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大頭寶珠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艾佟 -【討喜小財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7-2-21 01:42: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拿掉倒數變第一

    若問穆姌,女子學院最得她心的是哪一處,當然是逍遙閣。

    這兒可以稱之為學生交誼廳,若是嫌日子太無聊了,想聽京中最近流行的八卦,來這裡準沒錯,而且只要來過一次,就會知道東家長西家短不是三姑六婆的專利,而是每一個女子都難以抗拒的誘惑,這讓她終於不再覺得道人是非太缺德。

    不過,今日的氣氛為何怪怪的?平日走進這兒,沒有人會留意,因為大伙兒的嘴巴和耳朵都很忙,可是這會兒她可以感覺到許多偷偷打量的目光。

    穆姌故作鎮定的找了空位坐下。發生什麼事?雖然近來她在騎術課表現很好,開始被大伙兒認識,但是絕對稱不上紅人。

    「姌兒!」紀靈兒歡喜的跟在後頭衝了進來,完全不顧自個兒的嗓門引來眾人側目,她緊緊抓住穆姌的手,激動的道︰「我們鋪子的生意很好,截至目前為止,應該是名列第三,第三耶!你相信嗎?」

    穆姌兩眼瞪得好大,白花花的銀子總是討人喜歡,「我們的鋪子有這麼賺錢嗎?」除了一開始針對鋪子的設計和經營策略提供想法,之後她就做了甩手掌櫃,沒想到鋪子會經營得如此好,想來最近銀子都很喜歡她吧。

    「對啊,尤其是你提議的禮盒,賣得更是好極了,說不定明年我們可以各分得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穆姌笑得闔不攏嘴,五十兩銀子已經非常可觀了,沒想到足足漲了一倍!

    見狀,紀靈兒受不了的輕彈了下她的額頭,「你這個小財迷!」

    穆姌不服氣的對她做了一個鬼臉,「難道你不貪財嗎?」

    「我再喜歡也不會表現出來。」

    「我知道,貴女嘛,總要有點矜持。」

    「不是,因為我姨娘出身皇商,我若是表現得太貪財,不但我要挨罵,還要連累姨娘受罰。」

    穆將不敢置信的道︰「這麼嚴厲?」

    「母親要我認清楚自個兒的身分,我是郡王府的姑娘,可不是商賈之女。」

    穆姌不以為然的撇撇嘴,為了挽救靈兒的成績,郡王妃還找人家姨娘商量呢!商賈之女又如何?等到沒錢的時候,就會恨不得自個兒生在商賈之家。

    「姌兒!」齊吟妃驚天動地的跑進來,一如紀靈兒,完全無視他人投來的目光,撲到穆姌旁邊,激動的抓住她。「你知道了嗎?這個月你已經擠進前十名了!」

    女子學院每個月會排一次名次,這是一種提醒。

    穆姌懵了。她的棋藝排在倒數第一,她竟然還可以跑到梅字號的前十名?!怪不得剛剛走進來的時候有許多人偷看她,想必大伙兒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先前一直在倒數第三的人越過許多甲班的人衝到前十名,這確實夠刺激了。

    「如今你已經成為學院最傳奇的人物了!」齊吟妃真的很高興穆姌有好成績。

    兩位好友同樣是庶女,紀靈兒出身郡王府,那是真正的宗室,安郡王還深得皇上看重,女兒又豈會嫁得不好?然而武陽侯府卻已經沒落了,如今的武陽侯還只是個編書的文官,穆姌成績不好,可是會挑不到好親事。

    穆姌嘿嘿一笑,「這太誇張了。」

    「這是真的,難道你沒聽見大家都在議論你的事嗎?」

    「議論什麼?我得到神仙指點,突然變得很厲害嗎?」穆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齊吟妃輕拍了她一下,「別鬧了,她們都在傳,過去你一直刻意隱藏自己,說不定你在棋藝方面倒數第一也是假裝的,最好小心你。」

    這會兒穆姌可笑不出來了,「真的有這樣的傳言?」

    齊吟妃點了點頭,壓低嗓門道︰「太后準備在學院放年假前三日舉辦棋藝競賽。」

    「我怎麼沒聽母親提過這件事?」紀靈兒相信母親必然比別人早一步得到皇家消息。

    「太后為何突然想在學院舉辦棋藝競賽?」這是穆姌關心的問題。

    「有傳言說太后是為了國舅爺的親事。」

    「什麼?!」穆姌驚嚇得差一點跳起來。

    齊吟妃和紀靈兒同時挑起眉,紀靈兒覺得古怪的問道︰「你今日的反應怎麼這麼大?」

    「我……只是覺得很驚訝,太后如何能用這種法子為國舅爺選妻,這會不會太隨便了?難道你們不覺得嗎?」穆姌努力穩住心情,太后給李允晟選妻關她何事,她何必如此激動?

    好吧,這件事出現的時機有點詭異,但是,不可能跟她有關聯。

    「我看太后也是被逼急了。」

    紀靈兒點頭附和,「國舅爺遲遲不肯成親,甚至已經有斷袖之癖的流言傳出來。」

    穆姌唇角一抽,這絕對是那個傢伙故意製造出來的假象,免得老是有姑娘在他面前掉東西啊摔跤之類的。

    「不過,太后為何單選棋藝這門課?」

    齊吟妃搖搖頭,「我沒聽說,不過就我所知,太后很喜歡下棋。」

    「太后不只是喜歡下棋,還是高手。」

    「可以不參加嗎?」穆姌滿心期待的問。

    「聽說學院梅字號的學生都要參加,不過沒有上棋藝課的學生可以棄權。」

    穆姌頓時眼神死,這不是教她非參加不可嗎?這很不公道,為何她不能棄權?

    「姌兒,這次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哦!」齊吟妃很期待穆姌嚇壞學院每一個人。

    「我為何要好好表現?」她連表現都不想表現,好嗎?!

    雖說宮中歲月寂寞,但是太后也不該拿她們這些學院的姑娘當樂子,她不信太后會經由棋藝競賽為李允晟選妻,李允晟可是超級難搞,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太后到底想要做什麼啊?

    「從最後變成第一,這不是很神氣嗎?」

    紀靈兒舉雙手贊成,「對啊,教她們見識你的厲害!」

    「何必呢?倒數第一就倒數第一。」

    齊吟妃和紀靈兒同時一瞪,異口同聲罵道︰「沒出息的丫頭!」

    「我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若非他們一個一個跳進來攪局,她會從倒數第三爬到前十名嗎?如今已經夠招搖了,她可不想再添上一筆談資。

    瞪著她半晌,齊吟妃和紀靈兒沒轍的放棄了,紀靈兒還嘆了口氣道︰「你的小腦袋是如何長的?」

    穆姌笑而不語,思緒不自覺又轉回太后身上,突然搞出棋藝競賽,正好是她最弱的一項,難道是……不會吧,這太荒謬了,太后怎麼可能衝著她來?不可能,除非李允晟已經在太后那兒報備她的事,可是他一直堅持她要拿第一,可想而知,她未達目標之前,他絕對不會說出來。

    誰可以告訴她,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啊?

    雖然不信李允晟已將她的事上報太后,可是棋藝競賽來得太詭異了,穆姌覺得有必要問清楚,於是下了學,她直接去了雲石書坊。

    「我回來有十日了,你終於知道要找我下棋了。」李允晟的目光直接落在她唇上,他真想再嚐嚐她甜美的好滋味。

    「你在看哪兒?」若是手上有東西,穆姌一定砸過去。為何眾人會一直將他視為冰清玉潔的冰山?這個男人根本是色胚,騙死人不償命!

    「我當然是想看哪兒就看哪兒。」他的目光繼續往下,那日為何沒有逮住機會摸兩把呢?

    「李允晟!」她直覺反應是伸手遮胸,可是馬上意識到這樣的舉動充滿了暗示,連忙將手縮回來。

    李允晟曖昧的朝她笑著,那邪邪的眼神好像在跟她說︰原來我們的心意相通,你是不是也很遺憾我沒有摸兩把?

    「李允晟,若是你不能好好跟我說話,我現在就走。」

    「我有不好好與你說話嗎?知道了。」

    李允晟喚了一聲永泰,永泰立刻推門而入,李允晟讓他送來棋盤。

    穆姌趕緊出聲阻止,「不必麻煩,我不是來下棋的。」她實在懶得跟他演戲了。

    「我不是說了,若是不想我繼續指導你下棋,除非你能贏我。」

    「我就是不想拿第一,何必你指導我下棋?」

    李允晟看了永泰一眼,永泰立刻明白的退出雅間,在接收到某人帶著期盼又帶著威脅的目光時,永泰意會的將門留了一小道縫。

    「為何不想拿第一?」李允晟早就看出穆姌的心思,不過他還以為她永遠不會說出來。

    「我就是不想拿第一,難道不行嗎?」

    「這不合理。」

    「如何謂之合理?」

    「沒有人不想拿第一,再說了,明年二皇子選妃、皇上最敬重的皇叔敬親王要挑孫媳婦,這可是京中真正的貴中之貴,所有貴女都惦記著這兩門親事。」

    「我不想嫁皇親國戚。」

    「為何不想嫁皇親國戚?」

    「你可曾聽過一句話,爬得快,摔得也很快?我寧可走幾步就歇下來喘口氣,還能欣賞沿途風光,縱使速度慢了點,卻不會錯過每一處景色。」

    李允晟眼中掠過一抹讚賞,卻故作傷腦筋的道︰「你的腦子裡究竟都裝了什麼?」

    穆姌懶得再跟他廢話,還是趕緊說正事,「你可知道太后要在學院舉辦棋藝競賽?梅字號的學生都要參加,聽說是為了國舅爺的親事。」

    「皇上答應我,我的親事可以自個兒作主,即使太后為我相看對象,也要我點頭同意,否則我不娶甚至一走了之,太后可要丟臉了。」

    原本她還想不明白,太后要李允晟娶誰,一道聖旨不就解決了嗎?原來是因為他早就拿到了「免死金牌」,但這更加深她認為太后是針對她的懷疑。「太后是不是知道我?」

    「我可沒說。」他只是刻意讓鎮國公府的侍衛察覺她的存在,太后於是也知道了,原本他覺得還沒擺平她,若是太后在一旁攬局,她肯定更不容易應付,可是一個多月的分離教他想明白了,既然誰也無法阻止他擁有她,又何必遮遮掩掩?太后肯定看不上她,但是太后不敢亂來,就怕惹惱他了,不如讓太后出招。他看上的女人絕對不是一個膽怯畏戰的人,重要的是,她願不願意迎戰?

    「你真的沒說?」

    「我告訴皇上了,可是皇上答應我不會說出去。」

    他告訴皇上了?穆姌突然覺得安穩的世界完全瓦解了,不,自從這個男人強行進入她的世界後,她的世界就一直在變形,走向瓦解是遲早的事,只是她不甘心屈服。

    「皇上知道分寸。」

    為何這句話聽在她耳裡像是——皇上會說出去,但不會說得太明白?穆姌唇角一抽,突然覺得這是他預謀的,明知道成天喊著一言九鼎的帝王是最有可能回頭咬人一口的,還洩露給他知道,這不是故意的嗎?

    「太后知道了又如何?你給她點顏色瞧瞧,教她知道你的厲害,以後少來招惹你。」李允晟很期待她製造出來的驚喜,肯定會教整個京城沸騰……呵,他喜歡的女人果然是個狠角色。

    她彷彿聽見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去啊啊啊的聲音,這個男人以為她面對的只是他姊姊嗎?「我的棋藝在學院是倒數第一。」

    「不過是將倒數兩字拿掉,你何必太計較?」

    穆姌真的很想撲過去咬死他,他絕對是故意的!

    「你乖一點,要是拿第一,我送你三個錦盒。」李允晟的口氣簡直是在哄孩子。

    她的心忍不住一顫,三盒的金魚兒,這不是等於很多銀子嗎?怎麼辦,她的心好癢哦!

    可是最後她還是堅持住了。「不要!」

    「十個錦盒。」他好笑的一挑眉。

    哇!這位國舅爺是土財主嗎?穆姌的理智正在龜裂,只是為了十盒的金魚兒就捨棄她長期的偽裝,會不會太不爭氣了?好吧,至少有一件事要先搞清楚,「你為何要送我金魚兒?」

    「你不就是個小財迷嗎?」

    「是,我是小財迷,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是金銀可以隨意收買。」這個可惡的男人,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們初相遇時她狂妄的釣了一簍子的魚兒給他,因此他刻意將金錁子做成小魚的樣子,呿,這小心眼的男人。

    「你非君子,乃小女子也。」

    若是再不走人,穆姌保證會撲過去咬死他。

    「我會準備十個錦盒,記得拿第一。」

    她惡狼狠的回頭瞪他一眼,送上「不要」兩個字後,大步走人。

    李允晟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某個躲在外頭偷聽的人終於恍然大悟。「我知道為何他喜歡這個丫頭了。」

    永泰不發一語的看了雲錦山一眼,如今才知道未免太差勁了。

    「原來他喜歡被人家踩在腳底下的滋味。」

    永泰覺得自個兒好像被雷劈到了,還好爺沒聽見,否則雲公子會先「享受」到被爺踩在腳底下的滋味。

********** ********** ********** ********** ********** ********** ********** ********** ********** **********

    每回李允晟進宮,太后總是特別開心,恨不得將慈寧宮的所有好東西都搬出來給他,因為知道要他走進這兒真的很難,畢竟後宮女人太多了,容易招惹是非,可是今日見到李允晟,太后不但一點笑容也沒有,還像個鬧彆扭的孩子。

    「難得你今日會進宮看哀家。」三日前她才敲定何時舉辦棋藝競賽,今日他就來了,這不是明明白白告訴她,他與穆家三姑娘私下往來密切嗎?

    「臣弟聽說太后準備在京華女子學院舉辦棋藝競賽。」心知肚明的事,李允晟也不喜歡拐彎抹角。

    「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嘛。」雖然早猜到他的來意,太后還是很惱,這個小子就不能先關心問候她這個姊姊幾句嗎?她知道他沒耐性,不喜歡與人虛與委蛇,可是她又不是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聽說太后是為了臣弟的親事,臣弟覺得很困惑。」

    「誰說是為了你的親事?哀家的記性還好得很,可沒忘了你手上有皇上允你自行婚配的聖旨。」

    「太后為何故意誤導眾人?」

    太后覺得很委屈很鬱悶,「你是不是早已料到有此一日?當初西域使節來訪,哀家看著你跟西域使節的雙人劍舞,可謂膽顫心驚,生怕你一不小心死在對方劍下,而你甘願冒險竟然是為了圖謀自行婚配的聖旨,你可知道事後哀家有多難受?你只想著自個兒,從來不在乎哀家的感受。」

    「若非成均浩打探到西域使節意圖藉獻舞之名刺殺皇上,皇上和臣弟一時難以分辨此為西域君王之意還是某位大臣之詭計,為了避免議和變成宣戰,臣弟才會想到陪同劍舞化解此局。」當初他討要自行婚配的聖旨真的是靈機一動,太后成日嚷嚷著給他挑個最出色的貴女當妻子,他真擔心哪日從外頭回來,府裡會多一個陌生女人,既然皇上豪爽的隨他開口要任何賞賜,他豈能不好好把握機會?

    「你就是怕哀家插手你的親事。」

    「這倒是。」

    「你——」罵了也沒用,太后轉而道︰「哀家很想知道你的心上人會如何應戰。」

    「太后刻意選了棋藝競賽,不就是因為查到她在棋藝這門課的成績最不好。」

    「只是不好嗎?她是倒數第一。」

    李允晟實在搞不懂不好和倒數第一有何差別,不過他可不想再挑起太后的怒火,「是,倒數第一。」

    「就是因為倒數第一,哀家越能看出她對你的態度如何。」

    若穆姌的棋藝真是糟透了,為了他卻卯足全力應戰,太后就會接受她?他心存懷疑,但他無意在這件事情上頭糾纏不清,他今天來最重要的目的是表明自己的立場。「臣弟打定主意娶她,誰也別想阻止。」

    太后臉色一沉,「她有這麼好嗎?」

    「臣弟就是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

    太后顯然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不由得一怔,半晌,口氣緩和了下來,「哀家不敢期望她在年度考核拿第一,但至少在棋藝競賽拿第一。哀家沒有挑在明日舉行競賽,算是給她機會了,這會兒到放年假之前還有一、兩個月,她若是肯用心鑽研,說不定還有機會。」

    李允晟冷冷一笑,「若她真是倒數第一,就算給她一年的時間她也不可能成為第一。」

    「既然沒本事,如何敢對你糾纏不清?」

    「執意娶她的是臣弟。」

    太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是鬼迷心竅了嗎?」

    「是啊,臣弟是鬼迷心竅了,不過太后也別小看她,輸贏總是要到最後一刻才知道。」

    說完,李允晟並未行禮,瀟灑的直接起身離開慈寧宮。

    太后陷入沉思,許久未發一語。

    「太后。」碧嬤嬤擔心的喚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太后方才緩緩開口,「阿碧,哀家會不會錯估情勢了?穆家三姑娘有沒有可能藏了一手?」

    「太后何出此言?」

    「你沒聽見明曦的警告嗎?明曦從來不會說沒有意義的話,若是其他人,他定會冷眼旁觀等著看熱鬧,可因為是哀家,他不忍心哀家鬧笑話,只好給哀家提個醒。」

    「老奴想不明白,穆三姑娘為何要藏一手?」碧嬤嬤當然不敢直言,對太后而言,穆三姑娘不鬧笑話,鬧笑話的就變成她自個兒了。

    「這事哀家也想不明白。」

    「國舅爺會不會只是故弄玄虛?」

    「哀家已經跟學院定下日子了,他又何必這麼做?」

    碧嬤嬤想想也對,又問︰「若是穆三姑娘真的藏了一手,太后有何對策?」

    太后勾唇一笑,「你覺得她會是哀家的對手嗎?」

    碧嬤嬤嚇了一跳,「太后要親自與她對弈?」

    「哀家都還不知道是不是明曦太高看她了,沒能拿第一,她也沒有資格與哀家對弈。」

    「老奴要不要先跟山長打一聲招呼?」

    「不必,暫定如此,若是奪得第一的真是她,哀家就陪她下一盤,若不是,哀家何必多此一舉?」她又不是真的給明曦選夫人。

    「太后所言極是。」

    太后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雙肩一垮,唉聲一嘆。

    碧嬤嬤很了解太后,心知她又想起剛剛國舅爺的態度,連忙安慰道︰「太后別難過,國舅爺自由自在慣了。」

    「他可是哀家一手帶大的,怎能為了一個姑娘如此傷哀家的心?他啊,就是個小沒良心的……」

    碧嬤嬤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太后不過是發發牢騷,若她跟著附和一、兩句,錯的就不是國舅爺,而是她這個奴才了。

********** ********** ********** ********** ********** ********** ********** ********** ********** **********

    隨意看了一下李允晟派丫鬟送來的棋譜,穆姌冷哼一聲,這個男人真的很可笑,若她只有倒數第一的資質,就是棋譜全看遍了,她也不可能從倒數第一爬到最頂尖的位置;若她擁有最頂尖的資質,就是不看這些棋譜她也能穩穩拿第一。

    上一世為了陪老爸下棋,她看的棋譜更多,這真的不夠瞧。

    可是教她將棋譜扔到一旁納涼,她又覺得過意不去,好像不全力以赴在棋藝競賽奪得第一就太對不起他了。

    那個男人神通廣大,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這兒安排眼線?想到這裡,穆姌側著頭看向紅杏,紅杏很認真的在做著針線活兒,而且她很肯定紅杏不會出賣她,所以就算她偷懶不看棋譜,李允晟也不會知道……算了,做人要實在,隨便翻一下,做個樣子就好了。

    不過看了一會兒,她又覺得自個兒的行為很可笑,為何她要為那個男人如此勞累?若是在太后面前出醜,太后看不上她,豈不是可以藉機甩掉他嗎?

    沒錯,不必看了,穆姌正準備闔上棋譜,給疲憊的眼睛按摩一下,紅杏突然出聲了——

    「姑娘在棋藝競賽一定可以拿第一。」紅杏不清楚小姐在學院的情況,但是光看紀靈兒和齊吟妃每隔幾日就來府裡找小姐指導下棋,她很清楚自家小姐很厲害。

    穆姌瞪了她一眼,「我為何要拿第一?」

    「姑娘和國舅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什麼?!」穆姑誇張的大笑三聲,「我長這麼大還沒聽過如此可笑的笑話。」

    紅杏看向她,那帶著幾分鄙夷的眸光好像她才是那個可笑的笑話,「我真的覺得姑娘和國舅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是什麼眼神,真是教人不爽!穆姌高傲的揚起下巴,「我不嫁皇親國戚。」

    「我知道,小姐老是為了這個問題跟姨娘爭執不休。」

    「既然知道,你還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是事實啊。」

    穆姌舌頭打結了。好,她不嫁皇親國戚是一回事,他們天造地設又是另一回事,難道她自己也覺得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別鬧了,他們每次見面總會將氣氛搞得很糟糕,這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根本是最佳怨偶……等一下,這句話為何怪怪的?

    紅杏忍不住提出疑問,「小姐可有想過,若是國舅爺娶了別家的姑娘,姑娘可以一點都不在乎嗎?」

    「我……我當然不在乎!」從一開始她就認為他應該娶一個身分外貌都能與他相配的貴女,可是為何想象那情景,她會覺得心好像被剜了一塊呢?

    「是嗎?」

    穆姌懊惱的一瞪,「你有何意見?」

    紅杏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又閉上了。

    「你不是很實誠嗎,為何不說?」若不是兩人有一點距離,穆姌一定用手指狠戳她的額頭,她這做丫鬟的架子怎麼擺得比她這個主子還高?

    「我怕小姐生氣。」

    「哈你會怕我生氣?這才是笑話!」穆姌自知是個沒出息的主子,擺不出主子的威嚴,沒法子,她骨子裡的自由意識太強烈了,丫鬟只要跪下來,她往往就陣亡了,沒想到紅杏居然會怕她生氣?

    「我當然會怕小姐生氣,小姐一生氣就嘮叨個沒完,我老是擔心小姐會喘不過氣來。」

    這種感覺真的挺可怕的。

    穆姌聽見成群結隊的烏鴉從頭上飛過去。她早該認清楚紅杏只懂得吐槽她,哪會怕她?

    「小姐,你生氣的時候真的很愛嘮叨。」紅杏忍不住又強調了一遍。

    「我有這種習慣嗎?」穆姌恨不得拿一塊破布塞住紅杏的嘴巴,但要是真的這麼做,只會讓自己更丟臉,召公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她讓紅杏盡情的發表意見,絕對好過拿破布堵住紅杏的嘴。

    紅杏很用力的點點頭,「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喚橙蘭和黃菊進來問話。」

    穆姌真想跪下來求饒,你一個吐槽就夠了,還要再來兩個嗎?你是嫌你家小姐還不夠狼狽嗎?

    清了清嗓子,穆姌努力振作起來,很有氣魄的道︰「你想說什麼盡量說,我保證不生氣。」

    「真的嗎?」紅杏不太相信。

    穆姌有點惱了,口氣帶著不悅,「說啊!」

    「小姐很喜歡國舅爺。」

    穆姌覺得好像被雷劈到了,耳邊嗡嗡響,腦袋裡也一片空白。

    「小姐真的很喜歡國舅爺。」紅杏不是故意再強調一遍,而是小姐沒反應,她以為小姐沒聽清楚,而且這次她還多加了真的兩個字,保證小姐聽得清清楚楚。

    「我很喜歡他?」穆姌激動得跳了起來,手上的棋譜掉落在地。「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每次見了他之後,我的眼睛總是水水亮亮、臉兒紅通通的關係吧?你給我聽清楚了,那是因為我被他氣得想噴淚,氣得臉都漲紅了!」

    紅杏微微往後一縮,咽了口口水,「不是。」

    「嗄?」

    「是因為每次小姐要去雲石書坊下棋的時候,心情總是特別愉快。」

    穆姌深吸一口氣逼自己冷靜,她優雅的坐了下來,故作姿態的挺起胸膛道︰「那是你的錯覺,我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愉快的心情。」

    紅杏不說了,只是看著她。

    穆姌見了忍不住又來氣,「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抱著何種心情去雲石書坊下棋,難道我會比你還不清楚嗎?」

    「我可以理解小姐的心情,小姐不想嫁皇親國戚,當然不能承認自個兒喜歡國舅爺,可是小姐老教我們要坦誠相對,自個兒卻做不到……」紅杏無奈的搖頭嘆氣,顯然非常不認同她的說一套做一套。

    「我……怎麼會沒有坦誠相對?」為何她的氣勢一下就被打趴?

    「明明很開心卻說感覺不到,這不就是不坦誠嗎?」紅杏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為何她無法狠下心來拿一塊破布塞住紅杏的嘴巴?穆姌教自個兒忍住、忍住,一字一字的說︰「我沒有喜歡他,絕對沒有。」

    紅杏懶得說了,繼續做針線活。

    「紅杏!」

    紅杏懶懶的抬頭看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手邊的工作。

    「我的話還沒說完。」穆姌沒好氣的低吼。

    紅杏這一次連頭都不抬了。「我的話已經說完了,若是小姐還有話要說,就對自個兒說吧。」

    穆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有這樣的丫鬟嗎?接著她喪氣的垂下肩膀,當然有,不就是她的丫鬟嗎?

    穆姌像個小可憐似的整個人縮在軟榻上,盯著紅杏一會兒,又垂下螓首。

    她真的不覺得去下棋時心情特別愉快,倒是戰鬥力十足……好吧,若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她根本不會如此認真的看待跟他下棋這件事,好吧,她對他有點心動,雖然老想一口咬死他,但是沒有人像他一樣如此費心討她歡心,又是送銀票,又是送金魚兒,他簡直將她這個人摸透透了,她如何能不心動呢?

    好吧,她喜歡他,可是難道因為喜歡他,她就必須在棋藝競賽拿第一嗎?她還是不想嫁給他,撇開他們之間有多少阻撓,單是皇親國戚這個身分,他就不是理想的對象,她可不想重蹈原主前世的悲劇,雖然李允晟不是皇子,但是自古以來,國舅爺是最不可能跳出奪嫡之爭的人物,這一點從他身為皇商還是被皇上委以重任就看得出來了,很明顯的,無論他願總與否,將來他勢必會捲入奪嫡之爭。

    穆姌幽幽一嘆,她該如何是好?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7-2-21 01:42: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坦誠心意

    過去幾年,穆姌一直以為從未丟失屬於自己的自由奔放,可是如今方知她已經有所改變了,不然若是以她以前的個性,遇到喜歡的人,哪會去想兩人的距離有多遠、問題有多少,現代人就是應該勇敢去愛,即使最後分手了,也覺得值得。

    無論如何,這個時代終究抹去了她一部分的自我,因此認清楚自個兒的感情後,她只是更縮成一隻沒出息的烏龜,恨不得躲得李允晟遠遠的。正好這幾日京城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學院停了三日課,緊接著是武陽侯府每年的冬季溫泉之行,她更有了不去雲石書坊的理由。

    當然,她不敢期望棋藝競賽之前可以一直避不見面,可是她絕對沒有想過她會被他當成布袋扔到馬背上。

    「李允晟,你瘋了嗎?!」穆姌的心臟都快跳出胸口了。雖然知道他不是文明人,但是也太野蠻了,怎能像盜匪一樣半夜闖進人家房間擄人?好吧,就算要擄人,好歹給她穿外衣的機會,直接用皮毛將她包起來抱走,這像話嗎?

    「你最好安靜一點,夜深人靜的,很容易將莊子的人吵醒。」李允晟不曾用如此暴怒的口氣對她說話,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麼不痛快。

    若是聰明人,此時絕對不會招惹他,可是眼看馬兒離莊子越來越遠,穆姌安靜不下來,不過她很識相,知道要收起爪子,努力扮演一隻善良柔弱的小綿羊。

    「李允晟,你冷靜下來,明日早上我沒有出現在祖母面前,眾人見不到我,我的名聲就毀了……你也不希望娶一個名聲有污點的姑娘吧?」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給老夫人送信了。」他的聲音緩和下來,顯然很滿意這個時候她懂得擺出低姿態。

    「什麼?!」這根本是直接毀了她的名聲!

    李允晟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她明顯被嚇到了,身子猛地一僵,他開心的放聲大笑,氣得她恨得牙癢癢的,很想咬死那位囂張的野蠻人。

    「別緊張,你是代替老夫人去向此時在莊子養病的鎮國公夫人請安,因此明日眾人沒見到你也無妨。」換言之,只有老夫人知道真相,他已經對她特別心軟,並未讓所有人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

    「你竟然連鎮國公夫人都拖下水!」所以意思是鎮國公夫人也知道他們的關係?!不,她要申訴,她不過是無辜的受害者,有問題的是野蠻不講理的李允晟!

    「大嫂很疼我,如今終於等到我有成親的念頭,她豈能不幫我?」他七歲回鎮國公府,大嫂就擔負起養育他的責任,大嫂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點也不輸給太后。

    穆姌的心涼了大半,看來為了擄走她,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她原本以為來莊子泡溫泉更安全,沒想到反而將自個兒推到虎口了。

    「你究竟想如何?」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穆姌全身寒毛一豎,「什麼地方?」

    李允晟不屑的低頭看她一眼,「遲早是我的人,還怕我欺負你嗎?」

    「我還不是你的人。」這是不是有默認她會嫁給他的嫌疑?原本沒有,她覺得他們之間的問題太多了,可是如今他鬧出這麼一出,她還能嫁給別人嗎?

    聞言,他愉悅的笑了,「不是教你別太計較嗎?」

    「這是事實!」穆姌快抓狂了。

    「事實就是,你是我的女人。」

    「你不要胡說八道,誰是你的女人?!」

    「我的女人,你真的很吵。」

    穆姌發誓,一旦她恢復自由,她一定要咬死他,就算咬不死,至少咬到他手臂見血,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怒。

    可是當她終於下馬,看見他們所在的地方,她什麼都忘了。

    「你應該記得這個地方吧?」

    她不自覺的點點頭。應該是三年前,也是穆家例行的溫泉之行,因為她無意間聽到幾個哥哥竊竊私語,相約騎馬登山看美景,她吵著要跟來,可是她年紀小,他們不敢答應,她就偷偷當他們的尾巴。

    來到這兒,她有一種莫名的感動,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李白《早發白帝城》這首詩——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她發揮了一下想像力,她坐在輕舟,不對,是荷葉上,孤單驚險的在湍急的江流中漂蕩,這不就是她來到這個時代的感受嗎?一個人很孤單很渺小,又沒能坐上嫡出這條大船,而權力如同湍急的江流隨時會吞沒她,可是,她依然盼著自個兒能夠意氣飛揚肆意奔放,一如李白在詩中展現的意境。

    「竹山先生的《猿鳴山》就在這裡。」

    是啊,雖然此山名非猿鳴山,但是想到兩岸猿聲啼不住,她便將舞台安排在這兒的畫作取名《猿鳴山》。

    「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小時候每回來鎮國公府的溫泉莊子,我必然會獨自來這裡看看,當我看見竹山先生的《猿鳴山》,我很驚奇,不知道竹山先生畫下這幅畫的心情是否跟我一樣,覺得自個兒很孤單的坐在荷葉上。從此,我就一直想知道竹山先生是誰。」

    難怪他說他們兩個是有緣人,原來他們的緣分是從這兒開始的。

    「你知道我是如何發現竹山先生的真面目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穆姌轉身直視著他。若非雲錦山洩露,她真的很好奇他是怎麼推敲出來的。

    「你的荷包。」

    她平日佩帶的荷包都會繡上竹子配彩蝶……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瞪大眼睛,那日在樹林見到他殺人,他問她是不是很喜歡竹子,當時她未曾多想便點頭了,敢情他是在那個時候就察覺到端倪了?這個男人有必要如此精明嗎?

    「我只是用了繡有竹子的荷包,不見得就是竹山先生。」

    「你用來裝俠義小說的布包也喜歡繡上竹子。」

    穆姌這下子完全明白了,「你見到了?」

    「對啊,若是竹山先生,你喜歡繡蛐蛐兒,穆家三姑娘,你會換上彩蝶。」他很喜歡她在竹葉上繡蛐蛐兒,顯得童心未泯。

    「我是逼不得已的。我比較喜歡蛐蛐兒,可是紅杏說姑娘家的荷包繡蛐蛐兒太難看了,偏偏我的荷包全出自紅杏之手,我能不遷就她嗎?」穆姌覺得很委屈,蛐蛐兒多可愛啊,哪像彩蝶如此沒特色。

    李允晟忍俊不住的笑了,有她,人生就會變得很明亮、很快活,試問,怎能不動心、不喜歡呢?「終於承認你是竹山先生了嗎?」

    「我還能否認嗎?」

    「你堅持否認,我又能如何?」

    是啊,可是她突然想對他坦誠,一如對他的情感,她不再逃避了。

    李允晟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很緊很緊,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一般,半晌,他輕柔的說︰「穆姌,你只能嫁給我,就算棋藝競賽沒拿到第一還是要嫁給我,不過這樣你就不必準備嫁衣了,你只能跟我私奔,聽清楚了嗎?」

    她剛剛還置身濃情密意的氛圍中,為何轉眼之間粉紅泡泡就全都破滅了?穆姌恨恨的抬頭瞪他,這個男人根本是破壞氣氛的高手!

    「聽清楚了嗎?」他的口氣轉為威脅。

    她惱怒的推開他,「我又沒有耳聾。」

    李允晟像在安撫小孩子似的摸摸她的頭,「很好,我們回去了。」

    「不行,我還沒有看到日出,這兒的日出可美了。」

    「你忘了自個兒還穿著寢衣嗎?難道你不想趕在他人上山之前下山嗎?」他可捨不得讓別人看見她這個樣子,還是趕緊送她到鎮國公府的莊子更衣。

    穆姌徹底閉上嘴巴了。難怪紅杏老教她不要白費力氣,她的戰鬥力真的和他差太遠了。

    雖然穆姌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罪魁禍首是李允晟,但是回到莊子,她還是安安分分的跪在穆老夫人面前請罪。

    「起來吧。」穆老夫人的口氣很平和。

    穆姌可不敢急匆匆的起來,「祖母不罰我嗎?」

    穆老夫人看了方嬤嬤一眼,示意她去外面守著,半開玩笑的道︰「祖母怕國舅爺來找祖母算帳。」

    穆姌聞言一僵,難道李允晟威脅祖母嗎?強忍著破口臭罵某人的衝動,她討好的爬到穆老夫人跟前,雙手放在她膝上,軟言軟語道︰「祖母別生氣,國舅爺那個人說話不經腦子,倒也沒惡意。」

    面對最疼愛的孫女,穆老夫人終究不忍責備,只問︰「你不是不想高嫁嗎?」

    「我是不想高嫁啊。」穆姌真的很無奈。

    「那又為何去招惹他?」

    「我沒有招惹他,就是發生了一些狀況,然後他就盯上我了,真的!」

    「國舅爺不只是太后一手養大的,更在太后失去唯一的公主時,陪伴在太后身邊,在太后心目中,國舅爺凝聚了兩份關係,姊弟和母子。我想,當初若沒有國舅爺,太后根本無法撐過失寵的日子,這也是國舅爺對太后而言格外重要的原因。」

    穆姌終於明白了,「難怪國舅爺會成了太后的寶貝疙瘩。」

    頓了一下,穆老夫人坦白道︰「太后不會滿意你。」

    「因為我是庶出的嗎?」穆姌想到原主的上一世,因為淑妃不滿意原主庶出的身分,費心的讓二皇子娶了有勢力的側妃,使原主已經很辛苦的日子更為艱難。

    穆老夫人點點頭,「若你是嫡出的,即便不出色,太后也不覺得委屈國舅爺。」

    「所以就算我是第一美人加第一才女,太后也看不上我?」換言之,即使她在棋藝競賽拿第一,還是得不到太后認可,既然如此,李允晟幹麼非要她拿第一?

    穆老人人被她的用詞逗樂了,「如今你跟兩邊都相距甚遠。」

    「祖母別再打擊我了。」

    穆老夫人拉起她,讓她坐到身旁,「我多少知道國舅爺的性子,若他執意娶你,誰也阻止不了,要不,他不會至今還未成親。」

    沒錯,她無法改變李允晟,只能專心對付太后了,「祖母知道太后的性子嗎?」

    「我記得太后年輕時性情豪邁直爽,自幼跟先皇玩在一起,兩人感情很好,又深得先太后這個姨母歡心,後來她才會成為先皇的側妃,當時先皇還是皇子。」

    「為何是側妃?」

    「正妃是由當時的皇上成宗皇帝定下的。」

    穆姌很困惑的蹙著眉,「我一直想不通,先皇與太后自幼玩在一起,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的感情,為何先皇還會寵幸麗妃娘娘,冷落太后?」

    穆老夫人面有難色,顯然有些遲疑,可是過了半晌,她還是說了,「傳言麗妃娘娘很像先皇的生母。」

    穆姌驚愕的瞪大眼睛,這是戀母情結嗎?

    「若論容貌,兩人只有幾成相似,但是說到性情、喜好,卻像是同出一個娘胎,否則憑著太后一路陪著先皇從奪嫡之爭脫穎而出,先皇又如何會冷落太后?一開始,先皇對太后還是很好,後來麗妃娘娘生下六皇子,先皇的心意慢慢轉移到六皇子身上,與太后的關係自然變得疏遠,後來也不知道誰在先皇面前搬弄是非,暗示太后有可能對麗妃娘娘和六皇子不利,老鎮國公又突然狀告麗妃娘娘,先皇與太后的關係才會變成敵對。」穆老夫人原本不想說太多了,可是三丫頭若要嫁給國舅爺,還是多清楚細節為好。

    穆姌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這會不會是麗妃娘娘的詭計?」

    「不是沒有這樣的傳言,但是麗妃娘娘看起來像朵嬌嫩柔弱的花兒,總是安安靜靜的、不太愛說話,更別說有哪個做母親的能狠心到讓自個兒的兒子中毒。」

    「容親王是在先皇與太后的關係轉為敵對之後才中毒的嗎?」穆姌覺得這事更有意思了,感覺好像是一個巨大的陰謀,而遭到設計的是先皇。男人啊,一旦陷入感情的漩渦就沒了腦子。

    「是啊,雖然此事後來查證乃其他嬪妃所為,但當時貴為貴妃的太后掌管後宮,先皇認為太后失職,因此將太后禁足,改立太子之事鬧得更凶,當時連我都以為皇上的太子之位不保了。」

    穆姌覺得頭好痛,只得到一個結論,「當今皇上能上位還真不容易。」

    「若非先皇舊傷復發,當今皇上能不能上位還很難說。」

    「舊傷復發?」

    「先皇曾領兵對抗北齊,當時若非老鎮國公解圍,先皇根本沒有機會繼位。」

    腦子轉了一圈,穆姌突然覺得很好笑,「大伙兒吵得沒完沒了的時候,先皇舊傷復發,這豈不是提醒先皇不應該忘恩負義嗎?」

    穆老夫人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丫頭腦子轉得快,先皇確實生出這樣的心思,改立太子一事就漸漸止住了。」

    穆姌孩子氣的捂住耳朵,「祖母為何跟我說這些?」皇室的陰暗事知道得越多越不妙啊「你不是要嫁國舅爺嗎?」

    「我……這事還早得很,我還是先應付眼前的棋藝競賽再說。」是啊,李允晟又還沒上門提親,胡思亂想些有的沒有的,這不是庸人自擾嗎?

********** ********** ********** ********** ********** ********** ********** ********** ********** ********** **********

    棋藝競賽的日子終於到了,不分程度,抽簽決定對手,第一輪勝利者才可以進到第二輪,第二輪的對手依然由抽簽決定,贏的人再進到第三輪,如此進行到最後,最終的贏家就是真正的勝利者。

    競賽持續了整整一日,無論太后的目的為何,看在豐厚的賞賜上,梅字號的學生全部卯足了勁兒想爭得第一,可是當最後贏家揭曉,居然是倒數第一的穆姌,眾人驚得下巴差一點掉到地上,這是真的嗎?

    穆姌管不了別人如何看待此事,任務完成了,她就等著隔一日領賞賜,可是沒想到在這之前,她還得先跟太后下棋?!果然進宮從來就不是一件好事。

    直覺告訴她,若非她拿第一,太后不會坐在這兒下棋,換言之,太后是來向她宣戰的,可是她們又不是情敵,有必要搞成這個樣子嗎?

    無論太后有何意圖,穆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專心下棋,盡全力贏了太后,然後狂妄的將賞賜帶走。

    不過,太后顯然有不同的想法,她的目的是摸清楚穆姌有幾兩重。

    戰局剛剛展開,太后根本沒將穆姌放在眼裡,小丫頭再厲害也不是她的對手,可是漸漸的她收起輕慢之心,重新打量,慢慢品出味道。

    「過去你為何一直藏著?」太后覺得很好奇,明曦是不是一開始就察覺到這個小頭的真面目?

    「回太后,臣女不想拿第一。」

    太后冷冷一笑,「你對自個兒倒是很有信心。」

    「臣女確實有這樣的本事。」原主前世可是拿第一,還是最風光的第一。

    「為何不想拿第一?」

    「臣女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平安順心。」

    太后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如今你正在求大富大貴。」

    穆姌很想直接回一句「民女也很無奈」,可人家好歹是太后,她還是婉轉一點,免得人家說她家教不好,豈不是太委屈他們姓穆的?「國舅爺是很堅持、很有毅力的人,尋常人很難向他說不。」

    太后怔愣了下,笑了。

    這不好笑,這是事實,好嗎?穆姌也不敢如此放肆的說出心聲,只是靜靜等著太后繼續出招,無論是下棋,還是口頭上的攻勢。

    「哀家可以幫你說不,如何?」

    穆姌唇角微微一抽,若是太后可以幫她說不,何必搞出一個棋藝競賽?她當然不能如此不給面子的質疑,只道︰「多謝太后好意,可是臣女決定當個聰明人,別跟國舅爺過不去。」

    這可有趣了,太后故意刁難的問︰「為了當聰明人,你不跟國舅爺過不去,那你為何敢跟哀家過不去?」

    「太后可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若是臣女選了國舅爺,就只能捨棄太后。」穆姌真是委屈極了,簡直成了夾心餅,為何他們姊弟倆不關起門來鬥一鬥呢?

    「為何寧可選國舅爺,不選哀家?」

    穆姌的口氣轉為小心翼翼,「臣女可以實話實說嗎?」

    「說吧。」

    「臣女覺得太后絕對不是國舅爺的對手。」

    「這是為何?」

    「太后想必也很了解國舅爺執拗的程度無人能比。」回想認識李允晟至今的過程,穆姌真的只有「甘拜下風」四個字。

    太后連忙拿起帕子捂住嘴巴,免得失態的大笑出聲,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定下心神,拿下帕子,故意冷著聲音道︰「你對他倒是很了解嘛。」

    「太后誤解臣女了,臣女不是了解,而是親眼見識。」穆姌不是在玩文字遊戲,兩者的差距真的很大,前者聽起來好像他們經過長年深交,而後者只是將她所見陳述出來。

    「你是如何與國舅爺相識的?」太后這話很明顯認為穆姌是有所預謀。

    「一個八歲的野丫頭看見兩位貴公子笨得要死,連一條魚都釣不上來,索性霸氣十足的當場展露一手釣魚絕活,而後將一簍子活蹦亂跳的魚兒送給他們,嚇得他們說不出話……就是這樣認識的。」這是他們的初相遇,但並非真正的接觸,不過太后應該不在意吧。

    太后瞠目結舌,一旁伺候的王超和碧嬤嬤也驚得闔不攏嘴,還以為是英雄救美之類的情景,雖然他們很難想像國舅爺願意出手救人。

    穆姌只是想蒙混過關,可沒有嚇唬他們的意思,她覺得還是趕緊脫身比較好,「太后,臣女認輸了。」

    太后怔了半晌才回過神,垂下頭看了一下棋局,再抬頭看著她,「明曦手上有皇上允他自由婚配的聖旨,哀家不能阻止他娶你,但是若想要哀家接納你,你必須在明年三月的考核拿第一。」

    這教她如何回應?說她會全力以赴拿第一嗎?她又不是腦子進水了。雖然這次的棋藝競賽教李允晟順心,可是她不想拿第一的心情並未改變,她無法很有魄力的給予任何保證,最後只能保守的回道︰「臣女記住了。」

    穆姌行禮出宮,太后看著棋局,久久無法回過神。

    「太后,是不是哪兒不對?」碧嬤嬤輕聲問道。

    半晌,太后搖了搖頭,讓碧嬤嬤收拾棋盤,起身去了貴妃榻。

    見到太后懶洋洋的斜倚在貴妃榻上,也不知在想什麼,碧嬤嬤覺很困惑,「老奴還以為太后今日很開心。」

    雖然太后沒有顯露出來,但是她跟著太后大半輩子,又豈會看不出來?

    「你認為哀家有何值得開心?」

    「國舅爺很有眼光。」

    「哀家可不承認她值得明曦傾心。」在她心中,沒有一個姑娘配得上她風華絕代的寶貝弟弟。

    碧嬤嬤笑而不語。

    過了一會兒,太后忍不住道出真心話,「目光清澈卻又透著一絲狡猾,膽大狂妄卻又安於本分,那丫頭肯定沒將明曦放在眼裡,難怪會迷得明曦神魂顛倒!」

    「哪個姑娘敢不將國舅爺放在眼裡?」

    「若她真的將明曦放在眼裡,今日就不敢在哀家面前如此大膽狂妄了。」

    「若是太后覺得國舅爺太委屈了,以後給國舅爺多安排幾個好的在身邊伺候。」

    太后沒好氣的擺了擺手,「省省吧,這不是糟蹋人家姑娘嗎?若是塞個姑娘給他他就收了,還會拖到今日還沒成親嗎?他就是個刁鑽的,要不,那麼多嫡女不挑,偏偏挑上一個庶女……」她重重嘆了口氣,這是她唯一的不滿意。

    「太后不如讓穆家將穆家三姑娘寄在侯爺夫人名下。」

    「即使冠上嫡女的身分,她在眾人的心目中還是出自姨娘的肚子。」

    「名義上是嫡女總是較為舒坦。」

    「如此一來,豈不是明明白白告訴眾人,哀家要她當弟媳婦嗎?」

    太后還能不答應嗎?穆三姑娘說對一件事,太后絕對不是國舅爺的對手,只是國舅爺敬愛太后,盼著太后能夠歡歡喜喜看著他娶妻。

    「太后已經開口了,穆三姑娘必須在明年三月的考核拿第一。」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國舅爺看上的姑娘必是有本事的。」

    連她看了都可以忘了那丫頭庶女的身分,豈會是沒本事的人?太后終於笑了,「是啊,確實是有個本事的。」

    碧嬤嬤終於鬆口氣了。若是太后一直跟國舅爺僵持不下,她真擔心國舅爺會遠離京城,這也就算了,就怕臨去之前順道將人家的閨女擄走,這不是將太后的面子狠狠踩在地上嗎?

********** ********** ********** ********** ********** ********** ********** ********** ********** **********

    棋藝競賽拿了第一,穆姌不覺得鬆了一口氣,反而有一種踏上不歸路的不安,如今她不但非嫁李允晟不可,還得在明年的考核拿第一……她一想到第一頭就好痛,誰來告訴她,為何她預設的人生會變形成這副德性?

    「聽說你今日贏了太后,拿了一匣子的珠寶首飾,為何還愁眉不展?」

    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聽見李允晟的聲音,穆姌不覺得奇怪,反而有一種早料到他會出現的感覺。

    她不滿的瞪過去,某人竟然還囂張的坐在窗台上,看起來真的欠扁到讓人想給他蓋布袋暴打一頓,但這種事也只能想想,若她真的動手,很可能反過來被他扔到馬背上,還不如跟他講道理。

    「你以為這是哪兒?若是教人瞧見了,我還要不要見人?」其實除了很想踩扁她的穆媛,還有她這個當事者,如今穆家上上下下看見不規矩的他只會當作視而不見,若非他,穆家哪能如此神氣,如今連十二歲的穆姝都有人在打探了。

    「你都要嫁我了,瞧見了也無妨。」李允晟顯然對她今日的表現很滿意,聲音特別溫和柔軟。

    這個男人真的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嗎?她覺得他更像穿越人士。

    「國舅爺,這不是嫁不嫁的問題,而是一個女子閨譽名聲的問題。」

    一聽,他沒有異議的跳下來,還體貼的將窗子掩上。

    「今日你在太后面前可神氣了,為何不開心?」

    「珠寶首飾拿了,可是我輸了。」

    「你輸了嗎?」李允晟微微挑起眉,那為何太后說她贏了?

    穆熱點了點頭,「我怕太后問個沒完沒了,最後連竹山先生的事都被套出來,所以趕緊認輸走人。」雖然沒有討好太后之意,但是與最尊貴的女人對弈,她只能是輸家,不過,她原本想輸得漂亮一點,不想虎頭蛇尾。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歡喜的道︰「我喜歡的女人就是不簡單。」她刻意輸了,但是太后從棋局看出來她贏了。

    她下意識的抬手撫著左胸口,明明聽他說喜歡這兩個字已經聽得都要習慣了,為何她的心還是跳得這麼快?

    「明年我就娶你。」

    「太后說了,若我明年學院的考核沒有拿第一,她不會接受我。」太后言明他有自由婚配的權利,但還是不會接納她,這就只有一種可能,太后不點頭,他就不會娶她。

    「那你就拿第一啊!」李允晟說得很理直氣壯也很輕鬆寫意。

    「你說拿第一就拿第一嗎?」這個男人是太天真了,還是對她太有信心了?原主在上一世確實拿了第一,但是她和原主只有騎術和書畫這兩個科目相同,而且就她的了解,除了騎術遇到強勁對手,原主在其他三科都是最頂尖的,換到她身上,頂尖的是書畫和棋藝,騎術的對手相同,經營算數完全無法控制,結論是,她要拿第一也沒那麼容易。

    「我對你有信心。」

    唇角一抽,穆姌沒好氣的道︰「謝謝國舅爺如此看得起我,可惜小女子不才,對自個兒一點信心都沒有。」

    臉色一沉,李允晟索性命令道︰「你一定要拿第一。」

    「若是第一如此容易到手,人人都可以拿第一了。」這個男人真的是「番仔」,連第一名都有可能失常,何況她跟第一還有一段距離。

    「若是拿不到第一,你就跟我浪跡天涯。」

    「嗄?」

    「你還沒聽明白嗎?拿到第一,京城就是我們長年歇腳之處,拿不到第一,我們就四海為家,居無定所,有時還要住在荒郊野外,伴隨狼嚎到天亮。」

    穆姌彷彿被嚇到似的呆住了,過了一會兒才於回過神,眨了眨眼睛,她露出諂媚討好的笑容,「國舅爺是不是在說笑?」

    「不是,太后不同意我們成親,我們只好離她遠遠的。」

    她激動的跳下軟榻,「那我不要嫁給你。」

    李允晟不高興了,這個丫頭還在想著如何擺脫他嗎?「你只能嫁給我。」

    「我不求大富大貴,但也不想浪跡天涯,你知道嗎?我最不喜歡露營,蚊蟲那麼多,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躲在陰暗之處,嚇都嚇死了,還有什麼好玩的……」穆熱想到現代的露營經驗,真的是「永生難忘的一夜」,嘴巴漸漸失去控制。

    「露營?」

    「呃……就是住在荒郊野外,總之,那種日子真的不適合我。」她開始考慮是否應該跪下來求饒,浪跡天涯一點都不浪漫,好嗎?

    他被她氣笑了,挑眉道︰「你真的是竹山先生嗎?」

    穆熱沒好氣的瞪他,「思想與行為是兩回事。」

    李允晟細細品味了一下,「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如此奇特的說法。」

    「何來奇特?不就是非知之艱,行之惟艱,正常人都是這樣的,好不好?」

    「非知之艱,行之惟艱……倒是沒錯。」

    「總之,我不要浪跡天涯。」

    「好啊,你就拿第一。」

    為何話題又繞回來了?穆姌真的好無言,也沒有力氣再跟他爭論了。

    「拿了第一,一百個錦盒。」

    「你十個錦盒都還沒給我。」

    「給了,永泰剛剛已經交給你的丫鬟。一百個錦盒,如何?」

    這次穆將完全沒有一絲心動,還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若是嫁給你,你的就是我的,我還在乎那一百個錦盒嗎?」

    「我的就是你的,真是霸氣,我喜歡。」李允晟真的很喜歡這種全部屬於她的感覺,正如同她全部屬於他。

    這一瞬間,她有一種徹底栽了的感覺,若是其他男人聽見了,沒當她是怪胎也會當她瘋了,可是他卻說喜歡……她終於知道為何會對這個男人動心了,因為沒有人會像他一樣接納她存留在體內的現代因子。

    這不是很奇妙嗎?一個土生土長真正屬於這個時代的古人,竟然能夠理解她這個現代人的想法,他曾說他們是有緣人,好像真是如此。

    李允晟突然伸手將她拉進懷裡,緊緊圈住她,輕聲細語的在她耳邊道︰「接下來要忙著過年了,不能見面,你要想我。」

    她才不要想他,一想到他,她就會頭痛、心煩、全身無力,更慘的是,只要想到沒有拿到第一她就要跟他浪跡天涯,她就想要好好大哭一場,他是認真的嗎?該不會只是嚇唬她就範的吧?

    「穆姌,要想我,聽見了嗎?」他的嗓音又沉了幾分。

    「你能不能讓我過個好年?」穆娘越說越小聲。

    圈住她的雙手更用力,李允晟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她有預感,她要是真的敢再說一遍,他今夜很有可能就賴在這兒不走了……好吧,她的戰鬥力不及他,就識相的應他了,「知道了。」

    他低頭在她髮心落下一吻,「我會想你,很想很想。」

    好吧,她也會想他,很想很想,因為情不自禁。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7-2-21 01:42: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女子學院傳奇

    過去過年再忙,大大小小的瑣事從來沒有一件會落到穆姌的頭上,可是眼看她就要及笄了,穆老夫人便下令嫡母將她帶在身邊學習,什麼辦年貨、備節禮、查帳……雖然她只是在一旁看著,還是忙得頭昏眼花,在不經意之間,已經是除夕守歲,然後是走親戚,接下來就是元宵了。

    每年的元宵,三房的兄弟姊妹都會一起結伴去觀燈、猜燈謎、看百戲雜耍。

    穆姌很喜歡看花燈,每個花燈都要看得很仔細,而且還要給自個兒挑一盞小豬花燈。可惜如今不同過往,緊緊跟著她的不再只有紅杏和婆子,害她根本沒法子好好觀燈。

    「三姊姊,我們會不會遇見國舅爺?」穆姝因為是穆家最小的姑娘,特別愛撒嬌。

    「我哪知道會不會遇到國舅爺?」穆姌真想嘆氣,連訂親都還沒有,他就如同標簽似的跟著她不放,這樣好嗎?

    「當然不會,今日皇上設宴,皇親國戚都進宮了,待會兒皇上還會領著眾妃嬪、權貴和大臣上御樓觀看燈賽,國舅爺當然是陪在一旁。」穆媛沒好氣的道。

    穆姌唇角抽了一下,二姊姊何時跟李允晟混得這麼熟了,他的行蹤她都知道?

    穆姝當作沒聽見,繼續追問︰「三姊姊,國舅爺是什麼樣的人?」

    「這個嘛……我也說不上來。」李允晟實在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說也說不清,不過就算她真能形容,只怕她們也不相信。

    「這還用得著問嗎?當然是清冷高貴、文武雙全。」穆媛不屑的睨了穆姌一眼,也不知祖母在想什麼,不過是贏了棋藝競賽,又不是國舅爺上門提親了,為何已經傳出穆姌明年及笄就要嫁給國舅爺的消息?祖母就是偏心,孫兒孫女全去了莊子,可是她只教穆姌去鎮國公府的莊子向國公夫人請安,不就是想讓穆姌巴上這門親事嗎?

    穆姌忍不住噗哧一笑。

    穆媛不悅的一瞪,「你笑什麼?」

    「我在猜,國舅爺對自個兒在世人心目中清冷高貴、文武雙全的形象有何感覺?」穆姌不是故意要跟穆媛過不去,實在是因為穆媛真的很自以為是,明明是不相識的人,為何可以一副很了解對方的樣子?

    她是在吃醋嗎?好吧,她承認有一點,他是她的,可不容許任何人對他起一點點歪心思。

    「有何感覺?」穆姝好奇的問。

    穆姌伸手捏了捏穆姝的鼻子,「當然是很高興啊!」

    「為何很高興?」

    「世人也太好騙了。」

    穆姝咯咯咯的笑了,「祖母說三姊姊是個淘氣的,果然如此。」

    「這是事實,要不哪日遇見他,你自個兒問他是不是覺得世人太好騙了?」

    「穆姌!」穆媛氣得伸手一推。

    穆姌一時沒有留意,踉蹌的往後一退,也不知撞了誰,先是尖叫聲,接著就亂成一團,丫鬟婆子急忙護住自個兒伺候的小姐,還好她們所在之處並非最熱鬧擁擠的地方,混亂的局面很快就穩定下來了。

    丫鬟婆子確定自家小姐安然無恙後,卻發現穆姌不見了。

    「發生什麼事了?」穆家老大穆謹之回過頭問道。

    穆姝心急的撲上去抓住他,「大哥哥,三姊姊不見了。」

    嚇了一跳,穆謹之連忙尋找穆姌的身影,可是不但見不到穆姌,就連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也不見蹤影。

    穆媛嚇得臉色發白,「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的錯……」

    「穆家大公子嗎?」一名身著侍衛服的男子走到穆謹之面前。

    穆謹之努力穩住心情,「我是,你是?」

    「國舅爺在一品樓訂了一個包廂,待會兒請穆家諸位公子姑娘上那兒觀賞燈賽,晚一點,國舅爺會送三姑娘過去跟諸位會合。」永明轉述完畢,隨即行禮告辭。

    「大哥哥,待會兒我們可以見到國舅爺嗎?」穆姝問完,兩眼閃閃發亮的看了穆媛一眼,二姊姊今日可真是丟臉丟大了。

    鬆了一口氣,穆謹之點頭笑道︰「走吧,我們今日有福了,一品樓可是僅次於御樓最佳觀賞燈賽的位置。」

    「大哥哥,聽說這樣的日子,一般人在一品樓根本訂不到位了。」

    「是啊……」

    穆媛感覺到心沉到了谷底,周圍的喧鬧聲再也聽不見了。這太不公平了,她明明比穆姌優秀,為何這樣的好姻緣不是落在她身上?

    若是穆姌聽見穆媛的心聲,只會笑她淺薄,若是問穆姌,什麼才是好姻緣?她覺得不是依照普世的外在標準來判斷,重點在於兩顆願意攜手為未來努力經營的心。

    前一刻,穆姌心想今日慘了,肯定要傷痕累累了,可是下一刻,她穩穩落在某人強而有力的臂彎裡,先是一慌,轉眼又安心了,因為她很快就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若非我盯著你,這會兒你就死定了。」李允晟拉著她輕巧的躲開驚叫的人群。

    今日原本應該陪皇上上御樓觀看燈賽,可是他已經一個月沒見到她了,想死她了,因此先讓永泰去一品樓安排一下,再依往常一樣進宮參加宮宴,待他先行離開,趕到武陽侯府時,正好見他們上了馬車,於是一路尾隨在後。

    「我的命很大。」她可是穿越而來,不是命很大嗎?

    「我看你啊,就是個不知死活的丫頭。」

    「今日純屬意外。」

    「今日我可以當是意外,可是再有下一次,她就死定了。」李允晟不自覺的流露出一股狠戾的殺氣。

    聞言,穆姌心急的道︰「姊妹之間難免小打小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準你惹事哦!」穆媛連小壞蛋都稱不上,充其量只是小雞肚腸,她輕輕鬆鬆就可以對付,之所以沒出手,只是覺得都是一家人,沒必要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若是怕我惹事,你就趕緊嫁給我,好好盯著我。」

    她已經懶得在親事上頭糾纏不清,若學院的考核拿第一,他不急,太后也會急著要他們成親,相反的,他們成親之日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了。

    「我們今日能不能先好好的賞花燈?來了這麼久,我連一盞花燈都沒瞧仔細,我還想要給自個兒買一盞花燈……」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李允晟轉身走開。

    「等你一下?應該是你等我一下,先聽我說完……有必要如此心急嗎?又不知道我要什麼造型的花燈……」

    穆姌對著他的背影碎碎念,直到見到眼前出現一盞小豬花燈,她先是嚇了一跳,接著歡喜的接過,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你如何知道?」

    他戲謔的看了她一眼,「你不就是一只隻沒出息的小懶豬嗎?」

    這個男人很會潑她冷水,她還以為他是因為知道她屬豬,才會挑小豬花燈,說來也是巧合,在現代她也是屬豬的。

    「不承認你是沒出息的小懶豬嗎?」這丫頭平日聰明機靈,為何這個時候笨得要命?若非她屬豬,他何必買小豬花燈給她?

    穆姌不想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李允晟趕緊跟上去,握住她的手轉身走向另外一邊。

    她不由得一怔,急著想甩開他,這個男人是不是太放肆了?人家夫妻上街都不敢手牽手,何況他們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

    「乖一點,人越來越多,若是再有意外,我可不見得護得住你。」

    「知道了……可是你別抓得太緊了。」萬一遇到熟人,她怕來不及抽手。

    「你別做賊似的,沒有人瞧見。」況且就算看見了又如何?他們很快就要成親了。

    穆姌甩不掉他,索性放輕鬆,終於有心思問了,「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們去一品樓看燈賽。」

    「一品樓不是一個月前就得訂位了?!現在還有位子嗎?」她驚奇的問。

    大魏每五年舉辦一次全國燈賽,各州都要製作花燈送京參賽,各種創意、巧思總是教人嘆為觀止,也因此一個月前,僅次御樓的最佳觀賽地點就會被權貴商賈包下來。

    「我喜歡隨時有個地方可以安靜吃頓飯。」

    穆姌微微挑起眉,「你不會是一品樓的東家吧?」

    「六成,四成是雲錦山的,京郊的天水居也一樣,都有隨時能安靜吃頓飯的地方。」

    她突然有種有眼不識泰山的感覺,說他是土財主實在客氣了,他根本就是土豪,難怪包袱款款就能遠赴西域買馬,不像她,為了嫁個平凡老公,一直「省吃儉用」存銀子,他們兩個未免差太大了吧!

    「你不是喜歡泥娃娃嗎?那兒有賣泥娃娃。」

    她還在哀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怎麼一下子就跳到泥娃娃了?穆姌轉眼看過去,突然瞪大眼睛,連忙扯住他,阻止他繼續前進。

    李允晟回過頭,不解的看著她,「怎麼了?」

    這會兒不方便說話,穆姌只能暗示道︰「皇恩寺。」

    李允晟隨即反應過來,「你確定?」

    她賞他一個白眼,不提她的記憶力有多好,她豈會忘了特意記住的人?

    「好,我們先去一品樓。」他看了永泰一眼,永泰隨即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穆姌知道李允晟必然做好了安排,便隨著他去了一品樓。

********** ********** ********** ********** ********** ********** ********** ********** ********** **********

    自從穆姌在皇恩寺山下巧見那個圖騰,李允晟就讓永泰派人盯著二皇子,可是二皇子還未出宮建府,想掌握二皇子的行動並不容易,至少在宮內,他的人完全無法插手,況且二皇子從不獨自出宮,身邊總是不缺三皇子陪伴,繼續盯著也沒意義,便讓永泰將盯梢的人撤回來。

    他心想,總不能因為二皇子的親信去了湖州、見了陳大人,就認定還未得到證實的私兵與二皇子有關,便漸漸放下此事,沒想到二皇子的人竟會在今日採取行動。

    「永泰,你確定沒看錯?對方真的在交付泥娃娃的時候夾了書信?」雲錦山不敢相信他們如此大膽,若是不小心掉到地上,很可能撿不回來,最後會流落何方,這可是很難控制的事。

    永泰不屑的瞥了雲錦山一眼,他自己眼拙,以為別人也一樣嗎?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這不是合理的懷疑嗎?」雲錦山不服氣的撇了撇嘴。

    「我倒覺得對方很聰明,誰會相信他們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遞送消息,你不就是如此嗎?要緊的是,為何此時不待在宮裡守著二皇子?」李允晟最看不起皇子了,這是最怕死的一群人,若有人想對付皇子,這種節日最容易下手,可是應該守在身邊的人卻出了宮,不就是看準如此熱鬧的日子方便遞送消息,況且這種事只能交給親信執行。

    雲錦山同意的點點頭,「你有道理,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擁有這支私兵的應該是二皇子。」

    「不,二皇子只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這是為何?」

    「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南越人向來自視甚高,如何願意為大魏的皇子效力,難道二皇子有南越人的血統嗎?」

    雲錦山不以為然的笑道︰「除非二皇子被掉包,要不然二皇子怎麼可能有南越血統?」

    「沒錯,淑妃和德妃是死對頭,想在德妃眼皮子底下將二皇子掉包,那是不可能的事。」淑妃生孩子,同樣緊張的還有德妃,就怕淑妃跟她一樣生出兒子,兩個孩子年齡相近,皇上對孩子的關注難免會被分散。

    「當時皇上還是太子,能不能繼位還不知道,何必換孩子?若是要換孩子,也應該是大皇子,將來大皇子比二皇子繼位的可能性更大。」

    「我知道,而且二皇子一看就是皇上的兒子。」除了最小的五皇子似母,其他幾個皇子皆像皇上。

    「難道他們不能互換利益嗎?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何必斤斤計較對方的身分?」

    「好吧,不過,二皇子能夠提供什麼好處說動南越人為其效力?」

    「南越缺鐵,鐵礦對他們有極大的誘因,雖然上次被你破壞了,但總不至於每次都如此倒霉吧。」

    李允晟搖了搖頭,「我倒不認為鐵礦有如此大的誘因,首先,南越可以從西域買鐵礦,第二,就算能夠從我們手上搶到鐵礦,又能搶到多少?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總要折損一些人,這樣值得嗎?」

    這會兒雲錦山倒是無話可說了。

    「若是二皇子只是棋子,二皇子為何願意跟對方合作?」

    「合作?」

    「二皇子再軟弱無能,終究是皇子,有機會爭奪那張椅子,又豈會甘心屈服在他人之下?對方想使喚二皇子為其效力,必是達成某種合作協議。」

    仔細想想,還真有道理,可是雲錦山覺得這些都是次要的,趕緊將此事捅到皇上跟前更為重要。「無論如何,二皇子與南越人有所勾結圖謀這是事實,至於他在此事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真的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嗎?還有,他們究竟圖謀什麼,這些應該向皇上稟報,相信皇上可以查得水落石出。」

    李允晟沉默了。人人皆知祖父曾經狀告麗妃娘娘,但是卻不清楚其中的內幕。當時先皇因為越來越寵愛六皇子,祖父急了,有人便在此時設了一個麗妃娘娘勾結南越的假證據送到祖父手上,因為是信得過之人送來的,祖父未曾多想,便急匆匆的跑去先皇面前告狀,後來證明證據是假的,先皇痛責祖父昏聵、居心不良,祖父因此病倒了,自責拖累太子,再也無法下床,一世英名從此蒙上污點。臨死之前,祖父告誡李家子孫從此不準涉入皇子之爭,若非當今皇上最後得以繼位,即使鎮國公府沒有在奪嫡之爭中傾覆,也會淪落為二流或三流權貴。

    見他悶不吭聲,雲錦山心急的道︰「難道你要繼續保持沉默嗎?」

    「我還要想想。」

    「你為何猶豫不決?」

    「我總覺得此事並非如此簡單。」

    頓了一下,雲錦山顯然也想起老鎮國公的遭遇,「你是擔心遭人利用?」

    「倒也不是,只是不能不防。」

    「你也太小心了,你一向不管事,誰會利用你?」

    「正因為我不管事,一旦我站出來,豈不是更有說服力?」

    「你只是就事論事,是真是假,當然要由皇上自個兒判斷啊。」

    李允晟嘲弄的唇角一勾,「若是皇上像你一樣心思單純,我就不必再三琢磨了。」

    雲錦山不服氣的跳腳,「你是說我缺心眼嗎?」

    「難道不是嗎?」

    「我……我是比不上你這隻老狐狸,但也不至於像你說的一點心眼都沒有。」從小,他娘最愛掛在嘴邊的話就是沒見過心眼比他多的人,可是自從遇到明曦之後,他總是懷疑自個兒沒長腦子。

    「我並非說你沒心眼,只是皇上何等身分,豈能用尋常人的心思計量?」

    雲錦山不甘心的道︰「皇上的身分確實不同於尋常人,可是你確實太過小心翼翼了,在我看來,與其算計你,還不如算計鎮國公。」

    「大哥比我更看重祖父遺言,完全不跟幾個皇子往來。」

    雲錦山嘆了口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雖說是祖父的遺言讓他不能不謹慎,可是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態度。說白了,他對皇上信心不足,皇上自從繼位之後,不時打壓權貴,極力將權力牢牢抓在手上,也因此皇上更重用他,而不是他大哥。

    「若是關係到雲家的生死存亡,你怕還是不怕?」

    張著嘴巴半晌,雲錦山投降了,「好好好,都是你有理,仔細想想還真好笑,你都不急了,我何必如此著急?」

********** ********** ********** ********** ********** ********** ********** ********** ********** **********

    其實李允晟此時根本沒有心思管二皇子的事,二皇子就算要謀反,也不是這幾個月的事,可是如何讓穆姌在學院考核拿到第一,卻是兩個多月之後就要面對的,今日他在一品樓隨口問她準備得如何了,她竟然反問他什麼事,可見這丫頭完全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行,這丫頭根本沒搞清楚自個兒面臨多大的勁敵,接下來他得緊緊盯著她,給她加強訓練,要不,他真的要帶她浪跡天涯了。

    面對李允晟的指控,穆姌覺得很無辜。她不是不緊張,而是事到如今,除了盡力,又能如何?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喜歡給自個兒壓力的人,因此原主盼著再來一世,只求安安穩穩,她樂得很,沒想到為了存私房錢,一時手癢開啟了寫作生涯,又畫了下《猿鳴山》,導致李允晟從此對她糾纏不清,而她終究不得不踏上跟這個時代的庶女一樣的路——爭第一。

    如今,每日下學還得被李允晟挎著去李府練騎馬射箭,她已經很嬌小的身子更顯瘦弱,任誰看了她都覺得她好可憐,唯有他狠了心使勁折騰她。說真格的,要拿第二不難,可是要拿第一她真的沒有信心,算了,誰教她喜歡上一個身分如此特別的男人,現在她只期盼一年一度的考核趕緊塵埃落定,就算之後真的要跟他浪跡天涯她也認了。

    還好,等待的日子很快就結束,轉眼已是京華女子學院一年一度考核的日子,長達五日的考核,不到最後一刻成績揭曉,誰也不曉得其他人的積分。

    穆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專心應考,還好她不貪心,五日中只安排三日應考,不像某些天天應考的人,跟參加春闈的學子一樣,往往五日結束後,回家連洗澡都沒力氣,倒在床土便能整整睡上一日。

    今年的競爭真的很激烈,最後穆姌和兵部尚書家的戚姑娘同列第一,於是兩人先從相同的科目抽簽,抽出了騎術,再針對考試內容抽簽,最後以騎馬射箭決勝負。

    這一刻,穆姌不得不說李允晟實在太神了,他早就推算出她最大的競爭對手是戚姑娘,而她們兩人相同的科目是騎術和棋藝,前者,戚姑娘在她之上,後者,她在戚姑娘之上,因此她最需要加強的就是騎術。

    李允晟對她的加強訓練果然發揮效果,在距離百尺之內,於奔馳的馬上連續對箭靶射出十箭,箭落在箭靶不同的地方會有不同的成績,十支箭加總起來的成績高者勝出。

    號角聲響起,兩人同時上馬、縱馬奔馳、射箭。

    全場眾人屏息以待,最後,穆姌以一分險勝,在大魏的傳奇史上寫下一筆。

    穆熱根本聽不見歡聲雷動的聲音,一結束就迫不及待回家。

    回到武陽侯府,她才發現自個兒全身都軟了,第一次洗澡更衣全靠丫鬟,直到隔日皇上賜婚的聖旨來了,她還沒回過神。

    「奉天承運,皇帝詔日,武陽侯穆靖明之女穆氏名姌,機敏聰慧,德才兼備,今賜婚義勇侯李允晟,五月十五完婚,欽此。」

    五月十五……穆姌還在想這個日子不太對勁,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李允晟就出現了,還囂張的當著穆家眾長輩的面將她帶走。

    「李允晟,你欠扁嗎?」穆姌永遠會記住剛剛穆家長輩目瞪口呆的樣子,他們絕對沒想到風華絕代的國舅爺根本是個野蠻人。

    「洞房花燭夜,我隨你折騰。」李允晟低下頭,曖昧的朝她一笑。

    穆姌氣得抬起頭、踮起腳,朝他脖子狠咬一口。

    他吃痛的皺了皺眉,卻笑得很開心。「我是不介意你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我,但是教人瞧見了,影響了你的名聲,那可不能怪到我頭上。」她不管不顧的對他撒潑他可樂了,這表示她完全忘了其他人,只想著他。

    她頓時蔫了,這才偷偷的左看右瞄。他們行經之路並非熱鬧的街市,但京城處處是人,何況他如此大刺刺的縱馬過街,誰都會瞧上一眼,不過還好速度很快,應該不會有人看見她剛剛大膽的驚人行徑吧……

    懷裡的嬌人兒安靜下來,李允晟將她摟得更緊,加快馬速出城,一路直奔屬於他們的猿鳴山。

    穆姌不解的看著他,為何帶她來這兒?

    「今日你在這兒重新為我畫一幅《猿鳴山》。」今日對他而言是一個新的開始,從今以後他的生命多了一份眷戀、一份牽掛、一份責任,再也不能像過去一樣,總想著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

    「為何要重畫一幅?」

    「你畫上的荷葉船上不再只有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了。」

    頓了一下,穆姌反應過來了,覺得很好笑,「這是小事,改日再畫就好了,何必今日急著拉我來這兒?」

    「我要看著你畫,就在這兒。」

    她唇角抽動了一下,「你是小孩子嗎?」

    「永泰他們都準備好了。」

    穆姌這才發現幾名侍衛早就搭了一個棚子,備了書案,案上有文房四寶,而案後的地上鋪了皮毛,雖然春末了,但是山上寒意未散。

    既然人家都準備好了,她也懶得在這種小事上跟他爭執不下,考核第一都拚死拚活的為他拿到了,難道還不能滿足他這小小的要求嗎?

    第二次畫猿鳴山,而且就在其中,不是遠在狹小的書房,穆姌揮灑得更自由奔放、暢快淋灕。

    上一世她最喜歡的就是戶外寫生,可是很奇怪,她不喜歡水彩畫,而是偏愛水墨畫,覺得黑白的意境更能讓觀賞者發揮想像力,這就好比當初她畫《猿鳴山》,心情是晦暗的,因為自覺前途不明,而如今是明亮的,因為荷葉上有個相互扶持的同伴,江流再湍急,也有個人拉住她。

    李允晟看著她一筆一畫,激動而震撼,單是想像這幅畫出自她的手,就很不可思議了,沒想到竟能親眼目睹她重新呈現,比起原來的《猿鳴山》,這幅畫更顯得澎湃激昂、恣意快活,也更令他動容。是啊,因為畫中有她,也有他。

    見她開始畫荷葉上的人,李允晟連忙提醒,「我們的手要握在一起。」

    穆姌笑瞋他一眼,按著一開始的構思完成畫作。

    他孩子氣的指控道︰「為何我們的手沒有握在一起?」

    她站起身,賞他一個白眼,「你不覺得在這樣的船上還要牽著對方的手,兩人死得更快嗎?」兩人願意一起站在危險萬分的荷葉上,這已經說明彼此心意相同,何必畫蛇添足?

    「你怕什麼?要死,也有我陪著你一起死。」

    雖然他很有義氣,穆姌卻不領情,「我要長命百歲。」

    李允晟可不高興了,「我死了,你還要長命百歲嗎?」

    她斜睨著他,「你就是個禍害,保證比我活得更長更久。」

    「不行,我們要一起死。」

    「你不知道生死不由人嗎?」

    「我不管,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這個男人是在搞笑嗎?穆姌正想教他別鬧了,可是發現他的表情異常認真,不由得脫口問︰「為何?」

    李允晟再度看著畫上的兩人,「以前我不在乎生死,如今有你,無論是生是死,我都不要一個人。」

    她這下子明白了,他一直活得很沒有安全感,所以論到生死,他可以不當一回事……她突然覺得很心疼,別人看他是國舅爺,何其尊貴,可是事實上,他猶如走鋼索的人,君權制度下,越靠近帝王的人,人前越志得意滿,內心越是難以平靜。

    穆姌上前主動抱住他,「我答應你,無論是生是死,我都陪著你。」

    「騙人的是小狗。」

    「是,騙人的是小狗。」她突然生出一股猶豫,是不是對他太心軟了?這個男人寵不得,他不會感動,只會順著竿子往上爬,然後在她頭上撒野……總之,對他太好根本是自找麻煩。

    「再畫一幅,我們的手要握在一起。」李允晟已經算好了,一幅收藏,一幅懸掛在外書房,一幅懸掛在瀟湘院。

    她就說嘛,這個男人寵不得!穆姌嘆了口氣,再度執筆開始畫起第三幅《猿鳴山》。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7-2-21 01:43: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還是要浪跡天涯

    永和宮

    二皇子魏重驍摔了一個又一個茶盞,不是嫌茶水太燙就是嫌茶水太涼,再不然就是茶水的味道不對,嚇得宮女跪成一片,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二皇子火氣又上來,順手拿起東西砸過來,若是不小心破了相,以後就不能在這宮裡伺候了。

    「你鬧夠了沒有?」淑妃娘娘終於打破沉默,對著宮女們擺了擺手。「好了,你們全都退下。」

    宮女們趕緊退了下去。

    「本宮知道你覺得委屈,但是事已至此,你還想如何?」不過一日,大伙兒都還沒回過神皇上就下旨賜婚,這說明什麼?這門親事國舅爺早就跟皇上通了氣,太后只怕也早就應允了。

    魏重驍剛剛降下的火氣又竄上來了,「難道母妃不管嗎?他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搶我的皇子妃?!」

    五個皇子當中,魏重驍的外祖家英國公府最為顯貴,也因此自認為比其他皇子高一等,偏偏又有嚴重的老二情結,能夠躲後頭就絕對不會站在前頭,這也讓原本對他充滿期待的皇帝大失所望。

    淑妃以目光示意李嬤嬤退到門外守著,再轉回頭看著兒子,真是恨鐵不成鋼,「若不想明日你在永和宮大鬧之事傳到你父皇耳中,你就小聲一點。」

    「母妃,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今年女子學院的第一名理當是我的皇子妃,如今因為一個沒出息的國舅爺看上了,我就必須退讓,皇家臉面何在?難道母妃願意看著人家如此欺負我們嗎?!」魏重驍越說越激動,就算李允晟現在得了個爵位,那也是小小的侯爺,比得上他皇子的尊貴嗎?

    大皇兄娶了去年女子學院的第一名,今年輪到他,他卻只能娶個排第二的,這簡直是當眾被人甩了一巴掌,而且他還輸給身分遠不如他的國舅爺,讓他顯得更加難堪可笑,若他悶不吭聲,這會成為他一輩子無法抹去的恥辱!

    淑妃冷冷一笑,對於他如此看不清局勢失望透了,「你真當他是沒出息的國舅爺嗎?你父皇對他的看重更勝於你。」

    「那是因為我還未成親、未出宮建府,否則我會比不上一個皇商嗎?!」

    不只是魏重驍,在其他皇子眼中,李允晟窩囊得教人看不上眼,哪個皇親國戚不想方設法在朝堂上佔有一席之地,而他卻跑去做買賣,也難怪盡管他最得太后寵愛,卻沒有一個皇子想巴結他。

    「你以為皇商是什麼人都可以當的嗎?」淑妃很清楚李允晟絕非普通皇商,單是看大魏的戰馬有一半以上握在他手中,就知道皇上有多信任他,更別說他身上藏有其他秘密……她懷疑他在幫皇上辦隱密的差事,要不,皇上為何老是召他進宮?

    「難道母妃也覺得那個只有皮囊的傢伙比我好嗎?」

    「本宮並非此意,而是教你別小看他了。」

    魏重驍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母妃看看我們幾個兄弟,誰樂意與他結交?」

    「你如何確定其他幾位皇子沒有跟他結交?」

    「母妃別太小看我了,我在幾位兄弟身邊也都安排了人。」

    「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嗎?」

    「知道了又如何?我的人還是穩穩的待在他們身邊。」

    這是因為弄走一個還會再來一個,不如按兵不動,盯緊就好。

    淑妃懶得在這上頭糾纏,還是回到先前的問題,「若他只是普通皇商,可以進入你父皇的御書房嗎?」

    「他也是父皇的小舅舅。」他從來不覺得父皇的御書房有多了不起,他們幾個兄弟不也進去過嗎?

    「好吧,就當他只是你父皇的小舅舅好了,你還敢瞧不起他?」

    「他若有鎮國公的本事,我也不會瞧不起他。」

    淑妃忍不住搖頭嘆氣,「你真以為他沒有鎮國公的本事嗎?」

    「鎮國公是驍勇善戰的將才,豈是他一個錙銖必較的商賈比得上?」

    「鎮國公已經是驍勇善戰的將才,再來一個,你父皇能夠不動鎮國公府嗎?」

    聞言,魏重驍瞬間怔住了,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這位國舅爺比你想像的還聰明,雖是皇商,卻擁有大魏最大的馬場,東北大半棉花和草藥都在他手上。」

    半晌,他才擠出話來,「那又如何?」

    淑妃氣得想飆罵,可是罵了又有何用?再說了,兒子還沒領皇差,不懂也是可以理解。

    「他是鎮國公最好的後盾。」

    許久,魏重驍才反應過來,「他是為了鎮國公才當皇商的嗎?」

    「不全是如此,而是他很清楚如何自由來去還能護著鎮國公府。」

    果真如此,國舅爺確實是個聰明人物,可是這不是魏重驍此時在意的事,「我不管他是聰明還是笨蛋,反正母妃不能不管這事。」

    「母妃覺得戚家姑娘比穆家姑娘更好。」

    「母妃!」

    「你能不能用點腦子?撇開兩個姑娘的嫡庶身分不說,兵部尚書會輸給武陽侯嗎?」淑妃可是很慶幸殺出一個國舅爺,搶走了空有才名卻無實權的武陽侯之女。

    雖然還未踏進朝堂,魏重驍倒也知道兵部尚書握有實權,而武陽侯不過是勝在有爵位,可惜這爵位是祖輩傳下來的,他自身沒才也沒野心。

    「別忘了你的身分,虛名不重要,實權才能成為你的後盾。」

    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只是一想到幾個兄弟的冷言冷語,大皇兄甚至還故作感觸的說他們兄弟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一個國舅爺,這根本是在笑話他,而且李允晟壞了他在湖州的事,這筆帳他都還沒算呢!

    「其他幾位皇子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淑妃豈會不了解兒子,若非有人在他心裡點了一把火,只要清楚其中利害關係,他很容易釋懷。

    「如今有機會可以羞辱我,他們豈會錯過?」

    「你看不出來嗎?他們存心羞辱你、使你難堪,教你忍不住跑去皇上那兒大鬧,若是因此惹你父皇不高興,以後你也別想爭了。」還好兒子的膽子不夠大,遇事先跑來她這兒吵鬧,這才沒有落入其他幾位皇子的圈套。

    魏重驍大驚失色,「父皇真的會生氣嗎?」

    「聖旨都下了,你還跑去大吵大鬧,這不是擺明不給皇上面子嗎?」

    「可是……」

    「大魏律法可沒有規定皇子妃必須在女子學院的考核拿到第一。」

    略微一頓,魏重驍吶吶的道︰「可是歷代皇子妃皆在女子學院的考核取得第一。」

    「錯了,先皇的皇子妃根本沒進女子學院學習,而她還是成宗皇帝親自挑選的媳婦兒,可惜命太薄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就病死了。」

    「那又如何,我還是不服氣,父皇怎能如此待我?至少該知會我一聲吧。」

    淑妃神情一肅,厲聲道︰「別忘了,你父皇可是一國之君,他想如何就如何。」

    嚇了一跳,魏重驍瑟縮的道︰「我知道了。」

    「驍兒一定要記住,若想圖謀大業,就一定要懂得忍,忍一時之氣,方能成就大事。」

    好吧,今日他就忍了,但是將來事成,他一定要那個像伙死得很難看!
********** ********** ********** ********** ********** ********** ********** ********** **********

    五月十五,穆姌經由紅杏提醒,方才想起這是她及笄的日子,而李允晟竟然挑這個日子將她娶進門,真是教她不知如何反應。

    穆家對這個日子當然有意見,第一,排在前面的穆媛還未出嫁,排在後面的妹妹豈能搶在前頭?第二,她的及笄禮沒了,實在太委屈她了。

    可是他們誰也不敢吭聲,就是委屈萬分的穆媛也不例外,這是聖旨定下的日子,難道他們敢找皇上理論嗎?

    再說了,李允晟將穆姌的嫁妝全備好了,還狂妄的當眾將她擄走,成親的日子若是拖太久,也不知道還會鬧出什麼事,若因此影響到其他穆家姑娘,那就不好了,索性讓他趕緊將人娶回去。

    總之,從接到賜婚聖旨到嫁人只有一個半月的時間,穆姌覺得自個兒好像是肚子越來越大的未婚媽媽,要不,何必如此著急?

    無論如何,她嫁了,雖然嫁得匆忙,可是整個京城都驚動了,一抬接著一抬極其貴重的嫁妝綿延十里,自家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也難怪外頭的人議論紛紛,不過,聽說其中有皇上和太后的手筆,因此即便盛況堪比皇子娶妃,也無人敢說逾越禮制。

    穆姌沒有心思管外人說了什麼,此時她心臟怦怦怦的狂跳,想到即將到來的洞房花燭夜,她緊張得都要厥過去了。

    新房的人來來去去,熱鬧得不得了,穆姌搞不清楚有什麼人,只知道是鎮國公府的人。

    雖然新房是在李允晟自個兒的府邸,可是府裡沒有長輩,當然交由鎮國公府的人主持,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回以靦眺的笑容。

    終於,新房成了兩人世界,李允晟看著朝思暮想、白嫩誘人的俏人兒,恨不得撲過去一口吞進肚腹,可是……

    「我們先說說話吧。」這丫頭以為他們要打架嗎?有哪個新嫁娘會用那種戒備的眼神看著新郎官?

    「嗄?」穆姌緊張死了,聽說第一次很痛,她會不會承受不住一腳將他踹下床?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實在太丟臉了,因此為了預防慘劇發生,她努力做好心理建設等著「應戰」,可是沒有等到他迫不及待地撲過來,而是說……她聽錯了嗎?他的眼神明明很想立即將她吃乾抹淨。

    「難道你不想先跟我說說話嗎?」李允晟可是樂得直接洞房。

    「沒有,想啊,為何不想?我們說說話,對,說說話……」太好了,她可以暫時鬆口氣了,可是下一刻見他竟然爬上床來,她頓時又進入備戰狀態,倏地站起身。「你……你不是要先說說話嗎?」

    「是啊,我們坐這兒說話。」他拍了拍身邊的位子。「你坐我身邊。」

    對哦,聊天原本就應該並肩而坐。穆將又放鬆下來的坐在他身邊。

    「我一直覺得稀奇,為何你的腦子有那麼多奇特的想法?」

    「這有何稀奇?為了攢銀子,多看點書腦子自然會生出許多想法。」

    「你就這麼喜歡銀子嗎?」李允晟拉過她的手,玩著她的手指。他很喜歡她的手指,不是很纖細,有一點肉肉的,很可愛。

    「銀子最實在了。」

    「你是不是想著多攢點銀子,將來就算嫁個窮書生,也不怕日子不好過?」他戲謔的偏著頭瞅著她。

    「這有何不對?我喜歡單純的生活,可不想嫁給養了一堆美姬美妾的皇親國戚。」無論生活在哪一個時代,沒有一個女人喜歡丈夫養小老婆,可是,為何她有一種靈魂被看穿的感覺?

    「窮書生將來建功立業,也有可能養一堆美姬美妾,你如何是好?」

    穆姌搖了搖頭,「我又沒遇到,哪知道如何處置?」

    「我不相信你沒想過,說吧,你嚇不了我。」

    既然他如此說,她就不客氣了,「我會毒死他。」

    「毒死他?!」李允晟的舌頭差一點打結了。

    「你放心,我可不笨,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毒死他。」她在現代為了寫作可是查過許多有的沒的資訊,記得很清楚如何利用食物相克的道理毒死人。

    瞧她躍躍欲試的樣子,李允晟臉都綠了,這丫頭好像還沒認清楚他們是夫妻了。「我當然放心,我不會養一堆美姬美妾。」

    穆姌嘿嘿一笑,「我相信你,你最怕麻煩了。」

    「我從來不怕麻煩,」李允晟揚起眉。「要不,如何逮住你?」

    「我哪有麻煩?我再簡單不過了。」為何她的抗議聽起來有氣無力?她真的不認為自個兒很麻煩,她不過是有些小小的堅持。

    「你真的覺得自個兒不麻煩?」

    「當然,我最簡單善良了,從來不給別人惹麻煩,是你太麻煩了。」她真應該為自個兒拍手叫好,聰明的人懂得將矛頭轉向,一下子就從劣勢扳成了優勢。

    李允晟笑了,「原來是我太麻煩了嗎?」

    「對啊,是你太麻煩了。」為何她突然生出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她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他深表同意的點點頭,「我錯了,我不應該想太多,何必搞得如此麻煩,直接撲上去就好了嘛。」

    直接撲上去……穆姌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壓在身下了。

    「等一下,我們有話好說……」

    「不說了,太麻煩了。」

    嘴巴被狠狠的堵住了,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然後忙著迎接她洞房花燭夜,經歷疼痛狠咬某人的第一次,經歷被某人抵死纏綿的第一次,也經歷被某人極盡折騰的第一次……總而言之,她從姑娘變成了人妻,而他在她昏睡前心滿意足的說了這麼一句——

    「你終於完完全全屬於我了,真好!」

    新婚第一日要給公婆磕頭敬茶,要認識親戚,還要進宮謝恩,可是除了象徵性的向已逝的公婆牌位磕頭敬茶,之後穆姌一步也沒有離開房間,直到第二日,若是他們再不進宮,太后很可能派人過來請他們,李允晟才百般不願的放棄折騰她,帶著她進宮。

    「哀家對你別無所求,只盼著你調養好身子,早早為李家開枝散葉。」太后一改先前的冷漠,變成慈祥的長者。

    進宮之前穆姌就預想過今日難逃疲勞轟炸,並告訴自己無論太后如何訓話,她都要低眉順眼的應一聲「是」,反正她們以後見面的機會不多,偶爾裝乖一次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太后會如此溫情脈脈,真是教她受寵若驚。

    「至於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不知……來日方長嗎?」太后一轉向李允晟,立即板起面孔。

    「臣弟日日盼著,終於等到了,忍不住就放縱了。」

    「可是她年紀還小。」

    「她已經及笄了。」

    「及笄了,還是很小。」

    「知道了,臣弟會盡最大的努力控制。」

    「你可別忘了自個兒的承諾。」

    「臣弟不是說知道了嗎?」

    穆姌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前一刻,她還很高興太后責備李允晟,可是下一刻就笑不出來了,這對姊弟會不會太誇張了?他們好歹考慮一下她本人也在場,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對話令人很難為情嗎?難怪太后對她溫情脈脈,見她精神萎靡不振,明顯被寶貝弟弟折騰過頭了,如何好意思訓話?

    總結來說,這一次進宮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感覺緊緊藏在衣服下面的青紅痕跡全教人看見了。

    出宮之後,他們去了一趟鎮國公府,認了所有的親戚,之後就回自個兒的府邸,然後又滾回床上,不過這次純睡覺。李允晟也知道明日要回門,穆姌禁不起他繼續折騰,可是從穆家回來,他又撲上去了。

    當李允晟終於不再纏著她白日黑夜的胡鬧,已經是十日後了,穆姌總算能夠見一見府裡伺候的人。

    穆姌看著院子裡的丫鬟、婆子,一、二、三、四、五……再數一遍,還是沒有錯,不禁遲疑的道︰「葉嬤嬤,瀟湘院的丫鬟和婆子全在這兒了嗎?」

    「是,兩個負責灑掃的丫鬟,兩個管理瀟湘院門戶的婆子,一個婆子跟著老奴管理正房。」葉嬤嬤是瀟湘院的管事嬤嬤,只管著五個人。

    穆姌唇角一抽,這會不會太誇張了?比不上她在穆家的馨芳閣就算了,竟然連她帶來的丫鬟和婆子也比不上,這個瀟湘院真的是這座府邸的主院嗎?

    葉嬤嬤顯然知道她心裡的疑惑,主動解釋道︰「以前,爺一年有八、九個月都在外頭奔波,就是回了京城,往往待在前頭的書海軒,很少來瀟湘院,所以瀟湘院不需要太多的丫鬟和婆子。」

    穆姌接受了這樣的說法,轉而問︰「書海軒那邊有多少伺候的丫鬟和婆子?」

    「五個。」

    為何還是五個?穆姌覺得努力維持的笑容龜裂了,他不會捨不得花銀子養人吧?

    葉嬤嬤連忙補充道︰「不過另外還有兩個小廝和十個侍衛。」

    穆姌這下子明白了,他不是捨不得花銀子養人,而是不喜歡用女性。

    「嚴總管交代老奴,若是夫人需要添人,他會讓人牙子帶人過來。」

    「不急,我先問過爺,若是爺想添人再說。」穆姌多少可以理解李允晟的心情,他的容貌太美了,丫鬟容易想入非非,若是丫鬟有幾分姿色,更會覺得自個兒有機會入得了主子的眼。瀟湘院畢竟不同於書海軒,只能添丫鬟,不能添小廝,因此這事還是由他決定。

    晚上,用過晚膳,李允晟總會拉著穆姌在府裡的花園散步消食。

    「我還以為你財大氣粗,沒想到這麼大一座府邸,你只用了二十個人幹活。」穆姌取笑道。

    「二十個嗎?我記得應該有四、五十個。」

    「剩下的全都是侍衛。」

    「我怕吵,但要是你不覺得,你就多添幾個人。」

    「我真的可以添人?」

    「當然,不過我們一年待在京城最多三、四個月,你不要添太多人。」

    他們一年待在京城最多三、四個月……穆姌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把扯住他,急著問道︰「我們已經成親了,你為何還要帶我浪跡天涯?」

    「我是商賈,不可能一直待在京城,我要出門做買賣,你當然要跟著我。」他絕對不會將她單獨留在京城,看不到她,他成日牽腸掛肚,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為何她會有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千辛萬苦拿了第一,結果她還是要跟著他「浪跡天涯」,這不是太欺負人了嗎?

    「你不覺得帶著我東奔西跑很麻煩嗎?」

    「我已經習慣你這個小麻煩了。」

    她不敢再爭論麻煩的問題,洞房花燭夜她可是狠狠的栽在這上頭。穆姌換上諂媚的笑容,撒嬌的勾著他的手,「李允晟,我們來打個商量。」

    「商量?李允晟?」李允晟很不屑的睨了她一眼。

    「夫君。」她很識相的嬌喊了一聲。

    他勉為其難的點點頭,「說吧,只要不是讓你獨自留在京城,什麼事都可以商量。」

    她已經很清楚他有多「變態」了,絕對沒有一個男人喜歡帶著老婆東奔西跑,他不嫌麻煩,她還覺得很麻煩,穆姌內心腹誹,面上卻笑得更燦爛了,「你已經是土豪了,用不著辛苦的到處奔波,還是多點時間留在京城,你覺得如何?」

    「土豪?」這丫頭不但想法稀奇古怪,連說出來的話也是。

    「就是很有錢的意思。」

    李允晟輕聲笑了,反過來問她,「你還要繼續寫俠義小說嗎?」

    「當然,這是能掙銀子的事。」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都想要掙銀子,我能不想嗎?」

    穆姌不服氣的道︰「我們不一樣,我待在書房就可以掙銀子,你還要四處奔波,很辛苦的。」

    「我娶你這個小麻煩都不嫌辛苦了,還會怕四處奔波嗎?」李允晟俯身湊向她,親了她的唇一下。

    「李允晟!」她氣得咬牙切齒。

    他愉悅的低聲笑了,帶著氣呼呼的她走進荷花池邊的涼亭,兩人在靠著圍欄的石椅上坐下來,伺候的丫鬟和侍衛都在涼亭外。

    李允晟將穆姌緊緊圈在懷裡,她掙扎了一下,就乖乖的伸手抱住他,她知道,這個男人很喜歡她抱著他,她嚴重懷疑他缺乏安全感。

    半晌,李允晟低頭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幽幽道來,「我若不成為皇商,鎮國公府早就被皇上犧牲掉了。」

    穆姌驚愕的坐直身子。雖然向來帝王很喜歡拿母舅家開刀,好證明他可以獨當一面了,但是當今皇上跟李允晟這個小舅舅感情很好,而且皇上也是個孝順的,豈會容不下母舅家?

    「你祖母可曾跟你提過鎮國公府的事?」

    她點了點頭,將祖母說過的事細細道來。

    「人人都說麗妃娘娘像朵嬌嫩柔弱的花兒,絕對不會拿兒子的生命冒險,其實不然,我在宮中待了一段日子,自然也觀察過她,她可以笑著摘下一室盛開的牡丹,還溫柔的說宮中有她就夠了,用不著牡丹增色,她是一個真正狠毒的女人,先是給自個兒下毒,再巧合的害唯一的兒子遭罪,這還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事。」

    李允晟永遠忘不了那一幕,眾人以為他只有三歲,什麼都不懂,放過他一馬,事實上麗妃娘娘的狠毒已經深深烙印在他腦海。

    「我也覺得這世上沒有如此巧合的事,明明是要毒害麗妃娘娘,卻又碰巧讓前去那兒的容親王代為中毒,這很明顯是要讓麗妃娘娘從此事摘出來,畢竟一般人都會認為虎毒不食子。」

    「麗妃娘娘確實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先讓人去先皇面前搬弄是非,再收買人弄個假證據送到祖父面前,讓祖父跑去告御狀,先皇豈能不跟太后離心?而容親王中毒一事也確實讓麗妃娘娘得到空前勝利,讓先皇動了改立太子的念頭,可惜老天爺站在鎮國公府這一邊,先皇舊傷復發,想起祖父的功勞,祖父都癱在床上了,豈能狠心在此時換太子?隨後,先皇斥責幾位上書換太子的大臣,朝堂上的風風雨雨這才漸漸止息。」

    「麗妃娘娘就這麼放棄了嗎?」

    「她不能不放棄。當時先皇的情況很不穩定,不得不讓太子幫忙處理朝政,若是她再貿然出手,萬一先皇駕崩了,她不但要死,容親王也別想活下來。」

    穆姌感慨道︰「她是個狠心的女人,但她依然是個母親。」

    「皇上是在風雨飄搖之中才能坐上今日的位置,這也讓皇上充滿不安,想將一切牢牢抓在手中,而鎮國公府是皇上證明自己最好用的踏腳石。」

    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曝嚅道︰「帝王無情。」

    「皇上倒也不是真的無情,只是狠得下心。」

    皇上在成為帝王的途中遇到麗妃娘娘這個強勁的對手,是麗妃娘娘磨去他的柔軟,這麼一想,穆姌也不忍心責怪皇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相同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如今的鎮國公府,大哥的軍功是大魏第一人,可是他只有一個兒子,還不是因為害怕鎮國公府太興盛了,教皇上看了不順眼。而我一成親,皇上將爵位給我,我若是就此賴在京城不走,皇上會如何看我?我留在這兒,只會給鎮國公府添麻煩。」

    她一直覺得他很任性,任性的過自個兒想過的生活,如今才明白,他從來不是任性,而是看得太透澈了,他是一個可以為家人捨棄自我的男人。

    「你會不會覺得委屈?」

    「不委屈,我覺得當皇商也沒什麼不好,自由自在的,皇上不曾領略的大魏風光,我都親眼目睹了。」

    「是啊,我也覺得當皇商很好,可以掙銀子,又可以看遍各地風情。」略微一頓,穆姌變得有氣無力的。

    「可是我還是不喜歡浪跡天涯。」

    李允晟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寵愛的揉了揉她的頭道︰「放心,我給你打造一輛最舒適的馬車,保證到了荒郊野外你也可以睡好覺。」

    她放棄掙扎了,雖說馬車還是比不上床,但至少比帳篷好一點。

    「走吧,我們去書海軒給你畫馬車。」

    好吧,但願將來有一日,她會習慣坐馬車奔波的日子。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7-2-21 01:43: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真心誠意的說出來

    若問穆姌,成了親最大的好處是什麼?那就是——

    她終於可以不用再遮遮掩掩的寫俠義小說,真爽!

    雖然知道李允晟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但他毫不在意她寫俠義小說,還是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他倒是很喜歡敲她的腦袋瓜,問她腦子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麼,為何可以寫出這些東西?當然,她只能嘿嘿的回以一笑,什麼也不能說,雖然她總是會有一種被他看穿的感覺……這絕對是她想太多了,無論如何,自己的古怪可以被夫君完全包容、接納,這是很開心的事。

    「晚膳準備好了,夫人要用晚膳了嗎?」葉嬤嬤站在門邊問。

    盡管可以敞開門大大方方寫俠義小說,穆姌還是不喜歡別人踏進小書房一步,這應該是一種習慣吧。

    「爺回來了嗎?」穆姌沒有抬頭,繼續揮毫寫下腦子裡面的文思。

    「回來了,在書海軒。」

    「紅杏去書海軒跑一趟,問一下永泰爺要不要一起用晚膳。」

    「是,夫人。」

    穆姌終於寫到一個段落,整理一下稿子,放置一旁,紅杏正好回來。

    「夫人,永泰請你自個兒用晚膳,不必等爺了,可是他又說了,爺獨自關在書房一個時辰了,不準他們進去打擾,他放心不下。」

    這是要她進去看看的意思嗎?不準他們進去打擾,她還跑去,會不會挨罵?算了,挨罵就挨罵,難道她捨得看他餓肚子嗎?

    穆姌走出小書房,吩咐道︰「葉嬤嬤,請廚房將晚膳送到書海軒,我和爺在那兒用膳。」

    葉嬤嬤應聲去了廚房,穆姌則帶著紅杏去了書海軒。

    永泰一看見穆姌,開心的迎上前,「夫人來了。」

    「爺今日去了哪兒?」她只知道李允晟是皇商,可是並不清楚他在做什麼事。

    「爺一直待在商行處理藥材的事。」

    穆姌又長見識了,沒想到竟然有商行這樣的地方。

    「後來我們去了一品樓,雲公子約了爺一起用午膳。」頓了一下,永泰才繼續道︰「從一品樓回來之後,爺去了練武場跑馬,再後來就進了書房沒出來。」

    穆姌柳眉輕揚,永泰像在敘述一整日的經過,但為何她覺得他好像在暗示她什麼?

    此時,葉嬤嬤帶著廚房的人提著食盒來到書海軒。

    穆姌看著永泰,他拱手行禮退到一旁,這就是不願意出頭的意思,她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敲門,小心翼翼的道︰「夫君,時候不早了,該用晚膳了。」

    半晌,書房的門打開來,李允晟伸手將她拉進去,接著就要關門,她反應過來連忙拉住他。「等一下,晚膳。」

    永泰反應很機靈,趕緊將食盒遞進來,李允晟接了過來,關上房門。

    他的模樣真的很反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穆姌強忍著好奇心,先將食盒裡面的晚膳擺上几案,一邊吃,一邊伺候他用膳,等兩人吃飽了,她將餐具收拾好,交給守在外面的永泰,再請永泰沏兩盞茶送過來。

    李允晟喝過茶,這才主動說道︰「永泰今日在一品樓撞見二皇子的人。」

    穆姌沒有回應,只是挑起眉。

    「二皇子的人刻意喬裝,可是永泰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有點品出味道了,「永泰應該不是只有看見二皇子的人吧。」

    「永泰還看見了容親王。」

    穆納明白了,「你懷疑二皇子的人去那兒見容親王,是嗎?」

    「沒錯,刻意挑在一品樓,應該是為了降低旁人的戒心,若非永泰認出二皇子的人,在那兒多待了一會兒,也不會巧合的見到容親王離開。」

    「容親王和二皇子是叔侄,他們私下有往來也不奇怪。」

    「他們是叔侄,兩人私下往來確實很正常,既然如此,何必遮遮掩掩的?」

    「也許他們怕別人多想了,這事兒若傳到皇上那兒,二皇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應該會一落千丈吧。」

    「若是被人發現,反而容易生出是非,豈不是更得不償失?」

    穆姌實在想不通此事有何值得大驚小怪,可是她尊重他的想法,他比她更了解那些皇親國戚肚子裡面有幾個彎。「你已經認定他們的往來有問題,是嗎?」

    「你應該知道湖州的事有南越人一份,但是你並不知道其中有二皇子的一份。」

    腦子轉了一圈,她又問︰「你懷疑容親王聯合二皇子圖謀不軌?」

    李允晟點了點頭,「雖然在湖州見過二皇子的親信,但是一來不想捲入奪嫡之爭,二來覺得二皇子還未出宮建府,不至於這麼早就對那張椅子動起歪心思,因此我並未將二皇子的事告訴皇上。」

    那日聽他提起鎮國公府的處境,穆姌多少理解他的想去,「既然決定置身事外,看著就好了,何必苦惱呢?」

    「容親王。」容親王未出現之前,他擔心自己有可能被某一方的人利用,如今他再也沒有懷疑了,二皇子就是容親王手中的棋子。

    「麗妃娘娘害慘鎮國公府,容親王想必讓你耿耿於懷吧。」

    「麗妃娘娘是麗妃娘娘,容親王是容親王,我不會將他們混為一談。」

    穆熱不解的皺眉,「既然如此,為何你會因為容親王而猶豫是否該進宮告訴皇上?」

    「雖然容親王並非麗妃娘娘,但我還是不喜歡容親王,他給我的感覺太過虛假了,重要的是,南越人向來自視甚高,若沒有誘因,如何願意為大魏皇家之人效力?」

    她歪著腦袋瓜想了想,「難道容親王身上有南越的血統?」

    二皇子不可能有南越的血統,但是容親王呢?李允晟記得麗妃娘娘很美,不同於大魏的美人,她是先皇在南巡時遇見的,據說出身江南最大的望族。

    「麗妃娘娘是南越送來的嗎?」穆姌知道南越皇室有送女子給大魏皇子的習慣。

    李允晟搖了搖頭,「麗妃娘娘並沒有南越人的口音,而且她是江南人,不過看起來不似一般江南姑娘。」

    「若是經過特別訓練,口音的問題並非不能掩飾……等一下!」腦海閃過一個念頭,穆姌眼珠子賊溜溜一轉,興致勃勃的道︰「她有沒有可能借用別人的身分?」

    他怔怔的望著她,「借用別人的身分?」

    「對啊,說不定她是南越人,可是為了讓她進宮,先皇只能借別人的身分給她。」

    「沒錯,為何我沒想到呢?」李允晟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真聰明!」

    「我只是想像力比較豐富。」她根本是作弊,好嗎?現代小說看太多了,很容易就迸出這些不可思議的想法。

    「是啊,你的小腦袋也不知如何長的,為何如此古怪?」他偏著頭瞅著她。

    穆姌嘿嘿一笑,「老天爺特別眷顧我,給我不同於常人的想像力。」

    李允晟並沒有在這上頭糾纏不清的意思,隨口問她意見,「我應該告訴皇上嗎?」

    「你是不是不相信皇上?」

    「我不在皇上身邊,不能掌握皇上心思,皇上會不會因此對我生出疑心,以前我只有一個人,我一點也不在乎,可是如今有了你,我不能如此任性。」

    不,他是一個最不自私、最不任性的男人,穆姌感動的湊上前親吻他的唇,很感性的道︰「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即使我們因此浪跡天涯,我也願意。」

    眨了眨眼,他半晌才回過神來,「你真的願意跟我浪跡天涯?」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都要逃跑了,我能夠不跟嗎?」

    李允晟感動的緊緊抱住她,比起洞房花燭夜的結合,他覺得今日兩個人才是真正成為一體,因為他們的心意是一樣的,只要能跟對方在一起就好了,這種感覺很幸福。「我會對你很好很好,很愛很愛你。」

    穆姌故作懊惱的戳他胸膛,「我不跟你浪跡天涯,你就對我不好、不愛我嗎?」

    「愛,如何能不愛呢?」他用雙手捧著她的臉,用力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千辛萬苦將你娶回來,不對你好,我還能對誰好?」

    「我也會對你很好、很愛你。」

    李允晟感覺心情完全平靜下來了,「雖然我還是想不明白容親王究竟如何說服二皇子合作,不過這是皇上的事,我不插手。」

    「皇上必會問你。」

    「你覺得我應該如何應付皇上?」

    「你不要想著應付皇上,這反而讓你看起來像在耍心機,倒不如真心誠意,連你的不安都說出來也沒關係。」

    「這是為何?」

    「遇到愚拙人,你藏著掖著,可以耍得他團團轉,可是面對聰明人,他只會覺得你心眼很多,懷疑你在算計什麼,還不如坦率直白,不過這也不表示毫不遮掩,只是避重就輕,免於過度尖銳傷人,畢竟實話往往令人不舒服。」頓了一下,穆姌做了一個鬼臉。「這是我個人淺見,不見得是對的。」

    「不,你說得很好,我在皇上面前總是藏著掖著,就怕皇上多想,可是卻忘了皇上是聰明人,他反而猜想我藏著掖著的那些心思是什麼,倒不如坦白,只是避重就輕。」

    她搖了搖頭,「我不喜歡當聰明人,太累人了。」

    「你還是別太聰明了,要不,我可頭疼了。」

    穆姌沒好氣的睨他一眼,就是對上他這隻狐狸她才需要更聰明,好嗎?

    李允晟又吻了她的唇一下,「明日我就進宮見皇上,將該說的說清楚,至於你呢,將東西收拾好,方便我們隨時浪跡天涯。」

    老實說,穆姌還是覺得自個兒受騙上當了,既然都要浪跡天涯,何必一路過關斬將呢?

********** ********** ********** ********** ********** ********** ********** ********** **********

    這是李允晟第一次跟皇上不見殺氣,而是以細水長流的耐性下棋,彷彿想透過棋局述說什麼,反倒讓過去能忍著不掀棋盤的皇上受不了了。

    「朕不下了!」魏琰孩子氣的伸手一揮,弄亂棋局。

    李允晟忍俊不住的笑了,皇上的舉動讓他想起可愛的小嬌妻。

    魏琰驚異的瞪大眼睛,在一旁伺候的德全和成均浩也傻了,這位國舅爺笑起來實在妖孽得太不像話了,難怪平日那副死德性也能引得姑娘在他面前摔倒、落水。

    「微臣府裡那隻小老虎也跟皇上一樣,不想下的時候就會弄亂棋局。」不知不覺中,他也習慣跟著雲錦山喚她小老虎,看似沒有多大的攻擊性,可是凶起來就會知道她的厲害。

    「小老虎……是指小舅母嗎?」魏琰兩眼一亮,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小舅舅主動提起千辛萬苦娶回家的小嬌妻。

    李允晟點了點頭,「她看起來嬌小柔弱,骨子裡可是凶悍的。」

    「沒想到小舅舅喜歡凶悍的姑娘。」他覺得太稀奇。

    德全和成均浩也有同感,看著國舅爺的眼光完全變了,沒想到國舅爺原來也挺可愛的。

    「微臣不是喜歡凶悍的姑娘,而是小嬌妻骨子裡面住了一隻小老虎。」

    魏琰實在不明白這兩者有何差異,不過也懶得探究,他更好奇的是小舅舅今日主動求見的目的。「仔細想想,小舅舅還是第一次主動求見,小舅舅不會只是進宮陪朕下棋吧?」

    「微臣今日確實有事求見,事關容親王。」小老虎教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就不客氣了。

    魏琰神情一肅,瞥了德全和成均浩一眼,兩人行禮立刻退出御書房。

    「小舅舅為何突然提起容親王?」魏琰盡可能讓自個兒的口氣平和。

    「永泰在一品樓見到他。」

    「他去一品樓用膳有何奇怪?」

    「在容親王之前,永泰先見到二皇子的人,經過喬裝。」

    魏琰的聲音變得有些緊繃,「你懷疑他們私下往來?」

    「他們是叔侄,私下往來並不奇怪,只是遮遮掩掩的,難免教人胡亂猜疑,不過微臣倒也並非因此多想,而是因為容親王……皇上應該知道微臣對容親王的心結,看到他,總免不了想起麗妃娘娘,若不是麗妃娘娘,祖父不會含冤而終。」

    魏琰其實比起李允晟更恨容親王,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因為要成為一個賢明的君王,在容親王未露出任何反意之前,他也必須像個愛護弟弟的兄長。

    「小舅舅認為容親王在圖謀什麼嗎?」

    「微臣有一件事一直沒告訴皇上,微臣在湖州見到二皇子的親信,他曾經與湖州鹽鐵司陳大人有所接觸。」

    魏琰臉色一變,聲音轉為嚴厲,「小舅舅先前為何不說?」

    「他們只是接觸,微臣並不能證明他們有何見不得人的勾當,難道微臣要為了這種事跑來皇上這兒告狀嗎?」

    魏琰語氣這才緩和下來,「小舅舅被老鎮國公的事嚇到了吧?」

    「微臣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看遍天下風光。」

    「小舅舅想太多了,朕豈會懷疑小舅舅的用心?」

    「皇上不會懷疑,但是微臣也不願意杯弓蛇影。」

    魏琰點了點頭,「朕可以理解。」

    「若不是牽扯到容親王,微臣今日不會跑來皇上這兒當個多管閒事的人。」

    「朕明白小舅舅的心情,小舅舅並不是多管閒事。」

    李允晟從腰間的荷包取出一張畫布遞給魏琰,「這是微臣在那批南越盜匪身上發現的圖騰。」

    魏琰攤開畫布看著圖騰,若有所思的皺著眉。

    「見到這個圖騰,微臣並未想太多,只當南越盜匪辨識彼此身分的一種方式,可是元宵夜微臣又見到這個圖騰,而這個圖騰出現在大魏百姓身上,對方還跟二皇子的人接觸,不過這不代表什麼也不能證明什麼。」

    「若非容親王,小舅舅不會說,是嗎?」

    「若非容親王,微臣看幾位皇子不過是毛頭小伙子。」

    魏琰忍不住苦笑,「朕的幾個兒子都不太出色。」

    「他們年紀還小,總要步入朝堂才能看出本事。」

    是啊,他也不過三十有四,還可以好好教導他們,眼前最重要是容親王,一個令他又恨又不敢輕易動手的弟弟。

    「小舅舅知道容親王身上有南越人的血統嗎?」

    李允晟聞言一驚。

    「麗妃娘娘並非出自江南望族,而是南越的郡主。朕會發現此事,說起來是巧合,有一回在御花園,朕察覺到麗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有南越人的口音,將此事告訴母后,母后便暗中調查,查出父皇為了讓麗妃娘娘進宮,另外為麗妃娘娘安排出身。」

    沒想到竟然讓他的小老虎猜中了。「先皇何必如此?後宮又不是沒有南越女子。」

    「當時大魏與南越關係緊張,若麗妃娘娘的身分公諸於世,朝中大臣可能會攔阻先皇將她納入後宮,更重要的是,祖先言明,南越女子生下來的皇子不能繼承皇位,麗妃娘娘如何願意以南越郡主的身分入宮?」

    李允晟倒是忘了還有這樣的規定。

    「小舅舅現在應該明白為何朕如此執著於南越?朕懷疑父皇南巡時遇見麗妃娘娘根本是一樁陰謀,麗妃娘娘是經過刻意栽培,模仿父皇的生母。」

    李允晟同意的點點頭,「看來是如此。」

    「小舅舅應該不知道當時麗妃娘娘並不是跟著父皇從江南回到京城,而是由一支護衛軍護送她進京入宮。」

    李允晟頓時明白了,「難道這個圖騰是當初那支護衛軍的標幟?」

    魏琰看著手上的畫布,「看來如此。雖然容親王有南越的血統,但是至今未有任何不軌之舉,又不曾與那些掌握兵權的將軍往來,朕覺得沒必要一直盯著他不放,卻忘了當初那支護衛軍很可能沒有回到南越,而是留在大魏,隱身暗處為麗妃娘娘做事,待麗妃娘娘死了之後,又將這支護衛軍留給容親王。」

    「若是這支護衛軍真的落在容親王手中,經過這麼多年,只怕擴大不少,而且加入不少大魏的百姓。」

    「這是朕的疏忽。」

    「至少皇上已有察覺。」

    「這是小舅舅的功勞。」

    「過去微臣不知道護衛軍的事,沒能及早察覺圖騰有異,皇上就讓微臣功過相抵吧。」

    他可不想要功勞。

    魏琰也不勉強,反正該給的賞賜絕對不會少。

    解決今日進宮的目的,李允晟有心情下棋了,「皇上要跟微臣再下一盤嗎?」

    魏琰感到心情混亂,下一盤棋定定心神也好,可是他很快就後悔了,這一次李允晟毫不留情,殺得他落花流水,然後爽快的告退走人。

    這個可惡的小舅舅,難道不懂得謙讓嗎?也不想想看他可是皇上……算了,這不就是像他弟弟一樣的小舅舅嗎?始終如一,狂妄、孤傲,不過卻又令人安心,不知道他的小舅母是什麼的女子,居然能收服小舅舅的心,他一定要找個機會同她會一會。

********** ********** ********** ********** ********** ********** ********** ********** ********** ********** **********

    「殿下,今日卑職在一品樓見到國舅爺的人,不知他是否發現我們與容親王往來?」

    親信的一句話,讓魏重驍一直很不安,李允晟會不會察覺到他與容親王往來?雖然容親王是他六皇叔,但因為麗妃娘娘的關係,父皇打從心底厭惡六皇叔,當然不樂意他們有往來。若他們僅僅往來,沒有任何圖謀,父皇不高興就算了,反正父皇就是瞧他不順眼,可是他與六皇叔……

    他越想越不安,只能去永和宮向母妃打探父皇最近有何異常。

    「你是不是闖禍了?」淑妃出身英國公府,在英國公刻意栽培下,自幼聰慧敏銳,可惜她的兒子完全沒有承襲這一點,還是個軟弱沒擔當的,偏偏又不清楚自個兒有多大本事,看別人皆不如他,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被寵壞又沒見識的公子哥兒。

    「沒有。」魏重驍可不認為自個兒不對,若他不為自個兒鋪路,將來如何跟其他的兄弟相爭?

    「本宮還會不了解你嗎?若是沒事,你會刻意讓李嬤嬤去外面守著嗎?」

    「沒事,真的,孩兒能做什麼?」魏重驍下意識避開母妃犀利的目光。

    「說吧,你究竟惹上什麼麻煩?」淑妃的口氣變得咄咄逼人。

    頓了一下,他反問道︰「母妃可曾想過,我們軍中無人,如何跟其他皇子爭那個位置?」

    英國公府說是權貴,但是外曾祖父去世之後,與軍中的關係就漸漸疏遠了,如今外祖父的身子又不管用,軍中的關係更是沒有人能幫他了。

    淑妃臉色一變,厲聲道︰「你糊塗了嗎?你父皇如今正值壯年,豈容你想著那個位置?」

    魏重驍不服氣的哼了一聲,「這會兒不想,難道十年後再來想嗎?只怕十年後我再來培養自個兒的勢力已經來不及了。」

    「你出宮建府的日子已經定了,明年七月,十二月你就會迎娶兵部尚書家的嫡女,戚家將成為你的後盾。」

    淑妃不是不知道培養自個兒的勢力有多重要,但如今還沒領差事,想要結交大臣並不容易,凡事總要一步一步來,過於心急,建立起來的關係也是不堪一擊。

    「兵部尚書在軍中的勢力別說不及五弟的外祖父武陵侯,就是大哥未來的岳父忠義伯也比不上。再說了,就算兵部尚書是父皇一手提拔上來的,他會不會支持還說不定。」

    淑妃眼睛微微一眯,「這些你是聽誰說的?」

    「母妃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嗎?」

    「若非有人刻意向你提起,你如何能懂?」

    「我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聽,有嘴巴可以問。」

    淑妃冷冷一笑,「你能問誰?如今還未領差事,就跟著幾個兄弟讀書,相信負責教導你們這些皇子的大儒也不會提到這種事,你能問的人就身邊的公公和侍衛,他們能知道什麼?」

    「我……是問外祖父的。」

    「如今你外祖父病歪歪的,對你已是有心無力,豈會對你說這些?」

    「這真的是外祖父告訴孩兒的。」

    「唯一能夠教你外祖父放在心上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鎮國公,無論是武陵侯或忠義伯,他們在軍中的勢力皆遠遠不及鎮國公,你外祖父又豈會提起他們?」淑妃顯然失去耐性了,聲音越來越嚴厲,「你最好老實說,是誰對你胡說八道?」

    「六皇叔不會……」話一出口,魏重驍懊惱的連忙捂住嘴巴,可是來不及了。

    淑妃臉色一沉,「容親王?」

    既然說出口了,他豁出去了,「沒錯,就是容親王告訴孩兒的。」

    「你如何跟容親王勾搭在一起?」

    魏重驍不悅的皺著眉,「母妃這是什麼話,容親王是我六皇叔,我們在酒樓巧遇,一起喝一杯,閒聊了幾句,難道不行嗎?」

    「本宮從不相信巧合,想必容親王也不會只是跟你閒聊幾句,要不,為何扯上武陵侯和忠義伯?」淑妃真想狠狠敲他一頓。「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居心不良嗎?」

    他覺得很委屈,為何連母妃都看不起他?「母妃,我不傻,豈會看不出來容親王別有居心,但那又如何?我們各取所需,他報了殺母之仇,而我得到皇位,我們為何不能合作?」

    「殺母之仇?」

    「麗妃娘娘是被太后毒死的。」

    「胡說八道!」

    魏重驍不以為然的冷笑,這會兒輪到他說教了,「母妃想想看,先皇一駕崩,麗妃娘娘就病倒了,會有如此巧合的事嗎?太后恨死麗妃娘娘了,如何願意讓她出宮跟容親王母子相聚?太后下了一種慢性毒,不會立即奪走麗妃娘娘的性命,就是要讓大伙兒誤以為麗妃娘娘是病死的。」

    淑妃搖了搖頭,覺得他太無知了,「即便如此,太后也是迫於無奈,麗妃娘娘野心太大了,若是不除,必然成為皇上的隱憂。」

    「可是對容親王而言,這是殺母之仇。」

    這一點她倒是無法反駁。

    「母妃,這可是我從中得利的好機會,容親王得不到大臣支持,無法坐上那個位置,要不,他豈會找我合作?」

    淑妃不能否認,這確實是他們從中得利的好機會,可是容親王值得信任嗎?「容親王手上有兵力嗎?」

    「當然,要不然我也不會答應跟他合作。」

    「容親王哪來的兵力?」

    「母妃不必管這些,只要確定他們是否真有本事,而我可以保證他們很厲害。」

    「你見過?」

    「我的人跟他們交過手,確定他們真的很有本事,所以母妃不必擔心,只要容親王願意幫助我,那張椅子就屬於我了。」

    雖然不相信容親王這個人,但是容親王若能幫他們掃除障礙……淑妃掙扎了一下,終究搖了搖頭。「你父皇不是年老昏聵了,這事必須慢慢籌謀,不能急於一時。」

    「我也想慢慢籌謀,可是……」

    看到兒子的反應,淑妃就知道有事,不禁急了,「別再吞吞吐吐的,你究竟闖了什麼禍?」

    「沒有,只是我的人去見容親王時見到國舅爺的人,我怕國舅爺察覺到我和六皇叔往來,一狀告到父皇那兒。」

    她終於明白兒子何以關心皇上有何異樣,「這幾日皇上未到永和宮,本宮也沒在太后那兒見到皇上。」

    「母妃要留意父皇的一舉一動,一察覺異樣,立即告訴我。」

    事到如今,淑妃也不知是否該勸退兒子,李允晟太聰明了,若是教他察覺到驍兒與容親王勾搭,必能看出他們在圖謀什麼,若真是如此,還真不能坐以待斃,只能放手一搏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7-2-21 01:43: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禍水東引

    自從宮裡回來之後,李允晟就像個小屁孩似的,成日黏在穆姌身邊,甚至連她如廁他也要跟,不過這都在她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她唯一難以接受的是創作時她需要絕對的安靜,更正確一點說是個人空間。

    創作是一場想像力之旅,真正融入其中的時候,會跟著哭跟著笑,會不自覺的喃喃自語,若要用瘋子來形容也不為過,所以有個人在一旁看著自己發瘋,這不是很彆扭嗎?

    穆姌推了一下李允晟,指著軟榻道︰「你別在這兒吵我,去那邊看書。」若他能離開小書房,不要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這是最好,可是她也知道讓步對他來說並不容易,她不敢要求太多。

    「我不想看書,只想看著你。」看著她,他總會有一種安心、幸福的感覺,讓他真切的感受到有了自個兒的家,有了相伴一生的人。

    「你坐在那兒也可以看著我啊!」他比她不知賞心悅目了多少倍,為何不看自個兒呢?

    但是穆姌可不敢質疑,他好像不喜歡自個兒的容貌。

    「那兒太遠了。」

    「你再給我三日,三日之內我保證完成手上的《英雄錄》。」

    「你慢慢來,何必如此著急?」

    穆姌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不趕緊完成,我如何跟你浪跡天涯?」

    「你就這麼急著想跟我浪跡天涯?」李允晟覺得好感動。

    「我不是急著跟你浪跡天涯,而是認為趕緊遠離京城方為上策。」離開京城,她只怕沒有心思再寫什麼俠義小說了,而手上這本《英雄錄》眼看就要完成,索性寫完後再跑路。

    「如今皇上沒有任何舉動,不是因為皇上認為我在搬弄是非,而是苦惱如何處置。」

    「這麼簡單的道理,我豈會不知道?對皇上來說,如今最重要的是確認容親王手上是否真有這麼一支秘密武力,還有,如何殲滅這支武力。」

    「沒錯,若是容親王手上真有這麼一支武力,皇上只怕夜不成眠。」李允晟一點也不同情皇上,當初就不應該留下容親王的命,可是皇上偏偏要假裝友愛兄弟的樣子,這會兒自討苦吃了吧。

    「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事,接下來的事應該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頓了一下,李允晟不解的揚起眉,「那你為何如此著急?」

    穆姌忍不住搖頭,沒想到他也有反應如此遲鈍的時候,「我是擔心容親王察覺到異樣盯上你,我們還是趕緊逃命比較安全。」

    若是容親王有造反的意圖,他在宮中就不可能沒有眼線,只怕已經知道李允晟和皇上密談一事,而他若因此意識到李允晟是個麻煩,突然生出趁早把人給除掉的念頭,他們豈不是死到臨頭?

    他臉都綠了,「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嗎?」

    「不是,而是這位容親王太不簡單了,能避則避。」一個人可以藏得如此之深,教別人察覺不出來他的危險性,這就說明他有多厲害,而李允晟雖有爵位,說到底也只是個皇商,沒有能夠與之抗衡的武力,不如識相的逃之夭夭。

    唇角一抽,李允晟又是搖頭又是嘆氣,「你真沒出息!」

    「非也、非也,面對死亡,誰能不屈膝?驕傲、自我終究只是卑微的存在,為何硬要逞強跟自個兒小命過不去?」穆姌可不承認自個兒沒出息,只是看得清楚局勢。

    他細細品味她的話,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很有道理,又很有意思。也不跟她爭執了,他轉而走到軟榻坐下,卻對她勾了勾手,她立刻轉為防備,對著他皺了皺眉,可終究敵不過他堅定的目光,只能放下毛筆起身走過去,還自動自發的窩進他懷裡。

    「你認為皇上會如何處置此事?」

    「我跟皇上不熟。」她根本不在意皇上如何處置,只要別來麻煩她相公就好了。這位皇上很可笑,遇到麻煩事老愛找她相公,難道他底下的百官全是花瓶嗎?

    「若是你,會如何處置?」

    「這不是我的問題,我何必自尋煩惱?」她忙著攢私房錢,可沒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

    「說說看,我很好奇你的答案。」

    穆姌賞他一個白眼,「這值得好奇嗎?」

    「我就是想知道啊。」她總是有許多新奇的想法。

    不過是夫妻之間閒扯幾句,又不是獻策,她也不再堅持,很理直氣壯的道︰「我會想個法子逼容親王造反。」

    李允晟怔楞了下,「逼容親王造反?」

    「造反要有兵力啊。」既然已經走到造反這一步了,那就是一決勝負了,當然沒必要再隱藏實力。

    他兩眼一亮,「沒錯,造反要有兵力,他就不能不出動這支秘密武力了。」

    穆姌很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可是,我若是容親王,絕對不會挑在此時造反。」

    「為何?」

    「我的合作伙伴都還沒進入朝堂,他不但對我毫無幫助,說不定還會扯我後腿,造反成功的機率太低了,還不如多做準備,待時機成熟再採取行動。」

    她真的覺得二皇子是一個很容易壞事的人,利用他很難佔到便宜,可正也是因為他的無知,容親王才會找上他吧,還有原主上一世那個殺戮的夜晚,若是真的跟容親王造反有關,那應該是在二皇子成親兩年之後,換言之,距離今日還有三、四年,由此可知,容親王很清楚如今並非採行動的最佳時機。

    李允晟也有同感,「對容親王而言,再拖個幾年對他更有利,可是皇上最好能盡快解決他,免得幼虎變成猛虎。」

    穆姌突然直起身捧著他的臉,很認真的瞅著他,「你一定要小心。」

    他清楚她的擔憂,感動的輕撫著她的臉頰,「容親王再厲害,他的眼線也進不了乾清宮和御書房,若他能打聽到這兩個地方的消息,那也是皇上刻意放出去的。再說了,只要我在京城時,偶爾就會進御書房陪皇上下棋,他若因為我跟皇上單獨待在御書房半個時辰就大驚小怪,他早就派人暗殺我了。」

    「說不定他老早就想暗殺你,可是殺你鬧出來的動靜太大了,萬一沒處理好,很可能將自個兒暴露出來,也只能按兵不動。」

    這一點李允晟非常認同,「他小我兩歲,一出生就被我壓著,直到我七歲出宮,當然看我不順眼,恨不得我消失不見。」

    只是這樣嗎?穆姌挑起眉,他性格孤傲,那些自以為是的皇子如何會瞧他順眼?

    他敏銳的看出她的心思,語帶威脅的問︰「你有意見?」

    「沒有,他就是度量小,嫉妒國舅爺太出色了。」

    李允晟捏了捏她的鼻子,「越來越會拍馬屁了。」

    「這不是你說的嗎?」她真是委屈,明明是重述他的話。

    「真乖!」他滿意的摸著她的頭,簡直將她視為寵物。

    她有膽子不乖嗎?他不但霸道又黏人,若她敢唱反調,吃苦受罪的還不是自己,其實這種苦頭也不賴,可是頻率太高了,他會一口咬定她故意的,喜歡他狠狠的折騰她,這豈不是太丟臉了?

    「他是皇上的問題,可是我們得趕緊離京……呃,四處逍遙。」若說逃命,他又有意見了,還是識相一點換個說法。

    他還真盼著可以帶嬌妻離京四處逍遙,可是他有預感,皇上不會讓他置身事外。

    果然,皇上一證實當初護送麗妃娘娘進京的護衛軍早就落入容親王手上,而且如今不知道壯大了多少倍,便換上夜行服,帶著幾名親衛軍暗中來到義勇侯府的書房。

    「皇上,微臣不是說過了,身為一國之君,不該如此任性,萬一不小心走漏消息,陷入險境,如何是好?」

    李允真正想說的是,皇上不怕死就算了,為何不去找別人陪葬呢?他的生命可是很珍貴的,他還想帶著嬌妻四處逍遙,然後生一對寶貝兒女。

    「朕還不是為了小舅舅,難道小舅舅願意被某人盯上嗎?」魏琰笑得極其諂媚。

    李允晟唇角一抽,若不是擔心頻頻見他引人注意,壞了打好的算盤,皇上他會如此紆尊降貴嗎?

    「微臣總是找得到好理由進宮見皇上,可是若教人察覺皇上暗中來微臣這兒,這不是擺明皇上和微臣有要事商議嗎?」

    「小舅舅放心,朕很小心,不會教人察覺。」

    李允晟無聲一嘆,不再拐彎抹角,「皇上直說好了,皇上有何安排?」

    「朕已經證實容親王手上有一支秘密武力,正是麗妃娘娘留下來的護衛軍,當初明面上約一百人,隱身暗處近兩百人,明面上的人確實離京南返,他們負責南越那邊與麗妃娘娘互通消息,出現在湖州的南越商賈就是屬於這批人;隱身暗處的人留下來為麗妃娘娘辦事,同時收買可用之人,擴大勢力,如今究竟有多少人難以確定。朕想問小舅舅對此事有何想法?」

    「皇上想必有主意了吧。」李允晟可不喜歡攬事上身,雖然結果總是事與願違。

    「當然是找出來,殲滅這支護衛軍,可是要如何找出來?」

    「找出他們不難,畢竟他們現在要為容親王效力,不會離京城太遠。」

    魏琰點點頭道︰「這倒是,離得太遠,很容易失去控制,可是朕若是讓親衛軍大規模搜索京畿附近的村落,難保不會驚動他們。」

    「他們身上的圖騰很小,親衛軍想要一一將人找出來並不容易。」

    「小舅舅有何法子?」

    李允晟想了想道︰「他們留下來,必然要落戶。長久以來,鄰國人想在京畿落戶並不容易,更別說大規模落戶,可是先皇為了討好麗妃娘娘,勢必暗中請戶部尚書安排。皇上不如從那一年京畿多出的人查起,不過人數異動不大的村落,倒不必費心,獨自分散不容易掌控,他們應該會盡可能聚集在一處,但是一下子多出太多人也容易引人注意,慢慢遷移的可能性更大。」

    「沒錯,一點一滴增加,最後甚至將整個村落佔據。」

    「若能如此當然最好,可是最好的法子是娶了村落的姑娘,或者一一吸收,為他們效力。」

    「也因此刺有圖騰的人不單單只有南越人,還有大魏百姓。」

    「若一開始就企圖取而代之,他們勢必一直在壯大自己,這麼多年來至少增加十倍以上了。」

    「換言之,他們至少有三千人以上,是嗎?」

    「是,除非容親王財力雄厚,可以養得起更多人。」

    「六弟應該沒有這方面的本事,要不,也不敢企圖搶奪鐵礦。」頓了一下,魏琰突然明白了。「怪不得母后要對麗妃妃娘娘痛下殺手,她倒是個有本事的。」

    「容親王的野心是麗妃娘娘養出來的,如何能留下她?」

    「即使只有三千人,親衛軍能夠一一找出來,一把火了結他們也不容易。」魏琰看著李允晟,期待他提出更好的主意。

    李允晟真想罵人,難道他不知道這非上上之策嗎?他不過是想置身事外,畢竟放火了結這種事更適合親衛軍出面。

    「放把火很容易,但不小心會牽連到無辜的老百姓,還不如逼他們自個兒現身。」李允晟可不敢直接搬出穆姌的意見,逼容親王造反,這實在太驚世駭俗了。

    魏琰嘲諷一笑,「若他們主動現身,只怕是要對朕下手了。」

    李允晟不做任何回應,卻忍不住腹誹︰面對強大敵人,如何能不冒險?

    「小舅舅是不是認為朕應該想法子引誘容親王出手?」

    「若有更好的法子,皇上無論如何不能以身涉險。」李允晟可不敢完全說出真心話,這關係皇上安危,就算皇上不會想太多,其他朝臣或皇子、妃嬪也很容易胡思亂想,他不願意好心沒好報,還被反咬一口。

    魏琰並不怕以身涉險,而是幾個兒子皆不堪大任,他不能不更謹慎行事。「若是小舅舅是朕,小舅舅會如何?」

    「不知道。」他又不是皇上,這種事用不著他來傷腦筋吧。

    魏琰抱怨的瞪著他,「小舅舅就不能對朕說真心話嗎?」

    「微臣真的不知道。」李允晟很無辜的道。

    「小舅舅別想敷衍朕。」

    「皇上關係著大魏江山,確實不宜冒險,可是除了皇上,還真沒有更大的誘因能誘使敵人出手,如何在兩者之間取捨,別說是微臣,就是皇上也很難下決定。」說白了,這事只能皇上自個兒拿主意。

    這倒是,可是……魏琰依然懷抱著期待問︰「小舅舅有沒有兩者兼顧的法子?」

    「若是有,微臣會藏著不說嗎?」

    他苦澀一笑,難得感性的說︰「朕好像老是為難小舅舅。」

    「微臣可以理解皇上的心情,皇上是一個真正將大魏天下放在心中的帝王,一件小事都要審慎考慮,何況如此重大的決定。」這是李允晟的真心話。

    先皇看重私人情感更勝於江山,這成了皇上心中永遠的痛,因而促使皇上將江山看得比私人情感還重,這並非壞事,只是難免薄情。

    一陣靜默,魏琰像是豁然開朗的道︰「朕最信任的人是小舅舅。」

    李允晟突然覺得頭皮發麻,感覺非常不妙,「記得微臣告訴過皇上,不要完全相信某個人,這世上最難看透的就是人心。」

    「朕沒有忘記,可是朕也知道,人的本性很難改變。」

    頓了一下,李允晟點頭道︰「也許吧。」

    「朕必能找出兩全其美之策。」話落,他隨即轉身離去。

    看著闔上的門板好半晌,李允晟還是覺得頭皮發麻,皇上顯然有主意了,但願這一次皇上不會將如此重擔壓在他身上,他只是空有爵位,又沒有掌兵符,雖然他後面有個鎮國公府,不過兄弟早就分家了,大哥可不見得會站在他這一邊……呼,冷靜,皇上還未做出決定,他何必著急?這事得問問嬌妻的想法,皇上應該如何在不傷及自身的情況下逼容親王出手?若是皇上要拖他下水,他也要做好萬全準備。

********** ********** ********** ********** ********** ********** ********** ********** ********** **********

    自從成親之後,穆姌最能體會的就是——我快樂著,卻又痛著。

    李允晟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床上折騰她,折騰得她飆淚,一會兒求他快一點,一會兒又求他住手,簡直快要精神分裂,結束的時候她總會忍不住踢他一腳再罵他一句——

    「你這個壞蛋!」

    「我若是個壞蛋,這會兒你就沒力氣踢我、罵我了。」若非太后嚴重警告,他絕不會手下留情,沒法子,一看見她在他身下綻放的柔媚,豈能忍得住不蹂躪一番?

    雖然踢他、罵他不需要多大力氣,穆姌還是識相的閉上嘴巴,挑釁一個精力旺盛的男人根本是自找苦吃。

    「為何不再多踢幾下,多罵幾句?」

    當她是傻子嗎?她指控的瞪著他。

    「要不,換你欺負我。」

    這有差別嗎?她真的很想一腳踢過去,不,是踹過去,讓他睡地板。

    見她快發火了,李允晟趕緊轉移注意力,「我不鬧你了,我們來說正事。」

    正事?穆姌伸手將耳朵梧住,「不要。」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他拉開她的手,她索性撇開頭,他就用雙手捧著她的臉,逼她正視自己。「今晚我不鬧你了,真的。」

    「皇上又來找你麻煩了嗎?」穆將拉開他的手,坐起身。

    昨日三更半夜的永泰突然請他去書房,她知道他去了很久,不過她很累,沒有閒功夫關心他去書房忙什麼,若是有事,他自會說分明,這事便擱下了。

    李允晟隨著她坐起身,「皇上沒有找我麻煩,不過是問問我的想法。」

    穆姌翻了一個白眼,「這還不是找你麻煩嗎?」

    「無論如何,皇上已經採用你的對策,逼容親王造反。」

    「我可沒有獻策。」

    「好,不是你,是我。」

    穆姌沒好氣的做了一個鬼臉,「你就是喜歡自找麻煩。」

    「你不是說了,我在皇上面前不能藏著掖著,不過我也沒忘了避重就輕,只是建議皇上不如逼他們自個兒現身。」

    「反正早晚要造反,盡快解決也好。」雖不知道原主前世的那個時間點容親王是否造反成功,但勢必讓朝野動蕩不安,死傷無數,總之,腥風血雨是逃不了,還不如提早讓容親王的野心胎死腹中。

    「你有好主意?」

    穆姌想也不想的搖搖頭,「我哪會有什麼好主意。」

    「若是你,你要如何在不傷及自身的同時又能逼容親王出手?」李允晟不死心的追問。

    她斜睨著他,不以為然的道︰「你又想給皇上獻策?」

    「若是皇上要拖我下水,我能跑得了嗎?」他將她圈進懷裡。「如今的我膽小怕死,我若有萬一,你不就孤孤單單一個人?我只求與你相伴一生,遇到危險,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又豈會主動向皇上獻策?我不過是揣測皇上如何下這步棋,以便盡早做好準備,將危險降到最低。」

    「你比我更了解皇上,應該更能猜到皇上會怎麼做。」

    李允晟搖了搖頭,「很奇怪,我明明很了解皇上,可是許多時候我又覺得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倒不覺得奇怪,因為差別在於,你視他為皇上,他看你卻是小舅舅。」換言之,他們對待彼此的身分並不是站在同一個水平。皇上因為過去的磨難,難免養出疑心病,可是他本身應該是一個看重情感之人,不過帝王終究不同於一般人,疑心病和情感之間免不了上演拉鋸戰。

    李允晟沉默了,真是如此嗎?

    「然而皇上即使真心敬你為小舅舅,屬於帝王的驕傲還是如影隨形跟著他。」

    他豁然一笑,「你看得比我還透徹。」

    她不過是比他客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不是沒有道理,但這不是重點,於是她又回到他先前的問題,「我不清楚皇上的想法,但此事落在我身上,我會想法子禍水東引。」

    「願聞其詳。」

    「只要將敵人的目光引到另外一個人身上,我的危險不就可以大大降低了嗎?」

    略一思忖,李允晟明白了,「你認為皇上會想法子將容親王的目光引到我身上?」

    「皇上會不會與我想法一致,我可不知道,不過你對自個兒還真有信心。」即使禍水東引,也要引到一個足以代表皇上的人物上,要不,如何能取信容親王?

    「皇上說最信任的人是我。」

    「你不戀棧權力,他不信任你,還能信任誰?」

    「我並非不戀棧權力,而是更在意愛我和我愛的人。」

    他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看起來高冷孤傲、難以親近,可是實際上卻是心思細膩又重感情。

    穆姌回抱住他,臉頰貼著他的胸膛,「我不希望皇上將你推出去。」

    這何嘗不是他心之所願?可是從小到大,「為皇上解圍」好像成了他擺脫不了的宿命,不過若非如此,他不會去湖州,也不會找到相伴一生的女子。

    果然,皇上又將重責大任交給李允晟,由他帶上「遺詔」離開京城。

    「皇上竟然想詐死,這會不會玩太大了?」穆姌對這位帝王有了全新的認識,這個人真要狠起來毫不手軟,難怪李允晟總覺得摸不透他。

    「若是小打小鬧,容親王恐怕不會出手。」

    她同意的點點頭,「不過皇上要如何詐死?」

    「這是皇上的事,我可不管。」

    「不知道也好,真真假假分不清楚,更能入戲,更不會教人看穿。」

    「皇上想玩,就不會玩那種輕易教人看穿的把戲。」

    「若是弄巧成拙呢?」

    「這就是天意。」

    穆姌突然想起原主前世的遭遇,那種被遺棄的心情……她不由得心急扯住他的衣袖道︰「我要跟你一起離開。」

    李允晟垂下頭,與她額頭碰額頭,「這是當然,你只能待在我身邊,要是容親王拿你威脅我,我的麻煩就大了。」

    「若是容親王拿我威脅你,你會如何?」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幼稚,可是面對愛情,幼稚是一種本能。

    「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她從來不是天真無知的小姑娘,明白現實是很殘酷的,「離京的路上,我可能會變成你的累贅,也許你會不得不跟我分開行動……」

    李允晟抬手捂住她的嘴,「累贅又如何?沒有你,就沒有我。」

    慌亂的心平靜下來了,穆姌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像宣誓一般回道︰「沒有你,也沒有我,我們共進退。」

    「你別擔心,距離皇上下遺詔少說也要十日,足夠我做好萬全準備。」

    「我們要去哪兒?」

    李允晟寵溺的刮了下她的臉頰,「你想去哪兒?」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你真的願意跟我浪跡天涯?」

    沒有遲疑,穆姌用力點點頭,「你是我心之在,也是我身之所在。」

    李允晟感覺整顆心都融化了。與其說她喜歡平靜安穩的生活,不如說她是個懶鬼,除了代他進宮向太后問安,她往往連瀟湘院的門都不願意走出去,以至於府裡如今還是嚴總管在管家,甚至應該填補的丫鬟、婆子她一個也沒補上,莫怪先前一說到浪跡天涯她嚇都嚇死了,可是這會兒答應得這麼爽快。

    「我亦是,你是我心之所在,也是我身之所在。」他將她緊緊進懷裡。「若能安全歸來,我們生個孩子吧。」

    穆姌好害羞的點點頭,將臉兒埋在他胸前,低聲道︰「第一個要生兒子。」

    其實他比較喜歡像她一樣的女兒,不過他還是討好的說︰「好,你高興就好。」

********** ********** ********** ********** ********** ********** ********** ********** **********

    十日後,皇帝因為吃了五皇子的糕點中毒,此毒乃南越奇毒,眾太醫正極力集合眾醫者解毒。

    隔日,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皇帝緊急召了親信內閣大學士伍大人、親衛軍指揮使成均浩和國舅爺李允晟進入乾清宮。皇帝讓伍大人擬了遺詔,由成均浩監督,再交由李允晟保管,一旦他駕崩,就由李允晟輔佐遺詔中選定的皇子繼位。當然,此事被密密實實的捂在乾清宮,若非有人眼利見到李允晟帶出乾清宮的匣子是專放聖旨的匣子,眾人也不會猜到皇上交代遺言了。

    一得到消息,魏重驍急匆匆的趕到永和宮見淑妃。

    「母妃,父皇真的身中奇毒嗎?」魏重驍既期待又免不了擔心。

    父皇真的留下遺詔嗎?父皇屬意哪一位皇子繼位?無論是誰,六皇叔站在他這一邊,最後繼位的必然是他,可是在這之前,首要確認這是不是陷阱。

    淑妃不確定的搖搖頭,「本宮第一日就趕至乾清宮,可是除了太醫,誰也不得進入。」

    「太后呢?」

    「太后和本宮同時到了乾清宮,當然同本宮一起被擋下來。」

    「進了乾清宮的太醫難道沒有母妃的人?」後宮每個妃嬪都會收買太醫,在太醫署建立自個兒的人脈,這不僅為了避免需要服用湯藥時遭人謀害,也可以藉此查探其他妃嬪或皇子的狀況。

    「幾乎所有太醫都被召進乾清宮了,當然有母妃這邊的人,可是別說說上幾句話,就是瞧上一眼的機會也沒有。」

    聞言,魏重驍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這至少可以證明父皇真的身中奇毒,要不,如何敢將太醫全召進乾清宮?」

    眼前情勢看來,淑妃相信皇上中毒是事實,可是又覺得很困惑,「究竟誰要下毒謀害五皇子?五皇子不過七歲,如今可沒礙著任何人。」

    魏重驍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父皇最疼他了,我們幾個兄弟看他都覺得礙眼。」

    「但是也不至於對他痛下毒手。」

    「我不會,其他幾個皇子呢?」魏重驍恨恨的咬牙。「母妃不知道父皇最近有多寵小五,親自指導小五下棋,好像只有小五才是父皇的兒子。」

    淑妃微蹙著眉,「皇上為何突然關心起五皇子來?」

    「小五年紀最小,父皇原本就特別容忍他,前些日子父皇考我們騎射,小五表現得很好,父皇很歡喜,後來父皇又考校我們學問,小五還比老三出色,父皇為了獎勵小五,決定親自指導小五下棋。」

    如此說來,皇上並非突然寵愛五皇子,可是她還是感到不安,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巧合。「皇上一向很少花心思在你們身上。」

    「還不是因為大哥出宮建府了,很快就要進六部歷練,父皇覺得應該更嚴厲的督促我們上進,免得我們讓他丟臉。」

    這倒是,今年大皇子要進六部歷練,明年是驍兒,後年是三皇子,眼看著皇子一個個長大了,皇上好歹要分點心思給幾個兒子,免得他們一個個過於嬌貴,不堪大任。

    「母妃,若是父皇真的身中奇毒,我們一定要想法子拿到國舅爺手上的遺詔。」魏重驍按捺不住雀躍的心情。

    眼睛微微一眯,淑妃厲聲道︰「你想如何?」

    「若父皇不是選定我繼位,那人就必須……」魏重驍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父皇選定的繼位人死了,其他人就能各憑本事,而他背後有英國公府,又有容親王相助,皇位可謂十拿九穩。

    淑妃的心微微一顫,如此一來,大魏豈不是要大亂?北齊和南越不可能冷眼旁觀,必會趁機興風作浪,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驍兒能坐上皇位,面對的也是內外夾擊的局勢,驍兒承擔得起嗎?

    「母妃,我們一定要想法子拿到國舅爺手上的遺詔。」

    她不安的搖搖頭,「你真當國舅爺只是皇商嗎?他可以深入各國做生意,不是因為他的身分,而是他有本事,你想從他手上奪走皇上的遺詔,那是不可能的。」

    「李允晟絕對不是六皇叔的對手。」魏重驍說得信心滿滿。

    「國舅爺不是容親王的對手,難道你是嗎?容親王心機深沉,不能過於相信。」

    「待我坐穩皇位,我會除掉他。」

    「就怕你還來不及除掉他,他已經取而代之。」

    「若他想取而代之,直接篡位就好了,何必助我上位?」

    「若他能輕易篡位,他就不會跟你合作了。」她真想嘆氣,皇上聰明睿智,而他這個兒子卻是一點本事都沒有。

    魏重驍很不服氣,「母妃就這麼不相信孩兒嗎?」

    神情一肅,淑妃語重心長的道︰「你是在本宮的呵護下長大,未曾經歷過任何爭鬥,豈能跟你父皇和容親王相提並論?更別說經過大風大浪的國舅爺,他比你想像的還要狡猾難纏。」

    「母妃可曾想過,此時我若只想站在一旁看熱鬧,容親王必會另尋合作對象,將來等其他兄弟上位,我會有什麼下場?我的兄弟可不像父皇一樣有寬闊的胸襟容許兄弟活下來。」

    淑妃沉默了。

    「如今不爭,將來我只會死得更慘。」

    她還是不讚成兒子如此冒進,「我們還不能確定你父皇是否有生命危險,還是別輕舉妄動,過幾日再說。」

    這時,李嬤嬤急匆匆的走進來,「娘娘、殿下,路公公派人遞話進來,國舅爺剛剛帶著夫人悄悄離京了。」

    路公公是魏重驍的內侍。

    「什麼?」魏重驍激動的跳起來。「李允晟為何趕在此時悄悄離京?」

    「李允晟已經猜到手上的遺詔會引來殺機,因此趕緊離京躲避。」

    「不行,我得趕緊將此事告訴容親王。」

    淑妃連忙拉住兒子,「你先別慌,這會兒急急忙忙出宮會教人起疑,還不如等容親王自個兒來尋你。」

    「容親王又不知道父皇下了遺詔……」

    「你太小看容親王了,說不定他比你早一步得到消息,而且已經盯上國舅爺了。」

    魏重驍反應過來了,「容親王在宮中有眼線?」

    「他一心一意為麗妃娘娘報仇,又豈會沒有安排?」

    他想了想,更心急的道︰「若他知道宮中的情況,我更應該趕去通風報信,這才能展現我想跟他合作的誠意。」

    淑妃一時啞口無言。

    「母妃不是老抱怨我沒有魄力嗎?如今我下定決心爭一爭那個位置,如何能遇此關鍵時刻退縮呢?」魏重驍甩開母妃的手,快步走出永和宮。

    淑妃第一次盼著兒子不要太有魄力,皇上中毒一事發生得過突然,總是教人不安,但願容親王不會貿然行動。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7-2-21 01:44: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圍困擎天堡

    雖然是「逃難」,穆姌的心情卻很輕鬆,感覺像是出門旅行,只是交通工具是馬車,基本上可以稱為古代版的露營車,而且是最高檔的,寬敞、舒適、設備齊全,讓她置身荒野的時候也可以睡個好覺。

    「我們要去哪兒?」雖然去哪兒她都沒意見,但是她這個人不喜歡不確定的感覺,還是先知道目的地,有個心理準備比較踏實。

    「我們去擎天堡。」他名下的產業也唯有此處最適合避難了。

    「擎天堡?」這個名字會不會氣勢太驚人了?

    「擎天堡是我前往西域經商途中的歇腳處,也是最適合抵禦敵人之處。」這是李允晟的習慣,喜歡四處置辦產業,確保他到任何地方都不必為棲身之處傷神。

    穆姌戲謔的挑起眉,「你不是可以露宿荒郊野外嗎?何必弄個歇腳處。」

    「我是可以露宿荒野,可是若能有個安穩的歇腳處安置商隊,不是更好?」

    這倒是,日日提防野獸、盜賊,根本沒法子好好睡覺,若是財力雄厚,當然置辦個莊子給商隊休息是最好的。

    既然知道目的地,穆姌安心了,掀開車簾看著外面,「容親王會上當嗎?」

    「我不確定,容親王是聰明人,皇上中毒如同當初麗妃娘娘中毒,太巧合了,一看就知道有鬼。可是正因為如此,皇上如此善於謀略的人不應該用這招對付容親王,反而讓容親王相信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換言之,這是在玩諜對諜的心理戰嗎?她放下車簾,很苦惱的道︰「若是容親王不上當,我們豈不是白忙一場?」

    「白忙一場又如何?我們就當出來遊山玩水,多快活啊!」為了她,他在京城已經待太久了,可以藉此機會出來喘口氣,真好。

    穆姌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手上拿著燙手山芋,我們有可能好好遊山玩水嗎?」皇上交給他的「遺詔」可是真正的聖旨,萬一皇上不小心玩過頭翹辮子了,這道聖旨可以決定下一任皇帝是誰。

    「我倒覺得皇上這道聖旨意義不大,不過是讓繼位的皇子名正言順。」

    「如今的幾位皇子都沒有坐穩龍椅的實力,因此想要上位,就必須看他們背後的實力,若是如此,誰最適合上位?」

    「五皇子,他背後有個武陵侯府,而武陵侯是大哥唯一敬重的武將。」

    「這是說,武陵侯在軍中很有威望嗎?」

    李允晟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聰明!」

    「這就是皇上選了五皇子的原因嗎?」

    李允晟微微挑眉,「我又沒說,你如何知道皇上選了五皇子?」

     (遺詔)上面總要有個繼位者,若是(遺詔)不幸落入容親王手上,無論選誰,都很可能慘遭毒手。五皇子年紀最小,容易掌控,站在容親王立場,還不如擁護他繼位,贏得名聲,又能確保大魏政局不會大亂,將來再慢慢圖謀大業。」她是站在慈父的角度思考此事。

    「皇上挑中五皇子時我也覺得很驚訝,不過我只想到武陵侯,沒像你想得這般深遠。」

    他的小娘子還真是厲害。

    「我覺得一個人的本質最為重要,敵人環伺又如何?真有實力,終會成為流傳千古的帝王。」她覺得康熙和雍正就是這樣的帝王。

    李允晟輕敲她的腦袋瓜一下,「這兒究竟裝了什麼?」不過這一次是由衷的讚嘆。

    「這不是人人皆知嗎?只是誰都喜歡坐享其成,而非千辛萬苦打仗。」

    「這倒是。」李允晟從背後抱著她,讓她可以靠著他的胸膛。「你啊,別再煩惱容親王的事,皇上若是連個容親王都應付不來,大魏豈能在他手上如此昌盛?你只要專心想著為我生個可愛的女兒。」

    女兒?穆姌側著頭瞪他,「我們第一個要生兒子。」

    「對對對,第一個生兒子,可是若能生一個跟你一樣的女兒也很好。」不小心就說出他的心聲了。

    「我不喜歡女兒,喜歡兒子。」

    「我還以為你的想法不一樣,應該會比較喜歡女兒。」

    「女兒以後要嫁人,我老是擔心她被婆婆虐待,這太累人了,兒子就不同,媳婦娶進門,若是瞧媳婦不順眼,我可以免了她晨昏定省,教她少在我面前礙眼,這不是輕鬆多了嗎?」

    李允晟實在不知道如何回應,這丫頭是不是懶得太過頭了?

    「不僅如此,女兒還要操很多心,若她嫁個喜歡養小妾的夫君,如何是好?」她是女兒身,很清楚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諸多限制,彷彿生活在框架裡面,一點自由都沒有,她自個兒受苦就算了,何必累著下一代?

    「我的女兒豈容別人欺負?他膽敢養小妾,我就打斷他的雙腿。」

    穆姌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完全忘了這個男人有多凶狠殘酷。

    這時,一陣奔騰的馬蹄聲響起,最後在馬車邊停下。

    穆姌反應機敏的坐到一旁,李允晟掀開車簾,看著坐在馬上的永安問︰「容親王採取動作了?」

    「是,容親王已經集結那支秘密武力追來了。」

    「有多少人?」

    「估計有四、五千人。」

    「沒想到他們的人比我預料的還多……皇上這步棋下得真好,我手上的(遺詔)還真是吸引人,容親王可謂傾巢而出。」李允晟取出一個細長的小竹筒遞給永安。「十日之內救兵一定要到。」

    永安點頭應允,將小竹筒藏進胸前,策馬帶著兩名侍衛飛奔而去。

    李允晟放下車簾,穆姌馬上又鑽回他的懷裡,緊張兮兮的揪著他的衣襟問︰「我們會不會來不及躲進擎天堡?」

    「他們有四、五千人,我們只有一百人,他們的行動力、機動性無法與我們相比。」

    「我們有一百人?」為了低調出京,他們明明只有一輛車,再加上六名護衛,其中兩名負責駕馬車。

    「早在我們出京前幾日,我已經讓商隊的人分批悄悄進入各處的莊子待命,我們出京之後,他們陸陸續續加進來,如今全員皆已跟上。」

    雖然一百和四、五千是四、五十倍的距離,但是穆姌稍稍鬆了口氣,李允晟是一個掌控欲很強的男人,而且心思細膩、精明強悍,事前必定仔細計算推演。

    李允晟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堅定沉穩的道︰「別擔心,入夜之前我們就可以進入擎天堡了。」

    她相信他們可以安然進入擎天堡,可是擎天堡足以保護他們抵禦敵人嗎?不過她決定不要再想了,要不然接下來她忙著擔心就夠了,還吃得下睡得著嗎?

    果然如李允晟所言,入夜之前,他們這支百人商隊順利進入擎天堡。

    見到擎天堡,穆姌嚇了一跳,不會吧,這根本是一座城堡嘛!

    雖然黑夜籠罩大地,擎天堡裡卻是光明如白晝。

    初入堡內,覺得這兒樸實壯闊,可是深入其中,竟見到江南園林風光,小橋流水、亭台樓閣,甚至還有一座室內花房,當然遠遠不及京城府邸的精緻,不過還是很令人感動,這就如同在沙漠中看到綠洲。

    「我怕你在這兒不習慣,教人重新整修,但時間太短了,難免有許多不足之處。」李允晟充滿期待的看著她。

    「不會,我很喜歡。」穆姌調皮的靠過去,親了他的臉頰一下。

    他開心的笑了。

    「我原以為擎天堡只是一個機關重重的莊園,沒想到……」她不得不承認擎天堡這個名字取得很貼切,沒有故意虛張聲勢。

    「這兒地處荒涼,又是商隊前往西域必經之地,常有盜匪出沒,因此擎天堡建得格外堅固,外圍還挖了壕溝,敵人想攻進來並不容易。不過我畢竟不是長年待在這兒,因此擎天堡建得不大,能夠貯存的糧食有限,一旦糧食沒了,就只能放下吊橋,讓堡裡的人走出去。」

    「難怪你說十日之內救兵一定要到。」

    「若非我們有上百個人,堡里的糧食可以撐上一個月。」

    穆姌忍不住問道︰「十日之內救兵真的會到嗎?」

    「應該會吧。」

    她唇角一抽,為何有一種毫無把握的感覺?「你向誰討救兵?」

    「靖北侯。」

    「靖北侯是誰?」

    「靖北侯是大魏最年輕的將軍,雖然沒有多少作戰經驗,可是掌管大魏最值得期待的驃騎隊,而他的軍營距離此地約有百里。」

    穆姌自動自發的略過前面那些不重要的訊息,只留心最後的重點。一支軍隊要在十日之內移至此地,不對,還要先扣除永安前去軍營的時間,如此一來,靖北侯能出兵救援的時間只有幾日,難怪他不像過去一樣總是信心滿滿。

    李允晟顯然看出她的不安,輕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別擔心,我與靖北侯是自幼長大的情分,又有皇上密令,他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救援。」

    他膽敢將性命交到對方手上,對方當然值得信任,但是這並非她最擔心的地方,「我相信他一定會趕來搭救,只是不知道他們的行動力和機動性好不好?」

    「驃騎隊的移動速度如同飛箭,堪稱大魏最厲害的一支軍隊。」

    「是嗎?如此龐大的軍隊有可能像飛箭一樣咻一聲趕來這兒嗎?」她不是有意雞蛋裡挑骨頭,他也說了,容親王之所以追不上他們,正是因為四、五千人的行動力和機動性比不上他們。

    「你真的不必擔心,驃騎隊只有一千人,他們的行動力無人能比。」

    穆姌可以感覺到臉上的平靜瞬間瓦解,驃騎隊竟然只有一千人?!「我能不能先躺下來睡一覺?」她覺得身子搖搖晃晃的,頭也有點暈,再不躺下來,很可能兩眼翻白厥過去。

    這在開玩笑嗎?他竟然只搬來一千人的救兵,若加上他們的商隊,連人家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這不是明擺著找死嗎?

    好吧,她不應該如此悲觀,說不定雙方的戰鬥力相差懸殊,一千人各個深具以一敵十的本事……她還是覺得前途堪慮,容親王的秘密武力也是精銳,否則他如何敢圖謀大業?無論怎麼想,她都有一種死到臨頭的感覺,還是先睡一覺吧。

    「我們一路趕來擎天堡,你沒能好好睡上一覺,想必累壞了。」李允晟心疼的摸了摸她有些蒼白的臉龐。

    「紅杏和橙蘭應該到了,我讓她們伺候你去休息。」

    穆姌還來不及問清楚,就見到紅杏從屋內走出來。

    「夫人總算到了,我們都快擔心死了……夫人,你還好嗎?」紅杏伺候穆姌多年,很快就察覺到她不太對勁。

    「怎麼了?」李允晟握住穆姌的手,準備為她把脈,她卻將手抽回來。

    「沒事,只是累壞了,睡一覺就好了。你應該有許多事要處置,你去忙,不必擔心我。」穆姌伸手拉住紅杏,穩住自個兒的身體。

    雖然她很不安,但是外頭有強大的敵人,她絕對不能在此時給他添麻煩。

    「我幫你把個脈。」李允晟再次抓住穆姌的手把脈,就見永明急匆匆走進來。

    「爺,容親王的兵馬到了。」

    「來得還真快。」李允晟不得不放開穆姌的手,輕聲細語囑咐她好好休息,便快步跟著永明走出去。

    「若是再慢上半個時辰,我們就……」穆姌後怕的閉上眼睛,吸氣、吐氣,試圖讓心情平靜下來。

    無論如何,他們已經進入擎天堡,而追兵被高牆壕溝擋在外面,他們很安全……雖然只有短短十日,但是總比當人家的餡料一口吞了來得好吧。

    「夫人還好嗎?」紅杏總覺得不太放心。

    穆姌搖了搖頭,「扶我進去,我睡一覺就好了。」

    紅杏連忙扶著穆姌進了裡屋,為她更衣,伺候她上床休息。

    穆姌真的累壞了,這一覺醒來,已是隔日中午,簡單梳洗,再飽餐一頓,她的精神看起來好多了。

    若是李允晟進來過,她必然知道,但她並未察覺任何動靜,可是她又想也許是她睡太熟了,為了確定她問道︰「紅杏,爺可有進來?」

    紅杏搖了搖頭,神情有些凝重,「爺一直守在城牆上。」

    「外面的情勢是不是很不好?」雖然想塞住耳朵,不去管他們會不會餓死在擎天堡,可是她又不是鴕鳥,怎能如此窩囊的視而不見?

    「今日一早容親王的兵馬企圖發動攻擊,想越過壕溝攀牆而入,不過還沒越過壕溝就遭到我們箭擊,落入壕溝。如今已經停止攻擊了,可是容親王頻頻向爺喊話,想要跟國舅爺合作。」

    穆姌冷冷一笑,「他又不是皇子,誰要跟他合作?」

    紅杏噗嗤一笑,「夫人跟爺還真有默契。」

    「是嗎?容親王是不是氣炸了?」

    「這倒沒有,不過容親王的臉色很難看,爺根本是踩著他的痛處。」

    穆姌戲譫的斜睨著她,「你為何如此清楚外面發生什麼事?」

    「我知道夫人一定很擔心,所以每隔一個時辰就出去打聽情況,待夫人睡醒了,我才可以一五一十向夫人報告。」

    「你找誰打聽情況?」

    「當然是……隨便找個人問一下就知道了。」紅杏害羞的臉紅了。

    穆姌發覺某個小女子春心蕩漾了,好奇的瞪大眼睛,「你跟誰看上眼了?」

    「夫人別胡說八道!」紅杏嬌瞋一瞪。

    「我想應該是永明帶你和橙蘭來的吧?」永泰和永明可以說是李允晟的左右手,除非有差事,平日幾乎不會離開李允晟身邊,可是離開京城時,李允晟並沒有帶上永明,她還以為永明留在京城安排事情,沒想到卻在這兒見到他,而紅杏她們也來了,想必是永明帶著她們來的。

    「不是只有永明,還有永紹和永謙。夫人身邊不能沒有人伺候,可是為了避人耳目,爺認為我們還是分開行動比較好。他們三個便帶我和橙蘭走另外一條路,皆是山路,崎嶇難行,但是路程較短,因此我們提早姑娘半日抵達擎天堡。」

    「永明比你年長,永紹和永謙年紀跟你差不多,你看上的應該是永明吧。」

    「夫人!」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何必不好意思呢?」穆姌曖昧的擠眉弄眼。「你們朝夕相處了好些天,感情想必突飛猛進吧?」

    紅杏實在不知如何反應,索性閉上嘴巴。

    穆姌突然很嚴肅的握住紅杏的雙手,「我最牽掛就是你的親事,一直琢磨著上哪兒給你尋個心意相投的夫君,如今你跟永明看對眼了,那真是太好了!待我們安然回京,我立刻為你們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讓你風風光光嫁人。」

    前世紅杏為了原主慘死,沒能擁有自個兒的家庭,她立誓今生要替紅杏找個好歸宿,讓紅杏能夠享受平凡的幸福。

    夫人如此牽掛她的親事,豈能教人不感動?可是……會不會太快了?紅杏很難為情又很苦惱,「夫人未免太急了,人家又沒說要娶我。」

    「他上哪兒找像你如此善良又可愛的姑娘?」穆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戳著紅杏的額頭。

    「你要牢牢記住,你願意嫁他,是他的福氣,若他不知道珍惜,就是眼瞎心盲的,不要也罷……」

    「是是是,我一定牢記在心。」紅杏連忙打斷道。夫人真的不是普通人,明明精神不佳,為何還可以如此嘮叨?

    「雖是女兒身,但要知道我們是很寶貴的,男人沒有我們絕對不行……」

    「是是是,可是,總要等我們脫困了再說。」

    遲疑了一下,穆姌故作堅定的拍拍她的手道︰「我們會平安無事。」

    話雖是這樣說,可是,眼看一日過了又一日,援兵遲遲未到,而糧食越來越少,擎天堡的吃食也開始減成一日兩餐,只盼著能多支撐幾日。

    「紅杏,今日第幾日了?」

    「第九日了,若是明日永安再沒有帶援兵出現,我們就要餓肚子了。」

    「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減肥。」穆姌開玩笑的道。

    真是奇怪,死亡臨近門口的這一刻,她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了,是啊,最心愛的人就在身邊,即使餓肚子,也有他相陪,她何必害怕?只是還沒給心愛的男人生個兒子,這一點挺遺憾的。

    「夫人為何不擔心?」

    「擔心也沒用。」

    「夫人總是如此豁達。」

    「我不是豁達,而是我們盡力做好分內的事,接下來就交給老天爺了,再說了,最重要的人就在身邊,要死一起死,也沒什麼牽掛了。」頓了一下,穆姌苦惱的皺著眉。「今晚是不是應該先幫你和永明舉行婚禮?」

    「夫人!」紅杏兩眼圓瞪,雙頰漲紅。

    「我知道今晚舉行婚禮太過簡陋了,可是先定下兩人的名分也好。」如此一來,紅杏至少可以擺脫上一世孤家寡人的結局。

    「夫人!夫人——」橙蘭歡天喜地的跑了進來。「來了!他們來了!」

    穆姌激動的跳了起來,撲上去抓住橙蘭,「誰來了?」

    橙蘭喘了口氣,趕緊道來,「援兵來了,擎天堡外面已經打成一團了。」

    「戰況如何?」救兵不光只是來了,最重要的是要打贏。

    略微一頓,橙蘭搖了搖頭,「不知道,我聽見援兵來了,就急忙跑來告訴夫人。」

    「我去瞧瞧好了。」紅杏主動道。

    「等一下,我還是親自確認好了。」明知外面正逢關鍵時刻,她如何能待在房裡靜待消息?

    「我看夫人這幾日氣色不太好,還是留在房裡等我消息。」

    「我哪有氣色不好?只是天氣冷了,不喜歡離開被窩,氣色自然不好。」

    「可是……」

    「好了啦,別再拖拖拉拉的,走了。」穆姌急匆匆的轉身想拿披風,誰知眼前突然一暗,身子隨之一晃,她直覺伸手想抓住某個東西,可是什麼也抓不到,接著她聽見兩個丫鬟的驚叫聲,她想告訴她們別慌,不過很快的,黑暗將她的意識完全吞噬。

    來到擎天堡之後,穆姌第一次覺得真正放鬆下來,不知道自個兒睡了多久,當她醒過來,看見的是李允晟那張被落腮鬍子半遮的臉,先是一怔,接著笑了,「美男子變成醜八怪了。」

    李允晟對著她大大咧嘴一笑,他倒是挺喜歡自個兒此刻的模樣。

    「我們是不是獲救了?」

    他很用力的點頭,「驃騎隊可是大魏兵馬中的精銳,正面迎敵,一千人可以殲滅五千人兵馬,若是背後突擊,一萬大軍也可以讓他們剿了。」

    這是說她白擔心了嗎?她抱怨的瞪了他一眼,「你為何不早說?」

    「我不是說了,驃騎隊堪稱大魏最厲害的一支軍隊。」

    「可是你也說了,他們沒什麼作戰經驗。」

    「他們是沒有上戰場打仗的經驗,但是有剿匪經驗,靖北侯借著剿匪訓練他們,如今通往西域的路越來越通暢,有他們的一份功勞。」

    李允晟絕對不會承認這是他給皇上提議,驃騎隊的用意不是跟敵人正面交鋒,在於奇襲,殺得敵人措手不及,力求以少勝多,這也是驃騎隊人數不能太多的原因。皇上很喜歡這個主意,並採用他推薦的人——靖北侯,而靖北侯也不負皇恩,三年之內,就以剿匪的方式訓練出大魏人數最小卻是最精銳的一支軍隊,也因為如此,靖北侯與他成了莫逆之交。

    「若知道他們如此厲害,我就不用操心了。」這幾日她特別想睡,可是又睡得很不安穩,腦海不時出現殺戮的畫面,不難想象她心裡的壓力有多大。

    「皇上考慮動用西山大營,可是西山大營有各方人馬,在皇上生死不明之際,很容易遭到有心人利用,再說了,西山大營的機動性不佳,即使能趕來擎天堡救援,我們也有可能餓死了,最後才會決定出動驃騎隊。」

    她會如此擔憂,說白了,還不是因為不相信皇上,若皇上沒有認真看待此事,對於救援不太上心,難保李允晟不會被皇上犧牲掉。

    李允晟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逗道︰「當娘的就是喜歡擔心。」

    「難道你不擔心嗎?我們獲救了,瞧你笑得嘴巴都闔不攏了。」

    「我要當爹了,當然笑得闔不攏嘴。」

    「嗄?」

    「我要當爹了,你要當娘了!」

    穆姌還是楞楞的沒反應過來,腦海中不斷重復爹和娘這兩個字。

    見狀,李允晟好笑的道︰「怎麼傻了?」

    「你要當爹,我要當娘?」

    「對,我要當爹,你要當娘。」

    穆姌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的低下頭看著肚子,右手食指輕輕碰了一下,又縮了回來,「這兒住了一個小生命嗎?」

    李允晟伸手摸著她的肚子,溫柔而纏綿的道︰「是啊,一個屬於我們的小生命。」

    「這簡直像在作夢一樣,我這兒竟然住了一個小寶貝……等一下,孩子還好嗎?」她緊張的抓住他的手,終於想起這段「逃命」的日子折騰得有夠嗆,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寶寶。

    「我們孩子的生命力很強,經過這麼一段長途跋涉,還是好好的待在腹中。」

    「真的嗎?你為我把的脈?」她看過很多宅鬥宮鬥的書,總是說孩子很容易流掉。

    「不是,是商隊的紀大夫,他再三保證我們的孩子很好,不過滿三個月之前還是安分的養胎比較好,畢竟磕著碰著,還是很容易危及腹中的孩子。」雖然他也把了脈,但總放心不下,還是交給醫術更高明的紀大夫。

    這會兒穆姌終於放心了,「我還以為再過兩年才會當娘,沒想到……」

    「不開心嗎?」

    「開心,只是孩子來得有點快,我還是個小姑娘都要當娘了……」她突然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她會不會三十好幾就當阿嬤了?

    「不快,京中權貴家的子弟到了二十五都有好幾個孩子了。」李允晟將她雙手包裹在兩掌之間。「待你的胎坐穩了,我們就起程回京。」

    「我可以留在這兒將孩子生下來再回去嗎?」

    「我們還是回京吧,這兒生孩子不方便,穩婆也不好找,更沒有太醫坐鎮。」

    雖然她覺得生孩子最重要的是孕婦自身身體狀況,可是生產時確實有很多突發狀況,回到醫療條件較好的京城生孩子總是錯不了。

    說到回京,穆姌就想到引起這場紛爭的某人,「容親王還活著嗎?」

    「當然,明日靖北侯會親自將人押回京城。」

    「皇上沒事了?」

    「應該沒事了。」雖然留在京裡的人還未送消息過來,但是他相信一切都在皇上掌握之中,容親王的事一落幕,皇上身上的毒也會解了。

    瞧他完全沒將皇上的情況放在心上的樣子,她不由得生出疑惑,「皇上真的中毒了嗎?」

    「這是當然,要不然你以為容親王會上當嗎?」李允晟忍不住又敲一下她的額頭,佯裝不悅的板起面孔。

    「從今日起,你這顆小腦袋要好好休息,不準再想東想西的,專心養胎,知道嗎?」

    「那樣我豈不成了笨蛋?」穆姌微微皺眉,聽人家說一孕傻三年,難道是因為一心一意養胎,變得不愛動腦子造成的嗎?

    「你還是笨一點好了,免得成日想這個想那個,不覺得累嗎?」

    她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腦子不就是用來想這個想那個的嗎?」

    「腦子是用來想正經事的,如今你的正經事就是照顧好身子,給我生個可愛的女兒。」

    這是什麼話,好像她從來不想正經事……算了,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跟他計較,不過有件事她一定要跟他第三次說清楚,「我要生兒子。」

    「好好好,生兒子。」李允晟卻伸手摸著她的肚子,無聲的說︰寶貝,娘親就是如此任性,別理娘親,當爹爹的好女兒。

    穆姌顯然猜到他心裡正在嘀咕,眼神轉為銳利的瞅著他,「你是不是偷偷警告孩子要當女兒不可以當兒子?」

    他將她摟進懷裡,「無論兒子還是女兒,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會視若珍寶,保護她、疼愛她、教導她。」

    是啊,無論兒子還是女兒,只要是他們的孩子,她也會視若珍寶,可是念頭剛剛閃過,她又想到一件事,「兒子的小名要叫小包子。」那些穿越的小說很喜歡稱孩子為小包子,她既然也是穿越大軍中的一分子,當然不能例外。

    李允晟對兒子小名一點意見也沒有,「好,女兒的小名要叫金魚兒。」

    「為何要叫金魚兒?」她至今有一個改不掉的樂趣,沒事就將金魚兒搬出來數一數,然後笑得好開心,而他總是笑她小財迷,他是不是看準這一點,想借著金魚兒硬是讓她改變心意生女兒?

    「你不覺得金魚兒很可愛嗎?」

    「金魚兒當然可愛,那可是金光閃閃的金子。」

    「我們就此定下了。」

    穆姌張開嘴巴,可是半晌又閉上。她真的很好笑,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又不是他們耍嘴皮子可以決定的,有必要爭執不下嗎?不過她還是希望生個小包子。

********** ********** ********** ********** ********** ********** ********** ********** ********** ********** **********

    李允晟最不喜歡打交道的人就是容親王魏玨,可是人家在押解回京之前指名見他一面,他也不好拒絕,只好走一趟「牢房」。

    「你為何討厭本王?」魏玨問得可真是直截了當。

    「討厭就是討厭,因何而起重要嗎?」

    從李允晟開始有自個兒的想法之後,魏玨就被他列為拒絕往來之人,在別人看來,他們站在敵對的立場,他和魏玨不和乃人之常情,事實上並非如此,他對於魏玨的厭惡起於一次意外發現,魏玨有嚴重的虐貓癖好,而動機不過是因為先皇曾經送了他一隻貓。

    「本王一直很羨慕皇兄,若你是我的小舅舅,該有多好?」這是魏玨的肺腑之言。明明擁有經世治國之才,卻甘願委屈自己隱身在後,只為了保全身邊的人,他沒有這樣的親人,而親手足更是痛恨他、嫉妒他,認為他搶走了父皇全部的關愛,他們完全不懂,父皇不過是補償母妃孤苦無依的來到陌生的大魏。其實,他們真正應該嫉妒的是李允晟,父皇總是盼著幾個兒子能像李允晟一樣出色,也還好李允晟七歲就出宮了,不能繼續在父皇面前晃來晃去。

    李允晟嘲弄的一勾唇,「王爺真的認為皇上能夠上位是靠鎮國公府嗎?」

    「難道不是嗎?」

    「母族強大確實能成為皇子上位的助力,但皇上是以自身才幹贏得大臣推崇。」

    魏玨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我小皇兄十二歲,步入朝堂不久,父皇就舊疾復發,大臣根本沒機會見到我的本事。」

    「王爺若真有本事,就不會找二皇子合作了。」李允晟最看不起二皇子,沒本事又想做大事,注定死得比別人快。

    魏玨真是無言以對,這是他最大的失算,原以為二皇子最好操控,沒想到正因為如此,二皇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先是讓李允晟發現他們私下往來,事發之後又瞞著不說,直到李允晟帶著遺詔離京,才慌慌張張的跑來找他。

    「我想不明白,明知爭不過,為何還要爭?單憑王爺手上的力量,根本成不了大事。」

    他一直覺得皇上這步棋成功機率不高,換成他是容親王,即便皇上中毒是事實,也不會冒險以這麼少的兵力出擊。

    是啊,他應該繼續隱忍,畢竟機會只有一次,但就好像母妃為了太子之位,不惜放手一搏,讓他身子受盡苦頭,看著相同的事發生在皇兄身上,明知有詐,他還是想像母妃一樣不惜放手一搏,然而他終究比不上母妃狠心、堅忍,莫怪母妃知道他為了父皇送了一隻小貓給李允晟時哭得好難過,教他一見到貓就要狠心虐待它們。

    半晌,魏玨艱澀的道︰「若是再晚個三、四年,也許情況就不一樣。」

    「不,過去爭不過,如今王爺爭不過,再過三、四年王爺依然爭不過。」

    「若沒有鎮國公府、沒有你,誰敢說本王一定爭不過?」

    「錯了,王爺從來不是皇上的對手。」李允晟毫不掩飾他的不屑。

    魏玨憤怒的瞪大眼睛,「只差一步,父皇就立本王為太子了,是老天爺沒有給本王機會,不是本王爭不過皇兄!」

    李允晟失聲一笑,「你又錯了,即使先皇沒有舊傷復發,先皇也不會改立你為太子,原因很簡單,你身上有南越的血統,只要太后在先皇面前挑明此事,先皇絕對不可能改立你為太子。」

    身子一顫,魏玨不敢相信的道︰「太后早就知道了?」

    李允晟點頭道︰「發現此事的人是皇上,因此從一開始,皇上就不曾將你視為對手。」

    「皇兄為何從來不說?」

    李允晟沒有回答,但他很清楚答案,皇上並不想藉由血統來贏得他們兄弟之間的競爭,皇上真正想要的是先皇的認可,可惜先皇的雙眼早就被蒙蔽了。

    魏玨自嘲的一笑,「皇兄根本沒將我放在眼裡,當然不必揪著我的南越血統不放。」

    「皇上是真正胸懷天下,他很清楚敵人是誰,要不,王爺以為自個兒能活到今日嗎?我勸太后別留下王爺,王爺只會給大魏帶來紛爭,可是皇上無論如何也要留下你,我們只能由著皇上。」雖然他不認同皇上的仁慈,但不能不說皇上是一個真正的帝王。小時候先生曾經教導他,在上位者要像日光一樣,照好人,也照惡人,他並不明白,長大後他可以理解了,好人和惡人、窮人和富人,在上位者的眼中都是百姓。

    魏玨突然明白一件事,「是你教太后不能讓母妃活下來,是嗎?」

    李允晟很坦率的點點頭,「先皇臨終時,苦求太后保住麗妃娘娘一命,太后答應了,可是我告訴太后,麗妃娘娘的野心太大了,勢必成為大魏最大隱患,若太后不希望皇上成日忙著應付這些沒必要的禍患,為大魏黎民社做更多事,太后就必須狠心捨棄對先皇的承諾。」

    「你真狠!」若非手腳被刑具銬住了,魏玨一定會撲過去揍他一拳。

    「對敵人手軟,就是對自個兒心狠,而我,從來不喜歡為難自己。」若是可以仁慈,他不會心狠,人生不就是如此嗎?想要有所得,就必須有所捨,仁慈或心狠,取決於得與捨的權衡。

    魏玨發瘋似的狂笑,許久,笑聲止住,語帶悲涼的道︰「從一開始,本王的敵人就只有你,可是本王卻只看見皇兄。」

    「不,從一開始,王爺的敵人就是王爺的野心,不爭,什麼事都沒有。」

    「若你生在皇家,你就不會如此輕鬆看待野心了。」

    李允晟不予置評,野心從來不在於出身,而是在於人心。

    「李允晟,難道你不覺得委屈嗎?這一生,你只能是個皇商。」

    「王爺,若是你有機會看遍天下,你會明白,任何身分在天地面前都是微小的。」李允晟起身向魏玨行禮道︰「王爺該上路了。」

********** ********** ********** ********** ********** ********** ********** ********** ********** **********

    待京中的紛紛擾擾完全落幕,穆姌腹中的孩子也已經近四個月了,胎已經坐穩了,李允晟便帶著她回京。

    他們倉皇離京,卻是悠閒的晃回來,回到京城,穆姌的肚子好像塞了一顆球。

    「這是真的嗎?」齊吟妃右手食指輕輕點了一下穆姌的肚子,覺得好神奇。

    最早相看對象的明明是她,可是她都未成親,姌兒的肚子裡卻已經有孩子了,而且還會搶在她成親之前將孩子生下來。

    「肚子這麼大了,難道還假得了嗎?」紀靈兒賞了齊吟妃一個白眼,不過她也忍不住伸出右手食指碰了一下。

    「你們不必如此小心,可以摸摸看,金魚兒……不是,小包子可能會跟你們打招呼。」

    自從李允晟給女兒取了小名金魚兒,她總會不自覺的對著肚子裡的寶寶喊金魚兒,他實在太賊了,根本是看準了她的弱點。

    「金魚兒?小包子?」齊吟妃和紀靈兒同時瞪大眼睛。

    「若是女兒,小名金魚兒,若是兒子,小名小包子。」

    兩人都傻了,沒有人會取這樣的小名。

    「你們不覺得金……小包子和金魚兒很可愛嗎?」穆姌覺得自己實在無藥可救了,金魚兒對她的吸引力遠遠超過小包子,不知不覺當中,她對金魚兒的期待更勝於小包子。

    「很可愛。」紀靈兒率先反應過來。「不過你們也太偷懶了吧。」

    「偷懶?」

    齊吟妃點頭附和,「你是小財迷,看到金子就兩眼發亮,索性給女兒的小名取金魚兒,這不就是偷懶嗎?」

    「還有,你喜歡鹿家包子就算了,有必要將兒子的小名取成小包子嗎?」

    冤枉,她絕對不是偷懶,這是有淵源的,可是,她有口難言啊。

    「我真替你腹中的孩子擔心,你是個懶鬼就算了,為何連國舅爺也一樣?」李允晟在齊吟妃心目中完美的形象破滅了。

    「不是這樣的……」穆姌軟趴趴的小聲抗議。

    「我敢說,國舅爺肯定是受到你的影響。」紀靈兒指責的看著穆姌。

    「不是這樣的……」穆姌覺得自個兒的反駁好無力。

    齊吟妃深表認同的用力點頭,「說起來很奇怪,你明明一點戰鬥力也沒有,可是身邊的人好像都受到你的影響。」

    「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她就是個小人物,一點影響力也沒有,不過仔細想想,她從來不會被人家牽著鼻子走,除了李允晟這個例外,畢竟放眼大魏,絕對找不到像他這麼霸道野蠻的人。

    紀靈兒搖了搖頭,嘆氣道︰「女兒金魚兒,兒子小包子……人人皆言國舅爺將你寵上天了,我還半信半疑,國舅爺的性子如何知道寵人?如今我相信了,女兒金魚兒,兒子小包子……我敢說,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如此容忍你的人。」

    穆姌實在太冤了,明明是她將他寵上天了,金魚兒和小包子也不是因為她偷懶定下來的名字,好嗎?

    「不過,你如何勾搭上國舅爺的?」紀靈兒饒富興味的看著穆姌。

    她還來不及恭喜好友拿了第一,就聽到皇上為姌兒和國舅爺賜婚,簡直懵了,她絕不相信皇上會無緣無故賜婚,這必然是國舅爺的意思,換言之,他們想必早就認識了,可是是如何認識?姌兒又是如何擄獲國舅爺的心?她好奇死了,不過姌兒先是忙成親,成親之後,義勇侯府又拒收登門拜訪的帖子,她始終找不到機會審問,直至今日義勇侯府終於收下帖子,她和妃兒才能如願上門。

    「我也好奇死了,你究竟使出什麼手段勾搭上國舅爺?」齊吟妃也很期待。

    穆姌的臉都僵了,她明明是個受害者,若她不將全部的細節說出來,她們絕對不會相信,沒法子,李允晟那張妖孽級的酷臉太會騙人了,不過算了,她都嫁給他了,還要生孩子了,何必在乎誰是加害者誰是受害者?

    「這事說來話長,以後再慢慢說,你們能否先告訴我京中如今情況如何?」李允晟為了讓她好好養胎,除了表明皇上好得很,朝堂沒有發生任何動蕩,什麼也不說,還不準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外面的事,可是有些事她一定要搞清楚,要不她總是放不下原主的前世。

    怔了一下,紀靈兒先反應過來,「你應該知道容親王意圖謀反,還咬出二皇子。」

    「皇上如何處置?」

    「二皇子被送去守皇陵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京,而淑妃因為未盡管教之責,降為淑嬪,這輩子不準踏出永和宮一步,英國公如今臥病在床,皇上並未出手打壓英國公府。」

    「皇上倒是仁慈。」真是可惜,二皇子那個人應該受到更嚴厲的懲罰,不過一個習慣被人圍繞吹捧的皇子去守皇陵,孤單寂寞的日子想必度日如年,說不定熬個幾年就病死了,這倒也算得上很好的懲處。

    紀靈兒點頭道︰「是啊,皇上還重新給尚書家的戚姑娘安排了一門親事,是景郡王的長孫,景郡王府雖然比不上安郡王府,但也是挺不錯的。」

    穆姌突然覺得整個人放鬆下來了。她改變原主前世嫁給二皇子的命運,自然有人要遞補她的空缺,這一直令她過意不去,感覺好像她害了別人似的。如今二皇子去守皇陵,這輩子算是廢了,不會有機會殘害任何姑娘,她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好啦,別再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我們回到你的問題,你與國舅爺如何勾搭上的?」紀靈兒咄咄逼人的瞅著穆姌。

    「對啊,今日你別想逃避,交代清楚。」齊吟妃趕緊附和。

    左右夾攻,她又是一個孕婦,跑也跑不了,索性編個故事打發……不是,是滿足她們,當然,有一點非強調不可,她是受害者!「若是你們不介意我的故事又臭又長又不精彩,我倒是沒什麼不能說的,不過我們先說清楚,若是你們聽不下去,可以喊停,不必跟我客氣。」

    「穆姌,不要再說廢話了。」兩人很有默契的道。

    「好好好,我說,其實早在我八歲那一年,我就在湖州見過他了……」

    穆姌避重就輕、絞盡腦汁的編了一個故事,可惜故事說完了,李允晟依然是好友們眼中的受害者,她差一點失控大喊︰天理何在?是她被那個殘暴霸道的男人纏上才對啊!總之,在眾人眼中,她此生都是加害者。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7-2-21 01:44:2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還要一個小包子幾個月後,穆姌生下她和李允晟的第一個孩子,是女兒,李允晟可開心了,盛大舉辦洗三和滿月,相較之下,穆姌的心情鬱悶極了,尤其看到女兒那張與李允晟相似的容貌,將來必是紅顏禍水,她更不開心了,想到以後不但要日日為女兒操心煩惱,還要嚴防一群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她就覺得頭好痛,好想尖叫,這日子如何過得下去?不如再生個兒子分散注意力,於是坐滿雙月子後,她開始施展黏人的功夫。

    「夫君,我們生一個小包子吧。」穆姌很狗腿的撒嬌道。

    夫君?這個丫頭真的很現實,不過她諂媚的樣子實在可愛得讓人想一口吞下去。李允晟故作嚴肅的皺眉,搖搖頭,「小包子不可愛,金魚兒比較可愛。」

    「金魚兒已經生了,可以換小包子了。」

    原以為他喜歡女兒,只是為了減輕她生兒子的壓力,可是金魚兒出生之後,她打心底相信他真的很喜歡女兒,進了瀟湘院,他第一件事就是找女兒,抱著女兒嘰哩呱啦說個沒完沒了,簡直是個話癆,而金魚兒竟然還會咿咿啊啊的回應他,她已經可以想像等金魚兒學會說話之後,他們父女你來我往的畫面肯定很搞笑。

    「金魚兒確實生了,不過還沒長大。」

    「生孩子這種事要一鼓作氣,拖太久就不想生了。」年紀大了,體力嚴重不足,哪個女人樂意生個孩子折騰自己?穆姌完全忘了自己還沒十七呢,再過十年,她的體力還是在最佳狀態。

    「有這種事?」

    她很用力的點點頭,「而且我不喜歡拖拖拉拉的,也許過兩年我就不想生了。」

    若他纏著她生孩子,她還能不生嗎?李允晟當然不會傻傻的說出實話惹惱她,小老虎咬人是很痛的,所以他還是軟言軟語的勸道︰「雖然你的身子骨奇佳,可是紀大夫也說了,最好過個三年再生孩子。」

    換算一下,三年不就是一千零九十五日,也就是說,她將會有一千零九十五日生活在擔憂、煩惱之中……穆姌忍不住抖了一下,大聲抗議,「我不要再等三年!」

    他安撫的摸摸她的頭,「你乖,我們先專心照顧金魚兒。你自個兒想想看,除了睡覺,你凡事親力親為,不假他人之手,你總是說外人比不上娘親,若是再懷孕,你根本沒有心力照顧金魚兒。」他們給金魚兒請了一個奶娘和兩個丫鬟,可是她們往往只能站在一旁乾瞪眼。

    這正是她的目的,再度懷孕,就沒心思成日盯著金魚兒,自然不會想一些有的沒有的,搞得快精神分裂。為何她從來沒發現自己很喜歡胡思亂想?紅杏若聽見她的質疑,必會吐槽——你本來就很愛胡思亂想,只是你不承認。

    「我不要,我要生小包子。」

    「小包子當然要生,不過再等三年。」

    「我不要,我要早一點生小包子。」

    「你聽話,小包子不會跑掉,慢慢生就好了。」

    穆姌火大了,氣勢凌人的發狠道︰「我不管,最慢一年之內我一定要懷孕,否則以後你別妄想我生個小包子給你!」

    李允晟真的不喜歡兒子,女兒比兒子可愛多了,若能像小嬌妻的女兒就更好了,但是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火上添油,免得小老虎發威,遭殃的還不是他?老實說,他很喜歡遭殃的方式,可是夜裡叫得太大聲,很容易吵醒金魚兒,所以他還是別逼小老虎發威了。

    接下來的日子,李允晟一逮著機會就努力奮鬥,可是穆姌很快就明白一個道理,孩子不是想生就可以生得出來,待她如願盼來了小包子,已經相隔五年了,而她對金魚兒操心的程度並未減低,沒法子,金魚兒太像妖孽級的夫君,當娘的能不操心嗎?

    結論是,生兒子還是比生女兒輕鬆多了。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3 15:4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