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薇]熾火焚情[全文完]

大頭寶珠

伍薇 - 熾火焚情

她明白，愛上他，注定傷的是自己可悲的是，
她無法強迫自己離開他所不經意布下的情網她傾盡滿腔的愛戀，
卻仍跟不上他追求自由的步伐是該怨？該恨？
她已不在乎，一切都該結束了吧……他不要愛情、不要承諾，
只因那是多餘的累贅可她的冷漠、她的高傲，
卻徹底勾起他征服的慾望只是，在遊戲的同時，
他發覺自己並不是那麼不在忽的……

大頭寶珠

第一章

　　三年前

　　「楊淮，你要給美美一個交代。」

　　江虹雙平靜地說著，不帶一絲憤怒，只有堅持。

　　楊淮感情走私，美美當場捉姦在床；於是，高傲的美美承受不了，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他們面前割腕自殺，力道之重，連手腕白骨都清晰可見！幸好楊淮急救得當，才救回美美這條小命。

　　楊淮是美美拍寫真集時認識的攝影師。他，三十一歲，中英混血兒，身形高大，有一雙墨藍色的眼眸，深棕色中長髮總是隨意地梳成一束馬尾，外在的優勢條件，讓他身旁從不缺乏女孩子。

　　可美美仍是非常地愛他，他倆在一起時，美美總是笑得好開心、好燦爛……

　　一派悠然自得坐在她面前的楊淮譏誚嘲諷地笑了，完全不去理會她義正辭嚴的抗議。

　　「交代？我不是給她一筆錢了嗎？」

　　她緊皺眉頭，怒火一擁而上。「楊淮，你不要太過分了，美美才不需要你的錢，她只是要你的一絲關懷而已；就算你真的要分手，能不能和善一點，不必要這麼絕情！」

　　他輕佻眉梢。「你在替汪美悅打抱不平？何必呢！你跟她是屬於不同世界的女人，她今天會落得這種下場，只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怨得了誰？至於你……」

　　楊淮起身走近江虹雙。江虹雙直覺反應馬上往後靠抵著椅背，心神突然有種惶恐的感覺。

　　「你怕我？為什麼？你不是要替汪美悅伸張正義、討回公道嗎？」他抬起手，以手背輕輕刷過江虹雙的臉頰。「嗯？」他眼底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我……我為什麼要怕你……」

　　江虹雙想起身，但楊淮制止她的抵抗，他將江虹雙困在他和沙發之間，一手按著椅背，一手挑起她的下顎，江虹雙冷冷瞪著他，拚命壓抑心中的懼怕。

　　「你想幹什麼？放開我！」

　　楊淮笑了，一派氣定神閒，眼神充滿揶揄。眼前的女人的確令他好奇，很少女人有這樣冷淡的氣質，從第一眼看到她，他就對她有一股莫名的征服慾望。

　　「我對你很好奇，你真的有像外表一樣冷漠嗎？還是……你骨子裡熱情得不得了？我真的好奇……」

　　江虹雙雙手抵住他寬厚的胸膛，力求鎮定。「我不懂你在胡說些什麼，放開我！」

　　楊淮帶著邪氣愈來愈靠近，一股屬於他的男人氣息就這麼席捲而來，江虹雙根本無法閃躲。霎時他掠奪的唇舌火熱地攫住江虹雙的櫻唇……激情、深刻，彷彿要吸乾她肺部的空氣般，她不斷掙扎著，可根本掙脫不開！

　　總算，他帶著滿足的笑容放開了她，江虹雙拚命吸取新鮮空氣；一回神，揚手一巴掌狠狠地朝楊淮揮了過去，楊淮的右臉頰立刻浮現一個紅色的手印。

　　頓時整間房迴盪著楊淮諷刺的笑聲。他站直身，手緩緩撫著被摑的臉頰，臉上的表情透露著讓她害怕的陰沈詭譎。

　　江虹雙渾身顫抖，她把皮包緊緊抱在胸前站起身來，準備離去；可楊淮卻伸出手臂阻止她離去，他低垂的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終於，她鼓起勇氣，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很抱歉今天打擾你，請讓開，我有事得走了。」她強裝鎮定，冷冷地說。

　　楊淮又笑了，笑聲刺耳令人不寒而慄。「你以為你打了我一巴掌還能全身而退嗎？」

　　這下江虹雙的火氣全被挑了出來，她眼裡閃爍著狂怒的火焰吼道：「難道我不該一巴掌打醒你嗎？難道我就這樣任由你欺負我而不反抗嗎？哼，就算不為了自己，我也該為我的好朋友汪美悅吧！你少在那裡自以為是，自以為瀟灑了！楊淮，並不是所有女人都要被你踩在腳下，任由你欺凌的。你少作夢！」

　　江虹雙氣極了，她邊用手臂拚命擦著楊淮肆虐過的嘴唇，邊推開楊淮的身子，往門口走去。

　　望著她僵硬的背影楊淮冷冷一笑，笑容裡有嗜血復仇的期待。

　　沒有人可以如此對待他，尤其她還是個女人。

　　突地，楊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了江虹雙，不理會江虹雙死命的掙扎、狂亂的尖叫，他打橫抱起她，踹開另一頭的一扇門走了進去，將她大力拋在一旁的氣墊床上。在江虹雙還來不及掙脫前，身子便壓了下來，制止她舞動的雙腳。他的一隻大手將她雙手鉗制在她頭頂上，另一隻手將她的襯衫粗暴地扯下，手探往她渾圓的雙峰……

　　她震驚恐懼，所有齷齪不堪入目的想法全進入她的腦子裡。「不要！你放開我！不要——」

　　就算江虹雙拚命地抵抗，大聲地喊叫，楊淮只是更殘忍地笑著不為所動；他單手解開她前扣式的胸罩，低下頭用舌頭輕輕刷過她殷紅的乳頭。

　　江虹雙流下受辱的淚水，她不斷抵抗，淚流滿面吶喊、懇求著：「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她渾身顫抖、慌亂無助地向不知名的神祇真心祈求著。

　　她緊閉著雙眼，但願這是一場噩夢！但願自己就像空氣般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楊淮冷漠地看著身下不斷掙扎的女人，他明白江虹雙是一個相當好強的女人，只是沒想到她的淚水竟然無法解釋地牽動了他的心弦。

　　他好奇她強悍的精神，好奇她淡漠的性情，他是一個獵人，而她則是一個極具挑戰力的獵物，所以他想擁有她，從這一刻開始完全的擁有她……

　　楊淮奇跡地放開了她，他溫柔抱起江虹雙渾身僵硬的身子，安穩地抱在他懷裡；他輕輕柔柔地撫摸著她的長髮、她的背脊，安撫她狂亂的情緒……

　　江虹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壞了，她立即掙脫出他的懷抱，抱著破碎的衣服，整個人死命地縮在床角邊，全身劇烈的顫抖，眼中充滿驚嚇。

　　楊淮試圖接近她，江虹雙卻放聲尖叫，楊淮不理會她的掙扎，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噓，我不會欺負你，乖，別怕。」

　　江虹雙仍舊恐懼啜泣著。「不要碰我……」她真的好害怕。

　　楊淮抬起她低垂的頭，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堅定的吻。

　　「我可以在這裡要了你，但我寧願你自己來求我，一點一點愛上我，不能沒有我，就像汪美悅一樣。」

　　他露出惡魔般的笑容。

　　※　　　　　※　　　　　※

　　美美和楊淮錯綜難以理清的恩怨讓她平靜滿足的生活劃下句號。

　　美美她……她竟為楊淮而自殺了……

　　江虹雙的思緒回到半年前和楊淮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

　　「美悅，進去等好了，外面好悶哦。」江虹雙指指身後的餐廳。

　　那一天，天空飄著細雨，空氣悶熱難耐，她陪著美悅在騎樓等著遲遲未來的楊淮，美悅說要介紹他們彼此認識，所以三人相約一起吃飯。

　　「不要，我要在這邊等他，我要他一來就能馬上看到我。」

　　江虹雙哀怨地歎了口氣，沒辦法，戀愛中的女人四季如春。不過也是啦，在這個仲夏悶熱的午後，她已經熱得一身汗，可美悅卻像剛沐浴後一樣，清新無比。看來戀愛真的能讓女人宛如得到「青春活泉之水」般美得不得了。

　　她又歎了口氣，是激賞的讚歎。「美悅，我發現你愈來愈漂亮了，簡直是美呆了！」

　　美悅笑得好甜。「對啊，這就是愛情的滋潤，等你交男朋友之後你就知道了。」

　　江虹雙看看美悅一襲露背洋裝，性感嫵媚動人宛如維納斯女神再世，路過的男人無不睜大雙眼，口水流滿地！

　　她再看看自己的裝扮，一件破破的直筒牛仔褲搭上一件Ｔ恤，肩上背的是大大的帆布包，腳上穿的是「ＮＩＫＥ」運動鞋，一頭披肩長髮隨意的紮成一束馬尾，站在美悅身旁活像個提包包的小跟班似的。

　　「我說你也真是的，說好今天要帶你來見見楊淮的，你怎麼不好好打扮一下？」

　　江虹雙素著無任何妝點的臉龐笑盈盈的。「他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打扮給他看幹麼，更何況天氣這麼熱，所有的化妝品、絲襪、高跟鞋、套裝都是我的拒絕往來戶，要美麗動人等冬天再說。」

　　其實江虹雙的美是汪美悅所不及的，汪美悅的美有字彙可說，江虹雙的美太知性，沒有任何字眼可以形容，她閃亮聰穎的眼眸，終年曬不黑的白皙皮膚，不沾染任何胭脂氣色卻好得不得了的臉龐，搭上她充滿自信的個性更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楊淮第一次看到她時就是這樣的感覺。他站在前方觀察著眼前這謎樣的女人。

　　「楊，你來啦！」美悅好開心，她小跑到楊淮面前，勾著他的手臂，小鳥依人般地偎在楊淮寬闊的懷裡。「小江，這是楊淮；楊，這是我的好朋友，江虹雙。」

　　江虹雙打量眼前的男人，太譏誚、太邪惡、太吊兒郎當、太自以為是、太不可一世、太目中無人、太太太多了，她打從心底不欣賞他。

　　她不理會楊淮伸出右手表示友善的姿態。「人來了，我們可以進去了嗎？不過……」她笑笑故意看看腕表，一副無所謂地聳聳肩。「哦！我想訂位應該取消了才對，沒辦法，時間超過太久了，美悅你說對吧？」

　　她本來以為自己的挑釁行為會讓美悅不開心，沒想到美悅的眼裡根本只有楊淮，看也不看她一眼，連她對楊淮不友善的言語都沒聽到！

　　天啊！這就是戀愛中的女人啊！簡直就是太神奇了。

　　江虹雙不可置信，如果她再和這一對戀人多待一秒鐘，那她就是標準的大電燈泡小白癡！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美悅，人我已見到，看來你們也不希望我跟，所以我要先走嘍。」可美悅還是不理她，只顧著偎在男友懷裡，天啊！

　　倒是楊淮，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然開口說話，一副嘲弄的模樣。「你總是這麼高傲自作主張嗎？」

　　江虹雙才懶得理他，昂首闊步離去。

　　這就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美美是這麼的快樂，這麼的沉醉在愛情的國度裡；怎麼知道事隔沒幾個月，美悅竟自殺了……

　　「江，我不甘心，他怎麼可以這樣子對我？我不甘心啊……」

　　汪美悅的臉龐寫滿悲憤。她歇斯底里、激動萬分，急壞了站在病床旁的父母。

　　「小美，別這樣，乖乖聽爸爸的話，來躺好，免得傷口又迸開了……」

　　「小美，躺好，不要這樣！媽咪受不了的……」

　　可汪美悅完全不理會心急如焚的家人，她像瘋了一樣，雙手揮舞吶喊著她的悲恨狂怒！「你們都出去！出去！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救我！讓我死！我要化成厲鬼去找楊淮！我要纏著他，一輩子纏著他！誰都不可以不要我！誰都不可以對不起我！」

　　美美的個性火爆、剛烈，她自尊心相當強，作風強悍，根本無法原諒別人的背叛。江虹雙站在一旁無助地歎了口氣。她和美美是高中、大學時代的死黨，美美的家世富有、身材長相一等一，這種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小姐，脾氣高傲是正常的，但她的高傲不會用在她身上，這就是她們會成為好朋友的原因。

　　「美美，別這樣折磨你爸媽，好好休息吧！」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這樣勸美美了，美美的樣子也讓她不知所措……

　　「小江，我怎麼辦？我好愛他，他怎麼可以不要我？他怎麼可以這樣子的對我……」

　　「美美……」

　　她不懂愛情，不瞭解愛情怎麼可以讓人柔腸寸斷、魂牽夢繫；她實在不瞭解以美美優秀的條件，為什麼會對楊淮那普通的攝影師執著？她真的不懂愛情……

　　此時，特等病房的房門被大力推開，走進來的人竟是楊淮！

　　美美開心極了，她立即跳下床，甩開父母的制止，快步走向楊淮。

　　「楊，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

　　她整個人投進楊淮的懷抱，手臂緊摟著他的腰；而楊淮只是站著，不為所動，表情一片冷漠。

　　「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對不對？楊，你是愛我的對不對嘛？」

　　美美抬起楚楚可憐的臉龐對楊淮愛戀地笑著，眼眶盈滿喜悅、期待的淚水。

　　楊淮不語，將手中的信封塞給美美，然後無情地推開她柔弱的身子，美美跌落在病床上，惹來汪母的尖叫。「你以為你在幹麼！美美還在生病啊！」

　　「那也是她自找的。」說完，楊淮轉身離開病房。

　　空氣中驀然凝聚著一片死寂。須臾，美美將手中的信封拆開，露出裡面厚厚的一疊鈔票，她悲憤地大哭出聲，以顫抖的手將鈔票緩緩地撕成一片一片又一片的碎片。

　　「我恨他！我恨他！我要他不得好死！我好恨他……」

　　伴隨著破碎的怒吼聲，美美無力地昏眩過去……

　　※　　　　　※　　　　　※

　　她應該恨他的，老死不相往來的！現在卻只能在辦公桌直盯著眼，看著坐在她面前嬉皮笑臉的楊淮。

　　他已經纏了她一個月了，對於楊淮這號人物江虹雙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懼怕了，他也不再有任何逾矩的情況發生。不過，楊淮對她而言依然是個邪惡的魔鬼，她完全無法躲開他。這一個月來，完全不顧及她的反對，他總是早上送來一束花，晚上強行接她下班吃晚餐、看電影、上山賞夜景做所有男女朋友在交往時該做的事，然後送她回家。

　　她一個人獨居台北租了一間小套房，楊淮沒進過她家，不過每次送她進門之後，他總會在樓下待一陣子才會開車離去。楊淮，這個她應該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在她自己都無法阻止的情況下已經急速準確地侵入她的生命中。

　　然而和楊淮有關的所有事情，她好像做賊一樣防著不敢讓美美聽到一絲的風聲，美美已經回家休養，聽說她的父母即將送她到國外靜養一陣子……

　　美美的脆弱悲傷更突顯出她不敢為人所知愧疚的心理。她不該這樣和讓美美傷心欲絕的男人糾纏不清的，只是，到底怎麼回事？對於這個男人她的情緒不但不再不屑不齒，反而在毫無防備之下起了某些變化，她該怨他、氣他的不是嗎？

　　「今天又有什麼事我們必須一起吃晚餐才可以解決的？」她的語氣相當不友善。

　　楊淮不在乎她的敵意，依舊是一張開朗的笑臉。

　　「你今天看起來很高興？」她頗具戒心地問。

　　「是啊！有一件特殊的事想與你分享……有關你的事哦！」

　　江虹雙挑挑眉，一副沒啥稀奇的模樣，儘管她骨子裡是好奇得不得了。

　　「不過我今天晚上沒空，我訂好的車子今天可以去牽車了。」

　　為了防止楊淮這種圍堵行為，江虹雙只好拿出積蓄去買車，不再當公車族，不讓楊淮「鴨霸」的行為有機可乘！

　　「明天我再陪你去好不好？」

　　江虹雙整理好桌面，抬起頭冷淡地看著他。「拿了車之後，我要去美美家，她明天要去加拿大了，我們說好今天幫她餞行。」她要努力和楊淮劃清界線才行。

　　她觀察著他的反應，依舊是笑臉，沒因為「美美」這個名字有任何的情緒。江虹雙火大了，楊淮是個冷血的人，他哪會在乎他的前任舊情人！他對女人是有名的花心，有名的絕情，當女人不再讓他感到興趣時，他隨時可以拂袖離去！

　　「好啊，那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之後我再送你去汪美悅家；不過，不能待太晚，你的感冒還沒好，再吹到風不太好。對了，你中午吃藥了嗎？」

　　他的眼裡滿是柔情和關心。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體貼？不，這些都是虛偽的！楊淮對於女人的關懷、柔情、真心真意、浪漫深情都是騙人的！只有傻子才會去相信！

　　「我不懂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我在說的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她因為你的關係必須離開這個傷心地到外地療傷！你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只顧著對別的女人噓寒問暖？更差勁的是，我是美美最好的朋友，你為什麼找上我？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的關係！你大可以去找別的女人大搞男女關係，但是不要找我好不好？我是美美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背叛她啊！」

　　江虹雙崩潰了，她掩面痛哭失聲。為什麼她要在乎他！她該怎麼辦？「你知道嗎？每次看到美美我有多心虛，天啊！我該怎麼辦？」

　　楊淮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把她摟進懷裡。江虹雙彷彿溺水的失足者捉到依靠，她死命地攀在楊淮身上，痛訴她的悲淒。「為什麼會是我碰到這種事？為什麼……我要怎麼面對美美？」同時，她該怎麼面對內心對於楊淮的掙扎？

　　楊淮緊摟著她，墨藍的眼睛皆是憐惜不捨。

　　「乖，仔細聽我說，我只說這麼一次。我跟汪美悅曾經是情侶沒錯，不過，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在她撞見我跟別的女人上床之前我早就跟她分手了。雖然外界說我花心，但是對於感情，我懂得遊戲規則，在一段感情尚未結束之前，我不會再去和別的女人搞三捻四。

　　「虹雙，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可以選擇不要汪美悅，我當然可以選擇你；同樣的，你也有選擇的權利，汪美悅不是你的責任，你不用替她背負任何的情緒，你當然可以選擇你所想要的，不是嗎？」

　　江虹雙掙脫楊淮的懷抱。「我不要選擇！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要選擇，楊淮，你放了我吧！我躲不開你，我試了，我躲不開你啊！」她無力地懇求著楊淮。

　　楊淮重新將她摟進懷裡，江虹雙破碎的聲音透過他寬厚的胸膛更顯得無力；他抬起江虹雙的下顎，輕輕地吻上她的淚眼。

　　「我怎麼捨得放開你，你是我所想要的，我不會放手的。」他篤定地說著。

　　江虹雙眼中充滿無助，她淚眼望著楊淮堅定的神情。「我不要！我怎麼可以？我沒有辦法……我不可以，我做不到啊！」

　　他堅定地露出一個淺笑，手緩緩撫過她殷紅的紅唇。「你能的，你當然可以不在乎我，對我的追求無所謂；但是，就是因為你在乎我，所以你的心不會容許你不想我、不念我，不是嗎？虹雙，聽從你的心，它在要求你來我的身邊啊！」

　　江虹雙大力推開他，眼眸狂亂。「我沒有！我沒有在乎你！我沒有想你！我沒有！我應該恨你的，我應該恨你的——」江虹雙吶喊著轉身衝出辦公室……

　　※　　　　　※　　　　　※

　　美美的餞別晚餐只有幾個貼心的朋友參加，並無其他親友，自殺這種事對大家庭而言並不光彩。故餞別晚餐顯得相當低調、沉默，並沒有任何快樂的情緒。

　　「小江，你怎麼啦？整晚都悶悶不樂的？」

　　江虹雙僵硬她笑著，她低垂著頭無法正眼面對她最要好的朋友。

　　「捨不得我出國啊？」

　　「嗯。」

　　汪美悅苦苦一笑。「我也是啊……我也不想離開這裡……江，你知道嗎？他又交新的女朋友了。」

　　江虹雙心臟狠狠一揪，頭垂得更低。

　　「我好恨啊，我好想殺了那個女人……哼！可惜一直沒辦法看清她的長相，楊淮總是把她緊緊摟在懷裡，我根本看不到她。」汪美悅語調平常，但卻充滿殺氣。

　　江虹雙嚇壞了。她心虛地看向汪美悅。「你……看到他們了？」

　　「我跟蹤他們。當然啊，楊淮是我的啊，我要毀了接近他的女人，楊淮只能有我在身邊。」

　　一個念頭閃過，她竟然覺得以美美偏激的個性，她真的會對她所說的話付諸行動，那麼，如果她知道楊淮和她的事……

　　「美美……你……」她怕的不是美悅一刀殺了她，而是她要怎麼去面對美悅？

　　「我好恨她！她搶了楊淮，我好恨她！真的好恨她！」汪美悅繼續控訴她的憤怒。

　　江虹雙白著一張臉，渾身禁不住微微顫抖。天啊！她該怎麼辦？

　　此時，汪美悅家的傭人慌慌張張地跑進大廳。「大小姐、大小姐——」

　　傭人已經不用說明原因了，因為令她驚惶失措的人就跟在她身後走進大廳。

　　楊淮！這引起在場所有人的驚訝，江虹雙的表情就好像見到鬼一樣，神情慘白驚恐。

　　美美立刻跑向前，她是又驚又喜。「楊！你怎麼……」她拉著楊淮的手臂。

　　楊淮立刻甩開，他走到江虹雙面前。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替虹雙作決定，他不想再讓虹雙在他自己與汪美悅之間搖擺不定。

　　「我來接你回家了。」他將手中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愛憐地歎了口氣。「怎麼穿這麼少，沒加件外套？」

　　江虹雙的頭垂得更低了，她腦中一片空白沒有任何反應。他為什麼要來？

　　美美的眼睛噴出憤怒的火焰，她衝到江虹雙面前，立刻一巴掌揮過去，用力之大讓江虹雙整個人跌臥在沙發上。

　　楊淮根本來不及阻止，他氣極了，趕緊抓住汪美悅的手，冰冷的臉上寫滿了狂怒。

　　「住手！」

　　他推開汪美悅，扶起江虹雙，輕輕拭去她嘴角的鮮血，溫柔輕聲地安慰著。「痛不痛？我們回去了。」

　　江虹雙已無法思考，只能任由楊淮扶著她的身子準備離去。

　　汪美悅崩潰地怒吼著：「竟然是你！楊淮的女朋友竟然是你！江虹雙，你怎麼對得起我！我們是好朋友啊！你怎麼可以背叛我？怎麼可以？」

　　汪美悅滑落跪倒在地，淚流滿面，眼眸中沸騰著怒火！

　　不！不是這樣子的！江虹雙掙脫出楊淮的懷裡，她衝到汪美悅面前，流淚的臉龐是一臉的無助。

　　「我沒有！我沒有跟他在一起，我真的沒有啊，美美，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跟他在一起！」

　　汪美悅的雙手緊緊掐著江虹雙的雙臂，拚命搖晃著她。「我恨你！我恨你！你背叛了我！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江虹雙淚流得更急了！她好怕好怕、好慌好慌，完全不知所措！

　　楊淮推開了汪美悅，他扶起無力的江虹雙。可江虹雙卻像是一頭受驚的野獸，大力推開他。「你走！你走！為什麼你要這麼做，為什麼不放過我？」

　　楊淮抱住了她，江虹雙渾身無力地哭倒在他懷裡。

　　汪美悅像發狂了一樣，她站直身，雙眼凶狠瞪大，猙獰地施下她的詛咒。「你們給我滾！都給我滾！江虹雙，我們的朋友之情到此為止！我汪美悅沒有你這種無情無義的朋友！我要恨你一輩子，終生詛咒你不得善終！別忘了他會拋棄我，就會拋棄你！楊淮不是個從一而終的男人，他不會和你永遠在一起，他一定會離你而去！你也會被拋棄！愛上這種無情的男人，你別想有什麼好結果！」

　　楊淮面無表情地扶著完全崩潰的江虹雙離開汪家。

　　江虹雙只覺得渾渾噩噩、萬念俱灰。她整個頭腦裡都是汪美悅悲勵的神情、指責的言辭；汪美悅是她九年的知己好友，她怎麼會這樣傷害她，讓她發狂，讓她傷心欲絕？

　　老天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沒有對不起美悅啊！

　　楊淮拿了一條溫毛巾輕輕擦著江虹雙滿臉的淚水。「別哭了。」

　　江虹雙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懊悔的淚從未停止。她環顧著四周。「這是哪裡？」

　　「我們的家。」他坐了下來，將江虹雙納入懷抱。

　　「我們？」

　　「對，我們。這就是我要給你的一個驚喜。」

　　這是一間透天樓中樓的建築物，整個裝潢都是江虹雙最愛的風格，她偏愛的米白色是這間主臥房主要的色系。

　　江虹雙淺淺苦苦地一笑，原來他真的這麼想要她，連「金屋藏嬌」的地方都找好了。不，也許這間溫馨有格調的屋子就是他誘惑女人的手段，每個女人都在這間屋子讓他為所欲為，為他獻出所有，然後等他厭煩乏味了就只有被拋棄的下場！

　　她到底為自己造了多少罪孽啊！為什麼她就是無法不理會他？為什麼自己就是無法徹底去恨他？為什麼楊淮就不能行行好放了她、不要來找她、不要把她當成獵艷的對象？

　　她不是那種可以遊戲情場的女人啊！當付出真心之後她怎能揮揮衣袖、瀟灑離開？

　　讓這一切徹底結束吧！飛蛾撲火，是滅亡也是種解脫！

　　「你真的這麼想要我？」江虹雙的淚眼平靜地看著楊淮。

　　楊淮淺淺一笑，指著她的心。「是的，還有這裡。」

　　江虹雙露出諷刺性的淺笑，她的心連自己都不知道流落何方了，他怎麼得到它？

　　她動手拉開連身洋裝的拉鏈，然後站直身，洋裝順著她的曲線輕輕滑落而下露出美好細緻的軀體，她進一步解開胸罩、內褲、絲襪，然後全身赤裸裸的，勇敢地抬起頭看著楊淮，毫不在乎地淺淺一笑。「要我，然後請你放過我。」

　　楊淮先是一愣，隨後笑開，他拉了被單圈住江虹雙，將她摟進懷裡。

　　「別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好嗎？都感冒了還敢脫光光，你不怕吹到風感冒更嚴重啊！我可捨不得。」

　　他打橫抱起她，走到一旁舒服柔軟的安樂椅坐了下來，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你不是想要我嗎？」她不解地皺著眉頭。

　　「我是想要，不過不是以這種形式，我要你心甘情願。」他的眼神有堅定的光芒。

　　「我不懂，你總是讓我不知所措。」

　　楊淮笑而不答，只將江虹雙環抱得更緊，大手輕撫著她及背的長髮。

　　楊淮的懷抱有安定情緒的作用，會讓人上癮。唉！到底要怎麼辦？她要怎麼做才能忘卻楊淮對她的影響？如果她真的接受楊淮就等於為自己判了死刑，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永遠背負著背叛的罪名！

　　楊淮看破她的思緒。「別離開我，別逃避你自己的感覺，你是要我的不是嗎？」

　　真的有這麼明顯嗎？江虹雙苦苦一笑，覺得自己好懦弱。「我該怎麼辦？」

　　「搬過來和我一起生活，不要去理會世俗的一切評語，你永遠可以為自己做選擇。」

　　江虹雙抬起頭，他為什麼總是這麼堅定？「如果我選擇離開你呢？」

　　「同樣的我也有我自己的選擇，我會去追尋我所要的，不論你在天涯海角，你都是我的選擇。」

　　他堅定的言語像一把鐵錘狠狠敲在她的心口上，江虹雙緩緩流下淚水。

　　「為什麼是我？我玩不起這種感情遊戲的，如果我愛上你我該怎麼辦？如果你不要我，我又該怎麼辦？」

　　楊淮捧起江虹雙的臉，在她殷紅的嘴唇烙下一個吻。「未來是怎麼樣又有誰知道呢？我只在乎現在的感覺，以後的事我管不著，至於你……我只想好好疼你、好好愛你，會不會持續下去，我相信總是會有答案的。」

　　是啊！一個情場老手怎麼會是一個初生之犢所能應付得來的！她，江虹雙注定要陷入楊淮的愛情魔法裡而無法抗拒。只是她永遠無法忘懷美美的詛咒、美美的悲慘，一輩子都無法遺忘——

大頭寶珠

第二章

　　三年後

　　江虹雙趴在辦公桌上，手拿著聽筒靠在耳邊，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二十八歲未婚女子的悲哀，家裡催婚啊！

　　最近很奇怪，家鄉的老奶奶老是打電話來要她回家相親。奶奶並不知道她和楊淮同居的事情，否則她一定抓狂，馬上趕來台北海扁她一頓帶她回台南，然後規定她終生不准離開台南！

　　結婚？江虹雙徐徐歎了口氣，思緒飛向老遠，老奶奶在電話裡的話語早就聽而不聞了……

　　她和楊淮同居了三年，三年前楊淮為了她買的那間房子貸款已經付清，他現在也不是當年的小小攝影師，他開了間婚紗攝影廣場，名氣響亮。

　　不可諱言的，他依舊是受女人歡迎的，不過倒還是相當遵守他所謂的遊戲規則：沒有結束這段感情，不會和別的女人搞七捻三。

　　楊淮真的是個體貼浪漫的情人，不過，他並不要愛。雖然他們同居同進同出，但是「愛情」仍舊離她好還好遠……至於「結婚」那就更不用說了。

　　如果時光回到三年前她會接受楊淮嗎？她能夠改變她的命運嗎？答案是無解的，也許能也許不能，誰知道？只是，無論如何，命運當然無法重來，現在的她，楊淮仍舊是她可悲的宿命：她愈來愈無法說服自己只當個床伴不付出真心，女人的愛會因相處而廉價地輕易付出，這點她絕對肯定。

　　「小雙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奶奶不耐的問話，江虹雙趕緊收回神。「有啦，我有在聽您說話啦。」

　　「那你這個禮拜要不要回來啊？」

　　和男人同居在保守的南部是何等敗壞門風的事啊！家裡的父母親、兄姊也很合作並沒有透露半點風聲，不過也沒給她什麼好臉色看就是了，所以跟了楊淮後，這三年來她回台南的次數五根手指都算不完！

　　「好啦！奶奶這個星期天我一定回去看你嘛！可是你不要幫人家相親好不好嘛？」

　　奶奶歎了口氣，這個長年在台北唸書、工作的小孫女是最令她擔心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家裡從來沒人會去擔心她？不過她這個孫女很乖，倒沒惹什麼麻煩回來讓家人為她操心。

　　「小雙啊！都快三十了，你也乖乖的，別讓奶奶為你操心好不好？」奶奶略帶北京腔的語調感傷地勸著。「奶奶唯一的希望只盼望你有一個好的歸宿啊！」

　　江虹雙暗暗歎了口氣，事到如今她也只有無奈的分了。

　　「奶奶，就算我真的同意去相親，不過，老媽她一定不會答應。」她耍賴說著，把不去相親這檔事全推給地無辜的老媽。

　　媽媽知道楊淮的事，就算她再不滿意楊淮，也不可能再去為女兒找對象。保守的媽媽總認為沒有任何正經、條件好的男人會去接受她那個在台北和男人同居的小女兒！所以媽媽始終也不願意提起她的婚事，免得和男人同居這檔事傳得滿城皆知，他們江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老奶奶笑了笑，笑聲充滿曖昧。「小雙啊，這次這個對象可不是我去找的，是人家男方特地親自請媒人來家裡找你爸媽提親的。你媽看了很滿意，才要我這把老骨頭打電話遊說你的！所以啦，你還是乖乖回家吧！還有，人家星期天早上會來，你最好早點回家，免得你又挨你爸媽罵哦！再見啦。」

　　「奶奶——」老奶奶不等江虹雙問話就將電話掛掉啦！江虹雙瞪著話筒，一臉不可置信！有人來家裡提親？誰啊？從念高中時她就來台北了啊？在台南會認識什麼人？當她正要打電話回台南問清楚時，宋倩就跑進她的辦公室，一臉的興奮，於是她掛上電話。

　　「什麼事啊？左太太？」這個小女人渾身散發著幸福的光輝，讓人羨慕。

　　宋倩是「颱風」美麗的財務經理，不過偶爾倒是會搞不清楚狀況跑來插手她們企劃部的事。她為人保守但卻有一顆爆發力十足的牛脾氣，三個月前歷經千辛萬苦還多虧她臨門踹了一腳總算和「金地集團」的小開左大金主結婚啦，目前幸福快樂得不得了！

　　宋倩走近江虹雙身旁，一臉曖昧的奸笑。「你猜我剛才跟誰講電話？」

　　江虹雙一頭霧水。「誰啊？」

　　「江媽媽啊！」

　　就這麼一句話，她已經知道她老媽會跟宋倩講些什麼了；自從上次宋倩婚禮之後，宋倩和老媽馬上就變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們簡直就是相見恨晚嘛！唉，她跟她老媽都沒這麼多話聊！

　　「怎麼，你不好奇啊？」宋倩試探的眼瞅著她不懷好意地問著。

　　「你忍不住的啦！我才懶得問你呢！」和宋倩廝混了兩年，這個小女人腦袋瓜子在想些什麼她可是抓得準準的。

　　宋倩笑得賊賊的。「沒錯，我的確忍不住……我想奶奶應該有打電話給你才對，那我就廢話少說了，你知道來你家提親的男人是誰嗎？」

　　這下完全把江虹雙的興趣給挖出了，她雙眼瞪大地問。「倩，你知道是誰？」

　　宋倩一臉跩樣。「請吃飯？」

　　「沒問題，是誰哪？哪個愛慕我很久的人啊？」

　　「沈浩宇。」宋倩大聲地說道。

　　「沈浩宇？」不會吧，怎麼會是他？

　　「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沈浩宇是誰哦，江媽說他可是你的初戀情人呢！」

　　老媽跟宋倩果真無話不談啊！「我當然知道他是誰，只是我很驚訝會是他而已。」

　　沈浩宇是她的青梅竹馬，大她三歲。他曾是她的白馬王子，從小她就非常喜歡他，國中畢業那年還跑去跟他表白，就是因為被拒絕覺得丟臉，才上來台北投靠阿姨念高中的。想起那段往事，江虹雙不禁為自己的年少輕狂感到好笑！後來上台北之後就沒有他的消息了，聽大哥說他舉家移民加拿大了，可奇怪了，隔了這麼多年，他怎麼會跑來她家提親？

　　「你有什麼感覺？」宋倩很好奇，她一直以為江虹雙第一個愛的男人就是楊淮。

　　「什麼感覺？」江虹雙嘟著嘴聳了聳肩。「不知道耶。」

　　「那你要不要回台南？」宋倩再問。「江媽說你這個星期天會回去？」

　　「不知道耶。」她依舊聳肩。

　　「你小心被江媽Ｋ死！」

　　江虹雙懶得理她，低下頭又繼續自己的工作，直接表明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

　　宋倩覺得無趣只好轉身離開，在要踏出辦公室大門時，她突然回頭說道：「虹雙，等待不一定會有奇跡，有時候你的選擇是可以改變的。去試試看，搞不好這位沈先生會比楊淮給你更棒、更好的生活；你自己也知道的，楊淮不能給你你想要的安全感。我在想，還是回去看看吧！不過記得詳細報告所有實況哦！」

　　宋倩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江虹雙身上。她知道宋倩說的沒錯，楊淮的確無法給她任何的安全感，她跟楊淮的日子每天都有分手的準備；她也知道她給了自己一個很笨的人生，但，她卻無法改變任何現況。

　　宋倩離開，電話鈴聲這時響起，江虹雙接起電話。「喂？」

　　「忙嗎？」

　　楊淮深沉性感的嗓音總會讓人覺得酥麻。「不會，你呢？」

　　「累死了，我想你。」

　　他的語調可聽不出任何累的模樣。「……」江虹雙沉默不語，她等著楊淮接下來的話，她知道要楊淮說「想你」必定要有代價。

　　「不過，今晚小蔡那邊臨時有個聚會，我要過去看看；我們今晚的聚會順延一天好不好？」

　　她能說不嗎？楊大少爺肯打電話來知會一聲，她小小的江虹雙就要懂得知足了！

　　今天是她和楊淮在一起滿三年的紀念日，顯然楊淮是不記得了……

　　「好，你忙，ＢＹＥ！」她帶著一絲賭氣掛上電話。

　　唉！又得一個人回家面對一室的寂寞。從和楊淮在一起開始，所有朋友都和她劃清界線不再聯絡，以表示對她的歧視……煩！算了，早點回家也好，為新的企劃案想個新點子吧！這時內線突然響起，江虹雙接起電話。「喂？」

　　「雙姊，外找。」

　　「好，請他到會客室等我。」她掛上電話。外找？她今天下午沒有約會啊？她懷疑地走向會客室。

　　會客室的掛畫前站了一個男人，高大挺拔，穿著一套鐵灰色的西裝，整體給人的感覺很嚴肅、很得體。江虹雙走向前，她微笑地開口。「你好，我是江虹雙，請問有何貴事？」

　　男人轉身，江虹雙狠狠嚇了一跳！不會吧？「你是……沈浩宇？」

　　他笑了，這麼多年不見，他羞澀可人的小天使已經蛻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女人；成長為一個美艷絕倫、知性感性的現代女性了。他走向她，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嗨！小雙，我回來了。」

　　這樣的舉動讓她震驚不已。

　　江虹雙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她抬起頭看著他，沈浩宇有偶像明星的長相，不過仍舊像小時候一樣酷酷的不愛笑，老是給人家凶凶的感覺。

　　「老大你變帥了！」

　　江虹雙笑著，她拉著沈浩宇的手轉了一圈，天啊！小時候的夥伴突然看他變成大人那種感覺好奇怪。

　　「老大，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她拉著沈浩宇坐了下來。

　　「江媽媽告訴我的。」

　　慘了，江虹雙突然想起「提親」的那件事，她尷尬地笑了笑。「哦……有事嗎？」

　　「找你吃飯，好幾年不見了。」

　　他的眼中怎麼盈滿柔情？天啊！江虹雙收回被握住的手，故作輕鬆。

　　「好啊！想吃什麼小妹請客，聽我哥說你好幾年沒回國了，一定很久很久沒嘗過道地的中國菜，小妹今天作東，讓老大您狠狠敲一頓如何？」

　　他沒答話只是柔柔地笑著，他抬起手輕輕撫著江虹雙的粉頰，江虹雙嚇愣了，一時無法反應。

　　「我想見你的男朋友，帶他一起出來吧！」

　　江虹雙更加訝異了，她簡直快被這一堆莫名其妙的事給搞昏了！「你認識楊淮？」

　　「不，我並不認識他，只是想見見他，告訴他我的決定。」

　　江虹雙一頭霧水。「你的什麼決定跟楊淮又有什麼關係？」

　　「我要娶你，所以必須請他離開你。」

　　彷彿五雷轟頂，江虹雙完全震傻了！

　　如果楊淮知道沈浩宇的事，他會嫉妒嗎？會吃味嗎？會不高興嗎？

　　※　　　　　※　　　　　※

　　所以像一般女人刻意試探對方真心的戲碼，她帶著沈浩宇來到楊淮今晚會出現的美式餐廳共進晚餐。

　　不過，楊淮並沒有如預期地來這裡，以至於江虹雙顯得鬱鬱寡歡。

　　「跟我一起吃飯，你看起來不是很快樂。」沈浩宇關心地問著。

　　江虹雙提起精神來笑著。「哪會？陪老大您吃飯可是我的榮幸，我怎麼會不快樂？」

　　沈浩宇溫柔地笑笑，他將他的手輕輕覆在江虹雙手上，正經、深情地看著她。「這幾年你過的好嗎？」

　　江虹雙被這突然的「深情款款」給震愣了，她直直看著沈浩宇無法言語。

　　「你應該知道我去你家提親的事吧？我是認真的，小雙，我希望你能答應。」

　　江虹雙慢慢回過神，她輕輕抽回她的手放在膝上，無力地淺笑。「我不懂你怎麼會突然跑來我家提親？你離開這麼多年，應該早就忘記我這號人物了。況且當年我向你表白時你也拒絕了不是嗎？怎麼反而在這麼多年後又來要求我嫁給你，這沒道理的，沈浩宇，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浩宇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秒的心虛，不過隨後笑開……是她多心了嗎？

　　「當年我會拒絕你是因為你年紀太小，又正在準備高中聯考，而我又是你大哥的同學，我認為我們如果真的在一起，你必定會承受相當大的壓力，我不願意傷害你；再加上我們家正準備移民，我更不願意讓你傷心，所以我才會拒絕你，不過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這一點絕對不會因為時空歲月的改變而有任何的變化……」

　　他歎了口氣，然後語氣更加堅定。「現在，我回來了，我願意為我當年傷了你的心負責。我愛你，願意為你付出所有，照顧你一生一世不虞匱乏，你願意嫁給我嗎？小雙。」

　　沒錯，當年她的確愛沈浩宇愛的死去活來，不過以現在「大人」的角度去看，那只是小時候的一時迷戀，就像迷戀偶像明星一般；現在她不同了，她的心裡只有楊淮，雖然不一定會有結果，但她的心裡真的只有他！

　　「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也知道我固執的個性，我不可能在心裡還有別人的時候嫁給你；就算當初我對你真的有好感，不過那也只是一時迷戀，我現在愛的人是楊淮，所以我絕對不可能嫁給你，對不起。」江虹雙明白地說道。

　　沈浩宇笑了笑，眼裡的深情並沒因為被拒絕而減少半分。

　　「他只是你的同居人，不一定會給你任何的承諾；我不願看你受苦，所以我會用我的真情感動你，我會等，等到你主動離開楊淮，然後來到我身邊，接受我、嫁給我。小雙，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瞭解選擇楊淮，你後半輩子的生活會有多麼的不堪，這樣擺在眼前的事實，你真的應該要去面對，而不是逃避！」

　　沈浩宇的話像一把一把的利刃刺入她已淌血的心口，將她對楊淮的愛加以蹂躪，並且嘲諷它的無法善終！

　　江虹雙的心狠狠一揪，她被眼前這個男人的真話給擊倒了。沒錯，楊淮的確不會給她任何的承諾，她的後半輩子也可能因為選擇楊淮而把自己弄得相當狼狽！哼，不過那也不需要他這個外人來提醒！她眼眶轉動著淚水說道：「你一定要這麼傷害我嗎？」

　　沈浩宇站起身，兩手搭著江虹雙纖細的雙肩，目光灼熱。「我不會傷害你，這一輩子我絕對不會傷害你！會傷害你的是楊淮，你現在所愛的人，這一點難道你都看不清嗎？」

　　江虹雙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虛弱地一笑。「我想回家了，你帶著你救世主的心去死吧！別來煩我！」她站起身欲走。

　　沈浩宇走到江虹雙的身旁阻止她的離去。「小雙，我知道這樣很殘忍，不過你要看清啊！」

　　江虹雙的淚潸然而下，她沒有辦法強裝堅強，楊淮是她的弱點啊！「放開我。」

　　「小雙！」

　　沈浩宇硬是將她摟在懷裡，江虹雙死命掙扎，眼角的視線和一雙鷹隼般的深藍黑的眸子不期然地對上。

　　她期盼會遇到的人，此刻正坐在吧檯，氣定神閒，像陌生人一樣在欣賞一齣好戲，並沒有任何「英雄救美」的意思。

　　江虹雙愣住了，她停止掙扎，呆著眼望著楊淮。

　　沈浩宇感受到江虹雙的改變，他順著江虹雙的視線望了過去。

　　吧檯前坐著一名高大、桀驁不馴的長髮混血男子，表情揶揄輕鬆，卻帶著令人窒息的殺氣，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黑狗，這是他的第一個感覺……想必，那就是楊淮了。

　　空氣中瀰漫著透不過氣來的緊張，三人彼此對望——江虹雙蒼白慌張，沈浩宇備戰緊繃以及楊淮的輕鬆自在。

　　楊准將手中的酒杯緩緩放下，兩隻大手瀟灑地扒過及肩的黑髮，帶著一抹放蕩邪惡的淺笑，輕鬆地走到江虹雙身旁，堅定地將她摟進懷裡，一手挑起她的下顎，吻上她的唇。

　　「怎麼一副落難美人的模樣？」楊淮吻去江虹雙的淚珠。「這不像你。」

　　他和楊淮身形、長相相當，但楊淮的氣勢卻略勝一籌。不可諱言的，楊淮優秀的外型和玩世不恭帶著霸主的氣質，的確讓他驚訝愧顏。這場情戰如果楊淮不放手的話，他絕對得不到江虹雙，沈浩宇挫敗地暗自想著。

　　他走向前。「楊淮嗎？我是沈浩宇，小雙的追求者。」

　　楊淮並沒有任何如他所料的驚異，他還是那副氣定神閒、悠然自在的模樣。

　　江虹雙亂了分寸，她抬起頭，急欲辯解。「楊淮……」

　　楊淮用一隻手指頭按住她的櫻唇。「乖，我們回家了。」

　　沈浩宇被楊淮目中無「他」的模樣給激怒了，他往前跨了一步，擋住欲離開相擁的兩人。「楊淮，我已經跟小雙的父母親提親了，如果小雙不反對的話，我要娶小雙為妻；你如果不願給她任何承諾的話，請高抬貴手，不要阻撓她一輩子的幸福！」

　　楊淮連眉都沒皺一下，總算正眼看了沈浩宇，譏誚地淺笑，冷淡地開口說道：「虹雙現在是我的。」

　　不再多說，楊淮擁著江虹雙離開餐廳。

　　在楊淮的ＢＭＷ跑車上，兩人沉默著不說話；楊淮的右手緊緊將江虹雙摟在懷裡，江虹雙靜靜靠著她鍾愛的胸膛，感受她熟悉的力量。

　　車子並不是開往回家的方向，而是往山區方向駛去。一會兒，楊淮將車停在產業道路的一邊，道路一旁茂盛的大樹將車子密密掩蓋住。

　　「你在做什麼？」江虹雙很好奇楊淮的舉動。

　　「跟你做愛。」楊准將江虹雙拉過來，跨坐在自己身上，抵著他的堅挺。

　　她的胸緊密地貼在他胸膛，江虹雙緩緩吸了口氣，感覺到酥胸脹緊。

　　「我要跟你做愛。」邪惡浪蕩的眼寫滿了慾望。

　　她震驚不已，只感覺到自己心跳、脈搏加速。「楊淮，就算現在是晚上，這裡隨時還是會有人經過的！」

　　楊淮充耳不聞地動手解開她絲質襯衫的鈕扣，襯衫滑落肩頭，露出她完美無瑕的臂膀和酥胸。

　　他深深地、滿意地歎了口氣，解開她前扣式的胸罩，拇指慵懶地逗弄著她的蓓蕾。

　　她呻吟出聲，眼瞼沉重。「你知道……我們可以回家的……」

　　他拉高她的長裙，粗暴地撕去她的絲質底褲，探向她的腿間，感覺她的潮濕。

　　剛才在餐廳的那一幕又顯現在他的腦海裡，他無法釋懷別的男人碰觸他的女人，他真的在意，非常的在意。「我要吻遍你身上的每一寸，留下我的痕跡。」

　　她驚呼出聲。「楊淮？」他不對勁，對於性愛他一向火熱激情沒錯，不過沒有這麼明顯的佔有慾，楊淮怎麼了？

　　根本讓她還來不及思考楊淮就火熱地吻上她，舌齒交融挑起她一波接一波狂熱的慾望。她的手臂圈住他的頸項，江虹雙性感地蠕動著，將自己迎向他。

　　楊淮火速除去自己的長褲、襯衫，然後舉高她的身子低頭含住一顆蓓蕾吸吮，另一手撫弄著另一邊，唇舌一路往下探去……江虹雙忍不住地嬌吟著，她無法思考了，他的舌挑起了她最強烈、最原始的熱情，他一遍一遍地舔洗，引起她的嚶嚀嬌喘不斷。

　　「我要你。」

　　他舉高她的身子，分開她的腿，她的長腿隨即盤住他的腰，然後他一個強而有力的衝刺進入了她，然後撤出再次進入她，他的動作激烈而快速。江虹雙叫出聲來，他在活生生燃燒著她，不過她欣然接受，她的身體急於發洩，她渴望他灼熱的佔有快感！

　　她酥胸袒露，裙子圍在腰際的模樣放蕩極了。一陣快感襲向他，他顫抖了，不行！天啊！還不行！

　　他撤了出來，江虹雙心急地看著他，將身子拱向他，渴望得到他的佔有！她試著吻他，但楊淮帶著堅決的心躲開。他的手纏繞住她的長髮，迫使她向前弓向他。

　　「承諾你永遠是我的！」

　　他沒有給她回答的時間，再次吻上她，他的舌頭入侵，江虹雙的身子隨即融化，楊淮捧起她的臀部，用力一挺衝進她的體內！她發出一聲狂喜的吶喊！而後他抓住她的腿，將它抬高，好讓他得以佔有她，一次一次又一次……

　　「回答我！」他在她耳邊嘶啞地低喊。「你永遠是我的。」

　　他聲音中的痛苦穿透情愛的迷霧。「我永遠是你的！」她吶喊承諾。

　　「你是我的。」他沙嘎地說。「你是我的！」

　　他熱烈地吻住她的唇，衝刺得更深，她的身軀完全地接受他的力量，將他包裹得緊緊的，他感覺她的火焰在銷融著他，並訝異她如何能使他一次又一次地燃燒！

　　「我愛你、我愛你……」江虹雙緊攀著楊淮，吟誦著她愛的語言，當她察覺自身的高潮時，她喊出了他的名字。「楊淮！」當狂喜衝擊著她時，她就像只氣球般猛烈地爆炸，愉悅的火花在她體內燃燒，使她顫抖虛脫地尖叫出聲！

　　感覺到她身體第一陣的痙攣時，他最後一個用力地衝刺，將種子播散在她體內。

　　※　　　　　※　　　　　※

　　台北和加拿大，深夜與白天，一場復仇遊戲的序幕正式登場。

　　「我等不及了，我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已經一個星期了，你說過給你一個星期的，我沒耐心再等下去！這世界沒有公理啊！」女人在電話中滿是不耐、氣憤地大吼！

　　「再等幾天就會有消息的，我已經去她家提親了，現在只等她同意了，你要有耐心啊！」男人不斷勸說著。「你這麼急性子、這麼沒有耐性我要怎麼辦事啊？拜託，台灣這邊可是三更半夜，我要休息了，你耐心等我的消息好不好？」

　　女人無語，男人歎了口氣。「好了，就這樣，我們再聯絡了……對了，美悅，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沈浩宇急切地掛了電話。

　　在加拿大的汪美悅冷冷看著斷線的話筒，她的表情平靜得讓人害怕；此時她心裡有了一個決定，一個新的計劃，不再依靠任何人替她完成。

　　掛上話筒的同時，汪美悅的眼睛閃閃發亮，嘴角掛著期待的冷笑。

　　在台灣的沈浩宇，他將自己用力地拋回床上，同時狼狽地歎了口氣。

　　和汪美悅是在加拿大讀書認識的，他知道她個性偏激易怒，但由於是同鄉，故也不和她計較。畢業後兩人一直有聯絡，在這之前他是不知道汪美悅和小雙的關係，直到她找他在加拿大成立的旅遊仲介公司購買回台灣的機票，他這才知道一切，也才知道她要回台灣的目的──毀了江虹雙，奪回楊淮！

　　汪美悅是狂熱偏激的，誰也不知道她柔美的外表下會做出些什麼驚天動地的行為來；所以他向汪美悅要求，給他一點時間，他會帶著江虹雙離開楊淮，她自己只要想辦法讓楊淮重回她的懷抱就可以了。

　　不過，事情並不如他預期的一樣順利。他沒想到江虹雙真的很愛楊淮，這點可就麻煩了！

　　汪美悅有耐心再等下去嗎？他完全沒有把握！事到如今，他只有加把勁讓江虹雙接納他了……唉！世界還真小，他沈浩宇竟會加入楊淮、汪美悅、江虹雙的恩怨情仇！

大頭寶珠

第三章

　　小妹抱著一束花衝進江虹雙的辦公室。

　　美麗的香水百合的濃郁香氣馬上瀰漫整個辦公室。

　　宋倩打趣地看著江虹雙的反應，她正在拆開卡片的封套。

　　「百合王子換誰做做看啊？」

　　江虹雙揶揄地反諷回去。「只是普通的香水百合，誰比得上你老公那個玫瑰王子的闊氣啊！」

　　宋倩才沒那麼好打發，她傾身向前，看著江虹雙無任何表情的面容。

　　「誰送的？要我猜嗎？我猜是那個沈浩宇送的對不對？」

　　期盼你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的心，明天一同回台南嗎！

　　浩宇

　　江虹雙無趣地歎了口氣，將卡片丟給一旁的好奇寶寶──左夫人宋倩小姐。

　　宋倩快速看完，然後將卡片端正地放回信封，她笑了笑。

　　「不錯，開始行動了，你的答案呢？」

　　江虹雙又歎了口氣。「怎麼知我者的宋倩會問我這個問題，你應該知道的不是嗎？」

　　這下換宋倩歎氣了，她啜了口她帶來的蘋果汁。「我當然知道你的答案，不過我希望你會好好考慮罷了。楊淮太野了，你跟不上他追求自由的步伐。」

　　宋倩總有辦法看清真相，一語點破。「你認為楊淮愛我嗎？」江虹雙輕輕地問著宋倩。

　　「我想他應該是愛你的，否則不會這三年只『臨幸』你一人，你至少有讓他無法抗拒的力量，不過，我可不認為他的愛就是代表相守一生。」

　　「你把他說的跟皇帝老爺一樣，『臨幸』！還真虧你想得出來。」江虹雙淺笑出聲，然後黯然地歎了口氣。「你說的不錯，他的確不懂什麼是愛，更不懂愛就是相守一生。」

　　宋倩細細看著江虹雙。「就算你知道楊淮對愛情的看法，但是，在你的心裡，楊淮還是你的天、你的皇帝，他還是可以左右你的生命不是嗎？」

　　江虹雙笑而不答，眼底滿是讓人不捨的淒涼。

　　「回去吧，回台南走走吧！試著給沈浩宇一個機會好嗎？」宋倩真誠相勸。

　　江虹雙無奈地笑了。「唉，如果他知道我最要好的朋友都站在他那邊，沈浩宇肯定高興死了。」

　　宋倩淺笑，拿著她的馬克杯準備離去。「祝福你，但願在我們家寶貝出世前，你能有個好歸宿。」

　　宋倩的話嚇到江虹雙，她站起身子，瞪著宋倩平坦如昔的小腹。

　　「你懷孕了！」

　　「沒錯，昨天才去醫院確定，他會跟你一樣是個天蠍座寶寶，希望我這個射手座媽媽能治得了你們這種優秀聰明的星座。」

　　江虹雙尖叫。「你老公知不知道？他一定高興極了！」

　　宋倩甜蜜地笑著。「宗忻要我離職回家待產，不過，誰理他！每天沒有跟你耍耍嘴皮子我怎麼過日子啊！我才捨不得離開這裡呢！」

　　去年嫁給左宗忻時，他就要求她回家做個少奶奶，每天閒來無事只要血拚度日，如果真想工作，也必須待在自家的公司「金地集團」，有道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不過宋倩才懶得理他，找來非常疼愛她的公公婆婆作靠山，才得以留在「颱風」繼續工作。

　　「你告訴你老公，我可是促成你們結婚的大恩人耶！叫他不要老是嫉妒你我之間的姊妹情深。」江虹雙打趣說著。

　　宋倩大笑出聲，有個善妒的老公，看著他吃味的模樣挺過癮的。「我會告訴他的！」

　　她收起笑容，正色看著江虹雙。「明天你要回台南嗎？」

　　「應該吧！我答應奶奶回去看她的。」

　　宋倩放心地一笑。「好，老規矩，記得報告一切。」語畢，離開江虹雙的辦公室。

　　江虹雙無力地癱在辦公椅上，她揉揉眉心，不管身心她都覺得好累。

　　算了，回家休息好了，反正晚上的約會已被楊淮取消，放牛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她鴿子，唉！預料中的……也好，回家睡覺，明天早點搭飛機回台南。

　　單獨！

　　走出辦公大樓，就看見沈浩宇站在騎樓等著她，江虹雙一驚。

　　他走向前，笑容裡依舊帶著難掩的深情款款。「花喜歡嗎？」

　　那束美麗的百合花被她留在辦公室裡，沒準備帶回家。「謝謝你的花。」

　　「一起吃晚餐好嗎？」他的笑容相當燦爛。

　　江虹雙淺淺一笑搖了搖頭。「不了，我跟楊淮有約。」這是推托的說辭。

　　「能取消嗎？」

　　她眼光閃亮，只覺得好笑。「你會取消跟你愛人的晚餐約會嗎？」

　　她機智的言語博得沈浩宇佩服、讚賞的眼光。他笑笑，細細看著江虹雙冷淡的神情。「我盼望成為你新的愛人，所以你願意給我一個共進晚餐的機會嗎？」

　　江虹雙快受不了了，她真的會被沈浩宇逼瘋！「我說過我今晚有約！我說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的！我說過我只愛楊淮！難道我表現的還不夠清楚嗎？」她的語氣相當不客氣。「我相信我說的夠清楚了！」

　　沈浩宇還是淺笑，並沒有因為江虹雙的告白而失去鎮定。

　　他由大衣外套的內層口袋拿出一張立可拍的相片，遞給江虹雙。「我想你的愛人可能沒空陪你共進晚餐的。」

　　相片的背景是楊淮婚紗攝影公司「珍愛一生」的正門，楊淮懷裡摟著一個嬌艷欲滴的女人，她是一位當紅的模特兒，人漂亮得沒話說，身材更是一級棒；兩人正走向停在一旁楊淮深墨綠色的ＢＭＷ跑車，那輛那晚楊淮要了她一遍又一遍的車子。

　　立可拍相片右下角顯示著拍照片的時間是今天下午四點半，距離現在一個半鐘頭前，也就是楊淮打電話來取消約會的時候；他的理由是──要跟客戶吃飯。天啊！還真是個「大客戶」啊！

　　江虹雙不動聲色，她淺淺一笑，將相片還給沈浩宇。「我不知道你的職業是偵探，專門跟蹤別人，拍一些斷章取義的相片。」

　　沈浩宇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我只是要讓你瞭解楊淮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罷了，沒別的目的。不過你對他的信任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好說。」江虹雙舉步離開。

　　沈浩宇伸出手臂阻止了她，江虹雙冷眼看著他。「請借過。」

　　「一起晚餐？」

　　江虹雙冷冷一笑。「一張照片並不能改變我任何決定，你低估我了，老大。」語畢，她伸手招來計程車，上車離去。

　　沿路，江虹雙滿腦子全都是楊淮摟著其他女人的畫面，是那麼親密，那麼讓她覺得難堪，她的眼淚再也無法克制地流了下來。她低頭打開皮包尋找面紙，卻發現皮包裡沒有她要的東西，故只能用衣袖拭去狂洩而下的淚珠。

　　紅燈暫停，好心的計程車司機適時由前座遞來一盒面紙。「請用，不用客氣。」

　　「謝謝。」江虹雙喃喃道謝，又陷入自己悲傷的情緒裡，除了哭她沒有別的方法，她不愛哭的，但是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落下，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好一會兒，計程車停在江虹雙和楊淮的家的大門口。新店山區別墅區，有良好的保安管理，安全性不用懷疑。

　　江虹雙拿出二百元。「司機先生，不用找了，謝謝你的面紙，不好意思。」

　　她充滿歉意地看著計程車司機，計程車司機伯伯只是用過來人的笑容安慰著她。「沒關係的，只是一句話，不知道中不中聽。小姐，你今年流年不順哦，小心感情失利不打緊，還會惹來殺身之禍；你今年犯桃花又犯血光，大大不吉啊！萬事得小心注意了！」

　　江虹雙渾渾噩噩下了車，看著計程車離去的方向，司機的一席話突然讓她覺得害怕！

　　不會有事的！她不是迷信的人，一個陌生人的話，她用不著這麼在意的……

　　江虹雙轉過身，打開大門，依照習慣，她關上大門後再開信箱收取信件，然後才走向屋內；關好大門後，她趕緊打開所有的燈，接著打開電視把音量調大，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心神不寧。

　　江虹雙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有她最愛的台北夜景，不過今晚卻讓她覺得鬼影幢幢。她拉上窗簾，覺得自己想法有點可笑。

　　她慢慢走到沙發坐了下來，審視剛才收取的信件，其中一封血腥紅色的信封吸引了她的注意。江虹雙皺著眉頭，拆開信件，裡頭掉下幾張相片，她定睛一看，臉上血色快速褪去，只能白著一張臉、顫抖著雙手望著眼前的相片。

　　都是她和汪美悅的相片；高中的、大學的、出社會的、楊淮替汪美悅拍的寫真集、汪美悅自殺後的悲慘瘦弱……這些相片再再指控她的背叛、無情以及那場她永遠忘不了的噩夢！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都三年了，怎麼會這樣？

　　江虹雙抖著身子站了起來，她走向電話，眼角卻瞥見一抹血腥，江虹雙回頭一看，壁爐的那一面牆壁用著紅色油漆猙獰地寫了一排字：

　　我回來了，我要奪回我所有！

　　江虹雙尖叫出聲，隨即暈眩過去。

　　※　　　　　※　　　　　※

　　痛……她只感覺到痛，江虹雙緩緩睜開雙眼，眼前是她所不熟悉的白。

　　她隨即坐起身，楊淮立刻迎了上去，將她穩穩地摟在懷裡。

　　「乖，沒事了。」他輕聲安撫著。

　　她想起了那幾張照片，和牆上警告的字眼。「楊淮，美悅她……」

　　「我都知道了！乖，躺下。」楊淮在床沿坐了下來。

　　江虹雙心有餘悸地慢慢躺回病床，突然一陣刺痛侵襲她的手腕；她抬起手臂，手腕上包裹著紗布，她不解地看向一臉憂心的楊淮。「我怎麼了？」

　　楊淮緊皺眉宇猶豫半刻，才輕聲地說：「她在你的手腕上劃了一刀。」

　　「天啊……怎麼會……」她愣愣瞪著自己的手腕，驚恐萬分。

　　楊淮知道她的恐懼，他傾身向前說道：「別怕，有我在。」汪美悅將為她瘋狂的行為付出代價，楊淮眼中閃過噬血的風暴。

　　楊淮安慰的言語不能安撫江虹雙失控的情緒，心中的恐懼和先前楊淮的背叛形成無比的狂怒！她揮開楊淮握住她的大手。

　　「有你在？有你在？在我面臨危險的時候你在哪裡！和『大客戶』共進晚餐是不是？少來！你不要以為你在外面搞什麼我不知道！你正沉迷外面的粉味，哪會想到我？就算我被美悅千刀萬剮你也救不了我！你以為你現在一句『別怕，有我在。』能帶給我什麼安全感嗎？告訴你，不必了，你只要回到汪美悅身旁，就算幫了我天大的忙，才救得了我岌岌可危的小命！」

　　江虹雙氣極了，眼眶中害怕失控的淚水奔流如雨下。

　　「她怎麼進得了我們家，她怎麼能在我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在我手腕上劃下一刀？天啊！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那猩紅的一幕在腦海裡反覆出現，美悅所有的指控像把利刃一刀一刀刺向她心口，一切是那麼真實，那麼令她無法承受！

　　「我真的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你走！你走！要不是你的出現，美悅不會這麼對我！」她像只破碎的娃娃無力的掙扎，情緒完全失控。「你走……」

　　楊准將江虹雙摟進懷裡，沉默不語。

　　「你走……算我求你……你走……」她破碎的聲音、無力的拳頭落在楊淮的胸膛，完全表露出她所有的恐懼。楊淮只能將她緊緊摟抱在懷裡，給她支撐的力量。

　　她怕，他更怕！他怕的是汪美悅對付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虹雙是這麼地恐懼汪美悅，多麼為了傷害汪美悅而自責！所以就算汪美悅拿把刀要殺她，她根本不會保護自己，只會任由汪美悅宰割！

　　汪美悅是故意的，在她傷害完江虹雙，還打了手機給他，丟下一句話，然後掛上電話。

　　「你會心痛嗎？」

　　他會心痛嗎？他當然會心痛！

　　心痛虹雙所受的傷害，心痛她所承受的恐懼、害怕，這些在在糾結著他的心！

　　當他聽到汪美悅撂下的這句話，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等他火速趕回家中時，猩紅的警告、血泊中的人兒，已在等著他。可更叫人頭皮發麻的是，汪美悅割傷虹雙的手腕後竟變態地在她身上潑撒紅色藥水，清楚地表明她的威脅！

　　這些，他能不心痛嗎？他簡直就要發狂了！

　　此時病房的大門被推開來，兩名警察和左氏夫婦走了進來。在事情發生之後，他送江虹雙來醫院，同時聯絡了宋倩，他知道虹雙會需要宋倩的扶持和安慰。宋倩知道一切情況後即刻報了警，然後左氏夫婦隨著警察前往他家，搜集證物及瞭解現場狀況後才到達醫院。

　　江虹雙坐直身子離開楊淮的懷抱。楊淮輕輕地拭去她滿臉的淚水。

　　宋倩心急地走到病床旁，先是譴責地瞪了楊淮一眼，才關心地看著江虹雙。「你還好吧？」

　　江虹雙泛著淚眼，虛弱一笑，用顫抖冰冷的手握住宋倩。「還讓你這個大肚婆來看我，真不好意思。」她向站在宋倩一旁溫柔淺笑的左宗忻點頭致意。「喃！左大金主，好久不見！」

　　宋倩被江虹雙冰冷的雙手嚇到了，她趕緊雙手反握，將江虹雙的雙手緊緊包在自己溫暖的手中。「你嚇壞了吧！現在沒事了，醫生說你的手幸好只是小傷，縫了六針，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對了，你體內還有麻醉藥的成分，醫生說你必須要住院觀察幾天才能回家。」

　　這就難怪她被人割腕時都沒感覺到痛！從餘光中她看見楊淮正要和兩名員警離去。

　　「楊淮？」

　　楊淮聞聲立刻趕到她身邊。「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沒有，我想知道警方的結果。」

　　「不好吧，你先休息調養身子比較重要。」楊淮相當不願意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再接受第二次刺激。

　　「楊淮，我真的想知道。」她懇求地看著楊淮。

　　一名警察走到她的病床邊。

　　「江小姐，我們可以等你心情比較平靜時再幫你做筆錄。」

　　「沒關係，現在可以。」

　　楊准將江虹雙擁在懷裡，讓她穩穩地、安全地偎在他懷中。

　　左宗忻替他老婆垃來一張椅子，要她坐下，她看起來比江虹雙還要緊張。

　　「那如果你有任何不舒服的情況，我們隨時都可以暫停。」

　　「謝謝你，警察先生。」

　　兩名員警隨即坐下，攤開一本筆錄本。詳細詢問江虹雙當時案發的情形，江虹雙也一一的作答，但所能回答的並不多。

　　「那麼說你沒有看見任何的可疑人物？」

　　她皺著眉頭回想那天回家的情景。「我一下計程車就進屋裡去了，沒注意這麼多。」

　　「你有進主臥室嗎？」

　　「沒有，我一直在客廳，怎麼了？」她覺得警察欲言又止。

　　警察歎了口氣。「我們只能說你很幸運，因為……」他拿出一張立可拍的相片。

　　「因為以現場判斷在你昏迷的同時，歹徒就在你們的房間。」

　　相片中，她和楊淮的房間被潑撒了紅色油漆，所有的傢俱全數被破壞殆盡！床鋪、床單、整個寢具被用利剪撕成碎片，牆上她和楊淮的合照更是體無完膚！

　　江虹雙驚呼出聲，不可置信；而楊淮更是狂怒！他緊緊將江虹雙摟在懷裡。

　　「依這種破壞的程度看來，歹徒在你們家所待的時間絕對超過半天。」一名警察又說道。

　　江虹雙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根據我們去現場瞭解，警衛室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人進入社區。至於楊先生所提的嫌犯據我們和入出境管理局聯絡，汪美悅汪小姐已經有三年多沒有入境台灣了；我們也跟汪小姐在台的家屬聯絡，得到的答案是汪小姐並沒有回國，她人還在加拿大；我們更和在加拿大的她取得聯絡，她也深深為了江小姐的遭遇感到難過，更氣憤有人以她的名義對江小姐進行迫害；至於楊先生接到的那通電話，我們也已經從電信局取得通聯紀錄，發話的地方，正是你們主臥房的那支電話號碼……江小姐，很冒昧地再請問你，你有跟任何人結怨嗎？或者和人有任何的糾紛？」

　　「沒有。」江虹雙搖頭，困惑不已。

　　不是汪美悅會是誰？

　　「這種傷害、威脅的行為我們警方會密切注意，也會在你們住家附近加強巡邏。」

　　兩名警員站起身，他們留下一張名片。

　　「你剛清醒，我們不多打擾。明天我們會再過來一趟，這是我們的名片，如果你有想到任何線索，請跟我們聯絡。」

　　左宗忻代楊淮送兩名員警離開。

　　江虹雙無助的眼閃著恐懼。「怎麼辦？不是她那會是誰？」

　　「一定是她！」楊淮斬釘截鐵地說。「就算警方找不到她，我還是會把她挖出來！」

　　他絕不會讓傷害虹雙的人還能在外面逍遙得意！

　　※　　　　　※　　　　　※

　　案發一星期依舊沒有任何線索。歹徒也沒有進一步再傷害江虹雙。

　　事情就好像告一段落般，顯得風平浪靜。

　　在她住院的這個星期，楊淮寸步不離；不過因為相片和汪美悅的事情，她和楊淮之間變得相當沉默，三年來深藏在內心深處對美悅的愧疚感又有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來。

　　「你怎麼了？」

　　他又問了一次，這是楊淮這個星期最常問她的話。不過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氣他的花心，但她並沒有資格去做任何質問；愧對美悅，卻沒有辦法阻止自己一再陷入楊淮的愛情迷咒。

　　就像碰到死胡同，她無力卻拿不出任何讓自己生活更加平靜的方式。

　　楊淮在她床前彎下身來，在她柔美殷紅的唇烙上一吻。「怎麼老是在發呆？」

　　她輕輕一笑不語，只把頭偎在他厚實安全感十足的肩窩。

　　如果不這麼愛他就好了……

　　楊淮突然站起身，將她納入懷裡，緊緊密密實實地摟抱著。「別離開我。」

　　如此沉默失去昔日活力的她讓他覺得陌生。

　　她還是沒有回話，有心讓楊淮這難得為她升起的一丁點珍惜之情延續下去。

　　離開……如果能夠，自己會怎麼選擇？算了，別去想了。「你不是要幫我辦出院手續嗎？」她仰著頭，愛嬌地問。

　　「真的不多住幾天？」

　　她笑笑。「不了，人都快要發霉了。」

　　楊淮皺著眉頭，還是相當不放心。「你確定？」

　　「真的啦！我討厭住院。」

　　「好，那我去辦出院手續，你一個人在這裡沒問題吧？」

　　「沒問題。」

　　目送楊淮離去，她呆呆地坐在床邊，仍是一臉茫然。

　　安靜的空間，讓她突然覺得寂寞起來……

　　這次住院，探訪的客人除了公司的同事就沒別人了，家裡的人並不知道這件事，她打電話回去謊稱臨時出國去出差，暫時無法回台南。

　　左宗忻這次幫了大忙，以他的權勢封鎖了新聞界，這件事才沒有渲染開來；夫婦倆每天都會過來看她，只因宋倩堅持要來，所以左宗忻不來都不行，他現在是老婆最大，其他再說。

　　才想著人人就到了。左氏夫婦由病房門口走了進來，兩人充滿幸福的笑容。

　　准左爸爸是標準的有老婆、小孩萬事皆高興，他每天都掛著大大的白癡笑容，逢人就說他老婆懷孕自己要當爸爸的這檔大事！興奮極了。

　　「今天情況好嗎？」

　　「好極了……你老公有沒有沒摟著你的時候啊？」江虹雙打趣問著。

　　「有啊。」宋倩抬起頭親了一下她老公的下巴。「我上廁所的時候啊！」

　　左宗忻愛憐地輕撫宋倩的長髮。「我想跟，可是我怕長針眼所以算了。」

　　婚後，左宗忻依舊瀟灑帥氣如昔，只是胖了很多點，宋倩有愛的滋潤則美得一塌糊塗！

　　左宗忻的羽翼密密保護著小鳥依人的宋倩，這對夫妻的濃情蜜意，真讓人羨慕。

　　「楊淮去哪？他怎麼不在這裡？」宋倩東張西望。

　　「哦，他去辦出院手續，老天保佑，我總算要出院了！」

　　「真的！恭喜恭喜！沒有你的辦公室我無聊死了，你什麼時候恢復上班啊？」宋倩興奮極了。

　　「再一、兩天吧！要看房子裝潢得怎麼樣再說。」

　　楊淮和江虹雙新店的家重新裝潢，還加上了楊淮要求萬無一失的嚴密保全系統。

　　「好吧！等你回來再開一個瘋狂的歡迎慶祝大會吧！」宋倩瞄了一眼壁鐘。「哦，我們得走了，跟公婆約吃飯先順道來看你，我回去再打電話給你。」

　　「好，再見。」目送左氏夫婦相擁離開。

　　江虹雙歎了口氣，這個大肚婆真是來去匆匆；她起身開始整理衣物準備出院。

　　她專心地收拾東西；一會兒，沒有任何預警，她渾身突然有毛髮豎立的感覺，潛意識覺得自己正被人盯著、冷冷注視著，像要被看透、分解般，空氣中驟然凝聚著緊張、冰冷的氣氛，一股寒氣向她逼近！江虹雙內心一揪，渾身顫抖的她迅速抬起頭望向門口。

　　美麗嬌艷的汪美悅，帶著若有似無的淺淺笑容優閒自在地站在病房門口。

　　剎那間江虹雙臉色全無，她的眼光無法移動，只能恐懼地看著她。

　　「美……美悅？」她蒼白著臉，抖著聲音輕輕地說。

　　「是的，我回來了。」

　　汪美悅向前跨了一步，江虹雙整個人震了起來，她的左手緊握著裡著繃帶的右手腕，她不斷後退，直到整個人縮在牆角。汪美悅一步步逼近，江虹雙只能張著恐懼萬分的雙眼，想叫出聲卻發現自己的咽喉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你怕我？為什麼？心裡有鬼覺得對不起我是不是？這不像你喔，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我汪美悅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你怎會怕我呢？既然都做了有什麼好怕！」

　　江虹雙沿著牆壁整個人虛脫無力地滑坐到地板上。

　　汪美悅動作優雅地蹲在地上，她看著江虹雙裡著繃帶的手腕，一隻手指用力無情地加壓在傷口上。江虹雙疼痛地皺起眉頭，想叫卻又發不出聲音，想抽回受傷的手腕卻被汪美悅緊緊握住！

　　「痛嗎？不會吧！你這個傷口還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汪美悅甩開江虹雙的手，她拉高衣袖露出一片暗紅色猙獰醜陋的傷疤。

　　「我皮開肉綻你有嗎？我深可見骨你有嗎？我流了多少血你又知道嗎？我差點沒命你比得上嗎？我這麼可憐是誰造成的？是誰讓我這麼不幸的？是誰？是我的好朋友江虹雙，就是你！老天啊，我多可憐啊！」汪美悅狠狠地瞪著她。

　　「我沒有……」江虹雙崩潰了，她淚流滿臉，不知所措。「美悅……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你沒有？」汪美悅大笑，滿是不平的譏諷。「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沒有勾引楊淮？你沒有跟他在一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耶！你背叛我你知不知道！你不是討厭楊淮嗎？你不是說他吊兒郎當、花心絕情嗎？你不是不贊成我跟他在一起嗎？」

　　汪美悅一個巴掌甩向江虹雙。「騙子，你是騙子！你背叛了我！」

　　江虹雙撫著燒痛的臉頰，痛哭失聲，這是個噩夢！這一定是個噩夢！

　　「看著我！」汪美悅用力抬起江虹雙的頭。「你哭？你為什麼哭？你這麼幸福快樂！你憑什麼哭？該哭的是我才對！你不准哭！我叫你不准哭──」

　　一個巴掌又打在江虹雙的臉上，她根本無力掙扎。「不准哭！不准哭！」

　　汪美悅一個巴掌又揮了出去，不過這次並不如預期地打在江虹雙癱軟的身上。

　　楊淮握住了她的手，冰冷無情的臉上寫滿狂暴，讓人驚心駭目。「你打她？你好大的膽子敢碰她！」

　　他用力一抓，提起汪美悅的衣襟。「你不怕我殺了你？」楊淮火爆的威脅。

　　汪美悅一臉的凜烈。「殺啊！三年前我老早就已經死了，你殺啊！」

　　楊淮渾身充滿殺意，江虹雙驚恐萬分，她掙扎起身，拉住楊淮的手臂。「楊淮，不要啊！」

　　汪美悅一雙冰冷的眼眸閃著犀利的光芒。「江虹雙，這裡沒有你的事！」她頭揚得高高的，似乎真的不怕狂怒中的楊淮做出對她任何不利的事。「這是我跟楊的事，沒有你插手的份。」

　　楊淮揪著汪美悅的衣襟，眼裡泛著憤恨的紅光；但汪美悅並沒有被他的怒氣嚇到，她倚著楊淮僵硬的身軀，臉上寫著讓人難以置信的滿足。

　　「楊淮……」江虹雙輕聲懇求。

　　楊淮一把推開汪美悅，扶住江虹雙虛弱的身子，她顯得搖搖欲墜。

　　「說！跑到我家大肆破壞的是不是你？」楊淮興師問罪問道。

　　汪美悅笑了。「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她的笑聲讓江虹雙心裡一涼，似乎汪美悅所有的計劃就只是為了跟楊淮說說話而已。

　　汪美悅收起笑容，從皮包裡拿出一本護照，翻到其中的一頁指著上面的章戳。「我今天才回台灣，對於你們家遭受到的破壞，我也是聽到警察打電話到加拿大來才知道的。今天我會來看虹雙，只是來澄清你們的誤解，順便來探望我的……好朋友，至於……你們的家是誰弄的，虹雙是誰傷的？呵呵……是老天爺吧，看來世界上還是有公理正義的！」

　　「住口！」楊淮氣極了。

　　「不要……」江虹雙擋住楊淮蠢蠢欲動的身子，一觸即發的狂暴！

　　汪美悅冷哼了一聲。「老朋友重逢，你的火氣也未免太大了點，別忘了……」她走近他，手指輕輕撫過楊淮剛毅的嘴唇。「我們曾經有多麼狂熱相愛過。」

　　汪美悅帶著尖銳的笑聲翩然離去。

　　關門的聲音迴盪在空中，頓時江虹雙跪倒在地，大聲哭了起來，瀕臨崩潰邊緣。

　　天啊！她該怎麼辦？她好怕好怕，誰能夠幫她？

　　江虹雙無聲吶喊著她的恐懼與無助！

　　楊淮心疼地扶起她，將她牢牢地、安全地摟在懷裡。「別怕，有我在她傷害不了你的。」他輕撫江虹雙被打紅的臉頰。「還痛不痛？」

　　江虹雙搖搖頭，她淚水如決堤般奔流，整個人緊緊攀住楊淮，狂瀉她的恐懼與悲傷。

　　「我錯了嗎？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嗎？美悅是我害的嗎？她變了，變得好可怕、好可怕，怎麼會這樣呢？」她泣不成聲地哭喊著，聲聲心碎斷魂。「我不想這樣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傷害她！不是！不是！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啊……

　　「我沒有對不起她！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沒有搶她的男朋友，我沒有！美悅……美悅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

　　在哭喊和體弱氣虛中，江虹雙再度昏厥不省人事，卻緊緊牢記著一件事──美悅回來了！她回來奪回她失去的一切！帶著冰冷無情的目光，美悅回來了……

大頭寶珠

第四章

　　江虹雙本來可以出院的，卻因為被汪美悅這一刺激導致精神衰弱，必須再住院修養一、兩天後醫生才肯同意出院。

　　楊淮細細看著江虹雙的睡靨，溫柔地撫去她眉宇之間的煩憂。

　　虹雙剛服完藥，好不容易才入睡，卻睡得很不安穩，一隻手緊緊握住他的手，似乎在尋求一份保護。

　　汪美悅一出現完全搗亂了他倆的平靜生活，尤其是虹雙根本就崩潰了，她無法釋懷她傷害到汪美悅的事，就算這件事根本與她無關，她還是無法逃脫汪美悅的陰影。唉！虹雙對汪美悅在意的程度，必定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這點是他最不願見到的。

　　他珍惜和虹雙相處的一切，讚賞她的獨立與自信，迷戀她的萬種風情；有了她，他根本不屑其他女人的誘惑示好，他只在乎虹雙，在經歷這些事之後他更加確認！

　　或許一開始他追求虹雙，只是因為她冷漠的外表和渾然天成的高傲，讓他視她為一種挑戰；但相處之後，他發現在她豪氣的外表下卻有一顆真誠美麗的心，這點讓他沉迷不已，更讓他無法不去完全擁有她。虹雙在他的生命中是獨一無二的，他絕不能任由汪美悅破壞這一切！

　　你珍惜她嗎？我好奇你有多珍惜。這是汪美悅今天下午在電話中的挑釁，在在刺激著他在乎虹雙的心！

　　勢必，無法避免的，他必須見汪美悅一面，把一切挑明，以找回他和虹雙的平靜！

　　此時，病房的大門被推開，走進一臉凝重表情的宋倩。

　　為了不讓虹雙知道，也為了不想讓她一個人待在醫院，宋倩答應過來陪虹雙。

　　「謝謝你過來幫忙。」楊淮真心地說，站起身，讓位給宋倩。

　　宋倩無奈地一笑。「我不是幫你，虹雙是我的好朋友，我來看她是應該的。」

　　她坐在楊淮剛才讓位的座位，看著熟睡的江虹雙，輕聲細語地說：「她剛睡嗎？」

　　「嗯，吃完藥就睡了。」

　　宋倩輕輕歎了口氣，看向楊淮。「你確定要去跟她談嗎？我認為乾脆報警算了！」

　　雖然她不喜歡楊淮，不過也不希望他受傷害，以汪美悅偏激的性情很難確定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楊淮淺淺一笑。「虹雙不會答應報警的，況且也找不到事發當時汪美悅在台灣的證據，所以說和她見面把話講清楚反而比較好。」

　　這時左宗忻又推門走了進來，他剛停好車，手上拎著一大袋水果。

　　楊淮上前握住左宗忻的右手。「麻煩你了，謝謝！」

　　「不必客氣，你自己小心應付。」左宗忻回握，笑著回答。

　　楊淮拿了外套向他們點頭致意，然後走出病房。

　　左宗忻走近宋倩，蹲下身將纖細的她摟進懷裡。「沒事的，不用擔心。」

　　宋倩將頭偎在左宗忻肩窩。「我好怕，你看虹雙，我從來沒看過她這樣子過。」

　　「別怕，事情總會解決的。」他安慰道。「多多擔心你的身體才是真的，別忘了醫生說過孕婦要多休息。」他把手蓋在宋倩依舊平坦的小腹。「你才是我最擔心的。」

　　宋倩窩心地笑笑。「你放心，你老婆壯的像條牛一樣，沒啥好擔心的。」

　　左宗忻輕撫著宋倩的長髮。「無論如何都得小心，別老是橫衝直撞的，我的心臟可負荷不了。」

　　宋倩露出迷人俏皮的笑容。「我知道，親愛的老公大人，我會萬事小心的！」

　　※　　　　　※　　　　　※

　　汪美悅和楊淮約見面的地點是在大屯山的一處山頂，那裡是絕佳賞夜景的場所，也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人煙稀少很隱密。

　　楊淮開車來到時，汪美悅老早就到了，她倚著山崖的欄杆，一身的黑，彰顯臉部的白皙和紅艷的唇色，絕麗無比。

　　楊淮走下車，並沒將車燈關上，車燈打在楊淮身上，明顯地表露出他渾身的怒氣。

　　汪美悅甜美地笑著，她等著楊淮走近，立刻遞上一罐剛溫熱的日本自動加熱鐵罐式清酒。

　　「你的最愛應該沒變吧！」

　　楊淮冷眼看著，不為所動。「你約我出來有什麼事？」

　　汪美悅還是笑著，她拉開易開罐的拉環，啜了一口，再遞給楊淮。

　　他最愛喝她沾過唇的清酒了，為了找這種清酒她還特地請日本當地的廠商空運來台呢！這可是楊淮的最愛。「喏，給你。」

　　楊淮不領情，一把將酒推掉，鐵罐和地面敲擊的聲音迴盪在夜空。「少跟我來這一套。」

　　汪美悅失神地蹲下身拾起鐵罐。「你變了，這是你的最愛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它？」她意有所指、自言自語對著鐵罐說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楊淮的怒氣爆發了。「你少跟我廢話這麼多！說清楚你騷擾虹雙的目的是什麼？我警告你不要再找虹雙麻煩了，否則我真的會對你不客氣。」

　　汪美悅站起身，她瘋狂大笑，笑聲刺耳。「我？我汪美悅會去騷擾她？哼！是她對不起我才是吧！沒有她你會這樣對我嗎？我們是這麼相愛，你會離開我都是她造成的，我怎會騷擾她？我只是要奪回原本屬於我的你而已！」

　　「你瘋了。」楊淮無法相信汪美悅的瘋狂。

　　汪美悅一把抱住楊淮的腰緊緊纏著，用力之大連楊淮一個大男人都無法輕易掙脫。「我是瘋了！我為你瘋狂，我這麼愛你，你不可以離開我！楊，我愛你啊！你不可以不要我！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不要理江虹雙那個賤女人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汪美悅瘋狂尖銳地吶喊著。

　　楊淮大力地推開她，一手高揚，似乎要一巴掌打醒汪美悅的瘋狂。

　　汪美悅見狀，更是變本加厲，她歇斯底里地叫喊著，高揚著頭，一臉恨意。「你要打我！為了那個賤女人你要打我！好，你打你打啊！我看你怎麼下得了手──」

　　他不打女人的，他也不想為眼前這個瘋女人破例！忍住氣，楊淮再度推開她接近挑釁的身子。「夠了！汪美悅，你搞清楚，我們當初分手並不是因為虹雙的關係，我和虹雙的交往是在和你分手之後；所以請你清醒一點，搞清楚狀況，不要再來打擾我和虹雙的平靜生活！」

　　楊淮話一說完，汪美悅突然安靜下來，她步履不穩地走到山崖邊，整個人無力地靠著欄杆，眼淚奔騰地流下。「平靜？我也想要有平靜的生活啊！我們本來很好的，一切都好平靜、好幸福，小江還說我因為戀愛變成全世界最美的女人。這一切是這麼美好，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樣？你為什麼不能給我平靜的生活？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她笑著抹去淚水。「所以我回來了，我要重新找回我的幸福快樂！楊，這一次你不能再對不起我了！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江虹雙只是你一時的迷戀，她沒有我漂亮，沒有我性感，全世界只有我能滿足你。所以，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們一起找回以前的快樂生活好不好？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楊淮被眼前這個瘋言亂語的女人給震撼到了，她簡直已經徹徹底底瘋了！

　　「汪美悅，我會跟你分手是因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沒有其他因素，況且我根本就沒有愛過你。而且，現在我連看都不想看到你，怎麼可能還會跟你一起生活？你不要再瘋言瘋語下去了！還有，你最好搞清楚，我們分手和虹雙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當初我沒有追求虹雙，我們也不可能再繼續下去。」

　　「你會為我心痛嗎？」汪美悅根本沒將楊淮的話聽進去，自顧自地說著。

　　楊淮覺得自己快被她搞瘋了，他完全失去耐性。「我不想再聽你的瘋言瘋語，我已經把話說的夠清楚了，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還有，如果你再去傷害虹雙的話，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否則會怎樣？」汪美悅平靜問著。

　　「我會殺了你。」楊淮言出必行，犀利冰冷的眼中滿是堅定。

　　「是嗎？你殺得了我嗎？要坐牢的你不知道嗎？」汪美悅語氣充滿嘲諷揶揄。

　　「你要不要試試看。」楊淮冷冷地說，轉身走向車子。

　　「等等。」汪美悅阻止楊淮前進的步伐。

　　「如果我往山崖跳下去，你會心痛嗎？會像擔心江虹雙一樣擔心我嗎？會在醫院陪我，一步都捨不得離開嗎？」

　　楊淮冷冷一哼。「我沒有必要為你做這一些事，你要跳就快點跳，不用這麼多的廢話……哼，當然，我更不會像上次一樣救你。」說完，他堅定無情地繼續往車子走去。

　　「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我嗎？」汪美悅的身子往山崖下探去。「如果我死了，你是最大的嫌疑犯你知不知道？楊淮，我發誓，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一起陪我！」她大聲詛咒。

　　楊淮回頭冷笑。「你死都要拉我當墊被的？這麼堅持的話我也無所謂，不過就算是上了黃泉路，我也不會與你同行。」

　　楊淮上了車，不再理會懸在欄杆上的汪美悅。

　　楊淮開車離去，汪美悅倏地崩潰！

　　她滑落在地，痛哭嘶吼尖叫，沒有成句的話語，只是尖叫，不斷地尖叫，尖叫聲迴盪在山巒間宛如鬼哭神號，讓人不寒而慄。

　　沈浩宇接到汪美悅的電話，再趕到陽明山上，已是他日東昇之時。

　　汪美悅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外套在冬天寒冷的山上待了一夜。當沈浩宇找到她時，她整個人縮在地上，全身沾滿著露水，顫抖不停，臉色慘白，狼狽不堪。

　　沈浩宇走近她，他歎了口氣。「美悅，你這又是何苦呢？為何不先下山呢？」

　　他將汪美悅扶了起來。「我送你回家。」

　　汪美悅掙脫出沈浩宇的扶持，她雖然渾身虛弱，但眼神還是充滿著滿坑滿谷的恨意。

　　她虛弱地靠在山崖的欄杆上，明亮的眼睛責怪著沈浩宇。「你的承諾呢？」

　　沈浩宇不語，他知道她意指為何。

　　「你沒有做到對不對？我就猜到了，江虹雙怎麼可能會喜歡你，她好不容易從我身邊搶走楊淮，她怎麼可能輕言放棄！」

　　「美悅……」

　　「我不要聽你說話！」汪美悅憤怒地打斷沈浩宇的說辭。「既然你不能實現你當初的諾言，那麼你就不能怪我傷害江虹雙了，我告訴你，我要她死！只有這樣楊淮才會回到我身邊，我們才會重新相愛，我才能重拾以往的快樂。」汪美悅氣若游絲，語氣卻堅定萬分！

　　沈浩宇害怕了，他被汪美悅明顯的恨意給嚇到了！

　　汪美悅將和楊淮分手的原因全部歸咎在江虹雙身上，她的所有恨意全指向江虹雙！這麼強大的恨意使她無法看清事實，只知道報復，只知道宣洩她的怒意和她的不滿。

　　「我沒有騙你，我可以殺得了她的，在她手腕上劃一刀只是一個開始，其他的我們走著瞧好了。」汪美悅繼續說道。

　　沈浩宇震驚不已，他走近汪美悅。「你去找過她了？」

　　「你應該看看她在醫院的樣子，被我嚇得跟一隻小老鼠一樣，好好笑峨！尤其是他們住的房間那才精采！簡直就是傑作。」汪美悅的嘴角泛起一個滿意的笑容。

　　沈浩宇的神情彷彿被狠狠打了一拳，他根本不知道汪美悅已經對虹雙採取行動了。這一個星期來，他一直聯絡虹雙卻一直沒有她的消息，聽台南的江媽媽和虹雙的同事說她出國出差，他還以為是虹雙避不見面，沒想到……

　　「美悅，你答應我的，不去傷害虹雙的，你怎麼……」

　　「住口！你的承諾都沒有兌現，我憑什麼要答應你！時間我也給你了，你自己做不到怪得了誰？幸好我回來了，否則我不知道還要癡癡地等多久？被你騙多久？」汪美悅臉上閃爍著期待的笑容。「快了，再不久楊淮就會回到我身邊，我們一輩子再也不會分開，我們會很快樂，就像從前一樣。」

　　沈浩宇一臉無法置信，女人對愛情的執著竟然會導致瘋狂！

　　「美悅，你這是不對的，你要看清事實啊！楊淮他不愛你，他永遠不會回到你身邊，你不能只是不斷欺騙自己，然後去傷害別人……」

　　他勸告的話語根本無法說完，汪美悅一巴掌早就用力揮了出去。

　　沈浩宇撫著燒痛的臉頰，瞪大雙眼，說不出話來。

　　她真的徹底瘋了。

　　「誰說他不愛我？楊淮愛我，他當然愛我，他對我這麼好怎麼可能不愛我！」她逼近他，面目猙獰。「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就是因為江虹雙的關係，我才會落到這種可憐的下場，我能不恨她嗎？我恨死她了！就算是一刀砍死她，也不能消除我心中的恨！我警告你，沈浩宇，不要破壞我的計劃！要不然你會知道擋我的路要付出多少代價！」

　　汪美悅歇斯底里地大笑。「記住，聰明的話就回加拿大，反正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沒你的事，你可不要多管閒事了  」

　　帶著瘋狂的神情，顛簸的步伐，汪美悅走到她的紅色蓮花跑車一旁。

　　「記住哦，不要擋我的路。」

　　車子的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急速地絕塵而去。

　　※　　　　　※　　　　　※

　　江虹雙恢復上班了，新店的家也裝潢完畢。從上次在醫院遇上汪美悅之後，已過了一個星期，這段時間她沒有再出現過，江虹雙不覺得安心反而只認為更加詭譎不安。

　　第一天上班，忙了一天，黃昏時刻總算有幾分鐘喝咖啡喘口氣。

　　江虹雙剛啜了口現煮的咖啡，內線電話就響起，她接起電話。「喂？」

　　「雙姊，有位沈先生外找。」

　　她姓沈的男姓朋友只有一個──沈浩宇，他會有什麼事？

　　「好，你請他進來，我的電話請先不要接進來，謝謝。」

　　江虹雙平心靜氣等待著，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沈浩宇走了進來，沒有前幾次見面的光鮮帥氣，倒顯得有些緊張失措。

　　「老大，坐啊。」江虹雙拿起咖啡壺倒了一杯咖啡放在沈浩宇面前。「咖啡喝嗎？這是朋友特別推薦的口味，保證一流。」她遞上糖包及奶精球，也為自己的馬克杯注滿咖啡。

　　她細細看著沈浩宇，耐心等待著不去詢問任何問題。

　　沈浩宇歎了口氣，突地開口道：「虹雙，離開楊淮好不好？」

　　江虹雙笑了笑。「這麼單刀直入？」

　　「我是說真的，你不離開他，你會有生命危險的。」

　　沈浩宇抓住江虹雙仍舊貼著透氣膠帶的手腕。「這只是個開始，你知不知道？汪美悅不會如此善罷干休的。」

　　江虹雙驚訝極了，她抽回右手，一臉警戒。「你──」他怎麼會知道？

　　沈浩宇顯得無力。「汪美悅是我在加拿大念大學時的同學。我知道她這次的計劃，所以才要求她，要她讓我試著讓你主動離開楊淮，這樣她就不會去傷害你。不過……我真是萬萬沒想到她會這樣對你……」

　　江虹雙一臉慘白，沈浩宇歎了口氣。「我真的試過阻止她，不過她這麼偏激衝動，我根本不知道她的下一步行動會怎麼做？虹雙，離開楊淮好嗎？我是真的愛你，也願意替你營造一個你喜歡的家，我們結婚，離開這裡重新生活好不好？」

　　沈浩宇執起江虹雙的雙手，深情款款。「你是我最在乎的女人，我不願看到汪美悅再次傷害你……虹雙，我知道這麼做很痛苦，不過這是事實，唯有離開楊淮才會讓你釋懷對汪美悅虧欠的心態。況且楊淮並沒有給你任何承諾，你這樣下去又能得到什麼呢？算了吧，擺脫楊淮和汪美悅混亂的感情，你才能重新獲得你的幸福。虹雙，請你試著接受我好嗎？」

　　江虹雙神情悲淒，無法言語。

　　沈浩宇說的全是事實，她無法反駁，楊淮的確沒有給她任何承諾。

　　江虹雙苦苦一笑，抽回她的手交疊在膝上。「美悅真的很在乎楊淮嗎？」

　　沈浩宇點頭。「她很愛他，而且愛得很瘋狂。」

　　江虹雙還是苦笑著。「我的手腕確定是她弄的？」

　　「嗯，你要告她嗎？我可以作證，只是怕沒有物證無法告得了她。」

　　「不，她是我的朋友，我不想這麼做。」而且……美悅的瘋狂全是她造成的。

　　「虹雙，前幾天楊淮和美悅已經見過面了，不過應該沒有什麼好的結果。汪美悅這幾天避不見面，我很害怕她會對你做出更瘋狂的行為來。我相信汪美悅已經不把你當成朋友了，她現在很恨你，認為她和楊淮之所以會分開全是因為你的緣故，她要奪回楊淮，就算是玉石俱焚也無所謂。」

　　江虹雙比誰都瞭解美悅的偏激高傲、玉石俱焚的作風！不過……

　　「其實美悅怎麼對我也許都是我自找的，我怨不得人。」她歎了口氣。「只是，她的改變，我更內疚、更自責，如果真的有什麼辦法可行，我都願意去做，只要原來快樂的美悅回來……」

　　這也包括失去楊淮嗎？她迷惘了……

　　「包括將楊淮讓給汪美悅嗎？」沈浩宇說中江虹雙心中的痛。

　　讓給？她有這麼大方嗎？她平靜地看著他。「感情能讓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深刻的蕩氣迴腸。我無法左右楊淮的愛情，不過，如果我離開楊淮，美悅真的會快樂嗎？」

　　希望的光彩躍上沈浩宇的臉龐。「你真的會離開他嗎？」

　　「也許吧。」

　　「虹雙……」沈浩宇想繼續加以勸說。

　　「老大，」江虹雙打斷了他的話。「可不可以讓我自己處理這件事情，你是局外人，很多事情不是你可以瞭解的。」

　　沈浩宇按捺不住。「虹雙，我想保護你啊！」

　　她笑了笑。「謝謝你，不過我並不想把你牽扯進來。」她站起身一副送客的姿態。「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事情，我等會兒還有一個客人，不多談了。」

　　「虹雙……」

　　江虹雙打開辦公室的大門。「不送了。」

　　沈浩宇歎了口氣，走近她身旁，突然地將她擁入懷中；江虹雙沒有掙扎，只是直挺挺地站著。

　　「有事一定要找我，我會幫你的。」他依依不捨放開她，然後離開。

　　江虹雙無力地關上門，坐回辦公椅。她茫然地盯著辦公桌和楊淮合照的相片，覺得千頭萬緒。她有這麼大方嗎？能離得開她心愛的男人嗎？

　　老天啊！楊淮是她的一切啊！

　　桌上的電話響起，江虹雙接起來。「喂？」

　　「要下班了嗎？」楊淮低沉的嗓音由話筒裡傳來。

　　「嗯，好了。」她輕輕一笑。

　　「我二十分鐘到，我會上樓找你，你不要自己先下來，知道嗎？」他關心地吩咐著。

　　「嗯，好。」

　　他感覺到她的鬱鬱寡歡。「怎麼了，精神不太好？」

　　「沒有，我在撒嬌裝溫柔，你聽不出來啊？」

　　楊淮大笑。「我歡迎你對我一切的撒嬌裝溫柔。」

　　江虹雙的淚突然盈滿眼眶，她忍住，鼻子酸得根本無法答話。

　　「怎麼了？」楊淮察覺她的怪異。

　　「我想你。」她深吸口氣忍住情緒。

　　他笑開。「我也是，乖乖等我去接你下班，我買了一些好棒的牛排，晚上做給你吃。然後一起洗個鴛鴦浴，你再幫我按摩，今天拍了一整天的婚紗照，腰都快挺不起來了，我好想回家哦！」他大聲吶喊著他的需求。「我好想好想好想要你。」

　　從美悅傷害她之後，楊淮像呵護一個最易碎般的東西一樣對待她，上下班接送，家事一手包，為了讓她早點恢復元氣，更怕她累到連碰都不敢碰她了。

　　江虹雙的淚還是無法忍住緩緩滑下。「好啦，下班了你快來接我，不要再耍寶了，還有車開慢點，要小心。」

　　「好，沒問題，你親我。」

　　江虹雙對著話筒響吻一聲。「待會兒見。」

　　「乖乖等我。」

　　※　　　　　※　　　　　※

　　依舊是個無眠的夜。江虹雙徐徐張開雙眼，她抬頭望向堅定摟著她帶給她力量的男人──楊淮，在幾次瘋狂劇烈的性愛激情後他已沉沉睡去，但擁抱她的力量並沒有因為熟睡而有任何的削落遞減。

　　一抹痛苦的神色躍入她的眼中，眼眶中的淚水緩緩凝聚奪眶而出。

　　是什麼力量改變了她？讓她真的愛上楊淮？第一次見面時，當他漫不經心、邪惡浪蕩的眼神對上她時，她就告訴自己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同時也堅定地告訴自己，她絕對不可能對這個男人產生任何一絲絲好感！

　　那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她？是楊淮對於每一個情人都會有的溫柔體貼和浪漫？或者是他宛如狂風駭浪般的激情風暴？

　　她真的不知道。

　　她輕輕拿開楊淮的手臂，離開他精壯的胸膛走下床，慢慢地踱到落地窗前，她雙手環胸，面帶落寞。

　　這個房間三個星期前被美悅破壞殆盡，像是在宣示她的不滿、她的悲淒一般……

　　美悅是她的好朋友，楊淮是她的摯愛，面對這一團混亂她該怎麼辦？是讓美悅繼續瘋狂下去？或者當一個永遠只是楊淮床伴、女朋友而且隨時等著他變心的女人呢？既然她不想讓美悅這樣繼續下去，而楊淮一輩子都不會給她一個承諾、一個定位，那麼，愛雖然不能轉讓，那她總可以選擇退讓吧……

　　「你怎麼醒了？」

　　江虹雙的思緒被打斷，她望向身後。

　　楊淮慵懶性感地半臥起身。由於中英混血的關係，他擁有比例勻稱的完美體格，寬肩窄臀和厚實的胸膛，修長而肌肉結實的雙臂及雙腿，宛如古希臘的神祇。

　　「睡不著。」江虹雙聳著雙肩。

　　他淺淺一笑下了床，一絲不掛帶著堅定的力量走向她。

　　「真的？我可累死了。」楊淮站在她身後，溫柔地將她納入懷中，在她裸露的頸上落下一個烙印。「我要你。」

　　沿著江虹雙的頸線，他一路吻到肩膀，一手不規矩地拉開她的絲質睡袍前襟，輕撫她的雙峰。

　　溫熱惹人酥麻的碰觸使她心跳脈搏快速跳動。「你不是累了嗎？」

　　她的聲音因慾望而顯得沙啞，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膛，能明顯感覺到楊淮因慾望而激動的心跳。

　　楊淮將江虹雙拉進懷裡，兩片灼熱的唇迅速找到她的，舌頭伸入她的嘴內品嚐她的甘甜，撫摩著她的唇齒，江虹雙熱切地回應著他的索求……

　　「我要你全身赤裸。」他脫下她的睡袍，嘴唇沿著她的喉間一路灼燒而下，在睡袍輕輕滑落在地時，他猛然含住一顆堅挺的蓓蕾有力地吸吮著。江虹雙拱起背嬌吟出聲。

　　「你好美，」他耳語。「美極了。」

　　他吸吮得更加用力，來回往返肆虐著兩顆蓓蕾，他的手滑向她的腹部觸摸她女性的敏感，以手指快速探入她慾望濕熱的中心，她不由得叫出聲，身子貼向他不住地扭動。

　　「喔，楊淮、楊淮……」天啊，她快受不了了！「楊淮……不要──」

　　「老天！我真愛你叫我的方式。」他將她拉靠在自己身上，讓她的背抵著後面的落地窗，然後將她高高舉起，再慢慢放下，將灼熱悸動的自己一寸一寸慢慢推進。

　　「用你的腿圈住我。」他催促著。

　　當她依言動作，他的雙手立刻托住她的圓臀支撐著她，而江虹雙則因火速的快感而驚呼出聲。他強壯的手臂將她牢牢地釘在他身上，他們四唇相接，開始有力地律動，他帶著狂野的爆發力一再深入她熾熱的柔軟中，她暈眩地接受楊淮帶給他一波接一波愉悅的浪潮……

　　他堅定地留在她體內，將她抱回床上，他每走一步就更深入她體內，江虹雙差點以為自己無法承受如此的震撼！

　　結合的兩人倒臥在床上，他望向她因慾望而矇矓迷離的眼眸，他們目光交纏，她抓住他的肩膀將自己迎了上去。

　　「說你愛我。」

　　「我愛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嘶吼著，用力深深挺進衝入她的體內。

　　「我愛你！」

　　她放開所有迎合他每一次的衝刺，終於她的身體因為過多的快感而不住地痙攣起來。等到她的身體因高潮的來臨而顫抖時，他再也忍不住，動作益發猛烈，終於得到滿足地將他的種子散播在她的體內。

　　結束後，他們急促地喘息著，楊淮輕撫著她的長髮，帶著滿足的淺笑。

　　「我沒有弄痛你吧？」

　　「沒有。」她輕輕地說。

　　「我太急切了，你總是讓我失去控制。」

　　楊淮看著江虹雙柔情的眼眸，輕撫她的背脊，她的皮膚光滑細緻，頭髮凌亂卻性感，而她舒服的低吟聲則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平靜。

　　「你真的好美。」

　　江虹雙笑笑，心不在焉地撫著他的胸膛，柔軟的唇有一下沒一下地吻著他的嘴角和頸部。她真的能拋開這一切嗎？她做得到嗎？

　　「我愛你。」她並不奢望得到他的回應。

　　他的表情莫測高深，好一段沉默後，那雙似深藍似黑漆的黑眸閃現灼熱的光彩。

　　「你真的愛我？並不是因為性愛的狂喜那一瞬間的感覺？」

　　她愛他就像白天會日出、黃昏會日落那般確定，她知道這樣的告白會讓自己的心更加失落，但愛就是愛，又能如何？

　　「嗯？」他似笑非笑地望進她眼底，等待著她的答案，他的嘴唇性感地對她揚起，他的雙眸溫柔但神色有異。

　　江虹雙無力地歎了口氣。「是的，我愛你，楊淮。」

　　他笑了，真正開懷地笑了。「現在真的有趣了。」他故作淡然無所謂的模樣。「因為……我想我也許也愛你。」

　　她瞠目結舌，杏眼圓睜，無法置信。「你……愛我？」

　　楊淮淺淺一笑，當他將她擁入懷裡時，表情不再是漫不經心、吊兒郎當了。

　　江虹雙失控地流下驚喜的淚水，她無法相信楊淮所說的話。

　　楊淮輕輕擦拭她的淚水。「怎麼哭了？我愛你有這麼難以置信嗎？」

　　「不……我……我不敢相信你會說『愛』，你不要『愛』的。」

　　楊淮輕輕一笑。「也許以前是這樣子的，不過經過汪美悅這件事，我為你擔心害怕，我想也許這就是『愛』吧！我能確定的是，我絕不能失去你。虹雙，你是我的一切。」

　　楊淮的這一番話照理說應該會讓她驚喜萬分的，畢竟這些深情告白是他首次演出，他在承諾願意和她生生世世……

　　不過，「汪美悅」這三個字卻打醒了她，讓她彷彿由天堂掉到了地獄。

　　「你愛我？」她竟然覺得有一把刀，正一刀一刀地劃著她脆弱的心口。

　　「是的，我愛你。」楊淮堅定地訴說他的誓言。「我真的愛你。」

　　天啊！她要怎麼辦？她真的能不管內心的罪惡感和楊淮開心地在一起嗎？在她的好朋友汪美悅身處悲淒痛苦的瘋狂生活的時候，這份愛情能被上蒼祝福嗎？

　　「怎麼了？」楊淮發現她蒼白的面容神情怪異。

　　江虹雙連忙笑開。「沒……沒什麼。」

　　「你不開心。」

　　「怎麼會？」如果她必須選擇離開，就讓她真正擁有楊淮這一夜吧！不在乎任何事，沒有汪美悅、沒有罪惡感。她的楊淮終於向她表白了，這是多棒的一件事！「我很開心。」

　　楊淮一臉懷疑。「真的嗎？」

　　「當然，你愛我我當然開心，天啊！我真的好愛你。」江虹雙愛戀地倚著他的胸膛。

　　「我害怕。」楊淮突然說道。

　　江虹雙訝異地笑了，她秀眉微揚，疑惑地看著他。「哦？為什麼？」

　　「我首次對一個女人表白，沒想到你一點欣喜若狂的樣子也沒有，我覺得你不愛我，你只是隨便說說罷了。」他皺著眉頭，相當不滿。

　　「你害怕？」她透過濃密的長睫毛看他，神情嫵媚。

　　「怕死了。」

　　「為什麼？」

　　「怕你不愛我了。」他裝成一副委屈小可憐的模樣。

　　江虹雙拉下楊淮的頭，獻上熱吻。「愛我，我永遠是你的人，一生一世。」

　　他們瘋狂地躍入慾望之火中，最後滿足地偎在彼此的懷裡，楊淮摟著江虹雙睡著了，側躺的他有如一個英俊挺拔的中古騎士  

　　她輕撫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兩行清源。

　　天不從人願啊，「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句話顯然不適用在她身上。她有罪，所以必須想辦法彌補她所犯下的錯。

大頭寶珠

第五章

　　第二天黃昏時刻，宋倩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發現一張江虹雙留給她的字條，然後是驚天動地般的震驚！

　　「她瘋啦！她去找汪美悅做什麼？天啊！」

　　宋倩真的快被江虹雙氣死了，這個笨女人竟然飛蛾撲火自己主動送上門去當汪美悅的活靶子！只留下一張便條紙給她，請她代班！

　　「倩，我必須去找美悅，把這一切說清楚，下午的會議就麻煩你了。」

　　宋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虹雙不是不知道汪美悅有多偏激，有多想置她於死地，幹麼還去找她？老天！

　　她以顫抖的手撥了電話給楊淮，眼淚無法控制地奔洩而下。「楊淮，出事了！虹雙跑去找汪美悅了！」

　　電話那頭的楊淮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的臉色蒼白！

　　虹雙跑去找汪美悅？她不知道她這麼做會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嗎？汪美悅那個女人已經瘋了，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難道虹雙不知道嗎？

　　老天，她竟然這麼不顧及自己的安全！楊淮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懼怕。

　　她會去哪？

　　「我老公已經報警處理了，警察會馬上趕到汪美悅家裡，現在怎麼辦？」宋倩驚慌失措。

　　「我先去你公司。」楊淮掛上電話。

　　宋倩簡直要崩潰了，她只能心急如焚、手足無措地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

　　這時左宗忻快步走進宋倩的辦公室，他一接到老婆的求助電話就火速地趕過來。

　　他立刻將宋倩擁入懷裡。「別怕，我來了。」

　　「我真的好害怕。」她哽咽著。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你打電話給楊淮沒？」

　　「嗯，他說會先過來。」

　　「那我們先等他過來再說。」

　　只有等了。

　　※　　　　　※　　　　　※

　　江虹雙和汪美悅約了見面的時間，地點由汪美悅決定。而她決定的地點讓江虹雙驚訝極了，是她們高中時代最常來的淡水海堤，人煙稀少，只有偶爾幾輛過往的車輛會經過而已。

　　汪美悅身穿一身鮮紅色的套裝，同色系的風衣、高跟鞋，一身的紅搭配紅色系的彩妝，讓江虹雙不由自主得覺得毛骨悚然。

　　汪美悅走下車，向江虹雙的方向走去，臉上面無表情。「沒想到你還敢約我出來？你不怕我一刀殺了你嗎？你不是很怕我嗎？」她譏笑諷刺地說著。

　　江虹雙走向前，她深吸了口氣。「美悅，有些事我想跟你說清楚。」

　　汪美悅冷冷一哼。「跟我說清楚？你想跟我說清楚什麼？我不認為你有資格跟我談論任何事情。如果真要，我們倒可以來談談你的背叛，我的改變，你覺得如何？」

　　對於美悅的態度她早就料到了，江虹雙再深吸口氣。「美悅，你一定要這樣子嗎？我們就不能好好談談？你的態度一定要這麼尖銳嗎？」

　　汪美悅又是冷冷不屑地嗤之以鼻。「你想知道是誰讓我變成這樣子的嗎？」

　　江虹雙歎了口氣。「美悅，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沒有義氣，我不該跟楊淮在一起。但是我的錯就只有如此罷了，我沒有從你身邊搶走楊淮，我絕對沒有。」

　　「你想我會聽你這一串謊言嗎？我恨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江虹雙苦苦一笑。「所以我才想盡量彌補我對你的虧欠，我絕對沒有搶你的男朋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既然對你內疚的心結一直無法化解，那就只有選擇面對你，解決這一切。」

　　汪美悅一臉疑惑，警戒地看著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很愛楊淮嗎？美悅？」

　　汪美悅冷冷地嘲笑著。「你是白癡嗎？我連命都可以不要了，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有多愛他嗎？」

　　這是「愛」嗎？也許這只是「佔有慾」、「不容許背叛」？她不瞭解，所以不願和美悅多做討論。

　　「好。」江虹雙深吸口氣。「我願意離開楊淮。」突然，她感覺心一片一片地破碎，一片一片地流失，她的心好痛好痛……

　　她的承諾讓汪美悅覺得好笑，尖銳的笑聲迴盪在整個空氣中，瘋狂無法抑止。

　　就在江虹雙認為自己就要淹沒在汪美悅無止盡瘋狂的笑聲中，她停止了，往前走向江虹雙，停在她面前，冷冷地瞅著她，眼中有深深的得意，深深的滿足。「你怕我殺了你對不對？所以你願意離開楊淮？看來你的愛並不全心全意嘛！」

　　江虹雙毫無畏懼的眼眸對上她。「我的確害怕你瘋狂的行為，但是我會選擇自動離開楊淮，是因為我捨不得你，我不願看到我昔日的好友變成這樣，我想彌補，我不想你再這樣瘋狂下去。美悅，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汪美悅諷刺地拍掌叫好。「多高尚的氣度啊！多為朋友著想的仁義道德者，真讓我充滿敬意啊！可是，你是這種人嗎？如果你真的有這份情操，當初就不會對不起我了，你以為你一句『願意離開楊淮』就能救贖我嗎？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她突然感到窒息般的恐懼。「美悅……」江虹雙輕喚。

　　「愛情不能轉讓。」美悅輕輕地說，渾身充滿詭異的氣氛。「我不是白癡，所以我知道就算你離開，楊淮也不會愛我了……」

　　她冷冷一哼，開始在原地不斷晃動、旋轉。「他不愛我了，他不再愛我了，不愛我，楊淮不會再愛我了……」

　　江虹雙無法言語，無法動彈，只能瞪著不斷旋轉、不斷吶喊的汪美悅。

　　「從你介入我和楊淮之間，他就不愛我了，你憑什麼取代我？你不配得到楊淮所有的愛……」

　　汪美悅停止了轉動，她的眼中迸出淚水，眼神狂亂而恍惚卻看得出滿滿的恨意。「你知道嗎？就算你離開楊淮，他還是會回去找你的，楊淮已經不愛我了，他不愛我了！」

　　她一步一步逼近江虹雙。「你不是說你討厭楊淮嗎？那你為什麼要跟我搶？在你出現之前，我一直是快樂的女人，有愛我的男人，擁有所有的名利享受！可是你搶走了我所有的一切，我的男人不要我了，我的家人不願意我留在台灣丟人現眼，把我長年放逐海外，這一切都全是因為你！都是你造成的！」

　　突然，汪美悅從風衣的口袋掏出了一把手槍，江虹雙雙眼圓瞠無法置信！

　　「美悅……」她一步步往後退，汪美悅一步步向前逼近！

　　「害怕了嗎？感受得到什麼叫做生不如死了嗎？我要你像我一樣有同樣的恐懼！」

　　她一步步逼近，直到江虹雙的腰抵到海邊的圍堤。海堤外是一片茫茫大海，波濤洶湧，海水裡皆是置人於死的暗礁岩石及暗流。

　　「上去！」汪美悅命令江虹雙爬上海堤。「我可不想一槍殺了你，這種死法太輕鬆了，一點痛苦也沒有。溺死倒是個不錯的選擇，等他們發現了，也正好是退潮，幸運的話連你的屍骨他們都找不著。」

　　「不──」江虹雙輕呼，她恐懼極了。「美悅，你不要這個樣子……」江虹雙纖弱的身子不斷顫抖著。

　　「我怎麼樣？我不過一報還一報罷了！」

　　就在此時，突然警笛的鳴叫聲由遠處傳了過來！

　　汪美悅一驚。「你事先報警了？」

　　「我沒有！」她搖頭否認。

　　「上去！要不然我馬上殺了你！」

　　江虹雙依言爬上了海堤，強大的海風吹得她身子搖搖欲墜，汪美悅趕緊拉住她的手臂，穩住她的身子。「嘿，別急，楊淮會來吧？你既然報警了，他應該會來吧！哼，我要你死在他面前，這就是我給他最好的禮物！」

　　江虹雙小心翼翼地勸阻。「美悅，你想想，我是來找你談和的，我怎麼會報警？」

　　「誰知道？你是陰險的女人，你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是嗎？」

　　「我不是，美悅……」

　　汪美悅大聲打斷她。「無所謂，我正好想不出要送楊淮什麼生日禮物給他呢！」

　　「美悅……」

　　警車抵達，三部警車加上兩輛私人轎車，場面浩大。它們將她們團團圍住，光亮的大燈打在她們身上，不過汪美悅並沒有任何害怕的樣子，她手中的手槍還是穩穩抵著江虹雙的心臟，蓄勢待發。

　　車上的人員快速下車，員警皆以車門作為阻擋，員警的佩槍也已上膛，情勢緊迫。

　　狂怒的楊淮由他的車子走了下來，他毫無畏懼地往前跨了三大步。

　　「你不要再走過來了，我相信你的位置已經是上上位了，可以完全目睹你愛人的死亡過程。」

　　「放了她！」楊淮警告。

　　汪美悅相當不屑。「為什麼我要放了她，既然她自己來找我，老天賜給我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可以不好好把握。」

　　「我警告你放了她！」

　　汪美悅狂笑出聲。「你憑什麼警告我？我在做我應做的事啊！你看不過去可以過來殺了我啊！你有膽過來的話，我當然有勇氣一槍殺了江虹雙！」

　　楊淮想衝上前時，宋倩伸手拉住了他，左宗忻密密地擋在宋倩的前面。

　　「不要啊！楊淮，她已經瘋了，我們應該讓警方處理才對。」宋倩強拖著楊淮走到警車後面。楊淮和汪美悅硬碰硬最不利的還是虹雙！

　　楊淮簡直就快急瘋了，江虹雙白著臉抖著身子站在岌岌可危的海堤上，他怎麼能不趕過去救她，她都快嚇死了！

　　「出來啊！你躲在車子後面要怎麼救她！楊淮，你出來，我要讓你瞧瞧我送你的生日禮物，我要讓你嘗嘗心痛的滋味！你出來！要不然我馬上殺了她！」

　　楊淮不顧左氏夫婦的勸阻由警車後面走了出來。「你放了她，你要怎麼對我我都無所謂！」

　　汪美悅再度狂笑了起來。「哈，你們倒還真配啊，都是滿口仁義道德的賤人！江虹雙願意為了我離開你，你願意為了她犧牲一切，你們這對狗男女倒還真令人感動。可是，我不信這一套的，你們虧欠我太多太多了，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們！」

　　她的話一說完。楊淮危險致命的眼神瞪向江虹雙。「你為了她要離開我？」

　　江虹雙不敢正視楊淮，她將頭轉向一旁。

　　「說啊！你要離開我是不是！在我向你表白一切之後！」

　　汪美悅冷笑。「是啊，她是要離開你把你讓給我，像這種不珍惜愛情的女人，你要她做什麼？我可以為了你瘋狂毀滅自己，這麼堅定的愛情你不要，你寧願選擇一個隨時可以放棄你的女人？我真搞不懂你的想法。」

　　楊淮完全接受汪美悅的挑釁，他簡直就快氣炸了！「你的小腦袋瓜子在想什麼啊？」

　　江虹雙急著解釋。「不是的，楊淮，如果我不離開你這一切不會結束的！」

　　楊淮深吸口氣，愛上這個女人她肯定會把他逼瘋掉！「我們回去再討論這個問題，目前最要緊的是，汪美悅，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她？」

　　汪美悅笑了，她揮舞著手中的手槍。「求我啊！你先跪下來再說。」

　　「不！」江虹雙大叫。她無法忍受她尊貴高傲的男人受這般的屈辱！「不要，楊淮，你不可以這樣！」

　　楊淮淺淺一笑。「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他單膝落地。

　　「不要！」江虹雙痛哭失聲。

　　「再來呢？你想要我怎麼做？」他毫不畏懼，輕鬆自在。

　　「夠痛快。」汪美悅另一手從風衣內取出一把利刃丟給楊淮。「割腕啊！像我一樣，深可見骨才行哦，這樣你才會知道我當初有多痛。」

　　江虹雙大叫出聲。「楊淮不要啊！你不能這麼做，我會恨我自己一輩子的！」她低頭痛哭懇求汪美悅。「美悅，你不能這樣對他，你不是愛他嗎？你怎麼捨得傷害他？」

　　汪美悅的眼底閃過一、兩秒的悲哀，然後馬上恢復冷酷。「住口！我為什麼要為他著想，他有為我著想過嗎？在我面臨生死關頭時他對我做了什麼，錢丟了就走，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是因為他的背叛才自殺的啊！」

　　汪美悅抹去臉上的淚水。「楊淮，割啊，你在猶豫什麼？非要我先殺了江虹雙你才肯做是不是！還是你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

　　楊淮拾起地上的利刃，拉起衣袖，毫不猶豫往自己的手腕劃了下去！鮮血快速流了出來，汪美悅隨即淒厲地大笑起來。「割啊！再割啊……哈……」

　　四周的警察蠢蠢欲動，汪美悅即刻察覺，她的手槍指向江虹雙。「不准動！你們就在原地觀賞就行了，不要試圖來妨礙我！」

　　語畢，繼續欣賞這場她主導的復仇記。「加強力道啊！楊淮，你這樣的力氣是不可能見骨的，我可是有經驗的。」

　　不！她不能任由楊淮為了她這樣自殘自己，她必須做些什麼事來才行！趁著汪美悅注意楊淮分離對她的注意力，江虹雙深吸口氣，然後用力地撲向汪美悅。汪美悅被江虹雙這個突來的舉動給震嚇到，然後一切宛如慢動作進行般，江虹雙和汪美悅兩人紛紛撲倒在地，汪美悅舉起手向江虹雙開了槍，槍聲劃過天際，楊淮大聲怒吼跑向前，警察全部動員，宋倩昏倒在左宗忻懷裡……

　　然後一切結束。

　　空氣中充斥著眾人的喘息聲。

　　楊淮首先打破沉默。「你沒事吧？」

　　江虹雙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懷抱著自己的楊淮，他關切著急的眼神。

　　「你有沒有怎麼樣？她有沒有打到你？你說話啊，不要嚇我！我不能失去你的！」

　　江虹雙撲倒在楊淮的懷中，痛哭失聲。「我沒事，我沒事……」

　　「真的嗎？」楊淮不放心地一手緊緊抱著她，一手四處搜尋她有無受傷。「你真的確定你沒事嗎？」

　　江虹雙抬起頭，淚眼望著眼前心愛的人。「你才有事。」她抬起楊淮的右手，楊淮身上全是血跡斑斑。「你看你把自己搞成這樣。」她心急地四處張望。「救護車呢？」

　　「乖，等一下。」楊准將江虹雙按進自己的胸膛，扶她起身。他望向前方，汪美悅已經讓警方制伏了，她高傲挺立著，眼神一片死寂。

　　她開的那一槍顯然並沒有對任何人造成傷害，可是一想到虹雙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撲向她時，他的心就好像停止跳動了一般，不自覺地，他將虹雙摟抱得更加緊密。

　　警察將汪美悅扣上手銬帶向一旁的警車，一名警員走向他們。「楊先生，楊太太，請你們跟我們回警局作個筆錄，你們先去醫院包紮後再過來就可以了。」

　　「好，沒問題。」

　　警員走開。楊淮低著頭吻住江虹雙的櫻唇。「我喜歡人家叫你楊太太。」

　　「真的？」江虹雙心滿意足地偎在楊淮的懷裡。

　　此刻是不需要任何言語的。

　　直到一輛車停到他們身旁，車內傳來著急的聲音。

　　「楊淮，如果你願意站在這裡流血流到死都跟我無關，可是我老婆昏倒了，我要送她去醫院，我不管你們了！」

　　江虹雙大叫。「宋倩昏倒了，天啊！」

　　左宗忻的黑色賓士急駛而去。

　　※　　　　　※　　　　　※

　　醫生再三聲明宋倩絕對沒事後，左宗忻才鬆開一直緊皺的眉頭。不過，他仍然堅持宋倩必須住院觀察幾天。

　　宋倩坐在病床上，背上靠的是老公寬闊的胸膛，她老公的一隻大手緊緊握住她的纖纖小手。「我老公是標準的緊張大師，又沒什麼大事，你們瞧他嚇得跟什麼一樣。」

　　「我還不緊張的話，我就不是人了！你昏倒了耶，差點沒嚇死我！」

　　「好嘛好嘛，我心疼我心疼喔！」宋倩輕聲哄著，惹來在場眾人輕笑出聲。

　　宋倩收回笑意，正色地看向楊淮和江虹雙，楊淮的手腕已經包紮完畢，兩人剛作完筆錄回來。

　　「結果怎麼樣？」

　　江虹雙幽幽地歎了口氣。「汪家出面，美悅交保後傳。不過警方會二十四小時監視她的行動，汪家的人也寫了保證書，聲明不會再有這種情形發生，他們打算再送美悅出國。警方告訴我們可以控告她妨礙自由和意圖謀殺，如果還是沒辦法制得了她，至少可以限制她入境。不過這好像也沒什麼用，她第一次來我家破壞時就是持假護照入境，再出境香港然後返台。」

　　左宗忻對間接傷害他老婆大人的人是恨得牙癢癢的。「沒關係，這點由我來想辦法，我就不信制不了她！」

　　楊淮伸出右手表示謝意，也只有靠左家政界良好的關係，才制得了由汪家庇護一直為所欲為的汪美悅。「謝謝你，麻煩你了。」

　　「不客氣，那種人是個不定時炸彈，我們不可以坐以待斃。」左宗忻這次真的是火大了。

　　宋倩歎了口氣。「幸好有路人發現汪美悅奇特的打扮，以為她要跳海自殺報了警，我們才有辦法找到你，不然……我可不敢想像。不過，虹雙，你也真是的，這種羊入虎口的約會你也敢自投羅網！幸好沒事了。」

　　宋倩的一席話勾起了楊淮的回憶，楊淮拉起江虹雙，咬牙切齒地瞪著她。「走！我還有些事情要跟你好好討論討論！」楊淮的全身肌肉完全緊繃著，好像有滿坑滿谷的怒氣要爆炸出來般。

　　「什麼事啊？」江虹雙被楊淮這突如其來的怒氣弄得一頭霧水。

　　「回家再說！」他回過頭和左氏夫婦道別。「先走了，左先生，我們再聯絡，謝謝你的幫忙。」

　　楊淮口中是道別的言詞，手裡仍然不忘把江虹雙拖著離開病房。

　　「走吧走吧！我們也想兩人世界一番，對不對啊老公？」

　　宋倩媚眼誘惑著左宗忻，左宗忻呻吟出聲。女人在懷孕的前四個月是最危險的，他怎麼有膽跟老婆巫山雲雨，沒想到他的老婆竟然大膽誘惑他！天啊！地啊！他怎麼辦啊……

　　※　　　　　※　　　　　※

　　一直到進了家門，楊淮始終沉默不語，不過依他火大的狀況而言，她知道還是少問為妙，楊淮像是一枚核子彈般，隨時準備爆炸。

　　江虹雙走進廚房，準備煮壺咖啡，等著「滅火」。

　　楊淮跟了進來，他倚著冰箱門沒有任何表情地瞅著她。江虹雙被他的眼神看著全身發毛，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她清清喉嚨，打破沉默。「會不會餓？下個面給你吃？」

　　「氣飽了。」

　　真乾脆。顯然他生氣的對象正是她。江虹雙深吸口氣走向前，雙手環住他的腰，靠在他懷裡，抬頭嬌笑著。「怎麼了？我哪裡惹您楊先生不開心了？恕小女子不解。」

　　「你以為撒撒嬌就沒事了啊？」嘴上說的是狠話，手卻緊緊將她摟進懷裡。

　　「怎麼了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楊淮深吸口氣，然後大吼出聲。「你竟敢把我讓給別人！」

　　他好凶。

　　「我不敢相信，在我跟你表明一切之後，你竟然還能這麼『大方』地將我『轉讓』給其他女人！」

　　他真的好凶。

　　「你分明想氣死我嘛！」

　　江虹雙微微一笑，她踮起腳尖，抬起頭輕輕吻著楊淮的唇、眼、眉……直到楊淮整個慾望全被挑起。「我以為我捨得，其實這根本就不可能，我愛你，我好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他的怒氣並沒有因為她的深情告白而減少幾分。「你知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當我接到宋倩的電話時，我簡直就要急瘋了！我真搞不懂你的小腦袋裡在想些什麼？那個女人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難道你不知道嗎？我看你真的是想存心氣死我！」

　　他的在乎、他的不捨是這般的明顯，江虹雙只覺得心頭好暖好暖，眼眶泛著感動的淚光。她緊緊地環抱著他的腰，話語中有說不出的激動。「楊淮，我真的好愛你。」

　　楊淮滿意笑了，他將她夾在腿間，好整以暇地為她寬衣，然後逗弄著她的蓓蕾，直到它們傲然挺立。

　　「你在幹麼？」她笑著抓住他四處游移的大毛手。

　　「要你啊，誰叫你要挑逗我。」他拉開她的手，繼續他未完的工程。

　　「你不會是想在廚房跟我……」她瞅著媚眼望著他。

　　「又不是沒有過，你忘了我在餐桌上要了你多少次？不過靠著冰箱我們倒是頭一回。我的愛人，我們來試試看如何？」

　　他拉起她的身子，抵著他的堅挺，嘴唇吸吮著她的蓓蕾，惹來她嬌喘出聲，他的手移到她的腿間，感覺她的潮濕。

　　「你濕了。」

　　「我要你。」她將自己熾熱的身軀迎向了他。

　　他火熱地吻住她的唇、她的胸，江虹雙兩手迅速除去他的長褲，直到他的堅挺抵著她幽熱潮濕的女性部位。

　　她試著吻他，但他抽回身子，他的手抓住她的長髮，迫使她緊密地貼向他。

　　「永遠不准離開我！」

　　他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再次吻上她，舌頭入侵，吸吮她的所有。

　　楊淮舉高她，有力地分開她的腿，她的長腿隨即纏繞在他的腰上，他卻遲遲不肯進入她，她心急地叫出聲。「楊淮──」

　　「答應我！」他嘶聲低吼。

　　「我答應！」她吶喊承諾。

　　他呻吟出聲，然後一個有力的衝刺進入了她，一場亙古的性愛韻律就此開始……

大頭寶珠

第六章

　　「美美？」汪母叫喚著。

　　汪美悅宛如一隻沒了氣息的娃娃，猶如癡呆一般，只是靜靜坐著，低垂著頭，任由漆黑的長髮覆面。

　　「美美？」汪母再一次低聲叫喚。

　　仍舊沒有任何反應。白皙骨瘦的手緊緊握著一疊相片，她得來不易的相片……沒人可以對不起她，沒有人可以對不起她！

　　汪母哀怨地歎了口氣。「剛才是誰來找你？」聽傭人說，半小時之前有一個男人來找過美美，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上次那件事情雖然已經快過了一個月，不過警方現在還是密切注意你，你可別再捅什麼紕漏出來才好，你爸爸可沒這麼多的本領再保你下一次一定沒事。」

　　汪美悅沒有作任何回答，她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神飄向窗外的世界。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那雙無神泛著血絲的眼，卻透露出詭譎怪異的光芒；渾身委靡的氣息卻充斥著讓人不解的反撲力量。

　　汪母又歎了口氣。「算了！你不說就算了，反正明天你就要去日本了，只要出了國，一切就沒問題了。」

　　她不捨的目光落在不再意氣風發、甚至狼狽不堪的女兒身上。「對！日本那邊的醫生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一定有辦法的……」

　　汪母無力地搖搖頭，走出汪美悅的房門，順手鎖上門把上的鐵煉，無聲離去。

　　空氣中飄蕩著鐵煉摩擦的撞擊聲而後恢復死寂。

　　此時，汪美悅緊閉的嘴角突然緩緩地掀起一絲的笑意，泛紅的目光炯炯散射著厲光，她望著顫抖的手中那幾張得來不易的相片……

　　江虹雙，你的報應來到了……

　　沒有人可以對不起我！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人可以對不起我！

　　心意已定，猙獰的笑意緩緩淡去，她死灰的目光再度投向窗外她再也遙不可及的世界。

　　※　　　　　※　　　　　※

　　「雙姊，你的信。」

　　小妹看著江虹雙忙得不可開交，便將信放在桌上。「我放在這兒，你有空再看。」

　　江虹雙從一大堆設計圖中探出頭來，對小妹笑笑，順手拿了信撕掉封口，幾張相片及一張便條紙散落在桌上，她疑惑看著相片，整個人像是被定住，血色從臉頰慢慢褪去，而後她顫抖地伸出手拿起那張便條紙──

　　江虹雙，你的下場不過跟我一樣嘛！

　　她緩緩將目光投向窗外，梗在胸口的不堪感覺硬是染濕了眼眶。

　　日子在無聲無息之間又過了一個月。

　　一切看似都風平浪靜了。美悅的父母因為害怕左家的勢力，更害怕她突如其來的瘋狂行為會議汪家的名聲再度掃地，所以他們將美悅送往日本做精密的檢查及治療。

　　所有的生活完全恢復正軌，她也為了工作繼續繁忙，而和楊淮的關係也回到美悅回來之前的樣子，並沒有因為他說「他愛她」而有任何改變。他仍舊還是個放鳥大王，他還是喜愛和朋友把酒言歡，徹夜不歸。似乎愛她的承諾只是個名詞，擺著只為讓人安心……

　　可悲啊……她總是為自己找一條沒有出口的路來走，明知自己傻得可以，卻無法勸自己瀟灑脫身！

　　真是諷刺，她該恨美悅讓自己平靜無痕的心再起波濤，還是該感謝美悅給自己一個認清事實的機會。

　　她望向桌上的相片。

　　每張都是楊淮和一個女人的親密合照，相片上的女主角幾乎一絲不掛地攀在楊淮身上。女人狂野的長髮、艷美驚人的五官，再加上一副曲線惹火的身材搭上楊淮古銅色寬厚的胸膛和他那與生俱來的不羈氣質，可說是一對十分完美的組合。

　　而男主角──楊淮只穿著一件平日內褲，褲子已經脫到臀部的一半，表情相當歡愉滿足，照片中還可明顯看出他亢舊的生理反應。從一張比一張還要煽情的照片中，完全能猜想得到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事。

　　她不是個健忘的人，所以當然不會忘記這個女人就是兩個月前，沈浩宇給她看的那張立可拍相片中的女人。楊淮為了她，他謊言中的「大客戶」，取消她為了慶祝兩人認識三週年所安排的燭光晚餐，那一夜也就是她遇害的那一晚，在她飽受生命威脅、恐懼害怕時，楊淮正和他的「新情人」快樂、逍遙得不得了！

　　老天！這是嘲諷嗎？是報應嗎？

　　江虹雙愣愣望著桌上的相片，淚水不自覺地滑落下來。

　　為什麼呢？楊淮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她想撕了相片，她想放一把火燒了它，她想狠下心殺了楊淮，更想讓自己就這樣死去！這一切讓她心如刀割、萬念俱灰……

　　美悅的事情才結束沒多久，他也說過他愛她，她甚至以為從今以後她會開始慢慢幸福……可是，為什麼？難道她江虹雙真的不配得到一絲絲的幸福嗎？楊淮為她所做的一切一切竟都是欺騙！

　　「倩，幫我請個假，我臨時有事，謝了。」

　　江虹雙關上內線，點燃一根煙無意識地望著一方，淚水不斷地無聲落下，沾濕了衣襟。

　　一會兒後，她捻熄了煙，拿了皮包、外套和車鑰，她要楊淮親口承認，否則她心有不甘！她將相片緊緊捏在手上，衝出辦公室。

　　二十分鐘後，江虹雙到了楊淮的婚妙攝影廣場，她停好車，擦掉淚痕。

　　楊淮在二樓室內佈景前為女模特兒調整內衣肩帶，這是一件內衣廣告的文案。

　　楊淮訝異她的來到，在女模特兒耳旁說了一句話，然後親密地在她額頭印上響亮的一吻，才走向江虹雙。

　　江虹雙只覺得心在絞痛，她努力深呼吸平穩情緒。

　　「找人？」

　　他明知故問，一臉的笑意。楊淮伸開雙臂擁抱她，她俐落地躲開。

　　「找你。」

　　週遭有太多不相關的人，她不願意在人前崩潰。

　　「有地方可以說話嗎？」

　　「到我辦公室來。」

　　她臉色蒼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令他心慌，他想扶她，她卻躲開直往他個人辦公室走去，楊淮尾隨進去關上房門，他拉開椅子要她坐下，江虹雙只是看著他，不發一語。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毫無預警地，江虹雙揚起手狠狠揮向他的臉，留下明顯的紅印，用力之猛連她也倒退一步，手心痛麻。她呼吸急促，渾身顫抖著，含恨帶淚的眼直瞅著楊淮。

　　楊淮緩緩撫著被摑的臉頰，臉色鐵青，怒火在他深藍的眼眸燃燒著。他衝向她，一手抓起她的右手。「這次我當作沒這回事，希望不要有下次了！我是不打女人，但我報復的手段會令你一輩子難忘。現在，告訴我！為什麼？」

　　江虹雙恨恨地看著他，大力地甩開他的手，把左手裡的相片丟在辦公桌上，她轉過身背對著他，雙手環抱在胸前支撐著自己。江虹雙用力咬著牙，阻止淚水的奔流，不願讓楊淮看到她心碎的模樣。

　　「解釋，我要一個解釋。」良久，只有一片岑寂，江虹雙轉過身瞪視著他。「給我一個解釋，就算你不要我，我們必須分手，我還是要一個解釋。」

　　「誰給你的？」他冷言問道。

　　「你管不著。」就算是美悅蓄意破壞她和楊淮的感情，不過相片中明顯的慾望，同樣也說明了一切。

　　「你信？」

　　「這重要嗎？」

　　楊准將手中的幾張相片隨手往地上一扔，表情冷淡，沒有一絲被捉贓的心虛。「我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只是個女模特兒，這只是幾張幫朋友做的平面廣告。」他一副無所謂般的解釋。

　　「平面廣告？賣什麼？賣色情產品？我怎麼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火辣的平面文宣在任何的報章雜誌中刊登過？」江虹雙冷冷不屑地一哼。

　　「你老是跟那些女模特兒搞七捻三的不是嗎？要不是有人寄相片給我，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對我的！原來你的愛是這麼的不老實！哦，對不起，我忘了你根本不懂什麼叫作『愛』？我竟然會愚蠢到去相信你的話。」她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悲憤地指責。

　　「楊淮，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讓我這麼難堪？你不要我可以明講，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她的心真的好痛！

　　楊淮被江虹雙的指責惹火了，他唯一示過愛的女人就是她，她為什麼不相信他？還質疑他對她的真情！他跟那個模特兒只是逢場作戲而已，認識虹雙之後，她就是他的一切，他不是那種把愛掛在嘴邊的男人，難道他所做的一切還不夠？

　　憤怒和痛心已經讓楊淮無法冷靜解釋。

　　「你這個愚昧的女人！」楊淮憤怒地指責著。

　　江虹雙背挺得直直的，用冷漠的語調掩飾心中創痛。「你說的沒錯，我是愚昧，所以才會跟你在一起；我是愚昧，才會要求你和我一樣忠貞，我忘了你對女人、對愛情的定義！楊淮，給我一個解釋，我只要一個解釋，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楊淮突然笑了起來，聲音空洞而冷酷。「解釋？你不是都看到了嗎？你不是已經定了我的罪，我還需要什麼解釋？還是因為我把其他的女人藏起來讓你不舒服？你是應該滿足的，至少我把你擺在亮處，不是嗎？」

　　江虹雙嚇愣了，用著驚恐的眼光看著楊淮，淚水在她恢復神智的那一刻湧了出來。楊淮的一句話，殘酷地打醒了她，她聽得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江虹雙強忍住淚水，用破碎的聲音說著：「你現在才對我說實話？」

　　他不在意、無所謂地笑笑，聳了聳肩。「還有其他的，你想聽嗎？」

　　江虹雙對他的不信任使得憤怒掩蓋住他的思緒，他只想瘋狂地反擊！「對於玩這種遊戲我很在行的，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才是。既然你已認定我對你的愛都是欺騙，那就更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要把自己定位成是我的床伴，那麼對於我們雙方在外面的男歡女愛當然誰也管不著！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不去享受外面的花花世界，你說是不是？默契是你破壞的，你無權要我給你任何解釋！至於你認為我的示愛是欺騙這對我而言，都無所謂……」

　　他輕蔑一笑。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男人面前那副高傲冷漠的樣子，是故做矜持，還是天生冷感？」他故意輕佻地抬起她的下顎。「事實證明你是個熱情火辣的女人，不是嗎？」

　　「不要碰我……」她無力地倒退，眼裡儘是劇烈的驚恐和悲痛。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楊淮的告白竟是如此不堪？他會跟她在一起，會追求她，只是挑戰她的冷漠矜持？她不願相信，但這麼不堪的事實卻活生生地呈現在她的面前。

　　楊淮嘲弄地笑笑。「我以為你喜歡聽實話。」

　　她強忍悲慟，深吸口氣，空洞的眼看著楊淮。她的眼裡不再有愛，不再有恨，不再有任何的情緒……

　　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感謝你三年來為我所做的一切。」江虹雙以她僅有的自尊，轉身離去。

　　「你去哪？」楊淮自背後拉住她。

　　「離開你。」她甩開楊淮的制止，堅決地離開。

　　楊淮看著她的離去，沒有再阻止。他無力地靠坐著辦公桌，手掩著臉，對於自己的愚蠢和衝動懊悔不已，他深知自己的言語已經狠狠傷害到他最在乎的女人！

　　※　　　　　※　　　　　※

　　「你不跟他再好好談談？」

　　宋倩再一次勸阻，她希望江虹雙能三思而行。就算她自己也不贊成虹雙和楊淮在一起，不過她知道楊淮是她的一切，沒有了楊淮，她知道虹雙會有多不快樂。

　　江虹雙將最後一件衣服裝進行李箱，她扣上扣環。「沒有必要了，他說的夠清楚了。」

　　那次見面之後，江虹雙就沒再見過楊淮，她已在內湖租了一間小套房，今天趁上班時間特地回來拿行李，是想避開楊淮，她不想見到他。

　　宋倩協助她把行李箱推到客廳後，江虹雙仔仔細細地環顧週遭最後一眼。她會想念這裡的，這裡曾是她的家，有她的愛人，有她的一切。而如今，什麼都不是了，一切不再屬於她。

　　她不恨楊淮，不怪任何人，屬於過去的部分都已經過去了，突然地，她想起美悅責罵詛咒的言詞：

　　「他會拋棄我，就會拋棄你！楊淮不是個從一而終的男人，他不會和你永遠在一起，他終究將離你而去！愛上這種無情的男人，你別想要有什麼好結局！」

　　江虹雙大力地關上房門，掃去回憶。

　　「還好吧？」宋倩關心地問。

　　她點點頭，感激地對宋倩一笑。

　　「貨車快來了，東西就這一些嗎？」

　　「幾箱衣服、幾箱的雜物、一個製圖桌、六幅畫、五箱書，就這些沒別的了。」她慢慢清點著。對於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既然只剩悲傷，那麼除了必須的物品，她不願再帶走其他。

　　大門突然被打開，楊淮渾身酒氣走了進來。他盯著門口的行李好一會兒，慢慢將視線移向江虹雙。

　　她穿著白色大毛衣，灰黑色的長裙，長髮束在腦後，面無表情的臉顯得蒼白。

　　「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虹雙低著頭不答腔，宋倩拍拍她的手。「和他談談，我出去等車。」

　　宋倩離開。他們沉默了良久。

　　楊淮瞇著眼睛看著江虹雙，她看起來糟透了，雖然化了淡妝，但仍無法掩飾她憔悴的面容。

　　「你一個禮拜沒回來了，一回來卻只為了收拾行李，這到底算什麼？那個女人和我沒有發生任何關係，我說過那只是宣傳的文宣，後來跟他們的企劃案無法配合才取消，那些都是刻意做戲給人看的！你還在懷疑什麼？我沒有對不起你！你不見我，不接我的電話，我要怎麼跟你解釋，難道你就真的要這樣離開我？」

　　「我能不離開你嗎？你都不要我了。」江虹雙輕蔑自嘲地一笑。

　　「是你不要我！」楊淮逼近一步，醉氣十足地怒吼。

　　江虹雙後退了一大步，避開他的接近，冷冷說著：「你都這樣對我了，我怎能不離開你？」

　　楊淮不耐地大吼道：「我再說一次，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我愛你啊！」

　　她冷冷一哼。「你真的愛我嗎？在我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你在哪裡？和你的『大客戶』談情說愛？拍沒有刊登的宣傳照？讓美悅來傷害我、警告我、寄相片給我？楊淮，我該怎麼說服自己去相信你？」

　　楊淮的大手攫住江虹雙的臂膀，他惱怒地說：「原來那些照片是汪美悅給你的！她做出來的事你能信嗎？你別忘了她是多麼想要置你於死地？只要我們能夠分手，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汪美悅已遠離我們被送去日本，為什麼你還要讓她影響我們？」

　　「不管她怎麼想要破壞我們，如果是事實，這有什麼不一樣？楊淮……」她只想知道一件事──他追求她的目的。「你那天所說的話不是認真的，對不對？我真的只是一個挑戰？一個你一時新鮮追求的床伴？」

　　楊淮顯得氣極敗壞。「你還不信我？三年來我除了你沒有別的女人！那幾張相片都是刻意做出的，是為了幫我朋友公司作的宣傳文宣！你再不信，我帶你去問他們，要他們告訴你實話！虹雙，不要走好嗎？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能沒有你啊！」

　　這三年來她一向不和楊淮的那一些酒友打交道的，今天只要他們串通好，要怎麼說就能怎麼說。江虹雙看著他不為所動，臉上無任何表情。

　　「我只想知道，那天你說的話是不是認真的？」

　　楊淮用盡每一絲的力量控制憤怒，他氣江虹雙的無理取鬧！他已經講的這麼清楚了，她還想怎麼樣！難道要他跪下來認錯她才肯罷休嗎？

　　可惡！要走就走吧，沒什麼了不起！她既然不信任他，那再復合也沒什麼用！

　　楊淮跌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根煙，大聲地宣佈：「要聽實話是不是？好！江虹雙，你聽好，我，楊淮那天所說的話再認真不過了！我的確是有了別的女人！我的確是為了想試探你的矜持與冷漠才去追求你！你的確只是我眾多情人之中的一個小小床伴，我說的夠清楚的了，你滿意了吧！」

　　江虹雙覺得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原本的一絲小小期待也全化為烏有！

　　她的胃翻攪得相當厲害，再也無法多待一分鐘去自取其辱！正要轉身離開，楊淮突然叫住了她。「你氣色很差，怎麼了？生病了嗎？」

　　就算楊淮已經醉迷糊了開始亂說話，但他還是關心江虹雙的。

　　「不用你操心，我就算死了也都沒你的事！」

　　江虹雙突然覺得昏眩，她一手扶著沙發椅背，一手按住胸口，努力深呼吸，克制嘔吐的衝動。

　　楊淮很快來到她身邊，扶著她的身子，但江虹雙馬上避開。

　　「你沒事吧？」

　　「我已經告訴你了，沒你的事！」

　　她難受得沒有注意到楊淮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她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強迫自己挺直背脊、移動腳步，江虹雙不容許自己流露出半絲的軟弱，她不要讓楊淮認為她是在搖尾乞憐，更不能讓他看出，他對她多具殺傷力。就算他不要她了，她仍然能堅強、瀟灑的離開！

　　江虹雙的冷漠讓楊淮心中升起一股恐懼，他想留住她，告訴她所有的悔意。他梭巡著她的臉，期望能從她臉上找到一絲眷戀……但，江虹雙始終沒看他一眼。

　　「虹雙，我……」

　　宋倩帶了兩個工人走了進來，打斷楊淮的話。搬運工人開始將行李搬上卡車。

　　「虹雙，我……」

　　「你不要說話，我不想聽，你開口閉口都在傷害我，難道你說得還不夠嗎？」

　　她在門口佇足片刻，終於沒回頭，關上門離開。

　　楊淮站在窗前看著她坐上宋倩的車，小貨車及轎車在濛濛細雨中開走，他站了許久，覺得心宛如刀割。他怎麼會在擁有她後，又愚蠢地讓自己失去了她？虹雙是他一生的燦爛，讓他的生命更具光彩，他一生最美的日子在她走出他的生命後，全部結束。

　　※　　　　　※　　　　　※

　　一切都結束了，和楊淮所有的一切就在這場細雨中劃下句點，該怨的該恨的都已經無所謂，她只要求往後的寧靜。

　　當車子開走，江虹雙強忍住回頭看的慾望，她已受了太多、太深的創痛！

　　「他怎麼說？」

　　「不否認。」

　　「你真的相信汪美悅寄給你的相片是真的？」

　　「我不能欺騙自己。倩，美悅有一點倒是說對了，楊淮對女人不可能從一而終。」江虹雙點燃一根煙，無意識地看著窗外。

　　「別再抽煙了，小心你肚子裡的孩子。」

　　她捻熄煙，輕撫著下腹，那裡孕育著一個生命。她的淚水再度滑落，楊淮和她避孕避了三年，沒想到卻在這個節骨眼她不小心懷孕，最近密集的性愛，她和楊淮壓根兒都沒想到要戴保險套，竟然就這樣中獎受孕。

　　「他注定這一輩子沒爹疼、沒爹愛。」她諷刺般地淺笑，只覺得鼻頭好酸……

　　宋倩驚愕地看著她。「你沒告訴他！」

　　江虹雙搖搖頭。「沒有必要，既然結束就沒有必要用孩子留住他，說不定讓他知道後，他對我說的話會更殘忍，如果這樣，我必定無法承受。」

　　宋倩趁著紅燈時擁抱著她，幫她擦乾眼淚。「你好就好，不過可別再哭了，我可不希望我未來的乾兒子或是乾女兒是個大愛哭鬼，那我可愛不了。」

　　江虹雙破涕為笑，感激地看著宋倩。「謝謝有你的支持。」

　　「不要這麼說，我支持你。」

　　綠燈了，宋倩平緩地開動車子。「對了，早上你去產檢，醫生怎麼說？」

　　「小孩發育不是很好，怕會有流掉的可能。」

　　「怎麼會這樣？那怎麼辦？」

　　「醫生說沒有關係，只要好好休息就沒事了。放心，保證跟你一樣，我會有一個漂亮活潑的小ＢＡＢＹ。」

　　「那要怎麼做，要住院安胎嗎？」

　　「不用，只要好吃好睡，不要操勞就行了。不過，這就得操勞到乾媽了，還得請她多幫忙企劃部的大小企劃案。不過，咱們乾媽是很厲害的，這個絕對難不倒她！我比較擔心的是左大金主不開心，讓他寶貝的老婆大人挺著大肚子為了我們企劃部賣命！」

　　「這個你倒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們家兒子乖得很，我沒有一點害喜不舒服，所以絕對沒有問題，我才不理那個什麼都害怕擔心的准爸爸呢！你放心，我這個大肚婆乾媽這麼厲害，沒有什麼難得倒我！呵呵呵──」

　　宋倩跩斃了，江虹雙難得開懷地大笑。

　　「確定是兒子？」江虹雙問道。

　　「是啊，醫生說的。」宋倩臉上盈滿了笑容。

　　「那我希望我生的是女兒，我們可以結成兒女親家。」

　　「哦，那我們後半輩子可熱鬧快樂翻了！」

　　「對啊！」

　　兩個准媽媽同樣都有期待盼望的光彩在臉上閃耀著。

大頭寶珠

第七章

　　江虹雙由於孕吐的非常嚴重，早上特別撥個空去醫院報到，領完藥之後，她看時間還早，決定上美發屋去洗個頭，看能不能讓自己舒服一點，或者乾脆把頭髮剪掉算了，這麼一頭長髮，實在很懶得去整理。

　　美發屋是她慣去的那一家，裡頭所有員工她都相當熟悉。

　　江虹雙先去花店買了一束美麗的白玫瑰，才叫了計程車前往美發屋。

　　到了美發屋，她走了進去，接待她的是年輕的負責人──小紀；沒錯，就是紀慧蓮，她從法國學造型設計回來了，在台北東區和朋友開了這家美發造型世界，小紀半路改行相當努力才有今天的成績。她現在晚上還找了個造型設計界的前輩拜師學藝，潛心學習。

　　小紀曾是「颱風」的一員，一年多前小紀為了耿介朋的毀婚事件曾割腕自殺，也和宋倩有了嫌隙。不過，這一切也隨著時間和想法的改變有所不同，小紀現在蛻變成既閃亮又迷人。

　　「雙姊。」

　　「小紀，你看起來很不錯哦！」

　　「托福托福。」

　　小紀真的愈來愈有女人味了，已經完全褪去她稚嫩的色彩，成長的讓人讚歎激賞。「來，美花送美人。」江虹雙把花遞給她。

　　小紀接過花束，笑開了眼。「每次你跟倩姊來都喜歡幫我帶些小禮物，還真讓你們破費了。」

　　小紀和宋倩的感情在小紀一切釋懷之後也和好如初。

　　「哪有？我們可是有目的的，最主要是請你幫我們打個折扣，你們這家店的收費可貴的嚇人呢！不過說真的，你們收費這麼貴還有這麼多的客人，我才真是服了你！」

　　小紀開心地大笑。「雙姊，你誇獎了，你和倩姊過來我這兒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就算免費都不成問題！」

　　「真的？」

　　「當然真的，雙姊今天要洗頭？」

　　「還有剪頭髮。」江虹雙在耳旁比了個手勢。「剪這麼短。」

　　「確定？」她記得雙姊有多麼寶貝她的一頭長髮。

　　「確定，幫我想個美美的造型吧，小紀設計師。」

　　小紀的工作很特別，雖然開了這家美發屋，不過她既不洗頭也不動刀，只負責設計，然後跟剪髮和吹發的師傅傳達她的想法，由他們去實行。小紀在這一行也已經闖蕩出小小的名號了，在演藝界更是出名！

　　小紀輕輕一笑。「ＯＫ，雙姊開心就好。」

　　小紀先帶江虹雙坐定位，請來洗頭小妹幫忙洗頭，自己則找來一旁的花瓶將花插好。等一切完成之後，她端來兩杯咖啡，拉了張椅子在江虹雙身旁坐了下來。

　　「談戀愛啦？我怎麼覺得我們家的小紀姑娘愈來愈美？」

　　「拜託，嚇都嚇死了怎麼敢談，我的美是工作造成的。不美一點誰要讓我設計造型啊！」

　　小紀真的不一樣了，她不再羞澀，對任何事情都可以侃侃而談，包括事隔快兩年的傷痛──耿介朋。

　　「天啊！這麼美的女人既然不想談戀愛，唉！我看這個世上的男人有得心痛了！」

　　「雙姊你最討厭，跟倩姊一樣都是喜歡虧我。」

　　「宋倩那個大肚婆常來吵你啊？」

　　「對啊，倩姊的肚子快速長大，她已經沒有辦法彎腰洗頭了，所以啦，每隔一、兩天左大哥都會帶她來我這裡報到。」

　　江虹雙下意識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她的孩子在那裡一天天成長著，如果哪一天她彎不下腰洗頭，會有誰帶她來這裡呢？也許只有自己吧！她應該培養自己和肚子裡的小朋友要獨立自主，他們沒有丈夫、父親可依靠，一切只能靠自己。

　　「雙姊？你還好嗎？你臉色好蒼白？」

　　「我沒事，有點累了。」

　　紀慧蓮突然握住江虹雙的手，一臉正色。

　　「什麼事？」江虹雙疑惑地問道。

　　「倩姊說你跟楊大哥分手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嗯，一段時間了。」

　　「雙姊……」

　　「不用擔心我，雙姊是無敵鐵金剛打不倒的。沒錯，是很不好受、很難過，但是，相信我，我會走出來的。」

　　「楊大哥有來找我。」

　　江虹雙一臉吃驚。

　　「……雙姊，楊大哥並不好過，他說他很想你。」

　　江虹雙眼淚差點掉下來，她低下頭，控制起伏的心緒。「楊淮是個追求愛情自由的人，而我對感情這種事是有潔癖的，所以我們不適合在一起，過一段時間他會忘了我，我會忘了他，一切他和我所擁有的就到此結束。」

　　「雙姊，我好希望你們能夠和好，我喜歡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感覺，光用看的都覺得你們好幸福。雙姊，你原諒楊大哥好不好？他很後悔讓你傷心難過，楊大哥很有悔意的，你不要跟楊大哥分手好不好？」

　　她輕輕無力地一笑。「沒想到，他找到你這個小和事佬……小紀，很多事情是苦在心裡沒人知道的，楊淮和我之間有太深太深的傷痕，就算真的和好了，也難保他沒有下次。雙姊這次所受的傷是經過千辛萬苦才癒合一點點的，我真的怕了，不想再嘗試了。」

　　「雙姊……」

　　「別說了，支持雙姊好嗎？」

　　紀慧蓮不回答，小嘴嘟得高高的。

　　「小紀……」

　　小紀無奈地徐徐歎了口氣。「好，我努力看看支持雙姊。」

　　「謝謝。」

　　這時美容院的小妹走向她們。「紀姊，有個客人指定你過去幫忙。」

　　江虹雙淺淺一笑。「你去忙吧，不用陪我了。」

　　「雙姊……」

　　江虹雙拍拍紀慧蓮的手。「我不會有事的，記得有空來找我和宋倩喝下午茶。」

　　紀慧蓮憂心忡忡地離開。

　　江虹雙歎了口氣，覺得有點煩悶，胸口彷彿透不過氣來的難受。

　　一個多小時過去，江虹雙總算完成了她齊耳的新髮型，很適合她，完全把她輕柔的發性發揮得淋漓盡致，真不愧是小紀。

　　付完帳之後，由於小紀還在忙，她也就不便再去打擾小紀了。

　　走出美發屋，江虹雙放任心情漫不經心地散步著，一個轉彎，竟一個不小心撞上一堵人牆，還好對方即時抓穩她，要不然她早就被他寬厚的胸膛彈倒在地上。

　　「對不起，不好意思……你──」是楊淮。沒有修面，一臉的頹廢。

　　江虹雙站直身子，和楊淮保持一定距離。

　　「嗨！」他輕聲打了招呼。「好久不見。」

　　「你來找小紀？」

　　「我來找你。」

　　她輕皺雙眉。「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小紀通知我的，我怕會錯過你，一路狂飆過來，幸好你還沒走。」他深情眼神炯炯地看著江虹雙。

　　江虹雙只是淺淺一笑。她不想主動詢問楊淮找她的目的，心情難得愉快，不想再讓情緒有任何起伏，況且，一激動她就頭昏想吐，她怕楊淮會猜到她的秘密。

　　為了寶寶，她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平心靜氣。

　　「你剪頭髮了。」

　　江虹雙摸摸齊耳的短髮，她的一頭長髮曾是楊淮的最愛，他總愛梳著她的長髮。「比較清爽。」

　　「很好看。」

　　「謝謝。」

　　一片沉默。

　　「那……我先走了，我叫了車。」

　　楊淮擋住她的去路，他沒有碰她，一臉的謹慎小心。「你沒開車？」

　　不能阻止自己開快車，就索性不要開車，搭計程車。「車送保養廠了。」

　　「怎麼了？」

　　「沒有，只是保險到期送廠烤漆鈑金。」

　　「那我送你回家？」

　　她並不想讓楊淮知道她內湖的新家。「不用了。」

　　江虹雙試圖離開，楊淮卻拉住她的手。「虹雙……回家好嗎？」楊淮臉上有掩不住的手足無措。

　　她輕輕一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回家？我是要回家啊，回我自己的家啊！」

　　慌張顯現在楊淮頹廢的臉上。「不是……和我回我們的家，好嗎？」

　　「不用了，我一個人過得很好。」

　　江虹雙閃過楊淮直直往前走，楊淮走在她身邊，一臉的急切。「虹雙，和我回家，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高傲的楊淮在求她？天啊！她江虹雙是不是要對天謝拜！她停住腳步，仰起頭看著楊淮，這個即使到現在她仍深愛的男人。

　　「不，你不需要我，你會求我，只是因為你不曾被人拒絕。楊淮，我累了，但我很清醒，我在你心裡有多少份量，我自己知道，所以，求你，不要因為一時不捨而來找我，然後過一段時間之後再傷害我好嗎？我沒那麼堅強，我承受不了的。」

　　楊淮看著她，這個他最在乎的女人。

　　他頓時覺悟，沒想到自己一時的無知，讓他失去他這輩子的最愛！他最愛的女人竟然在求自己不要愛她！

　　他是怎麼傷害這個他曾暗自期許自己終其一生為她而活的女人呢！

　　「虹雙……」

　　「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江虹雙低著頭，往前走，不再停留。她沒有回頭，如果她回頭就會看到楊淮含淚悲慟的眼眸！

　　※　　　　　※　　　　　※

　　沈浩宇今天回加拿大，就以往的交情，她不得不來送機，這是禮貌。

　　江虹雙歎了口氣，又陷入深思中。是不是因為懷孕的關係，總是覺得全身無力、一點精神都沒有。肚子裡的小生命也像他老爸一樣，沒給她一天好日子過，她害喜得非常厲害，除了無止盡的乾嘔之外，她每天還要和偏頭痛打仗，連醫生都愛莫能助。唉，這種日子何時才會結束？

　　那次美發屋相遇之後，楊淮還來過公司找過她，但她讓他吃了閉門羹。她非常想他，也想見見他，聽他說說話……但，有用嗎？見了面又能如何？她無力再去承受他那些殘忍的言語了……

　　楊淮是她今生的最愛，不過，他已經將她的心徹底打碎。如果兩人真能復合，那她破碎的心又怎能一點痕跡都沒有呢？

　　「虹雙？」

　　沈浩宇輕輕喚醒她的注意力。他去劃位，要她在一旁稍坐等他一下。「你不舒服嗎？」

　　她沒有隱瞞和楊淮分手及懷孕的事。雖然沈浩宇試著追求她，不過她仍然沒有接受，經過了楊淮，她不會再有勇氣去愛任何一個男人了。「沒事，我只是在發呆，要走了嗎？」

　　「還沒有呢！」

　　「哦。」

　　「這麼不想跟我在一起？」

　　「不，你別誤會，孕婦都是這麼精神不濟的。」

　　沈浩宇歎了口氣。「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加拿大？」

　　「不了，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不想再談感情了。」

　　「我們先結婚，愛情慢慢培養，我會讓你愛上我的。」沈浩宇再次說服道。

　　「不了，帶球跑結婚不好看，更何況這個球又不是你的。」

　　沈浩宇淺淺一笑，和楊淮分手一個月的江虹雙有著明顯的改變，她剪掉了一頭長髮，短髮俐落大方地覆在她小巧的臉上，襯得五官更加柔和。在言語上也不再有以往的咄咄逼人，但連笑容也沒了，整個人顯得清瘦而寡言。

　　「那好吧，一句老話，如果你需要我，就來加拿大找我，我絕對義不容辭，好嗎？」沈浩宇誠摯地說道。

　　「謝謝你，你真的對我很好。」

　　「這是我對你的唯一想法，只要你好就好。」

　　「浩宇……」她感動他的深情款款，卻不知該如何反應。

　　沈浩宇徐徐歎了口氣。「走吧，送我出境吧！你也好早點回家休息。」

　　江虹雙站起身，沈浩宇趕緊扶住有點虛弱的她。「你還好吧？」

　　「沒事的，只是晃了一下。」江虹雙扶著沈浩宇的手臂，等著昏眩的感覺離去。

　　楊淮送朋友來機場，一走進二樓出境室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他血脈賁張，青筋暴露，一臉寒氣瞪著眼前這對互相倚偎的男女。

　　是沈浩宇先發現他的，他扶著江虹雙站直身子，江虹雙察覺到他的緊張，一臉疑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楊淮！他穿著一套鐵灰色的西裝，鐵青著臉，一臉狂怒。

　　才剛平復的暈眩感覺又向她襲來，再加上胃部劇烈的翻攪。

　　楊淮挑釁地看向江虹雙。「你接受他的追求了？這麼不堪寂寞？我來機場送個機，卻發現我的女人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不過……」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沈浩宇的衣領。「就算她不堪寂寞，我也不允許你碰她，她是我的人！不准把手放在她身上！」

　　他揮出一拳，沈浩宇一個重心不穩，倒退了一步，站在一旁的江虹雙震驚不已。她滿臉驚愕地抓住楊淮再度高揚的拳頭。「你瘋啦！你這是在幹什麼？你為什麼要打他？」

　　「你捨不得？」他譏誚地問著，臉上充滿著不齒。

　　他憑什麼這麼看她！「我捨不捨得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都不要我了，還管我跟誰在一起？」她心碎地怒吼。

　　「我沒有不要你，是你自己選擇離開的！」

　　如果她手中有一把刀，她會毫不猶豫殺了眼前這個沒有良知的男人！「你到現在難道還搞不清楚我為什麼要離開你？」她的心真的好痛。

　　楊淮眼中的冷意就像冬天的寒冰一般。「因為你另結新歡不是嗎？這還需要我提醒？」

　　沈浩宇憤怒地衝向前，江虹雙趕緊抓住他的手臂。她面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墜，但是眼中卻盈滿狂怒。「不需要，這種人不值得你動手，那會髒了你的拳頭！楊淮，你真的非常自私，自己無法約束自己，就沒資格限制別人做任何事！我今天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愛跟誰上床就跟誰上床，就像你所說的我不該放棄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是嗎？這可是你教我的，你可別忘了！」

　　「你真敢對不起我？」楊淮不可置信怒吼著，先前的寒冰全化成熊熊的烈火。

　　「我為什麼不敢？」江虹雙豁出去了。

　　「你跟他上床了？」他鉗住她纖弱的胳臂，幾乎將她捏碎。

　　江虹雙大力掙脫。「你管不著！」

　　楊淮凶狠駭人的怒容再度殘酷指責著她的不貞。「你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你剛離開我的床，就能投向別的男人的懷抱？我真懷疑這三年來，你真的只有我這麼一個男人？你有這麼從一而終嗎？」

　　「住口！」沈浩宇再也受不了楊淮傷害江虹雙的言語。「請你放尊重一點！」

　　「唷，你的新情夫替你說話了！你果然跟他有一腿，你還真對得起我啊！」

　　江虹雙止住眼眶中的淚水及心痛，她走到楊淮面前，揚起手狠狠地賞了他一巴掌，手心因而發麻脹痛。

　　「你搞清楚狀況，是誰先對不起誰！楊淮，你沒有資格在這站得直挺挺的來侮辱我，我沒那麼好欺負，你最好嘴巴放乾淨一點，否則我才不管你怎麼對我，我照常幾個巴掌回賞給你，你最好記住！」

　　江虹雙扶著沈浩宇的手臂，依靠著他，她不是故意作態給楊淮看，而是她頭好昏，覺得自己隨時有昏倒的可能。「走吧，我送你出境。」

　　沈浩宇看得出江虹雙的異樣，他扶著她羸弱的身子離開。

　　只留下一臉盛怒、嫉妒得快發狂的楊淮，狠狠地瞪著他們攙扶的背影愈走愈遠。

　　※　　　　　※　　　　　※

　　楊准將車熄火，點燃一根煙。他在她公司樓下等著，等待下班時間來到。

　　就算她已經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他還是想念她，想看看她，聽她說話。他覺得自己很沒骨氣，但卻無法阻止自己這樣一再陷入思念她的情緒裡而無法自拔。

　　突然，一個男人摟著江虹雙的腰由大樓走了出來，楊淮因他們的親密而震驚不已。這麼短的時間內，江虹雙竟然能又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

　　他詛咒著，忍住衝上前質問的衝動，看著他們上了計程車。他趕緊發動車子，尾隨其後。

　　計程車在內湖一幢獨幢公寓停了下來，男人先行下車，才去幫江虹雙開車門，他扶著她的腰進入屋內。

　　看來江虹雙為自己找了個還不錯的住處，一樓有小庭院，有停車庫，還真的是一個名副其實「愛」的小屋。看她這樣一個男朋友一個男朋友的在替換，他還真懷疑她這麼毅然決然要求分手的目的！

　　他不動聲色地留在車內。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了，楊淮抽掉了一包煙，才看見男人走出屋子，攔了計程車離開。楊淮臉上滿是狂怒，他捺熄煙，走出車外步向屋子。

　　門鈴響起，江虹雙才剛換好睡衣。一整天她吐得昏天暗地，公司的小陳好心送她回家，還幫她煮好晚餐才回去，是不是小陳有東西忘了拿？

　　她披上一件睡袍，打開大門，臉上還半掛著笑意。她的笑容在看見來客的那一剎那僵住，她掩不住心中的驚訝，身子無力地靠著門框上。

　　楊淮緊繃的臉寫滿狂怒。江虹雙心狠狠一抽，她太明瞭這副表情下隱藏著什麼樣的怒火。她冷淡地看著他，一臉戒備。「你來做什麼？等等……你怎麼會知道我家？」

　　楊淮冷冷一笑，逕自走進屋內，他快速打量室內一番，一房兩廳，設計仍不失江虹雙的風格。他背對她站著，嫉妒和憤怒不斷侵蝕著他。「沒想到你的速度倒還真快！才短短一個禮拜就又搭上別的男人了？沈浩宇呢？你不要了啊？還是他出國沒回來，你耐不住寂寞？我有時在想，也許這種不斷換男朋友的新鮮感才是你急著離開我的主因吧！」

　　又來了！她怒火攻心，一時罵不出口，楊淮轉過身來，一臉冷笑看著她。

　　「我實在很懷疑這三年來，你到底背著我和多少男人胡搞瞎搞？」

　　他在胡說些什麼？「請問我做了什麼？還是你看到我做了什麼？」她冷漠地問著。

　　一絲痛楚在他眼中閃過。「那個男人待在你屋裡的時間足夠讓我想像你們做了什麼！江虹雙，你竟然這樣對我！除了沈浩宇之外你竟然還有別的男人，我倒是小看了你了……」

　　他拉拉她身上絲綢的低胸睡衣。「我親眼看到的，你還有什麼話說？」

　　楊淮殘酷的言詞不斷鞭打她的內心，她咬著牙，恨恨瞪著他，他怎麼敢這麼誤會她！她會穿這麼性感的睡衣，是因為和他生活三年來，她沒有半件「保守像樣」的睡衣！楊淮竟然因為一件睡衣而誤會她！江虹雙按著下腹，覺得那裡的抽痛不斷加深！

　　他憑什麼誤會她！憑什麼這麼說她！「你跟蹤我也就算了，竟然還敢站在我家這麼侮辱我，你真無恥！」

　　「無恥？是誰無恥？」他惡狠狠攫住她的雙臂逼她退向牆壁，將她困住。

　　「告訴我實話，你跟別的男人搭上、搞在一起多久了？你是不是故意利用那些報導作為借口來離開我！告訴我是不是？江虹雙，你人盡可夫，還敢怪我無情對不起你！你最好老實一點，也許我會放過你，如你所願，讓你們雙宿雙飛！」

　　江虹雙面如白紙，眼中的怒火和楊淮不相上下。「楊淮，別忘了你沒有任何權利約束我，這是你教我的，我只是傚法不算創新，不是嗎？」

　　語畢，江虹雙閉上雙眼，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一顆心碎成片片，她緊按著下腹，抽痛愈增。

　　楊淮用力捏緊她的下顎，逼她張開眼睛，盈著淚的眼眸充滿淒怨和恨意。他深深注視著她，然後痛苦不已地鬆開了手。

　　江虹雙立刻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她雙手掩面，泣不成聲。他想彎身抱住她抽動的身子，想安撫她所有的悲傷，更想對她傾吐滿腔情意，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和你一樣，我要一個解釋，乾脆你就老實承認好了，這才是你離開我的主因，是不是？」

　　「夠了！」江虹雙怒吼著，泉湧而出的淚水使她一度說不出話來，她站直身子，不斷吸氣，兩手按著下腹，覺得頭暈目眩。

　　「不要再說了！告訴你，楊淮我受夠了！你無情的傷害何時才會罷手，我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好，就事論事，就算今天我真的跟了別的男人，你又有什麼權利限制我？又有什麼權利對我惡言相向？你自己不是也左摟右抱，我只是向你看齊而已！算了，楊淮我和你沒話好說，你走吧！我不要再看見你，你愛怎麼想都是你家的事，我全都不在乎，我只要你走！」

　　一陣嘔吐感疾速而來，她捂著嘴衝向廁所，吐得頭昏腦脹，楊淮心急地拍著她的背，幫她擦臉，扶她回客廳坐好，她渾身虛脫無力。

　　江虹雙無血色的臉令他心慌。

　　「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去看醫生？」

　　她不語。算了，事情到這種地步，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更沒什麼好顧慮的。

　　「剛才送我回來的是我們公司新進的員工，因為我不舒服所以他才送我回家，至於我不舒服的原因……」她深吸口氣，輕輕地說：「因為我懷孕了。」

　　楊淮驚愕萬分！「你說什麼？」

　　「我懷孕了。」

　　楊淮由沙發站了起來，一臉冰冷。「誰的？」

　　有如五雷轟頂，江虹雙覺得全身被炸開來，她抖著身子，屏息地問：「你是什麼意思？」

　　楊淮無法置信地搖著頭，眼中怒火熾燃。「他不是我的吧！你交友這麼複雜，我怎麼能確定是我播的種？江虹雙你竟然如此對我，就這麼一句話就想栽贓給我，沒這麼簡單！是沈浩宇的？還是剛剛那個男人的，你不會濫交到連孩子的父親是誰你都不知道吧！」

　　江虹雙瞪著他，氣得渾身發抖，她知道楊淮會對這件事有極大的反應，可她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反應！

　　「楊淮，你太過分了！你好好數數日子，我懷孕三個月，這段日子裡我們有多少次沒有用保險套了，所以我會懷孕有什麼好意外的！你好好想想，好好算算，然後再告訴我他是不是你的孩子！再定我的罪！」

　　「我懶得去算！你倒不如老實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說不定念在過去的情分上，我會幫你去和他說情，請他負責！好讓你的孩子有個名正言順的父親，而不是個所謂的私生子！江虹雙，你不可以把這種莫須有的事賴在我頭上！」他鄙視地冷冷一笑。

　　「楊淮，閉上你的髒嘴，你不可以這樣說他！」一陣劇痛快速升起，她渾身冒著冷汗，捂著下腹，痛楚令她說不出話來。

　　他冷酷地再刺激她。「羞於開口，也不需要裝模作樣，我看你自己也弄不清楚是哪個男人，是不是？」

　　突然加深的劇痛，加上怒火攻心，江虹雙全身軟弱無力。但她絕不准許別人這麼說她、不准別人批評她的孩子！

　　她撐著沙發，無力起身，用著僅剩的力氣瞪著楊淮，淚流滿面。「你滾──」她指著門口，一手推著他。

　　「你不可以這麼說我，你不可以侮辱我的小孩！他是你的啊，就算你不要他，也不要這麼殘酷的侮辱他！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江虹雙無力推著楊淮，楊淮驚訝於她的崩潰，只能不斷退後，兩人在門口不斷拉扯，突然，一個轉身，江虹雙沒站穩，由門檻的加高地板像只破碎的娃娃跌落至三個階梯下的庭院！她只覺得痛，然後眼前一暗，整個人失去意識……

大頭寶珠

第八章

　　陽光從百葉窗射了進來，在灰白的地面上形成一束束的光影，室內瀰漫著淡淡的藥水味和百合花的香味。

　　病床上，江虹雙靠著枕頭坐著，無意識地望著地板，有時夾雜著虛弱的輕咳聲，齊耳的短髮垂在臉側，將她的臉孔襯托得更加蒼白、脆弱。

　　自從她清醒得知自己流產的噩耗後，她不哭不鬧整日也不言不語，宛如失去所有的知覺。

　　為什麼？難道注定她不能擁有一絲的平靜與滿足？

　　她還記得小孩流失時，那種劇烈的刺痛，身體上的、心理上的，這種痛楚在在折磨著她，沒有一分一秒的停歇。

　　當她第一次被身體上的痛楚驚醒時，是在救護車上。楊淮焦急地守在她身旁。

　　「楊……」她禁不住痛，痛苦地呻吟著。「……好痛……」

　　車子每一次的顫動就更增加她難以忍受的痛楚，她的淚早已無法遏止地順著眼角快速地流進頭髮裡，顫抖的雙手和置在她腹部上楊淮的大手緊緊交握著。「我……好痛……真的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你振作一點，醫院就快到了……」他俯下身吻著她毫無血色的雙唇，一滴接著一滴的男兒淚掉落在她痛苦的容顏上。「為了我，你要撐下去，你一定要撐下去……」

　　他心碎地看她下體猩紅血液染紅的白袍。「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能離開我！」

　　她羸弱的生命，隨著血液流出體外，愈顯薄弱，一張小臉泛著瀕臨死亡的青灰色。

　　楊淮聲淚俱下無助地吶喊著：「虹雙！不要離開我──」

　　「虹雙！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求你不要。」

　　江虹雙顫抖著手撫著他淚濕的臉龐。「……你哭了……」她驚訝地輕皺眉頭。

　　「……我……我不要看你……流淚……」她心中的楊淮是強悍、偉大的，是不掉淚的。

　　楊淮的淚流得更急。「對不起！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誤會你！全都是我的錯……你不要離開我……」他低頭伏在江虹雙的肩上，痛哭失聲。「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江虹雙顫抖無力的手撫著楊淮的髮絲，她吃力地輕啟雙唇。「……孩子真的是你的……我沒有騙你……孩子是你的……」

　　楊淮的淚流得更急，他手足無措吻著她乾裂的雙唇，吻著她冰冷的手心。「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誤會你！我該死！我該死！孩子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他無助哭泣著。「我不准你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愛你啊！我不能沒有你啊！」

　　「……楊淮，孩子真的是你的……真的是你的……我愛你，你要相信我啊……我只有你……啊──」一股強烈的痛楚猛然席捲而來，她大喊一聲，再度昏厥過去。耳邊似乎還聽得到楊淮破碎無助的吶喊聲……揚長好久好久。

　　經過醫院的緊急急救，她肚裡來不及成長的孩子，終究剝離母體，離開這個他無緣參與的世界。

　　門緩緩打開，江虹雙拭去臉龐的淚水，換上冷淡的面孔。

　　楊淮走了進來，他手裡拿著一籃水果。「你醒了，覺得如何？」

　　他柔聲地問，放好水果，在病床一旁坐了下來。江虹雙沒有看他，只是面無表情望著前方。

　　「我要出院。」她的語氣裡沒有任何一丁點的溫度。

　　楊淮黯淡無光的眼閃過一絲無措，他輕輕一笑。「再過幾天嘛，醫生說……」

　　「什麼時候？」江虹雙不耐地說著。

　　楊淮蓋住她的手試圖安撫她的情緒。「耐心點，你的身子還很虛弱，還需要一段時間調養對你比較好。」

　　她大力抽回手，狠狠瞪著他。「你知道什麼叫對我比較好嗎？」現在關心她有什麼用，一切都太遲了，孩子已經沒了，她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楊淮臉上滿是愧疚和悲痛。他笑笑，轉移話題。「虹雙，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好久沒有出太陽了。」

　　她不語，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那有沒有想吃些什麼？我去買。」

　　她依然不語。

　　楊淮看著她只覺得心痛。在他心目中，虹雙一直是個精力旺盛、熱情、直率而充滿活力的女人，她總是那麼高傲，那麼有自信。可眼前這個脆弱、僵直、尖銳的她卻令他害怕不已！楊淮鼓起勇氣，提起自她清醒後就一直避免談起的話題。

　　「我很抱歉，虹雙，我不敢要求你的原諒，但給我一個機會彌補好嗎？失去孩子我也很難過，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我真恨不得殺了我自己，虹雙，你可以罵我、打我，可是不要不理我！我好痛苦你知道嗎？」

　　「痛苦？為我？何必呢！」江虹雙譏誚地笑了。「你願意承認他是你的小孩嘍！我是不是應該磕頭拜謝您的大人大量？」

　　深刻的傷痛充斥在楊淮的臉上。「我很抱歉誤會了你，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失去孩子讓你受苦，我也很痛苦。」他低聲央求。

　　江虹雙抬頭看著他，眼裡儘是冷漠、譏嘲。「失去孩子你會感到抱歉？我不相信；你痛苦？我更不相信！楊淮，你是個殘酷的人，自私而且無情，我不會再有機會讓你欺負我、傷害我！你可以走了。」她別過頭去不再理他。

　　「虹雙！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彌補你好不好？」楊淮心急地抓住她，她的冷漠令他恐懼。

　　「彌補？你確定孩子是你的嗎？用得著你好心彌補嗎？」她大力甩開他的手，狠狠瞪著他。「你可以走了，以後也不用再來了，我不想見到你。」

　　「虹雙，不要這樣對我。」楊淮低聲懇求著。

　　江虹雙毫不領情。「你都這樣對我了，還能要求我怎麼對你！你可以走了。」

　　「虹雙，我很抱歉。」

　　「不用抱歉，我只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就好。」她冰冷地說著。

　　楊淮的心恐懼極了，他知道自己愚蠢的行為真的讓他失去所愛了。「虹雙……」

　　江虹雙恨意沖天的怒光瞪向楊淮。「你不走是不是？你不走我走！」

　　「不。」楊淮按住她的肩慘然一笑，不再堅持。「我走。」他黯然離去。

　　關門的聲音迴盪好久，江虹雙的淚水終於決堤而下，她的心好痛好痛！

　　為什麼事情一定要弄成這樣子！她的孩子！天啊！她無辜的孩子……

　　※　　　　　※　　　　　※

　　「來，吃蘋果。」

　　宋倩切了一小塊蘋果遞到江虹雙面前。

　　「我不想吃了。」

　　「不吃小心我揍你！」

　　所有來探病的朋友，每個人都是倍加呵護、小心翼翼地深怕刺激她，只有宋倩敢對她惡言相向，一點也不懂得體貼病人。不過，也只有宋倩會每天準時來醫院看她，逼她吃東西、燉補品給她吃，她身體會復原的如此迅速完全是宋倩的功勞，宋倩逼人吃東西的狠勁是一流的，她也只有乖乖聽話的分。

　　「對了，後天出院我跟宗忻會過來幫忙，你身體才好一丁點，不能提重的東西，你不要自己偷偷出院回家，懂了沒？」

　　「可是我每天在醫院好悶哦，我還在想明天就出院呢。」

　　「少來哦！怎麼會無聊？我之前拿給你看的小說都看完了啊？速度這麼快。」

　　宋倩將最後一塊蘋果往江虹雙嘴裡塞。她收拾著桌面，笑看著一臉不高興的江虹雙。

　　「吃蘋果補充鐵質耶，你幹麼一臉不高興。」

　　「我發現你愈來愈凶。」

　　宋倩翻了個白眼給她。「喂，拜託好不好，我多溫柔啊，你都沒看見我每天為你下廚煮麻油雞、鱸魚湯的賢淑樣，說有多賢慧就有多賢慧，我哪裡會凶？我老公還為了這件事差點跟我翻臉呢！那個大醋桶在嫉妒我每天都下廚弄好吃的東西給你吃而不是為了他！唉，這種事他也能嫉妒？真受不了他。」宋倩甜孜孜地說著。

　　「是啊，我知道。我會變胖還得歸功於你的補功，這還得謝謝你的巧手藝啊！」

　　「不客氣，你知道就好。」

　　兩人一同笑開。

　　「倩，我覺得你好幸福，左大金主真的好愛你，我好羨慕你。」

　　宋倩眼底閃過哀傷，她替虹雙的遭遇感到心疼。她捏捏江虹雙的手臂。「我真的希望你也能幸福快樂，你這麼善良，這是你該得的。」

　　江虹雙歎了口氣。「希望。不過我現在好像只能要求平安無事就好。」

　　宋倩振作起精神笑了笑。「不會啦！事情會愈來愈好，我們要有信心才行！」

　　江虹雙看著宋倩挺著大肚子。「嘿，你為了我東奔西跑，你自己可要注意一點，別光為了照顧我而忘了你自己。」

　　「不會的，我有一個監視器二十四小時密切監控呢！對了，忘了告訴你，你要的業務助理已找到了，你可以安心地休假去了。」

　　江虹雙下個星期開始放長假回台南老家休息，老闆任中找來一個助理幫忙宋倩處理企劃部的事情。

　　「我這一休假還真辛苦你了。」

　　「拜你所賜，我可累死了。」

　　「這可是你發揮實力的好機會呢，沒有人跟你吵架多好啊！」

　　「算了吧！我倒希望你在我身邊跟我抬槓！好了，不閒扯了，時間晚了，我要回去了，宗忻的車子應該在樓下等我了。」

　　宋倩拿了皮包和外套。「晚上早點睡，不要熬夜知道嗎？」她走向門口。

　　「倩……」江虹雙突然叫住她。

　　「嗯？」

　　「謝謝，沒有你我就完了。」

　　「不要這麼說，我們注定要牽拖一輩子的，況且我喜歡幫你。」

　　宋倩走出病房，她呼了口氣，抵著門，閉著眼沉思，為了虹雙她感到心中思緒雜亂。

　　「宋倩。」

　　宋倩睜開眼，面前的憔悴男人讓她嚇了一跳。

　　楊淮？他像被卡車輾過一樣，淒慘得不得了，頭髮雜亂、鬍子沒剃、衣服又縐又髒，整個人瘦了一圈，非常狼狽。

　　宋倩冷眼看著他。「虹雙不會想見到你，你最好不要進去，以免影響到她的心情。」

　　「我不會進去，我只要在外面守著她，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知道嗎？」

　　「知道，有一晚她出來倒水，看到我在外面。」

　　宋倩冷冷一笑。「何必呢？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你覺得你這種苦肉計有用嗎？你知道你傷她多深嗎？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做出這麼讓人痛心的事情來！」她快氣炸了，恨不得一刀砍死楊淮！

　　楊淮渾身滿滿的自責，滿滿的悲慟。「她真的不會原諒我了嗎？」

　　「我怎麼知道！你傷她太深了，你竟然連她孩子的生父都能懷疑，我不知道你站在這裡還能彌補些什麼？要不是我懷孕，要注意胎教，我還真恨不得狠狠揍你一拳，來消我心頭之氣！你這個大混蛋！」宋倩大聲罵道。

　　他低垂著頭，懊悔不已。

　　宋倩氣不過繼續破口大罵。「虹雙有多愛你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還有，你難道真的不知道虹雙懷的是誰的孩子？」宋倩皺著眉頭瞪著他，語氣中滿是致命的威脅。

　　楊淮徹底崩潰，宋倩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該死的混蛋！「我當然知道她有多愛我！我當然知道小孩是我的……天啊！我……」

　　楊淮流下眼淚，無力地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嫉妒！我親手殺了我的孩子……」楊淮捂著臉，扯著頭髮，自責地痛哭著。

　　「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該死！」

　　宋倩驚訝極了，眼前這個無助的男人硬是觸動她的心弦。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就算她有多氣楊淮，似乎生氣的情緒也在楊淮的淚水裡慢慢沖淡。宋倩無奈地歎了口氣，為了這一切覺得不捨。「你回去吧！不用把自己弄成這樣，虹雙不會喜歡你這樣的。你倒不如等她平靜一點，再慢慢跟她解釋，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雖然希望渺茫，但她不忍讓楊淮知道。

　　楊淮相當清楚虹雙的個性。「我不能沒有她！我愛她！她是我的生命，沒有她我等於沒了生命。」楊淮無助地哭喊著。

　　宋倩看著他，自己也淚流滿面，愛情真是相當磨人啊！

　　宋倩拿出手帕擦乾自己的淚水，也遞了張面紙給楊淮。然後歎了口氣，靜靜地問：「你要我怎麼幫你？」

　　楊淮訝異於宋倩的問題，他以為所有的人都只會責怪他，不會幫助他。

　　「我也不知道我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不過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就算你已經徹徹底底打碎了她的心，虹雙現在還是很愛你。如果有可能，我仍然希望你們能夠復合，因為我知道你是虹雙這一輩子的最愛，所以我想幫你。不過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真能復合，你就必須好好對待她，不能再傷害她，否則我第一個拿刀砍死你！這絕對不是威脅！」

　　希望在楊淮眼底升起。「我不會再傷害她，我保證！不過我不知……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想也是。好吧，我會製造一個機會讓你和她談談，至於要怎麼說？要怎麼乞求她的原諒？你自己要好好想想。楊淮，你覺得如何，需要我的幫忙嗎？」

　　楊淮起身，他看著宋倩，眼睛閃閃發亮。「我非常需要。」

　　宋倩淺淺一笑。「好，下個星期一起虹雙開始放長假，她打算回台南老家休息兩個月才回來。這樣吧，我會去送行，你和我約在台北火車站，到時見機行事，我會想辦法讓她和你單獨見面的。」

　　楊淮展開了一個笑容，他好久好久不曾如此「放鬆」了。宋倩如果肯幫助他，他和虹雙復合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他一定要努力讓虹雙重回他的身旁！

　　「謝謝！」他誠心道謝。

　　「不用謝我，她值得你努力爭取。」

　　「我知道。」

　　「那我先走了。記住，那一天不用打扮得多好看，最好就是你現在這副德性，再更難看一點也無妨，這樣或許能激發她的同情心也不一定……好了，我要回去了，我會再打行動電話給你，再見。」

　　楊淮看著宋倩離去，他抹去臉上的淚痕，不過笑容是開心、期待的。

大頭寶珠

第九章

　　日本東京郊區一家私人療養院

　　汪美悅緩緩掛上電話。

　　她像一抹幽魂輕輕地飄向窗口。

　　是該結束了。

　　他們分手了，江虹雙的小孩流掉了，他們分手了……一切真的結束了……

　　她緩緩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這個世界還是有真理的，一命還一命！她的恨總算得以了結！

　　她的恨總算了結了！

　　微風輕拂，她感到臉頰上的一股濕意。

　　怎麼哭了呢？好久沒流淚了……她縹緲地淺笑，輕輕地抹去頰上的淚水。突然之間竟然覺得空虛無助的心靈，卻異常泛起一股心酸，不是喜悅，不是恨意，是讓人更加難以忍受的心酸……

　　她徐徐歎了口氣，望向天上的藍天白雲。

　　是的，屬於過去的一切痛苦是該結束了──

　　※　　　　　※　　　　　※

　　台北車站，第三月台。

　　「你要好好保重。」

　　江虹雙點點頭，她摟摟宋倩，宋倩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笨蛋！我只是回台南休息兩個月就回來了，又沒去多久，你就當我是出差就好了嘛！有空的時候你可以請左大金主帶你來看我啊。我們不要這樣十八相送嘛，搞得我也快哭了。」

　　「我擔心你嘛。」

　　「有什麼好擔心，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青春美麗又大方！」江虹雙在原地轉了一圈，她雖然清瘦，但齊耳的短髮和一身輕鬆的打扮卻不可思議地讓人覺得她非常有活力。

　　看她一張未著脂粉但依舊艷麗的臉龐盛滿了笑容，宋倩放心地破涕為笑。「無論如何，不要休息的太快樂不回來了，別忘了我還在公司替你賣命好嗎？」

　　「我哪敢啊！不怕左大金主一刀砍死我才怪！」江虹雙嬌嗔道。

　　既然提到她老公，那麼是時候了！希望老天保佑她的演技夠好，拜託！宋倩低垂著頭不發一語。

　　江虹雙看到宋倩眼中竟有著滿滿的傷痛。「怎麼啦？」宋倩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憂鬱的模樣了。

　　「沒有。」賓果！她的演技的確不錯。宋倩繼續強裝哀傷。

　　江虹雙緊皺眉頭，宋倩這種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就是事情已經相當嚴重了。「到底怎麼了！左宗忻要是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宋倩的心臟開始狂跳。「你都要去台南了，怎麼為我伸張正義？」她不忘硬擠出兩滴淚珠。

　　江虹雙急了，她拭去宋倩一眼一顆滑落的淚珠。「你們吵架啦？」

　　「何止。」漂亮！一步步如計劃進行！

　　「怎麼會這樣，你們這麼要好！」江虹雙驚訝不已。不可能的啊！他們這麼相愛怎麼會出事呢？不過宋倩臉上的淒涼真的令她好擔心。

　　月台廣播叫人上車，火車即將開動。

　　「到底怎麼回事？」江虹雙急忙問道。

　　「火車要開了。」

　　「宋倩！」

　　「再不上車，你就來不及了，這件事你就不要管，安心回台南吧！別管我了。」再擠出三滴眼淚加上悲怨的神情。

　　她推著江虹雙上了火車，揮動著右手。「再見，有空打電話回來！」

　　「倩──」

　　宋倩感傷地一笑，搖搖頭，車廂的門關了起來。

　　火車慢慢駛遠，宋倩歎了口氣，是得意自己的精心傑作沒錯，但總是覺得心頭毛毛的。還好她老公沒聽見她編的這種謊，否則她鐵定吃不完兜著走！宋倩一個轉身撞上一堵人牆。

　　她親愛的老公大人正杵在她面前，臉色非常非常的難看，結婚之後她再也沒有看過他的這一號表情了。

　　「你聽到啦？」

　　左宗忻快氣死了，他親愛的老婆竟然對別人謊稱自己婚姻不幸福！「你想氣死我啊！」他一把將宋倩摟入懷裡。「警告你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對不起，老公，老婆不敢了。」她撒嬌求饒，左宗忻只是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

　　一會兒，她離開老公舒服的懷抱，望向已在一旁等候的楊淮，他站得直挺挺的，整個人顯得憔悴、狼狽且心傷。

　　「我最多只能幫你這樣了，接下來就靠你自己，這是我們家的鑰匙，她一定會回天母找我的，要不然也會去找我老公興師問罪。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好好和她談談，虹雙是個很好的女人，你要好好把握，我們誠心的祝福你。」

　　楊淮接過鑰匙，希望在他眼中點燃，左氏夫婦鼓勵地笑著。

　　唉！虹雙要是知道一切都是她計劃的，肯定會氣上好多天。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她幸福就好。楊淮的淚水感動了她，而且她真的相信，唯有楊淮才能帶給虹雙幸福快樂。

　　她拍拍楊淮的肩膀，然後和她親愛的老公相擁，舉步離開。

　　※　　　　　※　　　　　※

　　在板橋火車站江虹雙下了車，宋倩的行動電話一直沒有回應，這叫她怎能安心回台南，剛才分別時宋倩的表情讓她真的好擔心，一定有事情發生，她要去找宋倩，就算下班車必須買站票回台南，她也一定要先去找宋倩問個清楚不可！

　　出了車站，她攔了部計程車疾駛天母，她指揮著司機如何超車，如何走捷徑，只差沒有搶人家的方向盤自己開！到了天母左氏夫婦家樓下，她丟了一張五百元的鈔票給司機，不等找錢，就直往大樓沖，到了頂樓她已經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了。

　　大門並沒有鎖，她開了門走了進去。

　　「倩？」她大喊道。

　　整個屋子黑漆漆的，她摸黑找到大燈的開關打開了燈。

　　突然，大門的關門聲嚇了她一大跳，她回過頭，看見那個倚在門框，一臉憔悴的男人，她心一抽，驚訝不已。

　　楊淮？

　　「你怎麼會在這裡？宋倩呢？」

　　「她不會回來的。」

　　驀然，她瞭解了，原來她被宋倩給騙了！那個沒有義氣、沒有良心的女人，她非要找她算帳不可！

　　二話不說，江虹雙拿了行李推開擋在門口的楊淮，準備走人，楊淮立即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離去，江虹雙沒有掙扎，只是狠狠瞪著他，楊淮驚訝於她冷漠、恨意的瞪視，於是放下手，用身體壓住大門。

　　「走開！」她冷冷地說。

　　「給我一個機會，雙，讓我說幾句話好嗎？」

　　「我不想聽你說話！」她斷然拒絕。

　　「雙，讓我說幾句話，如果你聽完，還是堅持要走的話，我不會攔你。」楊淮苦苦哀求。

　　面對楊淮臉上的懊悔和深深的情意，江虹雙不再堅持，她走到沙發坐了下來，冷冷看著他。

　　「你有什麼話就快點說，我趕時間。」

　　「你就這麼厭惡看到我？跟我說話？」

　　她嘲諷地一笑。「你說呢？」

　　楊淮心一寒，渾身發冷。江虹雙變了，不再是他從前熱情、開朗，會對他撒嬌的女人了。她變得冷漠，變得太不在乎，對他不再有愛，只有深深的恨。楊淮顫抖地坐了下來。

　　「你變了。」

　　「我差點死掉，又失去了一個孩子，我不變才怪！」她不耐地拿起身旁的行李。「我不是來跟你討論我變了多少的問題！」

　　楊淮壓住江虹雙欲起身的身子，他搶走她手中的行李。「聽我說，拜託！」

　　「你要和我說話，就離我遠一點，不要碰我！」江虹雙冷冷地說。

　　楊淮悲傷地望著她，坐到她的對面去。他深吸口氣，態度真誠而熱切。「孩子流掉我很抱歉。」

　　抱歉？只有抱歉？難道抱歉能讓她孩子重回她的肚子裡繼續成長嗎？她想大哭，更想大叫，可是她什麼都沒做，只是諷刺地笑了笑。

　　楊淮殺了她的寶貝，說什麼她都無法原諒他！「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承受不起，反正那個孩子注定沒人疼、沒人愛，我生下他也沒用。」

　　她的話像一把刀一個字一個字割在他心痛悔恨的心口。楊淮深吸口氣，穩住情緒。「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誤會你，我只希望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愛你、照顧你一輩子，我請求你嫁給我，虹雙。」

　　江虹雙只是相當不屑地嗤之以鼻。「有必要嗎？你認為我人盡可夫，甚至連肚子裡的種是誰的都不知道，像我這麼骯髒無恥的女人，你娶我幹麼？不怕人家說閒話嗎？況且，你也有不少的紅粉知己，一大堆的親密愛人，我好心的奉勸你，你還是從中挑一個，每一個都比我強、比我好、比我乾淨、比我知羞恥！」

　　江虹雙愈說愈激動且憤怒。說到最後乾脆用吼的。她拚命深呼吸以控制情緒，她不要在楊淮面前透露任何情感。

　　楊淮內心絞痛，他想將她擁入懷中，撫去她所有的傷痛，傾訴他所有的悔意和愛意，但，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哀傷地看著她。

　　「你有理由恨我。」

　　「不！我不恨你，一點也不恨你，你對我不再有任何意義，我不再在乎，甚至失去感覺。你應該慶幸我不恨你，否則我會一刀殺了你，而不是坐在這裡聽你說這些廢話。」

　　楊淮雙手緊緊交握，他語調充滿祈求。「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我現在能做的，只能請求你嫁給我，讓我用一輩子對你的好來證明我的悔意。」

　　「省省吧。」她再度拿起行李。「謝謝你大方的願意娶我，我感激你的好意。不過，你大可不必這麼好心，我懷了不知是何人的孩子是我的事，我跌倒流產也是我的事，你根本不必為了負責娶我，不必做這麼大的犧牲！」

　　她提起行李走到門口，停了下來，沒有轉身。「我等你等了三年了，你沒有給我任何承諾也就罷了；你在外面交新的女朋友我也認了；你不要我，我也主動離開你……可是你沒有資格羞辱我，你把我的人格尊嚴，把我對你的愛踩在地上踐踏毫不珍惜！」

　　她歎了口氣，硬將滿眶的淚水吞回肚裡。「都過去了，楊淮，所有的一切過去了，我們之間有太多的不信任、太多的傷痕，所以要像以前一樣一起生活是不可能的，唯有分離，才會讓你我過的更好。我只希望你能過的好、過的快樂，給一個適合你的女人幸福，不要再傷害她了，要知道女人的心容易破碎卻不易癒合啊！真的，只要你好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當然，我也會努力讓自己過的好，這些日子所有的一切我會釋懷、我會遺忘……別了！楊淮，就讓我們忘了這一切，好嗎？」

　　楊淮突然由江虹雙的背後抱住了她，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江虹雙閉上雙眼，眼淚緩緩流了下來。

　　楊淮的淚水滴落在她手臂上，他竭聲嘶喊著：「我只要你！這一輩子只要你！任何人都無法取代！我傷害了你是我該死，但是我會以我這一生作為補償，疼你、愛你、保護你一生一世！我保證，以我的生命全心全意地向你保證！雙，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啊！我愛你啊！我真的愛你！」

　　愛？江虹雙淚水流得更急，楊淮懂得什麼叫作「愛」嗎？

　　江虹雙大力從他懷裡掙脫，淚流滿面地看著楊淮。「你愛我？」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她悲淒地笑了。「你懂什麼叫做『愛』嗎？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會這樣傷害我了！」

　　她無力地滑坐在地上，掩面痛哭。「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楊淮跪在地上，擁住了她，親吻著她的髮絲。

　　「我該死！我對不起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會愛你、疼惜你一輩子，嫁給我，雙，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啊！」

　　江虹雙推開他，站直身，她開始歇斯底里地狂笑和痛哭。「你愛我？我真的無法相信；你愛我，卻在外面花名遠播；你愛我，卻認為我人盡可夫；你愛我，卻讓我失去我鍾愛的寶貝！如果這些就是你愛我的證明，我寧願不要！楊淮，太遲了，過去我會為了聽你句話，拚命討好你，做你想要的女人。但如今，太遲了，這句話對我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江虹雙拿起行李，打開大門，楊淮伸手攔她。

　　「你說過聽完你說的話，我就可以走，你不可以阻止我！」甩開楊淮的手，她走出大門。

　　楊淮呆立原地，覺得萬念俱灰，他心痛下心傷更心碎，這一生最美好的一切都隨江虹雙的離去而消失。

　　※　　　　　※　　　　　※

　　江虹雙無力地靠在門板上，奔騰的悲傷吞沒了她所有的心緒……

　　就這樣，江虹雙不見了。她沒有回台南，沒有和任何人聯絡，包括宋倩。

　　她像一抹煙霧消失在空氣中，這完全急瘋了所有關心她的人。宋倩每天以淚洗面，心中滿是自責和擔心。楊淮整個人陷入瘋狂狀態，他整天像瘋子般開著車子在整個台灣四處尋找有無虹雙的下落。左宗忻則透過關係請警方協尋，他們刊登報紙、上電視，公告懸賞請求協助。但，三個月過了，仍然沒有任何回應，沒有人見過她在哪裡出現過，江虹雙真的不見了。

　　這個世界像是完全沒有江虹雙這號人物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