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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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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剛芭比 -【我靠!被潛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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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01:38:11 |只看該作者
30 潛規則之生日 1

    我只是站在那裡,肖雪來回看了我們幾眼,說:「我還有事,就先上去了。」

    又回頭低聲囑咐我一句:「挺住!」

    才轉身進了宿舍大門。剩下我們兩個都挺尷尬,沉默了一會兒,蘇亞文問:「你的腳怎麼了?」

     心裡莫名一顫,其實腳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穿著球鞋走起路已經看不出什麼異樣,正常得連肖雪都忘了問。可是他卻能看得出,正如他的臉稍嫌瘦削,他眉宇之間隱隱有些沉鬱,這些細微的差別,只消一眼,我也能分得清楚。

  或許是因為從未曾忘記過的緣故。
  
  我稍稍縮了縮腳,微笑:「前段時間燙著了,現在都已經好了。」
  
  他蹙眉:「怎麼還是這麼不小心。」…這句話說得就有些曖昧了,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掉在地上,沒有去接的勇氣。
  
  只能聽而不聞沒話找話:「你怎麼在這?」
  
  他眼神遊移了一下,也笑了笑:「正好路過這裡。」
  
  我實在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能說服自己相信一個住在市區的人三更半夜路過一個荒郊學校女生宿舍門口的理由,於是…我嚴肅點頭:「好巧。」
  
  他也點頭:「是啊。」又開始沉默。
  
  以前的蘇亞文像是人間四月天,無論是風是雨都恰到好處讓人舒服妥帖。可是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質子力場的化學武器,將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巨石一樣的重。而我寧願火星撞地球郵輪撞冰山,也不願意僵局。
  
  我直截了當地特響亮地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回去你家小青梅身邊,我知道我是強得像頭驢,那就麻煩你不要做在我面前晃晃悠悠又註定讓我吃不到吃不到的那捆草。他愣了一愣,聲音低了下來:「還能回哪去?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我心臟有一瞬間的停擺,空白中似乎看著他手裡的那張錄取通知書顫悠悠的遞了過來,可是只遞到了半路,他卻又收了起來,臉上換成了客套而疏離的笑:「這麼晚了,我也該走了,你先回去吧。」

  就這樣?就只是這樣?我也說不出是慶倖還是失望,也只能客套回話:「好,那你也路上慢點。」
  
  他「嗯」了一聲,我轉身往宿舍裡走。
  
  我試圖自然一點,可是背部因為僵硬而筆直,只能加快腳步。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可是進了宿舍樓還是忍不住的藏在走廊裡偷偷探頭往外看。

     他依舊站在那裡,仿佛一直站在那裡,宿舍外昏暗的路燈把他的身影拉成一個寥落的曲線,而他的眼像是蒙著重重的霧氣惘然地看著這邊。

  看了很久很久,終於還是走了。我去水房沖了沖臉,這才拖著腳回到宿舍。
  
  在肖雪很是興奮的八婆臉下,我把那個北大校長錄取通知書取了又縮回去的事情,簡單敍述了一下。
  
  肖雪的立場相當明確:「我告你秦卿,他就算是一北大,宋子言那也絕對是哈佛級的,你可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再說了,就算宋子言只是一野雞大學,你也入學這麼久了,情分總也是有的吧。」
  
  我默然,就算宋子言真是哈佛,我充其量也就是一旁聽生。無意中說的反而是最真心的話,他曾經一字一句說的多明白,我不配。久久聽不到我回應,肖雪只能最後叮囑:「我勸你一句,好馬不吃回頭草!」

     這有什麼好提醒的,管他吃回頭草的究竟是好馬還是爛馬。從頭到尾,我都是人。我覺得其實沒什麼糾結的,人家什麼都沒說,只是我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一點,或許人家真是剛巧懷念這裡的一陣微風一朵浮雲路邊的一盞路燈就過來看一看,被我剛巧遇到,我就開始想入非非未免有些太自以為是了。

  儘管這麼想著,心卻還是飄著,跟在雲彩上飄似的軟綿綿的不著力。腦子卻異常的忙碌,太多的畫面交錯著上演,像是中了毒的視頻不停跳轉不停重複不停插播,一點一點的回憶聚集成過往的大海死勁地在我腦裡拍打。
  
  就這麼飄了好久,腦子嗡嗡響著睡不著,我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淩晨兩點。
  
  這心懸著空著晃晃悠悠地特難受,我忽然很想聽宋子言說話,聽他慢條斯理的噎我。偷偷下了床,到了走廊那裡撥了號碼。話筒裡很快就傳來了他的聲音:「有事?」

     深更半夜的人都特容易誠實,我居然直接說:「沒事,就是想找你噎噎我。」

     說完我就覺得腦袋發毛,怎麼就實話實說了小崔說事了呢!!

  可是出乎意料地,宋子言竟然不以為意,還低低的笑了:「怎麼還沒睡?」
  
  我說:「你不是也還沒睡嗎?」
  
  他好整以暇:「我這裡是白天。」
  
  我這才想起來他現在在地球的另一端,頓時覺得有些新鮮:「你在幹什麼呢?」

     他說:「剛吃過飯,在酒店。」

  酒店……酒店?!腦海中自動轉換不CJ畫面,我小心翼翼地問:「那…展經理也在嗎?」

     宋子言原本很愉悅的聲音立馬下降了二十來度冷嗖嗖的凍死人:「秦卿。」

     雖然他不在面前,我還是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果然是逆鱗碰不得。可是心裡不害怕,只是有一種傾訴的欲望,我有那麼多的話想跟他說:「總經理,我現在在學校,今天同學聚會來了。」

     我絕對沒想到他也會感興趣,居然問:「熱鬧嗎?」

  我說:「熱鬧,挺熱鬧的,還有一大烏龍。有一人本來該牽手第二志願的,居然跟第一志願瞎表白了,你說這不是胡鬧嗎。這第二志願雖然不是自己特想選的,可是她也是人哪,憑什麼就這麼讓人糟踐啊?如果早就知道自己是第二志願,誰願意趟這趟渾水啊,再說了,我是你的野雞大學保不定還是別人的清華北大呢,你說是吧?!」
  
  我自己說得自己都聽不懂,難為他耐著性子聽完了,半晌,他低沉的聲音才傳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本來是氣憤填膺的,可是他這麼一問,又覺得心酸了,趕緊說:「沒事。」

     他不依不饒:「到底怎麼了?」

  我絕對搪塞不過去,忽然想到還真有一件事,就問:「總經理,你能星期三回來嗎?」
  
  雖然行程安排是星期六,可我還是抱了一絲希望。他問:「有事?」
  
  我這厚著臉皮就上了:「我生日。」
  
  其實也不是搪塞,今天左思仁身上那價值不菲的衣服,還有記憶力黃毛那裝潢考究的小公寓都刺激到我了,尤其是想到廚房裡我色彩鮮豔前面畫了一隻小熊的圍裙。…我覺得自己需要雄起一下。農民工都已經不大存在工資拖欠的問題了,我這曖昧身份的也應該為自己的權益而戰。

      他「嗯」了一聲。

  只是…嗯了一聲?!!
  
  我飽含深意的提議:「要不要慶祝一下?」
  
  送個禮物啥的?「慶祝什麼?」
  
  他極為認真的表現他的疑惑:「慶祝你又老了一歲嗎?」

     ==

  我是想讓你噎噎我,不是想讓你噎死我!!吃了豹子膽的我刷的掛了電話,氣呼呼的回去睡覺了!!
  
  這一覺睡得還挺安穩,早上醒來開始懷念許久沒吃的食堂小籠包子,穿著睡衣掛著拖鞋就去買,結果在食堂門口居然好死不死遇到了班長,四目交接,不禁有些局促。
  
  我先打招呼:「班長這麼早啊?」
  
  他舉了舉手裡拿著的早餐,笑得又開始如平常坦然:「給你嫂子送吃的去!」

     他這麼一坦然,我也不小家子氣了,也嘿嘿笑:「妻奴啊妻奴。」

  他反攻為守:「有能耐你也找一個來使喚使喚。」
  
  一句話把我嗆住了,只能看著他得意洋洋哼著小曲兒的離開。我是挺亮堂的,就像肖雪說的,人家有了情分,離也離不開,昨天就是喝多了搞個小告別,現在我在他心裡估計連班嫂個小手指頭上的美甲彩珠都比不上。
  
  可是心裡最深處還是有些傷感,我人生中第一朵盛開的小桃花,只夭夭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陽光一出來就迅速痿縮了,堪比曇花。陽痿得如此迅速!
  
  回頭再看一眼班長拿著包子在女宿門口等著班嫂的樣子,不禁唏噓,我是前塵,她是後路,他選得多輕鬆。而我呢,前塵意圖不明,後路根本對我不屑,我的選擇根本就是無用功,只能這麼一路的渾渾噩噩下去。
  
  在學校這麼渾渾噩噩了幾天,終於到了我變老的這一天。離畢業不過兩個星期的時間,宿舍其他的人早就走了,肖雪也是每天在外面忙著,雖然是一個人,可是守著空蕩蕩的寢室,一回頭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心裡也挺不是個滋味。

     再加上今天恰好是自己的生日,我這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拿著錢包,我決定一個人去外面鋪張浪費一番。
  
  在外面漫無目的茫然走了很久,忽然聽到有甜甜的聲音招呼:「美女,幾位?」的招呼時才發現原來又鬼使神差地走回了那個「老地方」。
  
  這兩年間,除了上次嚴鵬回來那一次,我再也沒來過。老闆已經不記得我了,服務員也都是些新面孔,不過也因為如此,才客客氣氣的叫我一聲「美女」。
  
  以前那幾個都比較寫實,直接喊我:「三個胃。」
  
  得名由來是我太愛這裡的火鍋,每次奉還殘雲後還戀戀不捨的看著桌子上的菜許願:「老天,再賜予我三個胃吧~~」
  
  有一次太過失態被當時端菜過來的一個服務員聽到,以後就成了我的綽號,只要一看到我就狹促的叫:「胃,你好嗎~~~~」
  
  看了看眼前這個帶著客氣而陌生眼神叫我「美女」的小姑娘,我也很生疏的回答:「就我自個兒,我想去山水關。」
  
  山水關是一個雅間的名字,就是我們的老地方。那小姑娘跟對講機說了兩句話,為難的看我:「山水關已經有客人了,能不能換一個?」

     我不免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地說:「山水關旁邊的也行。」

  她笑:「有,你跟我來。」
  
  我跟在她後面走過去,走過山水關的門口,剛好一個端菜過去的服務員開了門,只是那麼不經意的一瞥,整個人都僵掉。
  
  居然是蘇亞文坐在那裡。他也看到了我,整個畫面似乎有一瞬間的定格,我目光下移在那些點的菜上面,羊肉兩盤,午餐肉一盤,粉絲一盤,油麥菜一盤,金針菇一盤,凍豆腐一盤,旁邊還有一包綠豆麵和一瓶最大的橙汁。何止是熟悉,簡直是一模一樣。
  
  和兩年前他走的那天,和之前每一次約會時的都一模一樣。我這一句「好巧」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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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01:38:22 |只看該作者
31 潛規則之生日 2

     最後還是坐了下來,他把辣的一邊轉到我面前。

  人物:一對舊情人。地點:戀情消逝的原點。
  
  時間:女主的生日。
  
  小說開端三要素都齊備了,再加一個情節就能成文了。
  
  我預感事情要向狗血的一面發展。我默默低頭啃青菜,可是這房間裡除了火鍋突突沸開的聲音,顯得太靜了,靜的讓人受不了,於是就沒話找話:「嘿嘿,之前一直很想來,可是老是沒空,可是真的過來了,發現其實也沒記憶裡那麼好吃。」
  
  他笑了笑:「是啊,很多人一心追求的其實並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我覺得自己像是捅了馬蜂窩,不敢再說話,只能繼續低頭默默啃青菜。可是他好像被上了發條,依舊往下說:「就像一個人在路上走著,心裡滿懷著一個目標,可是等他到了終點,才發覺路上一起走過的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我只是說了句火鍋,你就思維發散成這樣了,可是既然都說成這樣了,我不得不開口:「也許你路上遇到的那個人已經往別的岔口走了,你回頭看到的也是空。」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找得到。」
  
  這下換我沉默了。我就看著他手裡大紅的錄取通知書若隱若現,心裡覺得彆扭。我不聰明,不懂得舉一反三,更沒有穿越女主的那份自信,知道自己被眾星捧月一般的追逐著。
  
  我膽子小反應慢,有自知之明從不敢自作多情。如果你後悔了如果你想回頭,就請你直接的告訴我,答不答應是一回事,但是請你不要一直的隱喻暗喻,我沒那麼多文藝細菌也沒那麼多敞亮心眼,我真的不懂,真的不敢信。
  
  你看人家宋子言多直截了當,人家都能字正腔圓擲地有聲的說了你不配。

     你蘇亞文怎麼就這麼磨嘰這麼粘乎呢,你就弄那麼捆青草不時蹭過我鼻子不時擦過我嘴,可是一直沒讓我嘗過滋味。別讓我猜了,我的強驢思想第一條,沒吃到嘴裡的東西它就絕對稱不上食物。

     我覺得我臉上表情都有些冷了,實在是不想聽了,就捏著筷子反賓為主的開始招呼他:「別只顧說話啊,吃飯吃飯。」

  他的臉隱在白色水汽後面讓人看不清晰,只有略顯低沉的聲音傳過來:「從我十二歲開始子涵就是我的夢想,所以她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去了她身邊。」

     越讓你吃飯你話越多,還是拿了把鹽專往別人疼的地方灑,製造二次傷害。

     可是做為受害者的我,卻只能悶頭吃菜,滿嘴的苦。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平平敍述一個故事:「可是我到了她身邊之後,不是不高興,不是不開心,只是總是覺得事情跟想像中的不一樣。我常常會想到你,剛開始我覺得是習慣,後來我想大概是愧疚,到後來連我自己都詫異,乾脆連藉口都不找了,就這麼一直想著心裡也感覺挺好。」

     碟子裡的麻醬微微一漾,有液體滑落進去。

  他歎了口氣:「後來回國之後,我有空就想過來看看,看看以前我送你回去的地方,看看以前我們一起走過的路。很想遇到你又怕遇到你,可是到那個時候我也還是不知道原因。後來在醫院看到你,看著你嘟嘴害怕皺眉裝可憐都是為了另一個人,我才終於懂了。以前子涵喜歡三哥的時候,我遠遠看著覺得很羨慕,可是那一天我才知道什麼叫嫉妒。」
  
  他笑了一笑:「用你的話,就叫撓心撓肺肝腸寸斷的嫉妒。」
  
  我之前怨人家不坦誠,一份通知書還藏著掖著,可是眼看人家長篇鋪陳,就要雙手遞過來了,我忽然不想聽了。
  
  那薄薄兩頁紙外面蒙著火紅小火苗,太燙了。於是,我繼續捏著筷子很蒼白的招呼:「別老說話啊,吃飯吃飯!」
  
  他苦笑:「我知道你不想聽,我原本也沒打算說。子涵走的時候,我就告訴她想多留兩天,我還是要走。因為我已經對不起一個人,不能再對不起另一個。前幾天遇到你,我也是忍著,因為看到你我就知道三哥把你照顧的那麼好,就像你說的,你已經轉到別的岔路上了。可是今天你回來這裡了不是嗎?你心裡還是喜歡我的不是嗎?」
  
  我被他後兩句話給嗆到了,你原本不打算說,是看到我今天到了這裡才又亢奮了?轉來轉去敢情又是我的錯?
  
  我嘩的站了起來:「蘇亞文,你別太欺負人了!你不是在清華混得好好的嗎,有必要還來這假惺惺的憑弔嗎?是,我是不入流,我就一沒名氣沒資歷的不入流一大學,可是怎麼說你也呆了兩年,結果清華一揮小手絹,你屁顛屁顛就跑了。那個時候你怎麼沒想到我?像肖雪說的,這兩年你對我就一點情分都沒有嗎?!我那麼掏小蹺的對你,我那麼全心全意的相信著你,就在這個房間,你丟下我去會新情人,我還特歡快的跟你拜拜很安心的說你早點回來,你把我拋下十來天回來就說分手的時候多爽快啊。你現在又戀舊了,要從清華退學了,難道還指望我鋪個紅地毯掛個彩旗打個橫幅歡迎你?我告你,我不是一冷冰冰掛個牌子的大學,我是個人,我有感情有心,感情是我自己的心也是我自己的,不是你說要就要,說糟踐就糟踐的!」
  
  我深得窮搖奶奶真傳,一大段話說出來居然連個哏都沒打,氣勢相當禦姐。

     可惜這表情也太窮搖了,借鑒一下抄抄的四字成語,那就是標準的淚流滿面。

     到後來聲音都顫了,越說越覺得自己不容易,到後來都快成嚎了。

  他看著我,眼中有些我明白的光芒閃過,卻只是沉默。
  
  我還是站著的姿勢,情緒發洩完了也覺得有些尷尬,開始後悔,剛剛吼完不如直接甩門走了,還有點氣勢。
  
  現在這樣,他堅持悶葫蘆不開口,我總不能再吼一通吧。幸好這時桌子上我手機開始鈴聲大作,近段時間我從沒覺得這鈴聲這麼歡快。

     來自天堂的鈴聲。手剛放上去,就傻了。

  螢幕上大頭貼的人抿著唇很不耐煩的樣子。這是我威逼利誘非要拍下來的宋子言。
  
  來自地獄的鈴聲。我手放在上面不敢接。沒有人說話,只有那鈴聲一遍遍的響起,蘇亞文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看他,最終目光都不斷震動的手機上。其實我也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麼不接反而顯得我心虛了,於是我手一握,就想拿起來。

     斜橫過來一隻手按住我,蘇亞文看著我搖頭:「不要接。」

  手機在手下不停的震動,我手心裡像是沁出了汗,而手背上的汗是他的。

     手機想了很久,終於安靜了下來。我腦袋有一種本能,只要遇到比較複雜混亂的情況,就直接一個反應,溜。

     我抽回手,把手機放進包裡,跟他告辭:「也挺晚了,我先回去了。」

  他還是那樣坐著,一句話也不說。我站起來走到門口,他卻忽然過來抱住了我。頭埋在在我的肩膀上說:「別走。」

     我的手還在門把上,也不回頭:「放開我。」

  他搖頭,頭髮輕輕磨著我的臉頰:「不放。我知道今天你走出這個門之後,就再也不會回頭。」

     蘇亞文同學,我喜歡過你,甚至於,我現在也喜歡你。

  但是我不會回頭,跟出不出這個門無關。我正要推開他,就聽到他在耳邊說:「我愛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身上的力氣都消失了。以前看過一本書,江南的上海堡壘,男女主人公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但是有一個情景一直忘不了。

  男主問女主為什麼要和別人在一起。女主說,因為他說了一句話。什麼?我愛你。我果然也不能免俗,或許所有女的都下意識的在等這三個字。
  
  不用猜測,不用不安。因為這就是所有問題的答案。我忽然覺得之前自己一直挺累的,聽了這三個字猛然放鬆,神經一松,又沒出息的哭了。

     蘇亞文把我扳回來,吻著我臉上的淚,問:「這次誰也別迷路,誰也不糊塗,就這麼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我們兩個人一起慢慢的走回去。天上有星星,路邊有路燈,身邊有一個愛你的人。嗯,挺心安。我自我吹捧,這不叫原諒,這叫寬恕。
  
  畢竟他不是背叛我,畢竟他不是劈腿,他是在背叛和劈腿之前先告訴了我,然後才飛向另一個人的懷抱。
  
  一個人喜歡上一個人的幾率有多少,一個人被她喜歡的人喜歡著又能有多少?我不是聖母,只是不希望若干年後缺著門牙一臉菊花的感慨,當年如果我XXXX,現在也許XXXX,現在只能回憶XXXX了……太複雜的事情我搞不來,所以最好就把事情簡單化一點。
  
  我愛他,他愛我。不違背法律,不違背道德。沒礙著別人。
  
  為什麼不能在一起?甚至於現在一點外力都沒有,為什麼要自己給自己設置障礙?
  
  我不是劉翔,我只挑著在最最平坦的馬路上狂奔…我們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這種久別重逢還是挺不習慣,可是那種經過時間的親昵還是能感覺出來。
  
  快到宿舍,我站住說:「你先回去吧,晚上開車不完全。」
  
  他兩手整了整我衣領:「我看你走進去。」
  
  雖然很肉麻但是很受用,可是儘管很受用卻依然很肉麻,我現在都已經是學校裡資格最老的了,看著宿舍門口一對對年輕學妹學弟們卿卿我我依依話別的,再整這一套我這老臉都有點掛不住,就推他:「你還是先回去吧,我這個人比較低調。」
  
  他提議:「要不,你在前面走,我就在你後面跟著?」
  
  跟地下黨似的,我嘴角抽搐:「算了,就現世一次吧,讓他們看看,咱們番茄也是有春天的。」
  
  他又笑了:「好,帶著我這個雄性番茄去溜溜。」
  
  一說這「溜溜」我忽然想起來肖雪的那句:「帶你們家老宋出來溜溜。」

    心裡頓時一沉,可是我自認不曾虧欠他,這麼想想才釋懷了一些,可是心裡到底還是重了,再浮不起來。

  也不想再說話,心不在焉的往前走,忽然感到蘇亞文身體一僵,站在了那裡,聲音稍微有些變調:「三…三哥。」
  
  一輛車停在宿舍門口很暗的角落,宋子言斜靠在上面,指間一星紅芒,眼神卻像是夜色一樣陰騭。雖然自認沒有虧欠,我卻莫名的心虛,可是看到車前面放著的生日蛋糕時,那股心虛又成了一股難以名狀的難過。
  
  下意識地,我往蘇亞文身後縮了縮。宋子言眼神更兇殘了,他站在原地喊我:「過來。」
  
  我出於習慣兩腳很聽話的就要往前移,可是蘇亞文拉住了我。他語帶了一絲哀求,說:「三哥,你聽我說…」
  
  宋子言看也不看他,只是盯著我:「過來。」
  
  我低頭。有奇怪的聲音,我楞了楞才聽出來是宋子言在低低的笑…他居然笑得這麼難聽。

     我很害怕,充斥在胸口這種洶湧的感覺應該是害怕,我怕他會沖過來,可是他只是遙遙站在那裡緊緊盯著我,幾乎是執拗的只是說:「過來。」

  我是過不去的,從你說我不配的時候開始,我就過不去了。
  
  或者說,我從來就沒有過去過。我囁嚅地開口:「總經理,你…先回去吧,天都黑了…」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都結巴不下去了,只能低頭。
  
  手臂上一緊,原來他真的過來了,蘇亞文也愣在那裡,直到我被拉著走了好幾步,他才想起來,趕過來擋在我們前面。不算窄的路,宋子言卻沒有繞的打算,只是看著蘇亞文說:「我帶她回去。」

     蘇亞文毫不相讓:「我知道你一直很強勢,可是有些事不是你決定了,就一定會按著你的方式走。你有沒有問過她的想法?」

  宋子言微微一震,沉默了許久才低頭看著我:「我只問你一句,也是最後一句,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的語氣很輕很柔,眼裡幾乎有一絲請求,我今天跟得了心臟病似的,心一抽一抽的難受,可是看到他這個樣子,心抽痛的最厲害。
  
  看了看一邊站著的蘇亞文,我咬著唇搖了搖頭。宋子言的臉色有些發白,不過只一瞬間,又是往常的神色。
  
  冷冷的,淡漠的,倨傲的神色。他一寸寸放開我的手臂。我看著他向著車走去的身影,手臂上還殘留著他手掌的溫熱。忽然明白了蘇亞文那句話:今天你走出這個門之後,就再也不會回頭。今天宋子言放開我之後,就不會在握起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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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01:38:36 |只看該作者
32 潛規則之辭職

    「你高興麼?」這是肖雪問我的第一句話。

  我雙手叉腰:「高興,當然高興,特別高興,非常高興,高興的不能再高興。」
  
  我回頭看她:「你什麼意思啊?美夢得償舊夢能圓,我能不高興嗎?」
  
  她沖我笑,笑得特輕蔑,帶著好像看穿一切的目光:「我就問一句,你至於答這麼多聲嗎?——你是高興給我看呢,還是說給你自己聽呢?」
  
  這人說話不厚道,我也懶得理她,直接兩三下翻上了床,大字型攤開:「不跟你說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今天特高興就對了。」
  
  她也翻上了床,在我頂頭用鼻子出氣:「你是夠高興的,明天公司假就到期了吧,我看你到時還能高興起來不?」
  
  一說起公司我無語,終於還是忍不住,過了半晌翻過身來問她:「你說…今天宋子言是來給我過生日的嗎?」
  
  「不是。」她斬釘截鐵。
  
  我「哦」了一聲,躺下。
  
  她念叨:「他絕對不是千里迢迢放下生意過來給你過生日的,他是剛巧今天出差回來了,吃飽了撐著開著車瞎轉悠,嘿,剛巧又路過一個蛋糕房,又吃飽了撐著買了個生日蛋糕,剛巧又到了咱們學校,又吃飽了撐著在樓下瞎等,嘿,不巧就遇上你了——你不就是想聽我這麼說嗎?姐姐聖母,成全你。」
  
  我心裡跟打翻了火鍋鍋底似的,火辣辣的燒心,只能大聲嚷:「我說,我這枯瘦寒窯整兩年,好不容易出頭了,你怎麼偏今兒個跟我過不去啊,你就不能讓我獨個兒傻笑一會?」

     她好整以暇:「我是怕你將來獨個兒哭。」

  她嗆我:「你苦等什麼了你?前不久不還激情燃燒的歲月呢麼。」
  
  我哼了一聲:「這能一樣麼這?」
  
  「怎麼不一樣了?我就納悶了,滿漢全席都不吃,幹嘛來將就著窩窩頭啊,窩窩頭也就得了,可還是曾經食物中毒過的。」
  
  我回聲:「誒誒誒,你怎麼這麼不實事求是呢,蘇亞文有窩窩頭那麼寒顫嗎?就算他是一窩窩頭,還毒過我,可他現在說了以後想吃你就吃,總勝得過你戰戰兢兢的有一頓沒一頓的吃滿漢全席吧?」
  
  她桀桀怪笑:「這可不像你啊。」
  
  我疑惑:「怎麼不像我了?」
  
  她慢條斯理地分析:「如果是以前的秦卿,肯定說我就愛啃窩窩頭了怎麼地吧?!你現在倒是挺會比較的嗎?嗯,夠精明的。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是個缺心眼的,現在發現你是心眼夠了,就是五臟缺了倆。」
  
  我這反應了半天,怒了:「我怎麼感覺得你是拐著彎的罵我沒心沒肺啊?」

     她一臉無辜:「有嗎?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哪拐著彎罵你了?我不明明白白直直接接的罵著呢嗎?」

  我挫敗,直接又躺下去了。耳不聽為淨。世界清淨了,好久,我發現我閉著眼睛睡不著。可是又不是像第一次約會時那興奮與不安,我,只是睡不著。
  
  肖雪的聲音在黑暗中又響起,如同深夜迷夢的旁白:「雖然你和蘇亞文已經都這樣了,我還是忍不住咒咒你們。」
  
  我知道她知道我沒睡著,可是依舊沒出聲。她那熟悉的帶著調侃的聲音一字字的傳過來:「我咒你們,一個不小心就白頭偕老了。」

     我鼻子都酸了,我知道她不希望甚至是討厭我的選擇,可是卻依然這麼的祝福著。我用力的閉了閉眼,不想眼淚掉下來,不想讓她知道,可是最後還是發出了小小嗚咽的聲音。

     她若無其事的翻了個身,也不安慰依然是平常的語氣:「心裡難過就別端著,弄得自己很冷豔似的。哭完了就好好的往自己選的路上走,可是也別死心眼,真的走不下去了就回頭看看,也許那個人一直在岔路邊還等著你呢。」

  路一直都在,生活還在繼續。不是說你舊情複燃了破鏡重圓了,螢幕就在你們相擁的那一瞬間吧嗒定格,然後音樂起出字幕,大團圓的就完結。中國還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生產力水準還不夠發達,勞動還是我們生存的必備條件,我還是得勤勤懇懇的去上班。
  
  怕遇上某些不敢遇上的人,我早早的到了公司,剛坐下,久違的衛生巾姐姐就到了,看著她拿出一片衛生巾若無其事的擦桌子,我不禁感慨,這真是個好時節,不僅感情能修復,連經濟都回溫了。

     又是忙碌的一個上午,到了中午的時候去食堂吃飯,看到了許久不見的黃毛,從那天去赴宴之後我就一直請假,所以沒能看到他。

  而在那之前,想到他和我不同性別同樣身份,心裡彆扭也老躲著他。可是現在我們之間矛盾盡消,於是我朝他揮筷子:「黃毛!黃毛!過來!!」

     他聽到後轉身往我這裡看了看,腳下卻沒動。我再接再厲,笑得很親切:「過來一起吃啊!」

  他又猶豫了一下,才端著盤子走了過來。
  
  他一過來,我偽善的面具就撕下來了,又抽了根筷子專門敲他腦袋:「叫你就過來,耍什麼大牌哪?」
  
  他看了我一眼,卻只是悶頭吃飯,並不說話。這孩子是真跟我拿上喬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我最討厭這麼上趕著誰,於是我也低頭扒菜,視他如無物。
  
  他本來還挺能擺譜,結果我這一不說話,反而坐不住了,偷偷看了我好幾眼,最終吶吶解釋:「我是太累了,才不想說話的。」
  
  我舞動筷子拆穿他:「你平時娛樂不就看鬼片麼?能多累啊?」連話都不想說了?

     他委委屈屈癟嘴:「前幾天一直都沒怎麼休息,昨天晚上才從美國趕回來嘛。」

     臉上表情霎時定格,連筷子都僵在了那裡,我這才想到他是跟宋子言一起去美國了,為了掩飾這小小失態,我趕緊低頭猛扒了幾口飯。

  他問:「你怎麼總…」
  
  我聽不得,又用筷子敲他腦袋:「總什麼總?!吃飯!」
  
  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也開始低頭吃飯了,可是我還是聽到了他小小聲的抱怨:「我是想問你怎麼總吃這麼辣的菜嘛…」
  
  ==
  
  我正氣凜然的繼續吃飯,假裝什麼都沒聽到。下班的時候,蘇亞文來接我,沒想到他居然也是有車一族了。想想原來我們都是學生,吃個火鍋都是幸福,可是現在短短兩年,都能唱很想再和你去兜兜風了,我相當自卑。

     繞著他小車轉了一圈,我忍不住冒酸:「車太次了!」

  他揚眉:「是嗎?」
  
  我鄭重點頭:「你看這車居然是流線型的,多沒創意啊,你說你一挺前衛的小青年,怎麼也該整個大磚頭型的啊?!還有這漆居然是黑亮黑亮的,太陽低下還反光,作為一名雷文讀者的家屬,你怎麼著也得整個七彩的才算是稱職吧!還有,你這車能一加速就跑個四腳朝天嗎?不能吧,連四腳朝天都跑不到,你也好意思開著在馬路上轉?!」
  
  他摸著下巴沉吟:「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慚愧了,這麼著吧,明兒就把你這車給噴成彩虹的,上面還畫上翻過來的烏龜,四腳朝天的境界咱車子是到達不了了,就等車身上的圖畫給圓夢吧。」

     他這一長溜的我沒聽全,就注意前面一句了,小心翼翼開口:「你說…什麼我的車?」

     他搖了搖手上的鑰匙:「我的不就是你的嗎?我本來還想讓你報個週末駕駛班呢。」

     他這話一說,世界立馬就變樣了,我再瞄了瞄「我的車」一眼,很堅定的說:「剛剛沒看仔細,其實仔細端詳一下,就會發現,這車子其實是氣質耐看型的,人嘛,不能膚淺到以貌取車!我決定了,不能因為它長得醜就鄙視它,還是讓它保持原貌!!」

  蘇亞文捏了捏我的臉,搖頭笑:「怎麼說都是你,我就不該跟你開這個頭。」

     他的背面就是夕陽,紅紅的一張大餅掛在天邊,我看著他黑亮的眼睛嘴邊的笑容,就覺得特溫暖特安心特幸福。可是餘光中,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公司大門裡走出來,衣服依舊筆挺如新步伐依舊不緊不慢,人也是依舊的清俊卓絕。

  他往這邊看了一眼,只一眼,似乎是看到了路邊一個路燈一個建築,那麼的不在意不經心不相關,視線就不著痕跡的就滑了過去,一刻也沒有過多停留。
  
  我的心像夕陽一樣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一點點的沉了下去…連笑容都僵硬,蘇亞文察覺,問:「怎麼了?」
  
  眼光也跟著看過去,怔了一怔,笑容也淡了幾分。不過仍是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狀似愉悅地說:「上來我先教教你。」
  
  我也極力堆出一個笑,邊上車邊說:「學得好是我聰明,學不好是你教得爛!」

     他不說話,直接回給了我一個倒拇指的姿勢。從那天開始我就故意錯開了下班的時間,其實他也忙,我雖然算不上忙,但是上班時間固定的佔用了大段時間,像樣的約會也就是週末看個電影,平時都是下班,一起吃飯,吃完飯他就得開車送我回去了。可憐我身在郊區,這戀愛談的,估計除了同居能解決,不然就一直跟趕著催著似的沒時間。

     可是我們的關係還是河蟹的!而且我心中存有將河蟹進行到底的志向!!

  不過有時候看到工作剛上軌道的他一身疲憊還得開車送我回去,還是挺心疼的。有一次我終於賢良了一把:「別送了,來回都得一個多小時了。」
  
  他說:「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寬慰他:「沒事,我有苦力呢。」
  
  他先皺眉:「男的?」
  
  我點頭,看見他憤怒的小眼神,趕緊解釋:「黃毛就跟一小寵物似的,你會沒事幹在意一條藏獒是公是母嗎?」
  
  他問:「黃毛?」
  
  我點頭:「就是我們公司的展經理,比我小,絕對沒威脅!而且長的比我都嬌嫩,你說做為一個腐女我會黑心糟蹋他嗎?當然是把他送給別的男人糟蹋啦!」
  
  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和他很熟?」
  
  我想了想,說:「就是飯友加偶爾的影友。」
  
  他的眼神更奇怪了:「你知道他…和三哥的關係嗎?」
  
  這是這麼多天我們第一次提到宋子言,我錯開眼,可有可無的答:「知道啊,黃毛住的不就是總經理的房子嗎。」
  
  他搖頭:「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知道。」
  
  接下來又是沉默,我還是心疼占了上風:「不過說真的,你別再天天送我了,你看你黑眼圈都快暈成煙熏妝了,這嬌豔勁兒讓我這個素面朝天的正牌女友情何以堪哪。」
  
  他點頭:「好的,我決定了。」
  
  我摸摸他的臉,很慈母的表情:「乖,真聽話。」
  
  他瞥了我一眼:「以後除了晚上送你回去,早上還得接你過來。」
  
  ==
  
  我不得不學習咆哮馬問一句:「為什麼啊?」
  
  「你剛不是拿藏獒舉例嗎?」
  
  他又瞥我一眼,說得理所當然:「我的答案是,就算是你身邊有藏獒,那也只能是母的。」
  
  ==
  
  可是這車接車送的太招搖了,雖然每次我都故意錯開了時間,可是總是有同事遇到。這一天,連一向對八卦很不敏感的衛生巾姐姐都過來問:「這幾天老聽說你和一個男的在一起…你和總經理分手了?」
  
  「沒。」
  
  看到她更疑惑的眼光,我說:「我們沒在一起過啊。」
  
  她懷疑的看著我:「沒在一起過?那以前你們同進同出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強調:「是真沒在一起過。」
  
  她還要再問,孫經理卻來了,也是探究的懷疑目光,把手上的文件交給我:「等下把這個送到會議室來。」
  
  多熟悉的一句話,可是這次我只能拒絕:「孫經理,我現在手上有事,你找別人吧。」

     她冷冷地:「那就把手上的先放一放。」

  我囁嚅:「可是…」她不理我,抬腕看了看表:「三點送上來。」
  
  就踩著高跟鞋走了。我看著檔有些發呆,俗話說辦公室戀情最要不得,分手了還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們儘管沒有牽手分手這一說,我也覺得難堪,難堪到一點也不想要見到他,最好連他的名字都不要聽到。

    三點的時候我抱著檔到了會議室前面,在門口一直躊躇,只是不敢進去。

    手幾次放在門把上都又縮了回來。不知道等了多久,門忽然從裡面開了,我猝不及防站在那裡,一群正往外走的人都愣在那裡,剛巧前面的就是孫經理,我低著頭把檔遞過去:「孫經理,你要的資料。」

  她責備:「會都開完了。」
  
  我「哦」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不敢擋著他們的腳步。腦子有些亂,好像這麼站著也不對,好像手這麼放著也不對,好像頭應該更低一點。

    這麼恍惚著,混亂中一個人撞到我,我本來高跟鞋就穿不太穩,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檔散了一地,可是依舊不敢抬頭。那人想扶我,動作卻停在那裡,,我看到一雙熟悉的皮鞋朝我慢慢走過來。

    那麼熟悉,熟悉到我的心似乎都在跟著他的步伐跳動。這麼久,除了那一次在公司門口,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而且離得這麼近。

    心裡仿佛有了什麼奢望,可又不敢去想,只是看著他越走越近的腳步。最終,他只是在我面前稍稍停了一停,卻毫不猶豫的又抬腳離開,越走越遠。

     其實我知道,他就是這樣的。在今天之前,在來公司之前,在學校就知道。他是有禮的溫和的儒雅的,可是他的有禮溫和和儒雅都有度。因為這個度而疏離,而冷漠。

  我以前常常抱怨,他這麼折騰我,為什麼不能像對其他人一樣,看似如沐春風實則漠不關心,我羨慕那些被他隔絕在世界之外的人。可是,現在我終於被隔絕了。他看我的目光那麼平那麼平,我終於成了我曾經羨慕過的那些人,他不在意的那些人。

     剛剛撞到我的那個人在一邊急切的問:「」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哪摔傷了?「」

     我這才發現眼淚在流,一直一直在流。他不會再回頭,他不會再看似不耐煩、似乎不留意卻一直的照顧我;他不會在每次我被噎得氣呼呼的時候,看漫不經心卻帶著笑的看我;因為他已經不會再那麼慢條斯理的,若無其事就把我噎得氣呼呼的了…現在,即便是我站在他面前,他也吝於再給我一絲多餘的目光。

     或許在不經意間,我曾經到過他的領域,現在也終於被驅逐出境了。

  下班蘇亞文接到我之後,緊緊盯著我就問:「怎麼哭得眼睛都腫了?」
  
  我說:「摔到了。」
  
  他沒說話,我也沉默,我們之間靜得只有風聲穿過。過了半晌,回頭看了看夕陽下被籠上一層金的公司大樓,我終於下了決定。

    回頭跟他說:「我想辭職。」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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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01:38:50 |只看該作者
33 潛規則之旅遊

  他只稍稍怔了怔,眼底浮現的是一種全然的放鬆和歡欣,可也只是一閃而逝,臉上又有一重深刻的悲哀,不過仍舊是笑了:“好。”

  打好了辭職信,第二天遞了上去,孫經理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就讓我轉去人事部。

  田經理臉上的表情和孫經理一樣古怪:“這辭職信……你的?”

  我點頭。

  然後他的目光就飽含曖昧地落在我的小肚子上,臉上還露出一副詭異的了然神情。 

  我渾身惡寒,趕緊叫他:“田經理!”

  他“啊”了一聲收回眼光,說:“其實請個假就行了,政府對你們女同志這種狀況是有政策保護的,沒必要辭職。”

  你這禿腦袋到底是想到了什麼啊?我一字一字說的很清晰:“田經理,我是真的要辭職!”

  他看了看我正經八百的臉,拿起了章要蓋,可是想了想又落下:“你先在這等著,我有點事出去一下。”

  說著就挪動著胖胖的身軀到了外面走廊上。

  其實這裡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加上他的嗓門實在是不小,那句恭恭敬敬的“總經理”特清晰的傳了過來,我不自覺把背挺得筆直,手在膝蓋上蜷握成拳。

  他說了幾句話,後面就只剩下好好是是的回答,等到他再推門進來,才發覺手心密密的都是汗。就像是自己剛經歷了一次高考,心急火燎的等了好久,等到分數出來了卻又不敢去看。

  他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也沒說話,只是坐回原位拿著章啪的蓋了上去。

  我這腦子一晃悠,心裡說不出的複雜。到底這算是題名還是落榜,自己也糊塗了。

  把個人檔案交給我的時候,他還好心勸慰我:“雖然我們公司的條件是其他單位不能比擬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是也要看到別的地方還是有一些可取之處的,所以小秦你也不用太難過。”

  ==

  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

  我嘴角抽動出一個“謝謝”就起身出去,走到門口時,他又叫我:“小秦啊。”

  我回頭,他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說出什麼只擺了擺手就讓我出去了。

  消息的傳播絕對是超光速的。

  尤其是我這種風頭浪尖註定低調不能的大人物!

  我剛回到部門,裡面已經一堆人眼淚汪汪看著我了,就連那個和我不太對盤的薛豔豔眼眶都有些紅。萬眾矚目下,我很是感動,很領袖的揮了揮爪子:“我已經為人民服務完了,以後同志們就要辛苦了!”

  他們都沒說話,我走回座位上。其實今天因為要迎接生命中第一次辭職,昨晚上基本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壓根沒睡,天一亮就早早來了收拾好了東西。我過去抱起那個炒魷魚經典道具小紙箱,再度向他們揮手致意:“是金子到哪都能發光,雖然現在我風緊扯呼了,但是大家不用太傷心,以後山水有相逢後會終有期啊。”

  我這剛說完,一個人肉團子就飛過來了,薛豔豔已經熱淚盈眶:“秦卿,非走不可嗎?”

  我無奈點頭:“我這個優異資源也不能老讓你們公司佔據啊,總也得去提高提高別人的生產力戰鬥力綜合實力吧。”

  薛豔豔“噗”的也笑了,淚意是沒了,這臉上更不舍了:“雖然我們之前有點小不愉快,但是我從心裡面覺著你這人挺好的。”

  我汗顏,我是最怕有人忽然給我來一通真情告白的。第一,我覺得忒肉麻,根本告還不回去,第二,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是該深沉謙虛還是感激涕零。但是被一個人誇,尤其是以前一直不待見你的人誇,心裡還是比較受用的,於是只能訕訕地回答:“還好還好,離諾貝爾好人獎還差點。”

  她接著告:“你看咱們部門裡這麼多女的,買了新衣服都愛問你意見,因為你雖然眼光不咋地,可是也不來口是心非那一套。而且你平時幹嘛都不跟人較勁,大家都覺著在你面前特放鬆,也不擔心你背後使絆子——雖然你這智商也使不出什麼絆子來。其實我特羨慕你這性格,不拿著不端著,雖然看著挺俗的,可是跟誰都能處得來,還不帶勉強的……”

  ……

  你這到底是誇我還是損我呢?!

  我趕緊伸手打住:“關於我的種種優點,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你就不用一一列舉了。”

  她拉下我的手,更誠懇的說:“你不知道,其實我是最該感謝你的那一個。以前吧,我總覺著總經理那樣的人高高在上,我是夠不著的。可是看到連你這樣的都能成功了,我就覺著我這幾年的單戀遲早也是能開花結果的,所以我從心裡特別感激你,真的!”

  看著她特誠懇的小眼神,我終於徹底被打敗了。

  我這人或許真是沒被人誇的命,上次有人誇我還是大一的時候。學校裡有一收廢品的,我跟肖雪就把宿舍的飲料瓶子整理了去賣,結果一過去,那唐山的老大娘都讚不絕口:“這小姑娘長的真俊哪,這俊的都沒邊了!”

  我這心裡樂滋滋的能冒泡,肖雪翻了個白眼問:“大娘,你眼睛好使不?”

  那老大娘很是驚訝:“你咋知道的?我小時候得病把眼燒壞了,現在看啥都模糊。”

  ==

  讓往事留在風中!

  終於從又一個明褒暗貶的同志魔爪低下脫身,我抱著小紙箱出門,當然紙箱裡已經多了很多同事給的小禮物,衛生巾姐姐這次出乎意料沒送我任何衛生產品,而是送了我一張很實惠的超市消費券。(回去仔細看了才知道,那也是兌換護墊用的……)

  很快到了樓下,看著剛剛有人走過還在微微晃動的旋轉玻璃門,我這腳跟灌了鉛似的。腦中不斷浮現一個畫面,就是我雙手將紙箱一拋,轉身飛奔上電梯,氣喘籲籲闖進人事部,搶過我剛剛遞上去的辭職信刷刷幾下撕個粉碎……

  這種情境就像是考試時幻想撂下考卷在一種監考與同學面前昂首出考場一樣,註定只能是意淫。

  儘管很慢很慢,可是一步一步地,總還是挪了出來。

  沒來得及感傷,出了門就看到蘇亞文在太陽底下等著,我走過去很驚訝:“你怎麼在這?”

  再看看地上一截截散落的煙灰,我單手叉腰凶巴巴:“吸煙了?”

  他也不回答:“上車吧。”

  車子很快就啟動了,公司大樓從後視鏡裡變小變小再變小,或許是外面太陽光線太毒,我覺得眼睛有些睜不開。閉了一會眼睛,終於還是得承認是捨不得,捨不得的東西太多也太少,不能多想,我有氣無力靠在車椅上,喃喃感慨:“我覺得很難過。”

  出奇地,蘇亞文沒有說話,我看過去,只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緊握都有些泛白。

  直覺上,我知道我又說錯話了,趕緊開了個玩笑:“我這一想自己工作沒了,收入沒了,心裡就難過得跟被煮了似的。”

  他說:“放心,有我養著,保證每個月還能讓你吃頓肉。”

  我搖頭:“不行,經濟決定地位。”

  他無奈:“那咱們就找新工作。”

  這麼明示暗示都不明白,我簡直是恨鐵不成鋼:“你怎麼怎麼這麼笨哪,直接把收入給我不就得了!這樣既滿足了你想養我的願望,也能保持我的地位,兩全其美一箭雙雕好事成雙,多互惠互利的政策!”

  ……半晌後,他不可思議的感慨:“你真是太有才了。”

  ……秉著謙虛的傳統美德,我只能預設。

  可是這車越走稀奇,我趴在車窗上問:“這是去哪兒呢?”

  他說:“火車站。”

  ==

  多言簡意駭的廢話。

  “去火車站幹嘛?”

  “旅遊。”他回給我一個特燦爛的微笑:“讓剛失業的你散散心。”

  我奇了:“你不剛上班嗎?”別為了我這個失業的人把自己也整失業了。

  “沒事。”

  他回答的特理所當然:“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分得清主次。”

  言下之意,我就是內主,工作就是內次。

  我撫額歎息,這廝嘴太甜了!

  我們倆人也沒準備,只能湊著最短時間出發的旅遊景點的車票。

  山東,泰山。

  六個小時的車程,在這四分之一天之前,我還是一個為著工作在繁忙都市庸庸碌碌的小工蜂,而這四分之一天之後,我已經成了一個寄情山水悠閒瀟灑的的旅遊人士。

  這種拋開枷鎖的感覺,不得不說,實在是爽!

  幸好不是節假日,外地旅遊團並沒有令人恐懼的多,可是臨近炎夏,也算是避暑景點,特意避開旅遊熱潮的人也不算少。從下火車到走出火車站,手裡已經塞了不下十張名片,都是淩晨接晚上送的市內旅行團,我們決定先找了住的地方再挑一個合適的打電話。

  沒想到飯店還是夠滿的,我們找了好幾家,最後到了一個掛著三顆小星的飯店。蘇亞文從櫃檯那邊回來,問我:“這附近的都找過,就只剩這最後一個了,可這個也只剩下一個房間。”

  我坐在大廳沙發裡看著雜誌,漫不經心的點頭:“嗯嗯。” 

  他接著說:“那些小旅舍的不衛生也不安全,要不咱們就訂這個吧。”

  我心思還被雜誌上那個為了小三殺老婆的經典案例吸引,只是點頭。

  他好奇的湊過來:“看什麼呢?這麼專心,跟你說話都聽不到了。”

  我拖著下巴,眼睛還盯著眼前那一頁:“你決定我服從,就算我有不同聲音,你不也是求同存異把我的意見給存了嗎,我也省得費勁,乾脆直接跟著你走有出路了。”

  他好笑:“我什麼時候這麼霸道了?”

  我抬頭嗆他:“還不霸道呢,你看我現在都服從成習慣,凡事不開口了!”

  這話一說我們倆瞬間都僵了。

  心裡有點冷,因為知道這習慣是如何養成的。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居然已經成了自然,自然而然的什麼都不動,什麼都不想,一切交給別人做決定;習慣了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跟著別人的決定走。

  這個人絕對不是都凡事哄著我讓著我的蘇亞文。

  我看著他向來黑亮的眼神一直黯淡下去,而那沉沉眸子底處流動的似乎是痛楚,我勉強笑笑,站起來抓住他的手假裝若無其事往前走:“先把東西放房間吧。”

  他也笑笑,任由我拉著走。

  其實我們主要是他心血來潮要旅遊,我屁顛屁顛的也來了,根本沒帶什麼東西,進了電梯看到彼此兩手空空哈哈大笑著又跑了出來,決定先去逛逛街。

  做為兩個旅遊者,我們這職業裝扮實在是太不專業了,於是在地攤上買了粗制的體恤,泰山留念四個血紅大字印在背面,我們預計著要在這呆三天,就一人買了三件,還有肥大寬鬆的棉布短褲,膠質的平底鞋,並且不顧他反對還一人配了一個牛仔帽。

  整套配起來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慘不忍睹。

  又在外面吃了飯,已經是晚上了,到了房間才後知後覺不對勁。

  ……我們兩個人只有一個房間,一張床。

  他先進了浴室,我坐在那就開始胡思亂想。其實原來我們也一起出去旅遊過,那時我們的身份都是學生,雖然他不是窮學生,可是我們兩個人出去,他又死氣掰列的挺講究,就老是經費不足。有時候我們倆人就在一個房間擠著,我這人比較傳統,堅持車沒有票是不能隨便上的,更何況連個預定票根都沒有。

  還好他也一直沒要求,我們倆就做到了超級純潔的蓋著被子純聊天,這話跟別人說都幾個人信。

  其實那會兒我心裡有時候也罵他傻,你說這人吧忒老實,雖然我對你表明過態度,可是你也能爭取放寬一下政策,或許我半推半就就從了,結果這孩子實誠到家了,堅持路線兩年不變,愣是一次左傾主義輕率冒進錯誤都沒犯。

  剛開始半年我對他還比較提防,後來基本上都是他提防我來者。

  可是這次,我又開始提防他了。

  最難堪的是,這次,我連提防都不能再理直氣壯了。

  我冥思這功夫,他已經出來了,穿著那白色體恤肥胖短褲跟拉小車賣西瓜的似的。不過再看那張臉,我唏噓,要賣西瓜的都長這樣,那也絕對是廣大女性同胞的福利。

  他邊擦頭髮邊走過來,看到我發呆,習慣性的就要來捏我的臉。這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下意識,只是下意識地,往後一仰就躲了過去。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臉上浮現的是明明白白的受傷。

  過了半晌,他才慢慢的收回手,也不看我,只是不能置信的陳述:“你躲我。”

  我很想說沒有,可是這兩個字在嘴裡翻來覆去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苦笑:“你躲我什麼,怕我什麼呢?”

  我低頭,也只能低頭。

  許久,只聽到他歎了一口氣,還有開合櫃子的聲音,最後他說:“我睡在地上好了。”

  六月的天氣,不開空調不免燥熱,開了又有些涼。

  想必地上更涼。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從窗外灑進的月光,照著地上闔著眼睛的蘇亞文。

  我知道他沒睡著,他必定也知道我沒睡著。

  可是我們只能這麼僵屍一樣挺著,不敢翻身,不敢動彈,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維持著微妙的平衡,維持著幸福的假像。

  腦海中響起肖雪問的那句話:你高興麼?

  我高興,我是真的高興,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只要沒有無意間提到或想起另一個影子,我是不自覺的高興。可是這高興像是充了氣的氣球,卻每每在他一轉身短暫分開就癟了,心裡空空蕩蕩的沒個著落。

  ……或許這種高興也只是高興而已,像原來那樣無論他在不在身邊都能把胸口脹得滿滿的才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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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潛規則之回頭

  因為頭一天聯繫好了旅行團,第二天四點多就有車來接我們,不知道是忘性太大還是把這太平粉飾的太好,上演了一出昨日一覺泯恩仇,把這第二天徹底當成了另一天。

  車子平緩的往泰山行駛,我這昨天沒睡好今天起好早,就歪在蘇亞文肩膀上一路哈喇子流到了泰山腳下。人也算是多了,黑壓壓的一片往上走,就算再美的風景看到這場面也打折不少,我不禁為這美好的大自然一悲,順便再罵罵這嗖嗖直往人衣服裡鑽的山底小涼風,我這胳膊上頓時被凍得汗毛直立。

  蘇亞文看了看下麵,說:“你在這等著,我去買兩件襯衫去。”

  我這一看,下麵還真有認准商機賣大襯衫的,趕緊說:“快去快去!”

  他轉身下去,我就抱著胳膊等。忽然,肩膀上一沉,我這心一動,有人對我毛手毛腳?!這回頭一看,嘿,還真是只毛手,這汗毛長的都能當手套用了。是一老外帶著燦爛的大笑臉沖我樂,我也笑了回去,他收回手幾裡哇啦的說了一大通。

  好幾個單詞都特別熟,可是是真不懂,我只能表情不變沖他繼續笑。

  估計是看我聽不懂,他又幾裡哇啦了一通,我再接再厲接著笑。

  後面一對學生情侶過來,那女孩子落落大方的接過話,雖然口語不太流利,表達也有些生硬,但是倆人這麼指手畫腳了一番,那老外還是很滿意的走了。

  對於這對小情侶,我表示了由衷的讚賞:“好樣的,給咱們中國人長臉了啊!”

  他們也挺不好意思:“沒事,我們也當是練了口語了。”又看我:“看你們樣子也是學生,也是跟我們一樣蹺課趁著不是旅遊旺季來爬泰山的吧。”

  “我們?”我一回頭,就看到蘇亞文拿著兩件衣服沖我樂呢,看到我看他就慢慢走了過來。

  我掐他胳膊:“你是從剛剛就站在那了吧,你說你一正牌海龜的就好意思看我一土在這丟人啊?”

  他但笑不語,那對小情侶倒是幫他開脫了:“其實也沒什麼丟人的,我們正好是英語專業,今年都大二了才勉強能跟他對上話,你聽不懂也很正常。”

  他這話一說,我斜眼一瞅蘇亞文咧的大大的嘴角……

  更丟人了!!

  那對以解圍為馬甲打擊為真身的小情侶終於是走了,我拿過蘇亞文手裡的襯衫穿上,雖然是麻木的,但是的確溫暖了許多,兩個人就開始往上面爬。

  天沒亮,周圍黑乎乎的一片,雖然山路外面偶爾有幾盞燈,也不太明亮,只能跟著人潮往前走。可是依然得牽著手,一來防著被人群擠散了,二來萬一踩空了也能拉著。這麼爬了有快一個小時,我終於陣亡了,自暴自棄的往路邊一坐:“走不動了。”

  他就催:“都已經到了這了,還是繼續往前走吧。”

  我耍賴:“那你背我。”

  他答應的很爽快:“好。”

  這下換我愣了,這漆黑山路又不是平地的……

  他笑笑,拉我起來,山林稀薄的霧氣中眼睛黑亮透著一種堅定:“兩個人的路,你累了,就趴在我背上讓我背著你走,反正總是能到終點的。”

  我覺著這話很有哲理,可是既然他心甘情願挨我就厚顏無恥直接撲上去了。

  就這麼趴在人肉墊子上顛了一會兒,我覺著過意不去了,就說:“看你體力勞動挺辛苦的,要不我這一半調子文藝青年給你吟誦一首我自己剛創作的詩歌?”

  他說:“好。”

  我長長吸了口新鮮空氣,飽含深情朗誦:“遠看成嶺側成峰,高低正斜各不同,不識泰山真面目,皆因身在此山中。”

  他琢磨了一會兒,說:“不對吧,這是你原創的嗎,我怎麼聽著這麼熟呢?誒,這不是蘇軾寫的嗎?”

  我仗著體位優勢拍他肩膀:“怎麼這麼不識相呢,我說了是原創當然原創了,可能以前看過蘇軾那首詩,所以一不小心受了他影響,但是依然不影響我原創的性質。”

  他搖頭:“你這影響可真夠大的,大體沒變就給抄過來了。”

  我惱羞成怒:“什麼叫大體,他寫了嶺寫了峰,寫了不識真面目,後人就不能寫了?按你這個說法滕王閣序和蘭亭集序還是抄襲呢,那麼多武俠都掉山崖什麼的不是更抄襲了!再說了,你跟蘇軾親還是跟我親啊,連這點顛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覺悟都沒,你還怎麼做我親友團呢?!”

  他哭笑不得:“行,行,你們這最多也就算是文風有相似。”

  孺子可教,我讚賞點頭:“這還差不多,明著說吧,我就是以此詩向偉大的蘇軾先生致敬的。”

  他也跟著起哄:“你也太謙虛了,就你這藝術造詣哪用跟他起哄啊,沒他你照樣光耀千古。我現在甚至覺著他也就是比你早生了幾百年,不然肯定也是你烈日炎炎下一抹微弱的小光芒來者。”

  我幾乎要熱淚盈眶,兩只原本環在他脖子上的爪子忍不住拍了拍,你真是太有才了!!

  他還是比較謙虛的,不以我鼓掌喜,只是喃喃了幾遍:“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我問:“你念叨什麼呢?”

  他跟猜謎似的:“我是在想,現在究竟是我在廬山裡還是你在廬山裡呢。”

  我深深不齒他的智商:“咱們誰都沒在那,咱們都在泰山上呢!”

  他愣了愣,隨即也笑了,笑得尤其歡暢,歡得都把我驚了一跳。

  正想問他抽得是哪個方向的風,山頂就已經到了。我從他背上跳下,拉著他擠到一個好一點的位置,仰頭看天。

  適才還是墨般漆黑的天空已經漸次亮了起來,欣喜的是,日伯伯不負眾望沒讓我們久等就就始出來了。

  那一輪光芒初初滑過海平面的時候,無論怎樣的詞語都形容不出那一種氣吞山河的磅礡氣概。在這樣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面前,人有多麼渺小,那些我們為之瘋狂的名與利在這一瞬間變得令人嘲諷的可悲。心裡不止是讚歎,還有悲傷,因為知道它太短暫,只有這一瞬,更為了它的美麗,那種恨不得化身其中的感覺讓人無望。

  可是也不僅僅是無望,在這一副天賜的畫面前,所有的喜悲似乎都化作虛無,而在這一瞬間,又仿佛所有隱藏在心裡最深處最細微的情感都溢出了胸口。我緊緊地,只能緊緊地用了全部力氣抓著身邊人的手語無倫次著,聲音都激動的顫抖:“你看,這有多美!真TM美,是不是?是不是?!總經理?”

  一隻手按在我的手背上,蘇亞文回頭看我,聲音異樣的平靜:“秦卿,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茫然回頭,他臉上被蒙了一層似金似紅的晨光,燦爛得奪目,可是他的眼像是最深最沉的一潭寒水,只是平平的問我:“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叫了我什麼?”

  上午十點三十五有一班回去的火車,我坐在靠車窗的位置,旁邊是一個母親帶著三四歲的孩子,那孩子不知道為了什麼一直哭鬧,高亢尖銳的刺耳。在站裡車簾是不能拉的,外面一張張或焦急或空洞的臉孔都匆匆來過,可是沒有他。

  他說了不要說再見,他說了永遠不想讓對方看到彼此的背影。

  他說到做到,果然沒有來。

  車上的人漸漸安頓了下來,喇叭裡甜美的女聲提醒我們火車即將開動。

  最後一次望向窗外,我還是看見了他,那個熟悉的背影在人潮的後面。

  他真是說話不算話。

  是他說要這樣一直走,不要迷路。可是他又說,從一開始就錯了,他才是讓我迷路的岔口。是他說我走得累了,他會背著我走向終點。可是他又說,其實有些事越是努力反而越事與願違。

  他說:“你一直在廬山裡,我也想陪你在那裡,可是總是有日出能驅的散迷霧,我不想你將來後悔,不願你將來怪我。”

  他說:“這些天我已經一點點的看明白,已經一次次的看清楚,所以不要這麼殘忍再讓我親口說出這個事實。”

  他說:“趁著那個人還在原地等你,趁著來得及回去找他,不要像我一樣。”

  他從來都說話不算話。

  他從來都在撒謊。

  兩年前,他騙了我。

  兩年後,他騙了自己。

  他每一句都說得這麼平靜,仿佛事不關己,可是我看得到他彌漫的悲傷,可是他還是這麼執意的推開我。因為他知道,那些日出美景那些生命中所有的禮物,我心裡已經暗自期冀與另一個人分享。

  我能夠騙自己,能夠這麼一路走下去,他卻不忍心。

  其實他對我從來都不忍心,多麼溫柔的慈悲。

  而我從來只是被動,在別人鋪設好的道路上,任由別人拉著,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原來我才是最不勇敢最自私的那個人。

  一直一直地,像縮頭烏龜一樣,連放棄這樣的事都要被我放棄的人來替我完成。

  火車慢慢的駛離了車站,速度逐漸加快,那道熟悉的身影終於再也看不見。

  我頭抵著車窗,淚水潸然而下。

  謝謝你的微笑,曾經慌亂過我的年華;謝謝你的隻字片語,曾經讓我輾轉難眠無數個夜;謝謝你溫暖的手,曾經牽著我走過的那些歲月。謝謝你在我對愛一無所知的時候,就把我愛得那麼好;謝謝你讓我在想起你時,嘴邊浮起的不能抑制的笑;謝謝你的傷害,讓我不知所措之余,讓我學會成長;謝謝你的回頭,讓又鼓起對愛的勇氣和自信;謝謝你的放手,讓我去追尋自己幸福的方向。

  我該有多慶倖,人生的第一段路就是與你同行,儘管註定走不到最後。

  讓我感謝你,贈我空歡喜,我不會忘記……

  火車到站的時候,天空有些小雨,下了車,旁邊有不少異樣的目光。我這才發現自己穿得還是泰山留念的衣服,四個血紅大字在背上貼著,加上那銷魂的短褲的布鞋,整個就是一賣瓜的王婆。

  在外面坐上了計程車,那個師傅還樂呵呵的問:“剛從泰山回來?”

  我點頭,從後視鏡裡看到自己腫得核桃似的眼睛。

  那師傅啟動了車子:“去哪?”

  本來想報學校的名字,可是到了嘴邊卻報出了宋子言的位址。

  暈暈乎乎的下了車,站在那熟悉的大門前,我……不敢進。

  雖然我掩飾的很好,可是每個早上沒人拍我臉叫我起床,我不習慣。每天晚上沒人沒收我小本本,我也不習慣。甚至每天沒被他冷冰冰的凍兩眼,我都渾身不對勁。

  好吧,不得不承認,我身上的確有被壓榨被蹂躪被統治被剝削被使喚的M體質。

  我是一直想他來著。

  我是彆彆扭扭的不願意承認,偏偏心裡已經賊在乎他了來著。

  我是孫猴子能一個筋斗雲翻開,可是魂魄已經被他壓在五指山下了來著。

  可是我辭職時,他回答的多痛快,一點不拖泥帶水半點都不留戀,連我違約金都不要了,相當於倒貼都樂意讓我走。

  哈佛啊哈佛,我原來都只是一旁聽生,現在估計連校門都進不去了。

  我自悲自憐。

  低頭歎息了一會兒,抬頭時,眼前忽然有一張驚悚的大臉。

  王大爺盯了我許久,嘖嘖歎息:“哎,小狐,你這次終於整了啊!”

  我悶,為什麼我每消失一段時間,您就以為我去整容了啊!!

  難道你兒子女兒誰家是開整形醫院的?!

  我張口就要反駁,他已經背著手走回去了,邊走邊搖頭:“可惜你這次手術太失敗,倆眼整得跟胡桃仁似的,怪不得宋先生這幾天那臉都陰沉著。”

  他這麼一說,我趕緊湊過去:“宋先生這幾天心情不好?”

  他諄諄教導:“雖然宋先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可是你也不能用這一雙眼去試探他耐心啊?小狐啊,你得聽大爺我一句勸,哪個不想自己愛人漂漂亮亮的,你本來就夠不了標準了,現在還整得變本加厲。不是我說你,在手術成功之前,可得把他看緊點,小心後浪把你給拍死在沙灘上。”

  ==

  算了,我不跟您打聽了,消息沒套出來,我估計自己先氣得胸爆而死。

  不過我心裡還是有種竊喜,我明明搖擺不定,結果這大爺慧眼識英雄,把我揪出來了,這就是天意,天意讓我進去。(任誰杵在門口都能被發現,你還提升到天意了,蒼天會下迅雷劈死你的!)

  於是我屁顛屁顛的走了進去,出了電梯才想起這個時間宋子言在公司是不會在家的。門緊鎖著,我的鑰匙也在學校,我就原地坐了下來等。

  倚著牆,我把我們相識的過程從頭到尾整了一遍,發現他對我絕對不是沒感覺的!他對我一直很特別,可是這個特別也很特別,因為這個特別不是特別好。

  我們相處的模式更像是,偶爾他挖了坑讓我往裡面跳,但更多的是我自己挖了坑,他再輕飄飄的把我推進去。然後我就一步步的淪落為煮飯婆子暖床的電熱毯子還有供人使喚的小丫頭片子。

  偏偏沒一個身份,能顯示他對我有男女感情。

  可是如果沒感情,他幹嘛給我這麼多的身份?

  我仰天花板長歎,男人心,真是海底針。

  轉念一想,估計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這麼鬧了一出後,估計連煮飯婆子電熱毯子丫頭片子都做不了了……

  想著想著,我頭放在蜷著的膝蓋上就睡著了。

  是被一陣腳步聲驚醒的,規律的平穩的閉著眼睛都能分辨的步伐。

  我抬頭,果然是他,我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而他只是看到我時幾不可察的一怔,然後就漠然的從我身邊走過,仿佛不認識我。

  我看著他慣常的拿出鑰匙開了門進去,再沒看我一眼。心裡那個小烏龜又開始把腦袋往殼裡面縮,我覺著我真是夠了,癡心妄想什麼呢!

  愣了很久才扶著牆站了起來,腳有些麻,我轉身想往後走。可是挪不開步子,因為捨不得,因為不甘心。我上午才意識到自己的懦弱與被動,難道下午就要讓這兩個再上演一回?我似乎看到那只小烏龜嘴邊的嘲諷的笑意。

  可是這個男人我多愛啊,從心底裡就離不開。我深吸了一口氣,人總要豁出去一次,我這次把二十幾年從沒有鼓起的勇氣都聚在丹田了,決定就算丟人也要丟上這麼一次!

  氣勢洶洶走到門前,舉手敲門,門居然沒關,我這氣勢太足,力氣太大,一下子就給敲開了。

  我愕然,門內也是宋子言同樣有些錯愕的臉。

  我看他站在門口手還懸在半空,就積極打招呼:“嘿,嘿嘿,你要出去啊?”

  他本來稍稍有些不自然,一聽這話抿了抿嘴,臉色一沉就往回走。

  我這沒頭沒腦什麼話啊?!剛剛的氣勢一下子就滅了,再說了,看他者架勢一見我就走,估計也不老想見我的,心裡那小烏龜站在電梯門口朝我招手:“歸來吧,歸來喲~”

  腳步開始不自覺慢慢往後退。

  可是看著那個背對著我的拿著水杯在喝的淺灰色身影,我走不開。

  一不做二不休,我直接沖了過去從後面抱住他,他身體一僵,卻沒推拒。我把頭賑靠在他背上,喃喃:“我回家了。”

  在他背上我感覺得到他的呼吸一窒,只一窒,他清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清晰冷漠地,他說:“放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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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01:39:15 |只看該作者
35 潛規則之求愛

  面對迷途知返的小羔羊,面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小烏龜,他的反應居然是冰得掉渣的兩個字。

  “放開。”

  我執拗,抱得死緊:“不放。”

  他默了默,再開口卻依舊是那句話:“放開。”

  我不安而害怕,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在他灰色的襯衫上洇成一片暗,像小孩子耍賴一樣帶著濃濃的鼻音嚷:“就是不放開!”

  他頓了頓,似乎歎了口氣,手卻開始一寸寸的掰開我緊扣的十指。

  交錯的雙手漸漸分離,他真的不要我了這個念頭終於漸漸清晰了起來。一直以來,我總是覺得無論我犯了什麼錯,只要狗腿一下諂媚一下,他雖然板著臉可是都會原諒我。事實上,之前他也一直在原諒我,所以我有恃無恐。可是這一次,他不原諒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我想跟他說好多話,可是不知道怎麼說,只能拼盡全力扣著十指,在他背上哭:“老師,從您來的第一天我就喜歡您了,喜歡您的眉毛,您的眼睛,您的鼻子,您的嘴巴。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放在心上,聽到您的聲音就讓我覺得幸福快樂。我喜歡你喜歡的快瘋了,離了您我一定活不下去,您就是我人生的目標我生活的方向我黑暗中的啟明星,照亮我前進的腳步……”

  這還是當初在學校時我肉麻至極的告白,我也不知道怎麼又會想起這一段話來,可是除了這幾句話,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就連這一段,最後也說得哽哽咽咽斷斷續續。

  他一震,身體緊繃,手上的動作連同整個人都僵在那裡。

  我連哭都不敢大聲,以前就算被人奚落都無所謂。可是這次我是動真格表白了,把自己一片心都放在他面前了,就像是一隻刺蝟把肚皮敞在了他面前,他如果夠狠心,一招就能斃命。

  沉默了一秒又一秒,每過一秒我的心就更沉一分更冷一度。

  終於冷到可以維持生命的溫度線以下了。

  我覺著我今天也足夠了,夠勇敢夠青春,雖然結果不如人願,可是能這麼明明白白一次,將來也不至於後悔了。

  不用他動手,我自己就慢慢鬆開了交握的雙手。即使是他生命中的小配角,我也希望自己不要糾糾纏纏能夠漂亮的退場。可是手還沒有收回來,就又一次被他抓住,他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怎麼?這樣就又要縮回去了嗎?”

  還沒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經轉過了身,一手攬住我的腰一手撫著我的背,然後就是傳說中象徵破鏡重圓的鋪天蓋地的吻……

  這樣算是和好了吧……

  我墊著勺子在廚房裡想。

  因為他的確是夠急切夠霸道夠熱火朝天的,這火熱的,差一點我們就滾到沙發上了,當然最後阻止我們這對乾柴烈火的是我肚子轟隆隆的叫聲……呃,畢竟我也是一天沒吃飯的人了。

  除了沒滾床單外,眼淚,深吻,這兩個步驟跟一般小言裡的步驟完全一樣。

  應該……算是和好了吧……

  可是,彼此什麼都沒說,也沒解釋也沒深刻剖析自己,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轉念一想我們倆坐在客廳,我苦大仇深自我批評:我錯了,我不該XXX,我不該XXX,我以後堅決XXX,努力XXX的畫面,我被自己給雷了。

  好吧,愛情誰能說得清楚,又不是原則錯誤,這麼失憶著裝傻著或許更適合。

  樂滋滋的擺好了桌子,吃飯!

  宋子言已經換好了休閒的衣服,褪去那剪裁合宜的正裝,穿著這樣隨意貼身的衣服,我才發現,他消瘦了不少。頓時心疼,也沒多想就夾了菜給他。

  夾完才想起來,他有潔癖,這一點從公司聚餐向來是西餐就能看出來,連喝別人愛一個盤子裡吃飯,他都嫌棄,雖然他很給我面子跟我一個桌子上吃飯,可是……

  果然,他看著碗裡忽然多出來的菜楞在了那裡。

  我趕緊把腦袋埋進碗裡,打定主意,就算他毫不客氣把菜挑出來扔了,我也假裝看不到!……這樣還比較有面子。可是仍舊忍不住眼睛上揚偷瞄,他淡淡地看我一眼,不動聲色的吃了一口,眉梢似有笑意。

  我默默的淚,果然是天生奴才命,他只是吃了一口我夾的菜,他只是很輕很輕的笑了笑,我都已經像是浸在溫泉裡,渾身舒暢的要命。可是他的笑太溫暖,就好像我在迷霧中迷了路,偶爾一回頭,他還站在原地,就這樣眉目舒展的看著我,仿佛在說,沒關係,我還在這裡等你呢。

  多要命的安心!!

  我忽然覺得很知足。

  但是在刷碗的時候,我就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不思進取。

  我已經真情深情純情熱情的告白過了,可是他呢,“我愛你”三個字就說了一個,原話還是:“你餓了?去做點飯。”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要以發展的變化的眼光看問題,現在宋子言不愛我,不代表他將來不愛我。他夠高段是海裡的藍鯨,能一口吞下個大活人。可是我一個小白蠶,一口一口也能吃下整個桑葉。

  從今天起,我就要開我的愛情追逐戰!!

  憑著我上萬本的小言經驗,他遲早會拜倒在我的圍裙之下!!

  整理好東西,回到臥室,他正躺在床上看雜誌。又是那些讓人看見就頭疼的英文雜誌,最奇怪的是連個裸女都沒有,他天天看得還挺起勁。

  我在大床的另一邊躺下,看著他認真看書的側臉,握拳!愛情火花從平等開始,平等的第一步就是改變稱呼。

  讓總經理見鬼去吧!!

  我戰戰兢兢:“宋……”

  宋了半天沒送出去。

  輕咳了兩聲,深吸了一口氣,我再度艱難嘗試:“宋……子……”

  他忽然回頭:“宋子什麼?”

  我被他驚到一個激靈立馬回答:“送子觀音!”

  這話一出,我們兩個都錯愕了……

  他的表情是見了鬼,我的表情是默默淚,我這急中生得是什麼智啊!!

  他見鬼了的深情慢慢轉成曖昧的笑,湊到我耳邊低低的問:“想要個孩子?”

  我臉爆紅連忙擺手:“不是,不是。”

  “不是啊。”他拉了長腔,不帶遺憾的說,我趕緊把頭點成了小雞啄米,他卻又湊了過來:“那就是想做能生孩子的事了?”

  我趕緊又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可是就算搖成腰鼓都沒用了,因為送子觀音已經開始積極撒甘露了……

  雲消雨散之後,好久我才喘過來氣。

  雖說小別勝新婚,可是您這甘露也不帶這麼灑的啊,否則人間勞苦大眾遲早被你淹死折騰死!
  不過最先淹死的是我的平等稱呼計畫,我眼淚汪汪繼續進行計畫二,瞭解。

  俗話說瞭解是愛情的開端,我今天就要為我們的將來打下堅實的基礎!

  我戳戳閉著眼睛的宋子言:“總經理……”

  他眼皮都不抬:“宋子言。”

  “嗯?”自己喊自己有意思麼?

  他睜開了眼看著我,說:“你剛剛不是想這麼叫的嗎?”

  原來你都知道啊,那還整送子觀音那一出幹什麼呢?!

  我不敢質疑,繼續照著方案二進行:“總……宋子言,你喜歡什麼顏色?”

  他皺眉,顯然是沒猜到我會問這個,不過仍回答:“黑,白,灰。”

  我默念三遍記下,接著問:“喜歡吃什麼水果?”

  他說:“都還好。”

  繼續問:“喜歡聽什麼音樂?”

  他語氣已經開始不耐煩:“鋼琴曲。”

  我再接再厲:“有什麼愛好?”

  他終於徹底不耐煩:“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默默對手指:“增加一下彼此瞭解嘛。”

  他反問:“瞭解是這麼增加的麼?”

  我反駁:“那不然要怎麼增加?”

  他看了我一眼:“你,秦卿,喜歡白色,嫩黃,淺綠。不喜歡吃水果,但是每天都會吃兩個蘋果,早上下午各一個。喜歡聽流行音樂,尤其是周傑倫和陳奕迅。愛好睡覺偷懶看小說和電影。看小說和電影的時候最討厭別人打擾,看完了之後就積極打擾別人。早上要別人叫三遍才能醒,晚上要別人催三遍才會睡。每隔三天給父母打一次電話,每一次的內容真實度不超過百分之三十。喜歡吃辣,吃了之後還要猛喝水,因為怕臉上長疙瘩。”慢條斯理地說了這麼多,他終於停下來:“夠不夠?”

  他怎麼會知道?!其中好多連我自己都沒察覺!我由大驚到崇拜。

  可是看著他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我還是忍不住打擊他:“最基本的怎麼沒說,身高體重身材長相呢?”

  好久沒去測量了,我都不知道,看他怎麼說。

  他看了看我,好整以暇:“身高,我肩膀下。體重,抱得起來。身材……呃,手感不錯。長相,很順眼。”

  我汗,這話說的,都是以自己做標準。敢情地球是圍著你轉的?敢情我是為你存在的?

  我嚴肅要求:“客觀,客觀。”

  他認真詢問:“確定要聽?”

  我奸笑:“怕你說不出來。”

  他輕笑著搖了搖頭:“身高,一般。體重,健康。身材,安全。長相,路人。”

  我怒了!我華麗麗的怒了!!

  居然這麼詆毀我的光榮形象,拉著被子翻過身背對著他自己生氣。

  可是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又翻了回來,樂滋滋的看著他:“總……呃,宋子言,你以前都沒對我說過這麼多的話誒。”

  “是啊。”他點頭:“以後也不會了。”

  我又怒了!我華麗麗的又怒了!

  “為什麼?”好不容易開始有良好的溝通,你居然要活活扼殺?

  他歎氣:“因為說了你也不明白,還是直接做比較好。”

  我疑惑:“做什麼?”

  他猛地撲過來,把我壓在身下,笑得詭異而曖昧:“做……愛啊。”

  接下來,送子觀音又開始了忙碌勤奮的工作……

  第二天,我恬不知恥的又跟著宋子言到了公司,畢竟有工作心裡才安心,這一和好,我也沒了辭職的理由了,再加上離得近了,我覺得應該近距離掌握他的行蹤。

  我華麗麗的成了一個辭職兩天又回爐的員工。

  不過到人事部的時候,田經理那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還是讓我小小不爽了一下。

  做好心理建設回了部門,發現大家正聚在一起哇哈哈,而中間那個講笑話樂了百氏人的正是薛豔豔。我也湊過去腦袋,而大家看到我並沒有吃驚或恥笑,也是跟我沒辭過職似的,還自動給我讓開了一個位子。

  我就問:“你們說什麼呢,這麼樂和?”

  薛豔豔眉飛色舞的描述:“是這麼回事,昨天我跟一門衛聊天來著,他告我,他們社區有一個狐狸精,長得跟普通人似的。心裡不忿就去整容,還整了兩次,一次是整錯地方沒整臉,反而把腳給整了,第二次終於地方整對了,可是倆眼整得跟核桃似的。”

  我這越聽越熟悉,聽到後來嘴角都不自覺抽搐了,大爺,您果然夠八卦,隨便個人都能八啊

  薛豔豔奇怪的看我:“誒,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不覺得樂和啊?”

  我滿臉黑線:“我這是笑呢,笑得都快哭了。”

  薛豔豔又壓低了聲音,跟我耳語:“秦卿啊,據可靠小道消息稱,咱們總經理雖然金玉其外,其實裡面敗絮著呢,還為了那個不行住過院呢。我本來還怕我被這麼好條件被他看上,要潛了我呢,你這一回來我就放心了。”

  我這嘴角抽搐的更厲害了,什麼可靠小道消息,根本就是大爺那張八卦淫民的嘴吧。

  薛豔豔還一臉遺憾:“你說咱總經理多好的家世樣貌啊,怎麼偏偏就那樣呢?上帝給了他門太多,估計把那窗就給封了,可見這世界還是挺公平的。”

  我鄭重點頭,順便取下她頭上那頂情敵的帽子。

  可是我的情敵顯然不只這一個。

  午餐時坐在餐廳,我磨刀霍霍向我最大的勁敵,黃毛。

  金枝欲孽看多了,我擺出了極友善的笑容,態度還是很雍容的。

  試想,現在我在宋子言住的房子裡,他在宋子言送的房子裡,怎麼算我也是正宮,他只是偏房。怎麼說我也是正妻,他只是二奶……呃,二爺。

  我是沒那個錢也不捨得那個錢收買他的,我要用我三寸不爛之舌把他轟走!

  愛情保衛戰已經正式吹響了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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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01:39:29 |只看該作者
36 潛規則之番外

  進入六月份以來,氣溫已是一天高過一天,儘管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那日頭也耀得人睜不開眼,加上田經理又有一身額外的肉,更覺得難捱,一下班就急匆匆的往門外趕。

  走到門口卻慢了下來,兩個嘴邊擺出了括弧,笑得很恭敬:“總經理!”

  宋子言正只手解著袖腕的扣子,見他也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走了出去,從大廳到門口不過三分鐘的路,田經理也爭分奪秒的廢話連篇。正連的樂不可支著,卻發現一直客套回應著的宋子言腳步停在了那裡。

  一回頭,才看見他眼神定在一個方向。

  那是曾經某個沒心沒肺小丫頭常站著的方向。

  如今空空蕩蕩。

  田經理到了知天命的歲數,腰包漸鼓事業小成,開始日復一日後悔自己年輕時太忠厚老實。人不風流枉少年,到了這個年紀就是想風流也沒了那個激情資本。

  也因此,他對有著這種資本也能讓女的有這種和他風流一次的宋子言,他不僅有對上司的狗腿,也有一種純爺們的惺惺相惜,大有一種父輩冀望兒孫完成夙願打下江山之感。

  可惜宋子言公事上英明,私底下太糊塗,多少姹紫嫣紅開遍,他偏偏就挑了一根狗尾巴草。原本痛心疾首一下,以為他就是偶爾嘗嘗鮮,最終還是融入社會的主旋律裡。可是看他後來明著暗著人前人後的幫那根狗尾巴草正名,倆人同進同出儼然是小倆口過起了日子。

  這讓一向對他寄予厚望的田經理差點吐血。

  幸好前一天,那小丫頭終於辭了職,雖然心裡很暗爽,他還是人精的去打了電話詢問。當長長的沉默後,宋子言那聲冷漠的:“批准。”從聽筒裡傳進耳膜時,他幾乎熱淚盈眶。

  後面的名嬡淑女們,你們後浪推前浪吧,把那個小丫頭片子狠狠拍死在沙灘上!

  可是,現在看看他臉上這一副顯而易見的悵然若失,田經理隱約覺得自己錯了。宋子言雖然現在是徹底的商場中人,可是仍是世家公子哥的秉性,加上他父親處身政界。他一向從容得體,不曾在人前失禮,更鮮提情緒外露。

  居然會有這種表情,還是為了那麼根狗尾巴草。

  田經理忽然有種揪著他耳朵叫醒他的衝動,小宋啊,枉費老夫這麼看好你。

  你,太,讓,我,失,望,了!

  只一瞬,宋子言已經回過了頭,眼前依然是田經理那張笑得如菊花一般燦爛的老臉,臉上的神情早已斂去,他若無其事的微笑:“走吧。”

  田經理陪著笑嘮叨:“這外面可真夠熱的……”

  又開始廢話連篇,可是看著宋子言明顯有些憔悴的側臉,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看適才他目光停駐的方向。

  這樣的空蕩蕩,比起前幾天她與其他人的親密。

  在這個從不曾受過忤逆的人看來……究竟哪一個更刺眼?

  上了車,宋子言習慣的就去看旁邊座位上那人有沒有系好安全帶,還沒轉過眼去,就生生收了回來。從口袋裡取出一根煙,放在嘴邊,終於還是沒有點著就取下。轉動鑰匙,車子啟動從停車場退了出來。

  進社區的時候,看門的那個人又是一臉的同情。

  多熟悉的表情。

  這是那人每次看到他和那個人在一起時臉上都會流露的表情,而每次那個人只要看到這張臉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往他身後躲。

  每到這個時候,心裡都會有一種錯覺。

  仿佛他是可以依靠的。

  仿佛她是依靠著他的。

  原來果真是錯覺,多麼好笑。

  停了車進了電梯,封閉的空間許久不見陽光的照射,比起外面很是陰涼,可是心裡隱隱透著一股煩躁,無法紓解。單手扯了扯領帶,胸口煩悶才稍稍緩解了一些。

  卻在走廊中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又陡升了一股怒氣。

  假裝看不到,假裝不在意,假裝無所謂。

  這麼直直的走過去,開了門進了房間,回首關門時頓了頓,只輕輕的虛掩上。

  坐在沙發上,看著虛掩的門,又開始惱怒自己,難道還在期盼什麼麼?

  只是挪不開腳……只是捨不得關……

  室內的空調無聲吹著,卻更覺得悶熱,熱得人透不過氣來。接了杯冰水,猛喝了兩口,依然抵不住胸口那股煩悶,煩悶的讓人窒息。

  坐在沙發上,取出一根煙放在嘴邊,拿出打火機按了兩次才冒出幽藍的火焰。

  煙霧繚繞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天,當自己在車前看到那相偎著走過來的兩人時,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在要她回家的時候,看著她緊咬著唇輕輕搖頭時,自己又是怎樣的心情?當看著他們言笑晏晏的時候,自己是怎樣的心情?當田經理打電話過來,告訴他她要辭職的消息時,他又是怎樣的心情?

  他記不起來,或許從未想過。

  他只知道,他喜歡的就想放在身邊,他想要的就想全盤的掌握。

  可是他最想掌握的那個人卻從他身邊逃開,失了分寸的卻是他自己。

  他不曾想過她一貫插科打諢的外表下,居然有這麼執拗的心。

  可是既然她這麼執拗的選擇了離開,為什麼還要回來?

  要來就來,要走就走,她究竟置他於何地?她究竟把他當做是什麼人?

  一截煙蒂掉落,煙灰在木質地板上濺開。

  已經過了這麼久,毫無聲息,外面那個人……還在不在?

  狠狠把煙蒂在煙灰缸裡按滅,不願去想,可是有忍不住不去想。這樣一想,心裡那股浮躁又鬱結起來,濃濃的散不去。

  乾脆就起了身,手還沒碰到門把,門聲一響,那一張錯愕的臉已經映入了眼簾。

  仿佛一陣涼風徐來,胸口的煩躁瞬間消彌了大半,卻仍是不自在的裝作若無其事的轉身,隨手拿起剛剛還未喝完的水,掩飾似的喝了起來。

  身後一個人沖了過來,那麼緊緊的抱著,背上一片濕熱,洇透了衣服貼在肌膚上,都覺得燙覺得苦。

  這才想起來,那一幕幕閃過時,那心情原來也是苦,而這些天來,翻來覆去的原來都是苦。

  於是,冷冷的開口:“放開。”

  “老師,從您來的第一天我就喜歡您了,喜歡您的眉毛,您的眼睛,您的鼻子,您的嘴巴。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放在心上,聽到您的聲音就讓我覺得幸福快樂。我喜歡你喜歡的快瘋了,離了您我一定活不下去,您就是我人生的目標我生活的方向我黑暗中的啟明星,照亮我前進的腳步。”

  這是她說過的話,當時她說的時候,臉微仰表情很認真,眼神很痛苦。

  而這一次,她說的泣不成聲。

  胸口僅余的一絲燥悶消彌與無形,心忽然就軟了,再築不起一塊防備。

  苦也好甜也好,無關乎原不原諒,只在於舍不捨得。

  而他,剛好是捨不得的那個……

  吃飯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夾菜。

  睡覺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稱呼名字。

  她一點點的努力著,雖然方向稍有偏差,不過照著她的智商,已經別無所求了。

  就像兩個人走路,既然她速度慢,那他就站在原地等。

  雖然他走的是直線,她歪歪曲曲的走彎路,可是到底都是朝前,終究可以交匯。

  直到她彆彆扭扭的搞訪問的時候,他終於還是開始不耐煩怎樣才是瞭解?

  那是你不自覺的開始關注一個人的一舉一動,那是你不自覺的開始在意一個人的細枝末節,那是你不自覺的開始揣摩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而不是靠著幾個無聊的問卷答案。

  不禁撫額歎息,她,是真的不適合民主這一套。

  看來還是應該專制一點,直接把她拖回直線跑道上。

  只是……這個人是不是笨得太人神共憤了一點?

  “有些事,我說了你也不明白,還是直接做比較好……”

  做的是愛,那沒說的是什麼……難道你就這麼沒腦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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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7-2-15 01:39:48 |只看該作者
37 潛規則之懷孕

  嚼著酸菜肉絲蓋飯,我偷瞄面前低頭用餐的黃毛,腦子高速旋轉。

  一般來說,搞棒打鴛鴦有兩個套路可以走。一種是財大氣粗型的,直接把支票往他眼神一撂,讓他立馬走人。一種是苦苦哀求型的,以無限的自我貶低和淚水喚起對方的聖母情懷。最後一種是蠻不講理型的,直接把對方罵到狗血淋頭無地自容不得不離開。

  不得不說,這難度係數相當的大。

  就我這收入,開了支票那也是空頭的,第一種不予考慮。這第二種嘛,萬一碰上一冷血冷情的主偏偏不理我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很難辦,更別提我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又沒有童養媳那經典苦情經歷了。剩下的唯一一種比較符合我的一貫路線,可是……看著黃毛那張唇紅齒白很是粉嫩的正太臉,我還真有點捨不得……

  正冥思苦想呢,他卻先開了口:“回去吧。”

  我這一低頭才發現就在自己冥思苦想中,我們倆的飯都吃完了。按著我們純粹飯友的習慣,大家吃完了飯,大家就各走各的了。

  眼看黃毛已經站了起來,我趕緊伸爪子抓住他:“等等!”

  他回頭:“幹嗎?”

  我急中生智:“我……還沒吃飽,還要再來一份。”

  很快的,黃毛又端來了滿滿的一盒。

  我一邊裝模作樣吃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黃……呃,小展哪,總經理平時對你怎麼樣?”

  他想了想,說:“公司裡,對我最好的就是你們兩個了。”

  不知是不是心虛,我這心裡一個小激靈顫悠悠的。其實自從進了公司,除了宋子言,我就屬和他打的交道最多,尤其是在我舉目無親的時候,他和衛生巾姐姐就是冬天裡的兩把火,熊熊燃燒。可是我這典型的有了異性沒人性,不禁也搖頭感歎世事無常:既生卿,何生毛啊!

  不敢再看他那張信任的純潔的小嫩臉,我低頭猛扒飯,順便自憐,我真是沒做惡人的天賦……

  哀歎中,這盒飯又進了肚子,黃毛遞過來一杯蘇打水:“吃這麼急,快喝點水。”

  這麼細心體貼,我更不敢看他了,咕嚕咕嚕喝了水。他看了看表:“回去吧,該上班了。”

  “等等!”眼看他要走,我又忙不迭的阻止。

  他疑惑:“又怎麼了?”

  我張了張嘴,終於擠出來幾個字:“我……我還沒吃飽……”

  第三盤蓋飯上來的時候,黃毛看我的眼神已經可以用驚為天人來形容了。

  我一邊吃著一邊給自己鼓氣,三個人糾糾纏纏,肯定有一個沒好下場,我當然不希望自己是沒好下場的那一個,所以今天無論如何也得把黃毛給辦了!

  自我鞭笞了N遍,我終於下了決心,抬起頭很鄭重的叫他:“展楊。”

  他看了看我眼前又已經空空的飯盒,嘴角網上抽動了兩下,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還沒飽吧?”

  我無視他的歪樓,繼續認真誠懇的看他:“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他“嗯”了一聲,用那雙無辜清澈的眼睛看著我。

  我齷齪自私的心理被他者水汪汪的正太眼神,掙紮了再掙紮,終於脫口而出:“我想去你家看鬼片!”

  我一直默默淚著一直到到他家裡。

  他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弱兮兮的問我:“咱們這樣翹班,沒事吧?”

  我淚眼汪汪的搖頭,手在背後緊握成拳,心裡自我暗示。來了也好,來了也好,等你看到他舒舒服服的住著你男人的屋子,才能明白那份讓骨頭都能酥麻的醋酸,才能進一步發揮河東獅吼!

  進了房子後,大吃一驚,裡面格局已然不對。

  客廳被改成了臥室,一張大床橫亙中間,對面就是寬大的電視牆,上面還有一張定格的鬼臉,佔據了整張牆壁的二分之一。

  我拉了拉居然習以為常的黃毛,指了指那張鬼臉:“你不怕了?”

  他嘿嘿的笑,獻寶似的說:“我有了小竅門。”

  “什麼竅門?”

  他也不回答,只是按開了視頻的按鈕。螢幕開始正常轉動,不正常的是它的音效,電視是無聲的,而另一台低音炮放著的是悠揚婉轉的梁祝。

  敢情,他是一邊看鬼片,一邊聽梁祝。

  我這再看螢幕,女鬼那留著血絲的眼這時看起來竟有幾分情深不壽的哀怨,別說恐怖了,簡直讓人心生同情……

  我再看一眼一邊站著滿臉驕傲光彩等我誇獎的黃毛,忍不住緩緩拍爪讚歎:“這點子你都能想得出,真是太有才了!”

  他臉上驕傲光芒卻黯淡了,甚至有幾分寥落:“我也是沒辦法,因為不會有人一直陪我看啊。”

  聽他者幽怨的口氣,我一驚,莫非這是傳說中的哀怨?怨恨宋子言沒一直陪著你?我頓時從剛剛讚賞中回到了全副武裝中來,先小心的試探:“總經理……不常來嗎?”

  他訝然:“他為什麼要常來?”

  我仔細端詳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居然找不出一絲馬腳。面對這麼一個演技派,我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問:“你跟總經理是什麼關係?”

  身後有低沉的嗓音回答:“為什麼不來問我?”

  我立即全身僵硬,太倒楣了,居然被碰個正著。擺出了正宗假笑才慢慢回頭,伸手打了個招呼:“嗨,哈嘍,總經理怎麼也來了?”

  站在門口的正是一身正裝的宋子言,我看了看敞開的門,心裡記下一個教訓:以後一定要隨手關門!!

  他走過來,冷冷看了我和黃毛一眼:“你們兩個翹班。”

  敢情是我們一曠工,他接到小報告就丟下工作急急忙忙跑來了,我淚,他到底對黃毛有多大的佔有欲口牙!!

  這麼一想,牙也酸,心也酸,胃也酸。

  胃裡一陣翻湧,我捂著嘴跑進了廁所哇哇的吐了起來,捂著肚子吐得不亦樂乎。

  “怎麼了?”

  “去醫院。”

  我漱了漱口看著洗手間門口同時發聲的倆人。

  怎麼了?是小黃毛問的,表情很關懷,內容很正常。

  去醫院。是宋子言說的,表情很正式,內容很古怪。

  ……我說,這麼點事就去醫院,果然是爺爺開醫院的,你也太會給他增加收入了!!!

  雖然推拒著,可是被他一個眼風掃過,我還是乖乖坐上了車,黃毛坐在後座,我們一起浩浩湯湯的往醫院進軍。

  這剛多長時間?我就第三次到了急診室,第二次躺在了急診室的床上。

  第一次的原因很可恥,繃帶解不開了……這次還好一點,多少我也是不舒服。

  在宋子言,黃毛,老爺子的目光下,我思索著跟那個中年醫師陳述症狀:“也沒什麼,就是剛剛忽然覺得肚子有點漲,胸口有點悶,胃裡一陣翻騰,忍不住就吐了。”

  那醫師摸了摸下巴,問:“你這個月例假正常嗎?”

  我腦子嘎登一聲,這話問的……不會是懷疑我那個啥了吧!!

  可是……可是……我們一直在落實國家計劃生育的基本方針啊!!

  我眼淚汪汪尋求宋子言的精神援助,這一看那邊立著的三人表情,我立馬駭到。

  那邊三個人都是表情定格,六隻眼齊齊盯著我小肚子……好像下一刻裡面就蹦出來一堆滿地打醬油的寶寶……

  過了半晌,還是老爺子先反應過來,扯著喉嚨喊:“CT機腦電圖超聲波X線透視圖都給我準備著,迎接我們家金孫!!”

  急診室裡又是一片忙亂。

  宋子言在我身邊坐下,握了握我的手。

  我瞄了一眼旁邊表情明顯落寞的黃毛,很是唏噓,母以子貴果然是千百年來的真理。

  可是!!子啊,母不要你啊!!!

  想想一年後同學聚會,別人都春風得意的介紹身邊的人:“這是我物件……”“這是我男朋友……”“這是我未婚妻……”手腳最快的也只是說:“這是我老公……”

  而我直接黃臉婆一隻介紹:“這是我孩子……”

  太雷了!!

  上帝真主觀音菩薩,請你們聽到我真誠的呼喚。無論是魚香肉絲還是宮保雞丁,都請你們先收著吧!!!

  這麼想著,一個花白鬍子的醫生已經被請進來了,還要我伸出手診斷,還是一中醫。

  診了一會兒,他摸了摸鬍子,慢條斯理的開口:“嗯嗯嗯。”

  我們四個人八隻眼睛眼睜睜瞅著,他嗯了半晌沒反應了。

  到底是生是死你倒是說句話啊!我怒!

  不過老爺子先發飆了:“到底怎麼了?你個老不死的快說。”

  那人閉著眼摸著花白鬍子搖頭晃腦:“這五行相克,陰陽輪回,無論做什麼都要有個度。一味強求貪多,只會讓五臟負擔過重致使人將不適形于外。天之道損有餘,你過剩了,自然是要吐出來地。”

  我被他晃得眼暈,弱弱地問:“那個……能直白點嗎?”

  他睜開眼瞧我一眼:“直白點,就是你沒懷孕。”

  我籲了一口氣。

  老爺子抓狂了,橫眉怒對:“你個老庸醫,要不是我小金孫,她吐什麼吐啊!”

  那庸醫眨眨眼,宣佈答案:“她是吃太多……撐了。”

  老爺子不依不饒:“有人會笨到吃到吐嗎?!”

  ……黃毛弱弱舉爪爆料:“剛剛……她吃了三盤蓋飯……”

  世界霎時清淨,只剩一排烏鴉從病房上空飛過,一會兒排成一字形,一會兒排成人字形……

  空氣膠著了一會兒,宋子言握著我的手發問,聲音輕柔的很詭異:“你有這麼餓?”

  我搖頭,淚水漣漣:“我是因為想跟黃毛攤牌,一不小心沒注意,就把第三盤也給吃完了。”

  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攤什麼牌?”

  反正是瞞不過去了,看了看表情很囧的老爺子,我決定利用這個機會,讓他們兩個人曝光在一個一心求孫子的家人面前,從而達到拆散鴛鴛的目的。

  我低聲:“其實你們的關係我早就知道了。”

  這話一說,他和黃毛都僵在了那裡,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連老爺子也愣在那裡。

  顯而易見,他也知情,而且之前也一直諒解。

  我不禁忐忑,好不容易做次壞人,難道這第一步棋就錯了?

  這樣一來我就沒法發動家長阻止他們,而且很可能被宋子言看穿我試圖威脅他,這樣以來,我原本就不牢靠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

  於是我趕緊補救標明立場:“其實我都能理解,而且從心底裡就特別欣賞嚮往,這一點總經理清楚的。有時候,我都恨不得自己是個男的,這樣才能做到進可攻退可受,這樣才算是人間大愛。”

  那幾個人聽了之後,不僅沒有感激涕零,反而一臉茫然。

  原來個個都是演技派,我乾脆挑明瞭:“放心,我雖然決心拆散你們這對璧人,可是我從心裡是支援你們的。”又痛心的看著黃毛:“我知道你是絕世一好受,可是誰讓你恰好看上了我看上的人呢?”

  黃毛很是迷惘,喃喃重複:“我看上了你看上的人?”

  老爺子關切的問那花白鬍子:“她不是把腦子撐壞了吧?”

  只有宋子言正常,他臉色很正常,問的更正常:“你覺得我們倆是什麼關係?”

  我閉著眼沉痛開口:“親密愛人。”

  多殘忍哪,讓我這個炮灰親口承認他們的關係,我覺得心肝肺都疼了。

  套句俗套的話說,這四個字說得我撕心裂肺。

  宋子言陰惻惻地笑了:“很好。”

  又是很好?我睜開了眼,就看到他面色發黑,手上爆出青筋就疑似要掐我脖子。

  看他這臉色,估計什麼河蟹社會都救不了我了,我是一定會被滅口的。

  我一個箭步沖下急診台躲在老爺子背後:“爺爺救我!!”

  老爺子被我稱呼的臉上樂開了花,雙手一展母雞似的擋在我身前:“不許家暴!”

  有了靠山,我驚魂定了,在背後朝宋子言做鬼臉,還輕飄飄地涼涼提醒:“記得,要聽爺爺的話!”我這話一說,老爺子腰板更硬了,很是自豪的點頭。

  宋子言淡淡看了我們這老少兩眼,更陰惻惻的笑了,也輕飄飄地涼涼提醒:“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聽過你的話了?”

  說是對著老爺子說的,話卻是給我聽的。

  三秒後,在垂頭喪氣爺威不振的老爺子悲憤的小眼神兒中,我被宋子言直接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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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01:40:03 |只看該作者
38 潛規則之老媽

  我跟小雞仔似的被一路提溜了出來,老爺子我是不指望了,只能懷著最後的希望眼巴巴的瞅黃毛。

  可是黃毛滿臉通紅氣鼓鼓的把頭撇向一邊,我就在這麼眾叛親離的情況下一路被提溜進了車裡。

  我先捂臉,縮到副駕駛座上聲明:“不許打臉!”

  耳邊有壓抑憤怒的呼吸聲,我連忙解釋:“不是我條件多,而是我這臉大多時間都是你在看,打壞了也是你眼睛受累。”

  ……過了很久,依然沒任何聲息,我悄悄分開手指,從指縫間觀察形勢。

  ……宋子言還是面色鐵青的看著我。

  這次的誤會估計不是打個馬虎眼就能混過去的。

  我乖乖低頭:“我錯了,真的,我已經極其深切的認識到了我的錯誤!淫者見淫,腐女見腐。一入耽美深似海,從此良知為路人,我這雙眼睛已經被肉欲所蒙蔽,再沒有群眾的雪亮了,因此才犯下這麼顯而易見的錯誤。總經理,你看在我迷途尤未遠的份上就饒了我吧。”

  “尤未遠?”他冷笑:“你還能迷多遠?”

  我咽了咽嚮往的口水:“再遠一點的話還能加上老爺子,年下攻爺孫戀什麼的……”

  他笑得更冷了:“我該不該謝謝你腦下留情?”

  我低聲辯解:“這也不能怪我吧,你給黃毛住自己的房子,每次出差都形影不離的,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也都難免想歪吧?”

  他皮笑肉不笑:“是嗎?”

  我訕笑解釋:“這其他任何一個人特指的是腐女……”

  他瞪著一臉假笑的我好久,終於無奈歎了口氣:“原來一直沒告訴你,是怕你多想。現在看來,這麼瞞著你,你想得不僅僅是多,簡直是離譜。”

  我不說話,只是低頭默默對手指。

  沉默了一會,他說:“展楊其實是我弟弟。”

  我好奇:“有血緣關係的?”

  他抿唇,顯然不想回答:“不算是。”

  據我所知,老爺子是獨苗,老爺子又生了根獨苗,然後宋子言又是獨苗。換言之,現在宋家也就老中青三代獨苗,他也沒什麼阿姨舅舅之類的,怎麼就憑空蹦出來一弟弟?再看他有些敷衍顯然不想多談的態度,我頓時悟了。

  然後忍不住讚歎:“宋子言,伯父看起來很正派,沒想到年輕時也是風流人物一個啊!”也會犯男人都會犯的錯誤,才釀出了黃毛這麼大一朵男子……

  宋子言聽了之後,稍稍頓了頓,接著臉上又鐵青了一片。眼看著那雙廬山之爪又不受控制的往我脖子上伸,我驚悚了。果然是河蟹社會,領導的卦不能八啊,一八我也就河蟹了!

  正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一陣歡快震動,接著鈴聲大作。

  宋子言滅口的爪子收了回去,只剩下胸口劇烈起伏。

  我這一看螢幕,淚了,娘啊,這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是你是你還是你啊!

  顫悠悠接起了電話,還沒表達我爪下逃生的欣喜,老媽的大嗓門就在耳邊炸開:“哪兒呢?幹什麼呢?”

  我繼續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一本正經的撒謊:“我正躺在宿舍看Gone With the Wind 呢。”

  宋子言瞥了我一眼,也不說話,只是無聲啟動了車子。

  車子退出了停車場,平穩前進,老媽的查勤工作還在繼續:“那是什麼?”

  我義正嚴詞:“一本世界名著,翻譯過來中文名也很厲害,叫呼嘯山莊,你聽過吧?”

  老媽思索了一會兒,終於相信而且放心:“嗯,聽說過,好像女主角叫簡愛什麼的。”

  沒等我接話,她大嗓門又亮起來了:“你是下星期畢業是吧,什麼時候回來?”

  我看了眼認真駕駛的宋子言一眼,對著話筒壓低聲音:“我不是都已經在這找到工作了嗎?”

  老媽的回答很乾脆:“那是給別人打工的,咱不要。你快點給我回來。”

  我無語:“除非你在家開個豆腐店讓我當個西施,不然到哪都是給人打工好不好?”

  她很堅決:“那不一樣,回來到機關單位找個正經的事做才是出路。”

  老媽老爸思想極為古董,一致認為到政府機關拿個千百塊的小薪水才是工作,從我上大四開始,關於要不要在外面找工作,要找什麼工作已經進行了無數次的拉鋸。

  其實平常一向是我打電話過去,這次她先打過來,一開始就要我回去,看來是打定了主意,不過我的決心也很大,乾脆就挑明瞭立場:“反正我現在工作好好的,不可能回去。”

  老媽嗆聲:“什麼工作,就你這樣能找到什麼好工作?你有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你原來回家不是提過一個姓蘇的小子麼。俗話說有了女婿忘了娘,為了這麼個我連面都沒見過的人,你就忍心拋下年邁無所依的雙親?”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如果說我是有一台電腦有一根網線就能翹起地球,那麼我媽絕對是有一桌麻將就能壘起宇宙的骨灰級孟姜女!而這個還不到四十五每天固定搓牌搓到淩晨的孟姜女,居然跟我哭她“年邁”“無所依”!

  ……我很難蛋腚,也撂下狠話:“你別管我為了啥,反正是不會回去吃那點公家飯的!”

  她也怒了:“行,你不回來,我過去!”

  刷地掛了電話。

  聽著話筒裡的嘟嘟聲,我也沮喪的收線。

  其實能陪在父母身邊總是好的,可是我是實在不想沿著他們鋪好的道路往前走。一份可能餓著但是絕對撐不到的工作,再找個模樣老實性格憨厚的人平平淡淡的結婚生子,在婚姻中培養愛情。
  只這麼一想,就頭皮發麻。

  培養出來的從來都是感情,那種長時間後習慣的依賴不是愛。

  我不要當溫水中燙死的青蛙,更不要死無葬身之地。

  再加上,雖然我沒事業心,可是對於事業,我還需要熱情。需要這麼偶爾躲在廁所裡賊兮兮的偷聽幾個八卦,偶爾多出來一百來塊獎金就樂滋滋的給自己三百來塊的獎勵,需要每天給自己個目標前進那麼一點點。而不是在父母設定好的路上被他們夾著走。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時不時就要受委屈了,所以在自己可以選擇的時候,千萬別自個委屈自己。

  珍愛自己,拒絕委屈。

  我直接讓我媽委屈去了,估計掛了電話還得回頭惡狠狠的瞪我爸爸:“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我也收了線,眼巴巴的看宋子言。憑他的陰險狡詐,就是隻字片語也能全盤掌握,更別提我這一字不露的現場直播了。我這麼忤逆權威的,怎麼說也有一部分是為了他……他總該表個態,證明一下對我的支援和鼓勵吧。

  我眼巴巴的看了又看,他依然是認真駕駛,連眼皮都不抬。

  我終於認清了,就算黃毛那顆小石頭不存在了,革命道路也依然很長,很長……

  雖然跟我媽頂了幾句,其實我實在沒往心裡去。我媽就是一典型雷聲大雨點無的人,估計對著我爸數落我兩句又投身到國粹當中了。因此我也沒當回事,積極投入到攻堅戰的革命陣營中。

  早上索要早安吻。

  中午愛心送盒飯。

  晚上積極搞約會。

  雖然宋子言的反應稱不上享受,但是也算配合。因為雖然早上醒來沒刷牙,可是他也讓我親了。中午雖然飯菜有點涼,可是他還是耐著心吃了。晚上的約會雖然浪漫的很刻意,他一臉的不耐煩但是至少是都完成了。

  我就像是在下載他的心,雖然進度慢了點,但是那跳動著的百分比就不會讓失望。即使每天零點一,到一百也不過是一千天,我還就有這個跟他耗下去的精神!

  我努力思考,一起看文藝片,牽著手逛街,對著天空滑翔而過的飛機尾燈許願的浪漫都做過了。翻了翻攻略,今天該輪到燭光晚餐,正想出門去買蠟燭,手機又開始在口袋裡折騰。放在耳邊只聽了一句話,那浪漫情懷就長著翅膀撲棱棱的飛走了。

  ……老,老媽她居然真來了!!!

  我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從這個房間鑽到那個房間,又從那個房間鑽到這個房間。

  宋子言放下了手中的雜誌,看我:“怎麼了?”

  “我……”看著他平平的眼神,我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其一,讓我媽知道我們同居,肯定先閹了這宋子言,再滅了我。

  其二,即使我媽也覺著宋金龜很金龜原諒了我,可是等她看到宋金龜對我沒那麼死心塌地,是我一廂情願的湊近乎,那命運也是一樣兒一樣兒的。

  就是閹了宋子言,再滅了我……

  無論哪個結果,我都是滅頂之災。

  我看了看宋子言,再看了看宋子言,又看了看宋子言。

  雖然他很腹黑,但是跟老媽的彪悍還是不在同一級別上的。

  心裡想著,那就瞞著,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我被一無所知的我媽給領回家。

  我弱弱的說:“那個……我們都快畢業了,宿舍的人想最後聚一聚,我……能不能回學校去住幾天?”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我許久,最後垂下了眼:“隨你。”

  不知是否錯覺,那語調冰冷處竟似有一絲失望。

  而我則是絕望的回到了學校,積極整理床鋪,試圖給明天下午到的老媽一種,啊,原來我住在這裡的錯覺。

  肖雪回來的時候,我正爬上爬下的鋪床,她這一問,我就哇哇的把事情都說了。

  她不屑的橫我:“笨。”

  我不解。

  她諄諄教導:“其實家長也是怕你在外面受委屈,她想看你在這過得舒坦,你就舒坦給她看不就得了?一個好工作,一個好男人,她有必要非跟你擰勁拖你回去嗎?”

  我當然知道這些,只是:“好工作我有了,好男人哪找去?”

  她斜眼:“你們家老宋是擺設?”

  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蹲在床角裡畫圈圈……

  她嘀咕:“你們這是唱得哪出啊?”不過還是神秘兮兮的出了主意:“就算你一時找不到,難道就不能假造一個?”

  前有學生雇民工冒充家長。

  今有本人找黃毛冒充男友。

  當然,剛開始他是抵死不從的,不過事實證明,正太總是會拜倒在禦姐的氣場之下。第二天下午,他就苦著臉陪著我到了火車站。

  火車停下的那一那,我堆起笑挽住他胳膊,假裝親熱。他身體一僵,直覺的就要推開我,我皮笑肉不笑,耳語的聲音威脅:“這次給你嫂子我戲演砸了試試看!”

  他一個哆嗦,抽出的胳膊停在了那裡。

  我暗笑,果然是正太好糊弄,其實他如果真試試著演砸了,我也只能眼睜睜的在一邊看。

  所謂試試看,就是這個意思……

  沒等我奸笑擺上臉,我媽矯健的身姿就出現在了視線中,我拖著黃毛走過去,甜甜的喊:“媽--”

  黃毛還是僵著,一點反應也沒,我暗中推了推,他這才如夢方醒,也跟著喊了一句:“媽--”

  我媽這一愣,面子上是很嚴肅,可是眼角每一條細紋都舉著牌子,2分。

  小黃毛這正太樣真不是蓋的,我媽這麼彪悍一怪阿姨都被收服了!!

  我介紹:“這是我跟你提過的,蘇亞文。”以防萬一,還是簡單點好,小黃就臨時改了姓了(人家本來也不姓黃!!)

  黃毛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自動接過了我媽手裡的包。

  我再一看,我媽依舊嚴肅的表情後,小皺紋已經很歡快的打了五分了。

  接下來的兩三天是很愉快的。

  我媽最愉快,吃的好,住的好,玩的好,買的東西都是好的。尤其是對這個沒過門的女婿很是滿意,只是有一次偷偷問我:“怎麼我覺著小蘇看著這麼小呢?”

  我撒謊不眨眼:“他本來看著挺顯老的,不過後來做了電波拉皮就嫌小了。”

  後來有一天正吃飯,老媽直勾勾盯著黃毛的小臉蛋很久,終於在當事人表情越來越不自然之後開門見山的問:“你這手術哪做的?”

  黃毛自然很茫然,我趕緊補救:“不是國內的,咱國這種造假技術還比較落後。”

  老媽問:“那是在哪?”

  我反問:“宇宙是哪國人造的?”

  老媽點頭,略懂了,也不免遺憾:“算了,那我就不去了。”

  吃完飯,趁著我媽上廁所,黃毛問:“剛咱媽說的什麼意思啊?”

  他從一開始演技比較青澀,一步步走向成熟。

  有時候走路上還特自然特主動的先挽著我,儼然一副體貼好男人的戲碼,可是又有容易害羞容易臉紅容易妥協的正太特質,所以我們原本為求逼真專門作出的親溺效果,不僅親溺的很自然,甚至還因為他的疑似純情,連長輩都不覺得礙眼。讓顯然入戲,連人不在都喊咱媽了。

  可是我沒入戲,這幾天花的都是他的錢,我這一路上看著心裡血嗞嗞的往外冒,苦著臉問:“花了多少了?你算算,給我個總數。”

  他愣了,臉上有一瞬的蒼白,垂著眼說:“不用。”

  我這人愛小便宜,但是偏偏良心可恥的未泯,註定沒占人便宜的命。雖然他這麼說,我也還是很堅持:“不行,親兄弟明算帳,何況我只是你嫂子呢。”

  他張嘴還要說什麼,老媽就已經回來了。

  我們臉上又都堆上了笑容,起身往外走。

  老媽呆的第四天就要回去了,說是不想耽誤我們上班,其實真實原因她知我也知。不過黃毛的人和財她還是比較滿意的,也沒再說讓我回去的事情,我很是竊喜。

  只有黃毛挺落寞的,居然不帶客套的一再挽留,把我們都驚出了一身冷汗。最後老媽還是帶著戰利品走了,站在學校門口,我和肖雪把她這幾天買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黃毛的車子恰好出了毛病,肖雪就說:“你們在這等著,我去叫輛車。”

  我就一手挽著老媽一手挽著黃毛站著等。

  肖雪很快就從路對面跑回來了,帶著古怪的表情:“這裡是單行道,車很快就繞回來了。”

  接著看了看挽著兩人的我,低聲提醒:“記得淡定。”

  難道她怕我媽走了我會哭??

  ==

  這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盯著寶塔的計程車很快開了過來,在我們面前停下。

  我招呼:“把這個箱子放車後座,袋子我們拿著……”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下來的那個衣服筆挺如新,目光清冷如井的人是宋子言。

  我僵住了,黃毛也僵住了。

  只有我媽一無所知,提起地上的袋子往車邊走。

  我極慢地轉頭看了肖雪一眼,這才發現她臉上古怪的神色原來是同情……

  對我……深深的同情……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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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01:40:15 |只看該作者
39 潛規則之戒指

  我趕緊就鬆開了本來挽著黃毛的手,立正站好。

  其實除了我媽,我們三個人都是立正站好的姿勢,只有我媽無知者無畏彎腰提起了東西。宋子言也走了過來,跟不認識我們似的也拿起了東西,往車邊走。

  我們三個面面相覷,他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黃毛坐在前面,我,老媽,肖雪坐在後排。

  車內氣氛很詭異。

  老媽再次無知者無畏,瞅了瞅宋子言,恍然大悟:“女兒啊,我一直還懷疑你是雇了個這麼好的女婿給我看,現在終於是完全相信了。這大城市好苗子就是多,連個開出租的都這模樣。”

  我跟肖雪無言以對,只能苦笑。

  老媽再看看宋子言,更是感慨萬分,還拍了拍副駕駛座上的黃毛,語重心長:“小蘇啊,看來你還得繼續調教,這氣場上還是差了一截啊。”

  偷覷中,那一句“小蘇”一出口,宋子言的臉頓時也黑了一截……

  終於是到了車站了,我們幾個下了車,大氣還沒來得及出,就看到宋子言也從車裡下來,對著我媽說:“我送你們上車。”

  老媽再度搖頭感慨:“果真是河蟹社會,連服務業都這麼河蟹了!”

  服務業是否河蟹我不知道,反正回頭我是註定要被河蟹了……

  火車轟隆隆的,載著老媽河蟹的離開。

  月臺上只剩下心懷鬼胎的我們三個,還有“冷若冰霜”的宋子言。

  肖雪左右看了看,打了個哈哈:“你們先聊著,我去下廁所。”

  很沒義氣的尿遁了……

  黃毛來回看了看我們,張了張嘴,卻又沉默,最後也隨便找了個理由飄了。

  受眾面積越小,壓力越大,只剩下我苦哈哈的站著。最後我實在頂不住這精神壓力,擠出乾笑兩聲:“嘿嘿,沒想到總經理還有兼職呢?”

  這笑沒維持下去,因為宋子言的眼神已經可以殺人了……

  我縮回腦袋,繼續鴕鳥的站著。

  過了很久,人聲鼎沸中卻依稀聽到他歎了口氣,帶著無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卿,到底是你實在太笨還是我太失敗?”

  當然是後者?!我抬頭正要回答,看到他尤帶著憤怒的小眼神,只能繼續當鵪鶉。

  “算了。”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跟我來。”

  我“跟”著他到的地方是這裡一個有名的大商場,這剛一走進去,就被裡面金閃閃的刺痛了眼睛。

  我之前一直對女的為什麼對這些首飾如此著迷不解,可是看到那商場透明櫃檯裡一個個閃耀著光澤的東東,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太想要了!!!

  在一個專櫃前,宋子言看了看裡面的東西停下,說:“挑一個喜歡的。”

  我看著裡面一個個向我揮著小手絹的戒指,心痛的問:“只能一個嗎?”

  宋子言的臉又變黑了,我趕緊低頭就選。

  這個很好看……可是旁邊那個也很漂亮……可是上面那個也很別緻……

  多種選擇就是沒有選擇,我現在終於悟了。

  無論選哪個都是心痛,遺憾!

  於是我挑了一個最安全的做法,對著那櫃檯小姐說:“把最貴的給我看看。”

  宋子言看了我一眼,表情很無語。

  櫃檯小姐很快拿了出來,紅絨的小盒子,裡面是喜人的小戒指,我正要捏出來,宋子言卻淡淡的來了一句:“我來。”

  他修長的手指撚起那枚戒指,一隻手握住我的左手,緩緩的把戒指帶了上去。

  我看著他低頭認真的清俊模樣,左手中指一陣酥麻,像是一道雷從指尖一直劈到了天靈蓋,忍不住結結巴巴:“你……你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他瞥了我一眼,警告:“如果你再說出什麼傻乎乎的話,我可以保證,你的下場會很慘烈。”

  什麼下場不下場的,我都懶得理會,心裡狂喜就已經洶湧的很慘烈了。可是還是不太敢相信,依舊問:“你這個意思是……那個意思?”

  他不明所以的“嗯”了一聲。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啊,你不說我怎麼敢相信啊!

  我拉著他袖子,不依不饒:“是……那個意思吧?”

  他嘴邊噙了一抹笑:“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我樂顛,恨不得站在櫃檯上雙臂大張,迎風長歎:“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不過還是小心求證:“你……知道我心裡想的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嗎?”

  他臉黑了:“只要你腦子正常,就肯定是那個意思。”

  我側頭想了想,我腦子雖然比一般人稍聰明一些,但是絕對正常。

  於是接著樂顛。

  那櫃檯小姐也被我們的意思論樂顛了,滿臉都是揶揄的笑,還是不忘生意:“既然你們選好了戒指,請到收銀處付帳。”

  宋子言拿出信用卡,那位小姐好心的幫我們去了。

  我樂呵呵的看著戒指,趁著旁邊沒人,偷偷的問:“宋子言,我能偷親你一下麼?”

  他怔了怔,居然也一本正經的回答:“可以。”

  ……

  可惜那好心姐姐動作太快,一轉眼就回來了,這偷親就拖了下來。

  不過心情依然很好,一路傻笑著到了家,進了門,宋子言脫了外套就坐在沙發上。

  我已經來來回回走了好多趟,發現他什麼都不幹,只是在沙發上坐著,意味不明的看著我。

  小心肝一跳,看他這有點追債的眼神,難道是……後悔了?!

  我趕緊把左手往後面藏起來。

  “過來。”他發現了我的舉動。

  我癟著嘴磨磨蹭蹭地過去。

  “拿來。”他接著說。

  我裝傻:“什麼?”

  他抿嘴:“剛剛店裡的東西。”

  我淚了:“非要嗎?”

  他點頭,毋庸置疑。

  幸福果然是暫時的,接著都是虛空。我眼淚汪汪的就要褪戒指。

  他疑惑看我:“你在做什麼?”

  還不是你出爾反爾麼,我哀怨看了他一眼,愣了愣,他的臉再次黑了:“我說的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

  ……認真想了想,我終於悟了,既然被偷親的主主動要求,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許久之後,等到氣息平復之後,我看著天花板總結經驗教訓。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所以這個教訓是慘痛的。

  第一次主動的肉體接觸,勇氣可嘉,可是依然逃不過最後被壓倒的命運……

  大學最後一道程式,拿著畢業證學士證穿著學士服照畢業照。

  或許是大學畢竟已經是一個小社會,不如小學中學那種純然的感情。也或許大四這一年的奔波,讓人人心臟外面都多了一層的壁壘。

  所以儘管人人的悵然,憾然,留戀。

  可是沒有人哭。

  只是瘋狂的拍照。

  我們全班,一個宿舍,幾個知交好友在學校兇猛的拍照。

  門口,食堂,教室,操場,連宿舍的廁所都沒放過。

  其中最經典的一張就是我們一個宿舍六個人齊齊手指太陽曰:“這是個動詞。”

  雖然照片沒有聲音,可是那六張臉上活色生香的猥瑣表情,傳神的表達了這個意思。

  照完了相,大家也各自走路了,我們在校門口送了一個又一個。每送一次,送別的人就少一個。送完第四次,就只剩下我和肖雪往回走。

  一陣沉默後,她開口:“我也要回去了。”

  肖雪決定回去,不止是工作辛苦,而是忽然厭倦了。

  她家族在家鄉那片兒,怎麼也是呼風喚雨一地位,而她又是在家裡呼風喚雨的主。在這裡工作撐不到也餓不到,可是依著肖雪的性子,剛開始看看人臉色還行,等到熱情褪去的時候就厭倦了。職場上的排擠,人際關係,利益為主讓她很是厭倦。用她的話就叫,她沒我那麼好運氣,剛巧遇到一個罩著她,讓她享受工作遠離打擊的,所以乾脆就不受打擊了,回去打擊別人去。

  我明白,當一個人可以做天鵝的時候,沒幾個人願意做海燕。

  由海燕變天鵝的轉換,是明天下午四點的車票。

  我和宋子言去送她,她的東西大都托運回去了,只剩下零碎的東西由宋子言開車帶來。

  在月臺上等著,還想沒心沒肺的笑,努力沒心沒肺的笑。

  她看著我手上戒指,一如既往開玩笑:“誒,現在怎麼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什麼時候弄個人造寶寶,記得認我當乾媽。”

  我點頭:“放心,你這份壓歲錢是省不了的。”

  她賊兮兮湊過來:“你孩子是我乾兒子,那老宋算不算我乾老公?”

  我恍然,也賊兮兮湊過去:“那你也眼光毒著點,我可不想將來我幹老公帶不去。”

  她安慰我:“放心,我眼光可沒老宋那麼差。”

  這廝又拐彎損我。

  我很想損回去,可是看著她那張著四年來我居然還沒看膩味的臉,嘴一動,眼淚卻先湧上來了。就擦了擦眼睛:“靠,這火車站風沙怎麼還這麼大呢。”

  她也抹了抹眼睛:“沙塵暴唄。”

  我們倆誰也沒哭,就是爭先恐後的抹眼睛。

  最後火車終於到來,放下手的時候,我們就是倆兔子。

  因為是過路車,不能久留,她擠了上去,我還站在下面。

  我知道她的座位靠窗戶,靠著我站著這邊的窗戶。

  可是一直到火車轟隆隆開走,連尾巴都見,她也沒在窗戶上特不舍的跟我揮手告別。

  應該是來不及,因為她也和我一樣在哭,所以沒有時間。

  宋子言胸口都被我哭濕了一大片,很久之後,他才摸摸我的頭髮說:“好了,回去吧。”

  我們牽著手一起回去,離開這個擁擠而感傷的地方。

  從小長大,遇到的人越來越多,離別的時候也越來越多。

  從第一個年老長輩的去世,那時還不知道什麼叫死亡,懵懵懂懂的拉著媽媽的手站在靈堂上看照片裡那熟悉的面孔。到後來離開人越來越多,別人離開自己,自己離開他人。慢慢地,越來越麻木,越來越習以為常。

  可是總是有一些人,讓人這麼捨不得。

  幸好還是有一些人,不會輕易的離開。

  人潮洶湧中,我輕輕握了握宋子言的手,他似無所覺,可是更緊的力道從手上傳過來。那麼緊,手上戒指隔得都有些疼,可是嘴邊還是忍不住浮起了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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