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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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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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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發表於 2017-3-6 17:09:51 |只看該作者
【180】一盤大棋

    夕陽在茫茫的大漠之上灑下最後一道光輝,一輛馬車在廣袤的大漠上迅速的行駛著。

    馬車之內,千芷鳶靠在墊子上,睜著眼楮,一點倦意都沒有,璧君坐在千芷鳶身邊,照顧她。對面,樓花語沉默的坐著,手上拿著一本書,也不知看進去了多少。

    「吁…」

    「來著何人?」

    隨著馬車停下,還有馬車外的聲音傳進來,千芷鳶便知道,他們已經到了天極的軍營了。

    那車夫見此跳下來了馬車,遞上了一封信函,他說道︰「樓西宗族族長攜天極九公主前來拜見天極太子,這個是拜帖,還請送到太子手上。」

    那士兵狐疑的看了車夫一眼,他將手中的信函遞給身後的士兵,那士兵立即跑向前去。

    不一會兒,便聽到馬車外面士兵的聲音︰「參見太子!」

    樓花語放下書,璧君將千芷鳶扶起來,樓花語先千芷鳶一步走出了馬車。他果然看見千懷皓已經等在了那里。

    璧君扶著千芷鳶走出來,千芷鳶看到千懷皓一身簡單的常服站在前面,不知怎麼的,她的眼眶有些紅熱。

    「鳶兒!」千懷皓幾步向前抱住千芷鳶。

    千芷鳶亦伸出手,抱住了千懷皓。

    「皇兄…」

    千懷皓剛剛抱上千芷鳶就發現她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了。他皺了皺眉頭,眼眸流轉,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你還是來了。」千懷皓嘆了一口氣。

    「我怎麼可以不出來?皇姐若不是為了我,她也不會落得這樣的境地。」千芷鳶說道︰「他不就是為了逼我出來麼?我即使出來了又如何?他還能夠再將我帶走?」

    「鳶兒,這里風大,先進去吧。」

    千芷鳶點點頭,千懷皓看了千芷鳶身後的樓花語一眼,意味不明。樓花語見此也只是笑笑,並不說話。

    走進了帳篷之中,千懷皓坐在千芷鳶的身邊,他心疼的把千芷鳶的手放在手心里,握得很緊很緊。

    「若早知道會是這樣,我當初不會放你離開。」千懷皓一雙眸子認真的看著千芷鳶。

    「皇兄,對不起。是我太大意,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皇姐不會受那麼多苦。皇兄,現在天極已經將北牧打得節節敗退了,我們跟北牧王談判吧,讓她放了皇姐。」千芷鳶反過來握緊千懷皓的手。

    千懷皓看著千芷鳶,眼里閃爍不明,良久,他才在口中輕輕的說了一個字︰「好。」

    千芷鳶的心情卻沒有因千懷皓的這個好字放松下來,她垂下眼睫,她說道︰「皇兄,讓我跟你吧,我想,看著皇姐回來。」

    「不行,我送你去望山城,你在那里好好的養身子,等我帶芷玉凱旋,再娶接你。你現在的身子,經不起折騰。」千懷皓一口否決了千芷鳶的提議。

    「不,我不去。」千芷鳶十分的堅決,她說道︰「我不會上前線,更不會做危險的事情,我只是在後面跟著,不會有危險的。讓我跟著吧,我既然已經來了,我就不打算躲著。」

    「沒有關系,我會陪著她,你放心吧。」樓花語站在一旁,開了口。

    千懷皓轉頭看向樓花語,他眼眸動了動說道︰「多謝樓公子這些日子來對鳶兒的悉心照顧,本宮感激不盡,日後,本宮會重賞你。」

    樓花語笑了笑,勾出一個略帶嘲諷的弧度,他知道千懷皓這是故意在讓他跟千芷鳶撇清關系。千懷皓不認識樓花語,因此對他很不信任。

    「不必了,樓西從來就不缺金銀珠寶,至于高官厚祿,那都是天極的,與我樓西無關。我照顧鳶鳶,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需要任何的回報。」樓花語直直的看著千懷皓,沒有絲毫的畏懼。

    千懷皓剛剛想要開口,千芷鳶卻先他一步。千芷鳶怎麼會看不出他們之間的事情。

    「皇兄,花花是我很好的朋友,賞賜顯得太疏離了,你若想賞賜,不如就讓花花陪著我吧。有他在,我不會有事的。」

    「鳶兒!」

    千懷皓從未想過,千芷鳶竟然會在他的面前幫著別人說話。他覺得千芷鳶真的不再是當年他膝下的那個小女孩了。她有自己的朋友,有在乎的人,她跟誰都比跟他親。

    「皇兄,你一直都很寵我,一次又一次的放縱我,再放一次好不好?」千芷鳶的話里摻雜了幾許撒嬌的意味。

    千懷皓聽她這話,心也軟了下來,末了,還是點了點頭。

    「皇兄,我就知道,你永遠都會縱容我。」千芷鳶的笑意發自內心,笑容亮得像是暗夜里的一顆明星,讓人心頭變得柔軟起來。

    「行了,好好休息,明天我就會帶著軍隊繼續往北牧境內走。養足精神,才能跟得上隊伍。」

    「嗯」千芷鳶點點頭。

    「一會我會讓軍醫給你送藥,你記得要喝。」

    「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千懷皓站了起來。

    「皇兄慢走。」

    「樓公子,同行如何?」

    「好」樓花語謙遜的點了點頭。

    兩人便一起出了千芷鳶的帳篷。

    「既然鳶兒信任你,我自然也不會再多想。」千懷皓對樓花語說道。

    「我既然能在幕夜痕手上將她救出來,我自然不會傷害她。」

    千懷皓點了點頭,他說道︰「原來,你沒有跟鳶兒說實話。」

    樓花語的眼眸暗了暗,他說道︰「給她一個希望也好,能拖久點就拖久一點。」

    千懷皓沉默了,過了好久,他終于又再出聲︰「她…肚子里的…孩子…」

    樓花語自然明白千懷皓的話的意思,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他說道︰「是沈雲襄的。」

    「什麼?!」

    盡管千懷皓知道千芷鳶心里是愛著沈雲襄的,但是他卻沒有想過,他們竟然已經珠胎暗結。

    再怎麼說,沈雲襄都是千芷鳶的師父,他們是師徒,輩分擺在那里,千芷鳶無論再怎麼任性,他都可以理解。千芷鳶不懂事,怎麼連沈雲襄都跟著荒唐了呢?

    他現在很後悔,當初怎麼會讓千芷鳶跟沈雲襄走了。這一走,竟然就再也回不到原來了。

    自己的好朋友,信任的多年好友,竟然和自己的妹妹…

    千懷皓眉頭皺得很深很深,他臉上幾乎帶上了薄埂的慍怒。

    「他人在哪里?」千懷皓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完這句話的。

    「魅影鬼城。」樓花語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知不知道?鳶兒她…」

    樓花語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沈雲襄到底知不知道千芷鳶懷孕了。

    「混蛋!」

    千懷皓一拳打在了身旁的桿子之上,桿子裂開,倒了下來。巡邏的士兵看見桿子倒下,趕緊過去查探,卻發現千懷皓站在那里,臉色極差。

    那些士兵都不敢再說什麼,默默的離開,又繼續巡邏去了。

    「即使你沒有見過幕夜痕,你也應該知道,這一次將鳶鳶帶走,又因恨害了北牧王妃的就是幕夜痕吧?」

    「知道。」

    「那你可知道,幕夜痕和沈雲襄長得一模一樣?」

    千懷皓抬起眼,驚訝的看著樓花語。

    「你想說什麼?一次說完!」千懷皓的聲音十分低沉。

    「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是我猜測沈雲襄和魅影鬼城絕對脫不了干系。然而,鳶鳶的身份,她的母親殷沐心跟魅影鬼城的關系,你覺得,他們之間能夠毫無隔閡的在一起?沈雲襄能夠擔負起他該擔負的責任?」

    千懷皓凝著眉,臉色極差極差。

    然而樓花語後面的一句話,讓他的臉色更差了。

    「或者說,這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

    千懷皓抬起眼,握緊了拳頭,他冷笑了一聲︰「沈雲襄…」

    夕陽消失在了地平線上,天色暗了下來,夜幕籠罩整個大地。冷風簌簌的吹著,似乎在吟唱這前路的悲壯。

    一夜過去,太陽又從東邊升了起來。天剛剛亮,天極的軍隊已經整裝待發了。

    千懷皓一身銀色的鎧甲,鮮紅的披風,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在軍隊的最前面,他凝望著北方,雙目中充滿了志在必得的決心。

    他伸出手,有力的一揮︰「出發!」

    他一聲令下,天極的軍隊邁著整齊的步伐立即出發了。

    在軍隊的最後面,一輛馬車緩緩的跟在後面,離軍隊不太遠,也並不很近。馬車之內,千芷鳶心里有些忐忑。

    「皇姐是被困在樊籬是麼?」

    「是」

    「樊籬是北牧的都城,若是樊籬都失守了,那麼北牧也就玩完了。我想,鮮卑毋再怎麼愚蠢,他也懂得掂量。」

    「鳶鳶,別太擔心,睡一會吧。大軍從這里出發,就算是沒有任何北牧軍抵抗,天極打到樊籬也還有幾天的時間。」樓花語的聲音很柔和。

    千芷鳶沒有話可以辯駁,她點了點頭,便緩緩的睡去了。

    一連好幾天,千芷鳶都跟在天極的軍隊後面。然而,令人吃驚的是,一路上天極的軍隊走得很順暢,雖然會遇到北牧軍的抵抗,但是抵抗也是十分的微弱,不堪一擊。所以天極軍很快就打到了樊籬的前面。

    這天晚上,千芷鳶的帳篷之內,千懷皓和樓花語都坐著。

    「鳶兒,明天就到樊籬了,別擔心,一切都很順利。」千懷皓安慰道。

    千芷鳶搖了搖頭,她說道︰「皇兄,鮮卑毋再怎麼愚蠢,北牧再怎麼崩潰,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抵抗極少的,就讓天極軍到達了樊籬。我覺得,這背後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北牧軍都去了哪里?皇兄你有沒有想過,這會是一個圈套,用皇姐引天極軍深入,最後從身後包抄夾擊,斷了天極的後路?」

    「鳶兒,你不必擔心,這些我都想過。」千懷皓說道︰「你說的情況,似乎很合情理。

    但是首先,天極安然無恙的到達樊籬,北牧就算要夾擊,面對天極如此完整龐大的軍隊,他們沒有這個實力。也就是說,夾擊不會成功。

    其次,我有派人一直在身後查探,沒有查探到任何北牧軍的消息。北牧軍早在之前和天極的戰爭中,已經被擊潰了,組不起來了。

    最後,鮮卑毋他沒有這樣的能力。他要下那麼一步棋,他必須要獲取其他國家的援助,只有西面的樓納可以幫助北牧。」

    「然而,樓納並沒有出兵。」這句話是樓花語說的,他接著說道︰「樓納從未插手過北牧的事情。」

    「那就奇怪了。」千芷鳶說道︰「我覺得,在這背後,必定有更大的陰謀。北牧或許只是一個誘餌。」

    千芷鳶的話說完之後,帳篷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讓心感覺心頭壓抑。

    「無論如何,明天我們都會到達樊籬,鳶兒,你好好休息,這些不必你擔心,有皇兄在,不會有事。」千懷皓溫和的說道。

    千芷鳶也不再說什麼,千懷皓和樓花語走出了千芷鳶的帳篷。

    「璧君,你去給我打一盆水來。」千芷鳶對帳篷內僅剩的璧君說道。

    璧君領命出了帳篷,湯圓這時才懶洋洋地從帳篷外面走了進來。

    千芷鳶抱起湯圓,將它嘴里的紙條取了出來。看著手里的紙條,她的眼眸暗了下來。

    走到桌子旁邊,她拿起筆,在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了好些字。開頭是陌離,落款是千芷鳶。

    寫好之後,她將紙條折好,放進湯圓的嘴里。

    「嗷嗚…」湯圓懶懶的在千芷鳶的身上蹭了一蹭。

    「乖,趕緊去,早去早回,不要讓人給發現了,不然抓了你燉湯吃。」

    「嗷嗚!」湯圓立即精神起來,它眼里有些不屑,似乎是在說,誰能輕易抓得住它。

    千芷鳶自然知道湯圓的意思,看著湯圓得意的樣子,她說了一句︰「當心,花花住在左邊前面第二個帳篷,記得出去的時候,繞過那里。」

    「嗷!」湯圓恨恨的轉身跳走,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帳篷的簾子被掀開,璧君說道︰「姑娘,水端來了。」

    千芷鳶點點頭,她說道︰「我洗洗臉便睡。」

    一夜過去,晨曦又起,天色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千芷鳶吸了一口氣,走上馬車,跟在天極軍隊後面,向著樊籬出發。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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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發表於 2017-3-7 00:56:03 |只看該作者
【181】血染樊籬

    大軍一步一步邁著整齊有序的步伐走在北牧的大地之上,朝著近在咫尺的樊籬進發。在曠野之上,天極大軍顯得尤為壯大。

    大軍後的馬車之上,千芷鳶柳眉輕輕的蹙起來。越是靠近,她便越是不安。若是千芷玉出了事,她會良心不安。

    雖然千芷玉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但是她是因為救她才被害的,她記得從冰湖裡爬出來之後,那雙握著她雙手的手有多熾熱。

    經過了那麼多年,千芷鳶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了。太多的朋友,太多的關系,讓她變得有血有肉,變得更近人情了。也正因為如此,她必須要將千芷玉救回來。

    千芷鳶還在思索著,此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千芷鳶的心猛地一跳。一旁,樓花語握了握千芷鳶的雙手,讓她安心。

    千芷鳶點了點頭,她掀開車簾子,走了出去。站在馬車上,千芷鳶看到了大軍前高聳的城牆以及緊閉的城門。

    千懷皓騎著高頭軍馬在軍隊的最前面,他抬起頭看著這一座昔日繁華的北牧都城,如今十分的蕭瑟,城頭上,連守城的士兵都沒有幾個。

    千芷鳶看著那座高聳的城牆,在斑駁的城牆之上,豎著兩根桿子,一根桿子上面是北牧的大旗,此時正在寒風之中翻飛飄動。

    而另一根桿子之上,綁著一個女子,那個女子的衣衫十分的襤褸,但是卻仍舊能夠看出那衣衫原本的華貴。她的頭發散亂,遮住了臉,讓人看不清楚。

    她的身體被繩子牢牢的捆著,一圈又一圈,厚重的繩子,凜冽的寒風,讓她的身體顯得格外的淡薄消瘦。

    「皇姐…」千芷鳶揪住了身上的披風,眉頭擰在了一塊,她幾步向前,想要沖上去,卻被樓花語拉住了身體。

    「冷靜,你既然已經看見了,也不差這一會。」樓花語溫和的聲音在千芷鳶的耳邊響起,千芷鳶終究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天極的大軍已經來到,鮮卑毋若是不想樊籬被血洗,那就趕緊出城投降,我天極會放樊籬一條生路。」

    千懷皓身邊的將軍洪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城外十分的清楚,讓守在城門上的士兵,原本麻木的臉色都變得更難看了一些。

    然而,千懷皓等了一等城門上,依舊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

    太陽已經漸漸的升高的,整個天極的軍隊在城門口留下了龐大的影子,更顯得樊籬城門的蕭索。

    「北牧是誰在守城?鮮卑毋,若是識時務,就趕緊出城投降,本宮自會放你一條生路!」千懷皓等了一陣子,沒有回應,他便示意身邊的將軍再開口。

    千芷鳶等得也十分的心焦,她真的很想現在就沖上去。

    當千懷皓正準備讓身邊的將軍再發一次話的時候,城樓上,悠悠然的走出一個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錦服,他悠閑的氣度,華麗的穿著,以及臉上的笑容讓人覺得他和這蕭索的樊籬城樓格格不入。

    但是他就是那麼樣站在那裡,出現在城樓之上,並且完美的臉上帶著邪魅的笑意,沒有一絲兵臨城下的慌亂。

    千懷皓第一眼看到幕夜痕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他看到了沈雲襄,他剛剛想要興師問罪,卻猛然想起了樓花語說的話,幕夜痕和沈雲襄長得一模一樣。

    看眼前人的穿著打扮,他確認,眼前的人是幕夜痕而不是沈雲襄。

    「幕夜痕,鮮卑毋呢?」這一次,說話的是千懷皓。

    幕夜痕依然站在那裡,笑意盈盈,但是他的視線卻掠過十幾萬天極大軍,落在軍隊最後面的那輛馬車之上。

    「鳶兒,你總算是肯來了。」這是幕夜痕說的第一句話。

    千芷鳶雙眼緊緊的瞪著幕夜痕,她的貝齒咬得很緊很緊。若不是他,她不會被困在樊籬一個多月,若不是他,她的孩子不會差點補報,若不是他,她的皇姐不會受盡苦難,若不是他……

    千芷鳶越想便越恨他。千芷鳶向來是狠,但是極少恨。這一次,她是真的恨極了幕夜痕。一模一樣的臉,她愛沈雲襄愛得那樣癡狂,恨幕夜痕恨得這樣深刻。

    千芷鳶一雙眼楮盯著幕夜痕,但是卻並不說話,她不願意跟他說一句話,不願意跟他有任何的接觸。那張臉,讓她至始至終對幕夜痕都抱著想要遠離的態度。

    「鳶兒,你可知道我有多難過?你就這麼離開我,一句話也不說。你可知道,當初我看著你離我那麼近,為了逃離,你跳進冰河裡的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

    我待你一直很好,我從未傷害過你,你要什麼,我便給你什麼,我對你如何,難道你就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嗎?」

    幕夜痕的雙眸之中充斥著濃濃的失望,以及悲哀,他的這番話,說得情深意切,讓人聽之不忍,聞著心傷。

    然而千芷鳶卻只是一直盯著他,她眼裡的恨意絲毫不減。

    他在生活上對她很好,她不否認,但是那從來不是她想要的。他拿著他認為所謂的好,來逼著她接受,這樣的好,她不想要,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是好,而是一種折磨。

    「你怎麼可以那麼絕情?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決心,要好好的跟你在一起,不強迫你交出龍隱殘卷,不強迫你透露任何資訊,我只想你留在我身邊!然而,你卻這樣離開了我。

    你寧願留在樓西穀裡,也不願意出來見我,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多難過?」幕夜痕雙眸一直看著千芷鳶,似乎是想要將她看透一般。

    「幕夜痕,你將鳶兒逼成這個樣子,差點性命不保,你如今卻來說這些,你不覺得未免有些太可笑?」千懷皓忍不住開了口。

    幕夜痕卻連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他視線一直都落在千芷鳶的身上,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千懷皓的話一般。

    此時,幕夜痕忽然的笑了起來,他眼眸之中受傷失望的情緒一掃而空,他的笑意中,充滿了邪魅,像是主宰一切的邪惡之主,令人不寒而慄。

    他站在城樓之上,居高臨下,睥睨城下的大軍。然而,他的眼裡,只有千芷鳶一人而已。

    「鳶兒,你可以不說話,你也可以一直逃避。」幕夜痕的聲音中少了幾分悲傷,更多了幾分狠戾。

    「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得不到的,我寧願毀了,也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得到。」幕夜痕這句話說得十分的堅決,仿佛是在宣告規則一般,毋庸置疑。

    「幕夜痕,你別太狂妄。」千懷皓握緊了雙拳,他看著幕夜痕,亦是恨意深重。

    「鳶兒,你聽好了。既然我有辦法讓你從樓西穀裡出來,我就有辦法讓你一步一步的走回我的身邊。若是你執意不肯,那麼你身邊的人,會一個又一個的為了你的執拗,而付出生命。

    千芷玉只是一個開始,這,也只是第一步。我相信,後面你的路,你會覺得更加的精彩。只要你敢,我就陪著你,一步一步的玩下去,至…死…方…休!」

    千芷鳶聽著幕夜痕的每一個字,她的心口,就像是被狠狠的戳上一刀,聽完他的話,她已經被戳都千瘡百孔了。她痛,同時,她也更恨。

    「幕夜痕,你太狂妄了,有沒有下一步,還不知道呢!」千懷皓見此,他朝著身後的士兵揮了揮手。

    「終將聽令,攻城!取幕夜痕首級著,連升三級!」千懷皓一雙眼楮盯著幕夜痕,他發出了極其篤定的命令。

    千懷皓一聲令下,身後的士兵立即就沖了上去,沖到樊籬的城門底下,開始搬動梯子,往上攀爬,撞門的隊伍也開始出發。

    然而,站在城樓上的幕夜痕臉色卻一點也沒有改變,他似乎根本就看不到天極士兵已經開始攻城了。

    幕夜痕又笑了,他對著千芷鳶說道︰「無論今後如何,今天我能夠見到你,我很開心。送你一個禮物,消消氣,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我會心疼。」

    幕夜痕揮了揮手,身後走出兩個穿著黑衣的人,他們的手上架著一個人,那個人,全身都被繩子捆得極為牢固,身形略有些發福的他,頭發十分的淩亂,看起來十分的狼狽,他看著面前的大軍,一臉的驚恐。

    千芷鳶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鮮卑毋。她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在北牧軍營裡面,他雖然不至於意氣風發,但是卻能夠篤定的主宰整個北牧,如今卻落到這樣的地步,猶如一只喪家之犬,令人鄙夷。

    「他害死了你的皇姐,要怎麼處置他,都由你來決定,現在,我就把他送給你。」幕夜痕笑了,他又繼續說道︰「你在樊籬住了一個多月,想必,你也是恨極了樊籬的吧?那麼今天,我也將樊籬給你,讓你消消氣,解解恨,開心開心。」

    忽然間,千芷鳶心裡的那個堤壩,因為幕夜痕的那句︰「他害死了你的皇姐」,徹底的崩塌了。傾瀉而下的大水徹底的淹沒了她的心房,讓她覺得窒息,窒息,再窒息。

    此時,天極的士兵已經漸漸的爬到了城樓之上,那兩個原本壓著鮮卑毋的黑衣人,拔出了手中的劍,將那先率先沖上來的士兵全都打了下去。

    那兩個黑衣人武功極高,大有以一當百的氣勢。剛剛爬上去的幾個天極士兵,全都被他們打了下去。

    然而,這只是開始,若是下面的士兵都爬上來,他們兩個人必定是抵擋不住的,連幕夜痕也無法離開。

    但是千芷鳶心裡卻很清楚,即使天極士兵攻下了樊籬,也抓不到幕夜痕。他太厲害,他藏得也太深。他能夠面色不改,泰然自若的站在上面,說明他根本就不把天極士兵攻城放在眼裡。

    幕夜痕笑了笑,他又說道︰「鳶兒,你這模樣,大概也是恨我的。我能夠見到你,就足夠了。為了讓你不再繼續生氣,我還是先消失在你眼前的好。氣壞了身子,我真的會心疼。」

    幕夜痕笑得邪氣,讓人恨他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幕夜痕說完,剛剛轉身,想起了什麼,他又回頭對千芷鳶說道︰「忘了告訴你,中原武林那些愚蠢的」英雄「已經找到了通往魅影鬼城的路,正紛紛的離開敦煌往那邊去了。

    身為武林盟主的葉晨軒,是不會缺席的,同時,名動九霄的公子襄會為魅影鬼城攔住他們。我很期待看著他們兩個對決的樣子呢,你期待麼?哈哈哈…」

    千芷鳶雙拳攥得很緊很緊,指甲嵌進了肉裡,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但是此時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葉晨軒對上沈雲襄,真的會嗎?那到時,她又該如何?

    越來越多的天極士兵爬上了城樓,城門也已經在天極士兵的撞擊下,搖搖欲墜了,眼看著就能夠攻進樊籬,眼看著,幕夜痕要逃不掉了。

    但是千芷鳶還是很清楚,他一定能夠走掉。

    「鳶兒,你好好保重自己,我在西域等你,讓我再看到你的時候,你能夠好好的。你一定會跟著來的對不對?」

    幕夜痕知道千芷鳶是不會回答他的,他也從沒有期待過千芷鳶回答他。他說完之後,便轉身消失在了城樓之上。

    「不能讓他逃了!全體進攻!」千懷皓睜大了雙眼,他的雙腿輕輕一蹬,就朝著城樓飛了上去。

    看見他沖上去,他身邊的將軍怕他出事,也跟著他飛上了城樓。然而,等他們上到城樓的時候,幕夜痕已經不知所蹤。

    「將樊籬圍起來,全城搜捕幕夜痕!」千懷皓對著城下的士兵下令。

    千芷鳶看著樊籬一點一點被攻陷,幕夜痕也消失了,她看著那蕭索的城門,被血染得更加的斑駁淒涼了。

    此時,她看到了在城樓後面,有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裡,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弓弩,方向正對著城樓上的桿子。

    千芷鳶心一驚,再也顧不得那麼多,她足尖一點,運氣輕功從天極士兵的肩膀上踏過,借助他們的肩膀,很快就飛上了樊籬的城樓。

    於此同時,一支箭,朝著那桿子飛了過去,速度極快,打在了桿子之上。

    「啪嗒」一聲,那根桿子從中間斷裂開來,在桿子的頂端,千芷玉被綁著的身體也掉了下來。

    千芷鳶在此時,沖了上去,將千芷玉接住,抱在了懷裡,最後落在了城樓之上。

    「鳶兒,你懷著孩子,怎麼可以輕易的動武!」千懷皓在第一時間沖到了千芷鳶的身邊。

    千芷鳶剛剛動的時候,樓花語就跟在了千芷鳶的後面,保障她的安全。

    弓弩射上來的一瞬間,樓花語的暗器朝著城樓後面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射了下去。

    千芷鳶並不回答,因為她此時已經清楚的感覺到,她懷裡的千芷玉已經沒有了體溫,身體已經僵硬了。她早在千芷鳶到來之前,已經死去了。

    千芷鳶全身顫抖著,撥開千芷玉臉上淩亂的頭發。千芷鳶看到了一張極其蒼白的臉,嘴唇已經爆裂開來,她的眼楮瞪得極大,一眼便知道她死前的痛苦。

    她的身上,還能清楚的看到用過刑的痕跡,傷痕累累,慘不忍睹,死不瞑目。

    「鳶鳶,別看。」樓花語遮住了千芷鳶的雙眼。

    千芷鳶卻將樓花語的手扯了下來,她的身體在顫抖,她的心在滴血,一滴又一滴,慢慢的流淌開來。

    她伸出手,顫巍巍的將千芷玉的雙眼闔上。

    千芷玉說,若不是當年她逼她離開天極,恐怕她活不到今天。

    千芷玉說,她過得很好,錦衣玉食,沒有人謀害她。

    千芷玉說,這一次過後,她們兩不相欠。

    然而,此時的千芷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她的痛苦,她的狼狽,她的慘狀,在千芷鳶的身上打了一鞭又一鞭。

    千芷鳶的雙手顫抖著,覆蓋在千芷玉的雙眼之上。

    「鳶兒…」千懷皓在一旁擔憂的喚了她一聲。

    「鳶鳶?」樓花語亦十分的擔憂。

    千芷鳶抿緊了嘴唇,幕夜痕的話在她的腦海裡不停的回蕩,千芷玉只是一個開始…一個開始…

    她真的從未這樣恨過一個人,她恨不得幕夜痕現在就死,挫骨揚灰,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千芷鳶已經聽不到樊籬城上的廝殺聲了,她也看不到血液飛濺的景象了。

    「幕夜痕…」千芷鳶揪著心,一字一字的念出這個名字。

    「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千芷鳶用盡力氣將這句話擠了出來,她恨極,恨極。

    「鳶鳶,別難過,他一定不會有好報的。」樓花語溫暖的手搭在千芷鳶的肩膀之上。

    「鳶兒,不要上他的當,回皇宮去,一輩子都不要見他,我會為你報仇。」千懷皓堅定的在千芷鳶的耳邊說道。

    然而千芷鳶卻笑了,笑得十分的淒涼又蕭索,還帶著濃烈的恨意。

    「怎麼可能?即使我知道那是一個陷阱,即使我知道他在一步一步的引誘我,但是我還是會去,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千芷鳶苦笑了一聲,閉上了雙眼。

    西域,那裡有沈雲襄。那裡有葉晨軒,她怎麼可能不去?

    「太子,北牧可汗怎麼處置?」一個士兵將留在城樓之上,被捆得十分的緊的鮮卑毋帶了過來,交到千懷皓的面前。

    千懷皓轉頭看了狼狽不堪的鮮卑毋,已經完全沒有了當時為王時候的樣子,就連喪家之犬都不如。

    千懷皓皺了皺眉頭,他低下頭看著坐在地上抱著千芷玉屍體的千芷鳶。

    千芷鳶自然是聽到那個士兵的話,她默不作聲,只是抱著千芷玉。真正害死千芷玉的是幕夜痕,鮮卑毋只是他的一個棋子,玩弄於鼓掌之中。

    然而,卻正是這個鮮卑毋,不顧十幾年的夫妻情分,受人挑唆,輕易的就將自己的王妃淩虐致死,死後連屍體都還要掛在城門,不能入土。

    「我投降,我投降啊,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放我一條生路吧。」鮮卑毋沙啞的聲音在廝殺聲中尤為的刺耳。

    「王妃,王妃是幕夜痕叫我處置的,他說只要處置了王妃,北牧就不會有人再背叛我,殺一儆百,這樣才能重振北牧的軍威啊!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致使我的,求求你們,放過我吧。」鮮卑毋帶著哭腔的求饒聲在眾人的耳邊縈繞著。

    千芷鳶冷笑一聲,她說道︰「給皇姐磕頭。」

    「磕,我磕頭。」鮮卑毋立即點頭哈腰。

    千懷皓示意那個士兵將鮮卑毋松綁,鮮卑毋得到自由之後,他立即跪了下來,在千芷玉的屍體前面磕了三個響頭。

    「王妃啊,我對不起你,但是你要找就找那個始作俑者幕夜痕吧,是他害死你的。」鮮卑毋一邊哆哆嗦嗦的磕頭,一邊還不忘推卸責任。

    磕完頭,他站了起來,他說道︰「多謝太子,多謝公主放本王,不,放我一條生路。」鮮卑毋點頭哈腰的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千芷鳶沒有說話,她撿起地上的刀,用力一擲。

    「啊…」鮮卑毋還沒有走出幾步,他的背心上就多了一把刀,從背後刺穿心髒,穿到了胸前。

    他的聲音就停在了喉嚨裡,瞪大了眼楮,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他跪了下來,最後倒在了地上。

    「殺你,我都嫌髒。」千芷鳶沒有看鮮卑毋,她看著千芷玉,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復又呼了出來。

    「皇姐,對不起,殺了他,他才能去向你賠罪。」千芷鳶喃喃道。

    此時忽然一陣濃重的煙味撲鼻而來,千芷鳶神色一凜。

    「怎麼回事?」

    顯然城樓上,千懷皓也已經發覺了。

    「回太子的話,樊籬城被人縱火,現在城內已經燒了起來!」那士兵指著樊籬城開始冒火的地方說道。

    千芷鳶順著那士兵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濃煙滾滾,民房已經被焚燒了起來。不用說,千芷鳶就知道,這是誰做的。

    幕夜痕說,樊籬城也給她,解恨。

    「啟稟太子,樊籬城內,全是百姓,北牧大軍,早已不見蹤影。」

    千芷鳶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淒厲,她雙眼看著遠處冒著濃煙的房子,耳邊是廝殺聲,不時還會有血液飛濺,落在原本就斑駁的城牆之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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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00:56:25 |只看該作者
【182】葉沈對決

    在一條通往西域樓納的驛道之上,時不時就有好幾匹馬迅速的經過。

    驛道旁邊的小茶棚里,擠了不少江湖人士,他們手中拿著大刀,坐在茶棚之內牛飲著,嘴里還一直在說個不停。

    茶棚之內,穿著樓納裝束的一對夫妻正在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有時候忙不過來,客人又都是走江湖的,因此自己倒水,倒也沒有什麼意見。

    「聽說了沒有啊?現在已經有很多離開敦煌往魅影鬼城去了。」

    「自然是聽說了。盟主也在呢,也不知道我們現在去還晚不晚。」

    「不晚,也才剛剛出發。」

    「哎?對了,不是還聽說,公子襄也在西域?」

    「是啊,自從上上次武林大會他帶著他六歲的小徒弟出現過後,就再也沒有聽說他在江湖上走動了。」

    「上次武林大會,出事那次,不是聽說他來了麼?」

    「那些都是傳言,沒人見過他。不過這次他竟然要在阻止大家進魅影鬼城去啊!真是奇怪,公子襄一直是江湖中最完美的人,他向來公平,對待我們江湖中人也極為親和,這一次,怎麼會阻止我們?」

    「聽說,他入了魅影鬼城了!」

    「我不信!」

    「信不信,你看到就知道了!」

    茶棚之內,許多人三三兩兩都在熱烈的討論著,唯有一桌十分的安靜。那一桌坐著四個人,兩男兩女。

    其中有一個女子臉上罩著面紗,讓人看不清楚她的容顏,她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狐裘,身段也看不清楚。

    坐在她身邊的兩個男子一看便知是人中龍鳳,長得極為俊俏。只是一個眉星目朗,一個嫵媚妖冶。

    這四人便是千芷鳶、樓花語和千懷皓,還帶了一個壁君伺候在旁。

    他們靜靜的喝茶,並不說話,默默的聽著那些江湖人士熱火朝天的討論。

    雖然他們只是收到了消息,但是並不確定,一路走來,傳聞也聽了不少,大致與當日幕夜痕在樊籬說的一樣,沈雲襄出現在了西域,並且要阻止江湖人士進入魅影鬼城。

    千芷鳶的眼眸動了一動,思緒都掩埋在眼睫下面。

    那天,樊籬城被燒了一大半,天極的士兵才將火撲滅,樊籬的百姓死傷無數,哀鴻遍野。

    那天,天極軍隊輕易的就控制了樊籬城,沒有任何的阻撓,樊籬除了百姓,已經是一座沒有軍隊的空城了。

    那天,天極的軍隊搜遍了每一個角落,都沒有再找到幕夜痕的下落。

    千芷玉的屍骨被帶回天極安葬了,鮮卑毋的屍骨,曝屍荒野。

    北牧就這樣劃上了一個句號,悲切,沉重。

    從北牧到西域,一路上走走停停也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如今,他們一行四人才剛剛到達樓納境內。

    「鳶兒,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虧待了自己。」千懷皓對著千芷鳶說道。

    千芷鳶自然知道千懷皓的擔心,也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心里卻已經倔強的認為,沈雲襄不會那樣做,沈雲襄不會背叛她。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的心里還是動搖了,若是那些都是真的,若是十年前沈雲襄帶走她,就是一個圈套,她又當如何?

    她不願意去想這樣的問題。面紗之下,千芷鳶的表情,看不清楚。

    千懷皓將天極的軍隊交給了大將軍,命他在北牧收拾殘局,並繼續尋找幕夜痕的下落,尋找北牧軍隊的線索。

    他獨自一人陪著千芷鳶來了西域。在朝廷的眼里,他仍然帶著軍隊在北牧,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收拾北牧的殘局,將北牧並入天極的版圖之中。

    若是不被發現,則沒有任何的問題,一旦被發現,就是欺君。屆時端王黨一定會往死里害他。

    千芷鳶知道千懷皓身份很敏感,他陪著自己來,冒著很大的風險。但是千懷皓卻堅持,她也只能不再勸說。

    大約,千懷皓是害怕,此路危險,他會失去她。

    一行四人喝完茶,走上了一旁的馬車,馬車緩緩的朝著西邊行駛,湯圓在千芷鳶的懷里滾了一圈,打了個哈欠,閉上眼楮,又睡了去。

    千芷鳶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里面的小生命,正在生長,越來越大,那是她和沈雲襄的孩子。一個一出生,就帶著玄漠的孩子,一出生就承受著痛苦的孩子。

    千芷鳶不是沒有想過,不要讓他出生,不要讓他經歷那些痛苦,不要讓他重復她的路。可是,她終究是舍不得。她想看著他健康的長大,蹣跚學步,奶聲奶氣的叫娘。

    車輪的聲音在耳邊響著,千芷鳶在柔軟的榻上,緩緩的閉上雙眼,漸入夢鄉。

    等千芷鳶再睜開雙眼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達了一家客棧的前面,壁君將千芷鳶扶了下來。剛剛走下馬車,千芷鳶便看到客棧的掌櫃站在門口,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她皺了皺眉頭,她沒有來過樓納,更不可能認識這里的掌櫃,他這模樣像是站在門口歡迎她似得。

    「掌櫃,來三間上房。」千懷皓對著笑意盈盈的掌櫃說道。

    「各位請進,請進,三間上房已經給各位安排好了。房中的熱水也已經準備好,午膳隨時可以傳。」那掌櫃笑著說道。

    「掌櫃,聽你的意思,你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樓花語疑惑的問道。

    那掌櫃立即點頭如搗蒜,他說道︰「各位剛剛進入渙城的時候,房間就準備好了。各位直接入住廣可。」

    「你是說,有人在給我們安排住宿?」

    那掌櫃點頭。

    「是誰?」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錢已經付了,各位還請就住干。」

    千懷皓依舊站在原地不動,他對掌櫃說道︰「既然你不願意說,我們也不強求你,只是客房不是我們預定的,住著不安心,我們還是換一家客棧吧。」

    「各位客官還是入住咕店吧。本店是整個渙城最好的客棧,其他的客棧條件差不說,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客棧都已經沒有了客房。近期涌進樓納的中原人很多,所以客棧都爆滿,你們若是不住,恐怕也找不著第二家。」

    千懷皓遲疑了,回頭看了看千芷鳶和樓花語。

    掌櫃見他們如此,他瞟了瞟千芷鳶又說道︰「若是只有您們二位爺吃點苦沒關系,可是夫人這個身子,可經不起折騰,你們還是得為夫人著想。」

    掌櫃果然是生意人,說出來的話就是能夠直戳重點。

    「既然如此,那就請掌櫃帶路吧。」千懷皓說道。

    「好叻!」

    「不知是誰會替我們安排住宿。」千懷皓的臉色有些凝重。

    樓花語看了兩人一眼,抿著唇不說話,大約心里是有了想法。

    千芷鳶看著兩人,她說道︰「既來之,則安之。我想,我們小心一些,不會出事的。」

    「那你先回房休息吧,趕了那麼久的路,你也累了,好好照顧自己,你現在是兩個人。」樓花語拍了拍千芷鳶的肩膀。

    千芷鳶點點頭,和壁君一起走回房間去了。

    看著千芷鳶離開,千懷皓轉身問樓花語︰「樓公子如何認為?」

    樓花語冷笑一聲,他說道︰「還能有誰?」

    「原來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房間之內,千芷鳶扶著肚子在床上坐了下來。

    「咦?桌上竟然放了酸果哎!這個東西好像只有北牧才有。準備房間的人真是想得周到,姑娘你必定是喜歡吃酸果的。」壁君將放在桌面上的酸果拿到千芷鳶的面前,遞給她。

    千芷鳶看了看盤子里的酸果,她有胃口,卻沒有心情。

    「我不吃,你拿下去吧,我累了,先睡一會。」

    壁君見此也不勉強,她替千芷鳶蓋好被子,然後在一旁安靜的收拾東西。

    湯圓滾進千芷鳶的被窩里,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扭了扭身體,感覺被什麼東西硌著了,它在被窩里鑽來鑽去,要把硌著它的東西給翻出來。

    千芷鳶很困,可是湯圓動來動去,動得她睡不著。

    「湯圓,你再動我就把你扔出去。」千芷鳶終于受不了給湯圓下了最後的通牒。

    然而湯圓置若罔聞一般,還在轉來轉去的找東西。千芷鳶不想再忍耐它了,從被窩里把湯圓給揪出來,拎著它的脖子,準備把它丟出去。

    然而,把湯圓拎出來的那一下,她看到了湯圓的嘴巴上叼了一個圓圓的球,她將湯圓嘴里那個圓圓的球取出來。

    球的中間有一條裂縫,輕輕一按就可以將球打開,球打開之後,千芷鳶看到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赫然這些幾行字——中原武林人士聚在了魅影鬼城的入口處荒城,若是他們進去,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屠戮,屆時,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出來。明知如此,葉晨軒依然帶著他們往里走,因為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這幾行字的下面,還有一行漂亮的字——鳶兒,我想你了,我很想見你,我的安排,你可還喜歡?

    千芷鳶看著這張紙條,恨意從眼中洶涌而出,她將手中的紙條捏成粉碎,扔下了床。

    「幕夜痕,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們剛剛來到樓納就有人給他們安排住宿,一切都十分的舒適妥當。能在樓納安排如此精細的,除了幕夜痕還有誰?

    他做得這樣高調明顯,是在挑釁麼?毫不忌諱的讓他們知道,他對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他對她所關心的事情一清二楚?

    他真的把自己當做操縱整個局的執棋手了麼?

    他那邪魅而志在必得的笑容,在千芷鳶的腦海中浮現,讓千芷鳶很想將那笑容撕得粉碎。

    千芷鳶想讓自己不要受幕夜痕的影響,然而幕夜痕留下的信息卻在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並且在生根滋長。

    千芷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腦海中的思緒慢慢的鋪開來。

    如果葉晨軒的目標真的是魅影鬼城,那麼他這麼多年來的籌劃,以及勢力的發展,都說得過去了。

    雖然武林人士是聽到了記錄開國寶藏地址的龍隱殘卷在樓納的下落,才自發的往西域去。但是葉晨軒身為武林盟主,若是他要將這件事情壓下來,也並不太困難。

    然而事情非但沒有被壓下來,影響力卻更大了。這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葉晨軒不但沒有壓下,而是推波助瀾了。

    明明知道去魅影鬼城會死傷無數,那是一個陷阱,而且是沒有任何價值,葉晨軒卻依然把武林人士往那邊引,他到底在盤算什麼?

    武林人士死傷無數,屍橫遍野,正是葉晨軒想要的結果。他怎麼會想要這樣的結果?

    千芷鳶想著想著,睡意就漸漸的淡了,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姑娘,你怎麼了?」壁君看到千芷鳶起身,她趕緊走過來,疑惑的問道。

    「我忽然想要下棋,壁君,去幫我找一盤棋來,好麼?」千芷鳶說道。

    壁君張大了眼楮,有些不能理解千芷鳶的意圖,但是她還是聰明的沒有多問,轉身就出去找棋子去了。

    等壁君回來的時候,千芷鳶已經穿好衣服坐在窗邊的椅子上了。壁君將棋盤在桌面上放好,將棋盒取了出來。

    千芷鳶對圍棋並不熟悉,她不太會下,但是她小的時候,沈雲襄曾經教過她。她執起棋子在棋盤上一顆又一顆慢慢的擺了起來。

    壁君站在一旁,看著她一邊擺弄黑棋,一邊擺弄白棋,她一點也看不懂。

    「若是姑娘閑來無事想要下棋,不如我去把族長和太子叫來,讓他們陪著你一起下。」壁君看著千芷鳶一個人擺棋子實在是有些納悶。

    「不,這一局,我來跟他下。」千芷鳶看著棋盤上的棋子,十分的專注。

    「他?他是誰?」

    壁君的話沒有得到回答,千芷鳶已經全部投入到了棋盤當中。她也只是突發奇想,想起了圍棋,還有幕夜痕的局,她覺得似乎有些相似。

    她便找來了棋子一顆一顆的擺,越擺她便越沉迷,她越是覺得,這一局,或許不是沒有破的可能。

    翌日,千芷鳶一行人,離開客棧繼續趕路,他們和其他的武林人士一樣都是在往荒城趕去。

    上馬車的時候,千芷鳶特意向壁君叮囑了一句︰「別忘了把我的棋盤帶上,上面的棋子,不要弄亂了。」

    「什麼棋盤?」樓花語好奇的問了一句。

    「哦,姑娘忽然喜歡起下棋來著。」壁君答了一句。

    樓花語莫名其妙的看著千芷鳶,千芷鳶笑笑,進入了馬車里面。

    行駛了一天之後,他們在下一個琉城停了下來。與在渙城的時候一樣,幕夜痕給他們準備好了客棧。

    有了第一次,他們這一次不再疑惑,大大方方的住了下來。

    晚上用飯的時候,三個人坐在了一起。

    「鳶鳶,多吃一些,你現在需要大量的營養。」樓花語往千芷鳶的碗里夾了好些菜。

    千懷皓凝著眉,他一口飯菜都沒有吃。

    「皇兄,怎麼了?」

    「鳶兒,回去吧,不要再走下去了。」千懷皓說道︰「先不要去管其他的事情,你現在這個身體,什麼也管不了,回去安心將胎養好。若是再這樣下去,只能走進幕夜痕的陷阱里,出不來。」

    他這話一出,飯桌上立即就沉靜了。

    「皇兄…」

    千懷皓打斷了她,他說道︰「我知道你擔心,我知道你害怕見到他們兩敗俱傷的結果。可是即使你去了,你也未必能夠阻止他們。他們都已經不是孩子了,他們會為自己打算的。」

    「皇兄,我知道你在擔心我的安全,但是我已經下了決心,我不會回頭。」千芷鳶說道︰「小時候,是你在為我安排一切。成長的時候,是師父在為我安排一切。現在長大了,我想自己做主。

    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是危險,但是我不能夠退縮。如果我不去,我這一輩子都會後悔。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逃避。再說,為什麼我們一定會輸?」

    「鳶兒…他現在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他在一步一步誘我們入局!」

    「他只是對我們的行蹤了若指掌,可他未必能夠對我們的心了若指掌。」千芷鳶說道︰「我不相信,他能夠一次又一次,永遠的掌握所有的事情。」

    千懷皓嘆了一口氣,他說道︰「鳶兒,有些事情你不明白,若是你娘親在世,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來西域的。」

    「正因為我娘被他們害死了,我才更應該來,不是嗎?你們總以為我能躲得過,但是我從來,都躲不過,我也不願意躲。」

    千懷皓驚訝的看著千芷鳶。

    「皇兄,你們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其實我什麼都懂。我有我自己的想法,無論是對師父也好,對魅影鬼城也好,我都有自己的打算。你們想給的,未必是我想要的。如果你還愛著我,寵著我,那就陪我走下去,好不好?」

    千懷皓雙眼緊緊的看著千芷鳶,好看的眉頭輕輕的蹙起,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臉龐之上,幾經掙扎,最後嘆了一口氣︰「罷了,鳶兒,我會陪著你。」

    千芷鳶會心的笑了。

    「放心吧,還有我呢,我也陪著你。」樓花語將手覆在了千芷鳶手背之上。

    飯畢,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

    千芷鳶洗漱完畢之後坐在窗邊,她看著手下這一盤已經擺滿了一半棋子的棋盤,手中執著一顆棋子,思索半天,沒有落下。

    此時,湯圓一個跳躍,跳到了千芷鳶的桌面上,它的嘴里叼著一顆小球,和在渙城客棧收到的一模一樣。

    千芷鳶將小球接過,把小球打開,取出里面的紙條。

    依然是寫著幾行字——沈雲襄會出現在荒城阻止武林人士進入魅影鬼城。沈雲襄的目標是葉晨軒,他們最後只能活下一個人。你希望誰活著?到時候,我們一起看吧。

    依然是在下面留了額外的幾行字——鳶兒,我們很快就可以見面了。我很想,很想你。

    千芷鳶將紙條捏碎,扔出了窗外,她手中的棋子轉了一轉,放到了棋盤上面。看著棋盤,黑白交錯,黑棋大有將白棋逼入角落的架勢,千芷鳶蹙了蹙柳眉,又執起了一枚白子,握在手中,久久都沒有下去。

    天有些蒙蒙亮的時候,湯圓從窗外跑了進來,它張開嘴巴,嘴里含著一張紙條。千芷鳶拿過紙條,快速的看完之後,將紙條捏成了粉碎。

    她轉過頭,看著自己面前擺著的棋盤,轉了轉手中的棋子,她手中那枚執了一夜的白棋,終于落了下來。

    一連好幾天千芷鳶一行人都在趕路,毫無意外的,每一次都是幕夜痕安排是食宿。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安排,他們也早就已經習慣了。

    千芷鳶每天睡前依然會打開湯圓在房間內找到的小球,每每找到一個小球,千芷鳶都要在棋盤前面坐上好一會。

    慢慢的,棋盤漸漸被擺滿了,眼看著離荒城也越來越近了。終于,他們在武林人士約定一起前往魅影鬼城的前一天到達了荒城。一路趕來,總算沒有趕不上。

    他們到達荒城的時候,荒城已經人滿為患了。原本因荒涼渺無人煙而被人遺棄的荒城,一時變得十分的熱鬧。

    然而荒城並沒有太多的客棧,所以許多人都是露天住宿,武林人士江湖走多了,露天住宿也能夠接受。

    然而,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晚到的千芷鳶一行人,依然能夠住上最好的客棧。

    客棧之內,千芷鳶一行人正在用晚飯。飯桌上,他們三人格外的沉寂,明天所有的人就會走出荒城,一起朝著魅影鬼城進發了。

    那個時候,他們會見到沈雲襄,會見到葉晨軒,還會見到他們互相殘殺。所以這頓飯,他們吃得格外的沉默。

    與他們沉默形成對比的,是其他興奮的江湖人,他們在高談闊論著。

    「明天就是約定的時間了,我今晚恐怕是要睡不著覺了。」一個刀客將大刀放在桌面上,他緊張的搓了搓手。

    「關你屁事,就算最後找到了龍隱殘卷,你也拿不到!」

    「盟主說了,若是找到了,他必定會繼續帶領大家去找的。」

    「切,說得好聽,要是真的找到了,他也未必會讓我們知道,肯定自己私吞。」

    「你這話說得不對,我們這麼多人都看著呢,他能藏哪?今後他去哪,我們就跟到哪,他還能怎樣?」

    「其實吧,除了寶藏以外,我更多的是想進魅影鬼城看看。在這以前,我還一直以為魅影鬼城是一個傳說呢,說得賊玄乎,我就不信了!」

    「那是啊,咱這麼多人進去,指不定能把它給踏平咯!可別忘了,前年武林大會的時候,魅影鬼城那幫崽子挖了陷阱讓我們跳,那個時候死了多少人哦!」

    「就是,這幫崽子,不但覬覦我中原武林,現在連寶藏都要吞,我們不發威,還真的當我們是病貓呢!」

    「唉,說起當年啊,還真的是驚險啊。最後還是盟主在出口將我們救了出來啊。最後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沾了什麼東西,身癢難耐,大家衣服都扒了。不扒不知道,一扒嚇一跳啊,竟然有那麼多魅影鬼城的崽子混到了我們中間!」

    「哈哈,一報還一報,這次換著我們去端他們的老窩!」

    「就是就是,來喝酒!」

    「……」

    樓花語將視線從周圍的江湖人身上收了回來,他喝了一口茶,然後悠悠的說道︰「葉晨軒真的是下得一手好棋。害死了那麼多人,最後還成了救命菩薩,煽動了那麼多人替他去死,最後還有那麼多人跟他走。

    中原武林也就只有他有這個膽量和這個能力跟魅影鬼城斗了,他能夠把整個散亂的江湖在短短十幾年之內,整得有能力跟沉積了幾百年的魅影鬼城斗,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他。」

    千懷皓低頭喝了一口酒,意外的沒有接著樓花語的話說下去。同樣沉默的,還有千芷鳶,她低頭吃菜。

    從第一次武林大會葉晨軒成為盟主的時候起,她就在看著。葉晨軒踩著許多人的屍骨在往上爬,他可以說十惡不赦,罪大惡極,但是千芷鳶依然希望,他能夠好好的活著。

    不是每個人都想要變成惡貫滿盈的人,千芷鳶執著的認為,葉晨軒是被逼的。

    吃飽飯之後,各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里面。

    在客棧之外,一男一女走了進來,他們手上都拿著劍,一看就知道也是江湖人士。

    「老板,要兩間房。」那男子說。

    「抱歉,小店已經客滿了。」掌櫃一臉惋惜的說道。

    「曉月,這是荒城最後一家客棧了,沒有房間,我們就只能露宿街頭了,我沒有關系,只是你…」

    「齊哥哥,我也沒有關系。我們一直在趕路,好歹也在明天之前到了荒城,總算沒有錯過,不住也是沒有關系的。」鐘曉月說道。

    齊林嘆了一口氣,他點點頭,兩人轉身離開了客棧。

    「齊哥哥,這一次,我們應該能夠找到芷鳶的,對不對?」鐘曉月問道。

    「我不知道,失散也有大半年了,我不確定能不能找到他們。」

    「仙兒說,芷鳶是和公子私奔的,他倆嫌在軍營里辦事不方便,所以一聲不吭的就丟下我們走掉了。我其實一直都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不認為她會一聲不吭的丟下我們,除非出了意外。」齊林笑了笑,他說道︰「正因為我倆不相信,所以只有我倆一直找,如今一聽到公子的消息便趕來了。」

    鐘曉月也笑了笑,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她憂郁的說道︰「也不知道現在徐滄海是不是還在挨仙兒的打,也不知道雅娜是不是在拿蟲子嚇唬少華,我有些想念他們,想念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若是他們也不相信芷鳶和公子真的丟下大家私奔了,或許現在大家也都還在一起。」

    「沒關系,等我們把芷鳶和公子找到了,再回頭把他們找回來也是可以的。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們去哪逍遙了,但是有聽風樓的勢力,還怕找不到?」齊林安慰道。

    鐘曉月點點頭,兩人在夜色之中,漸行漸遠。

    客棧的房間之內,千芷鳶坐在棋盤前面,從湯圓的嘴里接過幕夜痕的小球。

    這一回紙條的內容十分的簡單——終于又能見到你了,我很開心。

    千芷鳶依舊是捏碎了紙條,在棋盤上落下了黑子,然而這一次,她沒有思索很久,而是毫不猶豫的在棋盤上落下了白子,落下之後,她早早便休息了。

    翌日,千芷鳶一行人起床的時候,都感覺到身體在發軟,渾身無力。樓下的江湖人士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他們才穿戴好,走出了房間。

    「你們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千懷皓一手抓著欄桿,疑惑的問道。

    「我運過功,我們中了軟筋散,現在已經功力盡失了。」樓花語一臉凝重的說道。

    「我們,這是中了幕夜痕的招!」千懷皓恨得拍了一拍欄桿,咬牙切齒。

    「各位行動不便,少主已經派人來接各位了。各位放心,少主會將各位送到荒城郊外,所以各位原來的路程,不會因為身體不適而改變。請吧…」

    此時不知何時,從他們的身後走出一群穿著黑色衣服的人,為首的笑意盈盈,手上做著一個請的姿勢。

    「這一切,都是幕夜痕的局,他到底想要把我們怎麼樣?」千懷皓一把揪住為首的人。

    那人輕輕的一推,千懷皓就被推開了,退了幾步,差點摔倒下來。

    「不怎麼樣,少主想要把最後一次地主之誼盡完。」那人十分的有禮貌,笑容似乎是和善,但是卻藏著尖刀。

    「各位都是少主的貴客,還是好好的跟著我們走,少主是不會傷害各位的。尤其是千姑娘,她身體不便,你們就算再如何也要為她著想吧。」那人看著千芷鳶說道。

    千芷鳶的身體已經發軟的只能靠在壁君身上了。

    樓花語和千懷皓看了看千芷鳶,又看了看那人身後的一群黑衣人。

    「幕夜痕真是卑鄙,竟然給我們下藥。」千懷皓瞪著那人說道。

    樓花語冷笑一聲,他說道︰「幕夜痕真是聰明,利用一次又一次的安排,讓我們漸漸的放松警惕,好在最後一刻,利用我們的大意,將我們捏在手中!軟筋散是什麼時候下的?」

    「哦,昨晚最後一頓飯里面,少主用的軟筋散是特制的,要六個時辰之後才會發作,這樣你們便不會發覺。」那人說完大笑了起來。

    「如何?各位是走還是不走?」

    樓花語和千懷皓互看一眼,末了,他們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跟著他們走上了幕夜痕安排好的那輛馬車之上。

    那為首的人見此滿意的點點頭,他對身後的人說道︰「你們兩個跟我一起上馬車,其他的人去稟告少主,做下一步的安排。」

    「是」

    那為首的人帶著兩個黑衣人一起上了千芷鳶他們的馬車。

    「各位稍安勿躁,我們很快就到。」那人依然笑著。

    很快馬車便緩緩的行駛開去了,他們的方向是荒城之外,與他們原來的方向並沒有任何的區別。不同的是,他們已經被挾持,毫無還手的能力。

    行駛到郊外的時候,馬車繞過了熙熙攘攘的江湖人士的大部隊,轉到了一條山路之上,沿著山路緩緩的向前開著。

    在一座荒山之上,幕夜痕一身黑衣站在那里,他的身後站著幾個黑衣人。他雙手負在身後,睥睨山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輕輕的彎起,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少主,武堂主來報,一切都在少主的掌握之中,他們的馬車已經朝著這邊行駛來了。只是因為少主之前吩咐馬車行駛不要太快,以免傷了千姑娘,所以現在仍在路上,還未到達。」

    幕夜痕點了點頭,揮了揮手,那人便站到了一邊。

    幕夜痕看著底下的關口,再往後,就是通往魅影鬼城的路了,這些江湖人正在一步一步走入地獄的大門。

    他將實現移到關口之後,在那路中間的一塊巨石之上,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即使周圍的景致再荒涼,那人站在那里,荒涼之中,也可以帶上美。

    幕夜痕又勾了勾唇角,嘲諷之中,帶著恨意,雙目中眼波流動,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思緒。

    沈雲襄一個人站在那里,手上拿著一把劍。在荒涼的荒山峽谷之下,他顯得尤為孤傲。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但是他可以清楚的聽到,大批人馬正在往這邊走,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要做的,就是殺死這些人的盟主——葉晨軒,僅此而已。

    風吹過他完美的臉龐,掀起的幾縷發絲,他的眼眸沉靜如水,深邃如海,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想法。

    他只是一個人站在那里,便能夠將抵過所有人的氣勢。

    幕夜痕站在荒山之上,看著下面和他有一樣臉龐的人,他輕輕的轉過頭,看向關外。

    在所有江湖人的前面,葉晨軒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他的臉上依然是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他的氣勢卻勝過他身後的所有人。

    看不出他的想法,卻能讀到他臉上不慌不忙,處事不驚的淡定。

    今天的葉晨軒一身的藍衣,他的雙目很有神,直直的看著關內,嘴唇輕輕的抿著。

    幕夜痕笑了笑,他們,終于見面了。

    隱隱的,幕夜痕聽到車輪滾動的聲音。

    「我的鳶兒,你終于到了。」幕夜痕笑得更加邪魅了。

    關口風沙依舊,沈雲襄抬起眼眸,視線落在了葉晨軒的身上。

    于此同時,葉晨軒和他身後的人亦看到了站在那里,像是孤洲上的神祗一般的沈雲襄。

    那一瞬過後,葉晨軒身後的人群立即發出了一陣鼎沸的人聲。

    「天啊,公子襄真的在這里,他真的要攔著我們嗎?」

    「他到底在想什麼?難道真的歸順了魅影鬼城嗎?」

    「真是可笑,就憑他一個人,難道還能夠攔得住我們嗎?」

    「公子襄一直是我的榜樣啊,今天真的要跟他動手嗎?」

    「狗屁,要動手也是盟主,就憑你,還想打得過他?」

    「反正今天他一個人是絕對攔不住我們的!」

    人群之中,鐘曉月扯著旁邊的齊林說道︰「怎麼只有公子一個人?芷鳶在哪里?」

    齊林凝著眉頭,搖了搖頭。

    「……」

    關口一下子充滿了討論的聲音,隊伍也因此停了下來。

    下面眾人議論紛紛,然而,在隊伍前面的葉晨軒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他靜靜的看著沈雲襄,眼底的情緒都被掩埋了起來。

    葉晨軒將手舉了起來,身後的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

    「雲襄,你今天非要攔著我們不可嗎?」葉晨軒先開了口。

    「晨軒,動手吧。」沈雲襄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

    「你真的非要跟我決一死戰麼?」葉晨軒皺起了眉頭,他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為了你身後的人,不喪命。」沈雲襄的聲音很是低沉。

    他此話一出,身後又立刻爆出了鼎沸的討論之聲。

    葉晨軒看著沈雲襄的雙眼,想要將他看透。

    其實葉晨軒和沈雲襄都很清楚,沈雲襄的理由,不會是為了眾多江湖人士的性命,只是他不肯說罷了。

    雖然心知肚明,但是場面話還是要說。

    「我中原武林高手眾多,不過是區區一個魅影鬼城,我們絕不會喪命。這一次,不但是為了奪回屬于天極的寶藏,更是為了證明我中原武林的實力。魅影鬼城的手伸得太長,我們必須反擊!」葉晨軒的聲音十分的大,大得所有人都聽得很清楚。

    他這話一出,毫無意外的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沈雲襄似是早就料到一般,他嘴唇輕啟,緩緩的說道︰「既然如此,那便動手吧。」

    「好」葉晨軒將他的劍抽了出來,足尖點,從馬背上躍到了沈雲襄的面前。

    于此同時,沈雲襄身體一旋,落在了葉晨軒的面前。

    兩把劍在太陽的照應下十分的閃亮,亮得有些刺眼。

    荒山之上,千芷鳶的馬車已經駛到了幕夜痕的身邊,然後停下。

    「鳶兒,你來得正好,好戲剛剛開場。」幕夜痕邪魅一笑掀開簾子,然後他的笑容瞬間的皸裂了。

    馬車里除了他的人昏死在那里意外,千芷鳶等四人,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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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00:56:44 |只看該作者
【183】相逢一刻

    就在此時,沈雲襄和葉晨軒已經打了起來,他們的劍十分的快,而且越來越快,快到後面,極少有人能夠看得清楚他們的招數了。遠遠的,只能看見一白一藍兩道光影在迅速的交錯,糾纏,分不清楚。

    沈雲襄和葉晨軒的武功都十分之高,他們也是第一次交手,交起手來,兩人都絲毫不敢大意,所以一時間,他們還不能直接分出勝負。

    在荒山的山頭之上,幕夜痕站在那里,雙拳緊握,臉色十分的不好看。

    「少主,讓他們給跑了,我們現在要不要速戰速決以免意外發生?」

    幕夜痕看著關口里兩個交手的身影,他的眉毛蹙了起來,等了好一會,他才輕輕的從嘴中吐出了兩個字︰「動手」

    得到命令,幕夜痕身後的黑衣人每個人都取出了一把弓弩,他們半跪在地上,拉起弓弩,瞄準下面交手的兩個人。

    「嗖…嗖…」很快幾支箭迅速的朝著兩人交錯的身影射了過去,更多的箭是朝著藍色的那抹影子去的。

    箭的力道很大,每一箭都是朝著要害射去的,一箭射出之後,又緊接著送去第二箭。

    葉晨軒和沈雲襄看到利箭射來,他們都分了一些精力去擋開飛射而來的利箭,尤其是葉晨軒,因為利箭都是朝著他射來的。

    被這些箭這麼一影響,加上沈雲襄的武功又高,他漸漸有些落了下風。

    「有人放暗箭,在山頭上,快,我們沖上去幫助盟主把他們滅了!」

    利箭到來,在關口下面的江湖人士立即發覺了,有人指向那個山頭,許多人都朝著那個山頭看了過去。

    可惜山頭很高,又十分的陡峭,他們一時間要沖上去也並不容易。

    幕夜痕嘲諷的勾了勾唇角,他早就知道,若是發射了利箭,一定會引來下面人的圍攻,因此,他朝著身後又揮了揮手。

    另外一批人走了上來,他們將在山頭上準備好的碎石推了下去。碎石一下,下面爬上來的人,很多都受了傷,一時間血花飛濺,慘叫連連。

    這些亂石成功的減緩了下面江湖人士爬上來的速度,但是卻不能將他們完全攔在下面。幕夜痕深知這一點,但是他要的只是拖延時間,射中葉晨軒,讓他死在這里。

    「把弓弩給我。」幕夜痕朝著身後的人伸出手,一把弓弩就放在了他的手上,他拉開弓弩,朝著下面還在交手的葉晨軒射了下去。

    幕夜痕武功本就很高,他這一箭帶了很大的力道,就算不能夠讓葉晨軒當場剮命,但是也足以讓他敗在沈雲襄的劍下,結果,是一樣的。

    「嗖…」的一聲,幕夜痕的箭射了下去,帶著極大的力道,劃破空氣,刺進了葉晨軒的肩膀之上。

    葉晨軒聽到了利箭的聲音,他已經極力的躲開,可最後還是被射中了。他手上的攻勢一緩,鮮紅的血液從他的肩膀上滲出來,染紅了藍色的衣襟。

    一箭射來,沈雲襄已經完全佔了上風。葉晨軒依然在極力的反抗著,葉晨軒雖然受傷,但是武功卻還在。

    「你放棄吧。」沈雲襄說道。

    「我放棄?」葉晨軒笑了,他說道︰「我寧願死,我也不會放棄。」

    「你這又是何必,害了那麼多人的性命,自己也不得善終。」

    「哈哈哈…」葉晨軒像是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笑話一般,他笑了出來,笑過之後,他的神色變得狠戾起來。

    「天下人不曾善待過我,不曾善待過我的妻女,我又何須善待天下人?不得善終?我要的從來都不是善終。沈雲襄,我對你,真的很失望。你明明知道鳶兒她被魅影鬼城所害,可是你卻還當他們的走狗。」

    葉晨軒又笑了,他接著說道︰「就連大仁大義的公子襄都是這麼一副德行,天下人豈不是更加不堪?既然如此,那我又何須善待?」

    沈雲襄抿著唇,他臉上的表情很是痛苦,可是,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此時,山頭之上,幕夜痕看著漸漸爬上來的江湖人士,他拉動弓弩,將弓弩拉到最大的弧度,對準了葉晨軒,他的手正準備放開。

    「嗖…」的一聲,一只箭從遠處朝著他射了過來。

    幕夜痕皺了皺眉,他伸出手,將那支箭擋開。箭在到幕夜痕面前的那一瞬間,被他擋開了,擋開的那一瞬間,他嗅到了磷粉的味道。

    他的心里立即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他轉頭去看那支箭落下的地方,正是剛剛被千芷鳶等人逃離的馬車。

    他迅速的轉過頭,看到箭射來的方向,千懷皓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轟…」的一聲,馬車炸開,整個山頭全部被炸掉了。

    一時間,灰塵、碎石、屍體被炸飛開來。

    幕夜痕在爆開前一刻跳了開來,他的動作十分的迅速,但是也還是受了傷。然而他的人卻一個也沒有躲過,被炸藥炸得連屍骨都看不見了。

    他躲在一棵樹後面,捂著他留著血的傷口,轉過頭看著下面的情況。

    由于爆炸,好幾個爬得最高的江湖人士也跟著那個山頭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剩下許多人都受了傷掉了下來,生命沒有大礙,見到這樣的情況,卻也不再攀爬了。

    爆炸引起了交戰中的沈雲襄和葉晨軒的注意,他們都專過頭去看那個山頭,僅那一瞬,沈雲襄比葉晨軒反應快一些,他先回過頭,一腳便踢在了葉晨軒的身上,將他踢倒在了地上。

    沈雲襄的劍橫在了葉晨軒的面前,他握著劍的手顫了一顫,最終還是朝著葉晨軒的身上刺了過去。

    一劍過去,刺出了血花,但是那血卻不是葉晨軒的。

    在葉晨軒面前,千芷鳶披著狐裘,左手抓住了沈雲襄的劍。她的手,被劍劃破,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染紅了雪白的狐裘。

    千芷鳶的一雙眼眸看著她面前的沈雲襄,她的眼眸之中,平淡無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然而,就是這樣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眸,讓一向鎮定的沈雲襄破天荒的驚慌得顫抖了起來。

    比起沈雲襄驚慌的表情,千芷鳶的臉上依然的鎮定,似乎受傷的不是她。

    「你可以選擇從這里刺下去。」千芷鳶把沈雲襄的劍抵在自己的心口之上,她的聲音很輕,很淡,跟她的表情一樣,沒有情緒。

    沒有情緒的聲音,沒有情緒的話語,卻讓沈雲襄在崩潰了情緒,他看著千芷鳶,一向鎮定的他,再也保持不住往日的從容。

    「當然,最好的方式是從這里刺下去,之後,便什麼都不需要再顧慮了。」千芷鳶握著沈雲襄的劍,將劍尖移到了她圓滾滾的肚子之上,那里,她的孩子已經七個月大了。

    「鳶兒…」沈雲襄看著千芷鳶,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他的手顫抖得再也握不住劍了。

    「 當」一聲,沈雲襄的劍掉落在了地上,連同劍一次掉落的,還有他的心,那一聲不僅是劍掉落的聲音,還是他心破碎的聲音。

    「鳶兒…」沈雲襄向前兩步,伸出手想要抱住千芷鳶。

    千芷鳶亦向前兩步,扎進了沈雲襄的懷中。

    「嗯…」沈雲襄悶哼一聲,劇痛傳來,他低下頭,看到了千芷鳶的小刀正插在他的心口上,小刀上,千芷鳶的手握得很緊,很緊。

    「鳶兒…」這是沈雲襄第三次喚她,她依然沒有回答。

    沈雲襄亦聽不到她的回答了,他雙眼一閉,倒在了千芷鳶的身上。千芷鳶伸手去扶沈雲襄,她的眉頭蹙得很緊很緊,她的臉上痛苦在肆無忌憚的蔓延。

    「鳶兒…」葉晨軒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她的身後。

    葉晨軒眼神復雜的看著千芷鳶,他沒有想到,最後出來救他的,竟然會是千芷鳶。為了他,千芷鳶竟將小刀刺進了沈雲襄的心口。

    葉晨軒低頭看那把刀,還是她六歲那一年,他送給她的。

    「鳶兒…」葉晨軒能夠感覺到千芷鳶的痛苦,他驚慌的彎下身體想要將千芷鳶抱住,然而,一把冰涼的小刀抵在了葉晨軒的脖子之上,那把刀,正是他送的那把。

    「鳶兒,你…」葉晨軒震驚的看著千芷鳶,千芷鳶也看著葉晨軒,她握著小刀的手很緊,稍微一用力,就可以隔斷葉晨軒的咽喉。

    「非要你死我活麼?如果不願意一起活,那還不如一起死了。」這是千芷鳶對葉晨軒說的第一句話。

    這句話打在葉晨軒的心里,讓他狠辣的心,裂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裂痕里面,鮮紅的血肉清晰可見。

    葉晨軒震驚的看著千芷鳶,他已經忘記了要怎麼去反應。

    此時,不少人都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眾所周知,沈雲襄是千芷鳶的師父,從小稈她帶大。如今,她竟然一刀將沈雲襄給殺死了,眼楮連眨都不眨一下。

    葉晨軒雖然與千芷鳶沒有任何關系,但是葉晨軒對千芷鳶很好,這是武林人士都知道的事情。然而現在千芷鳶竟然殺了沈雲襄又把刀架在了葉晨軒的脖子上。

    若說是取舍,無奈之中二選一是可以理解的。若說勸和,她應該苦口婆心的求兩人放下手中的刀。

    然而她現在,連話都沒有多說一句,就直接動手殺人,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一時間,站在關口的江湖人士議論紛紛,充滿了疑惑。

    「眾位大俠,請聽我一言,若是還想要活命,就先退回去,從長計議,策劃好之後,摸清魅影鬼城的底了之後再行動。

    若是不想活命,就繼續往里面走,那些忽然出現的利箭,那個忽然爆炸的山頭,也只是一個警告罷了,若是還繼續走,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千芷鳶的小刀抵在葉晨軒的脖子之上,她對著面前的人喊出了話。

    她此話一出立即驚起了一陣熱議,很多人猶豫了,但是很多卻還堅持往前走,憑著一股子走江湖的勇猛勁兒,他們就不相信,他們都會死。

    「當然,若是你們今天不肯退出這里,那麼我的刀就會刺進他的脖子里面。沒有了你們的武林盟主,就算你們進去了,你們也什麼都拿不到。」

    千芷鳶將小刀往葉晨軒的脖子上劃得又緊了一些,劃開了一道口子,流出了鮮血。

    這下議論聲更大了。不同于規勸,這回是威脅了。

    江湖人士雖然勇猛,但是這麼長久以來,都是葉晨軒在前面,有個人帶著,他們心里才會有底。若是連他都死了,那麼面對那個未知的魅影鬼城,他們更多的還是害怕。

    此話一出,猶豫的人更多了。大部分人都不再想往前走了,這部分人帶動其他的人,想要回頭的人越來越多了。

    「鳶兒,別這樣。」葉晨軒說道。

    「現在是你在我手里,你沒有跟我談判的籌碼。」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快速的行駛過來,前面趕車的是樓花語,馬車在千芷鳶的身邊停了下來。千懷皓下車將沈雲襄抬進了馬車之內,于此同時,千芷鳶也點了葉晨軒的穴道,把他送上了馬車。

    那些江湖人士還沒有回過神來,更沒有議論完畢,千芷鳶的馬車已經迅速的離開了。

    這下人都沒有了,就剩下他們,他們更加猶豫了,有人帶頭往回走,也有幾個不怕死的繼續往里面走。但是大部分人,還是跟著人群離開了關口,從長計議。

    一場掃平魅影鬼城的風暴,就這樣卡在了關口,就此結束。

    大樹後面,幕夜痕看著那輛馬車離開,還有往回走的大部隊,他恨恨的一掌打在了他靠著的那棵樹上。

    「鳶兒,我還真的小看你了。我想不到,你竟然用這樣的方式,化解了兩人的對決。不過,來日方長,該死的,誰也逃不掉。」

    幕夜痕冷哼一聲,捂著自己的傷口離開了。

    馬車之上,千芷鳶安靜的坐在沈雲襄的旁邊,給倒了些藥,涂抹在他的傷口上面,又取來一些紗布替他將傷口包扎好。

    「鳶兒,我來吧。」

    千懷皓想要接過千芷鳶手中的紗布。沈雲襄的傷口並不深,離心髒還有些位置,是刀上涂抹了迷魂藥才使得沈雲襄昏厥了過去。但是即使是這樣很淺的傷口,千芷鳶想必也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夠刺得進去。

    千芷鳶並不說話,手中的紗布也沒有放開,一直在為沈雲襄包扎著。

    千懷皓轉過頭,看了雙目緊閉的沈雲襄一眼,最終嘆了一口氣。

    千芷鳶在沈雲襄身邊忙活完了之後,轉過頭,又拿起了藥瓶,沾了一些藥,在葉晨軒的脖子上涂抹起來。

    冰涼的觸感,讓火辣辣的傷口頓時變得十分的舒服。然而在葉晨軒看來,這更加燒灼了他的傷口,此時的千芷鳶,他要怎麼面對,他不清楚。所以上車許久,他只是凝著眉,並不說話。

    然而千芷鳶也沒有說話的意思,她不質問任何一個人為什麼,她似乎心里有數,又似乎毫不關心。

    比起當初那個活潑好動時常惹禍的千芷鳶,如今的她變得越來越沉寂,越來越不愛說話了。

    馬車就在這奇異的氣氛之中,快速的行駛,直到天黑以後,它才緩緩的停了下來。馬車停在了一家客棧的後院里。

    馬車剛剛停下,就有人將簾子掀開了,那人便是陌離。

    「千姑娘,如何?公子回來了麼?」陌離身後的邀星急切的問道。

    千芷鳶點了點頭,她下了馬車,讓陌離和邀星兩人解決剩下的事情,奔波了一天,她很累了。

    「鳶鳶,我扶你去休息一會吧。」樓花語在千芷鳶的身邊將她扶住。

    千芷鳶也沒有抗拒,畢竟她現在挺著個肚子,驚險了一天,即使孩子身上有玄漠護著,她也支撐不住了。

    樓花語陪著千芷鳶回了房間。房間之內,壁君一看到千芷鳶,她立即雙眼就亮了。

    「謝天謝地,姑娘你沒事就好。」壁君趕緊過來扶住千芷鳶。

    千芷鳶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在兩人的攙扶下走到床邊,躺了下去。

    剛剛沾床,千芷鳶的睡意就抵擋不住的涌了上來。湯圓乖巧的在千芷鳶的臉上用它柔軟的舌頭舔了舔。

    千芷鳶睡下之後,樓花語沒有離開。他靜靜的坐在千芷鳶的床邊,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即使在睡夢之中,她的眉頭也還是輕輕的蹙起,可見這些日子,她吃了多少苦頭。

    有時候,樓花語會想,千芷鳶到底是什麼做的,能夠在那麼多磨難之下,依然站得那麼直,沒有崩潰過。

    這麼一想,他覺得很心疼,很心疼。陪在千芷鳶的身邊,卻不能幫她擋掉那些傷害,擋掉那些煩惱。

    樓花語伸出手,縷了一縷千芷鳶的碎發。

    「沈雲襄回來了,你是不是又重新回到他的懷抱了呢?」樓花語的眼眸之中溢滿了濃濃的失望和心傷。

    「鳶鳶,你什麼時候才可以認真的看著我,接受我,而不是把我當做所謂的親人呢?」樓花語嘆了一聲︰「我從來就不想當你的親人啊。早知如此,在溪鎮的那個晚上,我就不應該忍,把你變成我的,你會不會就不離開了呢?」

    樓花語伸出手撫平了千芷鳶輕蹙的眉頭,他修長的手指很溫暖,他的動作很輕柔。

    「可惜,沒有如果。」

    樓花語自嘲一笑,身體靠在千芷鳶的床邊,緩緩的閉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在千芷鳶的門外響起。

    樓花語從睡夢中醒來,他轉過頭,看到千芷鳶還在睡覺,睡得很沉,並沒有聽到敲門的聲音。樓花語從床上站起來,打開了房門。

    他以為他會見到火急火燎的沈雲襄,然而他見到的卻是一臉鎮定的葉晨軒。此時葉晨軒已經換好了衣服,身上和脖子上的傷口也已經處理完畢了。

    「讓我看看鳶兒。」葉晨軒輕聲說道。

    樓花語點點頭,打開門讓葉晨軒走了進來。

    葉晨軒走到千芷鳶的床邊坐了下來。

    「鳶兒」葉晨軒的聲音很輕,輕到一點也不希望千芷鳶聽見。

    「傻丫頭,身子不好,卻還這樣奔波,為什麼不顧著自己?」葉晨軒的手輕輕的撫在千芷鳶的臉上。

    千芷鳶動了一動,叮嚀了一聲,很快她又熟睡了。

    葉晨軒的視線落到千芷鳶隆起的肚子之上,他轉頭問道︰「這孩子,是你的?」

    也無怪葉晨軒會這樣問,葉晨軒上一次跟千芷鳶分離的時候,她跟著樓花語離開了。這一次再見千芷鳶的時候,樓花語依舊陪在她的身邊。

    樓花語的雙眸看著葉晨軒,驚訝了一瞬,很快卻又流露出失落的模樣。

    「只要鳶鳶願意,這個孩子就是我的。」樓花語的聲音很輕,輕得沒有底,像是飄忽不定的羽毛。

    別人或許會認為千芷鳶一定恨極了沈雲襄,然而樓花語卻知道,她沒有。

    葉晨軒聽著樓花語這話,有些疑惑,但是卻聽明白了,這孩子不是樓花語的。

    「這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葉晨軒知道樓花語心里很失落,但還是問出了口。

    「沈雲襄」

    「什麼?!」

    每個人聽到這個孩子的父親的名字,都是這樣的驚訝。千懷皓如此,葉晨軒也是如此,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們,他們是師徒,而且沈雲襄他現在…」

    樓花語冷笑一聲,他說道︰「現在?在今天之前,他壓根就不知道鳶鳶懷孕了。從鳶鳶懷孕開始,她就一直飽受苦難,從來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然而,他卻可以這樣毫不知情的在魅影鬼城躲了大半年,鳶鳶也為此找了他大半年,真是可笑。」

    樓花語的心里是恨極了沈雲襄的,若不是沈雲襄,千芷鳶不會這樣苦。

    葉晨軒垂下眸子,看著熟睡中的千芷鳶,他的手指在顫抖。

    「為什麼,你會過得這樣苦?」葉晨軒的聲音有些沙啞,眼角濕潤了起來,此時的他眼神中透著心疼,無以復加的心疼。

    葉晨軒看著千芷鳶,那句話之後,他便再沒有說更多的話了,他只是一直靜靜的坐著,靜靜的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葉晨軒從床邊站了起來,他替千芷鳶蓋緊了被子。

    「好好照顧她,好不好?」葉晨軒轉頭對在一旁站了許久的樓花語說道。

    「好」

    葉晨軒點了點頭,又回過頭深深的看了千芷鳶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他打開門口,前腳邁出去的時候,又停了下來,轉過頭,他又看著床上熟睡的千芷鳶,看了好一會,最終,他還是邁開了步子離開了千芷鳶的房間。

    房門被闔上,房間里又只剩下了樓花語和千芷鳶兩個人,樓花語坐回了千芷鳶的床邊,靜靜的看著她。

    在千懷皓的房間之內,門窗緊緊的關著,光線十分的昏暗。

    葉晨軒朝著千懷皓伸出了手。

    千懷皓看了葉晨軒一眼,沒有動。

    「解藥給我。」葉晨軒的語氣十分的肯定,不容任何商量。

    「若是鳶兒醒來,知道我將解藥給了你,她恐怕不會就此罷休的。」千懷皓的聲音很低。

    「若是她醒來的同時,沈雲襄也醒來了呢?」葉晨軒的聲音也很低,但是卻十分的堅定。

    千懷皓的身體震了一震。

    若是沈雲襄也醒來了,他們必定會有很多話說,換言之,等她反應過來,葉晨軒已經走遠了。

    「你在猶豫什麼?」

    「我不想看著你去送死,你是她最愛的人,她若知道,她一定會責怪我。」千懷皓說道。

    「懷皓,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看著我們走過來的,其他人不能理解,沒有關系,難道連你也不能理解嗎?」葉晨軒的聲音之中帶著十分的痛苦,十二分的決絕。

    「可是…」

    「我以為,你也會恨,卻沒想到,經過那麼多年,你卻淡忘了。」葉晨軒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失落。

    「我沒有!」千懷皓立即站了起來,他說道︰「我從來沒有忘記過,我沒忘記我母後是怎麼死的,我更沒有忘記殷姨是怎麼死的!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我一直都想把他們的勢力連根拔起,從朝堂到江湖,到每一個角落,讓他們消失得干干淨淨!」

    「你在努力,而是鳶兒等不起,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起。十七年,夠長了。」葉晨軒轉過頭,緊緊的看著千懷皓,他說道︰「這些日子,你一直陪在鳶兒身邊,她吃的苦頭難道你看不見麼?」

    「我怎麼會看不見。」千懷皓的聲音很低很沙啞。

    「那也該結束了,不是麼?」

    「可是,你這是送死啊!」

    「或許你該換一個詞——同歸于盡。」

    千懷皓揪著自己的手,他的呼吸漸漸的有些急促,他的臉上充滿了掙扎和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千懷皓嘆了一口氣,他的臉上依舊很痛苦,但是卻不再掙扎。

    昏暗的光線之中,葉晨軒感覺到了千懷皓的妥協。

    他又緩緩的開口說道︰「懷皓,若是你還記得,那請你幫我。」

    「好」

    「北牧已經被魅影鬼城掏空了,剩余的北牧軍隊已經調到了樓納的後方。你可以將留在北牧的天極軍隊調到樓納後方,出其不意,將魅影鬼城掌握的這支軍隊全數摧毀。」葉晨軒說道。

    「只要天極軍隊一到,魅影鬼城就會亂了陣腳。」千懷皓說道︰「所以,你和你埋伏在魅影鬼城的親信就可以攻進去,是麼?」

    「不,在天極軍隊到之前,我就已經進去了。」

    「那樣太危險!」千懷皓立即反對。

    「幕弒天是個老狐狸,若是等到那時候,他必定已經有所戒備了。趁著現在鳶兒突出奇招,他找不到我下落的時候,這個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而且我早就已經計劃好了,我不會失敗。」

    「可是…」

    「而且,那波想要進入魅影鬼城的江湖人還留在荒城,那只老賊是不會放著他們不管的,只要他們在,他就會覺得是威脅。

    並且這一次,幕夜痕把事情辦砸了,沈雲襄見到鳶兒之後,他或許不會再被那老賊擺布了,所以幕夜痕一定會挽回敗局,他能做的,只有一口吃掉那些江湖人,除去老賊的隱患。」

    千懷皓將手放在了他的太陽穴上面,不停的揉著。

    「所以這是最好的時機,我不能等,也等不起。懷皓,給我解藥,調兵吧。」

    千懷皓沉默了一陣子,最終,他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個瓶子,倒了一顆藥丸遞給葉晨軒。

    葉晨軒接過藥丸轉身推門離開。

    「姨父」葉晨軒的身子震了一震,他沒有轉過頭,他只說了一句︰「好好照顧鳶兒。」話剛剛說完,只聽「 」的一聲,房門被合了起來。

    千懷皓身體一軟,癱坐在了椅子上。良久,他方才吐出了一口氣。

    千懷皓站起身,推開窗,看到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的發白了,算算時間,千芷鳶也差不多睡醒了。

    千懷皓握著那個瓶子,握得極緊。走出房門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千芷鳶的房間,房門緊閉,燈火未亮。

    他敲了敲另一間房間的房門。

    房門打開,陌離驚訝的看著站在門外的千懷皓。

    「我來看看雲襄。」

    陌離讓開了路,讓千懷皓走了進去。千懷皓走到沈雲襄的床邊,看著他緊閉的雙眼,一言不發。

    陌離看出了千懷皓的狀態很是奇怪,但是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因為他就這樣一直看著沈雲襄,一言不發。

    最後他從袖子中取出了一瓶藥,倒了一顆藥丸。

    「太子,您這是?」陌離疑惑的問道。

    「讓他醒來吧,他向來聰明有分寸,不需要等離開樓納了,鳶兒需要他的照顧。」千懷皓將手中的藥丸遞給陌離。

    陌離拿了一杯水,喂著沈雲襄吃了下去。

    看著沈雲襄將藥丸吞下,千懷皓離開了沈雲襄的房間,走下樓,將一封信函遞給他的親信。

    「一定要交到駱將軍手上,快馬加鞭,必須在五日內送達。」

    「是!」那親信拿著千懷皓的信函迅速的離開了。

    千懷皓轉過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剛剛踏進房間,他就聽到沈雲襄的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千懷皓將房門緊緊的關上,把他自己關在了里面。

    「咚咚咚…」

    房間的門被敲響,樓花語打開房門,看到的是臉色略帶蒼白的沈雲襄。樓花語眼中濃濃的厭惡絲毫不遮掩。

    沈雲襄看見樓花語開門,心里有些驚訝,但是也只是那麼一瞬,他便又恢復了鎮定的樣子。

    「你回去吧,她身體不好,你別來刺激她。」樓花語正想將房門關上,沈雲襄伸出手擋住了。

    「我不會刺激她,我只想見她。」沈雲襄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激動。

    自從在東海上昏睡過去,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千芷鳶了,他不能陪著她,不確定她是否安全,大半年了,他一直在忐忑不安中度過。

    卻不想再次見到千芷鳶的時候,她竟然抓著自己的劍,讓他刺進她的身體。她沒有情緒的眼眸,她沒有溫度的話語,還有她那隆起的大肚子,一瞬間,將他擊得完全崩潰。他真的很想念很想念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

    「不行!」樓花語堅持擋在那里,他說道︰「你沒有這個資格。」

    「我…」

    「花花,讓他進來吧。」千芷鳶的聲音傳來,兩人順著床邊看過去,千芷鳶已經醒來,並且支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來。

    樓花語眼眸垂了下來,他低下頭,撞在沈雲襄的身上,走出了房門。

    樓花語離開後,沈雲襄立即走進了房間之中,他將房門合上,走到千芷鳶的床邊。

    一如在荒城郊外的鎮靜,此時的千芷鳶靜靜的看著沈雲襄朝她走過來。

    「鳶兒…」沈雲襄伸出手,想要撫上千芷鳶的臉龐,但是他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中,不停的顫抖。

    他害怕,害怕這是夢境,害怕只要一踫,夢境就會碎掉。他的雙眸之中帶著濃濃的思念,也帶著惶恐,他害怕了。

    千芷鳶伸出手,抓過沈雲襄的手,將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臉上。

    「我在這里。」千芷鳶的聲音很輕,她的嘴角輕輕的翹起,露出一個柔軟的笑意。

    「鳶兒…」沈雲襄將千芷鳶輕輕的抱進了懷里。

    千芷鳶靜靜的靠在沈雲襄的身上,聞著那熟悉的味道,感受他的溫度。這一刻是經歷過多少苦難,多少艱辛才能夠到來的,千芷鳶很清楚,所以她很珍惜很珍惜。

    「鳶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沈雲襄將千芷鳶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面。

    「我以為,你會說,鳶兒,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沈雲襄身體一僵,很快又將千芷鳶抱得緊了一些,他以為她會怪他,他以為她會恨他,他以為她會質問他,正如在關口的時候一樣,讓他用劍刺進她的身體里。

    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從頭到尾,她沒有問過一句為什麼,她從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責備的話。

    沈雲襄的眼眶有些泛紅,漸漸的濕潤了起來。

    「鳶兒,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房門外,樓花語在踟躕,他伸出手,卻猶豫著要不要敲門,他在糾結,不知該如何是好。

    「鳶兒,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好不好?我會一直陪著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沈雲襄濕潤著雙眼,伸出手掌,想要,卻不敢覆在千芷鳶的肚子上。

    千芷鳶握住沈雲襄的手,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之上。

    「你感覺到了麼?」

    沈雲襄的手掌覆在千芷鳶的肚皮上有些顫抖,他的手掌之下,是他的孩子。

    千芷鳶繼續說道︰「他很堅強,也很乖。他已經會動了,有時候他很調皮,有時候卻很安靜,他從來都不鬧,懷著他,我一點也不辛苦。」

    千芷鳶的聲音很甜,充滿了幸福的味道,她一邊說著,沈雲襄的腦海之中便出現了一個孩子的模樣,他有圓圓的臉蛋,水靈靈的眼楮,還會將小手指放在嘴巴里吸。

    「孩子,我真的有孩子了嗎?」沈雲襄依舊是不敢相信,他的雙眸一動不動的丁著千芷鳶隆起的肚子。

    「不」

    沈雲襄一怔。

    千芷鳶笑了,她又說道︰「是我們有孩子了,還有我,你怎麼能漏了我!」

    「怎麼會呢?鳶兒,我很開心,我真的很開心。」沈雲襄在千芷鳶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千芷鳶的唇角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盡管他們現在還在樓納,盡管他們現在還前路未卜,但是至少他們現在在彼此身邊了,比起見不到面,要好很多很多。

    房門之外,樓花語聽到他們的對話,他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一邊下沉一邊開始破裂。他舉起的手,放在門上,握成了拳頭。

    沈雲襄溫和的聲音在千芷鳶的頭頂上傳來,他說道︰「鳶兒,我不會離開你了,真的不會了。我帶你走,好不好?走到沒有紛擾的地方,然後…」

    沈雲襄的話還沒說完,只聽「 」的一聲,樓花語將房門猛地推開。

    千芷鳶和沈雲襄驚訝的看著闖進來的樓花語。

    「花花…」

    樓花語快步走到沈雲襄的旁邊,將他猛的一把拉起。

    「怎麼了?」千芷鳶看見樓花語的神色,驚訝的問道。

    「怎麼了?你問他。」樓花語看著沈雲襄的眼眸之中帶著很深的敵意,他說道︰「他為什麼會提前醒來?我記得他的藥是要在出了樓納之後才應該解的。」

    千芷鳶心里一驚,轉頭看向沈雲襄。

    「沈雲襄,這樣的事情你怎麼做得出來?」樓花語冷笑,他說道︰「在鳶鳶身邊裝得這樣溫柔深情的樣子,背地里卻還在為魅影鬼城做事情。」

    「你什麼意思?」沈雲襄沉著臉看著樓花語。

    「什麼意思?你在這兒拖時間,好讓葉晨軒一個人去魅影鬼城赴死。若不是你,鳶兒醒來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了!」

    「我…」沈雲襄剛剛想要辯解,千芷鳶卻已經將被子掀開,下了床沖了出去。

    「樓花語,你可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沈雲襄丟下一句質問之後,便沖出了門去追千芷鳶。

    房間內只剩下樓花語一個人,慘淡一笑,然後喃喃道︰「我真的一點也不想你跟他走。」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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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發表於 2017-3-7 00:56:57 |只看該作者
【184】血洗荒城

    當樓花語走出千芷鳶房間的時候,他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情景,千懷皓將千芷鳶攔在客棧後門,沈雲襄站在千芷鳶的身後。

    看到千芷鳶沒有跑出去,樓花語松了一口氣。

    「讓開!」

    「我不會讓你去的。」千懷皓攔在那里,堅決不讓開。

    「為什麼?」

    「因為很危險,你依現在的身體,你根本就不適合再亂跑,所以我不會讓你去。」千懷皓一臉的堅定。

    「我是問,為什麼你要把解藥給他,為什麼?」千芷鳶走了兩步,走到千懷皓的面前,她說道︰「你是一國太子,他是武林盟主,你們的生活可以說沒有交集。可是,你卻瞞著我,把解藥給了他,這是為什麼?」

    千懷皓看著千芷鳶,他抿緊了嘴唇,低下頭,沉默了。

    「還是你跟他原本就認識,你們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對嗎?」

    千懷皓的眼里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

    「鳶兒,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得那樣簡單,說出來很容易,可是後果卻很嚴重。我原本以為你已經長大了,可是你還是這樣任性,聽我的話,回去吧,他有他自己的路,他有他自己的事情,你的干涉只能給他增加煩憂。」

    千芷鳶一怔。她的神色從之前的怒氣沖沖的質問,變成了憂傷和難過。

    「可是,他這一去很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那麼久沒有見面,這一次見面,他甚至都沒有再跟我多說一句話。」

    不知為何,千芷鳶的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心里很難過很難過。

    「我記得,小時候我大半夜的肚子餓了,是他給我做飯做菜填飽我肚子,那個時候他還會帶我上屋頂陪我說話。他說他會相信我,無論我說什麼,沒有任何理由的相信。」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珠簾一般,從臉上滑落下來。

    千芷鳶吸了吸鼻子,她說道︰「我還沒有告訴他,我很喜歡他,沒有任何理由的喜歡。他送的小刀陪著我闖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難關,我還沒有鄭重的跟他說一聲謝謝。我真不想就這樣再也見不到他了。」

    千芷鳶本以為她還有很多很多話,很多很多理由要說,可是說到最後,她發現其實她和葉晨軒的交集少得可憐,再沒有什麼話說了。

    可是,為什麼還是會那麼難過呢?而且是越來越難過呢?

    千懷皓看著滿臉淚水的千芷鳶,他的心上一痛。她和葉晨軒的緣分太短太短了。

    「鳶兒…」千懷皓向前走了一步將千芷鳶抱住,他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我去幫你把他找回來好不好?」

    千芷鳶愣了一愣,她以為千懷皓還是會攔著她。

    愣了一會之後,千芷鳶搖了搖頭。

    「怎麼了?」

    「我若是不去,他不會跟你回來的。」

    千懷皓身體一僵。

    「如果你能勸得動他,他就不會離開了。」千芷鳶又補充道。

    「鳶兒…」

    「所以,讓我去,我們腳步快一些,說不定就能夠趕上了他,把他攔下來了呢?」

    千懷皓皺著眉頭,他很猶豫。

    千芷鳶見狀,知道千懷皓動搖了,她又繼續說道︰「就算他不回來,我把話跟他說完,我就會走的。」

    千芷鳶害怕千懷皓不相信,她又誠懇的補了一句︰「真的,無論他回不回來,我都會回來。」

    末了,千懷皓嘆息一聲,摸了摸千芷鳶的腦袋,輕輕的吐出一個字︰「好」

    很快,陌離就將馬車準備好了,沈雲襄和樓花語都跟著上了車。

    車上,千芷鳶安靜的坐在馬車之中,樓花語閉上雙眼靠在馬車上,沈雲襄低著頭沉默不語,千懷皓正看著窗外,一語不發。

    因為是趕路追人,所以馬車行駛的速度很快很快,一路顛簸,千芷鳶抱緊了自己的肚子,讓它受到的顛簸少一些。

    馬車行駛的方向並不是向著上次關口的地方,而是從另一條路行駛進去。那條路,是千懷皓指的。

    在天黑之前,馬車到達了一個狹窄的谷口之前。從外面看進去,那谷口之內昏暗又荒涼。在谷口,又人守在那里。

    那些人,清一色的黑色裝束,與千芷鳶之前見到的那些魅影鬼城的人不一樣,他們身上披著黑色的長袍,頭上還戴著長袍上的帽子,臉也用黑面巾遮擋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眼楮。

    這裝束,千芷鳶在聖月見過,正是在重非的府上,他的那些死士,也是魅影鬼城的人。

    在谷口的拐彎處,馬車停在那里,守在谷口的人並沒有看見。

    「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他,我想大約他是已經進去了。」千懷皓皺著眉頭說道︰「這里就是魅影鬼城的入口了。他若是已經進去了,那恐怕就不好辦了。」

    「也有可能他是去找他的心腹匯合了,現在還沒有到呢?」千芷鳶眼珠子轉了一圈,想出一個最好的結果。

    「問問便知。」此時沈雲襄開口了。

    馬車之內,其余三人都轉頭看向沈雲襄,看他的眼神十分的復雜。

    「我去」

    沈雲襄站起來,走下馬車,大大方方的走到谷口,天色有些昏暗,千芷鳶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些人看見沈雲襄之後,立即跪下來給他行禮。

    「少主。」

    「今天有沒有人回鬼城?」沈雲襄的聲音很是冷冽,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人。那語氣,那聲音像極了幕夜痕。

    「回稟少主,不久前許堂主帶著人從外面回來了,此外沒有人了。」

    沈雲襄沒有說話,轉身就走了。

    走到拐角處,上了馬車,一臉的凝重。

    「怎麼了?他不是沒進去嘛,我們在這里等他好了。他一定會從這里進去嗎?」千芷鳶問道。

    「許堂主昨天是跟著幕夜痕出去的,被你炸死在關口的山頭上了。」沈雲襄的聲音有些低沉。

    千芷鳶的身體一震。

    馬車內的氣氛頓時冰冷了下來,沒有人說話,但是心里都十分的清楚,葉晨軒已經進去了。

    「那我們…」千芷鳶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對沈雲襄說道︰「你一定能夠帶我們進去的對不對?」

    「里面很危險,若是被發現,要逃出去就很難了。晨軒已經進去了,他必定會有所行動,你若進去,只看一眼,逛一圈,是不可能的事情。」沈雲襄抓住千芷鳶的手,認真的對她說道︰「回去吧。」

    千芷鳶皺著眉頭,看著沈雲襄。

    過了一會兒,她失望卻又篤定的說道︰「當初剛剛到樓納來的時候,皇兄和花花也勸我回去。跟我說了很多的道理,分析了很多利弊,可是我還是堅持來了。我若是不來,你就見不到我了。」

    沈雲襄聽著這話,心里一痛。他怎麼會聽不出千芷鳶話語里的責備?若不是她的堅持,他見不到她。同樣,他有怎麼權力勸他放棄她的堅持,讓她見不到葉晨軒?

    沈雲襄眼眸含痛,嘴唇抿得很緊。

    千芷鳶撥開了簾子,她說道︰「我自己想辦法。」

    沈雲襄一把拉住了千芷鳶,將她帶回了馬車之內,他最終還是說道︰「我去安排。」

    千芷鳶低下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因為除了這樣,她不知道該如何了,她同樣不知道的是她跟沈雲襄才剛剛見面,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怎麼會多了那麼多的隔閡?

    沈雲襄撥開簾子走出去,出去之前還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卻不是看千芷鳶的,而是看樓花語的。

    等沈雲襄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第一眼看到他,所有人都一怔,還以為他們的行蹤被幕夜痕發現了。

    沈雲襄將手中的衣服遞給馬車上的三人。

    「把衣服穿上,跟我進去吧。」

    千芷鳶雖然身懷有孕,但是魅影鬼城里的人穿的衣服寬松又全遮掩,她穿上以後,再將里面的衣服整一整,把其他地方也撐得大一些,便看不太清楚了。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以為她是個胖子罷了。

    衣服穿好之後,千懷皓攙著千芷鳶先往馬車上走,馬車內只剩下沈雲襄和樓花語兩個人。

    沈雲襄冷冷的看著樓花語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若是她出了事,你這輩子能好過?」

    沈雲襄說完也不等樓花語回答,就掀開簾子走出了馬車。

    馬車內,樓花語閉上了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走下馬車。遮了面的樓花語,一雙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走到谷口守門的又向沈雲襄行了禮,他們低著頭,看了一眼沈雲襄身後帶的三個人,沒有多說就放他們進去了。

    走了幾步之後,沈雲襄停下了腳步,轉過頭。

    「鳶兒,進去以後不要貿然行事,必須要聽話,知道麼?」沈雲襄將千芷鳶的手握在手心里認真的對她說道。

    千芷鳶一抬頭,看著一身黑衣的沈雲襄,她立即猛的一用力,將放在沈雲襄手掌中的手抽了回來,警惕的退了幾步。

    沈雲襄看到千芷鳶的反應,他怔了一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千芷鳶。

    千芷鳶反應過來,她很懊惱,剛剛那一瞬,她竟然將沈雲襄當做幕夜痕了。這里是魅影鬼城,是幕夜痕的地盤,沈雲襄也是裝成了幕夜痕的樣子才將他們帶進來,她不想,卻在潛意識里,將他們放在一起。

    千芷鳶低下頭,不去看沈雲襄的表情。沈雲襄見此,轉過身繼續在前頭走著,一語不發。

    魅影鬼城這名字起得著實很符合城里的情況。走進來之後,便能夠看到鬼城之內,充滿了昏暗的黃沙。

    在一望無際的黃沙之上,星星點燈的散落著一盞又一盞幽藍色的燈,忽明忽閃,讓人只覺得詭異而毛骨悚然。

    鬼城之內,地面形成深淺不一的溝壑,**的石層被狂風雕琢得奇形怪狀︰有的呲牙咧嘴,狀如怪獸,有的危台高聳,垛蝶分明,形似古堡。在起伏的山坡地上,偶爾會零星的散落著血紅、湛藍、潔白、橙黃的各色石子,宛如魔女遺珠,更增添了幾許神秘色彩。

    鬼城之內,很少有人路過,即便是路過,也都只是低著頭,朝沈雲襄行禮。

    似乎整個鬼城之內,除了沈雲襄,不遮臉,不帶帽以外,其他的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幽靈一般的打扮。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風卷起細沙落在他們的腳上,像是被什麼東西撫摸過一般,心里總覺得詭異而不舒服。

    然而,更令人覺得不適的是,鬼城之內時不時就會有幽幽的聲音傳入耳朵之中。每當風卷得大一些了,幽幽的聲音便會更響一些。

    此時一陣大風卷起,鬼城之內,頓時飛沙走石,天昏地暗,怪影迷離。如箭的大風在怪石山匠間穿梭回旋,發出尖厲的聲音,如狼嗥虎嘯,鬼哭神號。

    像是有個聲音,在人的腦里,一直輕輕的哼,幽幽的叫,瘋狂的哭,讓人不禁背脊發涼。月亮在昏暗的鬼城上空漸漸的升起來,暗淡而詭異,四周肅索無人。

    千芷鳶抬頭看了看身邊的三人。

    沈雲襄在魅影鬼城住了大半年,他自然是已經習以為常了。樓花語則是低著頭,一雙眼楮垂下來,似乎這里的一切他根本就視若無睹一般。而從千懷皓的眼眸看出,他非常的鎮定。

    千芷鳶暗暗的嘆了一聲,果然都是人中龍鳳,處變不驚。于是她便低下頭,繼續做鎮定狀。

    昏黃的鬼城之內,一片荒寂,四人黑色的身影漸行漸遠。

    月色昏暗的這個晚上,注定不會平靜,千芷鳶一行四人朝著魅影鬼城深入,前路未卜。在荒城里,人們正應該熟睡的時候,無數個黑影迅速的在荒城的街道上穿行而過,速度很快,行動利落。

    然而,荒城里住的人卻睡得很熟,聽不到這些細微的聲音,直到——響起了一道淒厲的慘叫聲,緊接著第二第三道慘叫聲接連響起,整個荒城才徹底的從睡夢之中醒來。

    聲音響起之前,齊林還坐在鐘曉月的身邊,給她遞來一碗熱湯。

    鐘曉月捧在手心里,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她便朝著齊林問道︰「齊哥哥,你說芷鳶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林凝著眉,回憶著昨天看到的畫面,千芷鳶和沈雲襄還有葉晨軒。他想了半天,也弄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總覺得事情不太妙。

    昨天他們在人群之中沒來得及走出來跟千芷鳶他們一起,千芷鳶他們已經乘坐著馬車遠去了。

    這里是西域,魅影鬼城的地盤,他們這一離去肯定會找沒有人能夠發現的地方躲起來。這下,他們恐怕更找不到他們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齊林嘆了一口氣,他的視線落在鐘曉月的身上,看著她坐在簡陋的臨時落腳點,捧著一碗熱湯,他不由得心頭一酸。

    齊林看著鐘曉月的眼里包含著愧疚,若不是因為他,鐘曉月也不會如此奔波,更不會吃那麼多的苦頭。可是到頭來,他卻連一個承諾,一個肯定都沒有給過她。

    當初她還會生氣,當著千芷鳶的面,她會開口職責。如今,她卻什麼也沒有再說了,什麼事情都藏在了自己的心里面。

    「曉月,我們回去吧,我送你回去。」齊林忽然開口說道。

    鐘曉月抬起頭,驚訝的看著齊林,她問道︰「我們不找芷鳶了麼?」

    「當初她忽然離開,下落不明,我們擔憂她,所以才會一路找過來。」

    「可是昨天你也看到了,她的情況似乎真的不太好。」

    「可她的身邊還有公子,有樓花語,有葉晨軒還有太子啊。那麼多疼她的人陪著她,她想必是不會有事的了。」齊林說完便低下了頭,他其實還有一句沒有說,那便是︰她的身邊卻只有他一個人,還是一個無法給她做出任何承諾的人。

    他愛鐘曉月麼?他想,更多的是愧疚和疼惜吧。愧疚和疼惜能當愛過一輩子麼?如果兩人都願意,那便沒什麼不可以。

    鐘曉月低下頭,她的聲音很低,她說道︰「我以為,你會像當初在聖月奮不顧身沖進火場的時候一樣,堅定的要找到她。」

    「那個時候,只有我有這樣的機會那樣找她。然而,現在…」齊林總覺得他說的不對,卻不知如何說,所以沒有再說下去。

    鐘曉月很沉默,最後只是輕輕的送出兩個字︰「我懂。」

    她懂?她都懂些什麼?齊林沒有問,大抵是因為他心里是有愧卻又心虛的。

    「跟我回去吧,曉月。出來太久了,你爹娘一定很想你。」

    鐘曉月猛的抬起頭,她的雙眼已經全部浸濕了,微光之中,還可以看到眼圈的濕紅。

    「是啊,我姐姐的孩子,大約已經可以走路了吧?我真想抱抱他呢。」鐘曉月喃喃道。

    「我們明天就回去。」齊林說道。

    鐘曉月張了張嘴,那一個「好」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卡在了喉嚨之中。那時,荒城的第一聲慘叫響起來了。

    齊林和鐘曉月立刻警惕的站起來,接著第二,第三聲慘叫傳來。落腳點里的人都迅速的醒來,並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誰在叫!」

    「好像,我好像聽到了刀劍的揮動的聲音。」

    剩下的人仔細一聽,確實聽到了很多腳步聲還有刀劍揮動的聲音。

    「好多人,外面有很多黑衣人!」

    「怎麼可能,就算我們睡得再熟,也不可能聽不到啊!」

    「有問題啊!」

    齊林和鐘曉月對視一眼,看出了彼此心里的慌張。

    「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沖出去,將那些卑鄙小人全部送去見閻王!」其中有一個大胡子刀客拿起了一把刀,憑著一股子沖動勁,他推開了門,沖了出去。

    他剛剛走到門口,只見刀光一閃,血液飛濺,他結實的身體之上就少了一個腦袋,在地上,那個腦袋怒睜著眼楮,還滾了一圈。

    「啊…」

    看到這個景象還在房間里面的人立即尖叫了起來,亂成了一團。很快外面的披著黑色大袍,蒙著面的魅影鬼城的人就沖了進來。

    刀光劍影之間,廝殺便在這個夜晚開始了。

    鐘曉月顫顫巍巍的指著門外屋頂上負手站在那里的那個人,一身黑衣格外的冷冽,周身充滿了狠辣,像是地獄修羅一般睥睨著屋頂下的廝殺。

    「公子…」鐘曉月瞪大了眼楮。

    齊林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一把刀朝著他們砍了過來。齊林立即拉上鐘曉月躲開那些黑衣人的刀劍,跟他們打了起來。

    「曉月,從後面的門沖出去,能逃就逃,不要猶豫。」

    「他們是魅影鬼城的人嗎?」

    「應該是!」齊林拉著鐘曉月一邊對付黑衣人一邊往後門擠了過去。

    「公子他到底怎麼了?三番幾次的幫著魅影鬼城!」鐘曉月一邊打一邊問道。

    「我想,或許我們都認錯了。」齊林腦子里靈光一閃,他說道︰「他不是公子,他是荊無痕!」

    「荊無痕…」鐘曉月念了一遍終于想起這個名字。

    很快兩人便從後門殺了出去,然而走出後門的院子,他們看到的是更多魅影鬼城的人。

    齊林見此,他從身上掏出了一個盒子,盒子的線一拉,無數的飛針從盒子里飛了出來,針上沾有劇毒,因此擋在前面的很多魅影鬼城的人紛紛中毒倒下。

    這一來,立即打開了一個缺口。其他的人也不笨,立即朝著齊林這邊過來,所有人聚在一起,將這個缺口逐漸擴大。

    「快,我們從這里殺出去,據我所知,武林上有很多武功高的人都在西邊,我們沖過去與他們會合!」齊林大聲喊道。

    他此話一出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同,他們聽著齊林的指揮,很快就殺出了一條血路。

    屋頂之上,幕夜痕看到了這一幕,他勾出一抹冷笑。身子一旋,足尖一點,就跳到齊林的前面,伸出手,一掌打在了齊林的身上。

    齊林被一掌打掉在地上,鐘曉月見此沖過去將齊林扶起來,齊林吐出了一口血,五髒都被震裂了。

    此時幕夜痕又走了過來,鐘曉月見著他過來心里一急,隨手抓了一個人,將齊林推給他。

    「帶他走!」

    幕夜痕走到鐘曉月身後的時候,剛剛想要出掌。

    「芷鳶!」鐘曉月大喊一聲。

    幕夜痕一怔,鐘曉月趁著這個時候轉過身對上幕夜痕的雙眼。幕夜痕的雙眼逐漸變得迷離起來。

    趁著此時,鐘曉月抽出一把刀用力刺向幕夜痕,最後卻被幕夜痕抓住了手腕。

    幕夜痕冷笑︰「媚術?」

    鐘曉月驚恐的看著他。

    「太嫩」

    鐘曉月絕望的閉上雙眼等著被殺,卻聽到幕夜痕笑道︰「你說鳶兒會不會來救你?」

    鐘曉月猛地睜開雙眼。

    那一夜月色昏暗,血染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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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發表於 2017-3-7 00:57:15 |只看該作者
【185】你信我嗎

    那一夜,留在荒城的上萬武林人士被忽然襲擊,死傷無數。

    那一夜,荒城變成了充滿殺戮的地獄,慘叫聲連綿不絕,血腥味四處彌漫。

    那一夜,沈雲襄顛覆了他溫潤公平的形象,成為了所有人心中的殺人狂魔。

    那一夜過後,死在荒城的武林人士佔了前往荒城人數的三分之一,逃出去的人,重傷無數。那天晚上的荒城里,滿地血腥,屍橫遍地,慘叫不絕,成為了所有見證這場殺戮的人的噩夢,縈繞在心頭久久不能平復。

    退出荒城的人,迅速的往敦煌撤回去。一直到撤出荒城到達敦煌之後,回過神來的人們才發現,在所有的人里,沒有一個葉家的人。

    逃出荒城到達敦煌的人,沒有再被阻攔。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天極的軍隊兵臨樓納邊界,直逼樓納,給樓納造成了極大的威脅。至此,逃出來的武林人士喘了一口氣,紛紛的從敦煌返回家鄉。

    魅影鬼城之內能夠見到的人寥寥無幾。千芷鳶十分的納悶,按理說,魅影鬼城再神秘也不會連城內都沒有什麼人啊。

    跟在沈雲襄的後面走了好一段時間之後,沈雲襄在一座宮殿之前停了下來。那座宮殿在荒涼的鬼城之內,顯得十分的龐大奢華。

    宮殿前面的階梯中間,放著玉石雕刻的巨大玄漠圖樣,十分的鬼魅邪氣。整座宮殿很宏大,在門口的柱子之上,雕刻的紋路還鑲著金邊。

    宮殿的前面有人在守著,看著從遠處走來的沈雲襄一行人,他們紋絲不動。

    「這里就是鬼王的宮殿了,大家小心一點。」沈雲襄對身後的人小聲的說道。

    他說完之後,走了幾步向前,果然被守在門口的人攔了下來。

    「爹呢?他在里面嗎?」

    「稟告少主,鬼王閉關,請勿打擾。」

    「閉關?」沈雲襄皺緊了眉頭,他問道︰「我出去的時候不曾聽說他要閉關。他沒有別的吩咐了麼?」

    「啟稟少主,沒有。」

    聽到他們的對話,千芷鳶的身子震了一震。幕夜痕是幕弒天的兒子,那麼沈雲襄呢?她心里害怕起來。

    沈雲襄點點頭,轉過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不遠處走了一個人過來。看到那個人千芷鳶驚訝得瞪大了眼楮,因為那個人,千芷鳶認得。而他身後跟著的那個人,和千芷鳶從小一起長大。

    「少主,你不是執行任務去了麼?」皇甫陽域走到沈雲襄的身邊問道。

    沈雲襄皺著眉頭臉上並不十分好,他抿著唇不說話。

    然而皇甫陽域卻笑了,他好心的問道︰「少主,該不會是任務出現了什麼意外,所以才回來稟告鬼王吧?」

    沈雲襄冷笑一聲,笑得很是邪魅,那樣子像極了幕夜痕。千芷鳶抓緊了手心,她心里有個聲音——這麼像,會不會就是幕夜痕。

    「不勞皇甫長老掛心,我的事情,我自然可以自己處理好。若是皇甫長老實在是閑得沒有事情做,不如還是多為鬼王多考慮考慮之後的計劃吧。」

    皇甫陽域見他如此,也不惱,他說道︰「那是自然,想當初你還小的時候,我就已經為鬼王外出辦事了。你跟我不熟悉,說話上有些不太合我意,我也是理解的。作為長輩,我還是會包容你。」

    沈雲襄冷笑一聲,不說話。

    「正巧,我也有事找鬼王,不如我們一起進去?」

    沈雲襄轉過頭看了那宮殿一眼,看完之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轉身走了。

    身後的三人,也跟著沈雲襄轉身離開。

    「展風啊,你覺得少主如何?」皇甫陽域問道。

    「有能力有城府,但是性子太過驕縱。」楊展風面無表情的回答。

    皇甫陽域點了點頭,他說道︰「那你覺得,我如何?」

    「主人在外霸道,在內低頭,狼子野心。」

    「哈哈哈…」皇甫陽域大笑了起來,他伸出手,點了點楊展風,他又問道︰「我就是喜歡你聰明又直接。那你覺得結果如何?」

    「拿得看到最後才知道。」

    「哦?」皇甫陽域又笑了,他說道︰「我忘了,我還喜歡你的沉穩。」皇甫陽域拍了拍楊展風的肩膀,眼里露出的都是贊賞。

    聽到贊揚,楊展風不惜不怒,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

    「閉關?」皇甫陽域狐疑的看了宮殿里一眼,他又說道︰「這個時候恐怕不太合適吧?」

    盡管很是懷疑,但是皇甫陽域並沒有硬闖,他還是轉身離開了。

    沈雲襄帶著千芷鳶一行人進入了一座寢殿之中。下人將茶水端上來之後,殿門被緊緊的關了起來。

    殿內只剩下四個人,千芷鳶將遮在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

    「鬼王閉關了?怎麼回事?為什麼進來以後就沒有葉叔叔的任何蹤跡了呢?」千芷鳶問道。

    「鳶兒,恐怕,晨軒已經悄無聲息的進入了鬼王殿里了。」沈雲襄擔憂的說道。

    「怎麼會呢?一點動靜都沒有啊,根本就沒有人發現啊。」

    「他這次真的做足了準備了。偌大的一個魅影鬼城,竟然就這樣讓他悄無聲息的進來了。」千懷皓嘆了一口氣。

    「現在我們怎麼辦?這里是哪?安全嗎?」

    「安全,這里是幕夜痕的寢宮。」

    千芷鳶聽到這話立即皺起了眉頭,露出一個憎惡的神色。

    「安全?若是他回來的話,那我們不是被拆穿了?」樓花語問道。

    「我在的時候,他就不會在。鬼城里,除了鬼王沒有人知道我們倆不是同一個人,我在鬼城里,用的就是他的身份。」

    「他在鬼城外用你的身份,到處騙人呢。」千懷皓轉眼看了看千芷鳶。

    千芷鳶抿著唇,不說話。

    「今天很晚了,明天我們再尋一個理由看看能不能進去吧。」沈雲襄說道。

    「除了門口,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進去了嗎?」

    沈雲襄搖搖頭,他說道︰「沒有,鬼王的宮殿構造十分的奇特,除了門口,沒有別的地方進去。而且,現在也沒有傳出什麼太大的動靜,所以恐怕暫時還不會有事。」

    千芷鳶仍蹙著眉頭,放心不下。

    沈雲襄見此,他又說道︰「若是今晚我們硬闖,大家很有可能會暴露,而且,也很有可能打亂晨軒的計劃,讓他陷入危險之中。」

    「那也只有這樣了。」千芷鳶說道。

    月色依然十分的昏暗,鬼城里除了那些鬼魅的聲音以外,四周靜的可怕。

    沈雲襄給大家安排的房間之後,他獨自一人站在了千芷鳶的房間門口,長長的影子落在千芷鳶的門上。

    門口被打開,千芷鳶看著門外的沈雲襄。

    看著她一臉的愁容,沈雲襄走到千芷鳶的身邊,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和的說道︰「怎麼了?睡不著麼?」

    千芷鳶將頭靠在沈雲襄的胸前,她說道︰「我不喜歡在這里,一點也不喜歡。」

    「那我就帶你回去。」

    千芷鳶在搖搖頭,她說道︰「我不喜歡在幕夜痕的寢宮里,我不喜歡你穿著黑衣裝成他的樣子,我不喜歡,我很不喜歡。」

    沈雲襄看著千芷鳶的樣子,他心里驀地一疼,他不能想象千芷鳶到底在幕夜痕手上受了多少的苦頭,竟然可以讓千芷鳶這樣的排斥憎惡,連帶著他也跟著有了防備。

    沈雲襄將千芷鳶抱緊了,他說道︰「那我帶你去其他的地方走一走好不好?」

    千芷鳶點點頭。

    沈雲襄走在前面,千芷鳶跟在後面,走了好一會兒,他們來到一個荒涼的沙丘之上。幽藍色的燈火照得地上的黃沙帶了幾分鬼魅。

    風有些大,沈雲襄將千芷鳶披風後的帽子戴起來,將她擁入溫暖的懷抱之中。

    「還冷麼?」沈雲襄問道。

    「不冷。」

    「鳶兒,見到晨軒之後就離開好不好?」

    「嗯…」千芷鳶頓了一頓,又問道︰「你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放心吧,都好了。」

    「當初帶你離開的不是你的師父天璣老人麼?怎麼會把你帶到魅影鬼城來?」千芷鳶問道。

    千芷鳶清楚的感覺到,她問出這句話了之後,沈雲襄的身體僵了一僵。過了好一會兒,沈雲襄才說道︰「天璣老人,就是鬼王。」

    千芷鳶驚訝的瞪大了眼楮,她有些說不清心里的滋味。

    在蓬萊島的時候,他便是對他的師父華青衫百般忍讓,才讓他的身體受了那麼多傷。然而,華青衫也只是教了他兩年醫術,他便這樣忍讓。

    天璣老人卻是從小帶著他長大的。沈雲襄成長的軌跡,他的路,全都是天璣老人給他鋪好的。如今卻告訴他,一手帶大他的最親的師父,竟然就是鬼王,他又該如何?

    「幕夜痕是鬼王的兒子,那麼…」千芷鳶問到一半還是停了下來,她不敢繼續問。

    千芷鳶覺得很難過,為什麼事實總是那麼令人為難?

    若是沈雲襄真的轉而投靠魅影鬼城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誰也怪不得。那麼,他會嗎?

    他到底應該是怎樣一個身份,站在哪一邊?或許這個問題,連沈雲襄自己都沒有想清楚。

    「鳶兒,你相信我嗎?」

    沈雲襄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不確定,不確定千芷鳶的想法,不確定他的前路,不確定到底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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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驚天之局

    月色昏暗,這一夜在綿長的陰霾之中走過,天邊灑下了第一道溫暖的陽光,將魅影鬼城的面紗緩緩的揭開。

    沈雲襄等一行四人已經走在去鬼王殿的路上了。路上依然十分的幽靜,不停的是那鬼魅的風聲。

    沈雲襄走到鬼王殿的前面,同昨天一樣,他被攔了下來。

    「我有急事需要跟他稟告,昨天已經拖了一天了,今天不能夠再拖了,我今天必須要見到鬼王。」沈雲襄堅定的站在前面,話語中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抱歉少主,我們只是奉鬼王的命令守在這里,誰也不許進來。除非他自己出來,否則就連我們也不能夠打擾他。」攔在門口的人絲毫不讓步。

    「若是我今天一定要進去呢?」

    「少主恕罪,我們不能讓你進去。」

    沈雲襄從腰間取出一塊腰牌,他亮在那個守門的面前,然後說道︰「這塊令牌是鬼王欽賜的,任何鬼城的人都知道,見令牌如見鬼王,任何人不得有異議,讓開。」

    那人皺了皺眉頭,眼見如此,他不想放他們進去,但是他看著沈雲襄手上的令牌卻猶豫了。

    「咦?真是奇怪,我怎麼沒聽說過鬼王有過這樣一塊令牌呢?」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皇甫陽域一臉笑意的走上前來。

    沈雲襄的臉色變了一變,但是很快又恢復了過來。

    「恕我眼拙,真的沒有見過這令牌,少主可否給我一看?」皇甫陽域朝著沈雲襄伸出手。

    沈雲襄將令牌收了起來,並沒有交給他的打算。

    皇甫陽域笑得有些奸詐,他刻意提高了聲音說道︰「少主,假冒鬼王的令牌,這罪過可是不小浮。你如此的聰明,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的吧?」不勞皇甫長老費心。「沈雲襄說道︰」不過我到時很好奇,為何皇甫長老三天兩頭的往鬼王殿跑,莫非有急事?「」我一向是個閑人,沒什麼事情,也就是四處看看罷了。現在形勢緊張,誰知道鬼城里有沒有混了心懷叵測的人進來。「」那我就不打擾皇甫長老了,您若是喜歡大可轉上幾圈,轉到滿意為止。「沈雲襄說完剛剛想要轉身,卻聽得鬼王殿後面,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傳了出來,導致整個宮殿都搖晃起來。」怎麼回事?「皇甫陽域看著響聲傳來的鬼王殿。

    沈雲襄知道這爆炸必定是葉晨軒弄出來的,現在皇甫陽域還在這里,恐怕事情要糟糕了!」恐怕出事了!少主,看來這一回,我們無論如何都要進去了。「皇甫陽域說完就朝著鬼王殿走進去。

    門口的人攔住他,他一出手,就將那些人打到一邊,他怒瞪著那些攔住他的人說道︰」鬼王若是出了事,你們擔得起麼!「

    然而那些守衛似乎根本就不把他的話放在眼里一般,照樣沖上去攔住他。

    很快,皇甫陽域以及他身後的楊展風就跟守在門口的十幾個人動起了手來。

    沈雲襄轉過身,凝重的看著身後三人,他說道︰」守門的恐怕是晨軒的人,他們必定是攔不住皇甫陽域的。趁著皇甫陽域在和他們糾纏,我們快點進去。「

    三人同時點頭,越過打斗的人群,他們以極快的速度闖進了鬼王殿里面。與外面的陰森鬼魅不同,鬼王殿里卻很明亮,富麗堂皇,大有皇宮的感覺。

    鬼王殿里沒有人,沈雲襄帶著三人一路往後面去,離開大殿,他們進入一個極大的花園,花園之內種滿了各色花卉,五彩繽紛,十分的漂亮。

    若是在花園里走得久一些,恐怕要以為自己已經離開魅影鬼城這個鬼魅陰森的地方了。千芷鳶一路在花園里走著,很快就穿過了花園直直的往後面走去。

    一路上,他們三人都沒有見過什麼人。然而他們離開花園,進入一個小過道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地的屍體。

    那些屍體橫七豎八的擺放著,地上的血液已經有些干涸了,可見他們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這些屍體全都穿著魅影鬼城的黑衣,乍一看過去似乎全都是魅影鬼城的人。

    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有些屍體就連最後死的時候,姿勢也是敵對的。可見里面的人有一部分必定是葉晨軒安插進來的。

    四人不敢多耽誤,快速的走過血腥味濃重的過道,朝著鬼王殿的後面,爆炸聲響起的地方走過去。

    離開過道之後,便進入了一個院子,院子里面是一間又一間的屋子,屋子緊閉著,同樣,屋子前躺著許多的屍體。

    這里的屍體,除了刀傷之外,還有很多都是身體上插著箭,可見這些人則是被劍弩所殺死的。

    千芷鳶看著這路上的情景便能夠輕易的猜得出,葉晨軒真的做了十足的準備,一層又一層的進攻,步步緊逼,而且還讓整個魅影鬼城沒有察覺。

    至今為止,他們走到鬼王殿後院,他們還沒有見過一個活人。

    沈雲襄帶著他們沖進了正中間的一間房間之中。房間十分的大,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大廳。

    大廳內仍是有許多的屍體,可見他們確實是沿著這條路殺過去了。

    千芷鳶轉頭看了看四周,廳子很文雅,像是書香世家一般,大廳除了桌椅之外,牆上還掛著畫。

    忽然,千芷鳶的腳步頓住了。」鳶鳶,你怎麼了?「樓花語疑惑的問道,同時他順著千芷鳶的視線看過去,他看到了牆上有一副畫,那副畫里畫著一個女子,那個女子像極了千芷鳶,但是卻不是她。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驚訝的停在了那里。」這里,怎麼會有我娘親的畫像?「千芷鳶很是驚訝。

    然而,千懷皓卻快步走過去,將牆上的那副畫給取了下來,卷好之後拿在了手上。」快走吧,沒時間了。「千懷皓拿走畫之後並沒有做任何的解釋。

    千芷鳶相信千懷皓一定知道原因,因為他便是她娘親一手帶大的,她娘親殷沐心的事情,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回過神來的四人迅速的朝著大廳後的大窗走去。整個大廳並不是密封的。在正門口的對面有一個很大的窗,最低的地方只到人的膝蓋,最高的地方也比人頭要高出約三尺。

    大廳的窗外是一個懸崖,懸崖之下,深不見底,幽暗而煙霧繚繞。

    懸崖的邊上有一塊地方很明顯的被炸過,崩塌下去。順著那塊地方看過去,在對岸,還殘留著一點橋體。

    換言之,剛剛那聲爆炸聲,便是炸掉著懸崖上的石橋發出來的。懸崖的那一頭,要比這一邊高出許多,沒有足夠的輕功,沒有橋,是絕對飛不過去的。

    然而此時,在懸崖的對面,赫然站著兩個人。

    一人穿著一件黑色的大錦袍,錦袍之上還瓖著金絲雲紋,十分的華貴。穿著金絲雲紋黑袍的那個人,約莫四五十歲年紀,眉目清晰,稜角分明,眉宇之間帶著十二分的霸氣。

    另一個人則是一身藍衣的葉晨軒,他的藍衣之上,已經沾滿了許多的血跡,但是他的眉目依然的明朗,沒有絲毫的畏懼。

    若是千芷鳶沒有猜錯,那個黑袍男子,就是鬼王幕弒天,她一出生就有了的仇人。他們剛剛走到懸崖上的那一刻,原本站著的兩人又迅速的靠近,兩人同時對對方伸出手掌,一掌打在了對方的身上。

    葉晨軒和幕弒天都後退了好幾步,吐出了鮮血。葉晨軒用劍將自己的身體支撐住才沒有繼續往後退。而幕弒天則是靠在了懸崖上的那棵樹上。」我真是小看你了,你竟然還真的能夠一個人闖進這里,跟我決一死戰!我還以為,你會積蓄力量來跟我魅影鬼城抗衡,將我魅影鬼城一舉消滅。「幕弒天雙眼緊緊的看著葉晨軒,他的眼里好不遮掩的透露著深濃的恨意。

    葉晨軒冷笑一聲,他說道︰」決一死戰?我不是來跟你戰的,我是來要你命的。沒有懸念,我只要你死。其他的一切,與我無關。「」哈哈哈…「幕弒天笑了,笑到後面咳嗽起來,又吐了血。」葉晨軒,你覺得你自己跟我還有多少區別?我是公認的魔頭,那你呢?你以為你雙手之上沾的血腥會比我少嗎?你殺的人,遠比我要多,你害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葉晨軒,哈哈哈…當年你也是意氣風發的一代俠者,如今卻變成了一個跟我一樣的殺人狂魔。真是不知道她看到你這個樣子,會如何。「」你沒有資格提她,你是親手害死她的人,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沒有害死她!害死她的是你,若不是你當初不肯放手,她也不會落到那樣的地步!「幕弒天眯起了雙眼,他用冷冽的聲音說道︰」我說過,若是我得不到,我寧願毀了。是你,非要帶她走,才把她推向深淵。你才是害死她的人!「」找死!「

    就在此時,葉晨軒又動了,他迅速的起身朝著幕弒天攻上去,然而,幕弒天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狠戾的笑容,他的指尖一轉,指尖的銀針朝著葉晨軒飛了過去。」小心啊!「千芷鳶喊了一聲之後,她想也沒想,足尖一點就朝著高出許多的懸崖對岸飛了過去。」鳶兒!「其余三人見此,立即跟了上去。

    葉晨軒顯然也看到幕弒天手指上的銀針了,他一個旋身躲開了幕弒天的銀針。然而就在此時,幕弒天身形一閃,閃到了葉晨軒的另一側。

    剛剛那些銀針不過是聲東擊西,幕弒天真正的目的是讓葉晨軒在躲避銀針猝不及防的時候,給他致命的一擊。

    然而千芷鳶再快,卻也趕不上,眼看著幕弒天帶著黑霧的那一掌就要都在葉晨軒的身上,此時,千芷鳶懷里一抹白色閃身而上,趕在幕弒天打上去之前,沖上去,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啊…「幕弒天被咬了一口,立即收回了手,退回了幾步,但是他仍然不想就此放過葉晨軒,另外一只手伸出,朝著葉晨軒的地方打上去。

    經過剛剛那一霎的時間,千芷鳶已經趕到了,她一手拉開葉晨軒,另一手伸了出去,硬生生的接了幕弒天一掌。

    那一掌過後,幕弒天退了好幾步,然而千芷鳶卻吐了一大口鮮血。」鳶兒!「」鳶鳶!「

    此時的葉晨軒也已經反應過來,將千芷鳶抱緊懷里,同時,沈雲襄三人也趕到了。」鳶兒!「葉晨軒將千芷鳶抱著,給她擦了擦嘴邊的血,一臉的震驚。

    千芷鳶扯出一個笑意,她對葉晨軒說道︰」葉叔叔,你不願意等我醒來,那我就來找你,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鳶兒,你怎麼那麼傻?「葉晨軒的雙眼濕潤了。」葉叔叔?哈哈哈…「幕弒天嘲諷的看著他們,他說道︰」原來你拼死拼活的,最後也不過是個葉叔叔罷了。「

    千芷鳶轉過頭,雙眼緊緊的看著幕弒天,像是想要將他看穿一般,她說道︰」你就是魅影鬼城里那個老不死的東西?「」你說什麼!「幕弒天怒瞪千芷鳶,他恨不得立即向前掐死千芷鳶。」你就是魅影鬼城里那個老不死的東西?「千芷鳶又重復了一遍,然後她一臉正經的說道︰」你若是還聽不清楚,我不介意再給你重復一遍,老不死的東西。「」死丫頭,嘴巴竟如此毒辣。「」謬贊了,嘴巴再毒辣也不及你的心半分。「

    幕弒天瞪著千芷鳶,他的殺氣漸漸的升騰而起。」得意什麼?現在我們是五個人,你是一個人,今天誰死還不一定呢!「」嗷嗚…「湯圓弱弱的在旁邊叫了一聲,證明它的存在。」你再厲害,我們五人一獸難道還會怕你?「經湯圓的提醒,千芷鳶把它加了上去。」是麼?「幕弒天一雙眼楮看著他們。」是!「

    千芷鳶剛剛想要從葉晨軒的懷里起來動手,就被樓花語壓了下去,他說道︰」鳶鳶你好好休息,我來!「

    說完,樓花語就朝著幕弒天攻了上去。」我也來!「千懷皓見此也拔出了劍朝著幕弒天攻上去。

    幕弒天見此趕緊接住他們的攻擊,葉晨軒雖然已經受傷,但是見此情景,也還是放下千芷鳶加入了戰局之中。

    原本是一對一的局面變成了一對三。然而,幕弒天卻依舊沒有立即輸掉而是面前可以和他們周旋,可見他的武功之高,若是他們今天不到,只有葉晨軒,恐怕最後幕弒天也未必會死。

    三人武功都很高,尤其是千懷皓和樓花語,他們之前沒有打斗,此時加入進來與已經浴血打斗了一天的幕弒天交手,幕弒天很快就落了下風。

    就在幕弒天漸漸支撐不住,眼看就要敗的時候,一把劍,刺了進來,將其他三人都擋開了去。」沈雲襄!你這是做什麼?「千懷皓瞪著沈雲襄說道。」做什麼?早就說了,他已經是魅影鬼城的人了。如今不過是引我們進來一網打盡剛了。「樓花語冷聲說道。

    他這話一說,除了幕弒天,所有的人心里都是一驚,若這真的是一個圈套,那麼今天所有的人都要葬身在這里。」襄兒,做得好。「」幕弒天拍了拍沈雲襄的肩膀,笑意盈盈,像是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他轉頭看向千芷鳶他們,然後聲音一冷︰「給我把他們全都殺了。」

    千芷鳶一雙眼緊緊的看著沈雲襄,他真的會出賣他們麼?她不信,可是沈雲襄如今確確實實擋在了幕弒天的前面啊!

    沈雲襄握緊了手中的劍,將它抬了抬。

    「沈雲襄,你為什麼要幫著他助紂為虐?你我十多年的朋友,我那麼相信你,卻不想,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我一直不相信,如今你的行動卻一再的逼我相信。」千懷皓恨恨的說道。

    「為什麼?」幕弒天笑了,他說道︰「因為他是我的兒子,我幕弒天一手帶大的兒子!就連當初和太子你結識,也是我的安排。如何?你覺得我的這步棋,下得可還精妙?」

    雖然心里早有懷疑,但是幕弒天親口說出來,證實了這個事情,還是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幕弒天竟然從那麼早就開始布局了,他可謂是機關算盡了,連自己的兒子也拿來做棋子。

    「太子一死,那麼端王也就順理成章的即位了,無論你們願意與否,這天下,最後必定是我的。」

    「你的野心可真不小!可就算端王即位,這個天下也未必是你的!」

    「哈哈哈…」幕弒天又笑了,他說道︰「既然你們要死,那便讓你們死個瞑目,雪兒也就是雪妃伽羅雪,在入宮之前,是我的女人,而端王是個早產兒。」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更震驚了。他的意思十分的明白,端王其實不是早產兒,而是雪妃入宮之前已經有孕。雪妃原本就是樓納人,這一切順理成章,根本一開始就是一個局!

    如今他們是真的被引誘入局了。幕弒天,藏得夠深,布局實在是夠遠,其心可畏!

    千芷鳶將這些話聽在耳里,一雙眼卻只盯在沈雲襄的身上,最後的結果,決定在沈雲襄的手里。

    此時,沈雲襄的眉頭輕蹙著,低著頭,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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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迷失古城

    「襄兒,還不快動手!」幕弒天眯起了雙眼對著沈雲襄催促的說道。

    沈雲襄握著手中的劍,︰握得很緊很緊,而他的手腕卻一直在顫抖,他閉上雙眼,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楮的時候,一陣風動,懸崖之上又多了兩個人——皇甫陽域和楊展風。

    「屬下參見鬼王!」皇甫陽域和楊展風一起朝著幕弒天行禮。

    「陽域,快,把他們都拿下!」幕弒天指著千芷鳶他們說道。

    「是!」

    皇甫陽域說完揮動手中的劍就朝著樓花語他們攻了過去。此時,懸崖之上,他們迅速的打了起來。千懷皓和樓花語的武功很高,但是皇甫陽域和楊展風的武功也很高,四個人打在一起,一時間,勝負難分,只見懸崖之上,四道影子迅速的變換糾纏著。

    「襄兒,你還在想什麼?難道就為了那個小孽種,你要跟我作對麼?別忘了,誰才是你的父親,誰才是一手將你帶大的人!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幕弒天看著沈雲襄依舊沒有動作,他黑了臉,沉下聲音來呵斥道。

    沈雲襄的眉頭皺了一皺,此時隱隱的,聽到對面懸崖旁邊有了喧鬧之聲。

    「鬼王,既然少主不肯那也沒有關系,屬下已經通知了其他人,他們現在已經趕到了,這些人絕對不可能活著逃出去!」皇甫陽域笑得十分得意。

    下面的人聲越來越大,千芷鳶依然看著沈雲襄。

    就在此時,沈雲襄伸出手點住了幕弒天的穴道。

    「襄兒!你干什麼!」幕弒天瞪大了眼楮怒吼出聲。

    「對不起,得罪了。」沈雲襄的聲音很小,但卻像一塊巨石一樣砸在幕弒天的心上。他震驚的看著沈雲襄。

    因為他的雙腿開始感覺到徹骨的寒意。從他的腿上開始,冰塊一點一點的結了起來,從腿上到腰間,再到肚子然後的胸前,眼看著就要冰上脖子和臉了。

    「少主,你敢竟然對鬼王出手!」皇甫陽域看見幕弒天已經結冰,他十分的驚訝,轉念一想卻又有什麼不對。

    「你不是少主,你是沈雲襄!」

    皇甫陽域的話剛剛說完,幕弒天已經從頭到腳都被冰封起來了。

    「鬼王!」

    皇甫陽域顧不得那麼多,放棄了和千懷皓與樓花語的糾纏回到幕弒天的身邊,想要幫幕弒天解開身上的冰封。

    此時,沈雲襄已經看出他的意圖,他出手攻向皇甫陽域,皇甫陽域一閃,往後退了幾步。

    「你們以為,你們還能逃得掉麼?」皇甫陽域不再攻擊他們,而是想要拖時間,只要等下面的人上來,他們就跑不了了。

    沈雲襄撇了一眼已經達到對面懸崖大廳的人,他說道︰「來不及了,快走!」

    沈雲襄走到千芷鳶的身邊,伸出手將她扶起來。其余的人見此,也不再逗留,趕緊跟上沈雲襄的腳步從懸崖這邊下去。

    「想跑?」皇甫陽域冷笑一聲,想要追上去,忽然間一團白色的影子從千芷鳶的身上閃到皇甫陽域的身上。

    「啊…」皇甫陽域甩開身上的湯圓,他連連後退了幾步,湯圓見此,對著他做出一個齜牙咧嘴的嘲笑表情之後,跳著離開了。

    被湯圓這麼一阻止,皇甫陽域是追不上他們了。他轉過身,將雙手放在結了冰的幕弒天身上,運起功力,很快,幕弒天身上的冰塊一點一點的化開,流到地上,最後只剩下一灘水。

    幕弒天盯著他們逃跑的方向,他說道︰「給我封鎖整個鬼城,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他們抓到!如果不肯就範,就地解決,把屍體送回來就可以了!」

    「是鬼王!」皇甫陽域領命之後立即追了帶著身後趕到的人馬追了上去。

    幕弒天站在懸崖之上看著皇甫陽域遠去,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要不是被攪局,我早就親手殺了葉晨軒了!」

    懸崖之上,寒風瑟瑟,不見底的深淵透著絲絲寒意,幕弒天身上散發的氣息越加的冰冷了。

    沈雲襄帶著千芷鳶一行人一路逃出來,走到懸崖下面的時候,葉晨軒又吐了不少的血,他的臉色已經十分的蒼白了,他身體已經軟得站不起來了。

    「葉叔叔,你怎麼了?」發現了異樣的千芷鳶立即停下來查看葉晨軒。

    葉晨軒的嘴唇發紫,臉色發白,全身都是汗水,他的雙目已經輕輕的閉上了。

    「他中毒了!」

    沈雲襄一眼便看了出來,他將手搭在葉晨軒的脈搏之上,不一會,他的眉頭便皺得很深很深。

    「他中了什麼毒?」

    「是鬼王的毒掌。」沈雲襄說道︰「他的毒掌已經練得大成了,如今已經到了很高的境界,出掌就帶毒,而且這樣的毒基本無解。」

    「鳶兒…」葉晨軒的嘴唇之中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他伸出了手。千芷鳶立即將手伸出去抓住葉晨軒的手。

    「葉叔叔,你不要著急,你一定不會有事的!相信我,我已經將你平安的帶回淮陵!」

    葉晨軒搖了搖頭,他說道︰「鳶兒,你不該來。」

    「葉叔叔,你別說這些好不好?該不該我都來了,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在這里啊!」千芷鳶的臉頰上不知不覺已經沾滿了濕熱的淚水。

    葉晨軒看著千芷鳶,他的雙眼濕潤了,他緊緊的握著千芷鳶的手,他嘴唇微動,然後說道︰「我最遺憾的是沒有能夠看著你長大。鳶兒,你離開這里好不好?」

    「好,我會離開,但是必須帶著你離開!」千芷鳶的語氣十分的堅定,她將葉晨軒的手指攤開,回過頭喚了湯圓。

    湯圓立即沖了過來,小嘴巴咬上葉晨軒的手指,舌頭舔了一舔,開始給葉晨軒吸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葉晨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然而他的嘴唇顏色卻越來越淺。湯圓的小嘴越吸越快。

    很快,湯圓就張開嘴,放開了葉晨軒,它乖乖的跳到一旁,等候千芷鳶的差遣。

    沈雲襄的手搭上葉晨軒的脈,他的臉上稍稍松了。

    「毒素基本上都吸走了,但是他現在的身體很虛弱,恐怕要逃出去不太容易。」沈雲襄剛剛說完,便聽到後面有動靜,像是一隊人的腳步在探索著朝他們這個方向走過來。

    「不好,有人要找到這里了,我們快走吧!」

    沈雲襄說完,其余人點了點頭,千懷皓走到葉晨軒的面前,就他背在了背上,一行人很快又往外逃去了。

    然而他們走得路,越走越荒涼,沙石之上的石頭越來越多,周圍的山峰也變得多了起來,走到後面,他們發現抬起頭已經看不到天上的太陽了,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這里是哪里?我們應該往哪個方向走?」樓花語轉頭問道。

    沈雲襄搖了搖頭,他說道︰「我從未來過這里。在鬼城住了大半年,偶爾到鬼王的宮殿里,也只是在大廳內議事,從來不會到懸崖的這邊,所以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我們這樣走下去不行,必須要找對方向,否則繼續往沙漠里面走,很可能最後會走不出去的。」千芷鳶擔憂的說道︰「我們幾個或許能再撐久一些,但是葉叔叔不能。他這個身體狀況,沒辦法再拖下去了。」

    毫無意外,其他人也知道千芷鳶的說法是正確的,然而要找對方向何其困難,尤其是在這樣遮天蔽日看不到太陽的地方,他們完全無法辨別方向。

    沈雲襄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根據懸崖的方向,以及他們走過的路,恐怕他們現在真的是在沙漠的里面了。

    「我們往那邊走吧。」沈雲襄指著他們來時候的路的方向的另一端說道。

    「往那邊走會不會很容易遇到追兵呢?」

    「可是我們現在沒有別的方向了,繼續走下去,恐怕更難出來!」

    幾人對視一番過後,決定往沈雲襄說的那條路走過去。

    他們才走了沒多久,果然聽到了後面人追上來的聲音。聽這聲音,恐怕人數還不少,而且其中不乏有高手。

    「他們怎麼會找得這麼快?」千芷鳶疑惑的問道。

    「沙子上面會留下腳印,尤其是他們長期住在沙漠中,有什麼變化,輕易就能夠看出來。」沈雲襄回答道。

    「那現在怎麼辦?」

    「往那邊走!」

    沈雲襄指了一條他們沒有走過的路,他們立即沿著那條路走,走了沒多久,千芷鳶忽然捂著肚子停了下來。

    「鳶兒,怎麼了?」

    千芷鳶搖搖頭,她咬著牙繼續往下走,結果沒走了幾步,她跌了下來。

    等沈雲襄再仔細看千芷鳶的時候,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嘴唇也開始發紫了。沈雲襄立即摸上千芷鳶的脈搏。

    他皺著眉頭說道︰「你剛剛也被幕弒天打了一掌?」

    千芷鳶一下子想起她剛剛到上面的時候確實是跟幕弒天對了一掌,她無奈的點點頭。

    「那你怎麼不早說,晨軒中毒了,你又怎麼會例外!」沈雲襄氣惱的說道。

    「快,讓湯圓給鳶鳶吸毒啊,現在什麼都別說了,大家安全出去才是重要的。」樓花語這麼一說,其他人也不再爭執立即讓湯圓給千芷鳶吸毒。

    千芷鳶只是跟幕弒天對了一掌,毒素並沒有葉晨軒的多,因此,很快就將毒吸完了。然而,吸完毒的千芷鳶和葉晨軒一樣沒有了力氣。

    千芷鳶大這肚子連背都不好背,沈雲襄只好將她橫抱起來。

    剛剛將千芷鳶抱起來,後面追兵的聲音又隱隱的傳了過來。

    「他們追得也太快了吧!」

    「我們趕緊走吧!」

    一行人很快有在路上快速的跑了起來,忽然一陣風動,一個身著綠衣的女子站在了他們的前面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一行人立即戒備起來,千芷鳶轉過頭看見了那個女子,她喚了一聲︰「瑤光阿姨…」

    瑤光立即走了過來,走到他們的旁邊看了看他們的情況,然後說道︰「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瑤光,先別說了,我們現在被鬼城的人追殺,要急著逃出去。」千懷皓說道。

    「瑤光,你怎麼會在這里?」千懷皓的背上,葉晨軒看到瑤光驚訝的問道。

    「我聽說你攻上了鬼城,所以我就想偷偷的進來看看。」瑤光說道︰「從前我跟小姐來過這里,對這里的路還是有一些印象的。我在路上也看到有很多人在找人,我一時害怕就往這邊沒人的地方跑了。」

    「你既然能到這里,想必知道出去的路了,你快帶著我們走出去吧!」

    瑤光點點頭,她沿著她來的路帶著他們走了過去,但是他們走的速度卻十分的慢,快不起來了。因為千懷皓要背著葉晨軒,沈雲襄要抱著千芷鳶,十分的吃力。

    然而,身後的追兵速度卻越來越快,走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千芷鳶忽然讓大家停了下來。

    「怎麼了?」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遲早都會被追上的!他們沿著我們的腳印,怎麼都能夠找到我們!而且現在我和葉叔叔都不能夠自己走,這極大的拖住了大家的速度。」

    「鳶鳶,你想說什麼?讓我們把你們留在這里?」樓花語一臉嚴肅的說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千芷鳶嘆了一口氣,她說道︰「為今之計,不如我們分開走吧,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能夠逃得出去。」

    「分開走?」

    「是,一來,這樣就會有兩排腳印,他們要追也要掂量著點。二來分開走這樣更靈活,兩邊也能夠走得快一些。」

    「可是…」

    「沒有可是!」千芷鳶說道︰「我跟葉叔叔必須分開走。皇兄,你帶著葉叔叔走,還有花花,瑤光,你們走一路。」

    「不行!」

    「不行!」

    千懷皓和樓花語立即反對。

    「必須這麼走,否則我們恐怕誰也走不出去。」

    「既然要分開,那麼何不三個一隊呢?」樓花語說道︰「我跟你和沈雲襄走。」

    千芷鳶有些猶豫了。

    「我同意。」這話是沈雲襄說的,他說道︰「鳶兒,多一個人在,你就更安全一分。我知道你擔心晨軒,但是你也不能不顧自己。」

    千芷鳶最後只得點點頭。但是最後說到方向上面,千芷鳶卻堅持要走另一條路,而千懷皓、葉晨軒和瑤光走那條瑤光來的路。

    大家僵持了一會。

    最後千芷鳶說道︰「再不走,後面的追兵就要追上來了,不要猶豫了!葉叔叔的傷勢比我重,我身上還帶個湯圓,不會有事的!」

    千芷鳶此話一出,其他人也不好再爭議什麼,只得點點頭同意。

    臨行前,葉晨軒要和沈雲襄單獨談話,其他人雖然詫異,卻也給了他們談話的空間。

    「雲襄,你能夠為了鳶兒放我們走,我很感激你。」葉晨軒說道。

    沈雲襄卻沉默了這樣的感謝,對于他來說,或許只是另一種諷刺。

    「你有你的身份,我們有我們的立場。鳶兒和幕弒天之間不可能和解,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幕弒天不會放過鳶兒的,鳶兒也不可能叫他一聲公公。所以你只能選擇一條路,站在哪邊你自己決定。」葉晨軒的聲音很是虛弱,但是在沈雲襄的耳里,卻是一種逼迫。

    沈雲襄低頭不語,葉晨軒見此也並不著急,他繼續說道︰「幕弒天野心有多大,你很清楚,今天在懸崖之上他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如果天下落到他的手中,會有怎麼樣一個變換我不清楚,但是絕對不會比現在這個天下要好多少。

    你可以選擇幫助幕弒天,功成名就,奪得天下,說不定等他百年之後,這個天下就是你的。

    可是你別忘了,在那之前,你要親手殺死鳶兒和你們的骨肉。兩者不能並存,你要幫助幕弒天,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很多年後,或許歷史記載你的時候,你會是一個開國英雄,但是你永遠也抹殺不掉,你的曾經。一個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的人,永遠都會受到唾棄。

    你自己想清楚再決定,游走在兩邊,兩邊都不會討好。」

    葉晨軒蒼白的臉十分的凝重。

    沈雲襄很清楚,與其說葉晨軒是在分析給他做選擇,不如說他是在逼他做出承諾,站清隊伍。他皺深了眉頭,沉默不言。

    「沈雲襄,一個男人,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功不成名不就,而是因為自己的無能保護不了妻兒,看著他們命喪他人之手啊!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也會嘗到這種苦楚。」葉晨軒悲痛的拍了拍沈雲襄的肩膀。

    「晨軒,不會有那一天的。」沈雲襄苦笑一聲,說道︰「鳶兒,是我的底線。」

    聽到這話,葉晨軒松了一口氣,他點了點頭。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否則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沈雲襄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不想,葉晨軒卻轉身離開,不給他任何機會了。

    一行六個人就變成了三個人。千懷皓背著葉晨軒帶著瑤光走了,而沈雲襄和樓花語帶著千芷鳶走另外一條路。

    臨走前,葉晨軒意味深長的看了沈雲襄一眼,後又轉頭心疼的看了看千芷鳶。千懷皓背著葉晨軒漸行漸遠,沈雲襄也抱著千芷鳶走了另外一條路。

    分開之後,千芷鳶從沈雲襄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她說道︰「我自己走吧,沒事的。」

    兩人扶著千芷鳶一路走,路上的石頭越來越多,有些是豎起來的,像是豎起的石碑、有些是橫放著,像是橫躺的墳墓。

    一路走,遇到的石頭越來越詭異,而且路的方向也越來越奇怪。走到後面,他們徹底的失去了方向。

    沈雲襄扶著千芷鳶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周圍的空氣十分的悶熱,然而抬起頭,卻只能看見一片昏黃,看不到任何陽光。

    沈雲襄給千芷鳶擦了擦汗,湯圓不高興的在石頭上轉了一圈又一圈。這里的環境實在是太糟糕了,最糟糕的是湯圓很餓很餓,它懷念它最喜歡的烤肉了。

    湯圓轉了幾圈之後,決定出去尋找食物,蹭的一下,湯圓就跳了出去。

    「沒有食物,我們恐怕很難再繼續走下去了。」樓花語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除了石頭就是沙子,還有一個昏黃的天空。

    沈雲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一樣的愁眉不展。

    「湯圓不是走了麼?以它的能力,找些食物應該不太難吧?」

    千芷鳶知道這話說出來就連小孩子都不會相信,找到食物的前提是有食物,若是沒有,湯圓再有能力也是找不著的。顯然,這個地方就是屬于沒有食物的荒蕪地帶。

    「但願吧。」樓花語還是應了她一聲。也不知道是讓千芷鳶寬心還是讓自己寬心。

    又過了一陣子,千芷鳶從石頭上站了起來,她說道︰「我們繼續走吧,趕緊走出去,我休息好了,不會誤事的。」

    就這樣,沈雲襄和樓花語又將千芷鳶扶起來,一行三人又朝著不知道是否正確的路走了過去。

    走了很久,久到不知道有多久,天空依然是一片昏黃。千芷鳶干渴得受不了了,她停下了腳步,擦了一把汗水。

    「要不,我們還是回頭吧,走原來的路,遇上追兵也未必會死呢?」

    沈雲襄沉默了。

    樓花語愁容不減,他說道︰「來的路恐怕已經找不到了。」

    千芷鳶嘆了一口氣。

    「那我們便繼續往里面走吧。」千芷鳶也知道,一旦進入了沙漠里面,要走出來幾乎不太可能了,但是既然人還活著,就只能繼續走下去,直到再也走不動了為止。

    千芷鳶一行三人又繼續走下去了,走到後面,千芷鳶一頭栽倒了下來。

    她的雙眼已經看不到東西了,一片昏花。

    過了一會兒,就在她認為自己即將駕鶴西歸的時候,她的嘴唇上有液體滴了下來,一滴,兩滴,三滴。

    液體順著她的嘴唇流進她的喉嚨里,她貪婪的將它們吞進去,干渴得喉嚨總算濕潤了一些。千芷鳶微微睜開眼楮,看到的是沈雲襄和樓花語的臉龐。

    在千芷鳶的臉上方有一只手指,手指上還在滴著血液。千芷鳶立刻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在喉嚨里面,她還被嗆住了,咳了起來。

    「鳶兒,你沒事吧?」

    千芷鳶搖搖頭,她抓過了沈雲襄的手指,心疼的從身上的布袋里取出一瓶藥,擦在沈雲襄的手指頭上。

    沈雲襄將手指頭收了回來,他說道︰「不妨事,你沒事就好,在這休息一會吧。」

    千芷鳶見此點了點頭。

    忽然,一個濕漉漉的白球躥進了千芷鳶的懷里面,千芷鳶一把將湯圓抓了起來。

    她驚訝的看著湯圓,摸了又摸,她不可置信的問道︰「雲襄,花花,你們看到了嗎?湯圓的身體上沾著水,你們看,是不是?」

    「是,是啊!」樓花語也跟著激動起來。

    「是水,湯圓找到水了!」沈雲襄說道︰「有水的地方,或許還會有食物!」

    「湯圓!」千芷鳶抱著湯圓狠狠的親了一口。

    湯圓得意的甩了甩毛,將身上的水珠全都甩到其他人的身上。

    跟著湯圓,三人進入了一個廢棄的荒城。荒城的城牆還在,只是已經殘缺不全,搖搖欲墜了。然而,千芷鳶卻不認為著城牆真的會倒下來,它屹立了多年,一定也還會繼續下去。

    進入了荒城之內,他們看到了一片破敗潦倒的景象。木頭東倒西歪,泥巴砌成的房子也都塌了下來。

    整個荒城之內,沒有人煙。風一吹,吹起了地上的沙子,露出了極快埋在沙子下面的白骨。

    看得出,這個城的規模並不小,並且廢棄的時間也很長了。能在那麼多年前在這麼深的沙漠里有這麼一個古城,實在是一件很令人驚訝的事情。

    然而,千芷鳶一行人不是考古學家,只是落難的人,所以對于這一發現,他們也沒有太多的欣喜。

    而是一心跟著湯圓去找水源,沒有水源,他們隨時都會倒下。

    湯圓也知道情況緊急,刻不容緩,它一蹦一跳的帶著三人來到一個破敗的院子里面。院子很大,說明這個房子以前也很大,只是現在看不到什麼情況了。

    院子里一個簡陋的棚子里面有一口很大的井,扒開井上蓋的木板,里面就有水。

    沈雲襄扶著千芷鳶坐下,樓花語趕緊在附近找來繩子和木桶,將木桶放進井里,打了一些水上來。

    與周圍的悶熱不同的是,井水很涼,喝進去整個人都十分的舒爽,感覺全身的毛孔的張開了,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沈雲襄遞給千芷鳶一些水,樓花語卻搶了過來,他放在手心上,運了運功,捂了一會兒,然後才遞給千芷鳶。

    「鳶鳶懷有身孕,喝不得這樣冰冷的水,她會難受的。」樓花語解釋道。

    千芷鳶接過樓花語的水,心里一陣溫暖。

    沈雲襄一怔,他才發現,千芷鳶懷孕那麼久,他卻是一天也沒有照顧過她的,他心里有說不出的愧疚。

    沈雲襄的一雙眸子看著千芷鳶,她的肚子很大,然而身子卻很消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沈雲襄的自責又多好幾分。

    休息了一會兒,水了喝了,天色依舊昏黃。

    沈雲襄動了動手指頭算了一算,他疑惑的說道︰「若是我算得沒錯的話,現在應該是半夜了,為何這天色還是這樣昏黃?」

    樓花語和千芷鳶聞言,也跟著算了算。從他們闖進鬼王殿,到逃離,再到分開,又在沙漠里走了那麼長的時間,確實應該是大半夜了。

    這麼一想,他們便驚奇起來。

    「不管如何,我們先找個地方睡上一覺吧。這個地方,就算是那些鬼城的弟子也是找不到的。」沈雲襄說道︰「我和樓花語輪流值守吧。」

    三人找了一個稍微結實一點的房屋走了進去,他們也不敢睡屋子里的床板。已經過了那麼久恐怕睡上去也要塌下來。

    在屋子里尋了一塊干淨的地方,千芷鳶便枕在沈雲襄的腿上休息了,湯圓靠在千芷鳶的身邊也跟著睡著了,只剩下樓花語在一旁守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沈雲襄從夢中驚醒,他猛然睜開眼楮,看到樓花語正低著頭,看著外面,臉色並不好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到了動靜,樓花語轉過頭看向沈雲襄。

    沈雲襄記得自千芷鳶懷孕過後,樓花語再看他的時候,眼里都是帶著恨意的。然而此時樓花語看著他的眼神卻像是繚繞著霧氣一般,捉摸不透,卻又藏著很多的東西。

    「我來守著吧,你休息一會。」沈雲襄說完抱著千芷鳶的頭,他的身體從千芷鳶身下離開。

    「你到這里來吧,鳶兒需要墊著頭,我若是在這里,我看不到屋子外面的情況。」

    樓花語見此也沒有多說,坐在了沈雲襄原本的位置上,千芷鳶的頭枕在樓花語的腿上,樓花語看到沈雲襄走到門口,他便閉上眼楮休息了。

    沈雲襄站在門口,看著昏黃的天空,還有這座荒涼的城,看了好一陣子,他總覺得他眼前看到的那個塔是歪的,但是他卻又不敢確定。

    他看了一眼屋子內安睡的人,四周無人,也沒有活物,他們應該不會有事,他便走到了屋子外面。

    他走到了塔的前面,塔上畫著怪異的圖案,還有很多文字,那是他看不懂的。他試著推開塔的門口,很輕易的他就推了進去。

    走進塔的第一層,沈雲襄看到塔的四周牆壁上畫了許多的壁畫,壁畫之上,最顯眼的就是幽藍色的玄漠。

    雖然過了很多年,那些畫已經看不清楚了,但是卻還是能夠清楚的辨別出來,那是萬人朝拜玄漠的景象,十分的熱鬧,上面的人都很是虔誠。

    而在第一層的正中間,擺著一個石頭的玄漠雕像,它的一雙眼楮通紅,像是盯著闖進塔內的沈雲襄一般,令人心里不禁打顫。

    沈雲襄繞過石像走上第二層。

    在第二層,沈雲襄看到了許多黑色的絲巾,掛在第二層塔中間,將整個第二層充滿了。

    同樣,第二層的四周也有壁畫,然而壁畫上卻不像第一層,有明確的人物和事情,第二層的壁畫只有一圈又一圈的黑色的墨跡。

    沈雲襄凝眉想了一陣子,若是第一層的是玄漠,那麼第二層的這些黑紗還有黑色的墨跡,難道是代表…邪氣?

    千芷鳶發作的時候,除了眉心處會出現玄漠以外,她的周身還會出現黑色的霧氣,那些霧氣對人的傷害十分的巨大,踫到便會受傷。

    沈雲襄隱隱覺得,這個古城絕對不一般,而且里面一定隱藏了許多的秘密。包括玄漠,包括鬼城所信仰的一切。

    沈雲襄心神一凜,若是揭開這些秘密,千芷鳶身上的玄漠是不是就可以解開?

    想到這個,沈雲襄迫不及待的爬上了第三層。

    在第三層,沈雲襄什麼也沒有看到。四周沒有壁畫,也沒有擺放任何東西,空空如也!甚至,第三層連樓梯也沒有,這意味著他已經到了塔的頂端。

    內心一陣巨大的失望涌上來,沈雲襄嘆了一口氣,他走到了窗邊。站在窗邊,沈雲襄可以看到整個荒城。

    荒城之內,有大大小小的房子,很多,但是基本上都已經崩塌得不成樣子了。除了看到遠處的房子,沈雲襄便只能看到塔下得一口井,正是他們喝水的那一口。

    沈雲襄失望的靠在窗邊,看著整個荒蕪的城。

    忽然間,什麼東西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第一層有玄漠,第二層有邪氣,第三層有窗!

    窗!沈雲襄立即認真的站在窗口,遠遠的看出去,他發現,若是他不抬頭,正對這窗口看出去,窗口看到的就是他們喝水的那個井!

    沈雲襄隱隱覺得,這一定不是巧合。

    站在塔外面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塔是傾斜,如今塔窗口看到的卻是塔下院子的井。他仔細的順著這個方向朝著那個井口看過去,他看到了,那個很大的井口,下面竟然有一塊木板似得什麼東西在擋著!

    沈雲襄的心猛的一跳。那井一定有問題,而且問題絕對不簡單。

    第一層玄漠,第二層邪氣,那麼第三層指的是什麼?井口下面是什麼?

    沈雲襄有些迫不及待,他立即走下塔,剛剛想走到井邊查探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聲尖叫聲,那是千芷鳶的聲音。他暗道不好,趕緊朝著屋子里沖過去。

    等他沖進屋子的時候,他看到了千芷鳶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氣,樓花語看到他進來,責備的看著沈雲襄。

    「鳶鳶,沒事,你在做夢呢,醒了就好了。」樓花語拍了拍千芷鳶的背,讓她放松下來。

    沈雲襄松了一口氣,走到千芷鳶的身邊,抓住千芷鳶的手,給她擦了擦汗。

    「不是說輪流值守麼?你人呢?去哪了?」樓花語不悅的質問道︰「若是不是鳶鳶做惡夢,而是出了別的事情,你可能承擔?」

    「對不起,我只是在院子外面轉了一圈,鳶兒,你沒事吧?」沈雲襄擔憂的問道。

    千芷鳶搖了搖頭,她做惡夢了,夢到了一些她從未見過的東西。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沈雲襄和樓花語對看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什麼時辰我是不知道的,但是算起來很可能外界已經天亮了。」沈雲襄說道。

    「我去打一點水來吧。」樓花語站起身,正要走出去。

    「等等!」沈雲襄立即叫住了樓花語。

    「有事?」

    沈雲襄看著樓花語凝重的點了點頭。

    沈雲襄帶著千芷鳶和樓花語外加一個湯圓,一行三人一獸走到了井口邊。他們在井旁邊轉了一圈,除了黑森森的井口,什麼也看不見。

    「難道只有從塔上看過來,才能看的到那個擋住的木板?」沈雲襄十分的疑惑。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不可能。」

    樓花語從旁邊取來了一根繩子,他遞給沈雲襄,然後說道︰「既然你看到了,你便知道方向和深度,你下去看看,有什麼事情扯繩子,我就將你拉上來。」

    沈雲襄點了點頭,抓過身子的一端,沿著濕滑的井口爬了下去。

    在井口邊,樓花語用力的抓著繩子,讓沈雲襄不至于摔下去。繩子放了很長,但是依舊沒有收到沈雲襄扯繩子的動作。

    坐在一邊的千芷鳶很是擔憂,她說道︰「花花,要不朝著井底喊一聲?」

    樓花語點了點頭,正想大喊一聲,卻聽到井里傳來沈雲襄的聲音︰「拉我上去!」

    千芷鳶的心里一突,難道有事?

    樓花語見此也不敢怠慢,他立即將繩子迅速的扯上來。他扯繩子的同時,沈雲襄也在快速的往上爬。

    在沈雲襄爬到井口上來的時候,井下面忽然一道火舌沖了上來,沈雲襄往井邊一跳,堪堪躲過了沖上來的火舌。

    掉到地上的沈雲襄喘了一口氣站起來。

    「怎麼回事?下面怎麼會有火?」千芷鳶疑惑的問道。

    沈雲襄的臉色十分的凝重,他說道︰「準確的說,下面有一座地下宮殿,剛剛那些火是我點燃火把的時候引燃里面防盜的油引起的。」

    樓花語和千芷鳶對視了一眼,皆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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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7 00:58:05 |只看該作者
【188】上古祭壇

    幾經權衡商量過後,三人決定,一起進入地宮。若是他們繼續停留在這個荒城之中,恐怕沒多少天就會餓死。在這浩大的沙漠之中,要找到出去的路太難。

    除了找路以外,三人還希望能夠從這個神秘的地宮之中找到線索,解開玄漠之謎。因為三人都認為,這個古城地下埋藏的或許就是整個西域最大的秘密。

    井底下的火燒了好一陣子之後,就慢慢的熄滅了。燃燒過後的地宮下面恐怕空氣並不太好,於是他們又在井旁邊等了一陣子,用了些法子通了通風,才慢慢的往井下探去。

    從井口下來,進入井下的地宮的時候,火把早已經被沈雲襄點亮了。他們能夠清晰的看到井下地宮的景象。

    地宮的入口處很明顯的被人用簡單粗陋的方式封了起來,只留下他們進入的地方一點狹小的空間而已。

    從這樣粗陋的手法中,可以猜測得出,當時做這個決定事發突然。從裡面看去,這個入口本應該是很大的,出去也不應該是一個井口,而是後來被人匆匆的改造的。

    走進地宮之中,空間豁然的變大,地宮上下四壁都是黑色石壁,石壁並不平整,石壁上面還雕刻了許多奇怪的紋路。

    千芷鳶走到石壁旁邊仔細的看著石壁上雕刻的紋路,她總覺得似曾相識,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然而沈雲襄看到這些紋路卻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似乎認得。

    收到千芷鳶探尋的目光,沈雲襄便回答道︰「這些紋路和你玄漠發作時身上爬得黑色紋路是一樣的。」

    千芷鳶心裡一驚,沈雲襄這麼一說,她便也發現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我覺得這個古老的地宮必定跟你身上的玄漠有著巨大的關聯。」沈雲襄又說道。

    從入口進來之後,整個空間非常的寬大。越往裡面走,便可以看到在這個巨大的空間中間,擺著兩排石頭雕像。他們像是站在中間迎接到來者一般,石頭雕像的人臉十分的簡單,表情卻很嚴肅,一絲不苟。

    順著這兩排雕像往裡面走,經過一個不大的門,走進門以後,便可以看到三個水池。兩個巨大的水池分在左右兩側十分的對稱,還有一個稍微小一些的水池在正中央。

    水池裡的水還冒著熱氣,將這個房間燻得暖洋洋的。

    千芷鳶走到水池旁邊,沾了些水,正想洗把臉,卻不想手剛剛放入到水池中的時候,她的手上傳來一陣滑膩膩的觸感,嚇得千芷鳶立即將手收回來,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

    「怎麼回事?」看到千芷鳶的異常沈雲襄和樓花語都趕了過來。

    他們將千芷鳶從地上扶起來,千芷鳶回過神來,她說道︰「下麵有東西。」

    樓花語和沈雲襄對視一眼之後,樓花語取了一把火把走到千芷鳶踫過的水池旁邊,將火把放低了一些。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三人清楚的看到了水池裡面的景象。水池之內,一條巨大的蟒蛇正慵懶的在水池裡滑動。

    三人看到之後,臉色都有些蒼白,尤其是千芷鳶。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之下,若是剛剛踫到的不是蟒蛇的身體而是他的頭,那恐怕她現在已經陷入危險之中了。

    蟒蛇的眼楮被火把照得亮幽幽的,但是它似乎根本就不願意搭理他們一般,只是在水池中緩緩的遊動著身體。

    「你們看那邊!」沈雲襄驚訝的指了指水池的右上方,樓花語將火把移到右上方,他們看到了另一條蟒蛇的頭,依然是一雙亮幽幽的眼楮。同另一條蟒蛇一樣,它慵懶的一動不動,根本就不屑搭理他們。

    「不止,這邊,那邊,還有上面…」自從發現第二條蟒蛇之後,沈雲襄又連續指了好多個地方,火把照上去,全都是蟒蛇!

    這個發現無疑嚇了三人一跳。他們再跑過去立即檢查其他的水池,結果和那個水池一樣,裡面全都是蟒蛇。

    三個水池像是三個巨大的蛇窩一般,生活著無數條巨大的蟒蛇。他們的身體已經龐大到可以將整個水池佔滿了。

    「這裡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蟒蛇?」樓花語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這很詭異,而且不符合常理。」千芷鳶說道︰「一般蟒蛇都十分的在意自己的地盤。在自己的地盤之上是不允許其他蟒蛇靠近的。然而它們卻能夠擠在這狹小的水池之內,沒有一點爭鬥實在很令人匪夷所思。

    除此之外,剛剛火把那麼亮,照到了它們的眼楮,就算它們友好相處不傷害同類,它們也沒有理由完全不搭理我們啊!」

    沈雲襄凝思了一會兒,他說道︰「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裡是沙漠,沙漠下麵就算有水,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蟒蛇。就算是人養的,這裡荒廢了那麼久,它們靠吃什麼活過?怎麼可能長那麼大?」

    「難不成,這是,幻覺?」千芷鳶忽然蹦出這麼一句話,讓其他兩人的心裡更加沒底的忐忑起來了。

    這個地宮十分的詭異,他們什麼都不能確定。

    他們在這個房間之內仔細的轉了一圈,尋找了一遍,除了水池還有水池下麵的蟒蛇,他們什麼也沒有發現,就連出口也沒有。

    這很不同尋常,這麼龐大一個地宮,絕對不可能就至於這個放了三個水池的房間,在其他的地方必定還有機關。

    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沈雲襄說道︰「不如,我們出去,重新走一遍吧,我覺得這個地方,一定是用作某種特殊的過程,所以我們應該用他們的方式走一遍,這樣或許能解開很多疑惑。」

    就這樣,三人又重新的走回了剛剛地宮的入口。走進入口之中,他們看到了四周的牆壁上黑色的紋路。

    「那些必定是文字,可惜我們都不認識這些文字,沒有辦法解讀。」千芷鳶說著,她沿著石壁又仔細的走了一圈。

    其他兩人也仔細的在石壁上尋找線索,然而找了很久,依然一無所獲,他們看到的仍然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他們看不懂的文字。

    千芷鳶有些沮喪的走回入口出,在入口處的石階上坐下來,百無聊賴看著沈雲襄和樓花語在四周仔細的尋找線索。

    她看了看左邊的沈雲襄,又看了看右邊的樓花語,忽然間,她的腦裡閃過什麼東西。她又試了一次,左看看,右看看。

    千芷鳶發現左右兩邊的牆壁上的紋路竟然是一模一樣的,而且從這個方向看過去,那些紋路組合在一起,像是人在跪拜做祈禱的樣子!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千芷鳶數起了朝拜的人數。兩邊都是九個,而且,在這個空間的中間放著的雕像,每邊也是九個,這意味著什麼?

    千芷鳶想到這些立即走到雕像的中間,她跪了下來,學著她在入口處那個角度看到的紋路組成的跪拜的樣子,在地上跪拜了起來。

    她每走到一組雕像的中間,就跪拜一次,一連跪拜了九次,越過了九組雕像。

    「  」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中想起來,沈雲襄和樓花語立即走到千芷鳶的身邊。他們驚訝的發現千芷鳶面前的地上出現了一個凹槽,凹槽之內,有一個巨大的盒子。

    千芷鳶將盒子取出來。正想要打開,立即被沈雲襄和樓花語阻止了。

    「別著急,讓我來打開它。」沈雲襄接過千芷鳶手中的盒子,放到一旁,小心翼翼的將盒子打開。

    盒子打開之後,沈雲襄看到盒子裡面裝了許多黃色的粉末,還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他沾了一些粉末放到鼻尖下面仔細的嗅了嗅,他說道︰「是雄黃。」

    「雄黃,驅蛇?」樓花語走過來也沾了一些粉。

    「鳶兒,你是怎麼知道要九次跪拜的?」

    千芷鳶指了指四周的牆壁,她說道︰「牆壁上的紋路是這麼畫的。」

    「我們怎麼沒看見。」

    「角度原因。」千芷鳶拍了拍手,從地上站起來,她又問道︰「就單憑這些雄黃就可以開啟下一個地方?怎麼用?倒進水裡?」

    沈雲襄和樓花語面面相覷,然後搖搖頭。

    千芷鳶走了幾步走進放有三個水池的空間,看了一看,什麼也沒有發現,她回過頭,正想跟沈雲襄他們說話,卻無意間發現了,站在兩個空間交界處,往回看,那些紋路竟然又是另外一個圖案。

    「怎麼了?你又發現了什麼東西嗎?」樓花語看到千芷鳶的神色,他走過來問道。

    「我好像知道這些雄黃怎麼用了…」千芷鳶的身體顫了顫,有些不是很舒服。

    「怎麼用?」

    沈雲襄和樓花語走到千芷鳶的身邊,她指了指身後的水池說道︰「必須要三個人以上才能過去。在水池旁邊有酒,將雄黃摻進酒裡,每個人都澆在身上。每個水池必須要有一個人走進去。」

    「什麼?!」樓花語和沈雲襄異口同聲的驚訝道。

    「走進水池裡?你在開玩笑嗎?」

    「裡面那麼多蛇,就憑這點雄黃酒,我們也不可能徹底的將它們驅走啊!就算將它們驅走,也不需要走進水池裡啊!」

    千芷鳶一臉的嚴肅,證明她沒有在開玩笑。

    「這個方法太詭異了吧?」樓花語又帶著些試探問道。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在紋路上看到的是這樣一個指示。」千芷鳶回答。

    「為什麼我們跟你站在一樣的角度,卻只有你看懂了牆壁上的紋路呢?」沈雲襄此時忽然開口問道。

    樓花語也跟著點點頭。

    然而千芷鳶卻搖搖頭。她看得很清楚,牆壁上雖然是文字,但是某些角度看過去,卻是一幅畫的。

    「那我們現在是走還是不走?」

    千芷鳶咬咬牙,她說道︰「走!桂人走得,為何我們走不得?」

    即使如此,千芷鳶還是不由得又抖了抖,說不害怕是假的,這舉動就像是把自己扔進去喂蛇,還是那麼巨大的蟒蛇。

    三人對視了一眼,千芷鳶吞了吞口水,她拿起一些雄黃,放進水池邊的一個酒槽裡面。然後舀了一些酒澆到了自己的身上。

    沈雲襄和樓花語見此也舀了酒澆到自己的身上。三個水池,千芷鳶走中間,沈雲襄在左樓花語在右,三個人緩緩的往水池裡走。

    似乎是聞到了雄黃酒的味道,原本慵懶的蟒蛇立即劇烈的騷動了起來。

    千芷鳶閉上眼楮,僵直的站在那裡,她能夠感覺到那些蛇正在往她的身上爬,將她的全身都卷了起來。

    濕滑的觸感從皮膚上傳來,她心裡很慌張,她彎著身子護著肚子,不讓那些蟒蛇的身體擠到她的肚子。

    她早就在那雕刻著紋路的石壁上看到了,進入水池之後這些蟒蛇非但不會被驅逐反而會纏到進入水池的人的身上。

    它們在千芷鳶的身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巨大的騷動將整個水池攪得十分的混亂,因為人很少,蛇很多,它們相互爭逐著要纏上千芷鳶的身體。

    在不斷的爭鬥當中,這些忙著不斷的從水裡立起身體,身體不斷的在水池中晃動。霎時間,水聲,蟒蛇吐出蛇信子的聲音充滿了整個空間,讓人不禁汗毛豎起。

    千芷鳶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動彈不得,任由這些蟒蛇纏上身子,她一動也不動。她的身子雖然不動,但是她的心裡還是很害怕。

    害怕之時,她的腦子裡想起了很多很多東西,她的從她的穿越到在這個世界長大,經歷了那麼那麼多的事情。她已經習慣在這個世界生存,已經很久很久不曾再回憶起穿越的前世。

    從小長大,她的性格都沒有改變,卻是在長大之後外出漂泊的時間之內,她的性格變了那麼多。

    從我行我素變成了顧忌他人,從冷些無情變成了有情有義,放下不其他人,朋友,親人,愛人,她變得弱點更多,卻更有血有肉了。

    她不排斥現在的自己,她也希望能夠有一天,所有的紛擾解決之後,沈雲襄帶著她離開這個充滿了愛和恨的地方。

    她的腦海裡不停的在想,身體上不斷的受著那些蟒蛇的纏繞。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忽然整個空間都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伴隨的轟隆隆的聲音,原本幽暗的空間頓時豁然開朗,強光照射進來。

    那些蟒蛇被強光刺到之後,立即從三人的身上爬下來,慌亂的鑽進水池之中,很快便消失了蹤影。

    「呼…」千芷鳶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氣,她瞪大了眼楮,還未能回神。

    她怔怔的站在那裡,饒是早有心理準備,到時那一刻鐘的時間,就像是幾天那樣漫長而令人心慌。

    忽然間,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熟悉的氣息在鼻尖縈繞,千芷鳶立即轉過身,抱住了沈雲襄。

    沈雲襄亦緊緊的將千芷鳶抱在懷中,不斷的拍著她的後背,讓她放輕松下來。

    樓花語站在岸上,靜靜的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他的眼眸暗淡了下去,他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看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向之前那樣去橫插在中間了。

    他自嘲了笑了一笑,閉上雙眼。

    再睜開眼楮的時候,千芷鳶正向樓花語走過來。

    「花花,別害怕,都過去了。門開了,我們趕緊走吧。」千芷鳶朝樓花語招招手,又指了指大開的空間。

    樓花語一怔,害怕?她竟然認為自己是在害怕麼?他收起所有的情緒,他點點頭,跟在千芷鳶和沈雲襄後面往剛剛打開的空間走過去。

    那個剛剛打開的空間裡散發著刺眼的幽藍色的光芒。這種光芒千芷鳶再熟悉不過,每一次她玄漠發作的時候,她的額頭上都會出現幽藍色的玄漠。那種幽藍色與現在在這個空間見到的幽藍色,是同一種顏色。

    三人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漸漸從黑暗適應這裡的光線。適應之後,他們張開眼楮便看清楚了這個空間,看清楚的那一刻,三人全都驚訝得瞪大了眼楮。

    與前面兩個空間不同的是,前面兩個空間是封閉的,然而這裡卻是開闊的。抬起頭雖然看不到頭頂上的天空,卻能夠看到一層黑色的雲霧,在很高的地方。

    而在他們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祭壇。祭壇的正中央一個類似於火爐的地方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那刺眼的光芒就是祭壇上發出來的。

    祭壇的四周插著旗子,旗子之上,畫著玄漠的圖案,圖案之下還有黑色的紋路。在相鄰的旗子中間還有九個騰蛇形狀的柱子。在頂端是蛇張開的嘴巴,嘴巴周圍彌漫著黑色的霧氣,那些黑色的霧氣與千芷鳶玄漠發作時候散發出來的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這些騰蛇上的黑色霧氣更為深濃。

    在柱子的中間,祭壇的邊邊之上,生長著一種詭異的植物,長著幽藍色的葉子,赤紅色的果子。那果子鮮紅得像是眼珠子,每一株草上面,都長著兩顆赤紅色的果子,像是兩顆眼珠子緊緊的盯著你一般。

    在正中間的幽藍色的爐子之上,有一隻巨大的玄漠,那只玄漠的翅膀張開,大約有十來米長。它的一雙眼楮是赤紅色的,十分的銳利,像是正在盯著進入祭壇的三人一般。

    在整個祭壇的周圍,散發著詭異的氣息,還有巨大的能量波動。周圍的黑霧越來越濃,玄漠的身上除了幽藍色的光以外,更多的是黑色的霧氣。

    它的一雙眼楮緊緊的盯著三人,像是在責問他們為何還不祭祀?

    千芷鳶顫了一顫,她問道︰「它,它是死的還是活的?」

    「應該是死的吧?否則它怎麼會現在還不過來攻擊我們。」樓花語吶吶的說道。

    「你們感覺到了麼?這詭異的祭壇周圍浮動著巨大的能量,像是要隨時爆發一樣。」沈雲襄說道。

    「感覺到了,我的胸口已經很悶,如果不運功抵抗,恐怕會很難受。」樓花語說道。

    「可是,為什麼我會感覺到,身體每個地方都在活躍著,興奮著,像是我要爆發一樣?」千芷鳶低下頭吶吶的說道。

    沈雲襄和樓花語聞言立即轉頭看向千芷鳶,他們驚訝的瞪大了眼楮,想要靠近卻被千芷鳶身上的霧氣打了回去。

    千芷鳶的全身爬滿了黑色的紋路,她的雙眼變得赤紅,眉心的玄漠散發出幽藍色的光芒。

    「鳶兒!」

    「鳶鳶!」

    然而千芷鳶卻像是完全聽不到他們的叫喊一般,她的雙目一片死灰,她一步又一步的走向祭壇,朝著最中間的玄漠走上去。

    沈雲襄和樓花語想要阻止她,他們立即向前跟著她走過去,然而沒走幾步,就被祭壇周圍黑色的霧氣傷到,皮膚開始有強烈的灼燒感。

    他們立即退了回來,抬起手,看到手指上面已經有了焦黑的痕跡。他們根本就不能跨過這個祭壇將千芷鳶找回來。

    「現在怎麼辦?她已經進去了!」

    「可是我們根本就不去,我們能怎麼辦?」

    「硬闖?」

    「恐怕還沒闖到,我們已經死在半路了。」

    千芷鳶還在往祭壇裡面走,她走到玄漠的面前停了下來,她抬起頭,一雙眼楮緊緊的看著玄漠的眼楮,玄漠的眼楮也在緊緊的盯著她。

    此時,千芷鳶周圍的黑色霧氣開始大量的聚集起來,縈繞在她的周圍。

    「這樣下去不行,她會成魔的!」

    「是啊,恐怕到時候再也沒有人能夠控制她了,就連她自己恐怕也不行了!」

    沈雲襄在緊急時刻奮力的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做,忽然間,他想起了千芷鳶十五歲玄漠發作的時候,他是用冰塊將她凍住的。

    「快,在我的身後運功支持我。」沈雲襄對樓花語說道。

    樓花語即使不太明白,但是也還是照做了,形勢緊迫,容不得半點差池。樓花語雙手按在沈雲襄的背上,開始給他運功支持。

    沈雲襄雙手旋轉了一圈,然後從之前有水池的空間裡吸了大量的水,那些水經過他手上的時候,結成了一個又一個小郭屑。越來越多的水聚集在他的手中,冰屑越來越多,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巨型的冰球,那個冰球的半徑有兩個人那麼高。

    冰球逐漸的形成,樓花語和沈雲襄的額頭上都冒出了很多的汗水,這耗費了他們許多的功力,冰球太大了。

    沈雲襄看著差不多了之後,他將冰球向前一送,整個冰球就快速的朝著祭壇的方向飛了過去。

    冰球的速度很快,朝著玄漠的方向砸去,在進入祭壇空間範圍的那一刻,冰球碎裂開來。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冰球被炸開,冰塊打在祭壇之上,讓整個祭壇都晃動了起來,跟著祭壇一起晃動的似乎還有整個天地。

    但是僅僅晃動了一會,祭壇便又恢復了原來的狀態。然而,冰屑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大灘水,在祭壇的周圍。

    沈雲襄站在祭壇前面,在樓花語的幫助之下,他運功將祭壇周圍的水凝起來,一點一點的將整個祭壇凍結起來。

    冰塊一點一點的結起來,爬上了祭壇,將祭壇一點一點的冰封起來。此時,沈雲襄和樓花語的臉色已經煞白了,跟這個上古祭壇抗衡,他們不得不用盡全力。

    看著祭壇一點一點被冰封起來,他們松了一口氣,但是卻不敢大意。很快,整個祭壇都被冰封了起來。

    沈雲襄和樓花語趕緊沖進去,將千芷鳶從祭壇裡抱出來。

    他們剛剛將千芷鳶抱出來沒幾步,只聽「轟」的一聲,整個祭壇上的冰塊全部都碎裂開來,細碎的冰塊四處飛濺,樓花語和沈雲襄趕緊趴到地上,以減少被冰塊傷到的面積。

    像是地動山搖一般,整個祭壇爆發除了巨大的能量,冰塊很快就被四散炸開,最後什麼都沒有再剩下。

    能量爆發的這一瞬間,沈雲襄和樓花語的身上承受了巨大的能量,他們將千芷鳶壓在身下,她才得以倖免。

    等了好一陣子,終於不再晃動了沈雲襄和樓花語抬起頭來,他們喘了幾口氣,看看彼此,他們發現彼此的七竅都已經流血了,臉色十分的蒼白。

    「鳶兒?」沈雲襄將千芷鳶抱起來,此時,千芷鳶雖然閉著眼楮,但是身上還是有黑色的紋路,眉心處的玄漠依然幽藍的亮著。

    「現在怎麼辦?」

    「先帶她離開。」沈雲襄說道。

    樓花語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除了祭壇以外,與祭壇相反的方向似乎已經無路可走了。四周都被煙霧遮掩著,完全沒有出路的樣子。

    「難道我們要沿著原路出去嗎?」

    「四周已經沒有路了。」沈雲襄嘆了一口氣,他說道︰「恐怕,我們別無選擇。」

    樓花語點了點頭,他們無法,卻也只能沿著原路出去。比起那個荒蕪的沙漠,這個詭異又蘊含著巨大能量的祭壇更讓他們恐懼。

    沈雲襄將千芷鳶抱起來,往來的地方走回去。

    「你說,這裡會不會就是龍隱殘卷裡面記載的那個充滿了邪惡力量的祭壇?」樓花語忽然對沈雲襄說道。

    沈雲襄頓住了,他回頭看了看,心口一陣疼痛,他說道︰「或許是吧,我們趕快離開,你我現在已經功力耗盡,待在這裡根本就受不住這裡的能量釋放。」

    樓花語顯然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壓迫感,以及對祭壇的敬畏感,他和沈雲襄迅速的往回走,穿過有著三個水池的空間,他們走到了第一個四周刻滿了黑色紋路的空間。

    「不如,出去之前將這裡封起來吧。」樓花語走到入口之前,他停下來說道︰「無論你怎麼想,但是我認為,這個祭壇絕對非同一般。我們只是在外面看到了它的構造,根本連進都不能進去。如果用了正確的儀式祭祀這個祭壇,恐怕情況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簡單。」

    沈雲襄凝重的看著樓花語,他抿著唇凝著眉。

    「我們不知道祭祀的方法,這不代表魅影鬼城不不知道。」樓花語說道︰「若是讓幕弒天找到這裡,你想後果會是如何?那裡的能量並不是不可利用,至少鳶鳶進去的時候,那些黑色的霧氣縈繞在她的周圍,像是在進入她的身體。」

    沈雲襄的身子顫了一顫。

    他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和我想的一樣,那麼我們出去之後,就把這裡徹底的封了吧。」

    「好」

    沈雲襄和樓花語正準備出去的時候,忽然間,千芷鳶猛地睜開了雙眼,她緊緊的抓著沈雲襄,指甲都嵌進了沈雲襄的皮肉之中。

    「怎麼了?」樓花語停下來,看到沈雲襄懷裡的千芷鳶雙眼赤紅,全身繃緊。

    沈雲襄立即將千芷鳶放下來,正要查看她的情況,忽然間,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從千芷鳶的喉嚨裡發了出來。

    「啊…」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沈雲襄顫抖著摸上千芷鳶的脈搏,然而她的脈搏沒有摸清楚,她的手在顫抖,然後收回來,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肚子。

    「啊…」千芷鳶大聲的喊叫著,抱著她的肚子,在地上不停的打滾。

    「你看,那裡,那些是什麼東西?」樓花語指著千芷鳶的身下,從千芷鳶的身下漏出了一灘水。

    沈雲襄心神一凜。

    然而千芷鳶還是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肚子,痛得不停的叫喊出聲。

    「會不會是,她…她要生了…」沈雲襄緊張的不停的顫抖。

    「怎麼會,她肚子裡的孩子到現在也才八個月大,還沒有十個月,怎麼會生呢?除非是…」樓花語也跟著愣住了。

    「早產。」沈雲襄接上了樓花語的話。

    樓花語瞪大了眼楮不知所措,他說道︰「會不會是因為那個祭壇的力量導致她早產?」

    沈雲襄瞪了樓花語一眼他說道︰「現在是想怎麼做,而不是分析什麼原因導致她早產啊!」

    「怎麼做?我又沒生過孩子,我怎麼知道!」樓花語反瞪了回去,他又說道︰「你不是大夫麼?這是你最拿手的,還不快點!」

    沈雲襄一愣,他吶吶的說道︰「我是大夫,可是我沒接生過啊,我也不會…」

    樓花語和沈雲襄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啊…」千芷鳶又一聲淒厲的叫聲傳來,兩個大男人立即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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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瑾昭出生

    沈雲襄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千芷鳶,雙手顫抖著,不知道如何入手。他吸了一口氣,開始在嘴里念念有詞︰「婦人生育,子從下陰出,先出者為頭,然後緩而出身…」

    樓花語瞪大了眼楮看著沈雲襄,然而雙手抓住沈雲襄的胸前的衣服,對著他大聲的吼道︰「沈雲襄,現在不是背書的時候,接生,趕緊接生啊!」

    被樓花語這麼一吼,沈雲襄怔怔的看著他,他說道︰「這是我的孩子,可是我不會接生,我怕出錯…」

    「我來!」樓花語將沈雲襄丟在一邊,擼了擼袖子,將千芷鳶的褲子扒下來,然後將她的雙腿打開。他看到了血肉模糊的一灘,並沒有看見孩子。他嚇了一跳。

    頓時樓花語嚇得雙腿一軟,往後一退,跌倒在地上,他撓了撓頭,吶吶的問道︰「然後呢?伸進去,拉出來?」

    沈雲襄松了松緊皺得眉頭,然後一把將樓花語推開,瞪了他一眼,他說道︰「拉出來,難道你要把手伸進去將孩子拉出來?」

    「那怎麼辦?」

    「怎麼辦?你先去那邊打點水來!還有…還有找找有沒有什麼暖的布料之類的能夠將嬰孩包起來的!」沈雲襄吩咐道。

    「哦,我馬上去!」樓花語見此趕緊站起來,跑去找水和包裹嬰孩的物什去了。

    沈雲襄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他將千芷鳶的雙腿開到最大,對著千芷鳶說道︰「鳶兒,呼吸,再呼吸,用力。」

    此時千芷鳶已經痛得不行了,她滿臉都是汗水,痛苦得連叫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

    「快啊,鳶兒用力啊,想想孩子,想想他在你的肚子里慢慢長大,如今他要出來了,你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啊,鳶兒,用力,把孩子擠出來。」

    千芷鳶的耳朵里隱隱的聽到沈雲襄的聲音,用力,她使出力氣,可是還是出不去。她再用力,雙手緊緊的攥著破爛的衣裳,她一定要將孩子生下來。

    沈雲襄在後面,看到嬰兒已經露出了半個腦袋,他興奮的大叫道︰「快,還差一點點孩子就可以出來了,再用力,再忍忍,馬上就可以出來了。」

    「啊…」千芷鳶大叫一聲,再用力一擠,孩子的整個腦袋露了出來。

    「出來了出來了,還有一點,鳶兒,用力。」沈雲襄抓住千芷鳶的手,想要給她一些力量。

    此時樓花語從外面跑了回來,他不知哪里撿了一個盆子打了水,然後又用內功將水溫熱起來,同時抱回來的還有一大條蟒蛇。

    「你帶著個來干嘛?」

    「你說要帶溫暖的東西。蛇皮里面很暖啊!」

    「……」沈雲襄瞪了樓花語一眼。

    「不滿意你自己去找啊!」樓花語反瞪沈雲襄一眼,然後他又驚奇的發現嬰兒的頭部已經完全出來了,樓花語緊張又興奮的說道︰「出來了,出來了!」

    「還有一個身子啊,可是她現在使不上力氣了。」

    「要嘛給她運點功?」

    「不行,萬一傷到她怎麼辦!」沈雲襄忽然想到什麼他對樓花語說道︰「我在這里按著她的腿,你去前面推她的肚子,幫她用點力。」

    「行?」

    沈雲襄稍稍猶豫︰「行!」

    樓花語趕緊跑到千芷鳶的身邊推她的肚子。

    「啊…」千芷鳶又痛苦的喊叫出來。

    「鳶鳶啊,你要爭氣一點啊。等孩子出生了,我會好好對他的。」

    「呸,那是我的孩子!」

    「對,那是你的孩子!」樓花語惱怒了,他對著千芷鳶說道︰「等他出生,我就教他唱戲!」

    「做夢!」

    「我還要教他拋媚眼!」

    「滾蛋!」

    「我更要教他看春宮、上妓院!」

    「找死!」

    「啊…」千芷鳶大叫一聲,她吼道︰「樓花語,你敢,我就閹了你!」

    「你敢!」這話是樓花語和沈雲襄異口同聲說的,兩人說完之後愣了愣,互看了一眼,又瞪了彼此一眼,別開頭去。

    「要閹也是我來閹,不能由你動手。」沈雲襄補了一句。

    「胡說八道,等鳶鳶看到了以後,她一定不舍得閹,還會經常光顧。」樓花語反駁一句。

    兩人吵得熱火朝天,千芷鳶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煞白著臉,躺倒在了地上,雙眼快要閉上了。此時,在一旁吵吵鬧鬧轉悠著的還有湯圓。

    「嗷嗚…嗷嗚…」

    她實在是受不了了,倆兩人是接生還是怎麼著?吵吵吵,斗斗斗,她從小忍到大,就連她生孩子,他倆也吵!真是夠登對的!

    千芷鳶忍無可忍,然後大喊一聲︰「去你媽的,吵什麼吵,接…聲…啊…」最後那一聲簡直就是尖叫。

    她這一吼,吼完之後,覺得全身都輕松了下來,果然是發泄過後特別爽麼?爽過後千芷鳶整個人癱軟了下來,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鳶鳶…」

    「鳶兒…」

    沈雲襄和樓花語對視了一眼,看著千芷鳶身下的孩子,已經被她吼了出來。

    「生了?」

    「好像是的…」

    「接下來呢?」

    「剪臍帶啊!快拿剪刀!」

    「只有劍,成不?」

    「成。」

    「孩子怎麼不會叫,難不成是死了?」

    「據說要打屁股讓痰咳出來。」

    「啪…」

    「哇…」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了整個空間。

    一股莫名的喜悅用上心頭,樓花語和沈雲襄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抱著大哭的孩子,臉上的喜悅怎麼也掩蓋不住。就連湯圓也興奮得跳起來,低下頭看著沈雲襄手里那個渾身是血,全身赤luo的嬰孩。

    「別哭別哭…」

    「哇…」那孩子哭得更響亮了。

    「一定是你剛剛那一巴掌下手太重了。」沈雲襄皺起眉頭狠狠的瞪著樓花語。

    「是你叫我打的!」

    「我沒叫你這麼用力啊!」沈雲襄憤憤不平。

    「你又沒說力道!」

    「這是孩子,他還那麼小!」

    兩人又吵了起來。

    「哇…」孩子大聲的哭著。

    「嗷嗚…」湯圓興奮得跳來跳去。

    千芷鳶攤在地上,可是她的耳朵還是嗡嗡的,被吵個不停,吵得她頭疼,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都他媽別吵了!我的兒子,不,我的女兒,不,他是男是女啊?」

    這時兩個爭吵中的大男人才低下頭來,視線往孩子的雙腿間看去。

    「帶把的…」

    「……」

    其實千芷鳶想要一個女兒,都說女兒是娘親的貼身小棉襖,她缺棉襖啊。一個沈雲襄一個樓花語連帶湯圓都是公的,她想找個隊友,以後吵架的時候底氣足一點,這樣也不成麼?千芷鳶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她的眼皮子越來越重,她想要看看孩子,可是她的眼皮子一點也不配合。

    沈雲襄抱著孩子,把孩子放進樓花語準備的熱水里,給他洗了洗身子。洗干淨之後,脫下身上的衣服將他裹緊了,然後再放入蛇皮之中。

    湯圓興奮的守在旁邊,時不時趁著別人不注意,還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舔裹得緊緊的小功寶。

    大鬧了一場之後,寶寶稍稍的安靜下來。他的眼楮緊緊的閉著,臉上通紅,肥肥的臉蛋上還能夠清晰的看見一條一條血管。他手腳皺巴巴的,像個小猴子一般,但是卻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可愛。

    「孩子還沒有名字呢!」樓花語忽然說道。

    沈雲襄一怔,好像他確實還沒給孩子起名字,然後沉思起來。

    「叫瑾,像玉一樣溫潤美好。」樓花語說道。

    「不,叫昭,心懷寬廣,可昭天地!」

    「瑾!」

    「昭!」

    「這個字多好,你別不識貨!」

    「他是我的兒子應該由我來起名字!」

    爭吵了半天,千芷鳶的嘴里虛弱的蹦出一句︰「那便叫瑾昭,不用吵了…」

    樓花語摸著下巴想了想,瑾在前面,昭在後面,他滿意的點點頭。

    沈雲襄凝眉思考了一陣,以後要是喚也喚昭兒,不會叫瑾兒,這麼一想,他便也覺得合理,十分的同意。

    千芷鳶吐了一口氣,總算是安定下來了。這空間里一安靜,沒有了聲音,千芷鳶就再也招架不住,閉上了雙眼,沉沉的睡了下去。

    忽然間,千芷鳶感覺到全身都很痛,她的身體被擠壓著,關在狹小的空間。四周擠壓她身體的牆壁卻很軟,也很溫熱。可是她依舊覺得全身都被擠得很難受,同時她的身子還在動,一點一點的往上移動。

    忽然間,光線大亮,她的眼楮卻又睜不開。她隱隱的聽到外面的喧鬧聲,不知道是誰的聲音,但是她能夠肯定,不是樓花語和沈雲襄在吵架,也不是湯圓到處亂嚎。

    到底是誰在哪里一直說個不停呢?千芷鳶覺得好吵,好想開口罵髒。

    忽然間,她被人抱了起來,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她很痛,哇的一聲,她大哭了起來。

    「小姐,生了生了,是個小公主!」抱著她的那個人興奮的說道。

    「讓我抱抱她。」她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

    就這樣,她被換了一個人,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懷抱里還有淡淡的清香,讓她十分的舒適喜愛。

    「小公主真是可愛。」

    「我只希望她能夠健康的長大,若是晨軒看到了,必定會很開心吧?」抱著她的那個女子聲音很虛弱,但是卻帶著甜甜的幸福。

    「小姐,恐怕葉公子,看不到她了。」

    忽然間,那個原本誇她可愛的聲音冷了下來。

    「瑤光,你說什麼?」

    「我說,葉公子看不到這個孽種了。」

    「瑤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她不是鬼王的女兒,那便是孽種。殷沐心,你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沒有跟著鬼王,偏偏也跟著個葉晨軒。」瑤光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我是魅影鬼城的長老,瑤光。」

    「怎麼可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怎麼會…」殷沐心不可置信的看著瑤光。

    「我從小就被安插在中原,你蘇楊殷家是武林最大的世家,我被安置在你身邊,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好一個瑤光…」殷沐心恨恨的抬起頭,環顧四周,這里除了瑤光,其他一個人也沒有,她又問道︰「你想怎樣?」

    「怎樣?自然是殺了這個孽種,鬼王絕對不會允許她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她就是一個恥辱!」瑤光說著,便將手朝著殷沐心伸了過來。

    殷沐心趕緊抱著千芷鳶離開,但是她剛剛生產,根本就沒有力氣,她一動,便抱著千芷鳶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會殺了你的。你對鬼王無情,他卻對你有意,他舍不得你死,但是他也絕對不允許這個不屬于他的孽種活在這個世界上!」瑤光一步又一步的走向殷沐心。

    瑤光取出了一把刀,抬起手朝著殷沐心懷中的千芷鳶刺了過去。

    忽然,門被人從外面撞了開來,一根簪子從門外飛了進來正好刺進瑤光的手腕里,她伸出去的手立即縮了回來。

    殷沐心和瑤光驚訝的看著門外進來的人。

    「雪妃…你怎麼會在這里?」殷沐心抱著千芷鳶一步又一步的後退,警惕的看著闖進來的伽羅雪。

    雪妃妖嬈一笑,她說道︰「怎麼會在這里?我若是晚來一步,你懷里的孽種就要沒命了。」

    「你想怎樣?」

    「雪妃,不,應該是公主。」瑤光說道︰「你為何要阻止我?我是在為鬼王辦事。」

    「公主?瑤光,你是鬼城里的老人了,我和弒天的關系,你難道不懂?叫我公主,你是在挑戰我的權威麼?」伽羅雪雙眼凌厲的看著瑤光。

    瑤光立即低下了頭,抱拳說道︰「屬下不敢。」

    「不敢?你膽子大得很。」伽羅雪走到瑤光身邊,她說道︰「那你說,你應該如何叫我?」

    「夫人…」瑤光低著頭恭敬的叫道。

    「哈哈哈…」伽羅雪大笑了起來,她對著殷沐心說道︰「你聽到了麼?我才是鬼王的正牌夫人,我的兒子是他的親血脈,而你的女兒,只是一個孽種。」

    殷沐心抱緊了千芷鳶,警惕的看著她們,她知道恐怕這一次在劫難逃。

    「他要殺了這個孽種,是想要毀了殷沐心背叛他的證據麼?」伽羅雪恨恨的說道︰「我偏不讓他如意。只要這個孩子還活著,就會成為他心里的一根刺,他對你念念不忘的時候,多出那麼一個刺,你說,是不是很讓人痛快呢?」伽羅雪轉頭對殷沐心說道。

    「可是,夫人,這是鬼王的命令!」瑤光皺著眉頭說道。

    「那又如何?當初鬼王也舍不得殷沐心吃下玄漠,最後還不是被我硬喂下去了?」伽羅雪一臉敵意的看著殷沐心,她說道︰「玄漠這個東西,是鬼城的至寶,可是至今沒人知道它有什麼用處。我將它喂給你,就是想看看效果。

    不過,現在用不著了,你的女兒已經把玄漠從你身上帶出來了。你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活著就是多余。而且,我看見你這個賤人我就生氣。」

    「夫人,若是讓鬼王知道…」瑤光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啪」的一聲,伽羅雪一個巴掌打在了瑤光的臉上。

    「鬼王再喜歡她也不過是玩玩而已,真正能夠幫助他完成霸業的是我!」伽羅雪回過頭盯著殷沐心說道︰「你的孩子,我會留她一條命,不過,你的命我今天必須要帶走!」

    殷沐心驚恐的抱緊了千芷鳶。

    「夫人,不要啊…」

    痛苦在不斷的席卷著千芷鳶的身體,她痛苦的在床上打滾,卻一眼不發。

    瑤光推門走了進來,她手上端著一碗藥,她坐在千芷鳶的床邊,將千芷鳶的小身子扳了過來,將藥碗放在她的嘴邊,她說道︰「五年了,活了五年,你也該死了!與其這麼痛苦,還不如死了算了!」

    瑤光的藥一點一點的灌進千芷鳶的嘴巴里,可是千芷鳶的身體太小,而且她現在被瑤光的雙臂牢牢的困住。

    千芷鳶周身的霧氣已經把瑤光的手臂燒得焦灼不堪,但是她仍然不肯放手,依舊給千芷鳶灌藥。

    「瑤光,你真的以為,你的舉動能夠瞞得過我?」那是伽羅雪的聲音。

    「砰」的一聲,碗被打碎。

    「啊…」千芷鳶大叫一聲驚醒過來,她痛苦的張大了眼楮,吶吶的看著前方,所有的記憶全部涌進了她的腦海之中。

    原來,她根本就不是穿越到五歲的千芷鳶身上,而是她一出生就是千芷鳶。五歲那年,瑤光給她灌的藥,沒有殺死她,卻讓她喪失了記憶。

    原來,她是葉晨軒的女兒,原來,伽羅雪才是殺害她娘親的凶手,原來,瑤光是魅影鬼城的人!

    或許是生產的過程和她出生的過程太過相似,又或許是玄漠離開了體內讓她恢復了記憶,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瑤光跟著千懷皓和葉晨軒走了!

    千懷皓和葉晨軒一定以為瑤光是殷沐心從小長大的玩伴,一定會無條件的信任她,那麼她在那個時候出現,為的就是…殺死…葉晨軒!

    千芷鳶大口大口的喘氣,她的親生父親竟然是葉晨軒。怪不得,她總是覺得他是一個很重要的人,怪不得,他總是無條件的包容她,恐怕在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吧。然而他卻一直隱忍著不肯相認,而是只身一人,忍辱負重的要為娘親報仇!

    豆大的汗珠落下來,她不停的喘著氣,直到她慢慢恢復知覺的時候,她才發現沈雲襄和樓花語已經在她的身邊喚了她好久好久。

    「鳶兒,你怎了?怎麼會出那麼多汗,你做惡夢了麼?」

    「鳶鳶,不要擔心,一切順利,瑾昭還在睡覺呢。」

    千芷鳶回過神來,她抓住樓花語和沈雲襄的手臂想要站起來,但是她卻發現自己腿軟得根本無法站立,可是她卻又很著急很著急。葉晨軒現在落在瑤光手上,她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她已經沒有了娘,怎麼可以連爹都沒有!

    「快,快帶我離開,我們出去,現在必須出去!」千芷鳶緊緊的抓著兩人的手。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了?」

    「出去是一定要出去的,但是不必急于一時。剛剛湯圓在外面抓了一只很肥的地鼠,我們已經烤好了,可以用來果腹,等休息好了,我們再…」

    「不!來不及了,我們馬上就走,立刻,必須…我們…走…」千芷鳶焦急之中,語無倫次起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別問!走啊!」

    樓花語和沈雲襄一頭霧水,但是看到千芷鳶的情緒如此的激動莫非是出了事情?可是生產之前還什麼事情都沒有啊!生產之後她便睡著了,他們在這里看著,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不如,先讓她鎮定下來?」

    「好」

    千芷鳶眼看著他們兩個就要強行讓她安靜下來,她顧不得那麼多,她大聲的喊道︰「她是魅影鬼城的人,她要害我爹!」

    「她是誰?」

    「瑤光!」

    「你爹…」

    「葉晨軒!」

    沈雲襄和樓花語震驚的互看了一眼,震驚之余,又覺得太過詭異,她怎麼會醒來之後就忽然知道了這些?

    「我想起來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千芷鳶忽然哭了出來,她說道︰「不要再猶豫了,相信我,我沒有說錯,我也沒有不正常。帶我出去好不好?一定要阻止瑤光,她忽然出現在魅影鬼城,難道你們不覺得詭異麼?就算她是我娘的侍女,她也不可能那麼輕易的進來,就算進來了,也不可能那麼巧合遇見我們啊!」

    聽千芷鳶這麼一說,兩人也回過神來發覺其中的問題。千芷鳶的話很有條理邏輯,她不像是在胡言亂語,那麼她必定是真的想起了從前的事情。

    「鳶兒,你別著急,我們立即就帶你出去。」沈雲襄將千芷鳶扶起來,樓花語抱著小瑾昭,湯圓跳上沈雲襄的肩膀。

    三人吃力的從井口爬出去。爬出去之後,天空依然是昏黃,四處依然一片荒涼。再次上來的時候,像是恍若隔世一般。

    沈雲襄看了一眼那傾斜的塔,方向是他們爬出來的井口。他走之前和特意將井口簡單的掩蓋起來,像最初他們來之前的樣子。

    他料想,鬼王必定不會這麼快發現這里。

    沈雲襄背著千芷鳶,樓花語抱著小瑾昭,三人沿著原路走了出去。沙漠之內,他們走出去的時候還是不太認得方向的。

    但是還好,走之前他們吃了一些東西,還帶了水。準備雖然不是太充分,但是也足夠了。他們雖然不認得路,但是湯圓要比他們更能找路一些。

    因此這回走出去,帶路的是湯圓。湯圓在前面領頭,它吃抱了肉,又偷親夠了小瑾昭,它心滿意足的在前面蹭蹭蹭迅速跳走,十分的歡快。

    小瑾昭很乖,一路上都在睡覺,不吵不鬧,任由大人們怎麼趕路,它都睡得十分的安穩。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外界的紛擾似的。

    湯圓雖然很聰明,而且善于發現食物,有靈敏的嗅覺,但是,不靠譜。

    很快,湯圓就帶迷了路。它原本得意囂張的氣焰,頓時就萎蔫了下去,跟著倒霉的還有後面四個人。

    除了在睡大覺的小瑾昭以外,其他三人都瞪著湯圓,想把它抓來揍上一頓,方能解恨。

    「現在怎麼辦?」

    「我們再走走,這里看樣子已經是沙漠的邊緣了,再往前走走就能夠找到路了。」沈雲襄說道。

    于是一行四人一獸又開始趕路。這一回湯圓乖乖的待在了沈雲襄的肩膀之上,不再亂指路了。

    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湯圓歪打正著,他們很快就走出了沙漠。走出沙漠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個三叉路口。

    這時他們又犯難了。這個地方他們壓根就不認識,萬一走錯,被人抓到,四個人都是死。猶豫之間,忽然聽到前方有腳步聲響。

    三人聽到動靜,趕緊轉身離開。然而千芷鳶剛剛生產完,完全沒有力氣。沈雲襄和樓花語在從祭壇里救出千芷鳶的時候,已經耗盡了全力,剛剛又給千芷鳶接生了。若是此時遇上強敵,他們必死無疑。

    他們迅速的撤走,想找個地方暫時先避一避。然而他們的運氣實在是很不好,行蹤被人發現了。那些腳步聲發出的人,正是來尋找他們的人。

    他們的領頭一個翻身攔在了他們的前面,身手利落,可以看得出來人武功高強。

    「恐怕現在再逃要來不及了。」那人落在他們前面笑得很是得意,他說道︰「把他們圍起來!」

    「是,楚長老!」

    一聲令下,那長老帶來的人立即將千芷鳶他們圍了起來。

    「你們可真是難找啊。找了那麼久才找到,真是讓人費了不少力氣。可惜,今天逃不掉了。」

    樓花語和沈雲襄互看了一眼,眼神交匯之中,他們已經有了答案,聯手制服這個長老,作為要挾,送他們出去。

    千芷鳶抬起頭,看著那個站在他們面前將他們包圍住的人。她驚訝的張了張嘴,她輕聲喚道︰「老七…」

    那人一愣,他向前幾步,方才將沈雲襄背上的人看清楚。

    「小九!是你?」

    「老七…沒想到,你竟然成了魅影鬼城的長老。」千芷鳶虛弱的說道。

    「小九,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千懷楚看著沈雲襄背上的千芷鳶,臉上的神色十分的難看。

    「老七,若是你顧念我們當年的情誼,可不可以請你…」

    千芷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千懷楚打斷了,他說道︰「我無法將你們帶出去,外面的人太多,出城要檢查。鬼城的人已經將整個沙漠的入口全都圍起來了,你們是絕對逃不出去的,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

    千芷鳶沒想到她才剛剛開口,就被拒絕了,她很失望,但是卻也不惱,她說道︰「我不要你把我們帶出去,我只求你,將我的孩子交給十一,讓他撫養成人。」

    千芷鳶能夠想得到的,可以給她的兒子一個安穩環境成長的,除了千懷宇,沒有別人。千懷皓涉及皇位之爭,然而其他人卻又難以找到,她只能將孩子托付給千懷宇。

    千懷楚一愣,他看著樓花語懷里抱著的孩子,十分的驚訝。他再轉過頭,看見一臉蒼白,渾身無力的千芷鳶,他便明白了,千芷鳶剛剛才生產完,所以會這樣虛弱。

    「鳶兒,不能將瑾昭給他!」

    「是啊,鳶鳶,我拼死也會保護好孩子,不能將孩子給他!他是魅影鬼城的爪牙,他不會放過孩子的!」

    「老七,答應我,若是你能夠答應我,我就跟你回去見鬼王,我不會反抗,那麼到時候,你就會立功,立了功,你地位就會更高!」千芷鳶說道。

    千懷楚皺著眉頭,他又看了看那幼小的孩子,他說了一句︰「好,反正鬼王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不能交給他!」

    「鳶兒!」

    「給他!稈瑾昭給他!」千芷鳶的臉上流下了淚水,她說道︰「無論我們最後結果如何那都沒有關系,可是瑾昭他還那麼小,我不想他一出生就死了啊。」

    千芷鳶從沈雲襄的背上走下來,她抱緊了小瑾昭,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戀戀不舍的將他交給了千懷楚。

    千懷楚抱過小瑾昭的時候,小瑾昭還在呼呼大睡,留著口水,一點知覺都沒有。

    千芷鳶看著小瑾昭離開自己,她忍不住又哭了出來。

    「長老,這恐怕不合適吧?」旁邊一個穿著黑袍的人出來對千懷楚說了一句。

    劍光一閃,那人便直直的倒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了。

    其余鬼城的人見到這樣的情況驚訝了一下,僅僅是一下,卻連眼神都沒敢多一個,就低下了頭。

    在他們低下頭的瞬間千懷楚又動了。他的武功極高,在極短的時間內,他帶來的六個人,全都命喪黃泉。

    千懷楚將劍收好,他說道︰「只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

    沈雲襄和樓花語看到千懷楚如何狠辣得不留情面,實在是令人心驚。

    千芷鳶雖然訝異,卻也覺得理所應當。當初他為了執行任務,能夠將相處了一年的十一推下水池害死,如今殺死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麼?

    她現在才發現,原來早在千懷楚小的時候,就已經在給魅影鬼城賣命了。當初正是他辦砸了事情,才被綁在樹上的,是他們多事,救了他。

    「孩子我會交給十一,我也當沒有見過你們。是生是死,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小九,這是我能幫你的最大限度了。」

    「謝謝你,老七。」

    千懷楚抱著小瑾昭離開了,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他指著一條路說道︰「那條路可以到鬼城外面,不過會有人守著。」

    千懷楚說完,便頭也不會的走掉了。

    千芷鳶看著千懷楚離開的背影,還有那個她看不見的幼小的孩子。她不知道做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但是她別無選擇。

    她相信,千懷楚再壞,也不會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雖然小時候他要害死十一,可卻也是因為不肯害她才會轉害十一的。

    千芷鳶很擔心,可是已經容不得她後悔,千懷楚已經沒有了身影。作為一個母親,她雖然想陪在孩子身邊,卻更響他能夠好好的活著,所以她忍痛做了這個決定。

    「鳶兒,別看了,他已經走遠了。」沈雲襄從身後抱住了千芷鳶。

    「鳶鳶,等我們出去,就把孩子接回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趕緊出去。」樓花語從地上的黑衣人身上扯出了三件黑衣,將兩件交給千芷鳶和沈雲襄。

    千芷鳶怔怔的將黑衣穿在身上,她一想到她的親爹正在危險之中,她又將神智收了回來,她穿戴好之後,就跟在了樓花語和沈雲襄的後面。

    「瑾昭,他一定會好好的,對不對?」千芷鳶有些不放心,她又問了一句。

    「對,你相信你的老七,他不會害死瑾昭的,瑾昭是他的佷兒。」

    「鳶鳶,他沒有必要放過我們,卻拿孩子領功,他大可將我們都抓走,那功勞更大。」樓花語勸解道。

    千芷鳶點點頭,努力的讓自己對他們的話深信不疑。

    穿戴好了之後三人就朝著千懷楚所指的路走了過去。一路上,他們雖然低著頭,卻仍然發現在沙漠的周邊確實已經守了很多人。

    還有一些小隊已經準備好了干糧和水,正準備往里面搜尋。

    「當心一些。」

    三人很快的穿過人群往外面走去。一路走下去,果然能夠走到鬼城的門口。然而,在他們即將出門的時候,卻發現出門盤查得十分的嚴實。

    所有的人都要摘下全身裹著的黑袍,接受全方位的檢查放能夠走出鬼城。

    若是他們三人這樣走出去,恐怕馬上就會被人發現了,這樣走出去不行,若是殺出去,恐怕千芷鳶承受不住,她現在能在地上走已經是很勉強的了。

    「啊…」千芷鳶輕哼了一聲,捂住了肚子,彎下腰來。一陣頭暈目眩襲來,她有點經受不住了。

    「怎麼辦?我們現在進退兩難。鬼城的人已經進入沙漠搜尋了,沙漠回不去,要出去也很困難。」樓花語皺著眉頭說道。

    「你們三個,是哪個隊的?怎麼無緣無故站在這里?」

    他們在一旁站久了,旁邊路過的便有人走過來質問他們。

    「我們是楚長老手下的,他已經前往搜尋,只是沿路上掉了重要的東西,派我們回來搜尋。」沈雲襄回答。

    那些人見此半信半疑,最後囑咐了一句︰「現在是緊急時刻,鬼城元氣大傷,必須要找到他們,容不得半點差池,當心些。」

    「知道了。」

    那些人見此,也不多加逗留,轉身離開繼續搜尋去了。

    「為今之計,只有調虎離山了。」沈雲襄凝著眉說道。

    「調虎離山?怎麼調?」千芷鳶一陣緊張,她總覺得沈雲襄的主意一定很不好。

    「樓花語」沈雲襄轉過頭看著樓花語說道︰「你知道麼?我真的很討厭你。從你搬到我家對面開始,我就討厭你。」

    樓花語一怔,沒想到他會說這些,但是他知道沈雲襄必定還有後話,因此他也不惱怒。

    「你總是垂涎我家鳶兒,讓我很生氣。」

    「沈雲襄,你有毛病干?她是你徒弟,垂涎她的是你!」樓花語忍不住駁了一句。

    「總之她現在是我的。」沈雲襄頓了頓又說道︰「今天我把她交給你,你好好的照顧她,若是她有任何的損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沈雲襄,你要去…」

    樓花語的話還沒說完,千芷鳶就抓住沈雲襄的手臂,她說道︰「絕對不可以!你違背了鬼王的命令,他不會放過你的!你不能出去!」

    「鳶兒,保重!」沈雲襄話不多說,他甩開了千芷鳶的手,然後脫下他的面罩,沖了出去,執起他的劍,往守在門口的人攻了上去。

    千芷鳶睜眼欲裂,她正要跟著出去,樓花語一把抱住了她,然後捂住了千芷鳶的嘴巴。

    「你不能辜負了他,為了你他豁出去了,你不能讓他白白涉險!」

    千芷鳶的嘴巴被捂住,她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眼看著內力耗盡沈雲襄跟那些人纏斗起來,她卻只能躲在角落里,眼睜睜的看著他。

    很快,守門的人都跟沈雲襄打了起來,沈雲襄越打越往里面退,一直退到離入口很遠的地方,樓花語見此時機,趕緊拉著千芷鳶就往門口沖出去。

    此時門口雖還留著一兩個人,但是也都不足畏懼了,大部分的人都被沈雲襄引走了。

    千芷鳶被樓花語拉出了門口,她回過頭,看到鬼城內其他巡邏的士兵也聞聲趕來了,他們加入了打斗之中。

    那麼多的人,圍堵沈雲襄一個,他還內力耗盡,受了上。

    千芷鳶的眼里漸漸的被淚水彌漫了,可是她卻只能被樓花語拖著離開,朦朧的淚水之中,她似乎看到了沈雲襄身上的傷痕一道一道的添上去,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

    「鳶鳶快走,想想瑾昭,想想葉晨軒,想想沈雲襄,你要振作起來!」樓花語的聲音在千芷鳶耳邊回響,她的淚水滴下來,咬咬牙,狠下心,轉過頭,跟著樓花語往外逃去。

    她發誓,她一定會讓所有傷害過她和她親人的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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