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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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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真愛四季如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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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7 07:56: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水姚在暗巷裡飛快地奔跑著。

  幾滴惡臭的污水濺上她腳踝,濡濕的感覺滲進皮膚裡,也許是因為神經過敏,也許是那水真的太髒了,她突然覺得腳好癢。

  該死,為什麼全天下的暗巷都要這樣骯髒噁心呢?

  她為國際刑警做了九年多的臥底,其中也不是沒有失敗逃亡過,而根據臥底求生法則,當身份暴露時,臥底想要活命,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隱入常人最討厭的黑暗裡。

  能夠真正將自己完全融入黑暗中,逃生的機會將會上升數倍。

  所以她每次總是找最偏僻、陰暗的角落逃,然後……總是被一堆老鼠、污水弄得神經幾乎錯亂。

  到底是哪條法律規定,暗巷就一定要汙穢骯髒?難道就不能有條暗巷是例外的嗎?

  她一邊跑一邊想,一旦讓她逃過今日大劫,她非要整理出一條乾淨明亮的暗巷不可,她發誓。

  當然,那只是隨便想想,她的誓言若會成真,糞土都能變黃金。

  唉,難道是因為我老是亂髮誓,所以上天懲罰我,害我最近每次接任務、每次洩漏身份?

  那她發誓,再也不亂髮誓了,可不可以?

  嗚……好喘、好累、好想吐。她已經跑了四條街,還要跑多久才能擺脫後頭那群追蹤的人?

  想不到威廉爵士這麼厲害,她已經趕在警鈴聲響的同時蹺頭了,他還是一下子就懷疑到她身上,並且毫不費力地追蹤到她的行蹤,就此緊追不捨。

  可惡!聽著身後追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火一旺,轉出暗巷,直衝大街。

  吱!l陣刺耳至極的煞車聲在她身畔響起。

  「哇!」她緊急一個扭腰,閃開幾乎撞上來的車子。

  天殺的……這……這景象怎麼如此熟悉?

  「哈囉,小姐,要上車嗎?」一張熟悉的面孔探出車窗,正對她微笑著。

  「噢,上帝。」水姚想要詛咒全世界,這麼緊張的時候,為何誰不好碰?偏教她遇見龍非。

  她是想上車,也非常想逃命,但她不想上他的車啊!尤其還是他坐在駕駛座的時候。

  「上回你沒考慮這麼久的。」龍非笑著對她說。那頭粉紫色的髮絲在夜風中飄揚,真是刺眼得教人好想咬上一口。

  「因為上回開車的人是老周,不是你。」坐上龍非開的車,跟被威廉爵士的手下逮回去有什麼差別?一樣是下地獄。

  「那麼你恐怕得考慮得快一點了。」龍非指著她的身後說。

  威廉爵士的人已經追到近在眼前了。水姚只剩兩個選擇,立刻下地獄,和晚一點下地獄。

  「可惡!」她兩手撐住車窗,靈活嬌小的身子從車窗直接穿進車子裡。「快點開車。」

  「遵命。」他腳下一個用力,把油門踩到底。

  吱、嘎!轎車的四個輪子劇烈地磨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哇!」水姚在座位上狠狠一蕩,一陣劇烈的嗯心感湧上喉頭。「該死,你不能把車子開穩一點嗎?」

  「是你讓我快的。」

  他一坐上駕駛座,整個人就像吃了興奮劑,油門一踩就不放了。

  她覺得自己像坐上了時速高達三百公里的雲霄飛車,還是衝出去就再也不回頭那種。

  「慢一點!」她閉上眼尖叫,聲音都分岔了。

  「我是無所謂啦!」他又是一個劇烈的轉彎,轉方向盤時,油門還是緊踩到底,一點也沒放鬆。「不過再慢的話,我們恐怕會被打成蜂窩喔!」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後頭砰砰砰……連串槍聲幾乎是追著車屁股過來。

  原來是第二波殺手開車追過來了。

  「該死,英國沒有法律了嗎?」居然在大街上開槍,也不怕傷及無辜。

  龍非沉吟了一會兒。「我是有聽說威廉爵士跟蘇格蘭場很熟,還常常與首相相約打高爾夫球。」

  「敗類!社會的人渣!」

  「你調查了他一個多月,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事實?」他又歎氣又搖頭的。「以一個臥底而言,你的觀察力顯然不是很好。」

  「感激閣下的批評。那麼請問龍非先生一下,你又是什麼身份?」

  他低喟了好長好長一口氣。「你終於想到要問了,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問呢!不過……我不想告訴你,你不妨猜猜看,我到底是什麼身份?」

  她狠狠瞪他一眼,他真以為她腦袋裝豆腐渣,事情都走到這步田地了,還察覺不出他的身份?

  「別以為你的臥底經驗比我豐富就了下起。那只是因為我年紀不如你,自然經歷不足。」一個狗屁臥底有什麼了不起,等她長到跟他一樣老的時候,絕對比他厲害。

  「小姐,我十五歲就幹臥底工作了,從一個小混混臥到一尾大流氓,你以為我容易嗎?」

  難怪他跟那麼多罪案牽扯不清,卻又始終沒人捉得住他的把柄好定他的罪。

  因為他壓根兒沒犯罪,會在國際刑警內部留下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記錄,只因為他也是個臥底,還是超級大尾那種。

  誰能想像得到,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天使龍非,其實並非純粹的黑道人物,或者稱他為黑幫清道夫更適合。

  但是……她不下出世上有哪個組織能夠有這樣的能力與勢力培養他,並且在必要時刻給予他援助。

  「你隸屬於哪一個單位?」

  「龍門,你聽過嗎?」

  「一個華人組織。聽說只要是移居外地的華人,遇到問題都可以找他們幫忙,有人稱他們為華僑守護神。龍門裡有十三個主事者,人稱龍門十三英,而且……」她腦袋一轉。「啊!你也姓龍?」

  「你可以叫我龍十二。」他對她眨眨眼。

  「你是龍門的臥底,可是……為什麼?」那樣一個私人組織,甚至,只是一些不想受欺負的華僑結口起來的團體,為什麼要派個臥底加入全世界的黑道,去攪混那一池本來就已經夠骯髒的渾水?

  「你是問我混入黑道的原因嗎?當然是為了保護自己和所有我想保護的人啊!你知道每年有多少華僑在外地遇害嗎?你曉得一次的排華運動就死傷多少華人嗎?你清楚各國對於華僑那種既欣賞又畏懼的心態嗎?」他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但說實話,她真的不是很明白他想表達什麼?

  「華人……」他沉思著,以著異常悠遠的聲音緩緩說道:「這也許是華人的通病,又或者是我們的歷史太久遠了。一般人移居外地,頂多兩代、三代便會完全融入當地的風俗。可是華人卻不會,不管我們移民美國、法國、德國、日本,甚至是去到非洲,我們還是習慣過農曆春節、中秋團圓、清明祭祖。結果就是,華人移民一旦去到外國,很自然結成一個小團體,弄得全球都有中國城。」

  「我很喜歡去中國城買東西,也很愛吃中國菜。」她說。「但很多人都喜歡啊 !這有什麼不對?」

  「在執政者或者當地人眼中,這是很特異的。甚至有一些偏激份子把這當成是一種文化侵略,於是產生了一些仇華或排華的情緒。再加上華人移民太多,衍生出來的問題又更複雜了。有力量的華僑可以請保鏢保護自己,但那些沒有能力,或者初到異地人生地不熟的人就很可憐了。龍門裡很多組成份子就是因為這類事故而失去親人,或成為孤兒。而這些人如果沒有獲得一定的援助,多數會淪為當地黑幫眼中最可口的美食。當然,也有一些華僑敗類為了利益而勾結黑幫陷害自己同胞。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華僑聯盟出現,最終更導引出龍門這樣的組織。

  「可是不管我們把理想立得多崇高,移民在別人的國家裡立幫結派總是於理有虧,所以龍門始終沒有一個真正的根據地,也不曾成為一個真正的幫派。這大大地削弱了龍門的力量,於是,我們只好運用某些手法來達成我們想要的目標。比如我的任務,就是讓自己變成黑道的一份子,借此探聽各地黑幫動向,以便在某些幫派將其銳利的爪牙伸向脆弱華僑身上時,將其剷除。」之前他找上鷹幫,也是因為太多華人偷渡客和新移民在他們手上失去了蹤影,他想瞭解原因,才去了一趙台灣,卻想不到最終竟牽扯出威廉爵士這號大人物,也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吧!

  她大概瞭解了,卻不是很欣賞。「以暴制暴並非一個好方法。」

  「所以我只負責臥底、搜集罪證,最終的行動仍然是交由當地執法單位去施行。」說著,他瞥一眼她的大腿內側。

  她飛快夾緊大腿。「你怎麼知道我把晶片藏在這裡?」

  「因為很多女人都喜歡把槍袋或者重要物品藏在那個地方。」他嘻嘻笑著。

  「下次我會記得換個地方藏。」她咬牙。

  「這也就是說,你允諾了我們第二回的合作機會嘍?」他可樂了。

  「有何不可?」他們兩大臥底合作,這世上還有什麼地方滲透不進去?「在某些地方,你還頗有用處的。」比如她這次能夠這麼簡單接近威廉爵士身邊,不全是他的功勞?

  「能夠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我……」

  「閉嘴,看路啊!」她突然大叫打斷他的話,但……「哇!」還是晚了一步。

  砰!車子撞上某家倒楣的圍牆,車頭全毀,濃濃白煙襯托得他們像是要直接升天歸去一樣。


  唔!龍非覺得噁心欲嘔,他從來沒有撞車撞得這麼難受過。

  雖然他還是保持住那清白無瑕的記錄,這可是他最大的驕傲,儘管他的開車技術人見人嫌,至少,他一向只會撞壞車,卻從沒碰傷過任何一個人。

  不過他在心裡暗暗發誓,再也不開外頭隨便取來的車了,不管它多麼名貴、外表如何豪華,耐撞度都絕對比不過他家裡那些寶貝。

  看看這輛破車把他和水姚晃得多暈?該死,他眼前都冒出星星了。

  「惡!」他兩手捧著腦袋,又喘了兩口氣,才有氣無力地問:「喂,你怎麼樣?」

  水姚拚命地深呼吸,以平撫身體的不適。

  「暫時死不了。」她瞪他一眼,同時在心裡發誓,再看到他手握方向盤,她就砍了他那雙手,可惡!

  這麼爛的駕駛技術,他到底是如何考到駕照的?

  「那……繼續跑吧!」這場意外已經把他們飛車的優勢消耗殆盡了,現在那些殺戮者又追上來了。

  「跑?怎麼跑?人家開車,我們只有兩條腿,跑得過四個輪子嗎?」想做臥底,就要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心理準備,進國際刑警之前,水姚早料到有一天她會栽在這樣的危險生涯中。

  說不怕死當然是騙人的,但她更不甘心的是,這份好不容易到手的數據卻傳不出去了。

  「不用跑很久的,只要跑到下個街角。」他卻不顧她的反應,硬拉她下車,開始他們可笑的逃亡過程。

  「難道跑到下個街角就會碰見上帚派出天使前來拯救我們?」

  「我不就是天使?」他的綽號的確叫天使龍非。

  「你是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她尖叫,感覺到幾顆子彈擦過腳後跟,帶起一陣刺痛神經的灼熱。

  「只要有翅膀,管他是天使抑或惡魔,我都很樂意做。」一顆子彈劃過他的臉頰,只差那麼一點點距離,他的腦袋就完蛋大吉了。

  這是真正的與死神共舞。

  水姚感覺到她的心臟已經鼓動到最高點,再繼續下去,或許它就要爆裂開來了。

  她不想跑了,同樣都是死,為什麼她非得選擇這麼痛苦的死法?

  「天殺的!」她大喊。「我受夠了!」

  「快了、就快了。」但他卻不給她任何放棄的機會,死命捉住她的手,就算拖也要把她拖出這條街。「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只有你會沒事,我問題大了。」她的胸口好難過、兩條腿又酸又麻,更慘的是,她被他拉住的那隻手痛死了。

  「哈哈哈,就憑你們那四條腿也想跑贏我們這幾輛車?」威廉爵士的手下終於追到他們了。「兄弟們,給我宰了他們!」其中,一個黑人大漢高聲叫著。

  「唔!」厄運還是沒有放棄龍非,一顆子彈穿透他的肩膀,鮮血立刻濕了他半邊身於。

  「喂,你怎麼樣?」她一點都不想看到他被打成蜂窩的樣子。但很不幸,那群傢夥似乎把他們當成困居籠中的雀鳥,要著玩了。

  「等我跑到下個街角,我一定要單挑那個打傷我的王八蛋。」他咬牙恨道。

  「下個街角有寶嗎?」天哪,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想著打架?她深刻懷疑他是緊張過度,腦袋秀逗了。

  「沒有寶,但是……唔!」為什麼子彈盡往他身上招呼?他感覺左腰側火辣辣的一陣疼,體內的血量消耗得更加迅速了。

  「你們兩個渾球還想跑?」兩輛福特一左一右包抄龍非與水姚。

  此時此刻,他們是真正地深陷敵陣了。

  龍非的受傷和那些人的囂張,徹底激起水姚的怒火。

  「王八蛋!」她氣瘋了,拔出藏在大腿內側的手槍,瞬間射擊出一顆子彈。

  轟地,那子彈準準擊中右邊福特車的油箱,整輛車霎時陷入一片火海。

  龍非一時間呆了一下。

  「哇!」但下一秒,他被那熾熱的巨焰驚醒。「靠,你有這麼準的槍法,剛才怎麼不回擊?」

  想不到她比他呆得更厲害,對身側的滔天烈焰和他的咒罵聲都沒有反應。

  「喂,繼續啊!」他還以為她會持續發威呢!想不到她卻突然變成石頭一顆,愣在原地動也不動。「該死!」他是不可能拋下她獨自逃命的,只好死命拖著又累又痛的身軀半扛半拉著她繼續跑。

  「臭婊子!」那些流氓這下子被徹底惹火了。「兄弟們,給他們好看!」

  龍非眼角瞥見一個……火箭筒。天殺的,人類怎麼可能從那麼恐怖的威力中逃脫?

  完蛋了!這是他腦海裡唯一的念頭。

  但就在此時,原本陷入呆滯中的水姚再一次舉起她掌中小小的槍,瞄準、扣下扳機。

  砰!那顆小小的子彈準確地打中了火箭筒中那顆巨大的炮彈。然後……撞擊加上撞擊,一連串的火藥劇烈反應下,那名手持火箭筒的流氓其下場不言可喻。

  龍非現在簡直是用崇拜的眼神在看她了。

  卻見水姚艱難地扯了扯嘴皮。「今天是我頭一回開槍。」

  「咦?」他眨眨眼。「你是天才!」

  她搖頭,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想也知道,憑她這種外圍人員,能擁有多精妙的武器配備?這把掌上型手槍還是她正式加入國際刑警,組長特地申請給她的。不然她之前用的都是那種標準左輪手槍,又重、後坐力又強的東西。

  凱帶她入行時就警告過她,做臥底靠的不是一流的身手,而是過人的機智。所以如無必要,千萬不要隨便動用武力。

  她一直將那些話奉作圭臬。因此從第一天做臥底開始,她就沒用過那柄左輪手槍。不過另一個重要原因卻是--左輪太大又太重,白癡才會隨身帶著它。

  這回是因為這柄新槍又小,還是象牙製作,十足地輕巧美觀,她才帶著以防萬一。想不到真的用上了,而且……結果真是出奇的……詭異。

  她長歎口氣。「一開始,我是想射那個開車司機的。」只不過子彈湊巧偏了一點點,然後,就撞進了油箱裡,那真的不是她的錯。

  龍非只覺額頭冒出滴滴冷汗。「那第二回呢?」

  「那麼閃亮又耀眼的焰火突然在你眼前炸開,而你又毫無防備。你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看到多少東西?」所以,她根本是隨便亂射。

  「以人類的眼睛構造而言,你現在的視線應該是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物體移動,卻看不清物體的確實位置。」

  「那麼你瞭解了。」

  他只能歎息。「好一個美妙的偏差,不過你能不能再發揮一次奇跡?因為你剛才那英勇的行為已然徹底激怒這群流氓,我又看見一隻火箭筒被提起,正瞄準我們兩個人了。」

  「奇跡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嗎?」她苦笑,卻還是舉起了手槍,往後方射去,砰……接著,什麼事也沒發生。

  奇跡之所以稱為奇跡,就是因為它的難能可貴。

  龍非和水姚幾乎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死狀。

  但是--

  「通通不許動,你們被包圍了。」好熟悉的聲音,熟悉到水姚幾乎以為自己撞邪了。可下一秒,聲音的主人來到她身邊,大掌拍上她的肩。「幹得好,水姚。」是傑克。「也謝謝龍先生的合作。」

  原來早在水姚還在台灣看護那個躺在病床上的龍非替身時,龍非就已動用了全部關係查清她的來歷,並主動提出與國際刑警合作的要求。

  不過一開始國際刑警並不信任他,畢竟,他過去的記錄太詭異了。

  但今天,在他偷到威廉爵士的秘密晶片,卻被水姚搶走後,他再一次連絡國際刑警,並替她請求援助。

  國際刑警這才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派出人手,與他約定好接應的時間、地點。

  可這時,威廉爵士也發現密室遭竊的事情,大怒之下派出所有的手下四處搜捕龍非和水姚,幾乎把整個倫敦鬧得天翻地覆。

  國際刑警也不是死人,這麼大的動靜想也知道內情不單純,於是他們一邊連絡蘇格蘭場,請他們維持治安。一邊派出傑克領隊,百餘名精英會合準備接應水姚。

  他們敢這麼大動作也是因為相信水姚的能力,會讓她不顧一切去搶的東西,其價值肯定不凡。只要讓他們拿到這份證據,即便威廉爵士富可敵國、又與英國王室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國際刑警照樣有辦法扳倒他。

  但不知傑克等人事後若發現,水姚會這樣衝動行事純粹是想氣氣龍非,這批國際刑警中的精英會不會想要殺人滅口?

  「不,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龍非笑答。他們可還沒跑到街角呢!國際刑警的支持就提前到了,可見幸運之神是站在他們這一方的。

  「我們聽見了巨大的爆炸聲響,猜測你們可能遇到大麻煩了,水姚可是隊裡的精英,我們當然不能繼續待在原地等,前來救援是應該的。」傑克邊說,邊讓屬下要那些流氓們繳械。

  原來是為了水姚啊!龍非就猜自己的面子沒有這麼大。不過也難怪啦!他搜集的證據一向是經由老周透過特殊管道轉交到那些執法者手中,他本人從沒現身與任何一方執法者打過交道。

  在他們眼中,恐怕他的背景也比那些黑幫份子好不到哪兒去,不信任他也很正常。

  「水姚,你還好吧?」說完場面話,傑克就徹底忽略龍非,逕自向著水姚走去。「我給你安排了一輛車,看你是要回總部報告一下,還是先回家休息,報告明天再說。」

  「我不回家,也不去總部,我要去醫院。」水姚咬著牙說。

  傑克以為她是想陪龍非去醫院,眼睛裡下覺閃過一抹嫉妒。

  龍非這才發現,原來傑克之所以這麼快趕來,除了工作外,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為了私情。

  真是可惡,傑克看不出來,水姚跟他已經很有默契了嗎?這樣都想插手,不要臉。

  於是,他更用力握緊水姚的手。

  「喂!」水姚卻突然賞了龍非一巴掌。「你握夠了沒?」

  傑克幸災樂禍地瞥了龍非一眼。「龍先生,水姚顯然並不太喜歡閣下的自作多情,或許你應該鬆手了,讓我送她回家。」

  「誰說我要回家了?」水姚大叫。「你沒看到這混蛋把我手拉得都脫臼了嗎?我要去醫院,我手痛死了!」

  呃!兩個剛才還爭風吃醋的男人,同時呆成木雕兩尊。


  幹臥底的另一個重點就是,任務一結束,立刻閃人,千萬別留下來礙手礙腳,或者讓人抓到把柄。因為臥底的身份一暴露,就一點用處也沒有了,更甚者還可能妨礙任務的進行。

  因此一將從龍非手中搶來的晶片交給傑克,水姚正大光明以休養為理由,放大假去。

  她可沒有說謊,她的手真的被龍非拉脫臼了。

  不過這點小傷經過骨科醫生一推一拉,短短五分鐘立刻復原。

  龍非就比較慘了,臉頰被劃出一道疤不打緊,肩胛骨還被打了個洞,腰側讓子彈劃過,留下一道深約一公分,長有七、八公分的大傷口,縫了十來針才搞定。

  那個醫生還直誇龍非幸運,身中多處槍傷,卻沒有一顆子彈留在體內,免除了開刀的危機。哪一天他無聊,或許可以去美國給FBI、國際刑警開一堂課,課名就叫:如何在中槍時讓子彈鑽出身體,以避免子彈在體內造成更大傷害?

  龍非被激得好想將那個死人醫生的嘴巴給縫了,偏水姚在旁拚命點頭。「說得好。這門課保證實用,鐵定有不少人擠破頭想上。」

  龍非讓這兩個人的臭嘴激得額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不過得澄清一點,他並沒有生氣,他才不會小氣到隨便讓人說兩句就發火的地步。

  真正讓他受不了的是,那個醫生給他縫傷口時,居然沒給他上麻醉,還嘲笑他,這還有醫德嗎?

  「那麼醫生是不是要去開一門如何痛死病人的課?至於水姚,你乾脆負責教導如何閉著眼睛開槍吧!」

  「如何痛死病人我不會。」這醫生還挺幽默。「畢竟,我的專長是做變性手術。如果你有需要,在這方面我絕對可以幫你。」

  「他做女人?」水姚指著龍非哈哈大笑。「那一定很精彩、非常精彩。」

  醫生皺了下眉頭。「也是,這麼粗野的女人,確實是丟了女人的臉。」說著,他好像故意似地,用力拍了下龍非腰間的傷口。

  霎時間,龍非一汪英雄淚就要飆出。

  「不良庸醫,你夠了!」疼死他了。

  偏偏這醫生也夠酷。「小流氓,落到我手上也算你倒楣了。誰叫你年紀這麼大了還不學好,跟人家混什麼流氓,弄得一身傷算你活該。」臨走前,他還在龍非肩膀按了一下,讓龍非痛得當場尖叫。

  「該死的不良醫生。」龍非疼得聲音都變調了。

  倒是水姚打趣的目光將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的確很像流氓,也難怪醫生會認錯。我倒覺得這個醫生很有正義感,他是在教你,想混流氓就要有受傷流血的心理準備。而既然受了傷,難免會有些皮肉痛,受不了的人最好乖乖學好,當個正經人去。」

  「我哪裡像流氓了?」他自信從穿著到容貌都很紳士好嗎?當然啦!剛經過一場生死危機是有一些狼狽,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說他是流氓啊!

  她指了指他的腦袋。「沒有一個正常人會把自己的頭髮染成那樣怪異的顏色。」

  「也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天天拿發誓當飯吃。」要比揭瘡疤他也不會輸。「不過是一點個人嗜好,有什麼了不起。」

  說到發誓,她的臉色迅速黯沉。「我記得有個人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騙我的。不知道這位承諾過永遠不會騙我的紳士,現在為什麼不是躺在台灣的加護病房裡,反而出現在英國倫敦?」

  「這位紳士會說出這樣美麗的謊言,當然是為了他親愛的寶貝嘍!」

  聽到他說寶貝那兩個字時,那種既親密又溫柔的語調,她不自覺紅了下臉。

  而像龍非這樣聰明的男人,又怎麼會看不出女性心裡的動搖?他更進一步牽起她的手,雙唇湊近她耳畔。

  她只覺渾身一頭,好像被電了一下似的,忍不住跳了起來。

  「唉喲!」他立刻扮虛弱。「你不要突然動作這麼大,萬一害我的傷口又裂開,還得再被那個變態醫生折騰一次。」

  「你活該。」她嘴巴雖硬,但看他疼得臉色發白的樣子,一顆心全軟了,乖順地坐近他身邊,任他一隻長臂摟上她的腰,兩人間的距離近得都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了。「喂,你說話就說話,別靠這麼近,很難受的。」她不自在地在他懷裡輕扭著。

  「別這麼大力,小心我的傷口啊!」他小聲叫疼。「而且,不靠近一點,我怎跟你說秘密,這可是絕不能落入第三者耳中的大機密。」

  他的話把她的好奇心勾到最高點,毫不自覺地主動偎近他身邊。

  「什麼機密?你快說。」

  有嫩豆腐不吃是瓜。而龍非向來不笨,自然樂得坐擁美人。「第一個秘密是 :據說,引你進國際刑警的凱先生,是個非常討厭以暴制暴的人,是不是這樣?」

  「沒錯。凱一向主張動腦比動拳頭有用,並且安全多了。所以那天在船上,我很訝異他會對你開槍。不過現在凱也失蹤了,我猜大概是找不到人來對質了。」

  「你就沒有懷疑過那天開槍的凱不是真正的凱?」

  她愣了一下,隨即搖頭。「我或許不是正規的編制人員,但凱給我的訓練一向不比正式的國際刑警少,我可以很清楚分辨出一個人有沒有化妝、易容;那天在船上的凱,臉上並沒有任何動過手腳的痕跡,所以我相信他真的是凱。」只是她無法確定凱的真實身份,凱究竟是真正的國際刑警,抑或是反臥底?

  「但你卻不知道凱有一個孿生兄弟,凱因。他原本也是國際刑警的一員,後來因為理念不合而離職,轉投威廉爵士麾下。那天出現在船上的人正是凱因,至於凱……如果我猜得沒錯,當你們破解晶片後,應該會同時發現他的死訊。兇手應該正是凱因,因為他離開國際刑警也有二十餘年了,所以我想現在國際刑警內部還知道他的人不多,才會給了他這個可乘之機,破壞了數起國際刑警正偵辦到緊要關頭的案子。」

  她一時無法言語,她從來沒想過還有一個凱因的存在,而且孿生兄弟居然彼此殘殺?為什麼?擁有親人的滋味是如此美好,他們不知道嗎?

  她想起凱,那個外表粗獷的漢子,卻有著最細膩的心思。

  當凱知道她還有個妹妹的時候,還曾動用關係幫她找人呢!最後甚至引她入國際刑警,讓她藉由到世界各地出任務之便,同時也找找妹妹的下落。

  當然,他們也沒想過可以真的找到她妹妹,要找一個消失在茫茫大海中的人,那可比摘星撈月更難啊!

  可是他們沒有放棄。她相信這樣的凱應該也是很重視手足親情的,卻想不到……

  「別哭了。」突然,龍非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她哭了嗎?不知道。為了執行任務,她常常扮弱、假哭,流淚不過是讓眼睛滲出液體,以博取敵人同情的一種招數,她使得駕輕就熟,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但龍非卻很緊張,弄得她也很彆扭。

  他應該很清楚,她的淚水就跟她的誓言一樣,沒有半點可信度。所以就算她把體內的水分都流乾了,多喝些水補充回來就是了嘛!他何必在意?

  偏偏,他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好像她的淚水正化成濃鹽酸,一點一滴腐蝕著他的心。

  他太笨了,永遠都搞不清楚狀況。

  「龍非,或許我得警告你一件事,別太相信女人,尤其是像我這種臉上掛了幾百副面具的女人。」

  「沒有人可以一生帶著面具過活,我一直在找一個可以完全坦白自己的地方,我相信你也一樣。」

  又是老話重提!水姚是跟他有著相同的夢想,但夢之所以珍貴,就因為它是夢。夢是永遠不可能成真的。

  「我同意你的說法。但我做不到,我沒辦法毫無保留地信任一個人,你明白嗎?你可以說是童年的陰影,也可以說是幹臥底多年來留下的後遺症,不管怎麼說都行,我無法毫無條件地相信一個人,不管是誰都不行。」

  「可你相信我,不是嗎?」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在島上,你拒絕凱因的要求殺我的時候;在船上,你為了救我不惜與凱因作對的時候:在你奉命接近威廉爵士,而我利用一切巧合讓你們兩人的關係迅速拉近,你毫不考慮地接受我的好意的時候;在我偷出晶片,而你只因為那東西是我拿出來的,便一股腦兒相信那東西必有妙用,想也不想就搶走晶片的時候……在你做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你還能夠說你不信任我嗎?」

  「我……」這就是信任嗎?她只是覺得他無害、他可靠、他一定會保護她……天哪!她真的信任他,毫無保留地付出所有心思相信他。

  上帝,她是個臥底啊!演戲是她的本能、懷疑是她的靈魂,而這些在他面前居然完全不管用。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瘋了不成?

  「承認吧!你信任我。」他輕輕地捧起她的臉,吻上她的唇。「或者說,你愛我。」

  她的腦袋徹底當機了,只有一股溫暖沿著被他碰觸的雙唇,慢慢地流淌過她全身,撫慰過她曾經受過傷害的肉體與靈魂。

  她茫然看著他的眼,在那裡頭看見了他的深情,也從他瞳眸的反射中看見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脆弱與下安。

  她現在居然連演戲也做不到了,她莫名感到恐懼。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給了你證明瞭,不是嗎?」他溫柔地擁著她。

  「什麼證明?」此刻,她一腦袋漿糊,早就無法思考了。

  「你妹妹啊!我在台灣布那個局,除了是想解除威廉爵士對龍非這個人的戒備,以便混入他身邊盜取他的犯罪資料外。同時也是想證明九年多前,我確實救了一個名叫水流的女孩,同時給你們姊妹一個好好相處的機會。怎麼?你沒看到『他』?」

  她很用力地搖頭。

  哦喔!他臉色大變。

  她不愧是天生幹臥底的料,從迷茫到理智,瞬間切換,速度快得驚人,一下子抓住問題重心。

  「在台灣,我每天見的除了那個躺在床上假裝你的替身外,就只有你那幫兄弟,全都是男人,我沒見過任何一位女性。……除去馬路上偶遇和醫院的護士外,我確信我沒有接觸到年紀、外貌與水流相似的女性。」

  他恨恨一咬牙。這該死的小六恩子,肯定是沒勇氣在自家姊姊面前自曝身份,所以把他離去前叮囑他與水姚姊妹相認的話全扔過山頭了。

  「沒關係,這混小子不肯自己招供,我帶你去見他。」

  她擰了他手臂一把。「別隨便罵我妹妹。」

  「相信我,等你見到現在的『他』,會罵得比我更凶。」他的語氣比冰還要冷。

  水流真的變化這樣大?水姚不禁有些擔憂,下意識又偎近龍非幾分。

  真的是沒有經過腦袋去判斷的,她已經很自然地相信他、接受他,就在她還毫無自覺的時候,開放心底的一片空間,任他進駐。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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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7 07:57: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一個身材嬌小的男……不,應該說是女人……也不對……總之就是個人啦!被龍非?到水姚面前。

  水姚看著那張老早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小六子?」龍非說,這是她妹妹?但水流是女人,而小六子不是男人嗎?

  一個男、一個女,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

  「對!小六子就是九年多前我在美東海域撈起來的人。原名水流,以前我們都叫他小流,不過你知道的,我身邊從不用女性屬下,我不是看不起女人的能力,只是男女畢竟有別,像做我這種工作的,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我不希望小流這樣的孩子接觸我的工作太深,所以等他身體一好,我立刻就想趕他走。但是,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就是要跟著我混,一哭二鬧三上吊,弄得我頭疼極了,最後讓老周用繩子把人一捆,送進一家寄宿學校,還幫他繳了三年的學費才算了事。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一滿十八歲,又出現在我面前,而且,這回他變性成了個男孩,我再沒有理由可以趕走他,而結果就是你看到的,他變成了我的一個手下。原本的綽號小流,也在不知不覺間被喊成--小六子。」龍非簡單地將過去的事說了一遍。

  水姚只覺得一道雷從天空劈下來。

  她的妹妹……她找了快十年的妹妹居然變成一個男人!難怪她不管怎麼找也找不到,誰會相信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最終競成了個瘦弱的小男人?

  水姚不曉得她還能做些什麼,或說些什麼?她的腦袋亂哄哄的。

  「天啊!」她只能捧著頭喊。「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我有證據。」龍非遞給她一份DNA化驗報告。「在礁島上,當我發現小六子可能就是你要找的妹妹時,我拿了你一根頭髮,回台灣後,又拔了小六子的頭髮讓老周送去化驗。事實證明,你們確實有血緣關係;再綜合你二人對當年事件的描述,我相信你們應該是姊……姊妹才是。」要叫一個男人做妹妹,龍非的舌頭都要打結了。

  倒是小六子,在龍非的手掌下尷尬地笑著。「別這樣嘛!其實不管是當男人還是女人,不都一樣是人?起碼我還活著,不是嗎?」

  「你還敢說?」龍非瞪了他一眼。「我臨去英國前是怎麼交代你的,我要你跟水姚相認,並且把你的性別變回來。你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可是我一變回女人,你又要趕我走了。而且我當了這麼多年的男人,也當得很習慣了,我不想再做回女人嘛!」小六子抗議道。

  水姚虛弱的聲音軟軟地響起。「為什麼?小流,為什麼你非變成男人待在龍非身邊不可?」

  「非哥很厲害啊!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樣了不起的人,我想跟著他混,想成為像他這樣偉大的人,我要加入天使龍非的麾下,成為他組織的一員嘛!」小六子極力讚美著龍非。

  那些話連龍非聽了都要臉紅。

  「可是……」水姚還是不敢相信。「變性呢!這可不是化妝、易容那麼簡單,是徹底拋棄天生的性別,完全變成另外一種人來生活,你……怎麼能說得如此簡單?而且,醫生要幫一個人進行變性手術不是要經過一連串的心理咨詢,確定當事者確實想變性,才能給人動手術,你又怎麼能說變就變?」

  「大姊說的是那些笨蛋心理醫生啊?他們很好耍啊!隨便發幾個誓,流幾滴眼淚就什麼事都答應我了。那有什麼困難的?」小六子好得意。

  水姚這才完全相信小六子就是自己失蹤多年的妹妹……不,現在要叫弟弟了。

  小六子跟她根本同一個德行,使奸、要詐、拿發誓當飯吃。

  嗚……水姚生平頭一回反省自己的品行是不是太差了?所以從小在她照顧下長大的水流才會變成這副德行。

  「唉呀,大姊。」雖然是近十年沒見的姊姊,但畢竟血濃於水,見水姚這樣難過,小六子還是忍不住安慰她。「其實當男人很快活的,最起碼沒有女人每個月一次的麻煩。而且跟著非哥混又有前途,你跟著非哥這麼久,應該也發現了,他的勢力有多龐大,這樣的能力不就是我們拚死拚活從家鄉逃出來,想要去美國尋找的嗎?雖然我們的偷渡旅程失敗了,但最終還是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這不就好了?至於其他的……唉呀,世事無完美,你又何必想那麼多?」

  「重點是,你變成這樣,我們怎麼回去看媽?」她愧對母親、愧對祖先、愧對天下間所有的一切。

  「咦?大姊不知道嗎?早在我們離開第三年,老媽就死了。」小六子說。

  「你回去看過了?」因為沒有正式身份的關係,水姚一直未曾踏入家鄉一步。

  「九年前非哥就帶我回去探過了,本來還想把老媽接出來,不過老媽不要,原來她在美東海難發生後就以為我們死了,想想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就接受了街口那孤老頭的求婚……你記得不,我們偷渡的人頭費有一半就是向他借的,那時我們還在想,一個普通鄰居怎麼肯借這麼大筆錢給我們,原來他早就喜歡上老媽,所以老媽一開口借錢,他當然二話不說就給嘍!後來老媽為了我們兩個傷心不已,孤老頭就近安慰她,然後感動了老媽,後來就結婚啦!」因為那位鄰居一直沒結婚,為人又有些孤僻,所以水姚和小六子以前都叫他孤老頭,反而不記得他的姓名了。

  水姚瞪圓了眼,聊起了童年,她也想起那個小時候常常送糖給她吃的男人,他……「有沒有搞錯,孤老頭比老媽大了整整三十歲耶!」

  「唉呀,有什麼關係,他們開心就好嘍!而且我瞧孤老頭挺疼老媽的,那也沒什麼不好啊!」

  水姚覺得頭好暈,她想像的一切、她原本認定的東西全變了,那感覺就好像腳下的地變成了天,而頭上的天變成了地。

  「然後你就離開了,讓老媽他們在家鄉過活?」

  「不然呢?我不想杵在他們之間當電燈泡。」

  「家鄉的生活很難熬的……」

  「所以我求非哥幫忙在那附近弄了個分部,以便就近保護老媽啊!」說到這點,小六子就很得意。「而非哥也不愧是世上難得重情重義的好人,他答應了我的要求。所以我才會這麼佩服非哥嘛!況且這也是大姊教我的啊,大樹底下好遮蔭。有非哥罩著,這天底下我還怕什麼?大姊,之前你湊巧被非哥救下時不也一樣嗎?又患病、又摔樓的,別跟我說你是不小心的,你那幾招我都用過。」

  小六子一路說,龍非一路歎息不絕,還別有深意地瞥了水姚好幾眼。看來這對「姊弟」真是他命裡魔星。

  「啊!」忍不住在心裡尖叫幾聲。天曉得當年他被纏得有多痛苦,那根本是比淩遲、比剝皮更恐怖的苦刑。

  倒是水姚紅了紅臉,忍不住對龍非產生些許同情心,看來這小六子的纏功與她是同出一脈。

  聽國際刑警的同伴說過,她要發狠想纏一個人,那根本是比經歷滿清十大酷刑更加痛苦的事,難為龍非能一路熬下來。

  她也有些佩服他了,想想以後還是少欺負他一些好了。

  那邊,水姚和龍非不停交換著各式或喜或嗔或哀怨的曖昧眼神。

  這邊,小六子則繼續噴著口水。「之後我又回去看了幾次,有非哥的照顧,老媽的生活確實改善了不少,她還懷了孤老頭的孩子呢!不過老媽年紀畢竟也大了,沒熬過生產那一關,就這麼去了。但我們多了一個弟弟,現在由孤老頭照料著。我跟他說了,大家畢竟親戚一場,有什麼困難儘管說,我一定求非哥幫他解決,不過他想親自照顧孩子,那總是老媽留給他最後的一點紀念,他捨不得把孩子送走。只說等孩子大一些,若孩子有意看看外頭的世界,再請我們去接他出來。」

  水姚想,小六子所謂的「求」一定很可怕,否則龍非不會一臉如喪考妣的樣子。

  不過龍非為他們家做了這麼多事,她還是很感激的。

  「謝謝你,龍非,我欠你一份情。」

  「不客氣。」上帝明鑒,龍非在做那些事時,心裡是秉著擺脫噩夢的念頭去做的,他實在沒臉接受水姚的道謝。「而且,若非那個分部,我們現在還在大西洋找亞特蘭提斯的都城呢!」

  想想,他一時好心撈起小六子,又受他之托在埃及設分部,起初只是為了哄小孩,想不到九年後卻因此而救了自己一命。所以說,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數。

  「雖然你說得輕鬆,不過我能夠瞭解你的感覺,真的。」才短短一個小時的攀談,水姚已深切認識了這位弟弟的恐怖,龍非拿他沒轍也是正常的事。

  但是--

  「小六子,你真決定以一個男人的身份過一生?你難道不想交男朋友、談戀愛、結婚生子?」水姚問。

  「男朋友我有啊!」

  水姚昏倒。「你……你有男朋友……」那豈非成了同性戀?但……這樣算嗎?

  「就是幫我做手術那個醫生嘛!他好賊,說什麼術後還要觀察,要我每星期回診一次,本來是不想理他啦!不過他纏人好可怕,一天百通電話連環叩,我只好乖乖回診,結果……他太厲害了,搞了半年,終於被他發現我做手術的目的。後來他就威脅我跟他交往,不然要向上頭報備,不讓我更換身份證明,唉呀,那個人纏起人來簡直比麥芽糖更黏,我讓他搞得實在沒辦法,就只好答應跟他交往嘍!」所以小六子才能從身體、到所有的身份證明檔都變成男性,讓龍非捉不到把柄趕他走。「算一算,我們交往也有兩年了吧!」

  「他完全不介意你的……性別?現在你們可同樣是男……男性耶!」水姚連話都說不全了。

  「他說無所謂。男人、女人不都一樣是人,只要我是我,他就喜歡。那我……我覺得也還好嘛,沒什麼不對頭的,就隨便他嘍!而且……說實話,長這麼大,就這幾年的生活是我最喜歡的。最重要的是,能跟著非哥做事,只要可以待在非哥身邊,我什麼事都願意做。」小六子很肯定地點著頭。

  但在水姚聽來,小六子跟那個所謂的男朋友根本是鬧著玩的,在他心裡最重要的還是龍非。

  小六子對龍非的感情似乎……有一點點過頭了。

  她眉峰淡淡一挑,帶著小心翼翼的疑惑問:「小六子,你之所以非跟著龍非不可,只是單純地佩服他,想跟他一起混,沒有別的意思吧?」

  小六子眨眨眼。「不懂。」

  「我是說……」水姚困難地嚥了口唾沫。「你對龍非的感情真的只是崇拜和感激嗎?有沒有可能,你……其實並不喜歡你那位男朋友,你心裡真正喜歡的是龍非。

  「喂,你在胡說些什麼?」小六子還沒反應過來,龍非已搶先開口。「我跟小六子絕對沒有什麼不清不白的關係。」

  這下小六子終於搞懂水姚的意思了。他抱著肚子大笑,搞得兩人一頭霧水。

  「大姊,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怎麼可能暗戀非哥?我是很敬佩非哥,不過對於他的某些特殊癖好……」他俏眼溜過龍非今天變成橘子色的頭髮。「我完全無法接受一覺醒來,發現枕邊人的頭髮一下子黑、一下子白、一下子綠、一下子紅……我會瘋掉。」

  水姚放心了。總算老天有限,沒讓她們兩姊妹同時喜歡上一個男人,否則那麻煩可大了。

  倒是龍非瞪大了眼。「喂,小六子,你好像忘記你現在站在誰的地盤上了?」

  「呃!」在天使龍非的地頭上批評他,想死嗎?小六子猛跳起來,逃得無影無蹤,只有聲音遠遠地傳來。「你們當我什麼也沒說過,我什麼也沒說……」


  小六子自動消失了,龍非和水姚總算得到難能可貴的獨處時間。

  他輕輕地坐到她身邊。「怎麼?還無法接受小六子就是你尋找多年的『妹妹』這件事?」

  她無力地搖頭。「看他的行事手法、個性,還有對我們過去的瞭解,我已能確定他就是水流沒錯。只是……」他的變化未免太大了。

  由女變男,還混了黑社會……想著,水姚橫了龍非一眼,幸好他你是單純的黑道份子,否則她就掐著他的脖子,非要他把妹妹還回來不可。

  但小六子一直這樣下去真的可以嗎?將來會不會出現不良影響?她努力抓著頭,用力地想,偏偏她受到的打擊太大,暫時還無法清楚思考任何事情。

  「慢慢來吧!」他輕拍了拍她的肩。「也許有一天,小六子會自己想開,又去變回來。那不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大團圓結局?」

  「你說得輕鬆,如果是你的兄弟姊妹突然由男變女或由女變男,你能接受嗎?」她嗔他一眼。

  他想了一下。「不能。但如果事情已經無法改變,我還是會努力試著看清事實。」

  她無力地垂下腦袋,在這一點上,他的確比她強。

  他審時度勢的功力高她太多,或許就因為這樣,他在工作上的成就也一直比她一局。

  她歎口氣,不得不認輸啊!

  「歎什麼氣?你找到妹妹了,也知道媽媽後來的日子過得很好,還多了個繼父和弟弟,更加上我這個萬年超級大靠山做男朋友給你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他再度將她擁進懷裡。

  這回她沒有推開他,只是含羞帶怯地瞋他一眼。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做我的男朋友了?」

  「你也沒反對啊!」他伸出舌頭,在她的耳垂上舔了一下。

  她兩指倏出,用力捏了下他鼻子。

  「但我也沒同意,你少順著竿子往上爬。」

  「男人如果不懂得順著竿子往上爬,一輩子也休想追到女朋友。」他這是在耍賴了。

  她用力再捏了捏他的鼻子。「我以為我們『姊弟』已經纏得你夠嗆,看來還是不夠嘛!」

  他乾脆張開嘴,將她兩隻逞兇的手指含進嘴裡,溫熱的舌頭在指間繞著、捲著,直舔吮得她全身發燙,雙頰嫣紅若三月桃花。

  「或許我是被纏上癮了呢!」他放開她的手,轉而捧起她的臉,認真的眼神溫柔而深情。「現在一天不被你纏,我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你說怎麼辦?」

  「那是你自己的事,與我何干?」燼管她的心已柔得幾乎滴出水來,她的嘴還是倔得可以。

  「真沒良心。」他輕輕地上前吻住她雙唇。

  這一吻比起之前更深沉、更溫柔,她腦袋發暈,覺得整個人好像墜入一團棉絮,又柔、又暖。

  情不自禁,她為他啟開了雙唇,任他的舌長驅直入。

  他興奮地低喃一聲,就像挖掘到世上最美的寶石,他迫不及待深入,逮著她遊移香滑的丁香,緊緊地纏繞。

  「嗯!」她手指攀緊他的肩膀,身體和他貼合得密不可分。

  一股熱氣從兩人相觸的接點燃起,然後接著又是一股、一股……無數的熱氣燃燒著她的身軀,讓她整個人幾乎要瘋狂地舞動起來。

  她的熱情讓他徹底燃燒,他更深、更緊、更火熱地吻著她。

  「唔唔……奀……」她的呻吟比蜜糖還要甘甜。

  他的心臟更劇烈地鼓動,不夠,這樣還不夠,對於她,他想要得更多、更多。

  「水姚……水姚……」他呢喃著她的名字,一隻手拉開她的衣襟,深深地探進去。

  「唔!」在情慾的激促下,她覺得每一根神經都變得無比清晰、無比敏銳。

  他的動作讓她整個人徹底繃緊。

  「龍……龍非……」她腦袋瘋狂地搖擺著,雙手也不自覺地搜尋著他的身體。

  「唔,水姚……」他已經解開她的上衣。

  同時,她也拉下他的襯衫,然後……咚地,某樣物品墜地的聲音同時驚擾了一對交纏中的鴛鴦。

  「嗯?」她好奇地瞥過眼去,看見一個摔開來的小錦盒,一隻樣式精巧的戒指正從盒子裡滾出來。

  「呃!」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想……事情都解決了,你又這麼愛我,應該會接受我的求婚吧?」

  真是個厚臉皮的男人。不過……「為什麼不是鑽戒?」她走過去,拾起戒指,戒面被設計成四葉幸運草的樣式,各鑲著四顆不同顏色的寶石。

  他跟著走到她身邊,拿過她手中的戒指,溫柔地為她戴上。「一年四季,循環不停,就像我對你的愛,生生不息。」他指著那四顆顏色各異的寶石說。「嫁給我好不好?」

  她沒有說話,卻回過頭去,雙手捧住他的頭,給了他一記火熱無比的舌吻。

  耶!他在心底歡呼,成功了,可以準備結婚、發喜帖了。

  然後--

  然後--

  再然後--

  就在結婚的前一日,龍非接到電話。

  「龍非,快來,我需要你的幫助,我正在紐西蘭。」是水姚打來的。

  「什麼?你去紐西蘭幹什麼?我們明天就要結婚了耶!」不,更正,過了淩晨十二點,已經算今天要結婚了。

  「我臨時接到任務嘛!你到底要不要來幫我?」

  「那婚禮怎麼辦?」

  「讓他們順延嘛!工作比較重要。」

  「這個……」他考慮中。

  「這壞蛋害死很多華僑喔!」她加了一劑催生藥。

  「我現在去訂機票,你在紐西蘭等我。」

  於是,龍非交代老周想辦法延遲婚禮,自己就登上飛機直奔紐西蘭了。

  但是,他們作夢都想不到,「順延婚禮」這種事是會成習慣的。

  於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三十七歲的龍非正掐著指頭算著,他和水姚好像已經順延四次婚禮了。

  「水姚,你說,下回我們再發喜帖說要結婚,還會不會有人來?」龍非問著身旁一同奔跑的萬年未婚妻水姚。他們正在南非執行第N遍的意外任務。

  「不知道耶!」水姚頭也不回,右手抬起,就往身後射了一槍,如願聽見一聲哀號。

  據說,她如果特意瞄準射擊某樣東西,那絕對打不中,可倘若她什 也不想,隨手亂射,通常會正中目標。這……該說是天才,還是白癡呢?

  「可能我們已經被當成放羊的小孩了。」一天到晚喊狼來了,總有一天,會沒人相信他們要結婚。

  「沒人來就沒人來嘍!反正你說過,真愛四季如意嘛!」她舉起手向他展示那只鑲著四色寶石、象徵真愛四季、生生不息的訂婚戒指。

  「的確。」龍非點頭。

  真愛四季如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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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7 07:57:17 |只看該作者
後 記   董 妮

  也許有人已經看出來,是的,水姚的身世是我從之前某新聞中節錄出來的,不過我完全改換了時空。

  我不想再提那則偷渡客被扔下海的新聞,所以就來聊聊有關消失的古文明--亞特蘭提斯吧!

  傳說中有一個八十萬平方哩大,位於大西洋中的大陸,名叫亞特蘭提斯,是個繁榮富裕、高度文明、國勢富強的強大帝國。

  可惜當地人民因此變得腐敗貪婪,甚至有意征服其他國家,最後被天神用火山爆發、洪水、地震等大自然災難所消滅!

  兩千年前希臘的大哲學家柏拉圖在他的著作《對話錄》中,也記載了一個消失了的大陸傳說,那篇傳說是講述:位於直布羅陀海峽西方的大西洋上,有一個高度文明的大陸。大陸上的沿岸地區有很多山,大陸中央圍繞著一條寬六百呎的運河,外圍有一條環寬一千七百呎的土地,再外面有一條一千七百呎的環形運河。這塊物資豐富的大陸出產很多黃金白銀,而且有一支具有高度文明的民族。他們的王宮也是由黃金白銀所鋪成,宮內也是到處都有黃金白銀,並且勢力遠及非洲大陸。

  依《對話錄》所說,亞特蘭提斯是在直布羅陀海峽西方的大西洋上,而直布羅陀海峽西方的大西洋上就是阿速爾群島、威德角群島、加那利群島一帶長度一萬兩千五百哩的山。據科學家研究得知,1963年這裡曾發生一場海底火山爆發,那次海底火山爆發的力量可使地殼變動,足以把亞特蘭提斯陸沉!雖然阿速爾群島、威德角群島、加那利群島一帶是火山山脈,不過它是向上擴展的。但亞恃蘭提斯是下沉的!

  西元1958年,美國動物學家范倫坦博士在巴哈馬群島海床發現到一些古怪的地形。那些地形有正多邊形、三角形、圓形及有幾英里長的直線。1968年,范倫坦博士又在巴哈馬群島的北比密尼群島附近海域發現幾百碼長的巨大石牆,由長方形石砌成的丁字形物體,而且有一座雙翼的棧橋和幾個碼頭,估計是一個古代港口,由於這裡是下沉地層,所以有可能是亞特蘭提斯人所做的,而且地質學家及亞特蘭提斯學家都認為這些是人工建築的古代港口。

  不過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所謂的亞特蘭提斯古文明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像我們認為飛機是現代最新的科技,讓人類一嘗飛躍天空的滋味。但在世界最古老的經典之一,印度的「馬哈拉泰」史詩(它的八萬多首詩經常被民間傳誦引用,被譽為代表印度的寶典)詩文之中,談到一種稱為「維馬拉」的航具,依照詩中所描述,它具有雙層圓形的結構,上面並有圓頂與舷窗,它能以「風的速度」,在「雷聲隆隆的巨響中」,直向高空雲霄飛去,經文中還描述「維馬拉」如何在雲端飛翔穿越,而裡面的「乘客」還談到他們自高空向下望時所見的海岸與河流:「從此高度來看,大海就像是個小水塘」。「維馬拉」平時被安置於「維馬拉喀裡哈」,也就是飛機庫內,在飛行時是利用一種黃白色的液體推進,最主要作為空中戰鬥與貨物運輸。

  而印度的這部「馬哈拉泰」史詩,已經流傳了至少有六千年,換句話說,「維馬拉」至少是六千年前的產品!

  六千年前,按照歷史學家的論點,應該還是個所謂人獸搏鬥的蠻荒時代,當時人們或許會利用石斧作為攻擊的武器,但由這部印度的史詩來看,在六十年前,已有相當先進的航空器出現,它的原始設計者是誰?是萊特兄弟的祖先嗎?還是外星高科技文明前來指導傳授?或者在所謂的史前時代,地球亦曾出現過類似今天或更勝今時的強大文明?而果真有那些強大的古文明存在,最後是因何而消失?

  世上不可思議的事實在太多,至今也無人探得出真相,信與不信就在個人心中了。

  這個故事將在春節後發行,妮子沒有什麼可以送給大家,就在此恭祝大家新年快樂,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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