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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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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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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5:46 |只看該作者
第280章:懲治方家父子

    『軍令狀』一式兩份,雙方簽完字後,蘇心漓和方有懷兩人各保留了一份,蘇心漓將上面的簽字吹幹,然後遞給了蘭翊舒,蘭翊舒則折疊好,放到了懷中。

    「給諸位大人上茶!」

    方有懷不懷好意,而且氣勢洶洶,蘇心漓進來前,雙方一直都出於對峙的狀態,府裡的下人有一大部分被方有懷的人看起來了,至於其他,對方有懷等人,恨都來不及,怎麼可能以禮相待?所以方有懷等人到了這麼久,並沒有人上茶。

    蘇心漓一聲令下,大堂站著的幾個下人都愣了愣,並沒有很快就有反應,程鵬又吩咐了一聲,他們這才下去準備茶水。

    蘇心漓在程鵬的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蘭翊舒也跟著坐下,程子風程子軒等人已經帶方有懷的人去搜查了,方靖安也不在,屋子裡的人比起之前少了很多。

    蘇心漓才坐下沒多久,很快就有下人端著茶水進來了,分別送到了蘇心漓程鵬蘭翊舒跟前,方有懷還有蘇博然他們也是有的,不過他們兩個都是多疑又小心眼的人,都覺得蘇心漓沒安好心,擔心她在茶水裡動手腳,就算口渴了,那茶水都送到跟前了,他們都不敢喝。

    蘇心漓卻是有些口渴了,早上水兒急忙忙進去找她的那個點,剛好是她喝茶用早膳的,從早上起來到現在,蘇心漓的嘴巴和水接觸的就只有漱口,她又出來了這麼久,話也說了不少,現在確實有些口渴了,不但口渴,而且還餓了,她端著茶喝了一口,從容的姿態透著說不出的優雅,她緩緩的將茶杯放下,然後用帕子擦了擦嘴巴,看向身旁還沒走的丫鬟,開口道:「我餓了,準備些糕點上來。」蘇心漓說完,頓了頓,看向身旁的蘭翊舒,「蘭翊舒,你應該也沒吃吧?」

    蘭翊舒也看向蘇心漓,溫潤的眸滿是溫柔的寵溺,點了點頭。

    「多拿一些。」

    外婆的院子距離前廳並不近,這搜查的工作,每一兩個時辰,肯定是結束不了的,而且蘇心漓心中肯定,若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方有懷他們那些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還有一番折騰,她不填飽肚子怎麼行?

    那下人先是一愣,而後臉上綻放出了大大的笑容,她重重的道了聲是,轉身就準備下去準備了,那糕點一送上來,蘇心漓就毫不客氣的享用了,並且還笑著問其他大人要不要,蘇心漓的樣子太過的淡然悠閒,以致於蘇博然和方有懷心中都開始犯突,他們不由的懷疑,到底那些證據是不是存在的?他們心裡頭的不安就像是被扔了一顆石頭的湖面,一點點慢慢的擴散,與此同時,他們又不停的安慰自己,蘇心漓就只是在裝樣而已,她這個樣子,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惶恐和不安,這樣的一番心理暗示後,他們又變的信心十足,並且還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受蘇心漓影響。

    她,就是一直狡詐的狐狸,這個時候打退堂鼓,那就中了她的圈套了。

    在場的,看到蘇心漓這態度動搖的厲害的又何止蘇博然和方有懷兩個人,距離蘇心漓不遠處坐著的慕容雨比她們還甚,她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已經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而且掌心還出了汗,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和反常,她還是和剛才一樣,垂著腦袋,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她的睫毛劇烈的顫抖著,腦海中浮現出的全都是那日自己將東西放到程鵬的書房後,出來碰到蘇心漓的場景。

    她雙手交纏的更緊,一點點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她抿著的嘴唇也在一點點咬緊,然後努力的回憶著那日與蘇心漓見面的每一個細節,她與蘇心漓說的每一句話,蘇心漓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還有蘇心漓的神情,她當時是覺得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是現在這狀況,她看著蘇心漓那氣定神閑的模樣,心裡的惶恐和不安完全以一種看得到的速度擴張著,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乎破了個很大的洞。

    她不敢看蘇心漓,也不敢看程鵬,更加不敢看程邵廷,就連偷偷都不敢,她心裡有些後悔,她覺得自己不應該來的,這一分一秒,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蘇心漓不急著開口,任由這樣的氣氛僵持著,她就是要那些人,分分鐘都度日如年。

    時間一點點過去,原本喧鬧的大堂越來越安靜,安靜的可以聽到有人屏氣凝神的呼吸聲,透著緊張,透著惶恐,透著不安,還有期待,所有的人,都在等待。

    這樣的安靜,維持了約莫有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外面有腳步聲傳來,這樣略微有些急促的奔跑聲,一下吸引住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最先進來的是程子謙,定國公府發生這樣的事情,可謂是開天闢地頭一回,他的臉色自然不好看,甚至有一些些臭,對謙謙君子程子謙來說,這絕對是少有的,不過他的臉色雖然難看,但卻是輕鬆的,他才進了客廳,他身後跟著的幾個士兵也跟著沖了進來,走到方有懷跟前,恭敬道:「大人,什麼都沒搜到!」

    方有懷挑眉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不過他身邊卻有不少人,臉色都變了,看向程鵬的眼神變的惶恐不安起來。

    蘇心漓見狀,心裡頭一丁點也不覺得奇怪,今日來的那些人,和方家交好,這是必定的,所以他們才會跟著方有懷跑這一趟,但是彼此的關係再怎麼好,方有懷也不可能會告訴他們一定可以在定國公府搜出那些所謂的通敵叛國的證據來,尤其還確切的告訴他們東西在哪個位置,這些,他們都是不知道的,但是方有懷不一樣,他心裡是清楚的,方靖安剛剛出去了,蘇心漓猜測,外公的書房,十有八九是由他去搜查的,所以,除非說這句話的人是他的兒子方靖安,不然的話,他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反應。

    「大人,四下都已經搜查過了,什麼都沒有!」

    「大人,什麼都沒有!」

    程子謙率領的第一撥人進來後,陸陸續續的就一直有人進來,個個都是一無所獲的,與方有懷前來的那些人面上訕訕的,已經掛不住了,根本就不敢往蘇心漓和程鵬的方向看,一個個都學慕容雨垂著腦袋,蘇心漓看著他們的反應,想到了四個字,悔不當初,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局面了,這時候撤退的話,兩邊的人都得罪了,而且事情還沒到最後,他們心裡都還懷抱著一絲奢望,尤其是方有懷和蘇心漓一樣淡然的模樣,略有些殘忍的笑容,讓他們想要堅持下去。

    「方有懷,你這老賊,我們定國公府感念君恩,世代忠烈,個個都是熱血的男兒,怎麼可能做出通敵賣國的事情,你分明就是血口噴人,你這佞臣,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程子風已經回來了,他看著大廳裡越來越多的人,並沒有覺得安心多少,他還是覺得擔心的,而且這樣的擔心到了現在這關頭越來越濃烈了,他心裡是希望方有懷這時候收手的,那樣的話,不但定國公府可以轉危為安,洗清冤屈,而且方家還有蘇博然他們還會因此到大黴,還能保住漓兒,簡直就是一舉數的。

    方有懷抬頭看了眼氣的面色通紅的程子風,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還沒搜完呢,急什麼?」

    程子風不服氣,朝著方有懷的方向走了幾步,昂著下巴,一副幹架的架勢,他張口就想要罵方有懷,一直都靜坐著的蘇心漓咳嗽了兩聲,然後用同樣悠閒的口氣道:「方大人說的有理,還沒到最後關頭呢,外婆的院子,尤其是外公的書房都還沒搜呢,急什麼?四哥,有什麼話,等方靖安回來再說不遲!」

    程子風還想再說什麼,被他身旁站著的程子軒攔住了,程子軒扯了扯他的衣裳,然後眼角瞥向了蘇心漓的方向,示意程子風稍安勿躁,相信蘇心漓。

    方有懷聽蘇心漓這樣說,吃了一驚,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是巧合吧,應該只是巧合吧,他耗費了這麼大的代價,還和蘇心漓簽訂了生死狀,如此好的立功機會,他怎麼可能平白便宜其他人?方有懷很快找到了藉口,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在蘇心漓說了這句話後,他的心怎麼都平靜不下來,甚至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慕容雨聽了這話,越發的惶恐了,短短兩個時辰的功夫,她身上的衣裳已經全部被冷汗打濕了,直接貼在了身上,而現在,她渾身都在發抖,極為的明顯,她屁股下坐著的凳子都在輕輕的晃動,發出極為清晰的聲響。

    這樣的動靜,聲音並不小,在場的許多人都聽到了,不過那些不知內情的人都覺得慕容雨是被這陣仗給嚇到了,程邵廷見狀,心中冷笑連連,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為自己,也為慕容雨,那感情是有些複雜的,並不僅僅是悲哀,但是程邵廷清楚,沒有憐惜和心疼。

    慕容雨是緊張不已,神經高度緊繃,她一直都在深呼吸,努力克制住那如藤蔓一般快速生長然後將她靜靜纏繞到近乎窒息的不安來,不讓別人看出她的反常來,她並不知道,就算是如此,她的反應還是太過強烈了,她也沒有去想,為什麼她都這個樣子了,她身邊的程邵廷並沒有握住她的手,也沒有安慰她不要害怕,她根本就沒有心思管這些,對此刻的她而言,這些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她糾結的發慌的心只是在後悔,越來越後悔,她想藉口自己身子不適離開這個地方,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了。

    之前篤定方有懷一定會立下奇功的蘇博然這會也有些沒信心不淡定了,蘇心漓這話的意思好像是知道,應該說是篤定前去搜查的方靖安會查出什麼東西似的,但是如果她真的事先知情的話,怎麼會讓他們搜呢?莫非她已經知道了什麼,並且早就做好準備了?這樣的想法,把蘇博然自己都嚇了一跳,之前信心滿滿的他忍不住想到蘇心漓這一年多來的作為,之前的每一次,她都是像今日這般從容的,結果就是招惹她的人通通都倒了大黴。

    她這個女兒,從來就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啊,蘇博然正覺得後悔,想著自己要不要說幾句好聽的話先撤,跳出這個漩渦,方靖安從外面進來了。

    跟著方靖安的是程紹偉和程昱凡,三個人,幾乎是同時從外面進來的,方靖安走在最為顯眼的中間位置,方有懷一看到他,背都挺直了,那雙眼睛克服了所有負面的情緒,變的和剛開始一樣,自信滿滿的,還有一種陰狠的得意,其餘那些原本還無精打采的人瞬間也變的精神奕奕的,滿懷期待。

    派出去的那些人,除了方靖安,都已經回來了,他們也是清楚方有懷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性子,所以才會扛著將定國公府徹底得罪的壓力一直留到現在,結果到底如何,完全就在方靖安的身上。

    方有懷忍著自己站起來的衝動,在位子上坐著等方靖安,方靖安在隔著大堂老遠的位置,方有懷就發現他了,那個時候,在刺眼的陽光下,他並沒能看清他兒子的臉還有他臉上的神情,可在方靖安走近後,方有懷那顆滿懷激動的心就好像被潑了冷水一般,瞬間就冷卻了,因為方靖安的臉色並不好看,應該說是很難看,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沮喪的,根本就不是方有懷想像中的搜查到了證據的神情,如果扳倒了程家,他不可能會是這個樣子的。

    方靖安都還是站在門口的位置,都還沒進門呢,方有懷就已經有了極為不好的預感了,一顆心,蹭蹭蹭的往下掉,他的眼睛瞪的更大,額頭的青筋都爆出來了,好像這樣做,就可以從方靖安的臉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資訊,迎著他這樣的眼神,方靖安走到了他的身邊,對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方靖安什麼都沒說,只是這樣細微的一個動作,方有懷卻瞬間傻眼了,他瞪大的眼珠子半天都沒動,泛白的眼珠瞪的大大的,一邊臉色鐵青,一邊臉色蒼白,那樣子看起來著實有幾分嚇人,而他這樣的反應,讓原本安靜的大堂一下又熱鬧了起來,那些隨同方有懷一同前來的大臣,面色也跟著變了,他們看向蘇心漓那張依舊雲淡風輕的臉,手足無措,想要解釋,但是卻找不到合適的措辭來,坐在方有懷身邊的蘇博然,也跟著傻眼了。

    慕容雨在察覺到方靖安回來後,終於緩緩的抬起了頭,她抬頭的瞬間,剛好看到方靖安沖著方有懷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因為驚恐,她下意識的輕呼了一聲,身子癱軟,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鄭氏等人看著背靠著椅子,癱軟在地上的慕容雨,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雖然這十幾年來,慕容雨一直都呆在程府並不出門,但是她畢竟是練武之人,而且上過戰場,膽子應該比她們都大才是。面對今日的事情,她們心裡也覺得怕,而且害怕的要命,她們到現在身上都還冒冷汗了,身上也是發軟的,但因為擔心給定國公府給自己的夫君兒子丟人,都努力維持鎮定,慕容雨這反應實在有些太過反常,她們這樣想之後,扭頭看向慕容雨身邊坐著的程邵廷,他的目光冰冷,落在了方家父子的身上,就好像不知道慕容雨摔坐在地上似的。

    「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方有懷雙手扶著手柄,左右兩隻手的青筋也都爆出來了,他先是不敢置信的呢喃了兩聲,然後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喝出聲,他的雙手緊扣住了方靖安的雙肩,用一種冰冷又如火般燃燒的憤怒眼神看向他,「都搜仔細了嗎?每個地方都看過了嗎?是不是還有什麼地方都沒搜查到!」

    方靖安垂著腦袋,沒有說話,之前說好的那個地方,能找的他都找過了,每個地方都翻遍了,不要說書信了,什麼都沒有。

    「我不相信!」

    當程子風等人看到方靖安邁步進來的時候,他們心裡也差不多知道結果了,要是如他們所願搜查到證據的話,方靖安肯定會迫不及待的,怎麼會走的那麼慢,步子還那麼沉重,他們舒了口氣的同時,朝蘇心漓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們的漓兒,果然是好樣的,看這次,他們非弄死方家這對父子不可!

    程鵬的反應倒是淡然的很,沒有太多的意外和驚訝,他這樣的反應,落在別人眼裡,大家都覺得他這是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方有懷動怒的時候,蘇心漓看了眼程鵬,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用力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方有懷,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我外公他們通敵賣國,證據呢?我讓你們搜了,你們可是什麼都沒搜了,你現在說不可能,你不相信?我看你這反應失望的很,莫非這件事情就是你自導自演的,是你栽贓陷害我外公!」

    蘇心漓每說一句話,就往方有懷的方向靠近一步,蘭翊舒擔心方有懷情緒失控會傷害蘇心漓,步步跟著。

    方有懷聽著蘇心漓字字鏗鏘的指責,方靖安也一個勁的不停暗示他冷靜,終於稍稍回過些神來。

    方有懷能走到今日,自然不是莽撞之輩,只是他想要扳倒定國公府,想要報復蘇心漓的欲念太過強烈,強烈到一貫心性堅韌的他根本就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行為完全不受理智支配了,應該說,此刻的方有懷,是失了理智的。

    方有懷看著步步緊逼的蘇心漓,內心生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讓他不由向後退了幾步,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前說了什麼之後,方有懷的眉心挑了挑,有些後悔自己的口快,不過今日的事情,已經讓他和定國公府徹底撕破臉皮了,就蘇心漓還有定國公府在民間的威望和朝堂的地位,他今後必定更加舉步維艱,就此放棄,他實在是不甘心。雖然去搜查藏放證據的是方靖安,自己的親生兒子,但畢竟不是自己親自動手,方有懷還是忍不住心存希望和僥倖。

    「誰不知道定國公府戒備森嚴,像我這樣的人,連進你們大門都難,哪裡有那個本事自導自演這一切?」

    方有懷就算再怎麼傻,也不可能就著蘇心漓的話說下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親口承認這所有的一切是場陰謀,雖然不是由他主導,但是和他完全脫不了幹係。

    「為了證明定國公的清白,我想,右相應該不會介意再讓我搜查一次吧。」

    之前因著蘇心漓的態度,他就已經是疑慮重重了,現在他更不能肯定,他想要的東西是不是真的能在程鵬的書房裡找到,他想要在搜查一次,氣焰像之前那麼囂張,肯定是不行的。

    「方大人,你真當我們定國公府是街邊的市場了嗎?我們念著你是奉了皇命所以才讓你搜查了一次祖父的書房,你這樣做,不是得寸進尺,我看你分明就是有意為難了!」程昱凡擰著眉,對方有懷提出的這要求相當不滿。

    「定國公的為人,我自然是相信的,不過此事事關重大,茲事體大,我等奉了皇命,不得不小心行事。」這時候,方有懷除了搬出文帝,根本就沒有第二個可以達成自己目的的法子。

    「右相,你蒙受皇恩,最是清楚這一點的,您說呢?」

    方有懷看出來了,定國公府現在,除了程鵬,就是蘇心漓最說的上話,從她進來後,一直都是她在拿主意,方有懷看著蘇心漓清冷絕麗的眉眼,心裡頭有許多不甘,要是她的外孫女有蘇心漓十分之一本事的話,他現在也不至於如此。

    蘇心漓勾唇一笑,非但沒有否認方有懷的話,而且還贊同的點了點頭,「當然。」

    她說完,臉上的笑意柔和了幾分,看向了不服氣,怒火燃燒的程昱凡等人,「我與方大人可是簽了軍令狀的,我自當讓你們死的明明白白,而且還心服口服。」

    蘇心漓不說還好,她這一提醒,方有懷和方靖安兩個人都覺得不好了,稍稍回過神來的蘇博然則不自覺的用手擦了擦冷汗,好險,剛才他差點一時衝動就跟著一起簽了,此刻的他只覺得無比慶倖。

    方有懷看著蘇心漓那雙在看向他們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眸,額頭也冒出了冷汗,方靖安則傻愣在了原地,兩個人都想開口求饒,但是一想到蘇心漓的手段還有他們之間的過節,心中都明白,他們就算跪下來請求,蘇心漓必定也是無動於衷,而且還會讓其他人看了笑話。就算簽了軍令狀又如何,他們不過是執行皇命,身為臣子,執行皇上的命令也有錯嗎?蘇心漓憑什麼要他們的命,不過他們現在要這樣說的話,定國公府的那些人肯定會將他們趕出去,那他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

    方有懷看著蘇心漓,一句話也沒說,冷哼了一聲後,轉身朝著程鵬所在的書房走去,有人立馬就跟了上去,有些則還繼續留在這裡。

    已經大概明白了事情原委的蘇博然訕訕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笑著走到蘇心漓身邊,「漓兒,這麼久沒見,你祖母念你的緊,還有你的幾個妹妹弟弟,經常問我你什麼時候回去呢。」

    蘇心漓並不做答,只是笑,然後盯著蘇博然看,看的蘇博然是汗毛豎起,他心裡也覺得不好意思,但是沒辦法啊,為了消除今日他和方有懷他們前來定國公府給他們造成的成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番,事實上,這樣的解釋,只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知道,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但我再怎麼不稱職,那也是你的父親,養育了你這麼多年。今兒一早,我聽方有懷說你外公通敵賣國,我當時就說不可能,你外公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還有我的兩個小舅子也都不是,我跟著他們前來就是為了證明我的看法是正確的,現在看來,他們確確實實污蔑了岳父大人。」

    蘇博然算是看出來了,方有懷他們信心滿滿佈置的局,估計也早就在蘇心漓的掌控之中了,他們大費周章,其實事實上已經掉進蘇心漓的陷阱裡面了,他們此行的結果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根本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蘇博然這話說的實在是太不要臉了,饒是程鵬,也有些聽不下去,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婿,這樣的話,他已經到了嘴邊了,可一看到蘇心漓,到底是忍著沒說出口,而其餘的人,也是鄙夷不已,心裡越發看不起蘇博然。

    「是嗎?」蘇心漓沒有說相信,也沒有說不相信,只是譏笑不已的問出了兩個字,不愧是她的父親,終於看出來是方有懷他們中了她的套了。

    蘇博然見其他人個個都對他嗤之以鼻,心裡頭自然是氣憤不已,覺得方有懷他們太沒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被一個女娃子給耍的團團轉,可就算是如此,他臉上也只有賠笑,「我突然想起來了,為父還有事情要處理,先回去了。」

    蘇博然唯恐這次的火會燒到自己的頭上,說完,轉身就走,他都還沒走到門口呢,就聽到蘇心漓從身後傳來的笑聲,「父親難得來一回,而且剛好還碰上這樣的熱鬧,怎麼說走就走了呢?水兒--」

    蘇心漓說著給水兒使了個眼色,水兒會意,走到蘇博然跟前,一隻手就將他拎了起來。

    「漓兒,你這是做什麼?我可是你父親,你這是忤逆--」

    蘇博然咆哮又掙紮,不過始終逃脫不了水兒的掌心,水兒見他聒噪的很,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朝雲氏的院子走去。

    蘇心漓看水兒離開,回頭看了眼一隻手放在凳子上,還坐在地上的慕容雨,那雙漂亮的眼睛和看方有懷方靖安父子還有蘇博然一樣,都冰冷的沒有溫度,慕容雨察覺到她犀利的眼神,下意識的抬頭,與蘇心漓的目光相對的時候,縮了縮脖子,她再次輕笑了一聲,然後緩緩道:「大舅媽似乎受了不小的驚嚇,來人啊,將夫人送回院子,找人,好生看著!」

    蘇心漓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了,慕容雨的目光,有淚霧慢慢的凝聚了起來,眼眶一下就濕了,她看向決然離去的蘇心漓,心裡幾乎已經肯定她是知道什麼了,她扭頭,看向程邵廷,程邵廷也正看著她,那冰冷痛心甚至是絕望的眼神讓慕容雨的心瞬間跌落了谷底,不單單是蘇心漓,程邵廷好像也知道了。

    慕容雨張了張嘴,起身想要對他說些什麼,但是程邵廷卻沒給她機會,轉身直接就離開了,鄭氏等女眷被方才的陣仗嚇得有些腿軟,她們想跟著但是根本就站不起來,一直到蘇心漓離開好一會,她們才恢復了一些,她們是第一次見蘇心漓應付外人的一面,那氣勢,她們自覺地不如,打心眼裡佩服。

    張氏看著地上悲痛的慕容雨,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將她扶了起來,扶回了院子,有漓兒妹妹在,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吧。

    方有懷離開後,就只有程鵬跟著出去了,蘇心漓是處理好了所有的事情才去雲氏的院子的,而且走的也不是很快,他到院子的時候,直奔程鵬的書房,書房的門是敞開的,蘇心漓老遠就看到方有懷在裡面不停的翻找東西,書房現在已經是一片狼藉,跟著蘇心漓前來的程子風等人想要進去制止,被蘇心漓攔住了。

    對於將死的人,這點放縱,她還是會給的。

    方有懷一邊找一邊默念著什麼,蘇心漓想,大概是不可能之類的,此類涉及身家性命的事情,她怎麼可能讓方有懷他們如願呢?不可能!

    方有懷找的時候,方靖安也跟著在一旁幫忙,更多的人是站在外面,雖然有的人是希望搜出點什麼,甚至於心裡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幫忙搜查,不過畢竟有那麼多姓程的眼睛盯著呢,尤其是蘇心漓,之前那些人都希望蘇心漓能進他們的家門,但是現在,個個都打消了那樣的想法,就她這性子,除非她心甘情願,不然他們根本就鎮不了。

    並不是很大的書房,方有懷和方靖安兩個人第二遍差不多搜查了兩個多時辰,蘇心漓到最後沒耐心,直接去雲氏的屋子裡陪她了,然後讓程子風他們在方有懷的事情結束後去通知她,蘭翊舒自然是跟著的,蘇心漓和蘭翊舒在雲氏的屋子裡差不多呆了兩個時辰,然後聽到了外面巨大的喧嘩聲,她才出門,就看到程子風跑了過來,「漓兒,他們想跑。」

    程子風口中的他們自然指的是方有懷和方靖安父子,蘇心漓聞言,快步走了出去,她邊走邊向著蘭翊舒的方向攤開了手心,蘭翊舒會意,將方才他們幾個人簽訂的軍令狀遞到了蘇心漓的手上。

    方有懷他們被程昱凡等人堵在門口呢,蘇心漓到的時候,程昱凡等人讓開了道路,不過並沒有散開,而是在蘇心漓的身後站著,將方有懷和方靖安包圍了起來,一副絕對不肯讓他們逃走的架勢。

    蘇心漓走到方有懷和方靖安身前,將他們剛簽訂的軍令狀攤開,「你們是想反悔嗎?」

    方有懷看著蘇心漓手中拿著的那薄薄的一張紙在風中前後晃動,方有懷,方靖安這幾個字格外的顯眼,還有那紅色的手指印記,觸目驚心,方有懷看著,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先是慢慢的移動,然後突然加快步子,也不管這裡有很多人看著,伸手就想要去搶蘇心漓手上的東西,毀屍滅跡。

    蘇心漓的本事,方有懷再次見識了,他再次因為輕視蘇心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毫不懷疑,如果那東西在蘇心漓的手上的話,他想要自己的命,想要讓他們方家覆滅,並非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要搶回來,他一定要搶回來,銷毀證據。

    蘇心漓見方有懷要搶,下意識的快速向後退了幾步,方有懷繼續上前,站在蘇心漓身後的蘭翊舒伸手,一把攬住了蘇心漓的腰,將她摟在了懷中,然後抬腿,一腳朝著方有懷的胸口踹了過去。

    他這一腳不輕,方有懷直接就被踢飛了,倒在書房的門口,他的頭靠在門框上,咳嗽了幾聲,吐了口血,方有懷他氣憤的喘著粗氣的,看著蘇心漓在陽光下得意的笑容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他掉進了蘇心漓的局,不過現在已經晚了。

    「父親!」

    方靖安眼看著方有懷從自己的頭頂飛過,他跑到方有懷的身邊,見方有懷沒有性命危險,又站了起來,又是惱火又是不安的看向了蘭翊舒。

    蘇心漓將手中的軍令狀收了起來,重新交給了蘭翊舒,然後再次一步步朝著方有懷和方靖安靠近,「如果你們搜到所謂的證據,會放過我嗎?你們準備怎麼處置我呢?」

    蘇心漓肯定,當她的名字書寫在軍令狀上的時候,這方家的父子已經想了千百種折磨她的法子了,絕對都是讓她生不如死的好法子。

    蘇心漓說完,勾著唇,邪邪的笑了,她這一笑,其他那些圍觀的大臣個個心裡都覺得發毛,膽戰心驚的,他們一個個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他們真是被豬油蒙了心瞎眼了,不然的話,怎麼會幫著方有懷他們和蘇心漓還有定國公府作對呢?這分明就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把他們都給我綁起來!」

    蘇心漓手指著方有懷和方靖安道,她一旁站著的程子風早就是躍躍欲試了,一聽這話,立馬上前,大家齊心協力將他們制住。

    「我們是奉皇上的命令執行公務,你們有什麼資格處置我們?你們膽敢藐視君威嗎?」

    方有懷受了傷是沒什麼力氣了,不過方靖安卻拼命掙紮,而且再次將文帝搬了出來,他心裡清楚,不過是與他們同來的同僚還是其他士兵,現在這狀況,都不可能會有幫他們的了。

    「綁了,進宮,面聖!」

    皇上他,是不是應該給他們一個交代?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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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方有懷他們雖然是水寇出身,但到底是當了這麼多年的侯爺,自然是好面的,而且今日與他一同前來的,除了蘇博然勉強和他平起平坐,其餘的官職都是比他低的,平日裡都是唯他馬首是瞻,跟著他混的,現在蘇心漓當著這些人的面讓程子風那些綁了他,那無異於往他的臉上扇巴掌呢,方有懷和方靖安兩個人是一邊掙紮,一邊叫駡,罵蘇心漓,還罵程鵬,和其他那些世代為官的人,那些人就算是罵人,也是文縐縐的,不痛不癢,不過方有懷罵起來人卻十分難聽,簡直不堪入耳,讓人聽了氣的牙癢癢。

    對於他這樣的叫囂,蘇心漓是淡定的很,因為在她看來,方有懷他們現在無異於死人了,她和將死的人計較什麼。蘇心漓是沉得住氣,程子風等人聽了氣的眼睛都紅了,直想扇他們幾巴掌,下手的力氣都重了幾分,不過方有懷方靖安他們二人畢竟是奉了皇命的,他們要動手,就會被冠上藐視君威罪名,有理也會變成沒理的。

    他們這些人,有的是不屑動手,有的呢則是不能動手,蘇心漓是忍得住,但是蘭翊舒卻不行,他對蘇心漓,是千般的疼愛萬般的呵護,自己口氣重一些都不曾有,皇上責怪他都不捨得,方有懷方靖安這樣破口大駡,他如何能容忍?他隨手取了兩片葉子,分別朝著他們的嘴巴打了過去,方有懷和方靖安吃痛,驚叫了一聲,嘴巴立馬就腫了,而且有血流了出來。

    其餘的人見蘭翊舒如此大膽放肆,都暗暗吃驚,方有懷方靖安他們愣了好久,然後那雙吃人似的眼睛落在了蘭翊舒的身上,又開始罵他指責他,給他冠各種罪名,蘇心漓倒是一丁點都不擔心文帝會因此治蘭翊舒的罪,她看著方有懷方靖安他們香腸似的嘴巴,見他們每說一句話就吃痛的抽氣擰眉的模樣,開心的笑出了聲,「吵死人了,嘴巴給我堵住了。」

    程子風聞言,眼睛一下就亮了,他開心的應了聲,起身跑到了房間,出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兩個抹布,在程子謙還有程邵廷等人的聯合作戰下,方家父子已經被綁了,他們看到程子風手上那油乎乎髒兮兮的東西,不停的後退,程昱凡等人,一人摁住他們的肩膀,一人扣住他們的下巴,程子風輕易的就將東西塞到了他們的嘴巴。

    程家的四兄弟扣住了方有懷方靖安,蘇博然和剛才一樣想跑,不過鑒於蘇心漓並沒有同意,所以水兒還是拎著他進了宮,至於其他的大臣,蘇心漓本想讓他們也一起的,進宮見識一下得罪她或者試圖扳倒定國公府的下場,不過想想還是沒有那麼做,所以蘇心漓進宮後,那些大臣也各自回去了,至於那些跟著方有懷方靖安他們前來搜查的士兵,則由留下來的程紹偉善後。

    「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蘇心漓臨走前,看了程邵廷一眼,程鵬拍了拍蘇心漓的肩膀,歎了口氣,勸道:「君臣有別,漓兒,不要太放肆了。」

    雖然文帝今日這樣的做法,讓他這樣忠心耿耿的老臣也寒了心,但就算如此,程鵬對皇室,對琉璃,依舊沒有二心。

    蘇心漓出府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現在的天氣,尤其是正午,已經很熱了,不過門口的百姓依舊人山人海的,一看到蘇心漓出來,就關切的詢問狀況,並且表示自己相信定國公,蘇心漓寒涼的心在聽到這些滿是信任的話時,心中溫暖寬慰了不少,她並沒有解釋太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相信很快就會在百姓間傳開。

    這世上,多數的人,你付出了,還是會有收穫的。

    方有懷在朝堂上並不受那些勳貴世家的待見,在民間也是一樣,首先,方有懷和方靖安兩個本就是貪婪的人,魚肉欺詐百姓的事情他們一樣沒少做,尤其是方哨玄,那可謂是明目張膽的,只是方有懷的手段殘忍的很,百姓們敢怒不敢言罷了,現在見他五花大綁的被送了出來,頓覺得解氣,覺得蘇心漓和定國公府的人又做了件為民除害的好事。

    蘇心漓上了馬車,程子風等人則是騎馬,方有懷方靖安兩人則是走路,一路上,不停的有人用雞蛋和菜葉招呼方家父子,等到了東華門的時候,方有懷和方靖安父子已經是慘不忍睹,面目全非了。

    文帝之前早有命令,若是蘇心漓進宮,可以不用通傳,蘭翊舒也是一樣,現在兩個人一起進宮,自然更不用傳召了,兩個人直接就去了禦書房。

    這個季節,站在陽光下,最是容易犯困,蘇心漓等人到的時候,李海福正靠在門口的石獅上打盹兒,不過他睡的並不深,蘇心漓還沒走到他跟前呢,他就已經睜開了眼睛,看到蘇心漓和蘭翊舒,立馬就醒了,尤其是看到蘭翊舒的時候,臉上都快樂出褶子來了,不過在看到被捆綁著的方有懷還有方靖安他們的時候,他立馬就意識到有事了。

    「煩請李公公通報一聲。」

    李海福站直了身子,誒了一聲,立馬就轉身進去通報了,蘇心漓看向同行而來的幾個兄長,「你們先回去吧。」

    蘭翊舒和文帝兩個人在一起的場面,蘇心漓覺得自己的幾個兄長都不適合參與,文帝和蘭翊舒的關係,文帝對蘭翊舒的感情,他們都是不知道的,若是看到蘭翊舒頂撞文帝,肯定會心驚肉跳的,為了她的生命安全起見,說不定還會讓她和蘭翊舒分開呢。

    程昱凡等人抿著唇,有些猶豫,不過這一次,他們都沒有說什麼,點了點頭,和程鵬一樣,叮囑了夕顏幾句,又讓蘭翊舒照顧好夕顏,就離開了。

    李海福進去沒一會就出來了,他走到蘇心漓跟前恭敬道:「蘭公子,蘇小姐,皇上讓你們進去呢。」

    蘇心漓恩了一聲,和蘭翊舒一起走在了前面,而方有懷和方靖安則被水兒和林景提著,蘇博然在最後,他本來是不想進去的,不過四下看了一眼,見水兒正拿眼瞅他,一副他不進去她就要動手打人的架勢,他沒辦法,還是跟了進去。

    「微臣(蘭翊舒)給皇上請安。」

    一旦文帝的決定,涉及到蘇心漓的切身利益,蘭翊舒對文帝的態度就會恭敬很多,這也是文帝當初選擇用蘇心漓來制蘭翊舒的原因。

    林景和水兒進了禦書房後,直接將手上拎著的人扔在了地上,方有懷和方靖安想要站起來,奈何他們的手被綁住了,根本就不好動彈,半天都沒能起身,水兒上前,單手提起了方有懷的肩膀,對著他的膝蓋就是一腳,方有懷痛的想要尖叫,不過嘴巴被東西塞住了根本就發不出聲來,他額頭也在冒冷汗,不過因為沾滿了雞蛋液,也沒人察覺的出來,他的嘴巴不停的發出嗚嗚的聲音,滿是求助的看向了文帝。

    林景有樣學樣,方靖安也張大著嘴巴,想要將裡面的東西吐出來,不過卻怎麼都不成功。

    「這是怎麼回事?」

    文帝看向面色冷凝的蘇心漓,目光威嚴,質問道。

    蘇心漓給林景使了個眼色,林景會意,上前將堵住方有懷和方靖安兩人嘴巴的抹布拿了出來,兩人嘴巴終於恢復了自由,他們先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緊接著,方有懷就做出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嘴巴張的大大的,好像快要哭出來似的,然後,他的頭叩在了地上,嚎出了聲:「皇上,您可一定要為老臣做主啊!」

    方有懷這話一出,方靖安跟著就附和,「皇上,微臣實在是冤枉啊,我等奉命搜查,定國公和右相居然如此對待我們,他們分明就是藐視君威!」

    「皇上,定國公是琉璃的有功之臣,他的爵位又比微臣的高上幾階,他們要怎麼對微臣,微臣都認了,但是他們不該對皇上如此不敬啊!」

    方有懷和方靖安兩人一唱一和,聲淚俱下,可謂是唱作俱佳,而且那神情也極為的到位,一副為了文帝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肝腦塗地的架勢,看的蘇心漓實在覺得好笑,她就看著他們,目光冰冷,任由他們狡辯,始終沒有開口打斷他們的話,她倒是要看看他們怎麼個顛倒是非法。

    方有懷和方靖安兩人說的是口乾舌燥,一直說到沒什麼可說的了,同時也覺得自己說太多文帝似乎都厭煩了,這才停了下來,然後咽了咽發幹的口水,他們原本是想等著扭轉乾坤,讓文帝給他們主持公道了,他們是簽了軍令狀不假,但是方有懷覺得自己還是有很大的利用價值的,文帝應該還是不想他死的。

    他是冤枉了程鵬不假,但是文帝既然同意讓他搜府,應該也是希望能夠打壓程家的氣焰的,他的做法,是完全貼合文帝的心意的,他此次去搜府代替的是文帝,程鵬如此對他,不是對文帝不敬是什麼?就算不能治他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但是對皇上不敬,這罪名也不小,雖然皇上不會現在就治他,但是今後必定會對他心存忌憚,只要皇上對他不滿,他就有扳倒他的機會,而且贏的概率會越來越大,方有懷如是想,得意洋洋,但是他並不知道,對於他這樣的敵人,蘇心漓根本就不會給他機會。

    就在方有懷覺得文帝應該質問蘇心漓的時候,蘭翊舒已經搶先冷冷的開口了,「說完了嗎?」

    蘭翊舒的口氣雖然很冷,不過卻很淡,似乎是很隨意的,但是卻讓方有懷心頭一怔,這蘭翊舒好大的膽子,不過就是仗著與皇上最疼愛的六皇子關係好而已,居然如此目中無人,皇上都不放在眼裡。

    方有懷抿著嘴唇,不過因為剛剛說了太多的話,就算如此,臉上尤其是嘴唇火辣辣的疼,這樣也好,蘭翊舒如此放肆,皇上一定會治他的罪的,不過方有懷等了半天,都沒有看到文帝因此動怒,甚至連苛責蘭翊舒的話都沒有,他那雙因為被蛋清黏著看東西並不怎麼清楚的眼睛甚至覺得文帝看蘭翊舒的眼神充滿了慈愛,就好像是父親在看自己的兒子。

    「他們之前和皇上說什麼了讓你居然同意他如此明目張膽的去搜漓兒外公的府邸?」

    蘭翊舒刻意咬重漓兒外公這幾個字,他這是在告訴文帝,那個人也是他的外公。

    「皇上就是這樣對待一心效忠皇室,守護琉璃安定,保護琉璃百姓的忠臣的嗎?」

    蘭翊舒也不管這裡是不是有除蘇心漓以外的人,半點面子都不給文帝,蘇心漓是習以為常了,不過蘇博然和方有懷還有方靖安則驚的眼睛都快要掉出來了。

    蘭翊舒他,這是不要命了嗎?

    文帝到底是一國之君,雖然寵愛蘭翊舒,但是也是有君威的,蘭翊舒這樣毫不客氣的質問,他的面子如何還能掛得住,臉色一下就沉下來了,愣著蘭翊舒冷聲道:「君臣之間的事情,你懂什麼?」

    蘇心漓見文帝動怒了,扯了扯蘭翊舒的衣袖,對著他搖了搖頭,她倒是不擔心文帝會因此傷害蘭翊舒,只是若是蘭翊舒惹的他不快,他十有八九會將氣撒到她身上。心驚肉跳了這麼多回,蘇心漓已經從蘭翊舒和文帝的身上總結出經驗了,文帝是捨不得傷害蘭翊舒的,但是他會吃醋,他一吃醋就會為難她,蘭翊舒為了她就會低頭,蘭翊舒一低頭,文帝就爽快了,十有八九會讓她如願,不過今日,對方家父子,她可不想那般大費周章。

    「皇上,微臣並不知道兩位方大人和您說了什麼,但是微臣相信,皇上這樣做,必定有自己的考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不論做什麼,臣等都不敢有任何的不滿和怨言。」

    不敢有任何的不滿和怨言?文帝看向蘇心漓,扯了扯嘴角,這鬼靈精怪的丫頭。

    「外公一家對皇室對琉璃是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從有定國公府到現在,定國公府不知道有多少男兒戰死沙場,有些屍骨都沒有找到,只能立一個衣冠塚,但是只要琉璃有需要,皇上開口,外公,我的舅舅還有幾位兄長,一定會和披荊斬棘,再上戰場,我不知道方有懷和方靖安是哪裡得來的消息,說外公通敵叛國,現在,府已經搜了,但是並沒有他們說的證據,分明是他們二人冤枉我外公,冤枉朝廷重臣,擾亂聖聽,其罪當誅。」

    蘇心漓原本是站著的,說到最後,咚的一聲跪下,雙手伏在地上,抬頭與文帝的目光對視,「微臣懇求皇上主持公道,不然的話,那些忠於琉璃,忠於朝堂的老臣,必定會因此寒心啊!」

    文帝看向一臉正色的蘇心漓,抿著唇,神情未變,方有懷是什麼人,文帝心中是清楚的,他對定國公府由來已久的成見,想要扳倒他們,他也是知道的,他當初來找自己,說有程鵬通敵叛國的證據,對他說的那些話,他並不相信,因為對程鵬,他還是極為信任的,不過到最後,他還是答應讓他帶人去搜,確實就如蘇心漓說的那般,有自己的考量,但是這樣的結果,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的,因為他覺得,方有懷必定是會也能搜出他想要的東西來的,他甚至懷疑,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方有懷自己自導自演,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因為方有懷此舉剛好正中他的心意,不過就算方有懷真的搜到了什麼,他也不會要程鵬的性命,他想要的是趁此機會,收回他手上的兵權。

    「你以為朕該如何處置?」文帝不輕不重的問了聲,詢問蘇心漓的意見。

    蘇心漓都還沒開口呢,蘭翊舒就好像感應到了一般,極為默契的從懷中取出了方有懷和方靖安兩人簽訂的『軍令狀』,李海福伸手去接,不過蘭翊舒並沒有將東西遞給他,他直接走到了文帝的跟前,將東西放在了禦案前,文帝伸手想去拿,蘭翊舒依舊沒讓,「皇上要是看不清,可以讓李海福拿火過來!」

    文帝手撲了個空,又聽了蘭翊舒這麼不客氣的一番話,臉色瞬間就變的有些難看起來,蘭翊舒分明就是不相信他,擔心他會繼續偏袒方家父子,文帝冷哼了一聲,收回了手,他做的這些,不都是為了他嗎?他倒好,一點情都不領,眼裡心裡就只有蘇心漓。

    蘇心漓垂著腦袋,嘴角微微的上翹,她知道,蘭翊舒這是幫她出氣了。不管文帝之前縱容方家父子的理由是什麼,蘇心漓甚至猜測他可能就是為了蘭翊舒,不過就算是這樣,她還是覺得生氣,文帝如此對待外公他們,想到外公他們會因此傷心難過,她心裡也跟著酸酸的。

    為君者,有為君之道,但是臣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不用了。」文帝臭著臉拒絕,「你說說上面寫了什麼就可以了。」

    「就是我和漓兒還有方有懷和方靖安父子簽的軍令狀,如果方有懷父子從定國公府搜出任何他們與外敵勾結的罪證,我和漓兒就隨便方有懷處置,同樣的,如果他們什麼都沒搜到,那他們的命,還有方府眾人的命運就由我和漓兒決斷,現在,方有懷和方靖安已經將定國公府搜了個遍,包括外公的書房,他們也仔仔細細前前後後搜了好幾遍,但是呢,什麼都沒有,按著軍令狀上簽的,方有懷和方靖安父子的性命已經是我和漓兒的了。」

    蘭翊舒冷冷的說著,文帝心道了聲難怪,明白為什麼蘭翊舒不將東西給他了,他是擔心他有意包庇他們父子,這東西到了他手上就回不去了,他看了眼目光寒涼的蘭翊舒,再看跪在地上的蘇心漓,他們這對小夫妻是準備將方有懷和方靖安父子置於死地了。

    「皇上明鑒啊,是蘇心漓,是蘇心漓她阻攔微臣執行公務,微臣是擔心完成不了您交代的任務,逼不得已才會簽的,皇上,是右相她抗旨不尊啊在先啊,而且還如此對待微臣和犬子啊!」

    方有懷此刻也顧不得嘴疼臉疼了,在性命面前,這些簡直就不值一提,蘭翊舒如此不敬,文帝這般縱容,方有懷和方靖安心裡都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軍令狀是你自己要簽的,你信誓旦旦,肯定我外公的書房一定會有證據,方大人,你一把年紀,也不是小孩子了,要為自己的行為擔負起責任。」

    蘇心漓說話的口氣也清冷的很,「皇上,這軍令狀可是當著諸多大臣的面簽的,上面還有我和方大人他們的手印了,蘭翊舒也有,我念著他們是執行公務,所以沒有馬上處置,但是如果方有懷方大人搜出了什麼,微臣覺得他定然是不會饒了微臣和蘭翊舒的性命的。」

    在文帝眼中,她,還有外公他們一家,全部都是棋子,但是蘭翊舒卻不一樣,他是他最心疼的兒子,可能對蘭翊舒造成危險的人,他應該是不會留的。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文帝正在想這一系列的事情,他為帝十幾年,很快敏銳的察覺到這中間的不對勁之處,他之前以為是方有懷設計安排了這所有的一切,從現在的結果看來,分明就是方有懷父子掉進了蘇心漓精心安排的陷阱,不單單是他們兩個,還有整個方府的命運。

    方有懷精明,蘇心漓聰慧,兩個人都不是輕舉妄動的人,也就是說,他們都認為自己贏定了,只是蘇心漓棋高一著,來了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文帝看了眼蘭翊舒手中的軍令狀,看著蘭翊舒那龍飛鳳舞的幾個字,臉色稍緩了一些,他的舒兒,字也好看。

    文帝原先是不想要方有懷他們的性命的,可聽蘇心漓說方有懷想要蘭翊舒的性命,心頭不由擔憂惱火起來,方有懷記仇,蘇心漓設計了他幾回,礙了他的道,他肯定是想處之後快的,舒兒他向著漓兒,方有懷他們必定會將自己的不快遷怒到他身上,方有懷陰險,為了個人的私利什麼都能幹出來,若是有朝一日,蘭翊舒登上他的位置,漓兒必定就是皇后,照這種形式來看,方有懷留著,確實是個禍害,程鵬幹不出通敵賣國的事情,方有懷卻可以。

    方有懷方靖安一開始還想著讓文帝治蘇心漓一個藐視君威的罪名,並且從蘇心漓的手下抱住他們的性命,但是現在,他們就指著可以留下小命了,蘇心漓雖然跪在地上,但是卻不卑不亢,從方有懷他們沖進定國公府說要搜查府邸的開始,她就存了要他們性命的心思,她讓蘭翊舒保留軍令狀而不是自己,就是擔心文帝想要袒護方家父子,她手上的東西,文帝開口要,她就要雙手奉上,但是蘭翊舒手上的東西,文帝就算想搶,都未必能搶走。

    文帝對蘭翊舒的愛和愧疚,足夠讓他有恃無恐。

    蘇博然站在一旁,大腦是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有些發懵的,他之前覺得蘭翊舒沒有任何官職,蘇心漓和他在一起,不能給他帶來利益,現在看來,自己是大錯特錯,他看著地上跪著的方家父子,心頭捏了把冷汗,緊張的雙腿都在發抖,卻大氣都不敢出,唯恐蘇心漓他們想到湊熱鬧的他,讓皇上一起懲罰。

    禦書房內,誰都沒有說話,都滿懷期待的看著文帝,文帝沉默了片刻,「你們全部退下,蘇心漓,你一個人留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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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6:17 |只看該作者
第282章:唯一的女丞相

    「蘇心漓,你好大的膽子!」

    蘭翊舒等人一出去,心中有氣的文帝就開始動怒,質問蘇心漓了。

    「你分明就是有意讓朕為難!」

    以她的聰慧,必定明白,方有懷等人必定是得了他的命令才能也才敢帶兵前去定國公府搜查,她不配合也就算了,居然還簽什麼軍令狀,方有懷想要一網打盡,而蘇心漓則想要斬草除根,雙方都各懷目的,信心十足,不過也都抱著僥倖的心理,方有懷覺得自己對他而言還有利用價值,而蘇心漓則是仗著他疼蘭翊舒,有蘭翊舒在,他必定是動不了她的,有恃無恐,想到自己堂堂一國之君,居然被一個十四歲的女娃屢次算計,文帝心中就窩火的很。

    「微臣不敢。」蘇心漓跪在地上,背卻挺的筆直,說話的聲音機械的很,不卑不亢的與文帝對視。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

    這一年多來,她是替他解決了不少棘手的問題,不過她做的讓他為難頭疼的事情還少嗎?她將他的兒子玩弄於鼓掌之間,而且做起事情來,也不顧及皇室的顏面,如果不是因為蘭翊舒,要不是舒兒,他--

    文帝有那麼多的兒子,對蘭翊舒的偏袒,卻是極致的,當他所有的兒子都對蘇心漓有意,而蘇心漓只選擇了蘭翊舒,並且只要他,她這樣的舉動,讓文帝越發認同了蘭翊舒的優秀,還有蘇心漓的眼光。

    文帝看著蘇心漓那淡然的眉眼,心中猜測他和蘭翊舒之間的事情,她到底知道了幾分,就蘭翊舒對他那死心塌地的勁,估計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毫無保留的告訴她了。

    「微臣不敢讓佞臣的奸計得逞,成全了那些對琉璃虎視眈眈之輩的野心。」

    蘇心漓目光清澈的看向了文帝,一字一句認真道:「外公他們一家,祖祖輩輩為了琉璃拋頭顱灑熱血,守護皇室和琉璃百姓的安危,他們現在的地位是用親人的熱血和生命換來的,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做出辱沒祖先的事情來的,微臣知道,皇上心中忌憚外公他們,覺得他們身為臣子,手握重兵不好,微臣也覺得,功高震主,確實是一大忌諱,而且當初皇上奪位時,因為母親的緣故,外公他們並沒有幫太子,但是也沒有幫您,這種中庸的態度讓您心中不快了。」

    蘇心漓最後幾句話,無疑是在說文帝小心眼,公報私仇,而且還說他是篡位,文帝聽了,氣的臉幾乎都綠了,他站了起來,手指著蘇心漓,「蘇心漓,你放肆!」

    「微臣不敢。」

    蘇心漓雙手分別放在自己的膝蓋兩側,臉色漠然,眉頭都沒挑一下。她知道,文帝是生氣了,從一開始到現在,不然的話,不會讓她一直跪著,但是蘇心漓心中的氣,一丁點也不比文帝的小,外公一家為了守護他的江山天下無怨無悔,她這一年來也立了不少的功勞,是,文帝是給了她足夠多的賞賜,不過她一早就說過,她最想要的,就是外公一家人的平安。

    「還說不敢?」

    就她說的這些話,他不但可以要她的性命,都可以誅九族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如果要微臣的性命,微臣絕對不敢反抗,不過微臣懇求皇上在此之前把話說完。」

    蘇心漓雖然抬著頭,不過目光已經從文帝的身上移開,不過就算如此她還是感覺到了文帝的濃濃的怒火。

    「定國公府,不論是外公,還是微臣的舅舅和兄長,他們並非戀慕權勢的人,若是皇上需要,只要您開口,外公一定會交出兵符,這原本就是您的東西,不論在我們手中多久,但是微臣懇求皇上,看在歷代定國公的面上,看在定國公府那些已經死去的人的份上,不要讓定國公府數百年的聲譽和名望在外公手上毀於一旦,尤其還是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外公他們誰都承受不住,請您不要讓他們就算是死,也沒有顏面去見程家的列祖列宗。」

    如果沒有那次意外,如果一直都沒有人發現慕容雨的真實面目,如果今日,方有懷他們的奸計得逞,蘇心漓不敢去想,外公他們面對的會是什麼,皇上他或許知道外公他們是冤枉的,或許不會要了外公他們的性命,但是這樣的後果,他們如何能夠承受得住?

    蘇心漓微垂著腦袋,長長的睫毛扇動,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悲痛和傷感,上輩子,她是在外公他們死後一個月才知道這件事情的,她並不知道他們當時的反應,但是她想,外公他們就算是死,也應該是不瞑目的吧,這麼大的冤屈,沉痛的讓他難以背負承受的駡名,她無法忍受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當她聽說方有懷他們是奉了文帝的命令前去的,她心中真的很憎恨文帝,那瞬間,她覺得文帝和顏司明沒什麼兩樣,都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罔顧他人自私到了極致的人。

    她想,她的這種心情,天下間,也就只有蘭翊舒能夠明白。

    蘇心漓的話說的極為真誠懇切,文帝原本心中還怒氣騰騰的,可一見她這個樣子,不知怎的,竟有些疼惜起來,他承認,從方有懷求見到他同意他搜查定國公府,一直到蘇心漓說這些話之前,他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問題,當然,還有蘭翊舒將來的利益,但是並沒有為定國公府考慮過分毫,對他來說,那只是臣子而已,而且還是曾經拒絕幫助他的臣子。

    文帝看著蘭翊舒,心中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那麼多的兒子對她有意,一向拒女人于千里之外的舒兒更是對她情有獨鍾,還有顧家那小子,蘇心漓這女娃的身上,確實有讓人心動的特質。

    她有一般女子沒有的聰慧智謀,還很有勇氣,之前她處處針對蘇妙雪擠兌蘇博然甚至於間接結束了蘇志明的性命,他覺得她心腸是冰冷狠毒的,他甚至奇怪,他的那些兒子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狠辣的女子,他以為那是出於男子的征服欲,可現在,文帝覺得自己之前的認知似乎有些錯誤,蘇心漓有一顆火熱又真摯的心,對於那些真心待她的人,她會傾盡所有去回報,就像她對定國公府,愛恨分明,在她的身上體現的是淋漓盡致,如果過去的十幾年,蘇博然也曾在她的身上用了幾分真心的話,現在必定不會是這個樣子。

    蘇心漓大概能夠猜到,文帝做的這些很有可能是為了蘭翊舒,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要阻止這次的悲劇發生。

    「就是為了你外公他們一家?這樣看來,蘇心漓,朕很懷疑你對朕的忠心,你並不是個合格的臣子。」

    文帝的怒火是消不少了,不過蘇心漓說的這些,實在讓他找不到直接原諒她的理由,更不要說處置方有懷他們了。文帝就鬱悶了,蘇心漓如此重視親情,做什麼都為定國公府著想,蘭翊舒與她在一起這麼久,怎麼沒學到一丁半點呢?他為蘭翊舒做了這麼多,他還是處處和他唱反調作對,以前當著蘇心漓的面就算了,現在就算有其他大臣也這個樣子,簡直就是目中沒他。

    蘇心漓心中嗤之以鼻,看樣子文帝是皇上當太久,整日聽那些大臣說為了他鞠躬盡瘁肝腦塗地被洗腦了,他的那些個大臣有幾個是一丁點自己的私心都沒有的?不過文帝的怒氣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一些,蘇心漓自是沒有在老虎身上拔須的想法了。

    「身為琉璃的右相,微臣很清楚自己的職責,微臣所做的一切並非為了外公他們,而是為了皇上,為了琉璃的百姓,還有琉璃的江山穩固。」

    既然文帝喜歡聽這些,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蘇心漓自然是不介意說這些讓人覺得順耳的話。

    「你所做的,最好能夠讓朕信服,不然的話--」文帝哼了一聲,滿是警告和威脅。

    「微臣之前遇刺時與皇上說過,大金野心勃勃,已經私下偷偷聯繫南夏西越等國家,想要聯合他們對付琉璃,從太后大壽到現在,已經過去近兩個月了,大金的大皇子還有南夏的靈女依舊逗留在京陵城,還有其他一些觀望的小國使臣也留在這裡,若是這時候外公一家出事,皇上以為會有什麼結果?」

    這一點,文帝自然是考慮到了,定國公府一家的軍事才能他自然是不懷疑的,不過這些年,他手頭上也培養了不少人,頂替程鵬是不能,但是想要侵犯琉璃,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皇上這樣做,必定是有所準備,但是軍心民心一旦動搖,後果必定不堪設想。」

    文帝挑了挑眉,看向蘇心漓,軍心?民心?蘇心漓說的話雖不中聽,但是文帝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有幾分道理的,但是身為帝王,文帝同樣明白一點,那就是捨得,這世間,兩全的事情並非沒有,而是太少,捨得捨得,那就只有舍了可以舍的,以求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繼續說。」

    蘇心漓並沒有往下說,而是低著頭,從懷中取出了幾封信箋,放在自己的掌心攤開,「微臣有東西要給皇上看。」

    「起身,呈上來吧。」

    蘇心漓道了聲是,站了起來,因為跪了太久,她的兩條腿已經發麻了,尤其是膝蓋的位置,疼的厲害,起身的時候,就算極力忍著不適,走路的時候,還是有些不穩,蘇心漓緊咬著牙,沒有表露出來,將東西送到了文帝跟前,不等文帝開口,她就又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準備繼續跪著,文帝見她如此,眉頭擰起,「站著說話吧。」

    明明是聰慧到了極致的人,怎麼這會這麼實誠死心眼?雖然蘇心漓忍著,沒有表露出不適,但是文帝知道,她應該是挺難受的,畢竟都跪了半個多時辰了,他的那些妃子,就算是請安,起身的時候,有些都會不勝嬌羞的倒在他的懷中。

    對蘇心漓,文帝心裡是挺欣賞喜歡的,甚至心裡有一定的依賴,所以就算再怎麼生氣,他也不會說出要蘇心漓性命這之類的話,因為他知道自己氣消了肯定會後悔,一旦氣消了,文帝還是捨不得蘇心漓受委屈吃苦的。

    文帝將蘇心漓呈上的信件打開,不由擰起了眉頭,而且看的越多,他臉色就越是難看,因為這些都是程鵬與大金大皇子軒轅律的書信往來,上面涉及到的內容有好幾次是程家軍失利的戰役,而每一次,這些失利的戰役,程鵬都將自己的行軍佈陣還有策略告訴了軒轅律,而且文帝認得出來,上面的字跡,和程鵬的幾乎一模一樣。

    「如果呈上這些書信的人是方有懷,皇上會怎麼想?您會怎麼做呢?」

    文帝有些發愣,面色也不好看,他將書信放下,冷峻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刺眼的亮光,嚴厲的看向蘇心漓,冷聲問道:「這些書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皇上是不是懷疑這些書信是外公給我的?」

    文帝沒有說話,只那雙眼睛越發嚴厲的盯著蘇心漓的眼睛,壓迫性十足,仿佛想要穿透她的視線,直接看到她的內心,一探事情的究竟。

    蘇心漓的眉眼越發的晶亮,一副了然的模樣,挑了挑眉,「微臣今日拿來呈給皇上的就只有一小部分,另外的在微臣的府上,老實說,若非瞭解事情的始末,信任外公他們的為人,微臣也會生出懷疑。」

    模仿外公的筆跡,不停的找人去試外公書房的機關,還有慕容雨和方有懷這些棋子,軒轅律他們精心佈置了幾十年的局,想要的自然是一擊即中,徹底的將定國公府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定國公府有一個藏了三十多年的內賊,這些書信,是她在進了外公的書房後,我和外公一起找到的。」

    文帝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書信,他之前原本是相信程鵬的,但是在看了蘇心漓呈給他的書信後,文帝心中又有些左右搖擺了。

    「我的大舅媽,是大金派來潛伏在定國公府的奸細。」

    若是不清不楚的,文帝必定是不會讓她如願的,現在這情形,有些事情,就算她不想說,在文帝面前,也由不得她了。

    「你是說慕容氏?」

    雖然慕容雨是定國公府的大兒媳婦,但是對大臣的內眷,文帝並不怎麼關注,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太后曾經提過幾回,說慕容雨和定國公夫人一樣都是傳奇的女子,只是要可憐很多,身為女子,她和程邵廷一起上過戰場,但是因為受了傷,無法生育,而且身子一直不好。

    「其實她的身子並沒有病,一直都是裝的,但是因為她佯裝的很好,一直到去年年關將近的時候,一次意外,微臣才有所察覺,因為她想要微臣的性命。」

    接著,蘇心漓便將慕容雨利用送給她的玉珠手鏈想要給她下蠱的事情,還有過年那晚驚心動魄的一幕,還有之後的種種不對勁之處都告訴了文帝,但是慕容雨和別的男子偷情一事,蘇心漓雖覺得文帝知道雖然會讓程邵廷顏面盡失,但是對整個定國公府卻是有好處的,但她還是說不出口,不過文帝聽了還是覺得驚心動魄。

    「你是說她想要殺你,你外婆的貼身侍女是她殺的,你外婆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為她下毒,她還一直想要挑撥你與定國公府的關係?」

    雲碧在世的時候,經常陪雲氏進宮見太后,他向太后問安的時候見到過幾回,所以也是知道的。

    蘇心漓點了點頭。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蘇心漓之前就說,慕容雨是假裝生病,也就是說,她當初可能並沒有因為救程邵廷導致身子受損,這很有可能就是一場自導自演的戲碼,但是文帝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從雲氏每次提起她的態度來看,對這個大兒媳婦,她是很心疼的,而且就算她身子受損,無法再生育,程邵廷都沒有納妾,一心一意對她。定國公府是有數百年的大族,權勢地位,她想要什麼都有,而且定國公府的男子就只有一個妻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羨慕,她又有什麼不滿的呢?

    「微臣也不知道,但是微臣說的句句屬實,其實外婆她並沒有中毒,我們這樣做,只是想要知道慕容雨可以做到什麼程度而已。」

    就算是在文帝面前,蘇心漓再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依舊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傷,說是想要看她做到什麼程度,其實就是擔心有一天事情曝光,親人會傷心,所以一直在給她迷途知返的機會,只是她從來沒有珍惜罷了。

    「三天前,雲南王世子去定國公府看望外婆,微臣親自送她離開,回院的時候,剛好差不多是正午,微臣看到她偷偷摸摸進了外公的書房--」

    蘇心漓還沒說完,文帝就已經接了她的話,「你不動聲色,就是為了今天。」

    蘇心漓不置可否,「微臣是想要一網打盡。」

    蘇心漓頓了頓,繼續道:「慕容雨是大金埋在定國公府的奸細,她既然冒著風險將那些東西藏進外公的書房,事情肯定不會就這樣結束,肯定還會有後續,但是在方有懷帶人闖進定國公府之前,微臣並不知道上門的會是他們父子,微臣只是覺得,登門的一定會是和大金有關係的人。」

    不一定是唯大金命令是從,但是敢上門搜定國公府就表示,他們有十足的把握,在此之前,方有懷肯定是和誰見了面,那人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證,大金這樣做,自然是為了打擊琉璃,方有懷為了個人的私利讓他們如願,和背叛皇上,背叛琉璃有什麼差別?誰知道他們之前是不是早有勾結了呢?

    「軒轅律今年和蘭翊舒差不多大小,慕容雨這棋子肯定不是他佈置的,但是不管佈局的人是誰,這都說明大金對琉璃的野心並非一日兩日,他們在琉璃的佈局絕對比我們想像的多,安插的人,除了我們知道的這些,必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琉璃和大金的局勢本就緊張,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戰事,這個時候,如果皇上對外公他們發難,那就是讓他們如願,他們做這麼多,心心念念想要除去的不就是外公他們一家,動搖軍心民心嗎?」

    文帝沒有說話,心中卻是連連的震驚,掌心都出汗了,大金野心勃勃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沒想到,他們已經布了幾十年的局了,從蘇心漓的話聽來,方有懷他們很有可能就是大金他們的內應。

    文帝越想越覺得可能,方有懷他們從草根出生,一步步走到今日,哪裡可能有那麼好的運氣?很有可能就是背後有人扶持,方有懷和程鵬他們不一樣,他為了權勢富貴,為了往上爬,從來就沒有任何的氣節可言。

    「皇上,前段時間微臣前去白馬寺祈福,軒轅律找過我,讓我勸外公他們投降,若是外公與他早有勾結,他找我不是多此一舉嗎?若是外公真的通敵賣國了,以外公在琉璃的影響,到最後關頭,裡應外合不是更好嗎?他們又何必費盡心機除掉嗎?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雖然蘇心漓呈上來的證據讓他越加狐疑了,但是她說的每句話,都讓文帝內心的天平朝著她的方向動搖。雖然大金之前各部混戰,與琉璃並沒有大的戰事,但是小紛爭卻從來沒有斷過,草原的男子彪悍,蘇心漓曾祖父的弟弟就是命喪他們手中,程家與他們也算有仇恨的,而且,程鵬真的要叛變的話,大金勝的估計絕對不止那幾場小戰役。

    「朕如何相信你說的這些?」文帝心裡已經選擇相信蘇心漓了,但是這件事情涉及的面實在太大太廣,單憑蘇心漓的幾句話,文帝覺得還是覺得太草率了,讓他無法安心。

    「皇上英明,自有聖裁!」

    文帝聽著蘇心漓溜鬚拍馬的話,一下就笑了,這鬼靈精怪的丫頭。

    「皇上,別人我不敢保證,但是外公他一定不會背叛皇室,背叛琉璃,背叛您的,不單單是為了定國公府數百年的名譽聲望,程姓的子孫,還有我,就算是為了我,他也不會那樣做的,外公他現在很信任我,重要的事情都會與我商量,定國公府的事情,我還是可以做主的,就算是為了蘭翊舒,我也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皇室的事情來。」

    蘇心漓一雙漂亮的媚眼兒眨巴眨巴的盯著文帝,她微微的抿著嘴唇,那模樣,說不出的認真,信誓旦旦,像是保證一般。

    文帝一愣,剛好與蘇心漓那雙亮閃閃的晶亮眸子相對,這一刻,她的眼睛極為的乾淨透徹,透過這雙眼睛,他仿佛一下就看能看進她的心裡,她的真誠,她的保證,每一個字,都那樣的讓人信服,讓一直覺得蘭翊舒和蘇心漓這段感情,蘭翊舒付出的太多太多,而蘇心漓給予的回應遠遠不夠的文帝覺得其實蘇心漓也很愛很愛蘭翊舒,蘭翊舒有什麼事,她也會傾盡所有,真心對待。

    「蘭翊舒告訴你了?」

    蘭翊舒的事情,對誰都能藏得住,不過那個誰絕對不包括蘇心漓。

    「能告訴我的,不能告訴我的,他都說了,就和微臣對他一樣,我們兩個之間,彼此都沒有任何的秘密。」

    這樣的回答,無疑是對文帝問題的肯定回答。文帝盯著蘇心漓,心裡頭又覺得窩火起來,之前對他有恃無恐,無視他君威的就只有蘭翊舒一個人,現在好了,又多了一個人,而且還徹徹底底掌控了他的軟肋。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既然定國公府的事情蘇心漓可以拿主意,程鵬都聽蘇心漓的,那蘇心漓的態度自然尤為重要了。

    「蘭翊舒的事情,就是微臣的事情,只要是蘭翊舒想要的,微臣必定會傾盡全力,就像他對微臣。」

    如果那並不是文帝強加的,而是蘭翊舒自己想要的,那她一定會成全,雖然她心裡並不情願,雖然她很討厭皇宮這個和牢籠一樣的地方,雖然她會覺得害怕不安,但是如果這是蘭翊舒想要的,她就會努力替他爭取,這是她欠他的。

    文帝看著蘇心漓真誠的模樣,對她的回答,滿意的點了點頭,「記住你今日的承諾。」

    蘇心漓笑笑,冷凝的神情輕鬆了不少,帶著些俏皮,手向後指了指外面,「皇上,那方家父子--」

    她雖然沒有很明確的說,不過文帝又不是傻子,哪裡能聽不出來話中的意思,她言語間透露出的意思無一不是在說方有懷和方靖安兩個人就是軒轅律安插在琉璃的棋子,他們這些年之所以能順風順水,就是因為軒轅律,這樣的禍害,他還能留著嗎?再者,就算他心裡想留,依著蘭翊舒的性子,也能給他偷偷處置了,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打入天牢,三日後處斬。」

    「何必要三日後,我覺得今天的日子就不錯。」

    文帝微擰著眉,「這麼快?」

    如果方有懷他們真的是軒轅律的棋子,有幾日的時間盤問,沒准能問出些什麼。

    蘇心漓認真的點了點頭,方有懷他們不是傻子,一旦他們招認和軒轅律的關係,被攀上通敵賣國的就是他們,而且他心中應該也很清楚,他們兩個,是誰都不可能饒了對方的。

    「既然大金的皇子和南夏的靈女這麼喜歡琉璃,那就留他們永遠在琉璃做客好了。」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閃過一絲狠意,文帝聽了,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眉頭舒展,臉上露出了讚賞的笑容,蘇心漓雖是女子,但是比她外公還要有魄力。

    「不過軒轅律他--」

    南夏是個小國,秋慈便是出了什麼事,南夏也不敢因此侵犯大金,不過軒轅律若是一起出事的話,難保兩個國家會聯合,到時候對琉璃的話,未必有好處,畢竟大金有野心的人並非軒轅律一個人。

    「大金一統十三部才多久,不服軒轅律想要取代他的人比比皆是,就算軒轅律有幸可以回去,大金也早就不是之前的大金了,不過如果那個掌控權力的人,只是個貪圖享樂碌碌無為的人,那大金又有何懼?」

    至於那個人選,蘇心漓早就物色好了,她沒有文帝那樣的野心,她要的只是天下太平,那樣的話,外公舅舅哥哥他們都不用上戰場了,就不再會有那麼多的危險,只要他們安全,就好。

    文帝盯著蘇心漓那清澈的眼睛,他怎麼看都覺得裡面是滿滿的算計,不過文帝卻覺得極合心意,他大笑出聲:「一切的事情都依你,還有,今後琉璃,就只有你蘇心漓一個女丞相。」

    蘇心漓聞言,莞爾的勾了勾唇,文帝的話意味著,蘇博然很快就不是琉璃的丞相了,或者,今後有可能,她可以不用看到他虛偽的嘴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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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狗咬狗

    禦書房外,蘭翊舒水兒還有林景站在一邊,蘭翊舒是坐著的,李海福在一旁小心的伺候著,方有懷和方靖安站在中間,他們兩個到現在都還沒鬆綁,不過嘴巴裡面程子風塞進去的抹布水兒並沒有給他們堵上,他們的眼角瞥向蘭翊舒的方向,疑惑有憎恨,還有一種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忐忑不安,而蘇博然則站在和蘭翊舒完全相反的邊上,蘇博然和方有懷一樣,不時會往蘭翊舒的方向瞅,那眼神,小心翼翼的,驚懼慌亂。

    文帝看重寵愛蘭翊舒,方有懷和蘇博然他們都是知道一些的,但是蘭翊舒和文帝的相處模式,他們還是第一次見,簡直驚呆了,他們原先以為,文帝還有太后等人對蘭翊舒的寵是看在六皇子的面上,但就算是在民間長大灑脫不羈的六皇子也不敢對文帝如此大不敬啊,最要命的是,文帝如此縱容,一丁點脾氣都沒有,那李海福就算是對太子,又哪裡有這麼恭敬,難怪蘇心漓當初不顧一切的嫁給蘭翊舒,肯定就是看重了這一點,他們心裡都在暗自揣測蘭翊舒道地是何方神聖。

    蘇心漓出去的時候,站在禦書房門口,朝著蘭翊舒的方向,微微一笑,蘭翊舒就好像感應到什麼一般,抬頭,剛好迎上她的笑容,他跟著就站了起來,李海福順著蘭翊舒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蘇心漓,蘇心漓見李海福也看她了,對著他招了招手,李海福小跑著走到她跟前,躬著身子看她,蘇心漓看了他一眼道:「皇上讓你進去。」

    李海福應了一聲,進了禦書房,方有懷和方靖安兩個人看著蘇心漓,她嘴角的笑容在陽光下實在有些刺眼,刺的他們心不安,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而那種不好的預感讓他們整個人都慌張了起來。

    蘇心漓看著方有懷方靖安緊張不已的模樣,眼角也瞥到了蘇博然,看他那樣子,對這件事情的結果似乎也期待的很,水兒是個沉不住氣的,在蘇心漓沒進來前,她心裡已經將方家父子殺了千百回了,還有蘇博然也一起,她見蘇心漓出來,那模樣,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興沖沖的跑到了蘇心漓的跟前問道:「小姐,怎麼樣了?皇上怎麼說?他是不是要將方有懷和方靖安那兩個混蛋碎屍萬段?」

    方有懷和方靖安兩個人在聽到碎屍萬段的時候,被綁著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蘇心漓漂亮的媚眼兒奇亮無比的看了天真的水兒一眼,她並沒有回答是還是不是,收回目光後的她一步步朝著方有懷和方靖安的方向靠近。

    「方有懷,方靖安,你們縱容家人下人胡作非為,自己欺詐百姓,貪贓枉法,現在還與敵國的人勾結,陷害忠良,判處當即斬立決,至於方家的其他人,男的流放千里為奴,女的送去軍營,代代為娼。」

    蘇心漓就站在距離方有懷和方靖安三步開外的位置,她身子站的筆直,雙手放在身後,她聲音並不是很大,故意將說話的語速很慢很慢,但是卻很清晰,借著風,一字一句,沒有任何的遺漏,全部傳到了方有懷和方靖安的耳中。

    方有懷和方靖安兩個人估計都會蘇心漓的話徹底驚住了,尤其是方有懷,他之前一直覺得文帝並不會要他的性命,之後文帝留蘇心漓,他心裡就覺得情況不妙了,因為蘇心漓有一張利嘴,她伶牙俐齒的,根本就沒幾個人能招架的了,他是覺得自己有可能會有性命之憂,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是斬立決,就算文帝要殺他,那應該也會先將他打入大牢吧,拷問一番,方有懷自覺的自己一路走到現在,身上還是有很大的利用價值的,難道文帝他們就不想知道嗎?

    許是因為太過震驚,也可能是恐懼慌張,蘇心漓話都說完很久了,方有懷他們還沒緩過神來,半天都沒有反應,不要說身為當事人的方有懷和方靖安了,一旁站著的蘇博然也是吃了一驚,他隱約感覺到文帝之前並沒有想要方有懷他們性命的意思的,但是不過就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蘇心漓居然說服了文帝,而且絲毫沒有給方家父子環轉的餘地。

    蘇博然盯著蘇心漓,第一次,那眼神裡面有一種毫不掩飾的恐懼和駭然,蘇心漓是定國公的外孫女,而且還是朝堂上唯一的女丞相,這些身份,固然尊貴,但並不最主要的,最要命的是,她對文帝決斷的卓然影響力,這種影響力,便是太后和皇后都未必有,也就是說,蘇心漓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決定下一任的九五至尊,這樣的念頭從腦海閃過後,蘇博然是說不出的後悔和懊惱,就算蘇心漓這女兒處處讓他不順心如意,有和沒有一樣,甚至還不如沒有,當初他都不應該和她鬧翻的,為了自己更長遠的前途和利益,他應該彰顯自己對她的疼愛才對。

    「誣陷朝廷忠良,確實該殺,方有懷,方靖安,你們胡作非為,為非作歹,斬立決已經算是便宜你們了,像你們這樣的人,就應該受千刀萬剮之刑,還有你們方家的其他人,仗勢欺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費糧食,也就是漓兒心善,才沒要他們的賤命。漓兒,他們已經受到該有的懲罰了,你就不要和他們計較了,別氣壞了自己身子。」

    蘇博然剛開始訓斥方有懷和方靖安父子的時候是義憤填膺,說了他們幾句後,就走到了蘇心漓的身邊,他的個子是比蘇心漓高不少的,但是說話的時候,因為姿態放得低,身子也不自覺的低了許多,弓著身子,就和之前伺候蘭翊舒的李海福沒什麼兩樣,蘇心漓看著蘇博然這沒有氣節的諂媚模樣,心裡越發覺得厭惡。

    蘇博然湊到蘇心漓跟前,壓低著聲音問道:「漓兒,剛剛你與皇上說了些什麼?」

    蘇心漓心裡頭想著自己厭煩蘇博然的時候,已經移開目光了,這會蘇博然湊近問她,她稍稍轉過身,剛好看到他微低著的側臉,那雙眼睛,滿是殷殷的期待和好奇,還有一股子的精明和算計在裡面,蘇心漓看著,打心眼裡的厭煩,她不由的想到在她離開禦書房前文帝說的話,他說,今後琉璃,就只會有她一個丞相,想到這裡,蘇心漓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情愉悅暢快多了,就連蘇博然那張討厭的臉都沒那麼討人嫌了。

    估計,反正也看不了多久了吧,文帝他,總算做了件好事。

    蘇心漓勾了勾唇,莞爾一笑,「沒說什麼。」

    這話打死蘇博然蘇博然也不相信,要沒說什麼皇上好端端的怎麼就會要方有懷方靖安他們的性命,他心裡不滿,覺得蘇心漓看不起他敷衍他,不過這時候他哪裡敢發作,要是惹的蘇心漓一個不痛快,她去皇上那裡告狀要了他的性命怎麼辦?蘇博然就想發揮一下自己的父愛,哄一下蘇心漓,一旁的方靖安先反應了過來,咆哮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蘇心漓,你撒謊!」

    因為無法也實在不想接受這個消息,方靖安臉色難看,神色也不正常,許是因為太過恐懼,他的眼珠泛白,而且劇烈的張縮著,他一下就站直了因為被綁的太久繃緊的身子,快步想要衝到蘇心漓跟前,蘇博然見狀,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他就擋在了蘇心漓的身前,一副誓死保護她的模樣,「方靖安,你想做什麼?我告訴你,有我在,你休想傷害我女兒!」

    蘇心漓看著蘇博然,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前,張開著雙手,將她護在身後,就像拼死保護小雞的母雞,他正義凜然的說出的那些話,在那瞬間,讓他的形象說不出的偉岸高大,甚至於蘇心漓的內心都觸動了,有種吃了一驚的感覺,遇上這樣的事情,她想,大部分的人應該都會覺得感動吧,如果在她重生的那一瞬,蘇博然像這一刻這樣保護她,不管是虛情還是假意,她對他,都不會如此絕情,但是現在,尤其是這一刻,他的舉動,實在是太假了,虛假又浮誇,她的心裡沒有感動,取而代之的是反感。

    方靖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大笑出聲:「蘇博然,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厚顏無恥的人,還保護女兒?你有將蘇心漓當成女兒嗎?你要將她當成女兒的話,會縱容我妹妹和我侄女對她做那些事情?程立雪和蘇曆仁都是你間接害死的,你還縱容了直接害死她的人,你和我們一樣,都想要扳倒定國公府,你恨不得他們滿門抄斬,蘇心漓就是你手中的籌碼,你沒讓我妹妹弄死她,就是為了有事她能去找定國公府給你背黑鍋!」

    方靖安原本是想讓蘇心漓告訴他這所有的一切只是她在開玩笑,並不是真的,皇上並不會真的要他們的性命,不過盛懼之下的他幾乎沒有理智,一下就被蘇博然的話激怒了,就算要死,他也要拖著蘇博然一起,就算蘇博然不死,他也要揭穿他的真面目,絕對不會再給他從蘇心漓那裡得到任何好處的機會,就蘇心漓現在對蘇博然的態度,如果蘇博然做的那些事情全部被她知道的話,早晚蘇博然也會和他們一樣都栽倒在蘇心漓的手中。

    蘇博然現在正是一心想要巴結蘇心漓的時候,但是他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又是極為心虛的,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蘇心漓是毫不知情的,現在見方靖安臨死了還要挑撥,一下就惱了,也害怕他說的太多,蘇心漓為此惱他,朝著方靖安就撲了過去。

    蘇博然是書生,文質彬彬的,他個頭不小,但是和從小習武長的人高馬大的方靖安相比,還是沒有任何勝算的,但是他此舉太過突然,方靖安是始料未及,再加上身上被繩子綁著,根本就施展不了任何的動作,一下就被蘇博然撲倒了,只聽到咚的一聲巨響,方靖安身子向後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他痛的嗷嗷叫,破口就罵,蘇博然將方靖安壓倒後,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兩隻手一起,牢牢的捂住,方靖安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蘇心漓淡然的看著,這樣狗咬狗的戲碼,讓她的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

    方靖安拼命的掙紮,不過這時候蘇博然為了自己的前途,也使了吃奶的力氣出來,方靖安手動彈不得,不過他的腳還是能動的,方靖安靈機一動,直接用腳踢向了蘇博然的後腦勺,蘇博然吃痛,不受控制的松了手,方靖安一下就坐了起來,張開嘴巴,朝著蘇博然的手咬了過去。

    方靖安聽說自己要死了,是怕的要命,再加上蘇博然挑釁,他更是氣憤的要命,這一咬,他用了全身的力氣,很快手就出血了,蘇博然痛的是嗷嗷叫,拼了命的想要甩開方靖安,但是越甩越痛,方靖安滿嘴的血,沒一會,居然吐了塊肉出來,而蘇博然的掌心,全部都是學,大拇指下面,透過豔紅的血跡,可以看到裡面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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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死刑,手殘

    對於蘇博然的厚顏無恥,蘇心漓自是嗤之以鼻的,也想和方靖安那樣,動手動口教訓,但是那樣做的話太過掉價,雖然每每蘇博然一開口,她就有做這樣掉價事情的衝動,尤其是剛開始的時候,但畢竟只是想想而已,現在有人代替她做她想做的事情,蘇心漓自然是不會阻攔的,在看到蘇博然痛的張大著嘴巴嗷嗷叫的時候,那張虛偽的嘴臉因為痛苦猙獰著,手心都出血了,她的心頭滋生出一種不該有但是卻實實在在的快感。

    方靖安說的一點錯沒有,蘇博然他就是個唯利是圖,自私自利的人,他還是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混蛋,不然的話,他怎麼會那樣對待外公外婆還有她?他口中的女兒,被他的自私所累,嘗盡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後,已經死了,雖然蘇心漓還是蘇心漓,但並不是他的女兒。

    蘇心漓忽然想起,在她剛重生的時候,她就想像方靖安那樣狠狠的咬蘇博然一口,恨不得在他的身上狠狠的咬幾塊肉下來,所以她怎麼可能會阻攔呢?就在蘇博然痛喊著向她求救的時候,蘇心漓瞪大著眼睛傻愣在了原地,一副似受了驚嚇般的驚愕模樣,當沒聽到,她都不開口,其餘的人自然是坐上觀他們鬥了,尤其是水兒,都想沖上去也咬人了。

    就在蘇心漓想著要咬塊頭下來的時候,蘇博然發出了一聲更為慘痛的尖叫,然後,方靖安抬起了頭,他的臉上都是血,尤其是嘴巴那一塊,再加上他髮絲淩亂,就和個鬼似的,就算是大白天,看著也極為嚇人。

    蘇心漓看著被方靖安吐在地上的東西,愣了片刻,再看蘇博然,他現在的叫聲已經不如之前那麼大聲了,倒在地上,臉色蒼白,一直冒汗,疼的渾身好像在抽筋似的,仿佛隨時都能暈死過去,那樣子也嚇人的很,方靖安卻好像上了癮似的,又要撲上去,蘇心漓見狀,忙道:「林景,你怎麼還愣著,沒看到父親被咬了嗎?」

    百無一用是書生,說的就是蘇博然,她是想蘇博然吃點苦,但要是蘇博然在她面前喪命或者發生什麼重大事故的,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好,尤其這裡還是禦書房,到時候必定會牽累其他人。

    林景聽了,反應過來,將準備再次朝蘇博然撲過去的方靖安拽了起來,扔到另外一邊,蘇心漓開始繼續朝方靖安發難,「方靖安,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禦書房門外對朝中重臣不敬,來人啊,將他們給我拖下去!」

    禦書房外,除了伺候文帝的太監,還有保護文帝安危的禦林軍,方才方靖安和蘇博然扭打在一起,他們自然都是看到的,也想要上前去拉,不過蘇心漓一點動作都沒有,再加上蘇心漓與蘇博然的關係不好,他們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都沒敢,現在蘇心漓一發話,他們立馬就沖了上去。

    「你們誰敢,蘇心漓,我們也是朝廷重臣,皇上不會要我和父親的命的,是你假傳聖旨!」

    方靖安被林景摔在地上,渾身痛得要命,倒在地上,那雙看向蘇心漓的眼睛仿佛住了個殺人吃人的魔鬼。

    方靖安的話剛說完,李海福就從裡面出來了,手上拿了份聖旨,他手指著失控的方靖安還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方有懷,「大膽罪臣,居然敢對丞相不敬,來人啊,即刻將他們拖去東市刑場!」

    東市的刑場多是腰斬之刑,即刻拖去那裡,那就表明,蘇心漓方才說的每個字都是屬實的,皇上確實如蘇心漓所願,判處了他們斬立決,他手中的聖旨,自然是到了東市後,當著圍觀的百姓等人的面宣判的,證實方有懷罪行的同時為定國公他們澄清冤屈。

    方靖安原本是半趴著倒在地上的,聽到李海福那尖銳的嗓音說出來的話後,身子一軟,一下就倒在了地上,那雙原先瞪大著恨不得將蘇心漓撕成碎片的眼睛,也變的黯然無光,沒有丁點的神采,他一旁痛的自流冷汗,連開口都困難的蘇博然聞言,得意的大笑出聲。

    不論是方有懷還是方靖安,他們都是睚眥必報的人,要是今日他們不死,今後必定會想辦法整死他,對他來說是大大的不利,現在這樣的結果,最好了,尤其他身上才被方靖安咬了塊肉下來,正是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時候,文帝這樣的旨意,簡直是大快他心。

    之前蘇心漓下令將方靖安和方有懷拖下去的時候,那些原本就在不遠處站著的禦林軍已經差不多在他們身前的位置站著了,只是之前他們並不肯定那就是皇上下的旨意,現在確定了,以最快的速度就沖了過去,將站著的方有懷和地上躺著的方靖安全部捉了起來。

    方靖安渾身都是發軟的,就算有三四個人扣著,也站不住,雙腿直打抖哆嗦,他再看向蘇心漓的時候,眼神徹底沒了之前的憤恨和不甘,滿滿的,就只有懇求,但是蘇心漓卻一直沒看他,她看著的是方有懷的方向,至於地上的蘇博然,大家似乎已經忘記他了,還有他手受傷的事情,這麼久,不論是從頭到尾一直站著的蘇心漓,還是剛出來的李海福,都沒有開口讓人將蘇博然攙扶起來,找大夫為他診治。

    方靖安見蘇心漓看方有懷不看他,但是方有懷卻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方靖安頓時就急了,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居然掙脫開了扣著他手的幾個禦林軍,以閃電般的速度,沖到了蘇心漓跟前跪下,聲淚俱下,哀聲懇求道:「蘇小姐,您宰相肚裡能撐船,您大人大量,求求您饒了我吧,我錯了,我不該處處針對陷害您,不該和您作對,更不該聽信別人的謠言,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誤會啊!」

    方靖安現在一心想著的就是如何活命,他還不想死啊!

    「我無恥,我混蛋,蘇小姐,您就饒了我的一條賤命吧,我保證,今後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上有老,小有小,您就饒了我一條賤命吧,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給您做牛做馬!」

    方靖安現在是要多後悔就有多後悔,他明明知道,蘇心漓不是個好惹的角色,為什麼要和她作對呢?他要是什麼度不做的話,現在還是人人懼怕尊重的方大人,而不是很快就會被砍頭的階下囚。

    方靖安跪在蘇心漓跟前,痛哭流涕,他之前已經被太陽曬乾的血跡被他的眼淚一沖,和在一起,他那狼狽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噁心,尤其他說的那些話,便是那些太監都瞧不起,誰不知道,這些年來,方家一直千方百計的想要除掉定國公府,怎麼可能會是誤會?為了活命,睜眼說瞎話,男人的尊嚴都不要了。

    方靖安嘴巴不停,喋喋不休,向蘇心漓懺悔,要不是他的手被綁著,估計已經拽著蘇心漓的衣裳,扇自己耳光懺悔了。

    李海福見蘇心漓目視前方,神情淡漠無波,根本就沒看腳邊趴著的方靖安,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人將方靖安從蘇心漓的身邊拖著離開了,就在那些個禦林軍要將方有懷方靖安父子拖下去的時候,一直靜默不語的方有懷突然開了口。

    「蘇大人,我有話想對你說。」

    比起已經混亂,徹底失去理智的方靖安來說,沉默的方有懷要顯得平靜許多,從說話的口氣就能感覺得到,方靖安除了害怕還是害怕,就只想要活命,根本就不知道說些什麼了,有些口不擇言,方有懷明顯要冷靜許多。

    「哦?不知道方侯爺有什麼話要和我說的?」蘇心漓挑了挑眉,那淡然的口氣,有明顯可以察覺到的欣喜。

    「我們做一筆交易如何?」

    方有懷用的是商量的口氣,同時也是懇求,不過他現在還算平靜的樣子倒是給了慌亂不已的方靖安注入了強心劑,方靖安不再哭喊,滿是期冀的看向了蘇心漓。

    「我最疼愛的孫子因為你已經成了廢人,現在我和我兒子也已經被你逼上了絕路。」

    蘇心漓撇了撇嘴,怎麼是她將他們逼上了絕路,分明是他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我這一輩子,作惡多端,活到現在,已經夠本了,還有靖安,哨玄,這樣的結果,是我們罪有應得,但是方府的女眷,他們是無辜的,尤其是我的小孫女,她今年不過才十歲,比你還小,什麼事情都不懂,而且她和我還有她父親都不一樣,所以我懇求你饒了她的性命,不要將她送到軍營那種地方,我只求你放她自由,只要你答應我,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父親!」

    方靖安在聽到方有懷說的話後,更傻眼了,如果全府上下就只有一個人能活的話,方有懷不是應該選擇他嗎?他怎麼也沒想到,方有懷保的居然是個女娃,穗穗是很聰明,但是她再聰明也才十歲,而且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傳宗接代?這不是要讓方家絕種嗎?方靖安看著方有懷,覺得自己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方有懷聽到方靖安的驚呼,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定定的落在蘇心漓身上,「怎麼樣?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我也會如實回答你,至於方府的其他人,包括我和靖安,你都可以隨便處置,只要你放了她。」

    蘇心漓抿著唇,腦袋微微的歪著,她這樣子,落在方有懷眼裡,感覺她像是在衡量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行性,方有懷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了內心的暴躁,沒有出聲。

    他覺得,自己之所以敗的這麼慘,落得這樣的下場,並不是因為程鵬,而是因為蘇心漓,到現在,方有懷對蘇心漓,是半點輕視之心都沒有了,不過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所有的選擇再來一回的話,他覺得自己估計還是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因為直到這一刻,他還是希望能夠覆滅定國公府,而且對於這樣的結果,是滿滿的不甘心不服氣,他甚至還沒弄清,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軒轅律根本就沒有騙他的理由,方有懷很想將這所有的一切都弄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

    方有懷和方靖安一樣,都是怕死的,他不想死的心情和方靖安也是一樣的,所以在蘇心漓告訴他文帝立馬就會處死他們的時候,他吃了一驚,愣了許久,他也是沒有任何氣節的人,他下意識的想到了請求蘇心漓,他之所以沒有那樣做,是因為他清楚,就算他低聲下氣,也不可能讓蘇心漓改變主意,蘇心漓連方靖安都不放,更不要說他了,就像,如果事情徹底換一個結局,不管蘇心漓說什麼,他都不可能饒了她的性命,縱虎歸山。

    方有懷雖然也極為的慌張恐懼,但到底經歷的事情比方靖安多,強制壓住了內心那不安的情緒,他和方靖安兩個人是難逃一死了,至於其他人,蘇心漓怎麼說的,必定就會那樣做。蘇心漓並非心慈手軟的傻子,像她這樣精明又聰明的人,肯定是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的,之前簽訂軍令狀的時候,她故意誘他賠上方府的命運,就說明她早有預謀,就他們二人的那些新仇舊恨,蘇心漓巴不得他斷子絕孫,香火無任何人可以繼承,這是方有懷最接受不了的。

    這次他的事情,與他勉強有血緣關係的蘇妙雪應該是不會受到牽扯的,但是蘇妙雪已經無法生育了,至於蘇志安,蘇博然在靖安手上受了這麼重的傷,再加上他憎恨方靜怡,現在他又有了更寵愛的小兒子,還不知道怎麼對他呢,比起保穗穗,他更保一個孫子,但是那樣的話,目標太大,女子的話,他或許還有放手一搏的機會。

    蘇心漓看這方有懷那暗沉的眸,那雙眼睛,黑的無邊無際的,只有一絲名為期盼的亮光,她勾了勾唇,忽然笑了,然後搖了搖頭,「不怎麼樣?我一丁點興趣都沒有!」

    十歲的女孩子?她扳倒了方姨娘她們的時候不過才十三歲而已,蘇志明沾了數百條人命的時候,不過也才十二歲而已,所以就算方有懷說她才十歲的時候,蘇心漓是一丁點都不敢輕視,這種滅族之仇,也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這要是換成她,若是得到自由,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報仇,蘇心漓對這種縱虎歸山後患無窮的事情真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想從方有懷身上知道的,到現在已經知道的七七八八了,至於那些她一無所知的,她也問不出任何的問題來啊。

    「方有懷,你就別打那些如意算盤了,我,會讓你們方家,這一次,徹底覆滅,而你,註定要,斷子絕孫了!」

    明明是句狠毒無比的話,但是蘇心漓說出時,口氣卻平靜到了極致,但是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所流露出來的情緒卻堅韌如磐石,那是任何人都憾動不了的堅定。

    當方有懷聽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僅剩下的唯一一絲亮光也幻滅了,平日裡不可一世的他仿佛在瞬間蒼老,許是因為蘇心漓最後那幾個字對他的打擊太大,完全是毀滅性的,他向後退了幾步,和之前的方靖安一樣,身子發軟,幾個人都扶不住。

    「蘇心漓,你這個惡毒心腸的女人,居然連個十歲的女孩子都不肯放過,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就算是女子,我也不可能讓他們肚子有種出來!」

    靜默了片刻的方有懷突然咆哮起來,那樣子,兇惡如狼,但是再怎麼兇惡,再怎麼像狼,也不過是一頭馬上就要死的,沒有任何威脅的狼了。

    方有懷拼命的掙紮,因為有之前方靖安之鑒,那幾個禦林軍一察覺到方有懷不對勁,就拼命將他摁住,林景也擔心方有懷若是從他們的手上掙開會對蘇心漓不利,在蘇心漓的身前站著。

    方有懷罵了許久,因為太過憤怒,他罵人的話很難聽,而且聲音很大,牽動了嘴巴的傷口,但是已經被憤怒沖昏頭的他根本就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了,就算那張是不是張大的嘴巴已經鮮血淋漓。

    蘇心漓抿著唇,靜靜的站著,蘭翊舒不知何時已經默默的站在了她的身邊,他的一隻手放在蘇心漓的肩上,輕輕的拍了拍,蘇心漓的目光從發狂的方有懷身上移開,看向了蘭翊舒,她微蹙著的眉宇一點點慢慢的舒展開了,那張精緻的臉,有了淡淡的發自內心的笑意,蘭翊舒的手稍稍用力,將蘇心漓帶入了他的懷中。

    蘇心漓的腦袋貼著蘭翊舒的胸膛,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她的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定國公府所有的人身穿囚服,被押赴刑場,刀起刀落,所有人的腦袋落地,鮮血四濺,那其中,還有她尚且在繈褓中的侄子,這一幕,在過去,時常出現在她每一次的噩夢中。

    沒錯,她就是個惡毒心腸的女子,她會將那些可能會對定國公府不利的隱患,一一拔除,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會放過一個,上輩子外公他們一家落得那樣悲慘的結局,方家可是功不可沒,方有懷,這是你欠了我的,因果報應,這所有的一切,說到底,都是你自找的。

    方有懷,我是絕對不會給你任何可以逃生的機會的。

    方有懷還在罵,一起的還有方靖安,方有懷是罵蘇心漓,而方靖安則是責駡方有懷,當初,一心向上爬,想要置定國公府的人與死地的,方靖安也是極為積極的,但是事到臨頭,方靖安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卸給了方有懷,覺得是他害了自己。他們兩個將死之人的聲音不分上下,在空曠的禦書房外上空混合,交雜在一起,嘈雜的很。

    「還不把他們拉下去!」

    蘭翊舒喜靜,最受不了這樣的聒噪,尤其還是兩個男人,眉頭已經蹙了起來,眉眼間流露出濃濃的不悅。

    蘭翊舒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不過有些上了年紀的李海福卻是耳尖的,聽到後,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朝蘭翊舒的方向望了過去,似乎是不想蘇心漓聽到那些話,他的兩隻手牢牢的捂住了蘇心漓的耳朵,方才還咄咄逼人,氣勢淩人的蘇心漓則像只安靜的小貓,靠在他的懷中,兩個人都有些背著光,看不大清楚神色,不過李海福從蘭翊舒的口氣感覺到他是不悅的,他哪裡還敢猶豫,快步走下了臺階,揮了揮手,讓那些人扣著方有懷和方靖安一起跟在他的身後,前往刑場。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皇上,老臣有話要說!」

    方有懷見狀,也不再耗費時間罵蘇心漓了,看了李海福一眼,見他背對著自己,朝著文帝禦書房門口的方向就大聲咆哮,這一次,他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而且還是邊哭邊叫的,他一丁點希望都沒有了,比起跟著李海福去刑場,方有懷情願現在背後有人給他一刀,那種死法,不需要忍受這種煎熬。

    如果幾日後再問斬,如果有可以多幾天的時間,就他手上掌握的那些訊息,軒轅律一定不會坐視不理,會想辦法救他的,還有顏司明,他有不少的把柄都落在了他手上,這次的事情來的太過突然,就算軒轅律有本事,也不可能臨時佈置好上刑場救他,他必死無疑了,他這些年的努力,很有可能會落入蘇心漓的手中。

    「李公公,煩請您通報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皇上說。」

    「您幫幫忙,我一定會重重報答您的。」

    方有懷低聲下氣的請求著李海福,那聲音顫抖的極為厲害,前面走著的李海福突然轉過身,用那雙和男子相比有些嬌柔的眼神看了方有懷一眼,比起方靖安,他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破了皮的嘴巴都是血,和著眼淚一起,再加上他這個年紀,原本是很容易讓人同情的,但可能是方有懷的心太壞,一直以來都想著算計人,有道是相由心生,他長了一張看起來就是壞人的臉,那雙吊角的眼睛就算是滿是哀求,也讓人覺得兇惡。

    李海福走到他跟前,方有懷不再說話,將腦袋偷偷湊了過去,「李公公,我偷偷藏了一大箱金子在--」

    李海福是太監,在男女的事情上不行的他自然有別的喜好作為精神寄託,譬如說銀子,在方有懷說偷偷藏了一箱金子的時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心都沸騰了起來,不過在眼角瞥到了方有懷身後站著的蘭翊舒和蘇心漓後,精明的他立馬恢復了冷靜,要那麼多的銀子,沒命花有什麼用,若是因為金子將蘇心漓和蘭翊舒得罪了,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你想見皇上?」

    李海福身為太監總管,整日貼身伺候文帝的太監,方有懷自然是將李海福的這點喜好摸的一清二楚,他見方有懷這樣問自己,還以為他是動心了,笑了笑,用力的點了點頭,但是接下來李海福的話卻讓他如墜深淵,李海福冷笑了一聲,「但是皇上沒空見你,也不想見你。」

    方有懷一愣,這種被人給了希望然後又狠狠的將希望掐滅的感覺讓他的心情越發的糟糕,他的臉一下變的越發猙獰起來,他諂著臉,想要繼續誘惑,李海福又道:「你們父子二人生前作惡多端,現在事到臨頭了,還吵的人心煩,來人啊,把他們的嘴巴給堵起來。」

    李海福話音剛落,方有懷都還在糾結是罵還是不罵呢,就有機敏的小太監拿了專門堵嘴的東西來,分別塞到了方有懷和方靖安的嘴巴,李海福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笑開了褶子。

    方有懷為官的這幾十年,暗地裡做了不少事情,雖然是替文帝解決了棘手的問題,但是那些事情,卻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他現在已經惱羞成怒,沒有理智了,要是在去刑場的路上口不擇言,胡言亂語,說些對文帝不利的話,那就是他辦事不利。

    「走!」

    方有懷和方靖安兩個人被禦林軍扣著,對他們來說,去刑場就是去赴死,他們自然是千百般的不情願,幾乎是被那些禦林軍強拖著離開的,他們經過的地方,地面上都有拖過的痕跡。

    蘇心漓聽到李海福的一個走字,從蘭翊舒的懷中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就看到方有懷他們被拖著離開,雖然禦書房外還是有不少的太監和禦林軍侍衛,但是因為方有懷和方靖安的厲害,這裡一下安靜的了很多,安靜的可以聽到蘇博然那輕微的痛苦呻吟。

    「漓兒,漓兒!」

    方才方有懷和方靖安在的時候,蘇博然就已經在叫蘇心漓了,蘇心漓也聽到了幾聲,水兒他們也都聽到了,不過是想讓蘇博然吃些苦頭,當做沒聽到。

    蘇博然就倒在地上,整個人看起來是虛弱不已,臉色白的都不成樣子了,他想要向蘇心漓靠近求助,但是因為身上太疼,根本就挪動不了,他被方靖安咬的是右手,此刻,他整個掌心,是血肉模糊,他放著右手的那一塊地面都變成紅色了,空氣中始終有一股化不開的血腥味,許是因為太疼,他的手指都有些動不了,那樣子,真的很像只可憐蟲。

    蘇博然,你也有今天。這一幕,落在別人眼裡,必定會覺得蘇心漓不孝,蘇心漓也能清晰的感覺到,就算蘇博然這個樣子,也無法激起她的同情心,還有女兒面對父親時的任何愛意,她的心,依舊是冰冷的,但是蘇博然,你真的應該慶倖,你是我的父親,不然的話,方有懷和方靖安的今天就是蘇博然明日的下場,不過如果蘇博然繼續執迷不悟,她可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做出大義滅請為人詬病的事情來,皇上他大概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想著讓蘇博然離開這個地方吧。

    她將來會是蘭翊舒的妻子,和外公外婆一樣,他心裡是不希望她的身上有任何汙點的。

    「水兒,你送父親回去。」

    雖然只是手上被咬了一塊肉下來,但是蘇博然卻覺得渾身上下都難受,痛的厲害,他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不清了,迷迷糊糊的聽到蘇心漓說讓水兒送他回去,不由害怕的打了個寒顫,水兒對他一直都很暴力。

    蘇博然意識雖然迷糊,但是他又不是傻子,他明顯感覺到蘇心漓是故意的,方靖安咬他的時候,故意做出一副吃驚受到驚嚇的樣子,在他手受傷後,半天沒有反應,甚至好像忘記他似,一直不給他叫禦醫,他現在這狀況,就蘇心漓現在的地位,她完全可以讓他呆在皇宮中,找大夫給他診治,他的手已經耽誤了這麼久,從這裡回相府差不多要一個多時辰左右的時間,尤其還是水兒護送,蘇博然都擔心自己會因為流血太多死了,要不是現在痛的實在難受,蘇博然估計有要耍父親的威嚴,訓斥蘇心漓幾句。

    水兒得了蘇心漓的命令,心不甘情不願的道了聲是,將痛的快要暈過去的蘇博然單手拎了起來,直接出宮了。

    「林景,你去給父親找禦醫。」

    蘇心漓說完,從蘭翊舒的懷中站了起來,林景見狀,走到了她身邊,躬身蹲著,「找醫術最好的禦醫,讓他一定不能讓父親有事,還有他的右手--」

    蘇心漓刻意咬重右手二字,林景聞言,抬頭看了蘇心漓一眼,剛好瞥見蘇心漓唇邊的笑意,意味又深長,林景頓時明白過來,「屬下明白了。」

    林景說完,轉身離去,臨走前,還特意看了眼被方靖安吐在地上的肉,蘇心漓剛好和他一起,不知道蘇博然知道自己手廢後而且還被降了官職是什麼樣的心情。

    蘇博然,上輩子,你毀掉了我的所有,這輩子,你還是和上輩子一樣,雖然你並沒有成功,但是你間接害死了我的父親和我唯一的兄長,我就要了你的一隻手,已經很便宜你了,至於你醉心著想要追求的仕途,那原本就不屬於你,既然你那麼憎恨外公,那就把他給你的東西還回來好了。

    蘇心漓掃了四周一眼,如果不是地上那一灘血跡,她都覺得剛才的一切像是夢境,讓她松了口氣的夢,方家的隱患除了,蘇博然也不再為懼,蘇心漓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甚至於,肩膀都是輕鬆的,那剛開始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的沉重擔子,似乎越來越輕了。

    「蘭翊舒,我們去看看六皇子吧。」

    這段時間,她一直忙著定國公府的事情,已經許久沒有進宮了,宸安殿的事情,她都是從齊雲的口中得知的。

    「恩。」

    蘇心漓和蘭翊舒到宸安殿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傍晚了,太陽已經漸漸西沉了,整個宸安殿,沐浴在一片暖金色下,蘇心漓已經差不多有兩個月的時間沒來了,再加上這段時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再來的時候,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蘇心漓之前和蘭翊舒來,都是直接進殿找顏宸璽的,但是今日,他們走到大殿門口,被兩個小太監攔住了,「原來是蘇丞相和蘭公子,蘇丞相,您好久沒來了,奴才這就進去通報六皇子說您來了。」

    那太監話雖然這樣說,不過另外一個太監卻用手攔住蘇心漓,不讓她進去。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蘇心漓生氣的問道。

    其中一個太監已經進殿通報了,另外幾個太監則攔住蘇心漓和蘭翊舒,「六皇子最近身子不適,這個時辰估計在休息呢。」

    蘇心漓盯著那說話的太監,他閃爍的眸光在察覺到蘇心漓的目光後,立馬垂下了腦袋,蘇心漓看著他這樣子,腦海中沒由來的想到了顧南衣。

    她想起自己對顧大哥說過顏宸璽中了蠱毒,秋慈威脅蘭翊舒在她和顏宸璽中間做出抉擇的事情,她擔心自己到最後和蘭翊舒無法走到一起,月餘前,齊雲告訴自己,顧南衣經常來六皇子的寢宮找他,三天前,沈夢君找到自己,言辭閃爍,埋怨她不夠關心顧大哥,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定國公府,外婆還生病了,但是除了剛開始的幾天,顧大哥來過一次,他之後都沒去看過外婆,也沒找過她,顧大哥他不會這個樣子的,這所有的一切,前後浮上心頭,讓蘇心漓有了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給我讓開!」

    一貫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似乎是出什麼事了,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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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7:47 |只看該作者
第285章:心甘情願

    和皇宮裡那些刁蠻,動不動就拿奴才撒氣的主子來說,蘇心漓的脾氣絕對是很好的,不論是對皇宮裡的主子,還是宮女,亦或是那些因為沒有根自卑的太監,她的臉上幾乎都掛著笑容,說話也溫聲細語的,在那些太監眼裡,完全可以用溫和兩個字來形容,讓人覺得親和力十足。

    蘇心漓突然用那種嚴厲到恐慌的命令聲說話,他們嚇了一跳,直接就驚住了,只感覺有兩道風從自己的身邊經過,等他們回過神來,想要繼續阻攔的時候,一貫淡然也很好脾氣的蘭翊舒又瞪了他們一眼,直讓他們的腿肚子都有些哆嗦,六殿下是交代了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讓進去,不過不論是蘇心漓還是蘭翊舒,他們兩個要硬闖的話,他們根本就攔不住了。

    饒是如此,在原地發愣的幾個太監還是快步追了上去,不過夕顏走的實在是太快了,他們根本就追不上,而且夕顏的神情,似乎是緊張,又似乎是害怕,就連那些太監都覺得不對勁,他們隨即猜想,可能是蘇心漓擔心顏宸璽的病情。

    後面的那些太監追趕不上,而在蘇心漓去顏宸璽寢殿還有不少宮女太監把守,他們見蘇心漓似乎是闖的,上前就想要攔她,被蘭翊舒呵斥了下去,蘭翊舒開始是跟在蘇心漓身後的,見有人攔蘇心漓,幾步就沖到了她身前,將那些依舊盡忠職守攔著蘇心漓的人全部推開。

    「右相,蘭公子,六皇子在休息,你們等會再進去吧。」

    剛剛進去向顏宸璽通報說蘇心漓和蘭翊舒來了的太監跑了出來,氣喘吁吁的,他見蘇心漓和蘭翊舒都快走到寢殿門口了,原本紅紅的臉不知怎的一下變的蒼白起來,那眼神也變的慌亂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眼見蘇心漓朝著他跑過來,他大聲說了句,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蘇心漓現在就想快一點見到顏宸璽,一探究竟,然後解除心中的疑惑和不安,那小太監神色有異,她也沒有特別去注意,聽他說顏宸璽在休息的時候,稍稍猶豫了片刻,停下了慌亂的腳步,因為走的急,再加上心裡慌張,她的呼吸也有些急,喉嚨都有些發緊,停下腳步後,她朝著顏宸璽寢殿所在的方向張望了一眼,然後抬頭,這個時辰,太陽已經快下山了,天邊的雲霞燃燒,那炫目的紅是刺眼的。

    她之前聽齊雲說,這段時間,顏宸璽的身子已經好轉許多了,雖然還是虛了一些,太醫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喝酒,蘇心漓也經常說,但是下床日常活動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就他坐都坐不住的性子,這個時辰,怎麼可能會躺在床上休息?蘇心漓這樣一想,越發覺得不對勁了。

    那小太監見蘇心漓抿著唇,似乎是在思考,繼續道:「右相,六皇子身子不適正在休息。」

    想事情的蘇心漓聞言,探究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將他眼底的慌亂和驚懼收進了眼底,她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她自己上前,將那小太監推開,再次快步朝著顏宸璽所在的寢殿走去。

    那小太監被推倒一旁,看著蘇心漓疾步的背影,臉色更白了,比抹了厚厚的幾白粉還恐怖。

    「右相,蘭公子!」

    想到顏宸璽那裡面的狀況還有他出來時顏宸璽對他一定要攔住蘇心漓和蘭翊舒的叮囑,那小太監嚇的意識都快不清楚了,他也不多想,幾乎是下意識的,跟在緊追著蘇心漓的蘭翊舒身後,一邊跑一邊叫,就算知道蘇心漓根本就不會停下來,他尖銳的鴨公嗓聲音很大,給人一種刻意的感覺,似乎是在提醒什麼。

    他越是叫,蘇心漓跑的就越快,到了顏宸璽的寢殿時,她也沒敲門,直接推門沖了進去,撲面而來的是濃鬱的中草藥味,清冽甘苦,彌漫了整個房間,比起兩個月前,這味道更加濃鬱了,想來這段時間顏宸璽的藥一直都沒有斷,想到這些,蘇心漓的心忍不住微微的有些難受,他雖然是皇子,但是離皇宮的這些鬥爭一直都很遠,他是最灑脫不羈的,剛開始認識的時候,她甚至覺得他應該不屬於皇宮,但是現在,因為某種莫名的理由,他似乎也被困在了這高高圍牆築著的和自由隔絕的世界,他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就連最愛的酒都不能喝了。

    蘇心漓走了進去,屋子裡很安靜,蘭翊舒依舊跟在她的身後,蘇心漓進去後,幾乎直接將目標鎖定在了顏宸璽的床上,而蘭翊舒則敏銳的觀察著四周,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顏宸璽所在的床榻,床簾是放下來的,並不能看到顏宸璽,屋子四周的窗戶是開著的,有風吹了起來,卷起了床簾,蘇心漓看著床榻,顏宸璽就倒在床上,他渾身上下都蜷曲著,雙手抱著膝蓋,他身上並沒有蓋被子,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至少,落在蘇心漓眼裡,一點都不像是休息,蘇心漓覺得不對勁,快步走到床邊,在風將那床簾微微的掀起的時候,她將那簾子一下用力的掀了起來。

    床上的顏宸璽,他的眼睛是閉著的,但是他的眉頭卻是擰著的,痛苦的擰著,嘴唇緊抿著,幾乎都咬起來了,有些泛白,除了他的嘴唇,還有臉也是,臉色也不好看,而床上放著的薄薄的被子已經被他踹到了一旁,蘇心漓嚇了一跳,蹲下了身子,伸手摸了摸顏宸璽的額頭,上面都是冷汗,冰冰涼涼的,她摸了摸他的手,也是冰冰涼涼的。

    蘭翊舒覺得蘇心漓的臉色很不對勁,頓時收回了四下張望的目光,一下就跑到了顏宸璽的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蘭翊舒看向蘇心漓,目光有些焦灼起來,蘇心漓坐在床榻上,伸手探了探顏宸璽的脈,用眼神示意蘭翊舒安靜下來,「沒什麼事。」

    蘇心漓的聲音還算平靜,在看到顏宸璽這個樣子的時候,她剛剛和蘭翊舒一樣,都嚇了一跳。

    「只是體虛。」蘭翊舒聞言,松了口氣。

    蘇心漓命人將放在宸安殿的醫藥箱拿來,給顏宸璽紮了幾針,他的狀況很快就好了一些,她又開了一些藥,讓殿裡的太監去拿藥,一些是給顏宸璽喝了,還有一些用來每次給顏宸璽泡澡,約莫也就過了半個時辰,處於半清醒半昏迷狀態的顏宸璽慢慢清醒了過來,看到蘇心漓和蘭翊舒,虛弱一笑,那樣子有些尷尬,開玩笑道:「可能是昨晚睡覺沒蓋被子,又吹了風,受涼了,這身子,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完全不聽使喚了。」

    他說的輕鬆,甚至有一些漫不經心,蘇心漓聽著,心裡卻越發覺得酸澀,她取出自己的絲帕,替顏宸璽將額頭上出的汗擦乾,他是蘭翊舒的弟弟,那也就是她的弟弟,雖然在外人眼裡,她的年紀比他還小,她此舉甚至有些曖昧不清,但是她知道,蘭翊舒必定不會誤解。

    顏宸璽自小習武,他又年輕,身子素質是極好的,不然的話,如何可能千杯不醉?他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十有八九是因為上次受傷還有這次蠱毒發作,她雖然不是南夏的人,但是研究了那麼久,對蠱毒也有一定的瞭解,蠱蟲若是進入人的身體,發作起來,是極為傷身體的,身體不好的人,根本就承受了蠱毒發作的痛苦,就算是一次,也不能。

    顏宸璽在說這話時,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是那虛弱又尷尬的笑容,卻透著說不出的無奈,還有和他這個年齡完全不相符的蒼涼,他應該是很難受的吧,因為不想她擔心愧疚,所以一直都沒有表露出來,但就算這樣,蘇心漓心裡還是覺得難受,而且依舊擔心,可以嘗試的法子,她都已經試過了,但是對顏宸璽,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用,蘇心漓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每一天,她都在慌張害怕,恐懼著那一日的來臨。

    近兩個月的時間,他一直都在定國公府,每天忙著的事情似乎都與定國公府有關,但是她所擔憂的遠遠不止這些,只是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只有一個人的她實在是太過忙碌,有些事情,蘇心漓真的恨不得自己能有好幾個分身,每件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而不是因為太過於專注某件事情完全不受控制的忘記了其他的事情,像是對蘭翊舒,像是對顧大哥,還有顏宸璽。

    他今年才不滿二十,還那麼那麼的年輕,他的人生,不應該在病痛折磨中度過,現實不該是這樣子的,對他如此殘忍。

    「外公府上的事情,現在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要有信心,不要胡思亂想。」

    蘇心漓語重心長,而且說話時,聲音還挺大,一字一句,說不出的堅定,她盯著顏宸璽的目光也是一樣,自信滿滿的,只是她清楚,自己的內心是沒有底的,那些話,與其說她是說給顏宸璽聽,給他信心勇氣,倒不如說是對她自己的勉勵。

    「我聽說方有懷他們待人搜查了定國公府,現在怎麼樣了?」

    顏宸璽雖然身子抱恙,一直都呆在皇宮,但是對外界的消息並沒有徹底隔絕,尤其方有懷方靖安他們帶人搜查定國公府在琉璃上下來說都可以算的上是件前無古人的大事,而且這件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一整天了,顏宸璽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知,但是他看蘇心漓的樣子還有聽她說話的口氣,大概猜測到事情最終的結局應該是在蘇心漓的預料掌控之中的。

    「他們現在,在去刑場的路上。」蘇心漓頓了頓,口氣冰冷的吐出了兩個字,「死刑。」

    顏宸璽一愣,這樣的結果,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預料。他相信蘇心漓,不過方有懷方靖安父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在最初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他還替蘇心漓捏了把汗了,沒想到方有懷方靖安他們非但沒有撈到好處,而且還因此被蘇心漓送上了黃泉路,他好奇的看向蘇心漓,「你是怎麼說服父皇的?」

    父皇他能夠同意讓方有懷方靖安父子搜查定國公府,應該是想趁機打壓定國公的吧,就算沒有搜查出所謂的通敵叛國的罪證,他應該也不會要了方有懷他們的性命的吧,畢竟這兩個人是打壓定國公府最好的棋子,而且還是即刻,這之後,朝堂上那些對定國公有敵意的大臣哪個還敢與他作對,這不是有違父皇的初衷了嗎?

    「不單單是方有懷父子,還有整個方家和蘇博然,很快也會因此受到打壓,至於方有懷方靖安父子為什麼會這樣一敗塗地,等你身體好了,我找時間,和你蘭大哥慢慢告訴你。」

    顏宸璽笑了笑,蘇心漓說的這些,每一件,他心裡確實都好奇的很,他並沒有纏著蘇心漓立馬就告訴他,也沒有說什麼頹廢沮喪的話,他點頭時,那目光,是充滿了自信的,自信自己一定會等到蘇心漓說的那一天。

    蘇心漓又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多是比較愉快的,顏宸璽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蘇心漓給他針灸後,他又喝了藥,人舒服精神了許多,蘇心漓說了好一會,四下掃了一眼,和其他皇子相比,顏宸璽的寢殿一如既往的簡單,甚至是樸素,並沒有太多奢華的東西,看起來有一些空蕩蕩的,桌子,椅子,櫃子,還有屏風,所有的一切,一目了然,似乎藏不了東西。

    良久,蘇心漓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面色依舊蒼白的顏宸璽,「我聽說顧大哥最近經常來。」

    顏宸璽聞言,睫毛顫了顫,微垂下了腦袋,他長長的睫毛卷翹,恰恰擋住了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名為心虛的情緒,蘇心漓並沒有看到他眼底的情緒,但是在自己這句話說出後,她感覺,顏宸璽的樣子,有一些些不對勁。她現在已經認為,先前那些太監之所以攔著她,不讓她進來,是因為顏宸璽身子不適不想讓她知道擔心內疚,但是在提起顧南衣時,他的反應,明顯有些不對勁。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蘇心漓看著微垂著頭的顏宸璽,原本滿是愧疚的溫和目光變的犀利起來。

    顏宸璽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著內心狂跳著的不安情緒,他有些慶倖,蘇心漓在他稍稍舒服了一些後,替他蓋上了被子,不然的話,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掩飾著自己的發洩,他放在被子下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過了片刻,顏宸璽抬起了腦袋,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嬉皮的笑容,反而是一副正經又認真的模樣,「我能有什麼事情瞞得住你,他這段時間確實經常來看我,他知道我生了重病的事情,估計是和你一樣,想要替我看好吧。」

    因為蘭翊舒的緣故,以前顏宸璽在提起顧南衣的時候,總沒好氣,但是現在,態度明顯要平和許多,甚至有一些感激。

    「這段時間,你忙著處理定國公府的事情不能進宮,蘭大哥呢,因為不想見到秋慈那個討厭的女人,也很少進宮,倒是顧南衣,一直進宮陪我,經常和我說話,我難受的時候,替我看病,他的醫術,比起皇宮的那些庸醫好太多了。」

    顏宸璽說這些話的時候,真誠的很,蘇心漓狐疑的盯著他看了片刻,並沒能從他的臉上還有神色中找出破綻來,也就作罷。她想想也覺得是,顧大哥一心為她,知道她的煩惱後,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他應該是知道自己忙定國公府的事情沒時間和精力去解決顏宸璽的問題,所以就代替自己,想盡辦法替顏宸璽看病,想要醫好顏宸璽,讓她的幸福,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

    「他今天來了嗎?」

    顏宸璽抿著唇,然後道:「來了,不過沒多久前離開皇宮了。」

    在蘇心漓面前說假話,必然會被戳穿,他隱約感覺到蘇心漓似乎已經在懷疑什麼了,她要調查的話,只要一問就可以知道顧南衣今日到底有沒有進宮,他說話半真半假,就看運氣的成分了。

    「真的只是這樣嗎?」雖然顏宸璽說的每句話都合情合理,但是蘇心漓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好像顏宸璽對撒謊了似的。

    「顏宸璽,你沒有騙我嗎?」

    顏宸璽挑眉,笑的有些無辜,「我騙你做什麼?這件事情有什麼好騙的?」

    蘇心漓雖然懷疑,但也問不出什麼,也就作罷了,顏宸璽說話的時候,一旁站著的蘭翊舒就一直盯著他看,那目光,是絲毫不遜色於蘇心漓的犀利銳利,顏宸璽硬著頭皮,當什麼都沒有看到。

    「沒什麼事就好,六皇子,你現在身體不如從前了,一定要格外注意照顧好自己,不要再像昨晚上那樣了。」

    蘇心漓並不懷疑顏宸璽說的話,現在正是季節轉換的時候,最是容易受涼,若是依顏宸璽以前的身體,必定不會這樣,但是他現在——他以前身體品質好,很多生活習慣必定不會注意。

    顏宸璽點頭應是,下意識的想到蘇心漓方才提到顧南衣時緊張擔憂的神情,跟著就變的憂心忡忡起來,如果讓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她會怎麼樣?會不會恨他?連帶的連什麼都不知情的蘭大哥一起仇恨上?顏宸璽想的有些出神,以致於蘇心漓接下來對他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到。

    「好了,你自己注意休息,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蘇心漓輕輕拍了拍顏宸璽的肩膀,從床榻上站了起來,顏宸璽見她站起來,才回過神來,聽她說要回去,哦了一聲,心裡松了口氣,感覺那緊繃著的神經都舒展開了,蘇心漓轉身離開,跟在她身後的蘭翊舒和剛開始進來的時候一樣,依舊四處張望著,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顏宸璽身上,滿是探究,還有濃濃的懷疑,他的眼角不期然的瞄到床後的白色一角,蘭翊舒挑眉,神色變了變,看向蘇心漓的背影時,那目光也變了,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蘇心漓和蘭翊舒才離開,顏宸璽睡著的床榻,靠牆的位置傳來了異動,「為什麼不告訴她?為什麼不讓她知道?」

    那是女子的聲音,除了疑惑,還有不滿,借著窗外射進來的光亮,隱約可以看清她的臉,正是前幾日去找了蘇心漓的沈夢君。

    「你為她做這麼多,為什麼不讓她知道呢?」

    沈夢君見顧南衣就盯著蘇心漓的背影發呆,繼續問道。

    顧南衣依舊沒有回答,只是從床內側的後面緩緩的走了出來,他的目光像是絞纏在蘇心漓身上一般,根本就移不開,剛剛蘇心漓在大殿內的時候,他因為擔心自己的目光太過強烈,根本就不敢看他,只敢偶爾朝她瞥一兩眼,現在,他能望著的就只有她的背影而已。

    兩個多月不見,她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好,不過終究,她的努力沒有白費,方家父子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定國公府也轉危為安了,他就知道,她用心去做的事情,就沒有完成不了的,她現在,可以松了口氣了吧,顧南衣這樣想的時候,又想到了命在垂危的雲氏,漓兒孝順,外婆這個樣子,她就算將方有懷和方靖安他們父子送上了斷頭臺,心裡也不會開心吧。

    顧南衣在看著蘇心漓離去的背影時,沈夢君則看著他,兩個人的目光,一樣的執著癡纏,沈夢君知道,蘇心漓不會回頭,一如她清楚,顧南衣絕對不會回頭看一樣,有蘇心漓在,他是看不到她的,顧南衣知不知道,他最近消瘦的有多大,他現在這樣子有多憔悴,簡直就是人不人鬼不鬼了,他知不知道關心他的人看到他這個樣子會有多擔心心疼?沈夢君想,他應該是知道的吧,所以就算想蘇心漓想的要命,他還是忍著不去見他,而且除了想辦法醫顏宸璽,而且還配置可以讓自己氣色很好的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蘇心漓。

    蘇心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幸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羨慕到嫉恨?顧公子為了你可以連命都不要,那你呢?定國公府,蘭翊舒,顏宸璽,那麼多那麼多的人,顧南衣在你心裡排在第幾呢?

    「不要讓她知道,她會擔心的,永遠都不要讓她知道,她會一輩子愧疚的。」

    顧南衣喃喃的道了聲,不知道是對沈夢君說,還是對自己,他的聲音很輕,不過不管是沈夢君,還是坐在床上的顏宸璽都聽到了。

    「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幸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不要怪她。」

    顧南衣繼續絮叨著,一張臉,比顏宸璽的還要蒼白,如果蘇心漓看到他這個樣子,定然就會肯定她的猜想和直覺都沒有錯。

    顧南衣抿著唇,一直到蘇心漓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瞥了眼顏宸璽,顏宸璽也正看著他,他忽然明白,為什麼蘇心漓那麼在意珍惜顧南衣了,他真的是個值得珍惜的人,他對蘇心漓的感情,絲毫不會遜色于蘭大哥,他想要她幸福的心也是一樣,只是,蘇心漓喜歡蘭大哥,所以顧南衣選擇用這種方式成全。

    以前,蘇心漓說顧南衣多麼多麼善良的時候,他總不相信,但是此刻,他真的相信,這世上,有一種人,他的愛情是無私的。

    「顧南衣,我想放棄了。」

    如果顧南衣因此丟了性命,那蘇心漓這一輩子,心裡必定都有一道難以癒合的傷痕,她一定會很難受很難受的,他之前討厭顧南衣,想到他做的那些都會為蘇心漓可惜難受,更不要說蘇心漓自己了。

    「這世間或許沒有解決不了的疾病,包括蠱毒,只要你捨得以命換命。」這是顧南衣在告訴他他知道他中了秋慈的蠱毒並且已經放棄的時候對他說的話,他還說,他願意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而現在,顏宸璽看著顧南衣蒼白的臉,深陷進去的眼窩,他的半條命已經沒了。

    他很清楚,顧南衣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犧牲自己的性命無緣無故的替他解蠱毒,他做這些,是因為蘇心漓,蘇心漓害怕失去蘭翊舒,她害怕自己看得到的幸福會毀於一旦,這所有的一切,顧南衣都知道,所以他甘願犧牲自己,替蘇心漓捉住她想要的幸福。

    「顧南衣,我後悔了。」

    顏宸璽低低的道了聲,情緒低落,沈夢君聽到顏宸璽這樣說,拽住了顧南衣的手,滿是心疼道:「顧南衣,現在還來得及。」

    當初顧南衣天天來宸安殿,她就覺得不對勁,她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是因為她威脅了顧南衣,如果顧南衣不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她,她就把所有的一切告訴蘇心漓,顧南衣最害怕的就是蘇心漓知道這些,所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了,她反對,勸告,但是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用,她覺得顧南衣就是個傻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因此更加喜歡這個傻子了。

    「舉棋,無悔,我也,不悔。」

    顧南衣看著顏宸璽,又看了看拽著她的沈夢君,回答的,一臉認真,他既然決定那麼做,就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

    漓兒,你不要擔心,也不要覺得害怕,顧大哥會守護你的幸福的,如果給你幸福的那個人不是我,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成全你的幸福,這是我對你的承諾,現在兌現。

    ------------

    蘇心漓從顏宸璽的寢殿離開後,心裡一丁點也沒覺得安心多少,她還在想著顧南衣的事情,心裡覺得發堵,就算方有懷和方靖安得到了報應,她的心裡還是有無法沖散開的陰霾。

    走到宸安殿大門口的蘇心漓突然停下了腳步,蘭翊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撞在了她的身上,蘇心漓向前進了兩步,回頭,看著心不在焉的蘭翊舒,以為他是擔心顏宸璽,想要安慰,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有些懊惱的擰起了眉頭,繼續向前走,怎麼都無法平復下內心的煩悶,她再次回過身,漂亮的媚眼兒滴溜溜的轉了轉,那神情滿是不解和疑惑:「蘭翊舒,你有沒有覺得很不對勁?我心裡很不安。」

    蘇心漓將手放在胸口,愁眉不展,「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特別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蘇心漓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那個地方,有一種說不出的慌亂感,而且還澀澀的疼,她微閉著酸澀的眼,喃喃道:「好像我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

    PS:寫顧南衣的時候好想哭啊--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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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8:00 |只看該作者
第286章:大魚落網

    蘇心漓離開皇宮,回定國公府的路上,天就已經暗了,不過時辰並不是很晚,路上還有不少的行人,兩邊的店鋪不少也還是開著的,但是蘇心漓經過的那一條街並不是夜市,所以平日裡並不會太過熱鬧,但是今日,茶樓酒肆都還是燈火通明的,蘇心漓和蘭翊舒坐在馬車內,撩開簾子,看到有不少人還在裡面,那麼多的人,分成幾撥圍著坐在一起,有人神采飛揚,滔滔不絕的不知道再說什麼,旁邊聽的人也是津津有味。

    蘇心漓放下簾子,忽然想到今兒白天一大早方有懷方靖安父子領人前去定國公府搜查外公他們通敵叛國的證據,當時有不少百姓都在定國公府門前圍觀,而且當時方有懷極為自信自己一定能找到證據,所以在沒查清楚事實的真相前,就下了定論,對那些百姓說懷疑外公他叛國賣國了,結果他們一無所獲,被判處了死刑,而且還是判處即刻斬立決。

    京陵城的百姓好熱鬧,每日東門的菜場都有許多人,就算皇上處斬是因為被她說服臨時決定的,但是肯定有不少百姓圍觀了,從皇宮到東門的菜場,一路上經過的也都是熱鬧的街道,那些百姓肯定會尾隨。

    平日裡,方有懷方靖安父子胡作非為,為非作歹,做了不少讓百姓憤怒的事情,現在他們死了,那些百姓還不得沸騰了,他們十有八九討論的就是方家父子的事情。

    蘇心漓勾了勾唇,她一不小心,再次將自己推到了風頭浪尖,又出名了,不過日夜努力了這麼久,她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蘇心漓回到定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了,水兒送蘇博然回相府後就回來了,一直就在定國公府的門口候著,還有林景一起,看到蘇心漓的馬車停下,她立馬就沖了過去,一起的還有林景和定國公府守門的人。

    定國公府的下人之前對蘇心漓就很有好感,今日的事情過後,他們對蘇心漓是越加的敬佩的,打心眼裡的,要不是他們,指不定今日定國公府會發生什麼事情呢,而且方有懷和方靖安是在進宮後才被處斬的,他們都覺得這是蘇心漓的額功勞,小小姐雖然年紀小,不過比起少爺,小少爺更能鎮得住場,他們甚至覺得,就連老爺都比不上小小姐的氣勢呢。

    方有懷和方靖安父子簡直就是豈有此理,老爺為了琉璃,鞠躬盡瘁,定國公府為了保護琉璃和琉璃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戰死在沙場,他們怎麼可能做出叛國的事情呢?簡直就是含血噴人,他們憤怒,甚至有些埋怨文帝,但是對文帝,他們都是敢怒不敢言。

    蘇心漓對他們溫和的笑笑,從建立琉璃到現在,定國公府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不好的事情,和其他府上的下人相比,定國公府的雖然見了更多的世面,但也算『養尊處優』,今日,他們沒有因為方有懷和方靖安的咄咄逼人就嚇破了膽,驚慌失措,甚至於反咬定國公府一口,蘇心漓對他們的表現是極為滿意的,下人,盡忠職守,就該如此。

    「今日你們受驚了,辛苦了。」

    蘭翊舒先下的馬車,蘇心漓由他攙扶著下了馬車,下了馬車後,從他們的身邊經過時,溫柔的笑著說道,那些下人聽蘇心漓這樣說,都有些受寵若驚,不停的擺手道不會不會。

    「小姐,相府現在可熱鬧了。」

    水兒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幸災樂禍的對蘇心漓眨了眨眼睛,她臉上滿是奸奸的笑容,就差沒笑出聲來了。

    蘇心漓唇邊的弧度繼續向上揚了揚,雖然她並沒有親自去,但是完全可以想像的到,蘇博然這個樣子,陳氏少不得哭天搶地的,說不定還會找她算帳了,就是不知道她一大把年紀了,在找她算帳之前,能不能夠承受這樣的打擊。

    「小姐,公爺讓您去書房找他。」

    蘇心漓恩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進了府後,和蘭翊舒一起,直奔程鵬的書房。

    程鵬的書房和雲氏的院子是在一起的,在院子門口守著的是流朱流雲兩個丫鬟,流雲看到蘇心漓,叫了聲小姐,轉身就往院子裡面方向跑,說蘇心漓回來了。

    「小姐,公爺現在在老夫人的房間呢。」

    蘇心漓點了點頭,雲氏的房間極為熱鬧,除了程鵬在這裡,蘇心漓的兩個舅舅,還有她的幾個兄長都在,一直生病躺在床上的雲氏正坐在床上,看到蘇心漓進來,齊齊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去,雲氏對著她招了招手,臉上有了笑容,「漓兒回來了,過來這邊坐。」

    定國公府的危機解除了,而且一直仇視著定國公府的方家這一隱患也被蘇心漓徹底清除了,這個時候,大家應該都會鬆口氣,心情原本應該是很好的,甚至是激昂的的,但是蘇心漓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名為愉悅興奮的情緒,反而有些低迷,就連一早就知道慕容雨就是內賊,每每在她面前說話都會罵慕容雨的程子風也是如此,對他們這些重情重義重視感情的人來說,這樣的結果,確實讓人唏噓。

    慕容雨的事情,今天之前,一無所知的,在場的就只有程紹偉,程昱凡和程子謙三個人,不過蘇心漓從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可以感覺得到,他們現在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了,重病將死的雲氏突然好轉,她的舅舅和哥哥又不是傻子,肯定會察覺出不對勁的,再聯想到今日的事情,不會懷疑才怪。

    蘇心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宸安殿回來後,心裡一直都覺得慌亂不安,到現在都還沒平靜下來,雖然她沒有將這樣的情緒明顯的表露出來,但是情緒多少是有些低迷的,這麼多的人,她也沒有一一去叫,而是禮貌的點了點頭,然後在雲氏的身邊坐下。

    「外婆,身體舒服一些了嗎?」蘇心漓握住雲氏的手,緊繃著的臉上扯出了笑容,雲氏點了點頭,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說話的興致又不是很高,所以到最後,她只是輕輕的拍了拍蘇心漓的手,然後溫柔又心疼的撫摸著她的臉,「是不是這段時間太辛苦了?又瘦了一圈。」

    雲氏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由想到了慕容雨,歎了口氣。

    慕容雨畢竟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雖然不是女兒,卻視如己出,而且她們也算有緣分,成為了婆媳,她對慕容雨的感情是很深厚的,就算之前是蘇心漓和程鵬告訴她慕容雨對她下毒的事情,她也是半信半疑的,後來就算是證實了,她心裡也在猶豫著要不要給她機會,並且她是準備看在慕容雨已經死去的母親的份上,再給她一次機會的,沒想到她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給整個定國公府帶來滅頂之災嗎?她知道的,以她的聰慧,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她明明知道,但還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做了,就像當初對她下毒一樣,這是雲氏不能容忍的,也絕對原諒不了的。

    在她心裡,慕容雨是她至親的人沒錯,但是程鵬還有程邵廷他們也都是,她最不應該就是傷害他們,這一次,她對她的最後一絲耐心和愛都消耗了。

    「沒有,外婆這段時間辛苦了。」

    蘇心漓甜甜的笑笑,就好像她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真的沒什麼關係一般。

    「一直都呆在這間房子的床上,外婆一定憋壞了吧?明日我會讓劉太醫來一趟府上,不過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要再辛苦外婆繼續在房間的床上再躺幾天,外婆要實在憋得慌,就在院子走走,找人在外面守著。」

    雲氏連連恩了幾聲,「外婆不辛苦。」

    在床上躺了這麼久,確實有些腰酸背痛的,但是雲氏覺得,和蘇心漓這段時間以來的辛苦和忙碌相比,尤其是精神上的憂慮,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她雖然上了年紀了,但是這樣的苦,還是完全可以承受得住的。

    她父親是一寨之主,就只有她一個女兒,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去世了,父親還有那些叔叔伯伯都將她當成男孩子養的,她從小就立志要繼承父業,所以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習武,並不是吃不得苦頭,這次,最讓她難受的是,給她下毒的人是慕容雨,慕容雨還參與了構陷定國公府叛國的事情,她心寒,甚至於,這樣的局面,讓她倍感煎熬。

    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她身邊的親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一次次的打擊,雲氏覺得,自己真老了,心老了,想放手,什麼都不想做,什麼也不想管了,包括慕容雨,她也不想見了,就算見了,又能說些什麼呢,反正,雲氏現在是什麼都提不起勁來,就連說話都不想開口。

    雲氏想到這些,靠在床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蘇心漓見狀,忙給她找枕頭,讓她能舒服的坐靠著,微傾著身子,替她整理著微微有些淩亂的髮絲,她心裡酸澀,也有些心疼,外婆真的老了很多,她看著她的手臂和胳膊,那裡真的只剩下皮包骨頭了,皺巴巴的,她的鬢髮,她仔細一看,好像在一夜之間被染白了,她緊蹙著眉頭,整個人看起來都沒有精神,蘇心漓想要說些什麼話安慰雲氏,但是事情發展到今日這樣的局面,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屋子裡,陷入了更為寂靜的沉默,蘇心漓覺得,自己仿佛可以聽到源自於雲氏內心的歎息聲。

    雲氏閉眼休息了片刻,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長長的歎了口氣,「怎麼落兒到現在還不回來?」

    她之前一直想著慕容雨的事情,再加上整日躺在床上,腦袋越發的不靈光了,雖然偶爾會想起來問幾句,但是也沒有深究,現在慕容雨已經暴露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程子落的母親,她孫子的母親,雲氏覺得,就算是要處置慕容雨,也應該在程子落回來後,並不是說看在程子落的面上放過她或者輕饒之類的,而是尊重,尊重程子落的感受。

    想到程子落,雲氏心中不由的一疼,邵廷和紹偉不一樣,邵廷從小就跟著程鵬,一直都是在軍營長大,子落出生的時候,他都沒在身邊,但是紹偉不一樣,他多數的時間都呆在了京陵城,她對慕容雨的愧疚,並不僅僅因為她為了程邵廷不能生育,還有程邵廷一直以來不在她身邊陪伴著的寂寞,那種感覺,身為定國公夫人的她太清楚了。

    程家的五兄弟,雲氏最心疼最看重的就是程子落,一方面是因為她兩個媳婦,她本身更偏袒慕容雨一些,愛屋及烏,另外的話,也是因為程子落幾乎是在她身邊長大的。

    程子落是長孫,他五歲之前,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就連禦醫都說很難養活的,所以程子落有一個小名,叫狗兒,就是為了好養活,慕容雨的身子不好,自然是帶不了小孩的,程子落是雲氏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這樣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心疼?程子落也孝順,而且和程子謙程子風他們相比,與雲氏是最親近的,雲氏之前之所以一直沒提起程子落,是因為覺得程子落那時候回來不知道怎麼和他說慕容雨的事情,現在情況不同了--

    「應該快了。」

    之前,慕容雨一直阻攔,不想讓他回來,估計是不想他和外公他們一起赴死,現在局面發生了這麼大的扭轉,他們肯定會改變主意的,說不定慕容雨現在還指著大哥回來替她求情呢。

    蘇心漓想的,雲氏多多少少也想到了一些,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了程邵廷,「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難受,不過子落之前一點都不知情,一回來就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很難接受,你身為父親,從小到大為他做的太少,這次一定要好好安慰他。」

    對自己的兩個兒子,雲氏和程鵬一樣,都極為嚴厲,他們兩個,幾乎將自己全部的寵愛都給了蘇心漓已經過世的母親,雖然孫子這一輩,雲氏和程鵬對蘇心漓依舊是最溺愛的,對孫子還是嚴厲,不過要求還是低了一些,但是程邵廷和程紹偉自己,對兒子要求都十分嚴格。

    「外婆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和大哥說清楚的。」

    雲氏聽了蘇心漓這話,放心的點了點頭,恩了一聲。

    「我老了,經過這麼多的事情,再沒有精力和心思去管府裡這些事情了,你們的父親祖父也是一樣,他也上了年紀了,今後定國公府就交到你們手上了,相信經過這次的事情,對於定國公府的現狀,你們的認識應該可以比以前更加的深刻清晰,所以今後說話做事,一定要注意,不要落人口柄,遇到麻煩的時候,不要一個人扛著,更不要衝動,你們是一家人,要相互團結,定國公府上下更是榮辱與共,相互商量,共同解決問題,要實在棘手,就找漓兒商量拿拿主意。」

    雖然雲氏也不怎麼願意麻煩蘇心漓,不想她太過辛苦,但是一些重大的事情,雲氏覺得還是很有必要的,就像這次,若是沒有漓兒,定國公府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當然,你們也不要因此生出什麼埋怨,我們定國公府歷代沐浴君恩,身為臣子,為國效勞,忠於皇上,那是我們的本分,定國公府能有今日,是用我們先輩的鮮血和性命換來的,我們絕對不能讓定國公府的榮譽在我們手上毀於一旦。」

    程鵬繃著臉,目光嚴厲的看向了在場每一個人。就算皇上對他們生疑,他們也不能做出對不起朝廷,對不起琉璃百姓的事情來。

    定國公府從建國就存在了,這數百年的時間,他們一直沒有倒下,他是絕對不可能讓這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的手上終結的。

    「雨兒已經這個樣子了,她今後是肯定不能在定國公府呆了,她做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是不會再管了,你們看著辦,紹偉,你有空多管管鄭氏,小心思誰都會有,但是她的那些小心思,今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了,若是被我看到,我不會再忍了,到時候別怪我這老不死的老太婆不客氣,我已經沒了一個兒媳婦了,不想兩個都沒有。」

    程子風等人聞言,愣了一些,雲氏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鄭氏要繼續執迷不悔的話,就會讓父親休了母親,雲氏說這話的時機還有說話的口氣,一丁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一直以來,鄭氏對蘇心漓的意見是最大的,不但自己針對蘇心漓,還挑唆她的兩個兒媳婦一起,大媳婦聰明,倒是沒做傻事,不過她的第二個孫媳婦也沒少幹蠢事,包括之前已經被休掉的夏娉婷,都和她脫不了幹係,以前雲氏覺得家和萬事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後自己加倍對蘇心漓好,但是她發覺,這還是傷害了漓兒。雖然現在誰都欺負不了漓兒了,但是雲氏卻不願意縱容了,因為就算再怎麼心疼蘇心漓,她還是覺得自己和定國公府的人虧欠了她,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對她有任何不敬的行為。

    「母親,您怎麼這麼說?」

    程紹偉聽雲氏說自己老不死,忙道,「是兒子的錯,沒管教好她,您放心,今後兒子一定會抽時間管教好她的,不會讓她再犯錯的。」

    就算雲氏不開口,程紹偉也決定和鄭氏好好談談了,他們一家上下的命都是漓兒救的啊,如果鄭氏繼續針對漓兒,那不是忘恩負義嗎?

    「還有,你們幾個--」

    雲氏坐直了身子,手指著站成一排的程子謙,程子落還有程子軒三人,「儘早把婚事定了,要娶就娶流雲這樣賢慧能幹的,將來定國公府內院的事情也好有人打理,再多給我生幾個大胖曾孫,我和你們祖父今後就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

    流雲不單單賢慧能幹,最最重要的是,她是蘇心漓的人,她肯定是不會針對漓兒的。

    程子軒幾個人想像之前那樣打馬虎眼,不過在看到雲氏那遲暮的臉時,都閉緊了嘴巴,不過才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雲氏就老了很多,而這種蒼老,讓他們對她的這種要求,根本就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還有漓兒,你也是一樣,這段時間因為外婆和定國公府的事情,你和舒兒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有,現在事情結束了,我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你回去吧,兩個人好好聚聚,說會話,漓兒,你這個年紀,已經可以談婚論嫁了,早點和蘭翊舒將婚事辦了吧,程鵬,你過幾日進宮,找欽天監的人問個良辰吉日,將他們的婚事辦了吧,外婆急著想要抱曾外孫了。」

    蘇心漓的風頭越盛,雲氏就越是擔心,就女子而言,漓兒現在的地位和成就是所有女子都望塵莫及的,已經可以了,不需要再爬的更高了,身邊的親人接二連三的出事後,雲氏現在最最擔心的蘇心漓會出什麼事,她這樣的榮耀,同時就意味著她要站在風口浪尖,她要和蘭翊舒成了婚,很快就會有孩子,雲氏覺得,蘇心漓有了孩子後,就會將重心放在家庭,那樣的話,她的危險就會少幾分。至於蘭翊舒,雲氏真的很滿意,她不希望蘇心漓因為那些繁瑣的事情錯過一輩子的幸福。

    「外婆說的是,我會儘快和漓兒成婚的。」

    在男女的事情上,蘇心漓到底害羞,雲氏說這些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些不好意思了,蘭翊舒還這樣接話,弄的她臉都紅了,程子風等人見狀,附和雲氏和蘭翊舒話的同時,紛紛開蘇心漓的玩笑,逗她,原本冷清低沉的氣氛一下活躍了許多。

    雲氏精神並不是很好,一一叮囑了這些人之後,發軟的身子就有些吃不消了,蘇心漓發現後,貼心的扶著雲氏躺下,雲氏很快睡了過去,但她睡著的時候,都是擰著眉頭的,蘇心漓伸手將她緊擰著的眉頭撫平,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她忽然想起蘭翊舒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他說,她睡著時,嘴唇緊抿著,眉頭也是打結的,就好像被噩夢纏身,蘇心漓歎了口氣,她知道,這一回,雲氏真的老了。

    蘇心漓睡著後,流雲就在一旁伺候,程邵廷程紹偉等人也都各自離開了,程鵬也跟著一起走到了門口,他停下步子的時候,剛好和蘇心漓站在了一起,他拍了拍她的肩,似乎是在委託什麼,其餘的人見狀,也都停了下來。

    「你外婆需要人陪,慕容雨的事情,外公就全權交給你了。」

    這一時半會的,雲氏定然是想不開的,程鵬知道,慕容雨既然是別人安插在定國公府的奸細,所以這次的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肯定會有人來找慕容雨的,這個中的情況和緣由,蘇心漓是最最清楚的,這件事情,他也就放心蘇心漓。

    「恩,我會處理好的,外公您就在這裡安心陪著外婆吧。」

    程鵬點了點頭就進屋了,而其餘的人就站在幾個臺階下面,看著蘇心漓,程紹偉程昱凡好奇慕容雨的事情,而程子風更多的則是想知道蘇心漓是如何說服文帝即刻判處方有懷方靖安父子死刑的,蘇心漓目送程鵬進屋後,扭頭看向他們的時候,剛好打了個哈欠,他們看向疲倦的臉,想著她操勞了這麼久,時間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的話明日在問,也就都回去了,很快,院子裡就只剩下蘇心漓蘭翊舒還有程邵廷。

    「那個人會再來嗎?」程邵廷走到蘇心漓的身邊,很是小聲的說道,蘇心漓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皎潔的月光,恩了一聲,極為自信肯定道:「會來的。」大魚肯定會落網的。

    她說完,收回視線,扭頭看向程邵廷,「慕容雨在院子嗎?」

    程邵廷點了點頭,蘇心漓押著方家父子進宮後,他就讓人將慕容雨押回了院子,嚴加看管。

    「我去看看她。」

    蘇心漓見程邵廷有些猶豫,補充道:「舅舅您要是不想見她,就不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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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蘇心漓押著方有懷方靖安進宮後,程邵廷就讓人扶著癱坐在地上的慕容雨回去了所在的院子,為了定國公府的聲譽,慕容雨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對外聲張的,不然的話,讓外人知道定國公府的大兒媳婦是大金安插在琉璃的內奸,必定會流言四起,大大的不利,所以這件事情只能秘密處理,越少人知道越好。

    程邵廷讓人將慕容雨送回院子後,以慕容雨身子不適需要靜養為由,將院子裡除春桃以外的下人都遣走了,並且讓人在門口守著,因為蘇心漓提過她又讓人秘密監控著慕容雨的一舉一動,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並沒有派太多人看守慕容雨。

    慕容雨身子並沒有傳說中的那般虛弱,甚至沒有不適,和其他閨閣中的千金小姐不同,她和雲氏一樣,自小就是習武的,程邵廷和蘭翊舒自然都會擔心她對蘇心漓不利,蘇心漓在去見慕容雨的時候,蘭翊舒是跟著的。

    在此之前,蘇心漓曾經來過慕容雨的院子幾回,和鄭氏她們相比,她的院子一直都是安靜的,可今日,尤其是這大半夜的,院子裡有許多燈都沒有點,冷清的嚇人,那樹木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不停的搖曳著,有一種森然的恐怖,安靜的晚上,蘇心漓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和蘭翊舒的腳步聲。

    蘇心漓直奔慕容雨的房門口,屋簷下的一排燈,有幾盞是亮著的,蘇心漓遠遠的就看到門口站著個人影,走近一看,正是春桃,春桃也老遠的就看到有兩個人影朝著這邊走過來,她很快就認出是蘇心漓和蘭翊舒,她快步迎了過去,等快要走到蘇心漓身邊的時候,卻又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傻愣在了原地,一直到蘇心漓走到她跟前,她才用緊張到結巴的聲音道:「小——小姐。」

    春桃是慕容雨的貼身丫鬟,能爬上一等丫鬟,一直在主子身邊伺候的,必定不會是蠢笨的人,至少,春桃就不會是,她的處事雖然比不上流雲八面玲瓏,但絕對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而且比她身邊的幾個丫頭都有眼力勁,要說慕容雨的事情,她一丁點都不知情,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她是慕容雨的丫鬟不假,但卻是定國公府的丫鬟,而且還是家生子,她俸祿是定國公府給的,她或許不知道慕容雨的所有事情,但不論哪一件,她都不能知情不報,她的隱瞞,差一點就害死了定國公府所有的人。

    蘇心漓看著春桃,清冷的眸,漸漸變的犀利起來,春桃心虛的厲害,慕容雨的事情,她知道的,比蘇心漓想像的要多很多,該知道的,或者說不該知道的,她都知道一些,她有猶豫過想要告訴老夫人,但是老夫人那麼看重心疼夫人,全府上下的人都對她信任尊敬,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說,就算說了也未必有人相信,更何況,夫人待她也不薄,她的很多貴重的首飾,都是夫人賞給她的,而且春桃擔心,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會招來殺身之禍,所以不管慕容雨做什麼吩咐什麼,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春桃知道,老爺和老夫人他們,肯定也察覺到了,尤其是小姐,她說不定也知道了關於夫人的秘密,所有的事情都曝光了,少爺說是因為夫人受了驚,想要讓夫人靜養才會讓其他下人離開的,但是春桃心裡清楚,事實根本就不是那個樣子。

    「恩。」蘇心漓點了點頭,眼神恢復了一貫的平和,「大舅媽呢?在屋子裡嗎?」

    「在——在的,夫人一直都在屋子裡休——休息。」

    借著月光和朦朧的燈光,蘇心漓看到,微垂著頭的春桃臉色煞白,似乎還冒冷汗了,雙手無措的擺著,握成了拳頭,很是緊張的模樣,蘇心漓在心中微微的歎了口氣,春桃這丫鬟,不能留了。

    不管春桃遲遲不將慕容雨的事情告訴他們任何人是出於什麼原因,身為丫鬟,而且還是一個蘇心漓不信任的丫鬟,她知道的太多了,有些時候,知道太多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是一種罪過,而且是死罪。

    蘇心漓看著腦袋越垂越低的春桃,沒有說話,從她的身邊經過進了屋,春桃見蘇心漓從自己的身邊經過,長長的舒了口氣,有一種虛脫的感覺,她有一種極為強烈的不好預感,她感覺,小姐不會留她,雖然和蘇心漓接觸的次數不多,每回和蘇心漓見面的時候,她都是一臉溫和的笑意,但是春桃就是知道,自己的死期不遠了。

    春桃心裡覺得十分後悔,如果當初她選擇將這些事情告訴小姐的話,現在肯定會是完全不一樣的結果,小姐非但不會有取她性命的心思,說不定還會提拔重用她,但是現在想那些,都太晚了。

    蘇心漓進屋前,回頭看了眼還愣在原地的春桃,她的腦袋微微的垂著,一副沮喪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因為春桃是背對著蘇心漓的,所以並不知道進屋的蘇心漓回頭看了她一眼,蘇心漓回頭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的時候,又給蘭翊舒使了個眼色,蘭翊舒微微點頭,轉身離開了,不過很快,他就回來了,這期間,蘇心漓一直在慕容雨的房門口等他。

    蘇心漓推開房間的門,緩緩的走了進去,屋子裡,沒有點燈,有些黑漆漆的,不過因為四周的窗戶是開著的,外面有不是很強烈的光射了進來,雖然不清晰,但是東西的擺放,還是勉強可以看清的,當然,蘇心漓來過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屋子裡面東西的擺放她還是知道的,有這樣的光,已經足夠她將東西都看清楚。

    慕容雨並沒有在床上休息,而是在靠門口的窗戶站著,就是之前每一次,她點燃香火引那個男子前來的窗口,蘇心漓看了眼窗櫺,從慕容雨被送回院子到她來的這期間,她有沒有和以前那樣,用這個辦法想要引那個男人來,那個男人肯定是想來的,不過肯定不是為了和慕容雨纏綿,也不會是為了將她解救出這樣的境地,而是質問,這麼大的事情,她不但沒辦好,而且還出了這樣大的紕漏,那個男人,指不定怎麼憤怒呢。

    蘇心漓先進的屋,蘭翊舒一進去,就從蘇心漓的身邊越過,走到了桌旁,將火點燃,雖然那火並不是很大,但是黑漆漆的屋子一下亮了許多,是透著溫馨的橘黃光亮,而慕容雨,依舊保持著蘇心漓剛進屋的姿態站著,位置也沒有變。

    蘇心漓記得,她早上穿的並不是這身衣裳,早上的時候,她穿的是一身海青色的衣裳,但是現在,則是一身素衣,她早上是綰了髮絲的,但是現在頭髮全部披下來了,散落在肩頭,渾身上下,就連一件配飾都沒有,極為的素雅,她靜靜的佇立著,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等的那個人沒來嗎?」

    蘇心漓走到慕容雨的身後,微抬著下巴,也看向窗外,可能是心情的緣故,她覺得今晚的月色並不是很好,她猜想,慕容雨眼裡的月光應該糟糕。

    慕容雨這才轉過身,她又不是傻子,春桃都已經猜想出來的事實,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慕容雨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當然,比起今天早上在大堂的失態時那慘白如雪的臉,現在還是要好一些的,但是依舊蒼白,一直以來,她都是如此,其實蘇心漓並不奇怪,一個好端端的人,有誰是會願意假裝生病,整日就只能呆在這小小的院子呢?她潛伏在定國公府數十年,心情必定是極為壓抑的,精神也不可能好,就算沒病,但裝了這麼久,估計也會裝出病來的,而且現在,她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毀了。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慕容雨現在的處境的話,那就是四面楚歌,她前後都是萬丈懸崖,不論是前進還是後退,她就只有死路一條。定國公府的路,是她自己生生切斷的,而另外一條不歸路,則是她自己選擇的。

    慕容雨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蹙起了眉頭,那蒼白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灰敗,就連那雙眼睛,都是一樣,沒有生機,沒有神采,蘇心漓抿著唇,慕容雨果然做了她猜想的傻事。

    就那個男人的精明,肯定知道,今日方有懷方靖安他們被斬,是因為沒有搜查到證據,這樣的結果只有兩個可能,慕容雨沒有按照他的命令列事,還有就是慕容雨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慕容雨主動點香,應該就可以讓他在兩種可能性中知道結果,所以他清楚,一旦他來,等待他的會是天羅地網,一個自私的人,怎麼捨得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她覺得慕容雨的傻像極了曾經的自己,但是她一丁點也不同情,因為對曾經那個因為虛幻的愛情害死了定國公府,害死了顧大哥的蘇心漓,沒有一丁點的好感。

    「今晚的院子,還真是安靜冷靜。」

    慕容雨感慨了一聲,那樣子,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她蒼白的眉眼,配上那淡淡的憂愁,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感傷,一如她此刻低迷到了極致的心情。

    蘇心漓沒有說話,她的視線從慕容雨的身上移開,投注到了外面漆黑的夜色上,她也覺得有些安靜冷清了,但是慕容雨可以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裝病將自己困在這院子裡二十多年,她哪裡是害怕冷清寂寞的人?她覺得安靜冷清,是因為她心裡念著盼著的那個人沒有如期來。

    此刻的慕容雨,心裡應該是很忐忑不安的,既期待那個男人會來,聽她將所有的一切都解釋清楚,甚至在她說明自己盡力了以後帶她離開這個地方,但是她應該也是害怕她來的,因為她知道,定國公府設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他自投羅網呢。

    蘇心漓忽然想到自己在冷宮的那個月,在沒知道事情的真相前,她日日都期盼著顏司明會去看她,聽她將所有的事情都解釋清楚,然後接她離開冷宮,讓她和玉兒團聚,但是因為當時她的臉已經被毀了,一身的狼狽和不看,她擔心影響自己在他心目當中的形象,到最後才發現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那樣的心情,就算是心碎二字也無法形容,她敢肯定,慕容雨會和自己一樣後悔,並且憎恨上她曾經付出一切的男人,這也是她想要的,這是慕容雨應得的報應。

    「你是怎麼知道的?」方有懷和方靖安什麼都沒搜到,她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事已至此,慕容雨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繼續隱瞞下去了。

    蘇心漓挑眉看了慕容雨一眼,走到了桌旁,她的手扶著桌子走了一圈,然後在距離蘭翊舒最近的位置停下,她站著,身姿筆直,手指在上面敲了敲,然後揚起了自己的右手,晃了晃,上面的玉珠在並不怎麼明亮的燈光下極為的搶眼,「這還得多虧了舅媽送給我的這個。」

    蘇心漓笑的一臉諷刺,慕容雨的臉色卻變了,而且說話的聲音越發的尖銳,「你一早就知道了玉珠的秘密?」

    「我是沒想到,原來大舅媽您那麼早就想要我的性命了,當我知道那串玉珠裡面藏著可以要人命的蠱蟲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意外,我認為您應該是不知情的,但是大舅媽迫不及待的急切表現,實在是讓人想要不懷疑都難,我是沒想到,你那麼早就要我的性命了。」

    之前解決了夏娉婷的事情後,她並沒有覺得這會是結束,她懷疑了二舅媽,懷疑了她的兩個嫂子,當然也有將目標鎖定在慕容雨身上,但是她幾乎沒有想太多,就將她排除了,慕容雨得到了幾乎全府上下的同情和好感,她得承認,慕容雨確實很有心機,不然的話,怎麼可能藏的這麼深?她身上有太多可以掩護她的事情,會咬人的狗不叫,會叫的狗不咬人。

    「誰讓你那麼惹眼呢?蘇心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麼的惹人羨慕嫉恨,含著金湯匙出身的金貴身份,容貌,還有智慧,老天還真是不公平,把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你得到了那些常人想要卻得不到的,自然是要付出代價,成為眾矢之的的。」

    慕容雨看著蘇心漓,那眼神裡面,沒有絲毫的愧疚。看樣子,還是她太過急切了,不然的話,也不至於會露出馬腳。

    「你既然知道我要害你,為什麼不抓我?」

    「就憑這一串玉珠手鏈嗎?以闔家上下對你的愧疚和信任,他們會相信我幾分?你只要稍加狡辯,就可以替自己開脫掉一切的罪名,我還可能因此打草驚蛇,不論你是表現的委屈還是大方,他們都會責怪我,我還可能因此失了他們的信任。」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幾乎被她排除了懷疑的慕容雨瞬間成了她最大的嫌疑人。

    「你不動聲色,就是為了等我繼續露出破綻,你好守株待兔,是嗎?」

    想到自己居然那麼早就被識破了,這半年來她所做的一切完全在蘇心漓的掌控之中,慕容雨就有種被猴兒耍的憤怒感覺,她惡狠狠的盯著蘇心漓,對於這個破壞了她計畫和幸福的人,恨的咬牙切齒。

    「你要這樣認為也可以,但是事實也不全是這樣,因為你是我外公外婆最看重的兒媳婦,舅舅深愛的女人,還是我兩個哥哥的母親,我侄子的奶奶,他們應該都不願意失去你這個親人,都不願意看到今日這樣的結果,我也是一樣,所以我一直都在給你機會。」

    蘇心漓看著慕容雨,漂亮的媚眼兒清澈,痛心疾首。

    「但是我沒想到,你居然害死了雲姨,而且還嫁禍給流雲。」

    蘇心漓擰著眉頭,因為氣憤和痛心,手都握成了拳頭。

    慕容雨又是一驚,「你怎麼知道是我?」

    「因為雲姨是被蠱毒害死的,和你想要害死我的方式一樣,我肯定是你,但是這些不過都是我的猜測而已,我不敢聲張,但是我擔心你會再生出什麼事情來,傷害其他的人,所以我偷偷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外公,所幸外公相信了我,那時候我在你和二舅媽還有兩個嫂子身邊都派了人保護,其實你應該明白,那並不僅僅只是保護而已,更多的是監視,這一點,你絕對比一無所知的二舅媽還有嫂子清楚,但是慕容雨,你真的是膽大包天,都這樣了,還不死心,而且還敢和別的男子偷情,這也就算了,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對外婆下手。」

    就算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並且都過去這麼久了,現在說起來,蘇心漓還是覺得生氣異常。

    「外婆她哪裡對你不好了?她對你視如己出,她幾乎將你當成女兒對待了,她到底有哪裡對不起你的?對這樣一個疼愛你的長輩,你怎麼下得去手,而且還沒有猶豫!」

    蘇心漓話剛說完,慕容雨突然狂笑出聲:「視如己出?簡直就是放屁!你問問你外婆,她是怎麼對你母親的,又是怎麼對我的,你母親才是她們的掌上明珠,我什麼都不是,衣食住行,我什麼東西能和你母親相提並論,我能得到的,都是她剩下不要的,也就是我母親傻,居然還當你外婆是恩人,你們這些人,根本就沒將我們當成人對待,我們就是狗,你喚一聲我們就要叫的狗,對於你們的施捨就連拒絕都不能的狗,我憑什麼要感恩?還有你,你也是,老天還真是不公平,什麼好的都給了你們,家世,容貌,還有才華,運氣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活得長久!」

    蘇心漓看著情緒激動的慕容雨,在聽到她說的話後,神色變的越發凝重起來,她擰著眉頭,用一種並不是很好的口氣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慕容雨笑的更大聲:「什麼意思?蘇心漓,你還不知道吧,四年前,你生病的時候,你母親急的團團轉,她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鬼醫在安城,一門心思就想去,但是那個時候,安城特別混亂,她就來府裡想要找你外公和舅舅幫忙,但是那時候,剛好你外公和舅舅都不在,就連你外婆都進宮去陪太后了,她就只能找我,我告訴她,這件事茲事體大,如果你外公他們私下幫忙,會給整個定國公府都帶來殺身之禍,你母親聽了,二話沒說就離開了,並且讓我一定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外婆外公他們!」

    蘇心漓握緊的拳頭發出哢哢的聲響,她盯著慕容雨,那雙漂亮的清冷的媚眼兒仿佛要噴出火來。今日之前,她一直以為,母親和哥哥的死是因為方靜怡,是方靜怡和蘇博然兩個人造成的,她之所以對方靜怡他們一家那麼狠,除了因為上輩子的事情,更是因為重生後,母親和哥哥都無法改變的命運,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一貫柔弱的大舅媽居然在這其中扮演了這麼重要的角色,如果當初,她不對母親說那些話,如果那時候,外公和舅舅他們知道了這些事情和母親一同前去,那結果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想要篡位的景王根本就不敢對母親他們不利。

    「慕容雨!」

    蘇心漓惡狠狠的盯著慕容雨,想要將笑容癲狂的她用眼神射殺,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個樣子,比她想像的殘忍太多。

    「那日我潛進你外公的書房,你什麼都看到了吧?」

    慕容雨盯著蘇心漓,用的是肯定的口氣,她明明將東西放進程鵬的書房了,要是方有懷方靖安搜查的話,不可能什麼都沒有的,就只有一個可能,蘇心漓和程鵬兩個人已經將那些信箋拿出來了,不動聲色的,就蘇心漓之前對她的種種懷疑,就算只是巧合,看到她鬼鬼祟祟的,也一定會和程鵬一起將書房翻個底朝天。

    一直以來,他們所有的人都忌憚程鵬,但是事實上,蘇心漓才是他們最大的敵人,是她破壞了他們這一系列完美的計畫,他們最大的失誤就是一開始選擇對蘇心漓下手,而且用的還是那樣的方式,那個時候,他們誰都沒有意識到蘇心漓是那樣聰慧又謹慎的人,他們小瞧了蘇心漓,如果一開始不是選擇從她身上下手的話,她應該就會一直不被發現,那樣的話,之後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蘇心漓根本就不會那麼小心,那她所做的一切,就不會有人懷疑。

    「蘇心漓,你真沉得住氣。」

    明明是讚賞的話,可慕容雨卻是一臉的咬牙切齒,滿是憎恨。

    蘇心漓還兀自沉浸在慕容雨所說的關於程立雪的事情中,她氣的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頭的時候發出咯咯的聲響,她猛地抬頭盯著慕容雨,一雙眼睛仿若在寒冰裡面浸過一般,沒有一絲絲的溫度,「慕容雨,我真是後悔。」

    她一直念著舊情,顧念府裡那些在意慕容雨的親人,一直在給她機會,遲遲沒有下手,她們是將慕容雨當成親人,但是在慕容雨的心裡,他們估計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分量,不然的話,她怎麼可能做出那麼多有違天理良心的事情?

    「你說的沒錯,一開始我就應該將你捉起來的。」

    那樣的話,雲姨就不會死,外婆不會病這麼久,大舅也不需要受這麼大的打擊,如果她少知道一些事情,所有的一切,反而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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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休書

    「雲姨呢?你為什麼對雲姨動手?」

    慕容雨雖然是定國公府的兒媳婦,但因為定國公府的男子多數的時間都在外面,慕容雨接觸的機會並不多,並沒有很好的下手的機會,但是女眷就不一樣,只要慕容雨想,每一日,她們都會見面。

    慕容雨會選擇對外婆下手,蘇心漓並不奇怪,應該說,慕容雨背後的人選擇從外婆的身上下手,完全就在情敵之中。外婆是定國公府的女主子,對定國公府的每個人影響都很大,尤其是外公,外婆一旦病倒,定國公府必定會陷入悲傷混亂之中,轉移了外公他們的注意力,他們想要做其他什麼事情就方便多了,但是雲姨不一樣,她地位在怎麼高,不過也只是個下人而已,應該是不會引起那些人格外關注,成為目標才對。

    「你是說雲碧嗎?」

    在說起雲碧的時候,蘇心漓並沒有從慕容雨的口氣中聽出任何的敬意,對已經故去的對疼愛她的親人的敬意,甚至還有輕視,蘇心漓聽著,心中越發的不快。

    「你懂什麼,我那是在幫她解脫。」

    慕容雨冷哼了一聲,那臉上陰沉的笑容,讓人生寒。

    「蘇心漓,你捫心自問,你心裡真的尊重雲姨嗎?你的外公外婆,你的幾個舅舅還有哥哥,對雲姨真的好嗎?尤其是你外婆,她口口聲聲說自己視雲姨為姐妹,呸,不過是說的好聽而已,在你們心裡,她不過是個下人而已,和一條狗有什麼差別,就和我的母親一樣,也就是她們傻呵呵的,你們賞口飯吃,就感恩戴德的,恨不得掏心掏肺去報答,結果呢,結果就是她們還是下人,別人看不起的人!」

    蘇心漓不敢置信的看著慕容雨,覺得簡直難以置信,她真的一丁點也不知道,原來慕容雨是這樣想他們的,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她看現在的慕容雨,感覺她就像是個瘋子,同時越發的心驚,為她的隱忍,她對定國公府的人有這麼多的不滿,甚至是埋怨怨恨,居然能忍著這口怨氣和他們相處幾十年,並且還讓人看不出破綻,她真的是個很恐怖的人。

    「你知道雲姨這輩子為什麼一直沒嫁而是在你外婆身邊伺候嗎?」

    蘇心漓挑眉,漂亮的媚眼兒閃過絲絲的疑惑,不是因為雲姨感激外婆,再加上她一直沒有找到屬意的,同時也是不放心外婆所以沒嫁的嗎?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慕容雨見蘇心漓這樣,笑容裡多了幾分得意和譏誚,「你不知道嗎?你怎麼可能知道呢?像雲仙兒那樣虛偽的人,怎麼可能會將事實告訴你呢?你以為雲姨喜歡一直做下人低聲下氣伺候你外婆嗎?就算她是你外婆的貼身丫鬟,但說的難聽些,不過就是個下人而已,她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的?她之所以一直沒能看上那些男人拒絕他們是因為她愛上了你外公,她之所以選擇一直留在你外婆身邊照顧她,也是為了你外公,因為要是和雲仙兒在一起,她就能天天見到你外公。」

    蘇心漓一驚,這件事情,她確實一丁點都不知情,蘇心漓努力去回憶雲姨在世前的那些事情,她發覺,在外婆身邊照顧的雲姨,她的視線確實經常性的都在外公的身上,但是那個時候,她真的沒有多想,一方面是因為年齡太小不懂,另外的話,她是覺得以雲姨和外婆的關係,應該是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的。

    這樣的事實,雖然在她的預料之外,但是想想,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外公身份尊貴,長的也是一表人才,而且他和京陵城的其他紈絝公子還不同,他文韜武略,而且一身正氣,任是哪個女子都會動心的,雲姨是照顧外婆的,當別的男子都三妻四妾的時候,可以左擁右抱的外公對外婆一心一意,而且溫柔體貼,雲姨也是女子,曾經年輕時,遇上這樣的男子,如何可能不傾心?

    「你說她是不是色膽包天,是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個卑賤的下人,居然異想天開想要成為定國公的女人,我這樣做,不剛好遂了你外婆的心願嗎?她早就想將雲碧打發了,但是為了維持自己大方大氣的形象,不好開那個口而已。你以為你外公不想嗎?如果可以選擇,哪個男人不是希望自己三妻四妾的,而是只守著一個女人,雲姨年輕時也是個大美人,而且溫柔端莊,和你外婆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絲毫不會遜色于你外婆,你外婆擔心雲姨會威脅到她的地位,一直不肯同意,她不愧是土匪窩的頭子,訓練的你外公對她是言聽計從,根本就不敢違背她的意思!」

    「慕容雨,不要用你那齷蹉的思想去想別人,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自私冷血的!」

    食色性也!男人確實十有八九都是好色的,但是蘇心漓相信,自己的外公並不是那樣的人,外婆更不是容不下別人的人,尤其那個人還是雲姨,蘇心漓甚至覺得外婆會將雲姨的心意告訴外公,應該是外公自己沒有同意,就算外婆什麼都沒說,蘇心漓也覺得是理所應當的。

    感情,是不能分享的,真正愛一個人,也是做不到分享的,外公他心裡愛的是外婆,如果納了雲姨為妾,對她只會更加不好,甚至於到最後,會影響外婆與雲姨兩個女人之前原本的感情,就像上輩子她和蘇妙雪,雖然蘇妙雪從未將她當成妹妹,但是最開始的時候,她一直都將她當成姐姐的,但因為她和顏司明的感情,她的心裡生出了很大的嫌隙。

    慕容雨每多說一句話,蘇心漓就更覺得她離譜的不可思議,不論是外公還是外婆亦或是其他人對慕容雨都是真心相待的,她實在不知道到底慕容雨為什麼會將那些事情想成她的那個樣子,有句話說的真的很有道理,你是什麼樣的人,就是怎麼想事情的,心裡陰暗的人,面對別人的善意,也會變成惡意。

    「我說錯了嗎?如果你外婆真的像她表現的那樣大方,或者說在意雲姨的話,雲姨不會到死都不是你外公的女人,沒有孩子,就只是自己一個人,當初你外婆給她找那麼都的青年才俊,不就是為了讓雲姨離開定國公府嗎?雲姨從小就伺候你外婆,還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嗎?眼裡揉不得一粒沙子,精明厲害的要命,這要換成是我,找個最有前途的人嫁了不就好了,也就是她傻,以為你外婆會心軟,不過就算她心軟又怎麼樣,她也只能做個小的,還是奴婢,居然還有人願意做丫鬟奴婢的!」

    慕容雨冷哼了一聲,滿是不屑,蘇心漓原本還想替雲氏爭辯幾句的,她相信,外婆給雲姨介紹那些人,絕對是為了雲姨的幸福,而且這很有可能是外公的意思,因為外婆一個女子,哪裡能給雲姨介紹那麼多,但是話到了嘴邊,她卻什麼都沒說,慕容雨已經瘋了,她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說再多也不過是對牛彈琴,根本就改變不了慕容雨的任何決定和想法,她又何必浪費口舌?

    「說她傻,都是好聽的,簡直就是白癡,雲仙兒和程鵬如此對她,她的一生都被他們兩個給被毀了,她居然還向著他們,她要怪就怪自己不小心知道了太多,而且還不知道收斂,認不清身份,管到我的頭上了。蘇心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與楚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雲姨也知道了。」

    她就知道,慕容雨就算要出手,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選擇雲姨,肯定是因為她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慕容雨想要殺人滅口,她很想問慕容雨,她怎麼下得去手?殺了雲姨就算了,居然將她的屍身也毀了,還有很多很多她覺得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今日,在聽到慕容雨說的這些話後,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質問的必要了,因為慕容雨的想法,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維。

    她是病了,不過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她的想法已經極端到了極致,簡直就是個變態。

    「她找到了我,狠狠的訓斥了我一頓,並且告誡我今後絕對不能再做這樣的事情,不然的話,就將我與楚郎的事情告訴外婆,她不過是個下人,有什麼資格訓斥我?對這樣不識好歹的人,我自然要斬草除根了。」

    慕容雨振振有詞,並且理所當然,就好像那不是一條人命,那個人與她沒有任何的關係,她的口氣冰冷冷漠甚至夾雜著濃濃的輕視,讓人遍體生寒。

    「你戴了玉珠那麼久,但是一丁點事情都沒有,是我太輕視你了,蘇心漓,你真的太能偽裝了,知道我想要你的性命後,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和以前那樣對我,你太會偽裝了,太恐怖了,你完全繼承了你父親的虛偽,和你母親的偽善。」

    她會偽裝嗎?她恐怖嗎?慕容雨還真是擅長雙重標準。

    「我以為你身上可能是有什麼讓蠱毒畏懼的寶貝,你是我的第一次失利,我被狠狠的訓斥了一頓,我自然不能繼續坐以待斃了。沒錯,就是我殺了雲姨,我在她的身上下了蠱,你別看她死相難看,但是死的並不痛苦,怎麼說她也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不能做的太絕情了,我將她殺死後,找人叫流雲去她的房間,就是為了栽贓嫁禍給流雲,挑撥你和定國公府的關係,最好你們可以相互殘殺,沒想到最要緊關鍵的時候,你居然出現了。」

    想到當時的狀況,慕容雨就恨的牙癢癢,她知道,以雲氏和程鵬對蘇心漓的寵愛,肯定不會立刻處置流雲的,為了蘇心漓的名聲,也不會公諸於眾,但是他們肯定會將流雲看管起來的,她都想好了,等流雲被他們的人看管起來的時候,她再動手,置流雲於死地,雲氏和程鵬想要保密這件事情沒關係,她會讓世人都知道的,那時候流雲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不管蘇心漓有沒有讓人暗害雲氏,雲氏又是不是那麼想的,必定會有一部分認為這件事情是蘇心漓做的,她那時定然就會背負上不孝的罪名,那樣的話,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她必定會因此憎恨上定國公府。

    「程鵬那老不死的就和你外婆一樣,都是偏心的人。你姓蘇,是蘇博然那混帳的女兒,我做了她幾十年的兒媳婦,給她生了孫子,我的孫子都有孩子了,但他居然相信了你,邵廷和子落他們身上才和他流著一樣的血,你憑什麼?他居然為了你對付我,他有沒有想過他的兒子,他的孫子還有他的曾孫!他不是愛雲氏嗎?現在雲氏馬上就要死了,他既然那麼愛她,就和她一起死了,雲姨才沒走多久,他們三個人,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慕容雨!」

    蘇心漓尖叫了一聲,渾身都在顫抖,但是她聽到身後那暴怒的聲音比她的聲音還要大,她轉過身,房間的門彭的一聲被推開,程邵廷攜著滿身的怒氣,怒氣騰騰的沖了進來。

    蘇心漓的瞳孔驟然張縮了幾下,大舅舅不是說不來的嗎?難道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都站在門口偷聽嗎?蘇心漓將徵詢的目光落在蘭翊舒的身上,站在她身邊的蘭翊舒沒有說話,上前兩步,握住了她的胳膊,然後撫著她因為生氣而有些劇烈顫抖著的胸口。

    慕容雨說的那些話,他聽著都覺得氣憤,恨不得給她一掌,結束她的性命,更不要說蘇心漓了,他之所以一直沒上前,是因為他太清楚蘇心漓的脾氣了,在她的敵人面前,越是這個時候,她就越是堅強,尤其不會讓人攙扶,那樣做的話,會讓她失了氣勢。

    蘭翊舒能明白蘇心漓的心情,他知道,如果對面的換成一個她不怎麼熟稔的人,她是不會動怒至此的,她說雲氏,說雲姨,說程邵廷和程子落他們,其實她心裡和他們也是一樣的,在她心裡,慕容雨佔據著親人的席位,因為在意,所以生氣。

    在因為春桃的事情離開,他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院子裡別的人,他猜測是程邵廷,但是並不確定,但是慕容雨說的越多,外面的那個人呼吸就越急,情緒就越激動,他都聽到了咬牙和握拳的聲音,那時候他幾乎就肯定是程邵廷了。

    蘇心漓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家人不受到傷害,雖然她將慕容雨的一些事情告訴了程邵廷,但是有很多,她始終沒提,她應該是不願意程邵廷知道太多的,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慕容雨說的是這樣喪盡天良連外人聽了都忍受不了的話,更會千方百計的阻攔,但是蘭翊舒覺得,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境地,程邵廷和慕容雨已經不可能了,那還不如讓他徹底心寒死心。

    有些話,他總該聽到,尤其這還是事實,比起蘇心漓所承擔的,蘭翊舒覺得像程邵廷這樣一個經歷了許多事情的男人所承受的,並不算什麼。

    「相——相公!」

    慕容雨看著推門沖進來的程邵廷,完全驚呆了,愣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叫了句,她那雙因為某種癲狂的情緒被燃燒的通紅的眼睛,一下平靜了許多,那裡面蕩漾著的情緒,是濃濃的不安和慌張,顯然,她壓根就沒想到程邵廷在外面偷聽。

    程邵廷此刻的臉色,已經不是難看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他看向慕容雨,和慕容雨的驚慌失措還有慌張不同,他的眼睛在倒映著慕容雨的時候,滿滿的都是厭惡,甚至還有憎恨的情緒在裡面,他的雙手緊握成了拳頭,青筋爆出,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沖上去將慕容雨掐死。

    在今日的事情發生後,他就算再怎麼喜歡慕容雨,也是不願意看到她的那張臉的,但是在蘇心漓和蘭翊舒走後,他耐不住內心的好奇跟著來了,慕容雨說的那些誅心的話,還有她做的那些事情,他一下全部都知道了。他憎恨慕容雨,但是與此同時也更加心疼自己的外甥女,他沒想到這段時間漓兒承受了這麼多。

    他後悔來了,因為慕容雨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情,他真的一丁點都不想知道,但是他又慶倖自己來了,因為今晚之後,他真的徹徹底底可以死心了,今後不管慕容雨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再動搖他了。

    「不要這樣叫我!」

    程邵廷吼了一聲,那一聲很大,有些歇斯底里,幾乎是咆哮了,屋子仿佛都在震動一般,憤怒的,憎惡的,而且還帶著殺氣,慕容雨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慕容雨緊咬著唇,稍稍平靜下來的她很快就想起自己之前說了什麼,原本因為某種興奮的情緒漲的通紅的臉一下就變的蒼白起來,對雲氏還有程鵬那些人,她心裡確實是厭惡的,但是程邵廷,她心裡還是有感情的,她一直都覺得,定國公府的人,就只有程邵廷一個人對她是真心的,她對程邵廷是有很強烈的佔有欲的,正因為如此,她才會那麼不喜歡程立雪,因為她不單單佔據了雲氏和程鵬還有府邸裡其他人的關注,還有程邵廷的寵愛,程立雪死了就算了,又來了個蘇心漓,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她身邊所有的人都向著她。

    慕容雨和程邵廷二人雖然是夫妻,但是她對程邵廷,並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她對程邵廷甚至談不上愛,如果有愛的話,哪怕只是一點,她都不可能做出這些事情來。

    從慕容雨的話中,蘇心漓感覺到,她是一個極度缺愛的人,同時想法也極為極端,她喜歡楚奇,對他死心塌地,很大一方面可能是因為楚奇給了她一種轟轟烈烈愛戀的錯覺,但是對程邵廷的溫柔關切,那種細水流長的愛,她也想要緊捉住不放,捨不得鬆手的,甚至是害怕失去。

    「蘇心漓,你有設計我!」

    慕容雨看著蘇心漓,滿是怨恨的指控,對於這樣的狀況,蘇心漓根本就不想解釋什麼。

    對在意的人,她才會解釋,像這種已經喪失了天良,泯滅了天性,同時和她也不會再有任何幹係的人,她根本就不屑解釋。

    「慕容雨,你不要一有什麼事情就將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

    一直以來,程邵廷都認為慕容雨是極為善良又堅強的人,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一直都無法康復,但是卻沒有抱怨,也沒有因此自怨自艾,一蹶不振,在她身體受傷的時候,為了延續後代,她甚至讓他納妾,他一直都在邊境,無法陪她,每次回來都會覺得內疚,但她都會開解他,她雖然身體不適,但是一直盡好了一個做妻子的本分,侍奉公婆,事實卻是,慕容雨的真面目和他想像的完全截然不同。

    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從慕容雨的身上,他深刻的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他與慕容雨同床從小一起長大,共床共枕二十多年,孫子都有了,但是他一點也不瞭解她,而慕容雨真實的那一面,程邵廷真的接受不了。

    「相——相公,我沒有,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是她,是她,是她設計我的!」

    慕容雨有些慌張的解釋著,手指向了蘇心漓。

    「你給我住口!」

    程邵廷手指著慕容雨,再次大聲怒喝了一聲,她自己做錯了事情,居然還將責任推卸到了蘇心漓身上,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也對,她要是個可以理喻的人,剛才怎麼可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從蘇心漓進來後,她們兩個說上話,他就站在門口了,他本來是想進來的,但是擔心蘇心漓當著他的面有些話不好說,慕容雨說的那些話實在是太氣人,也傷到他了,傷透了,當慕容雨說出程立雪和蘇曆仁被殺的真相的時候,他就想沖進來了,但是他一直忍著,因為他感覺到,慕容雨還有很多事情沒說,他就在外面等,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娶了個什麼樣的女人,自己娶的女人有多過分,慕容雨還真是一點都沒讓他失望。

    她是沒讓他失望,他直接絕望了,程邵廷覺得自己此刻的心,就像在寒冰中浸泡過,不,比那種滋味還要難受,他的心,此刻除了痛,除了冷,再就是深深的悔意,無邊無際,就好像張開著血盤大口的怪獸,將他吞沒。

    「我真是後悔。」

    程邵廷垂著腦袋,喃喃的說了聲,如果此刻,他手上有一柄利的話,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隨著他的心意的話,他真想把慕容雨殺了,然後自殺。

    程邵廷抱著腦袋,努力的沒讓身子發軟的自己坐在地上,「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娶了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

    「為——為什麼?」

    慕容雨看著程邵廷,臉色蒼白,問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嘴唇,乃至於她她整個人都在哆嗦著。

    「為什麼?」

    程邵廷低低的重複了一聲,滿是苦澀和悲痛,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真的只是未到傷心處,他現在就有一種想要痛哭尖叫的衝動,但是瞪大的眼睛卻乾澀的厲害,根本就哭不出來,他想哭,但是內心卻有一個十分清晰響亮的聲音提醒著他,因為這樣的女人落淚甚至是痛哭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你還問我為什麼?慕容雨,你有什麼資格問我為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你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妹和我的侄子,你還想害死漓兒,立雪走了,曆仁走了,就留下漓兒一個人,要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

    定國公府清一色的都是男的,程立雪和蘇心漓這樣粉嫩漂亮的女娃自然是最受寵愛和關心的,程邵廷對蘇心漓,比對自己的兒子和自己侄子都要心疼看重許多,尤其是蘇心漓懂事後,他更是喜歡。他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慕容雨要這樣對他們--

    「對,你這樣自私又冷血的人,怎麼會在意這些呢?我們定國公府到底是哪一點對不起你了?我程邵廷又是哪裡對不住你慕容雨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能生育,但是你現在身體不是好好的嗎?我因為有職責在身確實沒能一直陪在你身邊,但是不甘寂寞的也給我戴了綠帽子了,你還想要怎麼報復我們?你做的那些還不夠嗎?你害死了立雪和曆仁,你心裡就沒有一絲絲的愧疚嗎?曆仁他才多大,你還害漓兒,害死了雲姨,雲姨她可是從小看著我們長大的親人啊,但是你為了達成你那見不得人的目的,居然還想要害死我的母親!」

    程邵廷覺得自己在說出這些話質問慕容雨的時候,就是在誅心,但是慕容雨卻做了那些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下毒想要害死的人是我的母親,你的婆婆,你想娶她的性命,就已經是大逆不道了,琉璃以孝治國,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程邵廷撫著自己劇烈起伏著的胸口,感覺自己的心就在淌血。

    「慕容雨,你說你做了我父親數十年的兒媳婦,但是到頭來他更信任的卻是漓兒,你在責駡我父親的時候,怎麼不回過頭來考慮一下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對他,對定國公府做了什麼!我們兩個數十年的夫妻,我們有了孩子,孫子也有了,原來你也知道這些啊?你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一絲為我考慮過?你想要害死的何止是我母親,你是想要毀了定國公府,置所有人於死地,包括我!」

    「不是,不是那樣的!」

    慕容雨緊咬著唇,不住的搖頭,淚如雨下,她沒想過置程邵廷於死地,她和楚郎都說好了,她幫他將那些信箋放到程鵬的書房,但是如果定國公府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他們必須放程邵廷還有她的兒子程子落安全。

    「慕容雨,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我數十年的感情算是白付了,不過幸好,漓兒早有先見之明,才讓母親躲過了你的毒手!」

    程邵廷有些慶倖,幸好蘇心漓一早就有先見之明,讓雲氏假裝生病,不但讓雲氏躲過了一劫,而且慕容雨和她身後的也露出了狐狸尾巴。

    慕容雨有些傻眼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一回過神來,就用怒火燃燒的視線盯著蘇心漓,原來這一切真的是她搞的鬼。

    「慕容雨,我只恨自己為什麼會認識,愛上你,並且娶你為妻,我們定國公府容不下你這樣心思惡毒吃裡扒外的女人。」

    程邵廷說著,從懷中取出事先就已經寫好的休書,塞到了慕容雨的懷中,「這是休書,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程邵廷的妻子,你是好是壞,是生是死,都與我程邵廷無關。」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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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9 10:48:41 |只看該作者
第289章:誰對不起誰!

    慕容雨一驚,整個身子劇烈一顫,那雙之前原本盛著憤怒,慌張和不安情緒的眼睛一下褪去了所有的顏色,變的黯然無光,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睛變的沒有神采,不要說慕容雨了,就連蘇心漓也是吃了一驚,她沒想到程邵廷居然隨身帶著休書,應該是今日讓人將慕容雨帶回來後寫的吧。

    慕容雨處心積慮想要害死,還有她已經害死的,全部都是他至親的親人,大舅舅又是個孝子,如何忍受的了?他對慕容雨,真的是全心全意,掏心掏肺的,慕容雨做的這些無異於將他的心剜出來,然後扔在地上,狠狠的踐踏,這種背叛,不啻於上輩子顏司明對她的傷害,這種痛不欲生的滋味,她太清楚了,只要一次,除非奈何橋上喝了孟婆的孟婆湯,不然的話,永生難忘,這也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給慕容雨機會的重要原因,她不希望程邵廷承受她曾經承受過的重大悲痛。

    「你說什麼?」

    慕容雨緩慢的低頭,看著程邵廷塞到她手中的休書,她的那雙眼睛已經被淚霧彌漫了,根本就看不清楚程邵廷寫了什麼,但是那大大的休書二字,她卻看的清清楚楚,她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瞪向了程邵廷,有一種說不出的受傷。她用這種平日里程邵廷一看就會放低姿態,對她言聽計從的眼神盯著程邵廷看了半天,但是態度強硬的程邵廷絲毫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慕容雨眼底的受傷漸漸變成了憤怒。

    「程邵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她的話,一字一句,攜帶著的是質問和憤怒。

    程邵廷沒有說話,那雙眼睛如寒冰一般的情緒越來越濃,之前蘇心漓說來探望慕容雨的時候,他之所以沒來,是因為他不知道怎麼面對慕容雨,如果慕容雨放低姿態,柔聲請求他,給自己找一大堆的藉口和理由,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在聽了慕容雨的那些話後,那樣的顧慮,他絲毫都沒有了,他在推門之前進來就想,不管慕容雨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會再顧念之前的夫妻舊情對她心軟,因為她根本就不配。現在,慕容雨居然用一種好像是他做錯了事情的口氣和他說話,程邵廷非但沒覺得生氣,心裡居然覺得,這樣,也好。

    當沒找到任何證據的方有懷方靖安父子被蘇心漓押解進宮後,他就將休書寫好了,雖然之前蘇心漓告訴過他慕容雨有鬼鬼祟祟的進了父親的書房,但他還抱著一絲幻想,希望那只是個巧合,她進去父親的書房只是個巧合,並沒有任何的目的,結果就是,那果然是不切合實際的幻想。

    在知道慕容雨和別的男人有染的時候,他真的很生氣,怒火幾乎將他所有的理智澆滅,但是冷靜下來的時候,他又覺得慕容雨可憐,她這輩子為他付出犧牲了太多,她是愛自己的,他當時甚至想,和蘇心漓他們好好說,再給她一次機會,他也會和慕容雨好好說,讓他斷了和那個男人的往來,她要不願意,他就安排她離開定國公府,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從蘇心漓口中知道慕容雨設計想要害死母親的時候,他當時痛心疾首,他是很喜歡慕容雨,深愛著她,但是他心裡清楚,他不可能再給慕容雨機會,為了程子落和自己的孫子,當然也有自己和定國公府的名聲,他有想過私下偷偷處置了慕容雨,不過將來還是會將她放在定國公府的祠堂供奉著,她做的那些事情,他會努力讓知道的人替她保密,他一次次的讓步,讓自己的內心覺得自己是個不孝的人,換來的結果卻是慕容雨一次次讓他越來越失望心寒。

    「我很清楚,慕容雨,從今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不會有任何的幹係。」

    如果可以,程邵廷希望自己和慕容雨真的丁點幹係都沒有,就連程子落他現在都不想要。

    慕容雨惡狠狠的瞪著程邵廷,那眼神,像是一匹兇惡的狼,蓄勢待發,想要將人撕裂成碎片,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也不知道是憋得還是因為太過生氣憤怒,她的一張蒼白的臉通紅,蘇心漓看著他們二人,覺得慕容雨似乎是在蓄勢待發,屋子裡,說不出的安靜,慕容雨突然張大了嘴巴,嘶吼出聲:「我不同意!」

    她的聲音很大,聲嘶力竭的,話說完,她低頭看了眼程邵廷之前塞給她的休書,雙手用力,將她揉成了一團,如此,慕容雨還是覺得不夠,她又將揉成一團的休書攤開,奮力的將她撕成碎片,她動作的幅度很大,配上那神情,讓人覺得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瘋狂,很快,程邵廷給她的休書就成了一堆紙屑,站在程邵廷跟前的慕容雨舉起手中的紙屑,將他扔在了程邵廷的臉上,用一種完全不容抗拒的聲音歇斯底里道:「我不同意,我死都不會同意的!」

    她的態度相當的堅持,那感覺就好像她不同意的話,程邵廷就一定不能休了她似的,她的聲音,不但很大,而且極為霸道。

    蘇心漓看著被慕容雨砸的程邵廷,她覺得慕容雨真的是瘋了,她已經不是沒有理智了,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是非善惡和好歹的瘋子,她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七出之條她幾乎都犯了,大舅舅想要休她完全就是理所當然,她有什麼資格反對,而且還敢對大舅舅如此無禮。

    「程邵廷,你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過,這輩子都會一心一意對我好的,不管我做什麼事情,你都絕對不會辜負傷害我的,你說過,我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你現在是要違背自己對我的承諾嗎?」

    程邵廷看著地上被撕的碎片,臉上的神情也好像被撕裂了一般,他看著慕容雨,垂著腦袋,沉默著,良久都沒有說話。

    慕容雨見他這個樣子,越發覺得是程邵廷對不起她,是自己更有道理,越發的來勁了,她沖上前去,就開始捶打程邵廷,並且用手去撕他的臉,程邵廷沒有躲閃。

    「程邵廷,你背信棄義,你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我!」

    蘇心漓見此情形,面色難看到了極致,她想也不想,掙開蘭翊舒的手,快步朝著程邵廷的方向沖了過去,蘭翊舒見狀,也緊跟在了身後,反應極快。

    蘇心漓極快的沖到了程邵廷生前,拽住慕容雨撕扯程邵廷的手,將她用力往後一推,慕容雨猝不及防,蘇心漓這會也是盛怒之下,是用了全身力氣的,慕容雨向後退了幾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舅舅,您怎麼樣了?」

    蘇心漓轉身看著程邵廷,漂亮的媚眼兒滿是關切和心疼,她伸手輕輕唾棄程邵廷的下巴,吃了一驚,慕容雨的指甲應該是很長的,再加上用了力,程邵廷的臉上好幾道抓痕,都留學了,脖子上也是,蘇心漓想到慕容雨根本就沒生病,而且她也是從小習武的,再加上生氣,力氣肯定很大,那拳頭打在程邵廷的臉上,肯定很疼。

    蘇心漓心疼的眼眶泛酸,都想哭了,是她做的那些事情太過分,舅舅又沒有對不起她,為什麼不反抗?舅舅越是這個樣子,只會縱容慕容雨,讓她覺得自己沒錯。

    慕容雨倒在地上,雙手撐地,抬頭,剛好看到蘇心漓關心程邵廷,她心裡頭越發的惱火,那是他的相公,是她的,和蘇心漓有什麼關係?這是他們的事情,她做什麼貓哭耗子多管閒事。

    慕容雨雙手撐著地面,想也沒想,一下就站了起來,然後朝著背對著她的蘇心漓沖了過去,她已經受夠蘇心漓了,她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不,她要她的性命,那樣的話,就可以抵她這次的過失了,楚郎就不會怪她了。

    慕容雨越想越瘋狂,一雙眼睛都充血了,眼看著朝蘇心漓的方向越來越近,慕容雨張開著雙手,就要去掐蘇心漓的而脖子,手連蘇心漓的頭髮都沒碰到,就遇上了阻隔,好像被人攔住了,等慕容雨意識到屋子裡面除了她和蘇心漓還有程邵廷之外,還有第四個人的時候,她被那只攔住她的手彈到了更遠的地方,因為那人的內勁充足,她倒在地上後,只覺得胸口那一塊像是有什麼東西洶湧翻滾著,她撫著胸口,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吐了口血,然後,她覺得渾身軟綿綿的,渾身上下的力氣都好像被抽幹了一般。

    程邵廷一直是垂著腦袋的,再加上他情緒低落心不在焉,一直到慕容雨被蘭翊舒踹到在地上,才意識到她剛剛又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背對著慕容雨的蘇心漓也是一樣,在聽到那一聲巨響後,她轉過身,用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憤怒眼神盯著慕容雨,「慕容雨,你真的,這裡,有病。」

    蘇心漓手指著腦袋,指責慕容雨有神經病,想到慕容雨居然還傷害程邵廷,她真的是太氣憤了,氣憤到完全沒有心思去注意所謂的涵養問題。

    在慕容雨方才毫不客氣的抓撓程邵廷的時候,蘇心漓再次清晰的意識到,慕容雨對程邵廷真的是沒有任何所謂的真情的,在她眼裡,程邵廷或許根本就不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只是她的私有物,若是對她好,她就可以偽裝成善良溫柔的樣子,而一旦忤逆了她的意思,她就會徹底的翻臉。

    她說,外公外婆對她不好,大概是因為她超強的佔有欲和私欲吧,因為外公外婆並不是對她一個人好,也不是對她最好,這是她見不得的。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舅舅背信棄義,你憑什麼?是你先對不起舅舅在先的,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指責他?而且還對他動手!你不知道是非對錯的嗎?慕容雨,難道你一丁點也沒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嗎?」

    蘇心漓看著慕容雨依舊紛紛不平的模樣,感覺自己說再多都是枉然,就是在浪費唇舌,要不是大舅舅這個樣子,她根本就不想和不屑和她說話了,不過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會明白,自己做了件多麼離譜的錯事。

    垂著腦袋的程邵廷緩緩抬起了頭,他將蘇心漓輕輕推到一旁,然後慢慢的走到了因為傷的太重坐在地上的慕容雨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慕容雨的臉一邊因為憤怒鐵青,另外一邊因為受傷蒼白,因為內心的某種恐懼,她剛剛才哭過,眼睛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嘴唇卻透著一種虛弱的蒼白,就算嘴巴上有血,還是能看出來,她緊咬著唇,那模樣看起來極為痛苦,事實上,她現在確實很痛苦,蘭翊舒那一掌打的她極為難受,她嘴巴的血順著兩邊的嘴角,低落在了地上還有她素白的衣裳上,發出在這安靜的夜裡,足以能聽清的聲響。

    「那些話,我之前確實說過,那是我對那個溫婉善良,賢慧端莊的慕容雨說的,而不是你這樣想法極端而且蛇蠍惡毒的女子。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我程邵廷最愛的女人,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沒錯,但是慕容雨,在是你的夫君男人之前,我首先是兒子,定國公定國公夫人的兒子,我的肩上背負著保護琉璃,保護家人,守護定國公府數百年來榮譽的責任,還有我做人的原則底線和最基本的孝心,對程家的大公子來說,這些都比一個女人重要,尤其比你這樣惡毒心腸的女人重要!」

    程邵廷看著地上坐著的慕容雨,一字一句,都極為堅決。

    「是我程邵廷瞎了眼,錯愛了人,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

    雖然程邵廷沒有說,但是他心裡已經覺得慕容雨喪盡天良了,雖然慕容雨所做的那些他完全不知情,也和他沒有關係,但是程邵廷的內心卻是從未有過的自責和煎熬,他覺得是自己將這樣一個歹毒的女人弄進府裡來的,如果當初,他沒有娶慕容雨的話,那雲姨就不會死,尤其是妹妹和他的侄子,程邵廷覺得,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上,他有這完全不能推卸的責任,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憎恨慕容雨。

    「慕容雨,你也不用這個樣子,因為你根本一點都不愛我,不是嗎?你要愛我,怎麼會和別的男人行苟且之事?你身體受傷是假的,生了落兒之後,你之所以沒有再生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想給我生孩子,但是如果連落兒也沒有的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擔心我會納妾。你為了那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我的家人狠下毒手,我和落兒加起來都比不上他,你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你,我都休定了,休書我也已經給你了,從今往後,我們兩個沒有任何的瓜葛,你和我們定國公府的其他任何人,包括落兒,也沒有任何的關係,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程邵廷說完,不待慕容雨開口,生氣的甩了甩袖,轉身就要離開。剛才慕容雨對他動手他之所以沒有反抗是因為他確實違背了自己當初對慕容雨的承諾,這就當是彌補償還,他他們二人之間,就只有慕容雨欠了他的,而他,對慕容雨,再不用有任何的虧欠了。

    慕容雨見程邵廷說完摔袖就離開,而且走的那麼決絕,那種被徹底拋棄放棄的感覺讓她一下從未有過的慌張害怕起來,她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快步追上了程邵廷,從身後牢牢的摟住了程邵廷的腰。

    「相公,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的,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

    慕容雨並沒有結巴,但因為慌張,她說話的聲音顫抖的厲害。程邵廷已經下定了決心,對慕容雨也死心了,不論慕容雨說什麼,在他看來,不過都是狡辯之詞,他根本就不想聽,他用力的掙紮,但是慕容雨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死都掙脫不開她的手。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還是你的妻子,我對你怎麼可能一丁點感情都沒有,我是愛你的。是,我是忍不住寂寞出牆了,是我對不住你,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個男人,他威脅我,要是我不按照他說的去做的話,他就會把他和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訴你,我是被逼無奈才做了那些事情的,而且母親不是好好的嗎?她不是沒有事嗎?還有定國公府上下也安然無恙,但是方有懷和方靖安他們都死了,定國公府最大的敵人沒了,這其中,也有我的不少功勞,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機會好不好,相公,求求你了!」

    慕容雨放低聲音,柔聲求道。以往的每一次,不管什麼事,只要她用這種口氣說話,程邵廷都會答應她的要求。

    晚上她用之前的方式聯繫楚郎,但是他根本就沒有現身,慕容雨是想過等他來的話,好好將事情都和他解釋清楚,他帶自己離開,從此天涯海角,只要身邊有他,都沒有關係。

    慕容雨覺得楚奇是喜歡她的,但是現在的她並不知道,她的這種認知就和程邵廷對她的一樣,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知道真相後,會和程邵廷一樣,心支離破碎,痛不欲生。

    慕容雨是這樣想的,但是她又擔心,但是楚奇任務沒完成不會帶她離開,如果程邵廷對她稍微心軟的話,她繼續是定國公的大兒媳婦,那她今後就可以繼續幫楚奇,慕容雨這樣做,還有一方面是因為她心裡的擔憂,她不願意承認,但是卻經常會從她的腦海閃過的擔憂,如果楚奇並不是真心喜歡她,如果他對自己只是利用,那她該怎麼辦?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程邵廷就是她唯一的退路,也是最好的退路。

    程邵廷沒想到,慕容雨的解釋是這樣的說辭,他看著她緊緊的環在自己腰上的手,上面還有血跡,程邵廷深吸了一口氣,毫不留情的將慕容雨推開了,慕容雨吃痛,難受的厲害,鬆開了手,她向後退了幾步,程邵廷片刻也沒停留,也沒有回頭看慕容雨,直接出了房間,臨出房間前,看了蘇心漓一眼,決然道:「從今往後,這個女人,和我們定國公府沒有任何關係了,她也不是你的大舅媽,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

    說完,快步就離開了房間。

    是,母親現在是沒什麼事,定國公府也安然無恙,而且漓兒還趁機除去了方家父子,但是這所有的功勞,與慕容雨沒有半點的幹係,相反,如果不是一早漓兒察覺到了什麼,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那母親早就死了,定國公府也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還有雲姨,立雪和曆仁,如果他原諒了慕容雨,那他們怎麼辦?那些活著的人,母親,父親,尤其是漓兒,他怎麼面對?將來有朝一日他也會死,他怎麼面對已經死去的妹妹和外甥?而且,慕容雨做的那些事情,是身為定國公府兒媳婦,他的妻子,落兒的母親,想都不能想的事情,因為想都是一種罪惡,但是慕容雨卻做了。

    慕容雨見程邵廷真的離開了,坐在地上,哭出了聲。

    「慕容雨,這樣傷害愛你的男人,你舒服嗎?」

    之前,蘇心漓一直都覺得,慕容雨做那些事情,可能會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結果,並沒有,她和上輩子自己一樣,只是傻傻的單純因為一個男人,愚不可及。

    慕容雨聽到蘇心漓說話,突然停止了哭聲,她抬頭看向蘇心漓,那雙含著眼淚的猩紅眼睛仿佛要將她撕成碎片。

    「都怪你,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蘇心漓,如果你一早就死了的話,現在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老天為什麼沒有讓你死掉,你真是命大,蠱蟲都沒毒死你!」

    慕容雨原本是想要撲上去的,看到蘭翊舒攔在蘇心漓的身前才作罷。

    蘇心漓大笑出聲,點了點頭,「大舅媽沒聽說過嗎?禍害遺千年!還有你說的是這串玉珠手鏈裡面的蠱蟲,你是氣瘋了嗎?我既然知道這你有問題,怎麼可能一直戴著你送的東西,這玉珠手鏈是蘭翊舒送給我的,為了掩人耳目,和你的一模樣!還有,我不會輕易死的,在沒除去你們這些居心叵測的惡人之前,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所以你們這些想要我性命的人就死心吧!」

    想到慕容雨吃癟,蘇心漓心中是說不出的暢快。

    「慕容雨,你知道我有多不想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嗎?我就是知道大舅舅在知道你的真面目後會傷心難過,所以一直在給你機會,現在的你,想好怎麼面對大哥了嗎?你將東西藏到書房的那天,我剛好撞破了,我看著你進了外公的書房,你在裡面呆了多久我也知道,我看著你出來,故意退到了門口,假裝不小心和你遇上,我就是希望你因為心虛能放棄之前你這次的計畫,如果你這次罷手的話,不論外婆外公,我還是舅舅,都會裝作不知道,只要你痛改前非,但是你簡直就是冥頑不靈,現在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怪我?歸根究底,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蘇心漓覺得慕容雨和蘇妙雪蘇博然他們真的很像,一有什麼不順心的,就會將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完全不會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她想,大概每個自私的人應該都是如此的,怨天尤人。

    「你不懂得珍惜,更加不知道什麼是愛,你以為那個叫楚奇的男人喜歡你嗎?他對你,不過是利用罷了!」

    蘇心漓刻意咬重利用二字,她說的直言不諱,慕容雨就好像是一隻被踩著尾巴的毛,整個人都燒了起來,「你胡說,楚郎她不會那樣對我的!」

    她的這句話,每個字,都很重,但是那堅定的眼神卻是慌亂的,她自己都不肯定,蘇心漓的話,一下戳中了她最害怕的一面。慕容雨的現在就是蘇心漓曾經的自己,所以她知道慕容雨最在意害怕的是什麼,在事實的真相被揭露之前,她們都一樣,活在了別人用謊言編織的世界,也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世界,可憐又可悲,她們活在這樣的世界都太長,而且將這個當成了自己全部的信仰,所以當謊言被揭穿,所有的一切被打破的時候,她們會絕望的無以復加,她現在就在等慕容雨的那一天。

    「不會嗎?慕容雨,你該不會認為他愛你吧,他要是愛你的話,怎麼可能會讓你和別的男人同床共枕?你捫心自問,有哪個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喜歡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結婚生子,你不是一直想和他在一起嗎?他要是愛你的話,就不會罔顧你的意願,然你忍受委屈,壓抑自己,和外婆他們虛以委蛇,他要是愛你的話,那些危險的事情,他一件也不會讓你做。慕容雨,你仔細想想,他要是愛你的話,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慕容雨--」

    慕容雨盯著蘇心漓,她每說一句,她眼底的恐慌就多一分,到最後,那含水的眸子,仿佛都可以看到蕩漾著的恐懼,她看向蘇心漓,雙手捂住耳朵,不住的搖頭,「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什麼都不要聽!」

    她喃喃自語,為了蓋過蘇心漓說過的聲音,她故意扯著嗓子說話。

    「他不是不如你想像的那麼愛你,而是根本就不愛你!」就像慕容雨對大舅舅,感情不是不如她想像的那麼深,而是根本就沒有。

    「蘇心漓,你閉嘴!」

    慕容雨越是憤怒,情緒失控,蘇心漓就覺得快意越重。

    「慕容雨,二十多年了,你和他見過幾次面,他每次主動來見你的時候,是不是都有事情吩咐?」

    「蘇心漓,你給我住嘴啊,我讓你閉嘴,你聽到了沒有!」

    慕容雨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的情緒已經在崩潰的邊緣,站都站不穩了,她手指著蘇心漓,每說一句話,身子都劇烈的搖晃著。

    她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蘇心漓說的每一句話,她仔細想想,都是事實,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接受不了。慕容雨唯恐再聽到什麼不想聽的,一直在吼,而原先一直說這話的蘇心漓就站在一旁,平靜的看著她崩潰的模樣,她的嘴角譏誚的勾起,就算她停下來不說又怎麼樣,慕容雨已經不可能不去想了,她的內心,是不會平靜的。

    慕容雨嘶吼了半天,累的精疲力盡,她倒在地上,臉色蒼白看著房頂,喃喃自語,整個人好似魔怔了一般,「不會的,楚郎不會那樣對我的,他之所以讓我做那些並不是為了利用,而是為了我們兩個將來都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慕容雨像是說給蘇心漓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蘇心漓聽了,輕笑出聲,愛戀中的女人,果然是愚不可及,這樣的謊言,居然也會相信。

    蘇心漓走到慕容雨跟前,慕容雨的眼睛又是淚水又是汗,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的,她看著上方蘇心漓的人影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蘇心漓嘴角滿是譏諷的笑意,卻極為清晰的映到了她的眼底,讓她捉狂,然後,她聽到了蘇心漓說話的聲音。

    「慕容雨,你放心,這麼大的事情,你的那個楚郎肯定會來見你的,今晚不來,明晚不來,早晚也會來,到時候你就可以知道他對你是真情還是假意了。」

    蘇心漓說的那樣篤定,慕容雨覺得自己建立的重重防護牆都要坍塌了。

    「但是慕容雨,念在你曾經是我舅媽還有這十多年的感情份上,我勸你現在就做好心理準備,千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不然的話,那樣的後果,你根本就承受不了。在此之前,你就在這間屋子裡好好的呆著吧,慕容雨,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因為那個男人背叛我舅舅,為了他傷害定國公府那些真心愛護你的人,是多麼錯誤的選擇,那時候,你也會明白,我外公外婆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了。」

    蘇心漓肯定,慕容雨會悔不當初。她看了眼地上累的難受的幾乎都動彈不了的慕容雨,她的樣子真的很可憐,而且也很傻,但是她卻一丁點也同情不起來,她心裡也覺得難受,憋得慌,這個人,是害死她母親和兄長的兇手,這件事情,她想,除了她和大舅舅知道,定國公府應該不會再有其他人知曉了,她不想那些人再痛一回。

    蘇心漓轉身離開,她沒什麼要對慕容雨說的,也不想對她施什麼刑法,因為她知道,身體上極致的痛苦也比不上心理上的煎熬,所以沒必要了,慕容雨現在已經很痛苦了,而且她確信,很快,她會更加痛苦。

    蘇心漓走到院子,抬頭眺望星空,明明是夏天,她穿的也不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這夜風吹來的時候,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跟在她身後的蘭翊舒見狀,上前,將她摟到了懷中,蘇心漓沒有說話,靜靜的靠在了蘭翊舒的懷中,蘭翊舒撫著蘇心漓的手臂,他堅信,慕容雨傾盡一切付出的那個男人對她沒有情,因為愛一個人,是不會捨得她冒險的,更不捨得利用,並且,你會控制不住自己,一直想要和她在一起。

    「我們走吧。」

    蘇心漓貼在蘭翊舒的懷中,緩緩的道了聲是,起身離開了慕容雨的院子,她剛出院子,就看到在門口左右兩邊守著的水兒和林景,水兒一下就看到了蘇心漓,迎了上去,「小姐。」

    蘇心漓點了點頭,「你讓丞相夫人明日來一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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