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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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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舞夜 -【孤雁紅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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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17: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事情,發生在僅僅一霎。

  “雁雁!”

  慶煒在震駭驚呼間晃落了手上的瓷盅,茶水溢灑一地;他甚至來不及伸手阻止,眼睜睜看著俞落雁拿著絞斷絲線用的長剪,刺向他的二哥……

  意外地,慶焰似乎早知如此。

  小女子畢竟不具武學基礎,一身擾亂周旁空氣的殺意亂流,瞞不了他這個練家子。

  他把身軀輕轉側偏,便機敏地躲開小女子的利剪,並迅速將茶盅置回幾上,起身一蹬,瞬即跳脫至數步之外。

  俞落雁為自己的撲空愣了一下。

  她緊揪住手裏的剪子急速轉身,恨恨地凝瞠著那個挺立在小廳一隅,冷眼睥睨她的俊秀男子。

  “二哥,你沒事吧?”慶煒急問。

  “她沒傷到我。”他的兄長淡道。

  慶煒稍松一口氣,轉而怒斥,“雁雁,你這是做什麽!”

  “我要殺了他!”俞落雁大吼,憤恨的眸光訴盡了積存心頭多年的忿懣、不甘和屈辱。“這個人,就是五年前領兵鏟平我魚龍寨的朝廷鷹犬,也是殺了我爹和叔伯們的兇手!”她亦為這最不願看見的事實感到痛心。

  “什麽?”他詫望二哥,“怎麽可能……”

  小女子瞳光灼灼,恨不能燒穿那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不會認錯人的!!寨子被破那天,我和許多逃走的人被捉回監禁;後來他出現了,我見所有兵於將領都聽著他發號施令……”

  “魚龍寨?”慶焰抿唇冷笑,“原來是那一窩子強盜的餘孽。看來當初放走你們,沒讓你們這些老小跟著連坐誅刑、滿門抄斬,是我過於慈悲了。”

  美人兒清澈的雙瞳幾乎要噴火,“住口!不許你誣賴我們寨子!我們是規規矩矩的良民,不是什麽強盜!還有,你只是假仁假義地放我們自生自滅,別說得好像你有恩於誰,”語畢,她又掄起銳剪奔往慶焰刺去。

  “你恐怕壓根不曉得你們偉大的寨主在外頭都做了些什麽;若非他喪盡天良、壞事做盡,朝廷何必理睬那麽個小寨子。”慶焰翻身一躍,眨眼又是屋內另一處,教俞落雁再一次落空。

  “你這個睜眼說瞎話、大言不慚的劊子手!殺死寨子那麽多人,害得所有的老弱婦孺流離失所、依靠全無,用你一條命也不夠還清這筆血債!”

  她不死心地一追再追、一撲再撲,卻總無所獲。

  慶煒拽住追得氣喘吁吁的她,制止道:“好了!雁雁,與其這樣鬧下去,你何不趁這機會向我二哥問清事情原委呢?天下人何其多,朝廷怎會無端端陷害魚龍寨?”

  “放開我!你放開……”她無法平靜。

  驀地,一把青光鄰鄰的佩劍尖鋒直只住俞落雁咽喉,銳利的劍鋒刺破領口,也在頸間劃開一道細創。

  寒凜的冰冷、見紅的疼痛,她終於僵靜下來。

  “真相,只有一個。”慶焰手持長鋒,睛眸凜冽如寒夜,絲毫沒有動搖的憐惜之出息,“你們寨主俞雄,實際上是個奸詐狡猾又厲害的江洋大盜,他帶著一干嘍羅縱橫沿海一帶近二十年,在各個省神出鬼沒,手段兇狠殘酷,殺人劫財從不留活口。你們那見鬼的寨子之所以富足,是用別人的血填來的!”

  “胡說!我們寨子富有,是因為我們勤勞努力,加上我爹和叔伯們出外盤商所得!”

  “盤商?他們盤什麽?是絲綢、藥材,還是繡品、食材?本錢如何、獲利又如何?你能說出丁點所以嗎?”

  俞落雁一愣。

  爹和叔叔、伯伯們在外,是做什麽買賣……

  她不知道。她從來都沒聽過爹向她提起任何有關生意經的字眼,也不曾聽父執輩談論這話題。十三歲以前的她,只是個天真無憂的大小姐,豐衣足食卻不知斗米價。

  “想必你不會知道。”慶焰不肩一笑,“因為他們盤的是別人的命,做的是無本生意!”

  “不,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心慌意亂間,她腦海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

  花園裏,灑滿落葉的王府石板徑,白玉瓏輕快地踩著花盆底一鞋,吟誦描繪秋景的詩詞,同丫鬟紫蘇愜立忌散步。

  “小姐,明兒就八月初一了耶!”

  “嗯。在京城玩了近兩個月,也算得上過癮了;天子腳下,真是什麽都有!”尤其吃、住都在親王府,一點也不用擔心盤纏問題,更是好甚!

  “那……你那件親事……”

  “快了、快了。我這兩天就會要那個五爺作出決斷,然後解除婚約,再趕回揚州去陪我爹過中秋。”白玉瓏高興地打著如意算盤。

  “是喔……”紫蘇囁嚅。她一直都很懷疑,事情真能像小姐說的那麽簡單嗎?對方可是親王府,和世子爺的婚親能說退就退嗎?

  享受閒情逸致之時,白玉瓏忽地絆了一跤。

  “哎唷!”高底鞋的立足點不穩,她猛然往前僕倒,眼看就要跌個狗吃屎!

  紫蘇見狀,忙不迭往前跨一步,想伸手拉主子一把,不料也給不知是勞什子東西絆著,幫主不成反害主,不但一起僕跌倒地,甚至重重地壓上小姐身子。

  “哇啊!紫蘇,你想壓死我呀!”

  “對不住,小姐,人家不知道嘛……“

  “與其浪費時間說對不住,你不如快點爬起來,別再壓我了!”

  “是、是!”紫蘇趕忙爬起,順道攙扶小姐起身。

  白玉瓏拍掉一身泥塵、枯葉,氣呼呼地搜尋暗算她的‘兇器’。低頭瞧去,她赫然一驚!

  地面上橫躺著一具身著漢裝的嬌小身軀,清麗芙顏沒有一點血色,雙眼緊閉,動也不動。

  “咦?可不是五爺的美人寵婢嗎?”她一看便知。那一身質料上好的漢裝,在王府內是獨屬‘美人寵婢’的裝扮。而她絆著的,顯然是這個小女子的蓮足。

  紫蘇揪著主子的衣袖,打著牙戰,“小、小姐,她……她是不是……死啦?”

  樹蔭下,西風陰涼徐拂,大樹與矮灌木叢搖曳沙沙作響,枯黃的樹葉片片飛落,蕭索中尚有淒涼之感;層疊的假山巖石,灰冷而寂寥,彎彎褶曲,恍似通往幽冥之地的小徑……

  “死紫蘇!你是想嚇死自己還是嚇死我啊?”白玉瓏拿檀香扇敲了丫頭一記,“看仔細點,她的胸口還會動,還在呼吸哪!”

  她走近小女子,搖了搖地上癱軟的身體。“姑娘?姑娘醒醒啊!”見小女子全無反應,她下了結論,“她應該是暈倒了。”

  “呼!原來是個活人。嚇死我了。”紫蘇拍拍胸脯。“大白天的,她幹啥在這裏搞怪啊?平日不是死守著五爺,連拘風院都不出半步嗎?”

  “她似乎很傷心地哭過。”白玉瓏用絲絹輕拭昏倒的人兒臉上錯綜的淚痕。

  紫蘇嘴兒一撇,“該不會是失寵了吧?”

  “有可能!有錢有勢的男人,總是很容易喜新厭舊。”

  見昏倒的小女子還猶帶心傷地微擰眉頭,白玉瓏一凜!瞳眸慍意漸漫。

  “太過分了!那麽楚楚可憐的美人,要是在外頭,她該能遇上好男人,有個好歸宿的;可偏偏身在王府為婢,被糟蹋不說,我看現在八成是五爺要對她始亂終棄了!要不,她不會那麽難過。”

  “嗯,小姐說的對、說的對。”

  得到紫蘇強力附和,白玉瓏更覺這個猜測的正確度達到九成九!

  “紫蘇,你幫我把她扛回我的寢房去。”

  “啥?”丫頭瞪大了眼。

  “把她帶回我的寢房,等她醒了以後,我再勸她想開一點呀!”

  “喔……”

  嗚嗚嗚……為什麽小姐行俠仗義,卻是丫鬟倒大楣呢?

  ******************

  昏昏濛濛,迷迷糊糊。

  俞落雁眨眨倦悴的鳳瞳,周遭是一片粉桃色調的綢緞紗帳,熏香盈盈,錦被輕軟,似是一處屬於姑娘的香閨。

  這不是她的房,她很清楚。因為一直以來,她的房就是慶煒的房,而他的寢房從未有過這種女孩家的芳嫩香柔。

  她翻動身體,試圖撐坐起身。

  “你醒啦?”一名聲音清亮的女子上前,將方枕堆疊起,讓她得以倚坐。

  “謝謝。”輕聲道謝後,俞落雁仰眸一望,隨即詫異。“白小姐?”

  “嗯。這兒是我的寢房,你暈倒在花園石徑邊讓我看見,我就把你帶回來了。”白玉瓏微笑道。

  暈倒……是啊。

  俞落雁憶起自己奔出拘風院後,淚眼朦朧,沒有方向地亂跑,直到全身力氣用盡,眼前發黑,驀地失足一拐,重跌一跤,然後好像魂魄離體,人輕飄飄地飛起來了……

  她試著動了動藏在錦被下的足踝,果真痛得令她額冒冷汗!不過,顯然已經上過藥,也包紮好了。

  白玉瓏對門外扯嗓,“紫蘇,美人姑娘已經醒了,你藥煎好了嗎?快拿進來!”

  才喊完,便見紫蘇提著熱氣蒸蒸的藥壺進來。“好了好了,藥煎好了。”她急忙倒了一碗,小心翼翼端到床邊。

  “把這藥喝了吧!小心燙。”白玉瓏親切地言道。

  “這藥是……”俞落雁愕愕地看著黑鳥烏的藥湯,不解為何腳傷明明已經上藥包紮好了,她還得服藥?

  白玉瓏怡然一哂,若有所指地望著她。“喝吧,這是安胎藥,大夫特別開的,喝了對你、對肚裏的孩子都比較好。”

  乍聞此語,俞落雁怔呆雙眸,震愕地撫上腹部——

  孩子?在她的肚裏?

  見她如此,白玉瓏大致了然。“你自己還沒發現嗎?那……想必孩子的父親也還不知道羅?”

  “不……不……”俞落雁輕合起一雙秋水,搖頭散落了幾顆晶瑩,浸濡錦被。

  天啊!為何命運之神非要這樣戲弄她的人、毒虐她的心?認為她至今還不夠坎坷、不夠曲折嗎?

  擁有一個孩子,是慶煒的期盼,也是她的 在今天以前。可孩子卻偏偏在最不適合的時間出現,攪亂她本就紊亂的心緒。

  而今腹中的生命,該說是仇人留給她的債,抑或情人贈與她的愛?

  “好了,再哭也無濟於事,何必為那種臭男人浪費眼淚跟力氣?臭男人三心二意只是遲早,你要堅強些嘛,”白玉瓏坐至她身旁,拿起絲絹為她拭淚。

  “就是!現在有了孩子,哪怕你只是被五爺挑來成全他那段變態畸戀的代替品,也不怕五爺不給你一個交代。”紫蘇在一旁幫腔,趁便對俞落雁左打量、右端詳了一番後,開心地向主子報告心得,“小姐,她長得真的很像成端郡王福晉耶!好妙哦!”

  紫蘇的話,在美人兒腦中注入一片濃濃迷霧,她對這冗長的名號,毫無印象。“請問,成端郡王福晉……是誰?”

  “成端郡王福晉,就是五爺的大嫂啊!你連這都不知道?”白玉瓏驚訝,那男人還真是把美人姑娘給騙得死緊!“那你一定也不知道五爺悖逆禮教,愛上自家的嫂嫂,好多年都不死心的事羅?”

  她怔仲搖頭。

  白玉瓏更惱火了,“可惡,我今天一定要揭開這個騙子的真面目!”王府裏那麽多雙眼、那麽多張嘴,實在沒有瞞得了人的事情。

  在王府待了兩個月,僕婢中總有幾個多嘴長舌的人,讓她得知許多王府的故事。當然,也包括慶煒荒唐的過去事蹟——

  “你和郡王福晉生得十分神似,所以他拿你來成全他不可能的感情。你被蒙到現在,真是太委屈了!”

  聽著白玉瓏滔滔不絕地道出慶煒不曾提及的過往,俞落雁紅腫的眼止住了淚,顫抖的雙唇從徘紅轉成慘白。她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臉容。像嗎?她們相像嗎?他是因為她的貌似,所以才會看上她嗎?

  “白小姐,我想……”強烈的悸顫,讓她鼓起勇氣

  “我想見一見郡王福晉。”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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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18: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向晚,慶煒急匆匆地疾步回拘風院,直往寢房而去。

  “雁雁!”推開房門,見美人兒正坐在桌旁,他焦焚了一下午的心才總算寬鬆下來。

  “雁雁,你到哪兒去了?我找了你一下午都找不著,教我好擔心。”要不是方才僕役前來告知他,俞落雁已回居院,他八成要在王府當一個晚上的無頭蒼蠅了!

  他走近,欲握住她擱在桌上的手傳達一些溫暖,她卻面無表情地移開了。

  男子愣了一愣。她是因為他沒能在二哥面前支持她而惱怒嗎?

  “我不是有意隱瞞,雁雁。”他歎道,“我著實沒有想到,你們寨子的事,會同我二哥有關;更沒料到那塊紫玉,會和十九年前的懸案扯上關係呀!”

  “如果真相全如你二哥所言,那麽,我就是盜匪的女兒了。”她蟯首黯垂。

  “沒關係,我不是那種死愛面子的人,你是什麽身分,對我都不重要。”他文文淺笑,“只要你是我的雁雁就好。”

  “會走到今天這境地,都是因為我遇見了你。”甫開口,珠淚已先滑出泫然的眸眶。“你救了我,帶我離開酒樓,為我安置好所有族人,付出許多許多。因為遇見你,所以我的生命開始有了更多意外:愛上一個滿人,跟著來到親王府,還見到了那個將軍……如果最初見面時,你沒看上我,就不會有今天這些了,對不?”

  “但這些都發生了,沒有人能挽回,也沒辦法重來。”他沉聲道。

  她淚光鄰鄰的鳳眸直勾勾地對他,投出質問——

  “如果,我的臉蛋和成端郡王福音不是那麽相像,你就不會看上我,也不會帶著我走到今天了,對不?”

  慶煒臉色大變。

  “你……怎麽知道她的?”最不願她知曉的事,終究紙包不住火,在這最敏感複雜的時候,前來沾足。

  “我不僅知道,還見過了。”小女子戚然一笑,“她真的很美,比我更美,是以即使她是你的嫂嫂,你對她也沒法忘懷,所以你……拿我來代替她,替你的感情找到了著落。”

  因她腳有不便,故白玉瓏想辦法請郡王福晉到她這個未來五弟媳的居處蜇了一趟,輕聲笑語間,她也在隱匿處,悄覷著了那絕世的雪豔容顏。

  那張臉,果真與她甚是相像。蛾眉翠黛、鳳眼水亮,瓊鼻俏挺、朱唇瑰麗。

  但,她的妍媚比福晉薄了點,她的豔麗比一幅晉淺了些;她不及福晉的儀態萬千,也不比福晉的天生嬌貴。甚而,她連幸福的顏色,都比福晉要淡了稍許 她不得不撕心地承認,自己正似福晉身後黯淡的影兒!

  “不是這樣,雁雁!”慶煒趕忙辯解,“我承認自己確實曾經喜歡過郡王福晉,甚至拿她作為我未來擇偶的範本,可我現在有你了,我愛的是你,不是她。”

  “因為我是你能得到的,而她是你永遠也得不到的!”她哽泣呐喊。

  風采俊爾的男子就站在眼前,但,他其實遠在天邊;他明亮的眼睛正望著她,但,他其實是透過她看著別人。

  “雁雁……”

  “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是不?可是……可是你是我的全部啊!”俞落雁哭得心碎成片片,“你怎能這樣待我?你怎麽可以……”

  回想起一路過來,他對她種種的好,原來都是出自一份早已存在的情感。而她,竟當真以為自己是讓他一見鍾情的‘夢中情人’、是他尋尋覓覓多年的寶愛;結果到頭來,她只是個有幸蒙受恩澤的傻瓜罷了!

  “雁雁——”慶煒擁住她,一時不知該怎麽讓她明白他此刻已經不同的心意。

  俞落雁掙開他的健臂,一跛一跛地步至門邊。

  “你的腳……”

  “我想休息了。”她只有簡短一語。同一天裏連續兩個打擊,震得她頭昏眼花,全身氣力早已用磬。

  她打開門,他疑惑地前來制止。“不是說想休息嗎?床就在那裏,你開門做什麽?”

  “我今晚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這是你的房,我該到客房去。”

  遽然間,高大的男人已經把她打橫抱起,將愕訝的她抱往他的床鋪去,輕輕放下。

  “你的腳有傷,不許你再亂走亂動。這床讓你睡,我不打擾你便是。”他為她蓋好絲被,大掌柔撫她的額,“好好歇。其他的事,明兒以後再說,嗯?”

  放下臥帳,他便出了房,讓房裏只剩她所要的寧靜。

  未熄的明燈,仍散發著柔和的光亮,映入俞落雁眼中,將她充淚的視界化成一塊塊破碎的水晶。

  摸摸額上他掌印留下的餘溫,他的聲音、他的面容、他的溫暖,依然為她所深深眷戀。戮心的驚人事實,並不能抹殺她對他濃厚的感情,也損及不了她對他的愛。哪怕她必須承受人們批判她對被殺的父叔們不孝、對被毀的家寨不忠、對被害的族人不義,她也不會改變愛慶煒的心意。

  但事到如今,她已經不能繼續待在親王府,再待下去,亦無意義。

  她恨不了真心所愛的男人,改變不了幾年前已經定讞的案子,無法阻止慶煒即將到來的大喜婚親,還有……

  她撫了撫肚子,含淚的眼睛笑了。

  這是她將要用心保護、絕不失去的寶貝,所以,即使離開那個會對她淘氣邪笑的俊美男子,她也不至於似先前那般過不了接下去的日子。

  再一次,她又要離開他,帶著一份最重要的紀念……


第二天,白玉瓏和紫蘇來到拘風院。

  一見到她,慶偉眉心立即蹙起深深的溝褶。

  “白小姐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瞧瞧,這是什麽態度?”白玉瓏明媚的秋眸沒好氣地對他一瞥,“我是特地來看俞姑娘傷勢如何的。昨天要不是我好心救了俞姑娘一把,只怕她不知道還得躺在花園小徑邊多久呢!”

  “你救了她?”他訝異至極。

  紫蘇站上前,晃晃拎在手上的藥包,“我家小姐還請了大夫來幫她看了腳、配了藥哪!”

  “她受的是腳傷,為什麽配這藥?”

  “這個是給她安——”

  白玉瓏猛拍住丫鬟的嘴巴,“這是安神補品,專吃身體虛弱的。你到底給不給見?再站下去,藥材都要發黴了!”

  “她在房裏。”男子跨開頎長的腳步,親自領路。

  來到寢房前,他尊重地叩門呼喚:“雁雁,白小姐來看你。”

  一聽敲門聲響起,俞落雁急忙將正打算收進包袱裏的衣物塞至被下,撣平被面,確定不容易被人看出後,蹣跚地趕回桌旁坐下,假裝平靜。

  “請進。”

  門一開,她看著白玉瓏與慶煒一同走入。兩人影像投射進眼簾,看來是一樣高挑修長、風華出眾,男俊、女豔,他們真的很相配。

  “俞姑娘,身體好些了嗎?”白玉瓏前來握住美人兒的纖手,親昵得好似結拜多年的姊妹。“我把昨天的補藥帶來了,讓紫蘇再去熬一碗給你,你現在的身子很重要,不補不行。”語畢,她轉頭吩咐紫蘇去熬藥,也瞪了瞪立在一邊的男人。

  “你也可以出去了,我和俞姑娘有女孩家的體己話要聊,不要一個大男人在這裏礙事。”

  體……體己話?慶煒難以置信。

  上一回見面,白玉瓏還趾高氣昂地直對他撂下馬威,要他盡速轟走小女子,否則將不留情面地要他好看;而今,她反倒和俞落雁成了要說體己話的好姊妹?她在耍什麽詭計?

  但看俞落雁淡笑著微微頷首,他只得瞥未婚妻一眼以示警告,爾後認分地退出房去。

  待門扉切實攏上後,白玉瓏細聲問道:“方才看見他那張臭臉,就知道你還沒告訴他肚子裏有消息,對吧?”

  俞落雁點頭,“我沒打算告訴他。”

  “為什麽?”白玉瓏瞠大眼睛,“若是他知道,你就馬上母以子貴了;沒准還可能被扶正呢!為什麽不說?”

  “我的出身不好,恐怕將來孩子在王府裏難以立足。我想……我想離開王府,到外頭去生活。”

  “離開王府?”白玉瓏不以為然,“王府裏吃好、穿好、住好,你在外頭帶著孩子,有辦法比這樣好過嗎?”

  “我不要什麽榮華富貴,只想離開王府,平淡地過自己的日子,安穩地把孩子養大。”她還有精湛的繡技,過日子該不成問題。

  “哇,你可真是個超然的世外奇人!居然有骨氣捨棄屬於你的榮華富貴?”白玉瓏輕笑,但語意頗帶佩服。想她白玉瓏就算有時過煩了太富有的生活,也還沒想過把富貴這樣棄如敝屐哩!“想離開的事,你跟他說過了嗎?”

  俞落雁面露難色,“五爺可能不會答應讓我走,告訴他,不只讓他為難,也讓我為難。”

  “那你時間安排好了嗎?打算從哪裡出王府?”

  “這……”俞落雁怔然,這才想起自己對王府生疏極了,走出拘風院,她興許連王府大門都找不到。

  “出去了,你想到哪裡落腳?準備了多少盤纏?”

  “我……”是啊,她該去哪裡?

  如果回雲河莊,勢必很快就被慶煒找回。可在外舉目無親的她,又能去哪兒?

  錢,更是甭提了。在王府幾個月,她半毛錢也沒花過,哪還記得盤纏這事?

  看她期期艾艾,白玉瓏歎了口氣,“看來你根本一點計畫都沒有。這樣就想出去?只怕以後要帶著孩子淪落街頭當乞丐了!”

  “我……”小女子這才發現自己因依賴慶煒太久,而退化得幾近不解世事了!

  “你的肚子已經近兩個月了,再磨蹭下去遲早被發現,到時只怕你還來不及想好要怎麽出去,孩子就要出生啦!”

  “我……”這下她可方寸大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好了好了,你也別再‘我、我、我’了,如果你當真下定決心要走,那我來幫你唄!”白玉瓏如是說!“在這裏兩個月,我早把王府逛熟了,知道哪裡比較方便你走,聽我的准沒錯。”

  “白小姐?”

  “怎麽?”白玉瓏轉了轉明晰的皓眸,“你毋需驚訝我會幫你出走王府。別忘了,我給五世子的成婚條件,就是要你先離開;五世子一表人才,英俊不凡,我中意得很,所以我很樂意幫你離開他。如何,願意接受我的安排嗎?”

  睇著白玉瓏,俞落雁彷佛看見一場盛大隆重的婚禮,在她走後舉行。新郎、新娘乃眾望所歸的一對璧人,祝福聲音不斷,他們會相親相愛,幸福美滿

  攏上澄眸,她微啞地應道:“麻煩白小姐了。”

  *********************

  八月初五,正是老王爺的生辰,附加兩個雙生外孫的滿月慶。這一天,王府可是從早上就喧騰起來了。

  雖然靖親王府只打算舉辦家人聚會,由王府親眷們自行慶賀,但一早便有來自其他王公大臣饋贈王爺的賀儀、祝語。

  或者派遣家僕送賀,或者自身上門親賀,王府大門步履紛杳而至的景象,整天未息;眾人向老王爺祝壽,而一對孿生寶寶的滿月禮,也沒人輕忽。

  滿清向來重視與蒙古的關係,如今蒙古達爾漢親王和大清和碩格格的聯姻有了好消息,皇宮自然少不了派遣大內總管前來宣旨賜禮。出生才一個月的姊弟,風光程度可不下他們的親王外公。

  府裏的奴僕傭婢進進出出地忙和了一整天,全是為了張羅傍晚的家宴。今晚筵席不但露天舉辦,還請了京城最響一見的戲班,來唱場好戲呢!

  是晚,王府西側桂園掛滿宮燈,燈火璀璨,不僅園裏設有華麗筵席,園外也設下酒席犒賞世世代代為王府家奴的僕傭。他們之於王府而言,也算是重要的家人。

  靖親王就座時,一家三代眷屬已按輩分位階依序入席。

  放眼環望,身為第二代的六個兒子,無一不是優秀俊挺,三個兒媳靈秀美麗,唯一的女兒也有了好女婿的疼惜;而第三代的孫兒們,不論是正端坐在席間,抑或尚在保母懷抱中、母親腹中者,個個皆是未來可期。

  他滿意地拈須頷首,露出快慰的笑容。人生至此,再多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也不比此刻全家和樂團圓的場景,更能吸引人了!尤其缺席多年的五兒、平時行蹤飄忽不定的六兒,與未來的五媳婦今天都在列,更屬難得!

  全家在嫡長子成端郡王慶照的帶領下,舉杯齊聲同賀;接下來由納海總管指揮園外的奴僕們,成群分批上廳,衷心叩拜祝賀。

  美酒佳餚開始一一端上席桌,眾人享用好酒好菜時,管弦絲竹悠揚,歌舞節目接連而上,仙樂飄飄、彩帶翩翩。歌伎嗓音如出谷黃鶯,舒暢聽覺;舞全身段似輕盈飛燕,撩亂視覺。

  酒足飯飽後,熱茶奉來,戲臺上好戲開鑼,唱上一出‘貴妃醉酒’。

  大夥兒的眼睛全盯在戲臺上,入戲迷醉了……

  慶煒掏出純金洋懷錶,看了看時間,隨即二話不說起身離席,步出華燦如白晝的桂園,逕自沒入夜晚的幽暗中。

  白玉瓏一面擊扇打板,一面側眼瞄著他離去的背影,得意地勾起唇,似是得逞了什麽詭計。身旁的紫蘇亦見,又犯起嘀咕。

  “小姐,你真的好奇怪,為什麽要把俞姑娘的事告訴五爺呢?”

  “我就是想測一測他對俞姑娘的心,是真是假!”

  “那你怎麽不順便告訴他,俞姑娘有孕的事?”

  白玉瓏打了她一下,“拜託!如果連這都告訴他,那就只有天知道他是為了孩子所以留下俞姑娘,還是真愛俞姑娘所以才留下她了!”

  “基本上,五爺怎麽對俞姑娘,好像都和小姐你沒關係吧?”紫蘇暗自咕噥。

  “紫蘇你快看、快看!咬杯了,哇!下腰了、下腰了……”

  *********************

  陰暗的北側門,對坐南朝北的王府而言是為後門,由於離主屋和各個館樓甚遠,因此平時是較不被注竟的地方。尤其今晚王府大半人力都集中至西側桂園,參與熱鬧筵席,這兒更是乏人關照。

  俞落雁扶好肩上簡單的包袱,回首一望,恨不能有望穿一切、直達桂園的千裡眼,好讓她用眸光再吻覽一遍心愛的男子。今夜一出此門,他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白玉瓏替她安排了十分得當的逃走計謀。

  今日是重要的日子,慶煒必須出席晚間筵席,但不會攜她前去;這是最恰好的空窗期,她能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離去。

  柔荑按在肚腹上,她提醒自已,此去即便再無相見之日,她亦無遺憾。

  小女子蓮步移往緊閉的雙扉。門外,有白玉瓏為她準備好的馬車,待她上車,只消吩咐一聲,車夫將驅策馬兒朝她欲往的目的地奔去。

  驀地,一道沉冷的低音,從黑邃的冥暗中傳來——

  “你想去哪裡?”

  她驚了一跳!抓緊包袱,慌張地回過身。“誰……是誰?”

  如幕的黑暗中,浮現一張剛稜俊美的面容,緩緩淡出合影,盡顯其下一具英挺昂藏的身軀。

  俞落雁大愕,“你……”

  竟是慶煒!

  怎麽會?他不是該在桂園那裏,和家人同樂嗎?怎會突然出現在北側門前?

  “告訴我,你想去哪裡?”他又冷冷一問。

  她垂首顰眉,咬唇穩住自己的決心。“如你所見,我又要離開你了。”

  “為什麽?”

  “我……我想了很多天,發現我真的沒辦法跟你繼續下去了。我現在只想走,也請你放我走。”她不敢看他,怕自己眼中有著易被察覺的情絲。

  “我不准。”他圓亮的眸子牢牢地捕捉住她,“我不讓你走。”

  “你……”美人兒怔仲抬頭,正對上彼雙瞳中堅毅的神光。

  她明白,他是說真的。

  “何必扣著我不放?你再過不到十天就要成婚了,到時你要將我置於何地?”

  “你說過你要陪著我,即使我成親、甚或什麽身分都給不了,你也不管的。”

  俞落雁嬌影微弱地晃了晃,幾乎要被自己曾許下的諾言擊敗,軟化投和了!

  “那不是身分的問題,而是我真的沒法再待下去了!”她振作起,悻瞠向他,“我有我的尊嚴,我不要留下來當郡王福晉的替身,讓你拿來安慰自己!”

  “你不是她的替身,我清楚自己愛的是俞落雁,不再是那個人,你要我怎樣表示才肯相信?”

  小女子心酸了。天!別再說愛她,那會令她提不起腳步啊!

  她不得不找尋更嚴厲的藉口說服口口己,也說服他。“你已不再是個普通滿人,而是仇人的弟弟!你二哥是毀了我們寨子的兇手,每每想起,我就心痛得不能不恨你!見著你,我會想起自己報不了的血仇,與其這樣和你共處一生,我寧可選擇永遠離開你!”

  “你真的又要離開我?”

  她困難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

  男子的聲音出乎預料地淡然,俞落雁輕訝。

  他允許她離開了嗎?他終於要放她走了嗎?

  黑夜中,陡見慶煒從袖口抽出一把匕首,他手執利刃出鞘,寒光耀動,照上他冰冷的面孔。“你回到我身邊的那天我便說過,不許你再拋開我。倘若再有第二次,我說什麽都不會放你走。”他步步向她走近。

  她打了個寒顫,全身涼透,被他凜然的神情逼退。

  刀影在面前晃動,他是要殺了她嗎?他的愛,竟是那麽激烈?強烈得不許她違背他的心意,否則寧可玉石俱焚?

  “你……你不可以……”包袱滑落﹂旁,她護住肚子。這兒有他的骨血啊!他怎能……

  下一刻,慶煒捉起她一隻手,反將匕首柄交到她掌中,讓她握緊,然後抓著她握刀的手抵向他的左胸。

  “刺進去,你就能報仇,我來替我二哥還那筆血債。如果你一定要鮮血才能撫平撕心裂肺的仇恨疼痛,那我給你!”說著,他驟將刀鋒的尖端推進了胸口——

  俞落雁震駭的瞠大吝眸!

  她驚慌地想抽開手、拔出匕首,卻受制於男人強大的力量,纖手不但掙不脫,甚至跟隨他的掌握,一點一點地把匕首往他胸口送進。

  “刺進去,你就能看見我赤裸裸的心,究竟上頭印著的是你俞落雁,還是我的大嫂。”

  “不!你瘋了嗎?放開!你放開我,別再做了!”她哭喊。

  慶煒發白的俊容勉力一笑,冷汗滴滴,“你把仇恨和猜忌看得比我的愛還重,不就是想逼瘋我嗎?再深一些,你就能如願,永遠都看不著我了。”

  “住手!求求你住手!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

  “為什麽?你不是想永遠離開我嗎?除非你還愛我……你還愛我嗎?”

  “是!我還是愛你,不管我是不是福晉的替身、也不管你二哥是誰,我都還是愛你呀!”她淚流滿面,再也受不了了,“你要是死了,我肚裏的孩子怎辦?你要他沒了爹嗎?快住……”

  他的手,終於停止推入利鋒的動作。“孩……孩子?”

  她使勁點頭,“我有了,是我們的孩子,所以你千萬別再……”

  他鬆開手,伸去貼撫她還平坦的腹部,臉上有驚喜的笑顏。“終於……盼到他了。”

  “你這傷……這刀……怎麽辦?”她驚慌失措,面色刹白,“我、我去找大夫來!”

  “不,你只要……親親我就可以了。”他忽然俏皮一笑。

  “呃?”

  她怔見他輕鬆地拿出了匕首,方才被戳入的胸膛壓根不見丁點傷痕。

  “你……”她驚覺——原來自己被耍了!

  俞落雁氣憤得漲紅了臉,掄起粉拳猛力捶打這個差點把她駭死的男人。“你騙我,你又騙我!你該死、你該死……”

  慶煒箝住她的素腕,“我的方法是假,可我的心情是真啊!!雁雁。你如果拋下我走了,那跟剜走我的心沒什麽兩樣,會教我生不如死。再者,你心裏如果老是存著仇恨猜忌,不論離不離開我,都一樣不好受。更何況……”他望向她的腹部,“你這樣會教壞孩子。”

  她嬌嗔地撇開臉。“你到底想怎樣?”

  “還能怎樣?”慶煒大歎,“當然是跟著我的妻兒一起走啦!門外有馬車不是?我看咱們一塊兒回雲河莊好了。”

  “你……現在?”美人兒一愣,“那……你的婚事呢?如夫人怎辦?”

  “婚事已經吹了,而且我已經向我娘報備過,她知道的。”白玉瓏早在幾天前便把俞落雁的心思告訴了他,要他在數日內拿出點魄力解決問題。

  捨去身為世子的權勢和地位,便是他最後的答案。

  “我只要你。”他摟著身旁的最愛,誠摯表白。

  俞落雁笑開亮麗的芙顏,“我也是!”

  眼前這扇小小的門外,有著遼闊的大世界,也有屬於他們的未來前程。

  兩人牽著手,去拉開了小門,迎向王府外清新的空氣。他們也會牽著手,繼續接下來的路程——不論是眼前的旅程,或是往後的人生。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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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18:47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雲河莊的大門敞開已久,終於等到引頸期盼的人回來了。

  慶煒回復了韓翎的身分,又拾起忙碌的生活,並在雲河莊內與俞落雁結為夫婦,雲河莊上上下下都為莊主及理所當然的莊主夫人有了圓滿結果而歡喜。

  韓翽更是歡天喜地,把堆積如山的事務一併丟給哥哥,轉身便扛著鋤頭、鏟子,專心一致地去照顧心愛的花田,當個現成的‘花花’少爺;被他折磨好幾個月的大小總管,總算解脫重擔,松了好幾口氣。

  回到雲河莊後,俞落雁趁空,私下向秦婆婆問起昔日家寨的事情,也告訴婆婆關於自己崎嶇的際遇。

  秦婆婆老淚縱橫地坦承子孫不肖,在外為非做歹,她獨力承擔這沉重的秘密包袱許多年,至今得以讓真相大白;而寨子遭朝廷殲滅,算不得是朝廷的錯,實為惡徒所應得的報應啊!

  水落石出的內情,她們並沒有讓其他族人知曉。因為那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族人們眼下在雲河莊裏有安定的生活,更有長遠的未來,已毋需回頭,計較過去的是是非非。

  寨子那事,再沒有人虧欠誰。

  至於王府那頭,老王爺對壽慶後第二天發現人又失蹤了,難免有些惱怒,但這回五兒是先告知過母親,且許諾會定期捎資訊回府,是以不予置評。但仍決定五兒攜媳婦、孫兒回來後,要依家法罰他籐條打手心。

  八個月後,俞落雁臨盆了。

  雲河莊為盼望已久的小主人出生而緊張得如臨大敵,傭婦、婢女們全都忙著張羅。

  慶煒在房外走來走去,心焦愛妻的情形,想幫忙卻又無能為力。身為男人,他只能待在外頭窮焦急,連裏頭的情況也見不著半分。

  “呀啊——啊——”

  產婦痛極的慘叫劃過耳際,他心悸地頻頻驚跳,生怕她有個三長兩短。聽人說,生產可是去掉女人半條命,或是一條腿已經跨進棺材啊……

  “啊——救命啊——痛死我了……”裏面正在搏鬥的小女子,聲嘶力竭地哭叫。

  男人聽得心驚膽戰。天!她怎麽了?她怎麽了?

  他實在等不下去了!他一定要看看是什麽情形,否則他不能心安啊!

  正當他奮不顧身地想沖進房時,一群守在門口的傭婦聯合擋駕,不許他越雷池半步。

  “爺,夫人正在裏頭拚命,您千萬別在這時候闖進去,讓產婦分心,就麻煩了。”

  “是啊!產婦一分心,對大人、對孩子,都有危險。”

  什麽?他進去只會讓她更危險?這……這……

  “雁雁!你要撐下去,我在這裏守著你!”慶煒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她。

  “啊——”回以他的,是更尖銳的慘嚎,“我不要生了!救命啊——”

  這樣的情形,一直再三迴圈。

  “哥,你太誇張了。”陪著他的韓翽忍不住了,“我們替嫂子請了最好的產婆,而且雲河莊有那麽多人幫著,嫂子不會有事的。”

  簡環大表贊同,“就是啊!爺,您這會兒看起來,真是只能用‘膽小如鼠’來形容,太不像您平常的模樣了。”

  “我……”這兩個小鬼懂什麽!裏面是他心愛的女人在受苦啊!他分擔不了一點她的痛,且什麽忙也幫不上,他有多麽難受,這兩個毛頭哪裡知道!

  “啊——”一聲更長、更慘烈的叫聲傳來,然後,忽然歸於平靜。

  她、她該不會……慶煒的心忽地一涼。

  一陣啼哭聲隨即響徹寢房,洪亮的聲音,一聽便知是個多麽健康的娃娃。門外眾人不禁精神一振!

  等了一會兒,產婆總算開門探出頭來,笑賀:“恭喜爺,是個小少爺,母子均安。”然後又關上了門,去料理剩餘事務。

  “生了!她生了!哈哈哈……我有孩子了!是個兒子!哈哈哈……”心情從跌到穀底陡然爬升到九霄雲外,慶煒高興得快發狂,揪住了旁人的肩頭死命搖晃,好藉以發洩一點過剩的喜悅。“我就知道她會平安無事,我就知道她會撐過去,我就知道!哈哈哈……”

  “是嗎?不知道剛剛是誰急得要死要活哦?”一樣被晃得七葷八素的簡環沒好氣地抱怨。

  “爺可以進來了。”寢房門給打開了,只許產婦的丈夫入內。

  慶煒幾乎把全體人都搖昏後,才收斂起狂樣,躡手躡腳地進房去。

  俞落雁抱著甫出世的寶寶,正在哺乳,對丈夫微微一笑,蒼白的小臉滿是喜樂。

  “辛苦你了,雁雁。”他坐到床頭,把她連同兒子一起攬進臂彎,親親她的額,以茲鼓勵;也低頭親親嬰兒的額,以表歡迎。

  “很值得。”美人兒輕觸懷中小小的臉頰,“我還要給他添弟妹……”

  “呃?你不是一直說不要生了嗎?!”他一愣。她剛剛不是直呼快痛死了嗎?怎麽還會想再嘗一回?

  俞落雁昂起閃耀著母親驕傲的雪容,“你瞧,我不是撐過來了?我可以再生!我還要給他添弟妹!”

  面對女人獨有的專權,慶煒無話可說。但,是誰說‘女人心,海底針’?

  說的還真是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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