貓十七 -【玩個小號遭雷劈】《全文完》

大頭寶珠

第四十章：自作孽

　　莫可晚上進到遊戲，先登錄了奈何小號，看坐看花謝還沒有上線，便給她發了個短信，「安全到家了沒？」

　　徐茵茵的短信很快回過來，「到了，有點累，今天不上遊戲了。^_^」

　　莫可安了心，「好，那就好好休息吧。」　　

　　她拉開好友欄搜尋了一遍，除了坐看花謝外，花落和地下鐵以及多多等人也都沒在線上，於是正打算把大號換上來，屏幕上就跳出提示，說蕭索邀請她加入隊伍。

　　經過一次聚會，莫可早把自己的小號才牽扯盜號的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因此蕭索這尊「大神」突然跑來加她一個小號，她還真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莫可進到蕭索的隊伍裡。

　　『隊伍』【奈何】：大神~~~~~~（星星眼）你怎麼會加我啊？

　　『隊伍』【蕭索】：聽說關於針的事情，你們已經與守望盡頭私下協商解決過了？　　

　　呃……莫可還真不知道消息已經這麼快就傳開，感嘆晴天等人有效率的同時，卻也搞不懂他們到底是怎麼對外解釋這針的事兒的，畢竟聽蕭索語氣，他還並不知道守望盡頭和奈何其實就是一個人。

　　莫可這邊應付著蕭索，那邊登陸了守望盡頭，打算問一問晴天，他們是怎麼編出一個理由既不暴露她精分，又把事情解決掉的。　　

　　『隊伍』【奈何】：嗯嗯，這其實都是誤會，說開之後，江湖混亂的人已經說好不追究了~~~~~

　　『隊伍』【蕭索】：這樣……可是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情並不只是跟江湖混亂有關吧？

　　『隊伍』【奈何】：呃……大神（可憐）我跟盜號什麼的沒有關係的，真的，相信我~~~~

　　『隊伍』【蕭索】：你放心，我不是來向你問罪的。只是既然現在守望的針在你手上，那我想百里盜號之後應該與你聯繫過吧。我只想知道怎麼樣能找到百里丹青而已。只要找到她，我不會為難你的。

　　『隊伍』【奈何】：可是大神，我也不知道該怎樣找到師傅啊~她已經消失好久了/(ㄒoㄒ)/~~

　　『隊伍』【蕭索】：你這樣說，就讓我很難辦了……

　　『隊伍』【奈何】：（大哭）（大哭）（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就在莫可這邊哭得正歡的時候，突然晴天一個霹靂，一個藥師的終極大招一下子砸在莫可的身上，瞬間便砸了她半管血下去。

　　莫可一愣，屏幕上已經跳出她被桃之夭夭開紅攻擊，30秒內可以反擊，請問是否反擊的詢問。

　　莫可本來手都已經按上了技能鍵，可突然見到好久不見的桃之夭夭的名字，再看看周圍，攻擊她的正主兒正無比正直而霸氣地站在她旁邊不遠的地方，好像是一副篤定了她不會還手攻擊的樣子。

　　莫可把按在技能鍵上的手收回來，改為打字。　　

　　『當前』【奈何】：為什麼要打我？/(ㄒoㄒ)/~~

　　『當前』【桃之夭夭】：你不想先問問你自己都做過什麼嗎？

　　『當前』【奈何】：我做過什麼？（可憐）

　　莫可苦思冥想了片刻，卻仍舊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自從桃之夭夭離開鬼殿轉到江湖混亂之後，兩個人就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雖然在鬼殿和江湖混亂經常一起組織下本的時候，兩人偶爾地幾次也碰上過，不過桃之夭夭雖然很明顯地仍不待見她，甚至只要她在隊伍裡，桃之夭夭就一定不會進隊，但卻也從來都再沒出現過爭執或不快。

　　莫可此刻還真是想不出來是什麼讓桃之夭夭又來找她麻煩的。　　

　　『當前』【桃之夭夭】：我懶得說，但我只是想要警告你，做人不要太極品。

　　莫可無語，啥叫你懶得說啊！

　　『當前』【奈何】：你不能懶得說就不說啊，你不能讓我死都死得不明不白啊！！！！！

　　桃之夭夭沉默了一下。

　　『當前』【桃之夭夭】：你勾引守望，難道還非得我說出來不可嗎？　　

　　莫可瞪大眼。這是什麼跟什麼？誰他奶奶的在造謠？

　　『當前』【奈何】：我勾引誰？

　　『當前』【桃之夭夭】：晴天都已經跟我們說了，你還在裝什麼傻？我只是過來警告你，你自己的這些爛事別總是牽連到花落身上。你要是想勾引守望，隨便你，但請你先跟花落離了婚，你再去愛幹什麼幹什麼！

　　莫可瞬時無語凝噎，她此刻只想逮到最愛是晴天，抓著她的肩膀好好地問一問：你究竟都對別人說了什麼啊？

　　『當前』【奈何】：這裡面有誤會……/(ㄒoㄒ)/~~

　　『當前』【桃之夭夭】：哼，盜號是誤會，勾引守望也是誤會，我真不知道你哪來的那麼多誤會。不過我對你的所謂誤會不感興趣，我就是來警告你的：別把花落牽扯進你那些爛事裡。就這一句話，其他的你自便。

　　桃之夭夭說完，也不等莫可再有什麼反應，便很瀟灑地轉身上馬，走了。

　　莫可只能對著她漸行漸遠地背影，很無奈地哭訴。

　　『當前』【奈何】：這真的有誤會嘛……　　

　　再看蕭索在這整個過程中一直都很安靜地戳在她身邊，莫可忍不住轉向蕭索。

　　『隊伍』【奈何】：大神……/(ㄒoㄒ)/~~

　　『隊伍』【蕭索】：其實我親自過來，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很好奇你是憑什麼把守望盡頭也弄得團團轉的。

　　(⊙o⊙)

　　莫可驚愕，沒想到蕭索竟然會說出如此八卦的話來，雖然這八卦點十分之奇怪。

　　『隊伍』【奈何】：什麼叫我把守望盡頭弄得團團轉？坊間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傳聞？

　　『隊伍』【蕭索】：沒什麼，那是你跟守望的事兒，我們還是先來談談百里丹青的事兒吧。

　　『隊伍』【奈何】：不，你稍等。

　　她覺得她有必要先把這所謂的「她跟守望的事兒」搞一個明白，她可不想這麼雲裡霧裡地陷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裡。　　

　　莫可私聊最愛是晴天。

　　『私聊』【奈何】：晴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最愛是晴天就像是等了良久似的，第一時間便回了過來。

　　『私聊』【最愛是晴天】：呦，奈何，你上線啦？→→

　　『私聊』【奈何】：我問你，那奇怪的關於「我和守望盡頭」的坊間緋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私聊』【最愛是晴天】：哦，那個啊。╭(╯^╰)╮沒什麼啊，我和大盜還有水水幾個商量了一下，要想不暴露你和老大的關係，又告訴大家關於針的事情我們江湖混亂不再追究了，那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辦法嘛，那就是告訴大家老大在見到你之後驚為天人，你們兩個已經不分彼此了，那針就當定情信物了嘛！

　　莫可目瞪口呆地看著最愛是晴天理所當然地敘述，險些噴出一口血來。

　　『私聊』【奈何】：……晴天你……這是在耍我嗎？

　　『私聊』【最愛是晴天】：怎麼會？╭(╯^╰)╮這是我們大家一起商量出來的結果啊，全部都是為了守護你和老大真正的關係啊！怎麼會是為了耍你呢？我們怎麼可能會小氣到只是因為你一直精分騙我們，就出這種會損害老大形象的主意來耍你呢？答案是當然不會啦！我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和老大啊！╭(╯3╰)╮

　　『私聊』【奈何】：晴天……

　　莫可還想說什麼，可系統突然跳出提示：對不起，你的私信已被玩家最愛是晴天屏幕。

　　莫可默。　　

　　她縮小了屏幕，重新回到桌面，點擊遊戲圖標，然後登陸到守望盡頭的號上，再敲最愛是晴天。

　　『私聊』【守望盡頭】：晴天……

　　『私聊』【最愛是晴天】：老大~~~~~~好想你~~~~老大！！！！表白ing，老大~~~~我們下次什麼時候再見面吧~~~~~~ps.昨天的烤肉好好吃，我又饞了……~~o(>_<)o~~

　　『私聊』【守望盡頭】：……

　　『私聊』【最愛是晴天】：老大，有什麼吩咐嗎？

　　『私聊』【守望盡頭】：那個緋聞……

　　『私聊』【最愛是晴天】：老大放心，我已經告訴幫裡的姐妹們了，都是奈何勾引你的！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不想再被奈何軟磨硬泡，又顧及花落的面子，所以才答應不追究這件事的。放心吧，老大，在我們大家的心目中，你仍舊還是英明神武的，所有的錯都是奈何的錯奈何的錯奈何的錯！與老大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莫可心情微妙，很有一種淚流滿面的衝動。她很想問：這難道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嗎？

　　『私聊』【守望盡頭】：生氣了？

　　『私聊』【最愛是晴天】：毛（挖鼻）就是雖然不生氣，可如果就這樣放過的話，會有一點點不甘心嘛！所以，我們要做一回莊。看老大你笑話，哈哈哈哈哈哈哈！

　　『私聊』【守望盡頭】：……

　　『私聊』【最愛是晴天】：老大，大盜和水水在等著我下本啊，老大要不要一起去？（星星眼）

　　『私聊』【守望盡頭】：不去了，蕭索還在小號那邊等我……

　　『私聊』【最愛是晴天】：（瞪眼）老大，你把蕭幫主也搞定了？！那是不是說我們江湖混亂一統江湖指日可待？

　　『私聊』【守望盡頭】：滾……

　　『私聊』【最愛是晴天】：老大千秋萬代壽與天齊！（跪拜）

　　『私聊』【最愛是晴天】：啊，順便說一句，老大，我對活著也糟心的睡神和小牧很有好感欸，不如你順便把他們也收了吧！

　　『私聊』【守望盡頭】：這樣艱巨而偉大的任務，交給你好不好……

　　『私聊』【最愛是晴天】：我不行的，老大，我已經發誓要絕緣於網戀了╮(╯_╰)╭

　　『私聊』【守望盡頭】：真放下了？

　　『私聊』【最愛是晴天】：嗯……暫時嘛，當然還是會有點難受……不過水水和大盜說他們兩個要任我驅使，所以很開心哈哈哈哈！過一陣就沒事了吧，我想。

　　『私聊』【守望盡頭】：嗯^_^那就好。

　　『私聊』【最愛是晴天】：我刷本去了，老大！

　　『私聊』【守望盡頭】：嗯^_^　　

　　莫可重新回到小號上，發現蕭索竟然還是很有耐心地等在她身邊。

　　『隊伍』【奈何】：大神~~~~~我回來了~~~~大神，你沒有別的事情好做嗎？就這樣一直等在這兒。我以為你應該會很忙的！

　　『隊伍』【蕭索】：我在等你給我一個交代。

　　『隊伍』【奈何】：……可是我都說好多遍了，我真什麼也不知道嘛~~~~~~~　　

　　就在兩個人眼看又要陷入到無限的循環中時，語嫣從屏幕的一角走過來，到兩人身邊，加進隊伍。

　　『隊伍』【語嫣】：蕭索，還在問奈何妹妹那件事情嗎？

　　『隊伍』【蕭索】：嗯。

　　『隊伍』【語嫣】：讓我跟奈何妹妹說吧。

　　『隊伍』【蕭索】：好

　　蕭索這一回倒是乾脆利落，答了一個「好」字後立馬退出了隊伍，騎上仙獸離開了。　　

　　『隊伍』【語嫣】：奈何妹妹，我們換個地方去說吧，好不好？

　　莫可嘆了一口氣，她已經實在不知道還該再說些什麼了。但語嫣提議換地方，讓她直覺地感到語嫣想說的其實並不是百里丹青的事情，於是便爽快地答應了。

　　之後語嫣調出一隻系統剛出的飛行仙獸，邀請了奈何共騎，然後兩個人便一起飛到了一處海邊。

　　《盛世》的畫面一向都是做得美輪美奐，不論是人物還是場景都在國產遊戲的中上水平，這處場景更是美得恍如仙境。不過語嫣帶著莫可去的地方，是一處峭壁下的沙灘，美則美矣，沒有可以飛行的仙獸卻是很難下來，因此人也就不是很多，倒是個十分適合情侶之間用來說悄悄話的地方——雖然其實只要選擇私聊，遊戲裡在大街上也能說悄悄話。　　

　　兩人下來之後，語嫣收了仙獸，自己率先坐到沙灘上。

　　莫可跟著坐過去，與語嫣擺足了要促膝談心的架勢。

　　可是坐了好一會兒，語嫣卻一直都沒有說話。

　　莫可等待著，反應她也不急。

　　好一會兒後，語嫣才突然開口，而說的內容也有些沒頭沒尾。

　　『隊伍』【語嫣】：你說是不是遊戲裡的感情其實就是這麼不可靠的呢？

　　莫可無語，突然來這麼一句，是打算讓她怎麼回答她呢？

　　也並沒有等莫可的回應，語嫣便已經繼續又說了下去。

　　『隊伍』【語嫣】：知道嗎？奈何，我曾經問過花落，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你？他說是的。

　　『隊伍』【奈何】：呃……

　　這……又是要演哪一齣？

　　語嫣就像其實身邊根本沒有人，而她也只是在自言自語般地繼續著。

　　『隊伍』【語嫣】：他說跟你在一起很輕鬆，很愉快。他很喜歡跟你相處的感覺，因為很自然，所以很喜歡。

　　『隊伍』【語嫣】：可是……今天，我見到他跟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的樣子了。他竟然笑得好像很開心似的。知道嗎，其實我認識他很久了，可他一直都很冷淡，對我也好，對別人也好，其實在不知道花落就是他的時候，每次見到花落，我也總是會想起他。對誰都是不冷不熱的樣子，可只要別人需要幫忙，但凡是被他認可的人，就算冷淡，他也會很照顧人。其實現實裡的他就是這個樣子的，可是我總覺得這種照顧，其實不叫喜歡。我也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看見他笑得那麼自然，對著另一個女人……

　　語嫣說完，停頓了好一會兒。

　　大概是見莫可一直都沒有回應，才又說道。

　　『隊伍』【語嫣】：對不起，先告訴你花落說喜歡你，又對你說他跟另一個女人的事兒。跟你說這些，顯得我很壞吧？　　

　　莫可的心情很是微妙，她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該說些什麼。

　　不論語嫣究竟是出於什麼心態而跟她說這些話的，從理智上來講，莫可其實並不想要參與到語嫣和花落的事情中去。

　　花落太年輕，而她卻已自覺老了。與語嫣無關，這才是橫在兩人關係中最大的障礙。

　　莫可不知道對於花落和蕭索，語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態。可她不想參與進去，成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四角關係。

　　『隊伍』【奈何】：沒關係，我不介意你說的。我已經把目標改放到守望盡頭的身上了。╮(╯_╰)╭難道你沒聽說嗎？

　　語嫣一時沒有回話，莫可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為這句發言而有點目瞪口呆了。　　

　　就在這時，世界上突然有人八卦。

　　『世界』【芭芭拉】：求問奈何姑娘，你愛的人到底是花落還是守望盡頭？

　　大紅的字體飄蕩在屏幕正中，莫可突然看見自己名字，很是驚了一下，再去看了內容，頓感無語。

　　結果下一秒，世界上就又飄出一條。

　　『世界』【花落】：謝世界人民關心。我和守望已經戀愛了。

　　頻道上安靜了一秒。

　　『世界』【圍觀人群】：我勒個去！你們當這是百度百科嗎？

大頭寶珠

第四十一章：手尖涼

　　莫可無語地看著因為花落的一句話而在世界上掀起的又一輪腥風血雨。

　　在世界頻道上如同煮沸了的水一樣不停翻滾的同時，莫可的私聊也緊隨著嘀嘀嘀地開始響個不停。

　　不論是大號還是小號，兩邊都同時地湧進來各種信息，有八卦的，有嘲笑的，有驚異的，還有來探問虛實的，各種人各種信息發個不停，差點沒把莫可的電腦整個卡掉。

　　雖然是剛剛換了還沒有多久的本本，可顯然仍舊是接受不了同時間這麼多熱情的探問，莫可趕緊把大號下了，用小號來敲花落。　　

　　『私聊』【奈何】：（瞪眼）這是在搞毛？

　　『私聊』【花落】：沒有搞毛啊，滿足一下大家的八卦心理而已。

　　『私聊』【奈何】：你知道你滿足的方式很雷人嗎？

　　『私聊』【花落】：沒辦法啊，我怕我要是說「謝謝大家關心，我和奈何夫妻關係十分和睦」的話，你下一秒就會上去來一句「對不起我已經移情守望了」，所以乾脆我就先下手吧。

　　『私聊』【奈何】：……　　

　　莫可無話可說，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憑良心來說，她確實是有可能幹得出來花落所說的事情。至少，她對語嫣似乎就是這麼說的……　　

　　不過，就這麼被人搶先將了一軍，莫可同志頓時產生了一種十分奇異的扭曲心理，於是不由便開始琢磨起她要不要現在上世界來上一句：「守望盡頭已經是我的了，跟我搶是沒有用的」諸如此類，好將這場狗血的雷人大劇做得更徹底一下。　　

　　在破罐子破摔地二到底和就這麼二到這裡為止之間，莫可左右徘徊著，正猶豫間，她的手機響起來。

　　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小小的屏幕上閃動的是一個略微有點陌生的名字，在記憶的深淵裡苦苦地搜尋了一遍，無果，莫可最後只得在有些茫然的狀態中按下接聽鍵。

　　「喂，你好。」

　　「喂，莫可嗎？」手機裡傳來的是一個極為歡快的女聲，用很熟稔的語調道：「我是楊洋啊。」

　　「啊！」莫可好像也很高興似的，可實際上對方的這話根本說了等於沒說，因為她屏幕上顯示的名字也是楊洋，可問題在楊洋是誰啊，她根本想不起來。不過，這話她當然是不能說的，於是只能做些沒用的寒暄，「楊洋啊，最近好嗎？」

　　「挺好啊，謝謝啊。你怎麼樣啊？」對方回應。

　　於是莫可便順著這問話沒什麼重點地跟著對方閒扯起來，終於在莫可快要不知道該再扯些什麼才好的時候，對方總算說到了重點，「對了，莫可，我要結婚了啊！張衝本來說要親自打電話跟你說的，不過我們都是同學嘛，誰打還不是一樣！我們十天之後舉行婚禮啊，莫可你會過來吧？」　　

　　莫可挑了挑眉，聽到張衝這兩個字，她才總算是跟著想起來這位楊洋同學到底是誰。

　　張衝是莫可大學時班上少數的幾個男生之一，算是很不錯的男生，曾經很積極地追過莫可一陣，不過莫可並沒有答應他的追求，後來他便與同系不同班的楊洋處在了一起。

　　對於楊洋，莫可倒是不熟，甚至在她與張衝交往之前，兩人幾乎就是連話都沒有說過。現下殘留的最深的印象大概就是楊洋在與張衝交往後也一直對莫可頗不待見，幾次見面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對於楊洋的這種情敵心態，莫可一直都沒有什麼太大感覺。知道楊洋和張衝畢業後也同樣是留在了A市，如今兩人來邀請她參加婚禮，莫可自然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問好時間、地點，莫可掛了手機。　　

　　遊戲的屏幕上，花落的黑色刺客已經站在了奈何的身邊，在問了她幾句發現她是在掛機之後，便一直安靜地不說話也沒有動彈。

　　莫可敲了花落，告訴他有事要先下，在得到花落的回覆後便退出了遊戲。　　

　　登陸到QQ上，拉開好友列表，趙落雪的QQ頭像正亮著。

　　在掛上電話的瞬間，莫可就已經想起來，雖然她最後並沒有跟張衝在一起，可張衝在追她的過程中倒是與趙落雪建立了深厚的友情。而以兩人的交情，張衝結婚，趙落雪怎麼著要能回來也是該回來參加的。　　

　　看著趙落雪亮著的QQ，莫可猶豫了一會兒，才敲她。

　　奈何：在不？

　　趙落雪：嗯。

　　奈何：張衝結婚，你回來不？

　　趙落雪：回。

　　奈何：什麼時候？打算住哪？

　　趙落雪：嗯……提前兩天回去吧，想趁機跟留A市的同學們都聚一下。住的地方……還不知道……

　　奈何：那住我這來吧。

　　趙落雪：好\(^o^)/~　　

　　兩個人商量好了具體的安排，莫可關上QQ，嘆了口氣。　　

　　第二天的時候，莫可在上午的時候接到了戚墨陽的電話，約她中午一起吃飯。

　　莫可答應下來，兩人上班的地方其實離得並不很遠，坐車大概只有兩三站的距離。而因為莫可工作的地方附近有更多吃東西的地方，兩人便約好了在莫可雜誌社的樓下見面。　　

　　莫可下樓時，戚墨陽正兩手插在兜裡，很悠閒狀地打量著莫可雜誌社的大樓。

　　她衝著戚墨陽迎過去，「來啦？今天怎麼突然想要約我吃飯的？」

　　戚墨陽不甚在意地聳了下肩，「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來，就在網上查了下你們雜誌社的地址，結果就發現離我們公司還挺近的，就過來了。」

　　莫可突起想起來地問：「欸，那這樣說的話，你們公司不是離你學校挺遠的啊？」

　　戚墨陽點頭，「是啊，坐公車的話，每天光坐車過來就得一個半點，來回三個小時就搭在路上了。」

　　莫可驚悚，「那你每天早上幾點就得起來啊？」

　　戚墨陽不經意似的道：「所以最近正考慮是不是乾脆不住學校，在附近租個房子算了。不過附近房子的房租都太貴了，要真租房的話，我實習期的那點基本工資，就差不多三分之二都搭房子上了，所以正猶豫。」

　　莫可點點頭，「那也是。」　　

　　兩人這邊正說著，正好莫可的一個同事也從樓裡走出來，見到她，打了聲招呼後，好奇問：「小莫，也吃飯去啦。欸，這孩子誰啊？」

　　莫可順著聲音看過去，雜誌社不同部門的，她微笑，「我弟弟。過來一起吃個飯。」

　　「哦~」那人上下地打量了戚墨陽兩眼，不掩欣賞，「你弟弟很帥啊。」

　　「呵呵，謝謝。」寒暄了兩句，等對方走了，莫可才扭頭看了戚墨陽一眼，發現後者正緊蹙地眉頭，表情已不像剛剛那般輕鬆了，倒一臉很不爽似地瞪著她。

　　莫可趕緊賠笑，「打算去哪吃飯？」

　　戚墨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卻只化作一聲輕哼，「隨便吧。」

　　莫可想了想，抬手指了個不太遠的地兒，「要不咱去吃豪享來得了，怎麼樣？」

　　「嗯。」戚墨陽毫無意見地答應下來。　　

　　正是大中午，豪享來裡的客人頗多，兩人好不容易才在角落裡找了個位置。

　　不過服務員倒是來得頗快，莫可和戚墨陽各點了一份牛排套餐，點完後，兩人同時掏出錢包，莫可手快一步，抽了一張百元鈔票遞給服務員，並向戚墨陽道：「我付吧，你還沒正式工作，不能讓你掏錢啊。」

　　戚墨陽皺眉，一言不發地任服務員走了，然後把另一張鈔票推在莫可面前，表情很堅定地道：「我叫你出來吃飯的。」

　　莫可苦惱，她生平最不樂意幹的一件事情就是拿著一張鈔票跟人推來推去，而且戚墨陽此刻臉上的表情也實在是算不上好，可她又真心覺得，如果要戚墨陽來掏錢，她會於心不安。

　　從前在遊戲裡也就罷了，誰知道那個3D形象的背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說不定人家富二代根本不差那幾個遊戲錢。

　　可此時坐在他眼前的戚墨陽卻太過實實在在，她已經知道他還是學生，家裡條件不錯，但也跟富二代什麼的八竿子扯不上關係。而且她剛剛才聽他說了他每天上班光坐車就要耗去三個小時。

　　雖然莫可臉上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關注，但心底裡，莫可還是覺得有些莫名地心疼的。　　

　　不過，在戚墨陽看來，莫可在人前說他是弟弟也好，在餐廳裡不讓他付賬也好，都仍舊是因為把他當小孩兒看待。

　　雖然他也知道他跟莫可之間確實存在著年齡和社會身份上的差距，他知道現階段制約他和莫可的不僅是他比她小，還更在於他仍是學生的身份，他知道他該等待和忍耐，可只要想到在莫可的心裡他也許只能算上是一個「男孩兒」，戚墨陽就覺得有些忍耐不住的焦慮要冒出頭來。　　

　　因為不高興，戚墨陽的話也不是很多，整頓飯倒都是莫可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說話，不過莫可大概也有些習慣了戚墨陽在興致低時的彆扭態度，所以倒也不是十分在意。　　

　　兩人吃了飯，走出豪享來的大門。

　　寒氣撲面而來，莫可搓了搓手。她的手一到冬天就會很涼，就算是在溫暖的室內也緩不過來，走到室外的時候就更是指尖冰涼了。

　　戚墨陽跟在莫可的身後走出來，見她搓手，便問：「手冷？」

　　「嗯，有點。」莫可頓了一步，等他上前，與她並肩走在一起。

　　戚墨陽伸出手，掌心向上地攤在莫可面前。

　　莫可笑，「幹嘛？你要給我捂手啊？」

　　戚墨陽也不說話，直接手伸前，一把抓住了莫可的手，緊緊握住。

　　莫可失笑，想掙開，可指尖上瞬間出來的溫暖卻讓她貪戀了，於是猶豫了一下後，她任他握著，沒有再掙。

　　戚墨陽終於露出今天兩人見面以來的第一個淺笑，「雖然我比你小，不過手卻比你熱乎吧。」

　　莫可好氣又好笑地道：「手熱不熱跟年齡有什麼關係？」

　　戚墨陽微笑，有些意味深長地道：「是啊，有什麼關係呢！」

　　莫可默。

大頭寶珠

第四十二章：餿主意

　　幾天之後，趙落雪回了A市。莫可到機場去接她。

　　兩個人已經差不多兩年未見，說出來似乎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可過起來其實不過如同白駒過隙，只在恍然間才發現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可曾經朝夕相處的情誼與普通的同窗之情卻又到底還是有著差別，就算是長久地只存在於記憶裡的人，再次見面，卻並未有絲毫生疏的感覺。就好像，兩個人不見面的時間並不是已可以年計，而只是過了一個悠長的假期就再見面了一樣。

　　唯一的問題只在，這假期前兩人鬧過一場彆扭，見了面，雖不生疏，卻又難免地心中有些疙瘩。　　

　　兩年前趙落雪決定離開A市之前，沒有同任何人商量，甚至她決定退出遊戲，把遊戲賬號掛到網上賣這件事情，莫可都是後知後覺地，在看到網上的帖子之後才知道的。

　　在那之前，莫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趙落雪會因為一次網上戀情的失意而拋掉一切，只為眼不見為淨地遠赴外地重新開始。為此，莫可曾跟趙落雪大吵過一架，她想不通趙落雪怎麼能夠因為一個網上相識的男人，就把現實中的朋友和工作都拋之腦後。可在爭吵過後，趙落雪仍是義無反顧地離開了A市。

　　雖然後來兩人聯繫過，也和好了，可到底身處兩地，有了不同的圈子和生活，再加上其實彼此心裡的疙瘩，其實都根本算不上是消了，因此也就漸漸地降低了聯繫的頻率，最後便成了永遠亮在好友名單上，就算敲了也已經不知道又該說些什麼的朋友。　　

　　對於看起來很好交其實骨子裡很冷漠的莫可來說，趙落雪算得上是她二十多年來少有的朋友之一，甚至兩個人還曾經開玩笑地說過：如果將來兩個人都找不到男人，那就乾脆一起過到老得了。

　　對於這樣的一個朋友，莫可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竟會走得如此決絕。

　　曾經，她真的很生趙落雪的氣。只不過這樣長的時間過去了，她現在只想兩個人還可以像當初一樣。

　　只是卻似乎一時間仍有什麼東西梗在兩人中間，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莫可載著趙落雪往市區走，兩個人都想找些什麼話題來跟對方說說，可在試過幾次之後卻都發現，分開的時光已經讓兩人有了不同的圈子，以致一時之間她們竟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幾次帶起的話題要麼如同尷尬的寒暄，要麼就是平淡無聊，倒反不如兩個人什麼都不說的時候更自在。　　

　　安靜了一會兒，一直扭頭看車窗外的趙落雪突然轉過頭來，突然想起來似地對莫可道：「哎，莫可，要不咱把戚墨陽叫出來吧！」

　　莫可撇她一眼，「叫他幹嘛？」

　　趙落雪很興奮，「見見他唄。我都還沒見過他本人吶。怎麼樣，好不好？」

　　莫可沒好氣，「你是過來見網友的嗎？」

　　趙落雪聳肩，「哎呀，我難得回來嘛，自然是想見的人都見一見咯。再說……」她高深莫測地邪笑起來，「我聽說……小弟弟好像一直在追你啊。老實說，雖然呢，我可能都是比你本人更早知道這一驚天動地的大消息，但我實在是很好奇能有勇氣追你的人到底是啥樣！」

　　莫可瞪趙落雪，「我說這事是不是你在背後煽風點火的啊？」

　　趙落雪趕緊搖頭，「天地可鑑。小弟弟告訴我他打算追你的時候，我開始勸過他冷靜不要衝動的來著。可他不聽啊，我也沒有辦法。誰讓你魅力大，人就認定了你呢！快點，快點，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出來，也好讓我見見真人啊。」

　　莫可不耐煩，「你那麼想見他，不會自己打電話給他嗎？」

　　趙落雪哭喪起臉，」那我也得有他手機號才行啊。雖然我們倆是鐵磁兒的網友，不過很可惜，我沒有他現實中的聯絡方式。」她把目光投向莫可放在車窗前的手機，「嘿嘿，莫可，你手機裡應該有他的聯絡方式吧。」

　　趙落雪把莫可的手機拿過來，討好地徵詢道：「我給他打電話啦。」

　　莫可翻了個白眼，「隨便你！」

　　「嘿嘿。」趙落雪高興地翻開莫可的通訊錄，一點點往下找，找到戚墨陽的號碼後，在按下通話鍵之前，很高興地道，「太好了，我們倆是終於能有一個話題聊起來不冷場的了。」

　　莫可楞了一下，笑。　　

　　戚墨陽只能在中午的時候過來，莫可本來是打算等他來了就帶著趙落雪去飯店吃飯，結果趙落雪卻死活都要吃莫可做的飯菜。

　　沒有辦法，莫可只能趁著戚墨陽沒到的時候拉了趙落雪去買了食材，然後接了戚墨陽一起去她家吃飯。　　

　　趙落雪完全就是個只會吃不會做的主兒，一到莫可家，就立刻往客廳的沙發上一躺，等著豐盛的午餐上來。

　　而戚墨陽雖然也是第一次到莫可家來，可這種情況下也就只能由他給莫可搭手，幫她把午飯拾掇出來。　　

　　於是，莫可家裡的格局立時就變成了客廳裡賴著一位，廚房裡忙活著兩個。

　　等到趙落雪休息夠了，就嘴裡叼了個香梨，湊到廚房門口，一邊看著繫著圍裙站灶台前的莫可和挽著袖子在水池邊的戚墨陽忙活，一邊事不關己地發表評論，「我說你們倆挺像小夫妻的啊！」

　　莫可回身，拿起菜刀，衝著趙落雪兇殘地比劃了一下。

　　趙落雪知錯，縮了縮脖子，訕笑地回到客廳。　　

　　等到好不容易做完這一頓飯，再吃完，都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

　　莫可吃完最後一口，便放下碗筷，吩咐已經肚子溜圓地攤在椅子上的趙落雪，「我們倆做的飯，你去，把碗洗了去！」

　　趙落雪摸了摸肚子，掙紮了一下，最後終於還是看向戚墨陽，「嘿嘿，墨陽弟弟，把碗洗了去吧。」

　　戚墨陽看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起身，收拾碗筷，進廚房。

　　趙落雪看著他的背影，向莫可感嘆，「看，多好的小孩兒啊，又聽話又乖巧。不打算考慮考慮？」

　　莫可瞄她一眼，低聲道：「我又不是養兒子，要乖巧聽話的幹嘛？」再說，戚墨陽那叫乖巧聽話嗎？莫可可沒忘記，剛認識那會兒戚墨陽所表現出來的大男子主義。她相信，戚墨陽現在的所謂乖巧聽話那根本就都是裝的。裝的！

　　「真不打算考慮啊？」趙落雪好像覺得挺可惜似的。

　　莫可無奈地撇了她一眼，「你現實點行嗎？」

　　趙落雪聳肩，「我覺得這沒什麼不現實的啊！你別覺得自己成天跟個女金剛似的，像是真不需要男人一樣。我告訴你，女人啊，一旦過了二十七，那就是脆皮金剛，甭管外表看著多硬，其實那都不堪一擊。」

　　莫可失笑，「二十七招你惹你啦？」

　　趙落雪撇了撇嘴，「既沒招我，也沒惹我，我這不是親身經驗嘛！沒聽人說過嗎？女人到二十五，那就開始老了。一過三十呢，那就是已經老了。二十七，正卡在這兩者中間，也是決定你未來究竟是個幸福的家庭小主婦呢還是大齡剩女的關鍵時段。知道嗎？這時候，要是有不錯的男人肯要你，千萬抓住了，別放他走。否則小心三年之後，會後悔死你！」

　　莫可好笑地搖了搖頭。　　

　　趙落雪身子前傾，差一點就整個地趴在了桌子上，看莫可，「所以……你真不打算考慮他？」頓了一下，她緊跟著又問：「你就真的對戚墨陽同學一點心動的感覺都沒有？」

　　莫可本是打算毫不猶豫地說沒有，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她卻突然地遲疑了一下，沒有說出來。

　　趙落雪抓到莫可臉上的表情，於是很興奮地道：「咿~似乎還是有……那什麼的哦！」

　　莫可白她一眼，又看了眼在廚房洗碗的戚墨陽，「別胡說了！」

　　趙落雪嘆了口氣，「怎麼？還是嫌他小？」

　　莫可苦笑，「你說呢？」

　　趙落雪撇了撇嘴。

　　正好這時莫可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起身去接電話。　　

　　趙落雪也起了身，逛到戚墨陽身邊，一拍他的肩膀，「哪，不是姐姐不幫你啊。事實上呢，莫姑娘各方面都對你感到滿意，只除了一個，那就是年齡，而就這一點呢，在她那兒現在似乎很重要！」

　　戚墨陽低頭洗著碗，不說話。

　　趙落雪扒在他身邊，湊近了他，壓低聲音道：「要不然……你霸王硬上弓，先辦了她再說？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嘿嘿……」

　　戚墨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嗯，到時候……你確定到時候她不會到法院去告我？」

　　「你怎麼考慮的是這問題啊？」趙落雪一翻白眼，「不過這個嘛，那就看你的技術和運氣了唄！」

　　戚墨陽點了點頭，認同似的。

　　趙落雪興奮，「怎麼？你覺得我的主意不錯？」

　　戚墨陽看都沒看她，「不是，我只是再一次肯定了，莫可果然是遇人不淑！」

　　「什麼！」趙落雪一擰戚墨陽的胳膊，氣鼓鼓道：「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去搞定她吧，別再讓我幫你了！我看你自己又能想出什麼招來！」

　　戚墨陽沉默了片刻，最後終於沉吟道：」好吧，我得承認，我也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趙落雪眼巴巴地看向他，「那你是打算……」

大頭寶珠

第四十三章：特幸福

　　戚墨陽下午的時候還要工作，待他把餐具等差不多收拾好的時候，也就到了他該去上班的時間。

　　他走了以後，莫可和趙落雪就拿了一堆零食，兩人坐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各自的生活近況，也算是變相的促膝長談。

　　一直就這樣聊了一整個下午。

　　晚上的時候，兩人出門去參加小型的同學聚會。

　　趙落雪在來之前，就已經聯繫了幾個畢業之後留在A市的，以及這次同樣過來參加張衝和楊洋婚禮的同學，說要一起聚聚，畢竟在畢業之後，就算是同樣都留在A市的這幾個，也可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一直沒怎麼聚過，所以藉著這個機會，大家自然也願意出來見見。畢竟若是等到婚禮上再見，那可能也顧慮婚禮的氣氛而很難放得太開。

　　來的同學很多，吃完了飯後自然又是到KTV去唱歌。

　　雖然因為多年未見，剛開席的時候眾人還都有些拘謹，可等到酒過三巡，一個個的也就放開了手腳，憶往昔崢嶸歲月，想未來百態人生，各種胡侃亂侃。

　　不過歸納總結一下，其實話題卻不過婚姻、工作二事。

　　關於婚姻，來的這些人，要麼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對象，一畢業就迅速地結婚成家；那麼工作穩定了之後也是家裡同事幫忙安排相親，一來二去很快解決個人問題。

　　再有還單身的，那就已經屈指可數，而很不幸地，莫可就在這可數之內。

　　於是，她也就更不幸地成了眾人眼中的重點關照對象。　　

　　這邊一個給張羅幫忙介紹男人的，那邊一個傳授相親經驗的。

　　莫可本以為只有過年回家的時候才會發生的陣仗，莫名其妙地就發生在了同學聚會的現場。

　　甚至，她本以為再不濟還有趙落雪她丫的陪她一起單身，未料話題一開，趙同學就果然表示她雖然還沒有正式對象但目標已定，於是莫可就果斷地成為了勢單力薄的被勸婚者。　　

　　這似乎永無完結的話題從飯桌一直聊到KTV包房，等到光在KTV裡眾人喝光的酒瓶子都能重新融出一個落地窗了，還有位歷經千辛萬苦才終於快要把自己嫁出去的姑娘在向莫可大倒苦水：「莫可，我跟你說，我有一次去相親，那就甭提多噁心了。我們倆吧，約在河西廣場那邊見，然後呢，我先到了，就在那兒等那男的，等了好久啊，那男的終於來了。可他一見我呢，咱剛彼此介紹完，他就說：『啊，挺晚的了，要不咱各自回家吃飯吧』。然後就走了！」

　　姑娘打了一個酒嗝，舌頭都大了，卻仍擋不住她把這件事繼續說出來，「你說那男的多過分啊！他見我還不到十分鐘呢，就走了！我知道……他是嫌我不好看唄，可我都沒嫌他長得跟個癟茄子似的，他憑什麼嫌我啊！你說憑什麼啊！」　　

　　莫可把醉得已經快趴她身上的姑娘推著正了正，「嗯嗯，這種男人那就不是男人，不用跟他一般見識的！」

　　姑娘認同地猛點頭，「嗯，我也不跟他一般見識，我回去之後就把那介紹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我跟你說，莫可，那男的要是見的是你啊，那他肯定就賴你身邊不走了，我都能想到。不過呢……莫可，那也就現在，我告訴你，等再過幾年，你長得再漂亮也沒用了，知道嗎？那男的見到你啊，也一樣走！女的跟男的可不一樣，女的再漂亮，也得年齡小，知道不？所以啊，莫可你也得抓緊了，不然啊，你也就剩下了，知道不？」　　

　　「知道，知道。」莫可的頭也已經暈到不行，被姑娘那一句一句的「知道不」更是弄得想要睡覺。

　　包房裡還有人精力充沛地在霸著麥克風死不撒手，都那醉後的歌聲就是整個的一個魔音重現。

　　陸續有支撐不住的人告辭離開，而就在莫可快要被勸她趕緊找個漢子嫁了的姑娘哄睡著前，一個十分相貌十分路人的男人推開了包廂的門，往裡面死勁地探看了半晌後，走進來，湊到莫可身邊的姑娘前，「倩倩？」

　　倩倩姑娘費力地睜大眼睛，看清了男人後，咧嘴露出一個幸福的傻笑，「老公，你來啦！」她轉過頭，繼續趁機教育莫可，「莫可，你看，他就是我男朋友，我們倆也快結婚了，你知道嗎？我現在覺得特幸福，真的，特幸福！」

　　「倩倩，你喝太多了。」男人溫和地衝倩倩說著，然後轉過頭來靦腆而不好意思地衝莫可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她好像喝醉了，我就先帶她回去了啊。」

　　「嗯，好好，路上小心一點。」莫可保持著最後的一點理智，幫著男人把倩倩扶到他背上，然後一直送到包廂外面。

　　看了會兒男人略有些腳步不穩地背著倩倩離開的背影，莫可轉身回到包廂，把同在製造魔音的趙落雪從魔鬼樂隊里拉出來，到一邊，大聲道：「咱倆也走吧，挺晚的了。」

　　趙落雪也已經喝得夠嗆，聽莫可說走，卻仍舊老老實實地點了頭。

　　兩人便拿了包包，象徵性地跟仍舊堅守在戰線而根本顧不得她們的同志們打了聲招呼，然後走出了包廂。　　

　　趙落雪雖然在包廂裡唱歌的時候還精神十足，可出來走了沒幾步就已經腿腳發軟，直接整個賴到了莫可身上。

　　莫可自己也喝得夠嗆，全賴KTV的服務生幫忙才把她給弄了出來。

　　可弄是弄出來了，莫可卻不知道還能再怎麼把她弄回家去。

　　就算是要打車，莫可也得馱著趙落雪走上一段此時看起來實在不短的距離才能靠近馬路。

　　莫可哭喪著嘆了口氣，有點後悔剛才沒叫倩倩的男朋友多等一會兒，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正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莫可一手抱著已經癱軟得像是睡著了的趙落雪，一手費力地從包裡摸索出手機，接起來，「喂？」

　　「喂，莫可，你們現在在哪呢？」戚墨陽的聲音傳過來。

　　莫可彷彿突然找到了救星般，「戚墨陽——快點來幫忙——」　　

　　等到掛上電話，莫可才鬆了一口氣去，再看一眼，卻發現原來戚墨陽已經打了無數的電話過來，只是她包間太吵，她一直沒有接到。

　　一瞬間，莫可突然想起了倩倩臨被背走前說的那句「我現在覺得特幸福，真的，特幸福。」

　　本是很矯情而漂浮的一句話，不知為何在那一刻卻突然地實在起來。

　　也許，被某個人時刻地惦記，時刻等待，時刻守護的狀態，就叫幸福。　　

　　遠遠地，一輛的士停在了靠近KTV的馬路邊，一個高挑的身影從車上跑下來，奔向了莫可的方向。

　　莫可看著那幾乎是融在黑暗裡的身影，卻莫名地覺得好似他周身都帶著一股光芒，能夠把他從黑暗中分離出來。

　　他走到她身邊，輕聲道，「莫可，我來了。」

　　莫可看著他，微微一笑。

大頭寶珠

第四十四章：啊啊啊

　　回到莫可家的時候，趙落雪已經睡到不省人事。

　　戚墨陽費力地把趙落雪拖進了客房躺好，再回來一看，莫可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很顯然也是醉得不輕。

　　戚墨陽走到莫可身前，蹲下來，「莫可？你還行嗎？」

　　莫可兩眼發直，像反應不過來似的瞪著他看了好久，才點點頭，然後撐著沙發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臥室的方向走。

　　戚墨陽小心地在後面跟著，莫可雖然看起來暈暈乎乎，頗有點隨時都會倒地的架勢，但至少這一路回來，從下車到上樓都還沒有跟地板親密接觸的實例。　　

　　莫可進到自己房間，往床上一坐，又是不言不語地發了半天的呆。

　　戚墨陽在一旁守了會兒，「你是這就要睡覺了嗎？還是先坐一會兒，等酒醒醒，然後洗漱了再睡？」

　　莫可抬起眼來，微笑地對戚墨陽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我沒喝多，真的。你過來，咱倆說會兒話唄？」

　　「嗯。」戚墨陽走過去，坐下，看著她。　　

　　莫可滿意地笑了一下，脫下大衣扔在一邊的地毯上，然後往床裡挪了挪，盤起腿來，「戚墨陽……我想問你……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啊？」

　　戚墨陽挑挑眉，沒想到她竟然在這會兒想跟他聊這個話題，想了想，他反問：「還記得蕭索約我決鬥的那次嗎？」

　　莫可仰起頭，皺著鼻子想了想，「嗯……就是有人在世界上罵語嫣，然後你出錢要追殺罵人的傢伙……可後來蕭索上線後就要找你打架的那次？」

　　「嗯。」戚墨陽點頭。　　

　　莫可擰起眉，「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戚墨陽笑，「那你還記得後來我輸了，你就在我身邊給我治療的事情嗎？」

　　「我記得你是故意輸的。」

　　戚墨陽又笑，「那不是重點吧！」

　　「那重點是什麼？」莫可偏著頭，疑惑地問。

　　看著莫可多少有些不同往日的呆呆的樣子，戚墨陽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重點是，我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你的？」

　　「啊？」莫可張大嘴，有些覺得不可理喻地往後仰了仰，「因，因為那個？」想了想，彷彿只這樣還不足以表達她的不理解似的，她又繼續不領情地道：「好幼稚！怎麼會這麼幼稚？那難不成不管是誰，如果在那個時候給你治療了的話，你都會喜歡上嗎？」

　　戚墨陽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當然不是啊！」　　

　　他繼續道：「怎麼說呢……事實上，在那之前就覺得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了吧。一開始的時候其實不太喜歡的，可後來慢慢地卻發現真正的你，跟你故意表現出來的似乎並不一樣。那個時候，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為什麼要故意裝出那種，跟你原本的性格不一致的樣子來？曾經想過你可能是個人妖，不過後來再想的話，你好像只跟我要過一次東西，還像是為了氣我而故意跟我要的。所以其實一直都很好奇……想知道你是個怎麼樣的人。而就在那一次的時候，看著屏幕上，你呆在我身邊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很開心，想讓你就這樣永遠地呆在我身邊。就是這樣的。」　　

　　莫可撓了撓頭，這種說浪漫也可以，說荒唐也沒錯的開始還真是讓她有些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抬起頭來。

　　床前的壁燈發出柔和的白光，戚墨陽完全地被籠罩在柔光下，淺淺低笑著，看起來與平日裡淡漠的樣子有著迥然的不同。

　　莫可迷濛地看著他。突然地，就覺得有些難過。

　　從來沒有哪一刻，如同這一刻般，讓莫可覺得自己老了。這種老，不是真正屬於年齡上的，而是屬於心靈。

　　她覺得自己已經老到再不相信愛情，這種被某個剎那所感動因而就開始幻想天長地久的衝動，莫可早已經忘卻多年。

　　可也正是因為老了，哪怕並不相信愛情，在那個恍惚而至的時刻裡，她卻很想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讓他留在她身邊。　　

　　莫可仰起頭，輕輕地親在戚墨陽的唇上。

　　後者沒有動，一直等到莫可退開了，才有些糾結似的道：「你喝醉了。」

　　莫可嘆氣，「能不說這麼老套的台詞嗎？」究竟是真的醉了，還是藉著醉意在發洩，這是她自己都不想深究的問題。

　　閉上眼，莫可伸手攬住戚墨陽的脖子，再一次把自己送了過去。

　　這一次，戚墨陽後退了一下，有點想要躲，可當莫可柔軟的唇瓣貼上他的時，他卻又本能地停下了後仰的身體。他頓了一下，然後更緊密地將自己的唇貼在莫可的唇上，輕輕地吸吮著。　　

　　好半晌後，兩人才分了開來。

　　戚墨陽在柔光中看著莫可嫣紅的面頰，進退不得地皺了皺眉頭。

　　莫可卻像是絲毫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天人交戰似的，逕自地扯開了戚墨陽的衣服，將手掌伸進了他的衣服裡面。

　　莫可的手很涼，觸摸在皮膚上，把戚墨陽冷得一個激靈。

　　他臉上糾結的表情瞬間褪了下去，恢復到冷靜的樣子。他定定地看了莫可一會兒，然後一把抓住莫可的手，抽出來，握在自己手中，以絕不容拒絕的口氣道：「莫可，我不管你是真醉了，還是假醉。你聽好，如果你今晚跟我在一起，那你以後也就是我的人了。」　　

　　莫可楞了一下，本能地把自己的手往回抽了一下。

　　可戚墨陽卻一下握得很緊，讓她根本抽不出來。

　　莫可張開口，想說些什麼，可還沒等她說出來，戚墨陽已經低下頭，親親地吻在莫可的指尖上。

　　莫可顫了一下，恍惚地看著戚墨陽低下的頭，冰涼的手指被柔軟的唇親吻著，瞬間炙熱如火。

　　她的腦子裡終於空白成一片，再沒有了思考的空間……　　

　　冬日的朝陽透過沒有遮擋的窗戶射進來。

　　莫可仍舊閉著眼，半夢半醒地感受著如同悶鼓敲擊般的頭疼。

　　房門似乎被誰推開了，隨即便是「啊呀」的一聲驚叫。

　　莫可認出了那個聲音，於是費力地睜開眼，沒什麼好氣地道：「趙落雪，你能不大清早的就鬼叫嗎？」　　

　　站在門口的趙落雪不光鬼叫了，她的表情也像是見到了鬼，「你，你們倆，兩個……」

　　莫可沒怎麼反應過來地順著她手指的方嚮往自己的身後看過去，然後也驚叫了一聲。

　　昨晚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莫可既尷尬又悔恨地看著也已經睜開眼，正四平八穩地躺在她的被窩裡的戚墨陽，登時有一種呼吸困難的緊迫感。

　　「那什麼……」莫可看了看沒事人一樣的戚墨陽，又看了看已經呆傻掉而仍站在門口不走的趙落雪，一時根本不知道該跟誰說話才好。

　　戚墨陽卻很自在地看向莫可，無比正直地問：「莫可，你不會對我始亂終棄的吧？」　　

　　莫可狠狠地被噎了一下，再看趙落雪的表情也跟吞了隕石似的。她羞愧地埋了下臉，然後快速地從地毯上撈了自己的大衣，兩三下裹在身上，逃難一樣地衝出了臥室。　　

　　趙落雪被急忙逃走的莫可撞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啪啪跑進浴室的人，再看了看仍安安穩穩地倒在床上的傢伙。她最後衝向戚墨陽：「你，你……你不會真的……」

　　戚墨陽面無表情地看她，「不是你給我出的主意嗎？」

　　「什麼？」趙落雪趕緊搖頭，「我……不是……」她慌亂地轉了兩圈，然後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看莫可反應這好像不是戚墨陽用強的。

　　於是她鎮定下來，表情也恢復平靜地想了想，最後肯定道：「我什麼也不知道。也什麼都沒看到。這件事情跟我沒關係。」說著，她轉了身，自言自語地走了出去，「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大頭寶珠

第四十五章：一起住

　　張衝的婚禮結束之後，趙落雪也就跟著走了。

　　莫可從機場回來，一進屋，立刻把大衣一脫，倒床上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迷迷濛濛間就聽見門鈴的聲音。

　　她半睜開眼，確定了好一會兒不是自己在幻聽，才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眯著眼睛走到門口。

　　從門鏡裡看出去，戚墨陽正站在門外。　　

　　莫可猛地一驚，睡意立時煙消雲散。

　　戚墨陽早上走的時候就跟沒事人似的，啥都沒有表示，倒反讓莫可鬆了口氣。

　　她幾乎就要以為這件事情可以就此順利地揭過去，卻沒想戚墨陽竟這麼快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深呼吸了兩下，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莫可打開門，一臉官方式微笑地站在戚墨陽面前，「嗨，有事嗎？怎麼又過來了？」　　

　　戚墨陽別有深意地白了莫可一眼，然後自顧地拖著一個行李箱往裡走。

　　莫可本來還打算公關性地招呼一下，可一看見行李箱就腦袋嗡地一下，立刻急了，「等，等等。那什麼，戚墨陽……你拎著行李箱到我家幹嘛？」

　　戚墨陽淡定地把行李箱往墻側一放，先反手關了門，然後才站在鞋墊上，很誠懇地道：「莫可你還記得我說過想在這附近租房住嗎？」

　　莫可想了一下，有點腦袋缺氧似地懵，「啊，記得。可……」

　　戚墨陽根本不給她「可」這「可」那的機會，「昨天我發現，你家是有客房的，所以我想到你這兒來暫住一段時間。不知道可不可以？」

　　「當然不行……」莫可瞬間有一種被賊惦記了好久的錯覺，「我們倆……那個什麼……也不是特別熟是吧……」

　　戚墨陽挑挑眉，沒有馬上說話，只是一直盯著莫可猛瞧，直到把莫可整個瞧毛，臉上現出了心虛，他才慢悠悠地開口：「要是我的記憶沒出問題的話，我記得我們倆昨晚……」

　　「停！」莫可急忙地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然後她意識到她此刻的表情可能有點兇殘了，於是立即深吸了口氣，扯出自認為最溫柔和善的微笑，打著商量跟戚墨陽道：「那什麼……咱能把那件事忘了嗎？你知道……我昨天喝得可能有點多……」

　　「行。」戚墨陽像是早料到莫可會有此等反應似地爽快點頭，「只要你讓我暫住。」　　

　　莫可瞬間挫敗，覺得跟這孩子有點攪不清了，「不是……這……你住在這兒，那咱倆咋忘了那事兒？」

　　戚墨陽聳肩，很是事不關己地道：「那有什麼不能忘的，就當沒發生過唄。」

　　莫可磨牙。

　　戚墨陽像是有點不耐煩了似的，「要不，咱倆談談昨晚的事兒也行。」

　　「哎——算了！」莫可舉手投降，她嘆了口氣，終於把一直擋在戚墨陽面前的身子挪開了，然後確認似地道：「那，說好了，我把房子借你暫時地住那麼一小段時間，你，你還是盡快找別的去處。然後，昨晚的事，我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了。」

　　「好。」戚墨陽點頭。

　　莫可深深地嘆了口氣，頓覺這似乎已經是沒有辦法中的唯一辦法。

　　她扯了扯頭髮，像是根本不想再看戚墨陽似地轉身往內走。

　　聽到戚墨陽拎著行李箱走進客房的聲音，莫可突然疑惑，戚墨陽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地就不追究昨晚的事兒了，他跟她那啥啥之前不是還說了什麼什麼的嗎……　　

　　儘管讓戚墨陽住進來的時候莫可是不情不願，但很快的，她就發現了家裡有個男人的好處。至少是需要幹點什麼重活的時候，她完全就可以把自己的力氣省下來了。

　　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再也不用顧慮買太多拎上樓的時候會嫌沉；換液化氣罐的時候，也不用她費力地一個人把液化氣罐往廚房搬了。甚至，雖然在接近年關的時候戚墨陽作為一個實習生也跟著忙了起來，可只要他有空，就會很主動地幫莫可擦地洗碗，這也讓莫可覺得十分美好。

　　一開始住進來時，兩人之間還帶著尷尬，可漸漸地，當莫可發現戚墨陽的確是對那晚的事情隻字不提，只是十分盡足本分地在做一個好房客時，莫可的擔心也就慢慢地放了下來，開始接受於家裡多了一個男人。　　

　　戚墨陽在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屬於很安靜的那種人，這大概是在同住的過程中最讓莫可滿意的一點。她有的時候會習慣於把雜誌的主題策劃案帶回到家裡來寫，她無法忍受思考或寫作的時候周圍有嘈雜的聲音。而戚墨陽幾乎從來都沒有給她帶來過這方面的困擾。

　　很多次，當她終於把工作做完，活動著坐僵了的身體走出書房時，就能看見戚墨陽或是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看書，或是把筆記本也擱在沙發上側著身看電腦。　　

　　再一次看到戚墨陽在沙發上打字，莫可走過去，「你這種姿勢舒服嗎？」

　　戚墨陽扭過頭來，不答反問：「工作做完了？要不要去給你泡壺茶？」

　　莫可點頭。同住之後，莫可才知道戚墨陽的一大愛好就是喝茶，用巴掌大的紫砂壺翻來覆去地最後沏出大概也就一玻璃杯的天梨茶，還要用酒盅大的白瓷杯一口一口慢慢喝。

　　對於戚墨陽的這種「老頭似的」愛好，莫可表示無法理解，但這絲毫不妨礙於她已經漸漸地習慣了享受戚墨陽所帶來的甘醇茶香。

　　反正嘛，又不是要她去動手，作為一個坐等享受的，她覺得自己算挺好伺候。　　

　　戚墨陽去泡茶的當口，莫可就坐在了他剛剛所坐的位置上，半邊身子依靠在沙發背上，去看戚墨陽的電腦。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個一看就知道進展緩慢講述人生講述哲理的外國片子，聲音開得很小，得要坐近了才能聽到講的是什麼。莫可看了一會兒，發現完全不知所云。

　　戚墨陽很快回來，在沙發的另一側坐下，然後把茶盤放在了筆記本後面，從上面拿了一隻茶杯遞給莫可。

　　莫可把茶杯接過來，抬頭，「你就天天這樣在沙發上看電腦的，不累啊？」

　　戚墨陽自己也拿了一杯茶，漫不經心地道：「前一陣我都是把筆記本放沙發，然後我坐地毯上看，不過我發現那樣更累。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也沒插網線，一天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嗯……」莫可低頭喝了口茶，她家的兩個臥室連同客廳那就沒個能放電腦的地兒，除了書房以外，唯一的桌子就是廚房的飯桌，可大冬天的那裡又有點太冷。

　　她躊躇了躊躇，「要不……改天我們倆去宜家買個桌子回來？再順便給你那屋也扯條網線……」絕不是她有久留戚墨陽的打算，只是因為沒網，戚墨陽已經很久不上遊戲，以致地下鐵成天地在她眼前叫喚，問她是不是把戚墨陽OOXX先姦後殺然後毀屍滅跡了，這實在是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戚墨陽抬頭看她一眼，不動聲色點頭，「嗯，好啊。」　　

　　於是，兩人就找了最近的一個休息日去宜家買桌子。

　　桌子其實好買，莫可那客房裝修的時候就為省錢而有些偷工減料，風格簡潔到極致，放眼望去除了床和內嵌式的衣櫃外也根本找不出別的，而這樣的好處就是再往裡頭添東西的時候也基本不用考慮風格問題，差不多的不太違和的基本是個桌子的就能塞裡面去。

　　可讓莫可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戚墨陽竟說他長這麼大是頭一次逛傢具商城，於是為了滿足戚墨陽對傢具城的好奇心，莫可就愣是陪著他在裡面逛了大半天的時間。

　　等倆人終於選好了桌子買回來，又請送貨的人直接把它搬進客房裡擺好，一切妥當時，莫可已經累得躺在沙發上就不願起來。　　

　　莫可不願意動，戚墨陽就下樓到附近的飯店點了幾份外賣回來，倒在盤子裡準備好了，才過來叫莫可吃飯。

　　飯吃到一半，戚墨陽突然起了身，回自己屋，過一會兒後，又出來，遞了一張銀行卡在莫可面前，「給你吧。」

　　莫可剛把一口菜送進嘴裡，看著推到她面前的東西，不禁咬著筷子疑惑，「這幹嘛？」

　　戚墨陽繼續吃飯，「這些日子我都吃你的，住你的，剛才買桌子也是你掏的錢。這就算是我的生活費吧，密碼是xxxxxx，你看需要扣多少，就自己從裡面取。」

　　莫可瞪眼，她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這麼直接把自己銀行卡拿出來交生活費的，真長見識，「這個……我拿多少都沒問題嗎？」

　　戚墨陽眼也不抬的點頭。　　

　　莫可突然感覺有點戰戰兢兢，「這個……你不會是把全部家當都交我這兒了吧……」

　　戚墨陽抬頭，淡淡地微笑，「放心，我留了工資卡，所有手裡還有錢。」

　　「呃……」莫可用筷子衝著銀行卡的方向點了點，「那這是什麼卡？」

　　「存款卡。」

　　莫可望了眼天花板，「你有很多存款嗎？還單獨弄了張存款卡？」

　　戚墨陽解釋，「大學期間賺的。剛開始的時候做過旅行社的校園代理，大二下學期的時候開始做公務員班車，那時候賺了些。」　　

　　莫可疑惑，」公務員班車……是什麼東西？」

　　戚墨陽笑，「就是每年公務員考試的時候，因為我們這不設考點，考生就要到別的市去考，我們就租幾輛客車，然後在考點附近定好旅館，負責安排本市考生的來回和在那兒的食宿。」

　　莫可知道現下公務員考試有多熱，基本上每年考試時畢業生的宿舍那就都是空的，幾乎人人都考試去了。可她卻不知道這中間還有這樣一種生意，「那……這個……能賺多少？」

　　「嗯……」戚墨陽想了一下，「兩三萬吧。」

　　「每年？」

　　「嗯。」他點頭。　　

　　莫可咬著筷子，「以學生來說的話，你真算強人。」

　　戚墨陽微笑了一下，認真的看著莫可道：「給我三年時間，三年之內，我一定可以養你的，莫可。」

　　「呃……」莫可很是恍惚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忘了答話。不是沒有人曾說過要養她之類的話，可她從前一直都對類似的話嗤之以鼻。莫可一直覺得，她並不需要任何人來養她，她有足夠的能力來讓自己過得很好。可這一次，被一個比她還要小的男生以這樣的鋪墊說出這樣的話來，莫可卻莫名其妙地被震動到了。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把銀行卡推還給戚墨陽，「那什麼……有錢你還是自己拿著吧。帶你的一口飯，也要不了多少錢。」

　　戚墨陽掃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你就當保證金吧，反正我密碼都告訴你了。就放你那唄。」

　　「啊，啥保證金？」

　　戚墨陽笑，「就算是在外面租房子，很多不也是要交保證金的嘛，以防我把你家什麼東西弄壞了之類的。」

　　莫可翻白眼，「那你幹嘛不乾脆出去租個房得了，又不是沒錢。」

　　戚墨陽聳肩，「那我也不用花沒必要去花的錢吧。」

　　「……」莫可鬱悶。　　

　　最終，那張銀行卡還是被放在了莫可那兒。

　　而戚墨陽也在她家住得越來越習慣。

　　甚至習慣到了他偶爾去洗澡都會忘記帶乾淨內褲進去的地步。

　　當再一次，戚墨陽在浴室裡面喊莫可給他進屋找內褲時，莫可爆了，「我說你特麼的腦白質被抽乾了嗎？怎麼洗澡時該拿的東西都不拿？特麼的老娘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給你找內褲？我不幹！」

　　戚墨陽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有些被莫可突然爆出來的粗口給震到。好半晌後，他才又若無其事了地問：「那我怎麼辦？就這麼出去？」

　　「我管你！」莫可吼。

　　「好吧……」戚墨陽沒了聲音。

　　莫可哼哼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洩憤似地把手裡的遙控器按個不停。

　　過了一會兒後，浴室的門被打開，戚墨陽腰上裹了一條浴巾走出來，在客廳裡旁若無人地逛了一圈後，回自己房間去了。

　　莫可呆愣地坐在沙發上，腦子裡還殘留著剛剛看到的影像。

　　修長的雙腿，流暢的腰部曲線，順著有力的背肌往下滑落的水滴。　　

　　「啊——」

　　莫可暴躁地抓著頭髮，尖叫出聲。

大頭寶珠

第四十六章：背著你

　　半夜。

　　莫可剛倒下，正迷迷糊糊地將要睡著，卻仍舊又有半點神智留在夢外時，突然感到有人在身邊輕輕地推開。

　　一邊睜開眼，一邊摸亮了壁燈，就看見戚墨陽彎著身正居高臨下地看她。

　　莫可一驚，猛地坐起來，一把將被子拉到脖子下，問：「你要幹嘛？」

　　戚墨陽楞了一下，臉上無比正直地反問：「你想我幹嘛？」　　

　　莫可被這無辜的表情噎了一下，理了理自己略有些惱羞成怒了的表情，「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叫我幹嘛？」

　　戚墨陽聲音淡淡的，「能不能開車帶我回學校一趟？」

　　「現在？」莫可驚訝，伸手把床頭櫃上的小鬧鐘搆過來，看了看，「半夜了。你這時候回學校幹嘛？」

　　「楊璠——就是語嫣，剛剛打電話給我，說想現在見我一面。」戚墨陽慢條斯理地道。

　　聽了這話，莫可的心裡瞬間像是冒起了無數的小泡泡似的，霎時就被一種不那麼明快的情緒所籠罩了。甚至連帶聲音裡都有了那麼一點點莫名的酸意，「大晚上的想見你？所以你就去給她見？」　　

　　戚墨陽輕輕地笑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些距離，然後伸手拉莫可的胳膊，把她拽起來，「起來吧，別那麼小氣，送一下我。」

　　莫可張了張嘴，想拒絕，畢竟她又不是真的欠了戚墨陽的，憑什麼他大半夜地去見前預備情人還得要她送啊？

　　可一對上戚墨陽那張淡定微笑的臉，她就總有一種他看穿了她聽到語嫣名字時心裡就不大痛快的感覺，為了不讓戚墨陽真以為她會在乎他去見語嫣，莫可終於還是利落地翻身下了床，沒什麼好氣地道：「我換衣服，你出去！」　

　　戚墨陽乖乖聽話地出了屋，莫可就一邊找衣服往身上套，一邊默默地批判自己。

　　只不過是上了次床，又在一起同住了幾天，聽到人家要去找前預備女友就頓時各種氣悶什麼的，究竟還行不行啊！

　　這種好像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了的緊張感和鬱悶感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不是她根本就不想接受戚墨陽的嗎？那她到現在究竟是在生些什麼氣啊！

　　啊！啊！啊！　　

　　莫可越想越氣，以致換好衣服出門的時候臉已經黑成了一片。

　　不過她很會給自己找理由地覺得她大半夜正要睡的時候被人叫醒，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於是在客廳看見等在一旁的戚墨陽時，她就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臉上的不爽，「走了。」

　　戚墨陽不說話地跟著她出門下了樓。

　　到停車位找到了車，戚墨陽卻從莫可的手裡把車鑰匙拿過來，「你坐副駕駛吧，我開車。」

　　「嗯？」莫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對啊，你會開車。那你幹嘛不自己開車去啊，還叫我？」

　　「走吧。」戚墨陽推莫可進車裡。

　　莫可掙了一下，「喂——」

　　「哈欠！」戚墨陽低頭，抽了抽鼻子。

　　「怎麼了？」莫可問。

　　「沒什麼，有點著涼。明天大概就沒事了，就是鼻子現在有點齉。快進車裡吧。」

　　莫可這才發現戚墨陽的鼻音確實比平常重了一些。想了想，大概這就是他大冬天的不穿衣服，大在屋子裡逛的結果。果然，就算是年輕力壯，也是抵不住大自然這個總攻滴！

　　莫名的，莫可的心情就愉快了起來，「活該！」

　　她幸災樂禍地笑了一下，然後坐進車裡。　　

　　戚墨陽一路把車子開到學校側門，然而因為已經太晚，學校的門早就鎖了。不過側門附近並沒有設崗，戚墨陽就拉著莫可爬過了側門，進到了學校裡頭。

　　莫可已經百八十年沒試過翻學校大門，又是穿著高跟鞋，四周還烏漆抹黑的，就算是有戚墨陽在下面接著，也實在是把她折騰一個夠嗆，於是便重新對戚墨陽有了各種怨念。

　　「我覺得我這像是出來跟你偷雞摸狗的，我保證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幹比這再不靠譜的事兒了！」

　　戚墨陽沒理她的抱怨，只是伸手拉住了莫可的手，緊緊地攥在自己的手心裡，往前走，「不是挺有意思的嗎？大半夜爬學校側門在空無一人的校園裡逛……以後有孩子了還可以說給孩子聽的。」

　　莫可暴躁，「誰會把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兒說給孩子聽啊？莫名其妙地陪著別人在大半夜裡去見他的前女友！」

　　戚墨陽糾正她，「我沒跟楊璠在一起過的。」

　　莫可翻了個白眼，「誰管你們在沒在一起過的，重點是大半夜，是大半夜好嗎？」

　　戚墨陽嘆了一口氣，輕輕道：「楊璠最近似乎與蕭索處得不太好……我聽說……是因為楊璠想在畢業之後就結婚，跟蕭索提這件事，但蕭索卻不怎麼上心的樣子。其實，她給我打過很多次電話，我沒想摻和到他們的事情裡去的，不過她今晚說我不去她就一直在海邊等……我就沒辦法不去了。」

　　莫可嘀咕，「那她找你有什麼用，又不是見了你，你就能讓蕭索跟她結婚了。」

　　戚墨陽苦笑了一下，沒有答。

　　兩人又走了一小段路後，莫可才猛地意識到戚墨陽剛剛說了「海邊」什麼的，不由驚異，「你們學校裡面有海嗎？」

　　戚墨陽輕笑，「有啊，就有理科樓前頭。我們理科樓是有前後兩個大門的，從後門一出去就是沙灘，上課的時候偶爾都能聽到波浪聲。」

　　「嗯？」莫可消化了一會兒這個話，「那要是下雨，我估計你們學校就得第一個被淹了。」

　　戚墨陽笑，「那謝天謝地這地兒雨水少。」　　

　　兩人順著學校裡的大路一直走到海邊，沙灘上不像路兩旁有著徹夜不滅的路燈，所以顯得昏暗一些。不過今晚的夜色正明，倒也還是勉強地可以看清周圍。

　　語嫣果然就站在沙灘上，不知已經一個人站了多久，正抱著雙臂，有些哆哆嗦嗦的樣子。

　　看見戚墨陽，她很快地迎過來，卻在看清他身邊還有另一個人時停住了腳步。　　

　　戚墨陽向莫可道：「一起過去，還是在這裡等我？」

　　莫可衝他擺了擺手，「你自己過去吧，我在一邊等你。」

　　「好。」戚墨陽笑了一下，衝著語嫣便走了過去。　　

　　莫可等在一旁，一邊慢悠悠地在沙灘上閒逛，一邊偶爾打量著不遠處在一起說話的兩人。

　　海邊的風冷得刺骨，雖然別處的溫度也是很低的，可獨獨海邊的風就像是能夠穿透人身上一切的遮擋似的，讓人感到那寒氣似是從身體的內部散發出來。

　　莫可扯了扯衣服，將自己抱緊了。才站在這裡沒有多少時間，她就已經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她不知道語嫣那樣一個看起來有些柔弱的女孩子，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一直站在這裡等待的，她也不知道語嫣此刻，到底在期待著從戚墨陽這個，被她先行推開的男人身上得到些怎樣的安慰。

　　莫可只是突然開始感到動搖。曾經，她那麼堅定地否定著戚墨陽，因為她不想背負著一個比自己小的男孩作為負擔。

　　可如今，她卻開始感到不確定，如果有一天，戚墨陽也同此刻般，帶著另一個女人出現在她的面前，那她又是否承受得起。

　　莫可想像著，覺得心窩裡空蕩蕩的。她想，如果有一天，戚墨陽真的如她之前所願地離開了她，那她一定要花上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來習慣沒有他的生活吧。

　　她苦笑，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另類的由簡到奢易，由奢到簡難啊？其實滿打滿算，戚墨陽真正地出現在她生活裡的時間也根本沒有多久，可她為什麼卻如此輕易地感到沉淪了呢？難道真的是因為她早就已經孤單得太久了嗎？

　　莫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沙灘上，沒注意卻突然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

　　「你要往哪走啊？我一邊在那邊說話，就一邊看見你越走越遠了。你要進海裡去嗎？」戚墨陽略帶著鼻音的嗓音從耳邊傳過來，口中的氣溫噴在耳朵上，在這樣一個冬夜裡竟顯得格外溫暖。

　　莫可扭頭看了一眼，「語嫣呢？」

　　「回去了。她說不需要我送。」

　　莫可點了點頭，「你覺不覺得你對……呃……不喜歡的女人都太冷淡了。」

　　戚墨陽嘆氣，呢喃似的道：「莫可，我本來就不是溫柔的人，所以也就更加沒有辦法再把心思分出來給別人。」

　　莫可撇撇嘴。

　　戚墨陽收緊了胳膊，貼在她的耳邊輕聲問：「是不是冷了，看你快縮一團了。」

　　莫可抽了抽鼻子，「冷，太冷了。你是不是覺得只有自己感冒不過癮，所以才硬拉上我一起的？」

　　戚墨陽笑，「其實，我本來就想要帶你來看海的，不過冬天的海邊太冷了。等到明天夏天的時候再帶你來吧，好不好？」

　　莫可一時沒有說話，她似乎是對這種有著承諾性質的邀請最無法抵擋。

　　靜了一會兒，她轉過身，伸手環上戚墨陽的背，仰起頭，吻上戚墨陽的唇。　　

　　皎潔的月光下，兩道身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在沙灘上形成了一道密合的影子。　　

　　好一會兒，兩個人才分開。

　　莫可在戚墨陽的懷裡縮得更緊了一些，卻聽到戚墨陽說道：「過兩天我就要回家了，因為快過年了。」

　　「嗯……」莫可順口應了一聲，其實腦子卻沒跟著馬上反應過來，過片刻後，她才明白戚墨陽話裡的意思，「呃……哦。」

　　看著莫可略有些呆滯的樣子，戚墨陽笑了一下，輕聲問：「如果回去之後家裡問我，有沒有女朋友的話，我可以回答有嗎，莫可？」

　　「呃……」

　　戚墨陽緊跟著道：「如果答案是『可以』的話，我就一直把你背回到車上，怎麼樣？」

　　「嗯……」不知為何，這個提議此刻聽起來竟是十分的誘人。

　　「嗯什麼？答應了？」

　　「怎麼說呢……」雖然誘惑巨大，但猶豫卻也不是沒有。

　　戚墨陽突然把莫可推開了一些，一本正經地問她：「莫可，你並非只是想要我的身體的，對吧？」

　　他的問題差點沒把莫可嗆到，她沒好氣地開口，「戚墨陽，你特麼的還能再雷人一點嗎？這種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戚墨陽淡淡地笑起來，「其實，我是想說別的的，不過我發現，那句話似乎更讓人不好意思說出來。」

　　莫可翻了個白眼，「那種不要臉的話你都說出來了，還有什麼是你不好意思說的？」

　　戚墨陽聲音很輕柔，「就那句啊。」

　　「哪句啊？」

　　「三個字的那句啊。」

　　「呃……」莫可呆了一下，感到自己的心臟好像驟停了半拍似的。她暗罵自己，好歹當年也算是中文系的一隻花了，被各種表白的次數也不算少了，今天怎麼能因為一個小鬼的這種曖昧不明的話就心氣大亂呢？

　　戚墨陽卻不知道莫可正對自己進行批評教育，他逕自地拉起莫可的手往回走，「不過想想的話，輕易地把那三個字說出來也沒有什麼意義吧。等到我陪著你一起變老、入土的那一天，我的感情，你自然就會知道的了。」

　　「呸！」莫可鄙視了一下這種敷衍似的話，「那麼久遠的事情——哎呀。」

　　一個沒有走好，她的腳崴了一下。

　　戚墨陽趕緊扶住她，「沒事吧？」

　　莫可瞪他一眼，不滿道：「你剛剛不是說要背我回去嗎？都怪你說話不算，我才崴腳的。」

　　戚墨陽楞了一下，眼睛都要眯上地笑起來，「那麼，就是答應了嗎？」

　　莫可拍他，「蹲下。」

　　戚墨陽立刻蹲了下來，背上莫可，一步一步地朝大路走去。

　　「要一直把我背進車裡，不許說我重，也不許喊累！」

　　「嗯，我會一直背著你的，絕不放手。」

　　「嘁，一直是多久啊？」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全書完>

大頭寶珠

《番外一》

　　徐茵茵從小就是一個看起來很乖巧的女孩子，甚至，這種乖巧已經到了有點呆的程度。　　

　　她的爸爸是一所醫院的外科大夫，媽媽則是大學教授。　　

　　在她小的時候，幼兒園大多都設在各廠區裡頭，不像現在這樣隨處可見。她要去幼兒園就有一點繞遠，茵茵媽就索性自己帶著閨女。

　　平日裡沒課的時候在身邊帶著，有課的時候要麼交給同事暫管，要麼直接把她帶上課堂，往哪個犄角旮旯的座位上一放，才三四歲的娃娃竟也就能端端正正地在座位上老實地坐上一節課的時間絕不亂動。

　　但凡小時候見過茵茵的人，都會誇上一句這孩子真是老實好帶。　　

　　茵茵的爸媽雖每逢自家閨女被誇都要裝模作樣的謙虛一番，可心裡對這自小就可愛乖巧的女兒還是感到驕傲的。

　　只不過時間一久，見女兒總是這樣一副不哭不鬧的樣子，再對比下別家孩子的活潑好動，有時也不免嘀咕：這是不是女兒腦子有什麼問題，要不怎麼就能乖到這麼呆呢？

　　這擔心隨著時間日久而越來越在這對年輕父母的心頭凝聚，直到茵茵上了小學之後發生的一件事情，才打消了兩人一直想帶著閨女去做個全面檢查的念頭。　　

　　事情發生在茵茵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

　　那天中午，徐茵茵小同學用小木棍從學校操場上的大樹下拎了一條綠油油的毛毛蟲回來。

　　因為她進教室進得比較早，同學們大多都回家去吃飯了還沒回來，因此也就沒什麼人看見她把毛毛蟲弄進教室。

　　她進到教室後，就把毛毛蟲放在了自己的書桌上，然後就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毛毛蟲在她的桌上爬。

　　沒過多一會兒，她同桌的男同學也吃完午飯從家回來了。一看見她桌上的毛毛蟲，就問也沒問，直接很有興致地拿鉛筆捅著玩了起來。

　　再過一會兒，更多的同學都陸陸續續地也回來了。茵茵前座的男生也是這陸續回來的人中的一個。他同往常一樣，屁股還沒有坐穩，就旋過了身，要同茵茵說話。可一回頭，就正好猛地看見茵茵桌上的毛毛蟲，然後跟著就大叫一聲，嚎了出來。

　　這一叫不要緊，頓時引來一堆人的圍觀。一些女生一湊過來，看見毛毛蟲，也緊跟著尖叫起來，教室裡登時尖叫聲此起彼伏，整個就像是水珠落到了油鍋裡似的，一陣上躥下跳。

　　此事很快把班主任也驚動了過來。　　

　　在班主任瞭解事情經過時，一平時就牙尖嘴利的女生立時站出來指證這毛毛蟲是茵茵的同桌小朋友帶進來的，證據就是這男生平日裡就喜歡欺負茵茵，經常把茵茵的辮子拽散不說，還用油筆畫茵茵的書。這次也一定是他想用毛毛蟲來嚇茵茵，結果卻嚇到了她前面的同學。

　　那小同桌聽到這樣一句指控，當然是立時否認。可架不住一堆人都傾向於贊同那小女孩的說法。　　

　　當班主任彎下腰，一臉和藹微笑地問一直挺著背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茵茵小朋友時，小同桌已經因為被誣陷而眼眶發紅。

　　可茵茵卻只是抬頭，很是乖巧地看了看小同桌，又看了看老師，然後一言不發地把頭低了下去。

　　班主任立時將這表情當成了是贊同卻又不敢明說，於是腰一挺，臉一板，十分中氣十足地對著小同桌就是一聲大吼，「跟我出來！」

　　小同桌委屈地抿著唇，看了看一直低頭不語的茵茵，最後終於還是啥都沒說地跟班主任走了出去。　　

　　這事到後來，小同桌在全班的面前念保證書承認錯誤，而且由於同學告發他一直在欺負茵茵，他也被調到了別的座位，與茵茵分開。

　　後來期末的時候，班主任在家長會上把這件事說了出來，茵茵的爸爸媽媽才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曾經如此被人欺負過。

　　茵茵爸當即痛心疾首，滿臉心疼地問女兒：「閨女，那小男生一直欺負你，你怎麼沒告訴爸媽呢？」

　　茵茵不說話，一臉乖巧中帶點迷茫地看著爸爸。

　　茵茵媽也一樣生氣，「真是的，現在的小孩兒怎麼都這樣！拽頭髮什麼的也先不說，怎麼還拿毛毛蟲來嚇唬人呢，這東西要是爬身上可怎麼整，小孩子皮膚都嫩，那還不得又紅又腫的啊，到時候怎麼整？」

　　茵茵看看爸爸，再看看媽媽，輕輕開口：「毛毛蟲是我帶進教室的。」

　　爸爸還正要附和媽媽，「就是，怎麼能——茵茵你說啥？毛毛蟲是你帶進教室的？」

　　茵茵小同學乖巧點頭，「嗯。」

　　爸爸、媽媽對看了一眼，媽媽代表發言，「那你怎麼沒跟老師說是你帶進來的？」

　　茵茵鼓了鼓臉，用童音滿滿的嗓音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陶侃侃老欺負我，我跟老師說實話，他就不會被調走了。」陶侃侃就是那可憐背黑鍋的小同桌。

　　茵茵爸媽瞪大了眼，彷彿是直到今天才認識到自家小女兒似的，瞠目結舌了半天，「閨女呀，你不能……」

　　茵茵小同學立刻低頭，臉上乖巧得十分認真，「我錯了，我下次不這樣做了。」

　　茵茵爸媽看了看自家認錯極快的小女兒，看這乖巧又聽話的模樣呦，剛想開口說兩句諸位「知道錯了就好，下次別再這樣」的話，就聽小女兒繼續小聲卻堅決地道：「只要別人不欺負我，我保證也不會欺負別人的。」

　　一直覺得女兒乖到有點呆的徐家父母立時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不過好在，徐茵茵同學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上倒果然沒再碰到欺負她的人，就這樣維持著乖到呆的形象一直唸完了小學、中學，最後考取了鄰省的一所綜合大學。

　　進入大學後，在整個中學期間一直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徐茵茵同學終於奔向了網遊的懷抱。

　　她用一天的時間瀏覽遍各大熱門遊戲的官網，最終選擇了《盛世》這款遊戲。

　　然後，在建立人物時，因為第一次操作的不熟練，直接導致她在選取形象時連性別都忘了調整。

　　茵茵看著畫面上那灰突突的男道士，嘆了口氣。可在看到上面的ID時，又微笑起來。

　　【坐看花謝】

　　從今以後，她就叫這個名字了。

大頭寶珠

《番外二》

　　雖然因為從前沒有玩遊戲的經驗，導致茵茵在創造人物的時候連調整人物性別和形象這樣一個重要的環節都很隨意地跳過去了，不過這其實也是因為她本來就對這一類的事情不是那麼在意。

　　在下載遊戲之前，她已經對著官網上的職業介紹研究了半天，然後毫不猶豫地在選擇職業時點取了道士。

　　穿著青色道士袍的小人看起來呆愣愣的，雖然是最標準的平均身高，可就是給人一種短手短腳的可愛感覺。

　　在別人看起來也許是灰突突的形象，在茵茵的眼裡卻是無限討喜。　　

　　因為是第一次玩遊戲，她很老實地按照指導NPC的引領，一個一個任務地做下去。

　　剛進遊戲時，她對新區和老區的分別還沒有概念，只是覺得周圍的玩家們不論是大號還是小號全都行色匆匆，目標明確，基本上好像都沒什麼人會停下來歇歇的樣子。

　　茵茵按部就班地拖著自己的小道士奔跑在洛陽和洛陽郊外間，如同玩單機遊戲般做著一個又一個的系統任務。

　　直到那天，她遇見奈何。　　

　　其實，茵茵的乖巧裡一直都藏著一種名為孤僻的成分。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很安靜，也一直都很固執地維持著自己緩慢的行動節奏。

　　幼年時，她一直都呆在媽媽的身邊，偶爾媽媽特別繁忙時也會被送到爸爸的醫院去，被陌生的護士們輪流看管。她習慣了呆在一群不認識的大人身邊，因為不論是大學也好，還是醫院也好，裡面的人總是各有各的忙碌，根本找不出固定的人可以一直帶她。

　　所以茵茵自小就習慣了被陌生的大人們車輪戰似地哄來抱去，也習慣了在對方繁忙時就安靜地呆在一邊不要惹任何麻煩。　　

　　直到長大，茵茵都還能回憶起小時候被各種人無數次地問諸如「多大了」「叫什麼名字」「爸爸媽媽是誰」等一系列無聊到爆的問題，被問上一次兩次還好，可對於茵茵來說，這類的狀況卻幾乎是每天都會發生。

　　尤其是被媽媽帶到教室去的時候，課間休息的時候總會有一群陌生的學生衝過來把她團團圍住，只是問她話都還是好的，最討厭的就是在她的臉上捏來刮去。

　　雖然從不會為此發作，可久而久之，在茵茵的心底裡就有了一種很排斥人群的感覺。

　　在大部分時候，她都情願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著，不要任何人過來理她。　　

　　因此，就連玩遊戲的時候，她都選擇了一個完全可以自己單玩而不需要依賴任何人的職業。

　　所以那天跟奈何搭訕，真的是純屬意外。　　

　　本來對於遊戲中一切需要與人合作或組隊才能完成的任務，茵茵所採取的策略一直都是放著，不去做它。

　　可那一天，奈何在當前頻道上喊人一起做情緣任務的時候，茵茵正剛剛從孟長青那裡也接到同樣的任務。

　　她看著向她的方向奔來的粉色身影，竟鬼使神差地問了她要不要一起做這個任務。　　

　　粉色的小人久久都沒有給她回應。

　　茵茵後知後覺地想，也許是自己問了冒昧的問題，因為很顯然，對方的女號是要比她的級別高的，一般女孩子都不會喜歡跟比自己級低的男號一起做任務吧。

　　可因為對方一直沒有開口，茵茵也就一直安靜地等在一邊，沒有動彈。

　　時間安靜地流逝，面前的粉色小人因為太久沒動而轉起了身來。粉色的短裙，及腰的秀髮在一圈一圈地旋轉中如同舞蹈，彷彿將周圍的空氣都帶動著一起旋動了起來。

　　茵茵看了看自己這個怎麼看怎麼呆的形象，再看了看對方嬌小可愛的樣子，第一次覺得原來形象的選擇還是十分重要的。

　　不過既然錯誤已經鑄就，並且無法改正，她索性往地上盤腿一坐，欣賞起對方的樣子來。

　　卻不料反而得到了對方的回應。

　　就這樣，她得到了遊戲中的第一個朋友。

　　奈何不像其他的玩家，總是一副急匆匆地要去練級做任務的樣子，倒好像總是很無所謂似的，也不在乎是不是都把時間浪費在了沒什麼意義的事情上。

　　跟奈何在一起，她不用特意地找什麼話來說，也不用怕自己緩慢的節奏會惹得對方不耐。

　　因為這樣，茵茵是很喜歡跟奈何在一起的。　　

　　尤其有一次閒聊時，奈何說：「坐看花謝，你的ID很邪惡啊~」，那一刻，茵茵幾乎忍不住在電腦前輕笑起來。哪怕是在現實中，也從沒有一個人讓她感到如此的投契。　　

　　不過，雖然跟奈何相處起來很愉快，可附帶奈何而來的麻煩一開始卻並不讓茵茵感到愉快。

　　這個麻煩，就是她後來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了的師傅——地下鐵。　　

　　地下鐵是個很人高馬大的戰士。

　　系統所給予的忠厚可靠的形象，再加上地下鐵最開始出現時所展現出來的熱情，曾讓茵茵在一瞬間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活的聖父，雖然並不喜歡熱情過度的人，可在言辭上不善拒絕的性格，使得茵茵只得暗地裡抱著以後躲他躲得遠遠的心思，在表面上應承了他的好意。

　　可茵茵沒有想到，一離開奈何的視線，地下鐵就一改和藹可親的形象，將自己猙獰的面目暴露了出來。

　　這才知道，原來地下鐵如此熱情地要收她為徒，根本就只是誤會了她和奈何的關係，想要把她從奈何的身邊弄走而已。　　

　　之後發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了茵茵的預想，不過好在最愛是晴天的目標只是地下鐵而已，在她向最愛是晴天表明自己的真實性別後，這場莫名其妙的徵婚得以順利解決，唯一要說比較麻煩的一點就是因此而被地下鐵纏上。　　

　　對於地下鐵，她剛剛認識他的時候會覺得他是一個有點傻缺的熱血幫主，可在漸漸的接觸中卻發現，他其實是一個非常有擔當的人，唯一有點奇怪的就是似乎並不怎麼喜歡跟女孩子在一起，反倒是非常喜歡跟一群「哥們似的」玩家混在一起。　　

　　跟地下鐵在一起混得久了，茵茵就發現，常常跟地下鐵在一起的女號總共其實也就只有三個而已。

　　其中一個是大家眾所皆知的人妖；還有一個是個平常就比較大大咧咧的女生，玩著一個戰士號，不管是地下鐵還是其他人好像也都沒怎麼把她當成女生來看待。而最後的一個，就是最愛是晴天了，這倒還是在逃婚事件之後的事情。　　

　　最愛是晴天曾經跟茵茵講過她究竟是怎樣喜歡上地下鐵的。

　　據最愛是晴天說，當時她還是一個剛剛進入遊戲的小號，而地下鐵那時雖還沒到滿級卻也已經頗大。

　　有一次最愛是晴天同幾個小號一起在長安城外的怪區練級，那是他們第一次組隊到長安城外，可沒有想到一過去，還沒有還是刷怪，他們就被一個大號給收割了。

　　其實幾乎對於每個小號來說，碰上這種事情都算不上是多麼稀奇，每個遊戲裡都總有幾個會那樣沒有原因直接砍翻小號當做樂趣的人。

　　運氣不好被殺了，若是遊戲中本來也沒什麼朋友會幫忙報仇，脾氣好點的人差不多也就是當做沒什麼事情自己起來也就算了，畢竟誰沒有踩到狗屎的時候呢。

　　只不過當時的那個收割小號的大號不但是殺了他們，而且是見到一個小號就殺上一個，小號們雖有的忍氣吞聲地算了，不過也有在當前頻道內罵的，只不過開口罵的人也只是再多被殺上一次而已。

　　地下鐵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最愛是晴天的視野內的。

　　他當時二話不說，上去就砍翻了先前殺小號的那人。

　　然後那個人上世界上罵。

　　最愛是晴天說，她到現在也沒有忘記地下鐵當時回應的話。

　　『世界』【地下鐵】：老子就是喜歡殺你又怎樣？（仰天大笑）　　

　　茵茵沒啥特別表情地在屏幕這端聽著最愛是晴天充滿愛意的表述，不得不在心裡面吐槽，這實在是一個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愛情開場。

　　恰巧路過的大俠在無意中幫武功未成的小蘿莉報了仇，出了氣，小蘿莉在感謝大俠的同時又被大俠「豪爽不羈」的氣質所迷，並等自己成為女俠後對當初的大俠仍舊唸唸不忘，發誓要一身相許。

　　既古老而又美好的故事。

　　只不過茵茵在旁聽的時候卻發現，最愛是晴天對地下鐵的印象其實一直都是停在很表相上的，比如他很大大咧咧不計較啦，比如他很有擔當對兄弟很好啦，比如他很檢點雖然是一幫幫主也不隨便把妹啦，再比如他不在乎別人說什麼自己玩得很隨意看起來很瀟灑啦，諸如此類。　　

　　可通過長時間的相處中茵茵對地下鐵的瞭解，實際上地下鐵根本就不是一個如他看起來那般熱情的人，或者也可以說，地下鐵的熱情其實是有明確的範圍的，對於他認可的人，他確實是一個「好兄弟」，可對於他看不上的人，他的冷漠簡直是比花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他「不隨便把妹」還是幹嘛的，其實也不是因為他檢點，不過是因為他很討厭麻煩罷了，而他認為女人就是一項最大的麻煩。

　　在茵茵看來，地下鐵其實根本就是一個「表裡不一」的人，只是，他一向都把他的冷漠隱藏得很好罷了。　　

　　對於最愛是晴天對地下鐵的感情，茵茵把之歸納到因不瞭解而產生的錯覺。

　　可耐不住最愛是晴天幾次相求，茵茵還是在地下鐵的面前撮合了兩人幾次。

　　有一次，說到地下鐵煩了，他便發過話來。

　　『私聊』【地下鐵】：(⊙o⊙)徒弟，你真像個娘們！

　　『私聊』【坐看花謝】：= =真是抱歉，我就是「娘們」。

　　『私聊』【地下鐵】：生氣了？別這樣小氣啊，徒弟！小氣的人JJ也會小！　　

　　對了，這也是茵茵無法告訴最愛是晴天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地下鐵在私底下跟「哥們」說話的時候完全不像他在場面上說話的時候那麼正人君子啊，這傢伙那就是一個流氓啊！

　　茵茵有點抓狂，她實在是很想把平日裡跟地下鐵的對話，截個圖拿給最愛是晴天去看。她覺得，只要看到那些，最愛是晴天對地下鐵所有的幻想，都會在一瞬間被打碎，可鬱悶的卻是她不能這樣做啊！　　

　　好不容易從地下鐵的魔爪下脫離出來，去找了奈何。

　　可沒有過上多一會兒，地下鐵便又私信了過來。

　　『私聊』【地下鐵】：徒弟，上Q。

　　茵茵聽話地縮小遊戲界面，登陸上QQ，打開與地下鐵的私聊視窗，然後便立刻看到一張高清晰裸體女的照片，在她的屏幕上伸展開來。

　　地下鐵對突然傳過這樣一張照片的解釋是這樣的。

　　地下鐵：為了扭轉徒弟你審美觀念中對於蘿莉的錯誤迷戀，師傅為你精挑細選了一系列的御姐美圖，讓你充分認識到御姐和人妻的美好。　　

　　茵茵已經習慣了在地下鐵毫不掩飾的流氓狀態下保持面無表情，心情淡定，可架不住她就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這樣一張清晰大圖，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的屏幕上，正好讓路過的寢室同學看了一個正著。

　　可更為可怕的是，更多的圖片被緊跟著貼進視窗，一張一張讓她連關閉視窗這樣一個動作都覺得心虛。

　　就算不回頭，茵茵也感覺到了，剛剛要開門出去的室友在經過她身後時很明顯地頓了一下，然後退回來，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嘀咕了一句「忘拿紙了」，然後從她的身後又走了一個來回。

　　就算是臉上仍舊若無其事如徐茵茵，此刻內心也仍舊如同有萬隻草泥馬在狂奔一般。

　　而那邊，地下鐵卻還仍舊滔滔不絕地向她講述著人妻的美好。

　　待到他終於猥褻完畢，茵茵淡定地在屏幕上打字。

　　坐看花謝：奈何也是人妻的。

　　地下鐵沉默了。

　　茵茵等了一會兒，見地下鐵不再說話，便把屏幕轉回了遊戲。

　　可遊戲裡，原本只有她和奈何的地方，卻突然出現了地下鐵的身影。

　　而下一秒，系統告訴她：地下鐵向她開紅了。　

大頭寶珠

《番外三》

　　揮別戚墨陽和莫可，陶侃與茵茵上了車。

　　兩個人的票本來就是一起買的，座位號自然也就是連在一起，並且非常可悲的，座位也是一起的！

　　陶侃站在客車中間的過道上，一手扶著椅背，表情糾結地看著已經安然地坐到靠窗位子上的茵茵。

　　他的心裡，此刻正在經歷著非常激烈的天人交戰。　　

　　本來，他是十分喜歡坐看花謝這個小徒弟的。

　　雖然一開始拉著她到處跑，只是因為不想她跟奈何走得太近。可長期的接觸過後，陶侃發現，自己的這個小徒弟真是乖巧聽話。

　　只除了每天一定按時下線，哪怕是他正玩在興頭上，想讓她多呆一會兒她也不肯這一點有點讓人暴躁外，其他的，那就真是好到沒有話說。

　　脾氣好，讓幹什麼就幹什麼——除了讓她娶妻一事——從不爭搶裝備，從不拉著他刷這兒刷那兒，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不多嘴，不八卦，並且耐心十足，總之是各種優點齊備。　　

　　漸漸地，陶侃習慣了一上線就看看自家的小徒弟在不在，然後跟帶寵物一樣，拉著她去東去西，再偶爾調戲調戲他。

　　在陶侃的想像裡，小徒弟就跟個可愛的小弟弟似的，還似乎什麼都不懂，因此陶侃也很樂意再順便地教導她一些屬於「大人」的事情。反正是不論他在小徒弟面前說什麼，髒口也好，葷話也好，小徒弟雖然有時顯得很無語，但也不會跟他生氣鬧彆扭。

　　而且，陶侃還很是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家的小徒弟毫無疑問就是個男的。　　

　　當然，人妖號這種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也明白很多男的會為了騙錢騙裝備什麼的玩個女號。可他卻不覺得會有很多女孩子會選擇來玩男號。再加上小徒弟乖巧聽話從不鬧彆扭耍脾氣的性格，陶侃根本是連想都沒有想過自家的徒弟會是個女的。　　

　　不得不說，一開始見到茵茵，陶侃是很彆扭的。

　　本來在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她跟了一路，從他從家裡出來上公車開始，他就發現了這個小姑娘一直都蹭在他身邊。

　　他在車廂前面站著的時候，她就站在他旁邊，等他擠到後車廂，她竟然也跟著一起擠了過來。而等到他下車，她竟然還一路跟著，甚至一直跟到了客車上。

　　本來，因為車票本就是事先買好的，她不可能是為了尾隨他才上的車，所以陶侃雖然心裡覺得彆扭，但也一直忍著沒有發作。　　

　　可等到發現這個一直悶聲不響地跟著自己的丫頭就是自己那可愛的徒弟，陶侃覺得自己整個都要崩潰掉了。

　　不說別的，單想起自己曾經向一個女生大說特說那些AV呀，女優啊什麼什麼的，陶侃就覺得自己簡直就應該扒個地縫把自己給強塞進去。　　

　　本來，他是打算由此便對小徒弟視若無睹，不把她當個存在的。

　　可他最後竟發覺，他的小徒弟除了是個女的，竟然還是他小學時的女同桌徐茵茵！　　

　　茵茵小同學對於陶侃來說，真不得不說是一個十分特別的存在。

　　從倆人認識起，茵茵小朋友就固執地管陶侃小朋友叫侃侃，原因是她叫茵茵，所以陶侃就應該叫侃侃。結果竟然最後還使得全班的小朋友都一起管他叫侃侃，弄得他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

　　這還不算，她後來竟然還陷害他，讓老師以為他帶著毛毛蟲進教室來嚇唬同學！

　　當然，陶侃小朋友從小就比較調皮，做過的壞事很多，被罰的次數也多得根本不讓他在意，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像茵茵那樣看起來那麼乖的女孩子竟然會那麼壞！她竟然陷害他！　　

　　這件事情雖小，卻十分深遠地奠定了陶侃對於「女生」這種生物的一個宏觀上的看法。

　　以致後來他再看到李連杰版的《倚天屠龍記》時，對於裡面的張無忌說的那一句：「永遠都不要相信漂亮的女人」打從心裡感到認同。

　　因為，他已經見識到了女人——啊，呸呸，什麼女人！總之，但凡性別為女的，就連小女孩都不能相信！　　

　　上到初中，與茵茵分開以後，陶侃就總是會想，如果有一天再見到茵茵，他一定要像張無忌一樣，帥帥地告訴她：「我是不會相信漂亮女人的。」

　　可惜，他卻是自那之後便再沒有見過她。

　　直到這一次的聚會。

　　當然了，陶侃同學如今好歹也已經是一名大學生了，不會再有幼時那般幼稚的想像，可是他卻仍舊不知該怎樣與茵茵相處。　　

　　茵茵已經在靠窗的位子上坐好，而陶侃卻左右不是地站在過道上，不知道該不該坐到她身邊，直到後面的人不耐煩地催促：「走不走啊，別在中間擋道好嗎？」

　　「啊，抱歉。」陶侃趕緊道了歉，再看他們的斜後方似乎就有一個空位還沒有人坐，趕緊兩步走了過去，坐下來。　　

　　茵茵表情十分茫然地看著他走遠，可小心翼翼地盯了他片刻後，就什麼也沒說的把目光收了回來，安靜地繼續坐著。

　　客車啟動，駛上公路。

　　兩個人各自坐了半路，無話。

　　可就在從中間的休息站重新出發後，一個長得頗胖的中年男人卻突然從後面調到了茵茵的旁邊坐下。

　　男人本就頗胖，再加上又是大冬天的，大家都穿著厚厚的衣服，男人往那裡一坐，雖然是分開的座位，可霎時也像是把茵茵擠進去了似的。　　

　　陶侃在斜後座上看了茵茵一眼，發現她已經被擠著往裡面挪了一挪，身子幾乎都已經貼在車廂上了。

　　陶侃撇撇嘴，收回目光。

　　可沒多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再一次把目光往茵茵那邊送了過去。

　　這一會兒，那中年男人已經把腳上的鞋脫了，十分自在似地盤腿坐在座位上。

　　而茵茵則臉衝著窗戶，小媳婦似的低著頭，不聲不響地呆在一邊。

　　陶侃瞬間怒氣滿槽，他騰地一下站起來，走到中年男人身邊，很不客氣地道：「大叔，換下座！」　　

　　中年男人被他突然地出聲嚇了一跳，再抬頭看竟然是個長得很高大，凶起來又有些駭人的小夥子，便有些不滿又有些期期艾艾地說道：「憑什麼？我先坐這兒的。」

　　陶侃從兜裡拿出車票，推在中年人眼前，「可這是我的座兒！上面有號！看見沒？」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不甘不願地穿鞋站了起來，走掉了。　　

　　陶侃於是一屁股坐下來，大力地揮了揮手，皺鼻子，「真難聞。」

　　無意中一轉頭，看見茵茵正睜著大眼睛很無辜地看著他，便又一皺眉，語氣不好地道：「看什麼看？」

　　茵茵立刻低了頭，把目光收回去，可下一秒，卻見她從隨身的大包包裡掏了掏，掏出一袋已經撕開的薯片來，遞在陶侃面前，輕聲問：「吃不？」

　　陶侃在她掏的時候就已經看見她包裡裝了一堆的零食，不由嫌棄似的皺了鼻子，「你小學生春遊啊，哪來這麼多吃的？」

　　茵茵也不在意，「莫可姐給買的，她好像挺高興給我買零食的。」

　　陶侃腦補了一下莫可興致高昂地走在前面領茵茵逛零食區，茵茵就在後面推著車等莫可隨手拿了東西往車裡扔的場景。

　　皺了一下眉，陶侃把茵茵手裡的薯片袋一把拽過來，反正莫可買的東西嘛，不吃白不吃。　　

　　嘎嘣兒了兩片進嘴，陶侃看著茵茵又從包裡拽出一袋已經開了封的薯片，不由疑惑，「你怎麼還挨個開封，不就著一個吃啊？」

　　茵茵很理所當然地看了陶侃一眼，無比正直地回答：「你那個是原味的，不好吃。」

　　陶侃：「#$&%*﹡﹠﹟?$Ψ§」

　　奶奶的，我再理你我就是豬！！！！

　　陶侃在自己心裡發誓。　　

　　因此，兩人又是半路無話。

　　快到站時，茵茵接了個電話，她說：「嗯，快了……不用了……真的……我不是小孩兒嘛……嗯嗯……好吧。」

   　陶侃瞄她一眼，沒理。　　

　　到站，停車，兩人隨著人流依次下了車。

　　知道與茵茵是一路，可因為不想再跟茵茵扯上關係，因此陶侃在下車之後故意站著就好像等人似的沒走。

　　茵茵在他旁邊，悄無聲息地看了他兩秒，然後便自己挎著包包悶聲走了。　　

　　陶侃直到再看不見茵茵的背影，才高興地哼著歌，往車站的方向走。

　　可還沒走上多遠，那天藍色的身影卻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陶侃咒罵了一聲，正想繞路而行，卻看見茵茵旁邊站了一個比他還要高壯的男人，正拽著茵茵的包與她在拉拉扯扯。

　　陶侃當即想都沒想，幾步跑到兩人面前，把男人的領子往手裡一拽。

　　「媽的，你想幹嘛？光天化日就搶劫？」

　　男人被他吼得一愣，趕緊放開了茵茵的包。

　　「不，不是……」

　　陶侃並不放過他，「那是什麼？欺負小女孩啊？」

　　男人猛搖頭，「不，不，我……我接我小妹兒……」

　　「接你妹你拽別人包幹嘛？騙傻子呢啊？」

　　男人一臉無可奈何地苦笑，「不是，我妹兒嫌棄我，不讓我給拿包……」

　　「哦……」陶侃反應了一下，一隻手指茵茵，「你妹？……」

　　男人快要哭出來似的猛點頭，「對對。茵茵，你不能光看著，說句話啊……」

　　茵茵調整了一下自己挎包的位置，很正經地開口：「我自己能拿包。」

　　男人苦笑不得地看陶侃，「兄弟，見義勇為很好……但需要幫助的其實是我……」

　　陶侃把掛在男人領子上的爪子撤下來，沉默了片刻，才衝茵茵吼道：「你他媽的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說完，大踏步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