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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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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孤缽]恨不相逢陌上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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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3:30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原來萬事皆為空(七)
  
  已經闔上眼皮的佐哥哥忽然用冷冷的聲音問,你要血伏參幹什麼?這個聲音讓我心驚肉跳,我甚至懷疑這樣的聲音是不是從佐哥哥口中發出來的。還是我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佐哥哥?
  
  我趕緊否認,只是隨便說說,對這樣的神物有些好奇罷了。
  
  可是佐哥哥再沒有接過話茬。我知道自己太過急功近利了。我太低估佐哥哥了,就算他再愚笨,我這樣問他好幾次,他也該知道我對血伏參有所企圖,血伏參是越國的鎮國之寶,他哪裡會輕易給我呢。
  
  佐哥哥此後常常來我這裡睡,也一如既往地對我好,應該說是變本加厲地好。可是我卻再沒敢提血伏參的事情。
  
  就在我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慕容楚風來了,他問我是不是要救慕容楚歌。
  
  我點頭,我當然毫不猶豫地點頭。可是我把取得血伏參的難處告訴了慕容楚風,如果不能讓錢佐心甘情願地帶我去找血伏參,僅靠我一個人,永遠沒有辦法。
  
  慕容楚風給了我一個錦袋。錦袋裡是我從未見過的香料。他說,慕容楚歌便是因為受了這香料的毒害而患上了不治之症。我不明白慕容楚風的意思,慕容楚風陰慘慘的笑,如果越國的皇帝也得了這種怪病,那他不就需要血伏參來救命麼?
  
  我只覺得背心一涼。我終於知道慕容楚風給我這一袋香料是什麼用意了。他要我暗害佐哥哥,然後我就可以跟佐哥哥說取血伏參來救他的性命。
  
  這樣,我就可以拿到血伏參了!就可以救慕容楚歌了!可是,佐哥哥的性命呢?
  
  我猶豫了好久,沒敢接那香包.慕容楚風走了好久,我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夜晚佐哥哥來了的時候,我都有些失魂落魄。
  
  我服侍著佐哥哥更衣。盯著几案上的那一包香袋,猶豫了好久。終於把一小塊扔進了薰籠裡。那香氣就像索命地冤魂迅速地就蔓延到了床邊佐哥哥問我,那是什麼香料。氣味很別緻。
  
  我撒了個謊。佐哥哥就沒有再問。
  
  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佐哥哥,可是為了救楚歌我沒有別的辦法。既然這香味會讓佐哥哥死,那我就陪著佐哥哥一起死,把我的命賠給他。
  
  於是每天夜裡。我都會在坤寧宮裡偷偷地燃起這種致命地香料。可是我忘了問慕容楚風,這種香料要用到什麼時候會發病。
  
  我每天夜裡看著佐哥哥,只覺得他越來越清瘦,精神越來越萎靡。我每次同他說讓他去看御醫,他都拒絕了。我著急,我怕時間越來越晚了,楚歌的病就越難治好。只是我在著急地時候,卻沒發覺自己的性子越來越暴戾了。
  
  我忘記了,我在毒害佐哥哥的同時。也在毒害著我自己。
  
  父親來宮裡看我了,他來是告訴我,朝廷裡有人鼓動皇上立季淑妃肚子裡的孩兒為太子。
  
  我笑。孩子是男是女都說不定呢!
  
  父親跺腳,萬一是個男的呢?季直良是兵部尚書。他跟為父素來不和。一旦季淑妃一舉得男。咱們戴家地日子就大不如前啦!
  
  父親問我,你怎麼這麼久就沒點消息?!我知道父親所指的是我沒有身孕。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我每天都有喝藥避免受孕。我不想有佐哥哥的孩子,我可以出賣自己的身體,但不願出賣自己的孩子。
  
  如果你沒有孩子,也不能讓別人有!父親對我下了命令。我明白父親的意思,就像姑母當初一樣,宮裡頭身份顯赫有背景的妃嬪皆沒有生養,姑母因此才能穩坐皇后的位置。季淑妃的父親掌握兵部大權,父親自然會有此考慮。
  
  父親給了我一帖藥。他要我把季淑妃地孩子打掉。
  
  我沒有拒絕,我也必須穩穩地坐穩這個位置。
  
  我不是一個會耍心機的人,父親告訴我,他已經幫我在宮裡鋪好了所有的路子,我所要做地就只是下藥和裝作毫不知情。父親事先收買了季淑妃宮裡頭的一個宮娥,那宮娥找了季淑妃貼身地婢女樹兒,給了她一包春藥。
  
  樹兒把春藥暗暗下在了佐哥哥地茶裡,佐哥哥在季淑妃那的時候,就會有些神魂顛倒。作為身懷六甲地季淑妃的貼身婢女樹兒,自然就僕替主便。
  
  樹兒一夜承恩澤的消息,也瞬間在宮內傳了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有關樹兒想麻雀變鳳凰的心思也隨之傳開。
  
  或許佐哥哥真的是一個多情的種子,或許說他不過是個縱情聲色的酒肉皇帝,佐哥哥居然真的打算封樹兒一個美人。
  
  季淑妃心裡自然不舒坦,便來我這裡告狀,她怒氣沖沖而來,自然動了胎氣,我把名為安胎藥的落胎茶給了她喝。一切是那樣的自然,而我竟是那樣的鎮定,和之前的我簡直是判若兩人。
  
  季淑妃毫無意外地滑胎了,而宮裡到處都散佈著流言蜚語,只是這些流言不是說樹兒不滿季淑妃仗著主子不讓皇上封她為美人所以給季淑妃下了藥。而是說,一切都是我安的壞
  
  我好慌張,我在佐哥哥面前極力辯解,佐哥哥的眼睛很紅,原來他很在乎季淑妃的那個孩子的。可我一點也不後悔,我甚至為我自己的狠心腸而寬慰。我不允許我的後位有任何的動搖!
  
  我不知道關於我的下藥的流言是誰散播出來的,可這條流言似乎很有說服力。即便佐哥哥一個勁地在我面前表示他不會相信那些謠言,他給我的笑依然甜,可我卻總覺得有些不對。
  
  終於,有宮女按照計劃前來舉報樹兒,說在樹兒的房裡藏有墮胎藥。我帶著宮娥從樹兒房裡搜出了事先放好的滑胎藥,趁佐哥哥上朝的時候把樹兒給帶回了坤寧宮。
  
  樹兒死都不承認。她當然不會承認。她說是有人栽贓陷害她,她還說真正害死季淑妃孩子的就是我!
  
  她指著我的鼻樑。
  
  我只覺得鼻尖出了好多冷汗。我好害怕,害怕她會在佐哥哥下朝來的時候,當著他的面這樣說。我對宮娥說,掌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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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3:45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原來萬事皆為空(八)
  
  但是樹兒是個倔強的人,即便掌嘴,即便鮮血從她的口裡迸發出來,她也還要瞪著那雙眼睛望著我,嘴巴裡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
  
  我被那鮮紅的顏色看傷了眼,我不知道那時候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我只記得自己抬起過一根木杖,只記得有一種血的腥味在空氣裡蔓延……
  
  後來我只知道,樹兒杖斃在房中,我只知道在錢佐面前辯解,告訴他一切都與我無關。我不知道自己是撒謊,還是真的這樣認為,或許久而久之,真真假假我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佐哥哥當然相信我,他拍著我的肩頭,告訴在場的所有人,從此不要再提這件事。
  
  我抱著他,哭倒在他的懷裡。原來我做什麼,佐哥哥都會相信我的。但是為什麼佐哥哥眼中的笑意是那樣的寒冷?
  
  寒冷又遙遠,我彷彿從來不認識他。
  
  佐哥哥依舊睡在我的房裡,我依舊和他如同一對世上最恩愛的夫妻做著夫妻間最應該做的事。我甚至會期盼著佐哥哥進入我的身體。
  
  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必須杜絕我的念想,我必須快些拿到血伏參。
  
  可是,有時候我明明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不好使了,我會記不起自己有沒有用過早膳,我會記不起自己房中丫頭的姓名。
  
  我好擔心,萬一哪天我忘記了給楚歌拿血伏參,那該怎麼辦?
  
  我不管了,我在佐哥哥的茶裡下了雙倍的蒙汗藥。他一定會睡到第二天夜裡才醒來。我拿了他腰間的合歡環,獨自一個人去了西湖。
  
  我在西湖的水面上找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清時朝陽投向了西湖上地白玉橋。我才看出了端倪……
  
  我迫不及待地探索,只不過是一時衝動,可原來開啟地宮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血咒根本不需要心意相通。
  
  我抱著血伏參在地宮裡哭泣,我只覺得自己是一個被上天捉弄的小丑。湖底的寒氣襲上身來。我實在難以想像自己這一年來都做了些什麼事情,我一個人坐在那胡思亂想,可是我忽然好想佐哥哥,前所未有地想,如果佐哥哥在這裡。他一定會抱著我,不讓我受凍的。他一定會脫下他地龍袍披在我的身上,他一定會替我揉搓著兩手。
  
  是的,有關血伏參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唯一真實地是,佐哥哥,佐哥哥對我的愛。我望著牆上的壁畫,畫的是太祖皇帝和皇后的故事,我好想哭。要是佐哥哥醒來。不見了我,一定會很想我吧。他一定會比太祖皇帝還要著急,他一定會派人到處找我。
  
  我突然好後悔自己沒有珍惜佐哥哥。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我突然就很艷羨起畫中的皇后。我不也是佐哥哥的皇后麼?可是我愧對佐哥哥。我不知道該怎樣來彌補他。
  
  我看著皇后手中的那枚花,那花有些奇怪。我順著那花,把花蕊抽了出來,地宮又山搖地動起來……
  
  離開西湖回到皇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地夜裡了。佐哥哥已經醒來,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沿,他在等我。
  
  我鼻子一酸,撲倒在他的懷裡。佐哥哥問我去哪裡了,他說,他以為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含著淚笑,我不走了,以後也不走了。原來上天會給人重新選擇的機會,以前那個戴悠夢已經被埋在了地宮裡,而我,從此就好好做越國地皇后。
  
  佐哥哥笑著說,回來就好。
  
  我把合歡環還給他,我以為他會問什麼,可他什麼也沒說。他說有個東西要送給我。可是他把東西拿出來,告訴我名字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他送給我一枚玉,名字叫金日。
  
  我當然知道這枚玉地涵義,可是我實在想不到,佐哥哥居然要把這樣貴重地寶物送給我。
  
  這枚玉意味著江山,他把金日給我,是要告訴我,我比江山更重要麼?我的眼眶濕潤了。
  
  佐哥哥把我摟在懷裡,他說,你好久沒有回家了吧,有機會可以回家看看。
  
  父親見著我,第一件事就是向我抱怨佐哥哥把他地權都分散了。父親問我佐哥哥對我到底如何,是不是大不如前。
  
  我使勁地搖頭,我告訴父親,佐哥哥把金日給我了。
  
  父親喝著水都嗆到了喉嚨,怎麼都不肯相信佐哥哥會這樣待我。可是這是事實,父親寬下心來,連他都沒想到佐哥哥會這樣待我,他忘記了剛才對佐哥哥的抱怨,或許他認為佐哥哥永遠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我去了和佐哥哥小時候玩捉迷藏的園子裡,我摸著那棵大樟樹,我記得小時候從樹上摔下來,還把佐哥哥給壓傷了,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
  
  佐哥哥永遠對我這樣好。我把合歡環埋在了那棵大樟樹下。也把金日埋在了那裡。從地宮裡出來的時候,我就下定了決心,過往的一切都讓它們煙消雲散吧。
  
  我想要重新開始,我把慕容楚風給我的香料扔進了井裡。我要和佐哥哥重新開始。
  
  我沒有按照計劃在家裡住一晚,我對母親說,我要回宮去。我不想離開佐哥哥。可是當我邁出門的時候,我才知道,一切都太晚了。
  
  門外是清一色的軍士,把整個戴府繞的水洩不通。我的鳳輦車駕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是佐哥哥,要把我強行留在這裡!
  
  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父親早一步奉了聖旨離開了戴府。我只知道,這些軍士根本就不聽我的命令,為首的一個人,是大將軍尹天照的部下,他甚至向我亮出了佩
  
  當時的我,傻乎乎地還在擔心佐哥哥的安全,直到季直良捧著聖旨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才知道,錯了,我所想的全都錯了。
  
  佐哥哥要的是我全家上下的命,要的是我戴家的滅亡!那麼他對我的心呢?原來的一切都是假裝的嗎?難道一切都是假的?連佐哥哥的心也是假的嗎?
  
  我無法知道,我只知道,佐哥哥再不願見我了。我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弟妹被粗魯的士兵拖走,看著曾經在這裡長大的家園被糟蹋毀壞,而我則被帶了回去,禁足在坤寧宮中。
  
  佐哥哥沒有對我發落,他一定還在猶豫,不知該如何處置我吧。那時候的我,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瞭解他,原來佐哥哥也是一個有帝王氣概的人。他根本就不懦弱,根本就不膽小,相反,他聰明得很。
  
  我冷笑,我看著畫中的自己,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心意。
  
  他一定知道我對他包藏禍心吧?或許認為我是為了戴家才嫁給他,或許是為了別的。可是無論是什麼,我和他永遠都是仇人,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原來,選擇了一條路就沒有退路的。我原以為從地宮裡出來,就能和佐哥哥好好做一對夫妻,可是上天根本不會給惡人洗心革面的機會,我做了那麼多的壞事,怎麼可能還得到佐哥哥的愛呢?
  
  我把那七尺的白綾拋向了橫樑,或許我死去以後,佐哥哥就會進來看我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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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發表於 2017-3-14 10:13:57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只有相隨無別離(一)
  
  坤寧宮的宮娥來報,說戴悠夢那個賤人自盡了。
  
  我手中端著的茶碗居然翻了,那個女人早該死了,不是嗎?可是為何我還會讓人去把御醫找來。
  
  一定是我長期假裝喜歡她成了習慣,到我已經把全局掌握的時候,再不用仰人鼻息的時候,還會下意識地去關心她吧。
  
  這個狠毒的女人,死了簡直是便宜她了我焦躁地問著御醫,她死了沒有?
  
  御醫說她死了,我的心沉入谷底,但是御醫過一會兒又說她活過來了。我恨得咬牙切齒,這個女人,連死都要折騰我的
  
  她折磨我這麼久,如今我已經把戴家連根拔起,這一次也該輪到她了!淑妃忽然哭哭啼啼地進來了,我知道她哭什麼。
  
  我剛剛向全天下例數了戴家的罪狀,她一定知道了真正害死我們孩子的人是誰。這對於淑妃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原本,我一個人心痛就夠了的。
  
  淑妃撲倒在我懷裡,我摟著她,我告訴她,朕一定會加倍對你好的。
  
  淑妃搖搖頭,孩子是我們倆的,皇上,你的心不比宛盈好多少。
  
  我把淑妃摟得更緊了。更想不明白為什麼戴悠夢會那樣狠心。
  
  我是強迫自己喜歡戴悠夢,可人若付出久了,總是會當成真的。我對她好,原本也是發自內心地對她好。可是她卻變本加厲起來,她可以不愛我,可以不嫁給我。哪怕她嫁給我,心裡頭卻想著別的男人.我也不在意。
  
  可是我實在無法想像她原來是別有用心,原來根本就是個蛇蠍心腸的歹毒女人。
  
  我把她鎖入了冷宮,我要讓她永生永世都出不了這個皇宮。
  
  即便她的心不在這皇宮之內。那麼我至少鎖住了她地身子。身和心分離的痛苦,我嘗過。現在也該讓她嘗嘗這箇中的滋味。
  
  我喜滋滋地笑。我沒事的時候就會想像她在冷宮裡痛不欲生地樣子。
  
  我邀請流求的質子到御花園賞花。賞花是借口,我只是想看看這女人會有什麼反應。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女人被關進了冷宮,就開始發起瘋來,她居然站在屋頂上。如同街上隨處可見的潑婦在那又喊又跳。
  
  看到她那個樣子,我只覺得胸中出了一股怨氣,要不是礙於質子在場,我簡直恨不能跳到樹上去大笑三天三夜。
  
  我還是忍不住去了冷宮,只是我原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瀕臨崩潰的瘋婆子,誰知還沒進去就聞到一股肉香。
  
  這個女人竟然在冷宮裡烤肉!我甚至還聽見她在笑,她說要再加點柴火,她說再多點火候,鴿子肉就更鮮美。
  
  我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她是真地瘋了,還是在裝瘋賣傻?是她變了性子,還是我也並沒有真正地瞭解過她?
  
  她居然和我對著幹。即便我知道她對我包藏禍心,可之前她總是對我虛情假意。總是裝出一副賢惠溫婉的樣子。現在的她根本和之前判若兩人。是因為大家撕破了臉皮,她不再需要偽裝了?那麼現在。這才是她的真面目?!
  
  可不論是什麼,她激怒了我,她的眼睛告訴我,她想出去。她還是想出去的,她的心裡還是想著另外一個人吧。我看著她那雙眼睛,心裡頭的怒火沒來由地升騰起來。
  
  我咬牙切齒地跟她說,和我打一個賭。
  
  我說,她贏了,我就放她出去。可是輸了,便永生永世別想踏出冷宮!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我冷笑,她就這麼想出去見她的情郎麼?
  
  她問我賭什麼,我指著腳下地門檻,就賭我會不會再踏入這冷宮的門檻!這個可惡的女人,我一輩子都不想見到她。
  
  我看到她震驚地表情,她一定意識到這個賭的不可實現,因為我下定了決心,再不會允許自己看見她!更不會允許自己來冷宮!
  
  但是,我顯然低估了這個蛇蠍地女子。
  
  當我從浴盆裡站起來地時候,當我看到尹德妃哭倒在我身下的時候,我卻看到戴悠夢在那壞壞卻又得意地笑。
  
  我居然著了這個女人的道!我太輕敵了,從來就只有我錢佐唱戲騙別人,我可以騙過全天下的人,可以識穿所有人的心思,但我居然小看了這個女人!我居然被她小小施了一計,就輕易贏了這個賭局。
  
  當這個女人在冷宮裡舌戰淑妃的時候,我才知道,她心思的縝密,她佈局的精巧,原來那個有些愚蠢的戴悠夢真正的一面竟然是這樣!
  
  季淑妃拿她沒有辦法,可我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和戴悠夢的遊戲,有點意思。
  
  我放她出了冷宮,可是卻把她交給了尹德妃發落。我告訴茫然的她,我只是答應放她出冷宮,不是出宮。
  
  一字之差,天淵之別!戴悠夢想在我面前耍聰明,還是差了點火候。
  
  淑妃拉著我,讓我陪她去御花園賞花。我知道她為何要去,尹德妃告訴我,戴悠夢自願去做了花奴。季淑妃是要去看看她的仇敵。
  
  我很不滿季淑妃,可是想到她的喪子之痛,卻又說不出話來。
  
  季淑妃不停地在我的耳邊說,她見著錢和戴悠夢形容曖昧。我只當沒聽見。我知道錢和戴悠夢之間有些瓜葛,他雖然不是戴悠夢的心上人,但卻肯定是認識兩人,甚至是他們的牽頭人。
  
  只是我雖然臉上沒有什麼,心裡頭卻又有些彆扭。難道我還真的在乎戴悠夢心裡想著誰麼可是戴悠夢似乎總是不能消停,淑妃和她的明爭暗鬥,錢和她的曖昧不清,其實,我都清楚明白。
  
  我把她交給了尹德妃,尹德妃可以看著她,也不會讓她再和其他人有什麼紛爭。
  
  只是戴悠夢那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笑,讓我一見就特別的窩火。可是越不想見,卻越會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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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4:10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只有相隨無別離(二)
  
  往日裡,我一下朝就會到兩儀殿批閱奏章 ,可現在,我會先到德妃的南薰宮溜躂。彷彿只有刁難一下戴悠夢,我的心才會安樂一點。
  
  錢找人假扮流求的舞姬,我知道這幫人是他召來試探我的武功。這個傢伙終於猜到我是拿他金日的人!
  
  我識破了他的心思,卻還是暴露了自己的武功,是在去救戴悠夢的時候暴露了自己的武功。
  
  這件事讓我心裡頭特別的窩火,原來有時候習慣是那樣的可怕。
  
  更讓我不舒坦的是,錢和戴悠夢之間的曖昧似乎另有隱情。我知道錢在刻意地接近戴悠夢,他接近她到底又有什麼目的。
  
  我警告了那個女人,甚至把錢安插在她跟前的那個奸細也給支派了出去,可這個女人卻毫不領情,她甚至說我在吃醋,說我對她餘情未了!
  
  這話一下子就讓我暴跳如雷。我對她餘情未了?她未免太癡心妄想了!我想到了自己的暴躁,還不也是拜她每夜釋放的毒藥所賜?這樣一個女人,我會對她有情?
  
  我要當著她的面臨幸別的女人,我要告訴她,我從來都不缺女人,比她漂亮,比她賢惠的女人有大把地在。
  
  我透過幔帳,能看見她跪在地上,我專注地吻著身下的德妃。德妃發出了動情的聲音,她聽見了這個聲音,她有些跪不住了。
  
  我很得意,身下的堅挺像得到了神助一般,威猛而粗野的在德妃的身上征戰。即便再穩固的大床都發出了吱吱呀呀地聲音伴隨著德妃輕柔卻又嬌嗔地呼氣,像是在奏樂。我享受地看著那個女人無措的表情。我喜歡看她的慌亂。儘管她在我面前總是毫不在乎地模樣,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那個女人終於按捺不住,她站起身來。我更用力了。床榻撞擊地聲音越來越大,德妃也終於顧不了她往日裡矜持拘謹的樣子。聲音穿過帷帳,刺了出去。
  
  戴悠夢拂袖走了。
  
  身下的德妃緊緊地摟住我,她說,皇上好久沒有這樣對待妾身了。
  
  可是我聽著她的聲音卻一下子疲軟了。那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坤寧宮內。我居然把她當作了戴悠夢?!
  
  我出了一身汗。一身冷汗。我停止了動作。
  
  閉著雙目的德妃忽而睜開眼看我,她地眼裡有些淚光,她的眼裡是期待與彷徨。可是我卻讓她失望了。
  
  身下的那股火居然就這樣不聲不響地熄滅了。
  
  我沒說話,人卻離開了她的身子。
  
  我鬧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了,可人卻不知不覺朝戴悠夢所在的小屋走去,卻正好又撞見她和錢私會。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我甚至起了打她一巴掌的衝動。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生氣,是不想她和錢有瓜葛,還是擔心她真的會中了錢地計。和錢真的糾纏不清?
  
  但是我顯然又猜錯了。
  
  那天夜裡,她對我下了藥。她要讓宮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我和她又睡了一晚上。
  
  我確實小瞧了她!原來戴悠夢地手段有這樣地多。她是要讓我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麼?要讓天下人都恥笑我地軟弱和出爾反爾?
  
  我討厭她地聰明。她越是聰明,就越讓我反感。越讓我恨。可是我恨卻又依舊要每天見著她。有時候。我會想,戴悠夢就是一種讓人戒不掉的毒藥。就像她燃地香料一樣。明明知道有毒,卻還是忍不住要嗅上兩我知道她心裡頭一直有個人,那個人很隱秘,似乎除了錢,沒有人知道他是誰。直到思慕公主的死,那個人才浮出水面。
  
  原來是澤新辰。是這個看起來毫無機心的流求質子。
  
  我終於明白戴悠夢為何總是在打血伏參的主意,她要救澤新辰的病。只是澤新辰明明才來越國幾個月,戴悠夢又怎麼會在一年前就認識他?
  
  我沒有時間去細想這裡頭有什麼蹊蹺,我只知道戴悠夢和澤新辰同時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殺死思慕公主的兇手。
  
  我相信戴悠夢是冤枉的,她沒有殺思慕公主的動機,而且以她的聰明,絕對不會殺了還留在這裡。
  
  但我沒有救她。當著群臣的面,我不能徇私枉法,而我也恨她,我想讓她嘗嘗坐牢的滋味。可是我沒有救她,刑部大牢卻被劫獄了。
  
  這個消息被封鎖地很嚴實,可我卻清楚知道。我甚至知道有個黑衣人拚死把戴悠夢給救了出去。我坐在牢裡等著,我猜不到那個黑衣人是誰。
  
  直到錢領著戴悠夢迴來。我死死地盯著錢,這個傢伙到底在想什麼,戴悠夢再有利用價值,也不值得他去劫獄這樣鋌而走險吧?
  
  難道錢對戴悠夢動了真情?
  
  這個猜測讓我竟然有些驚惶。驚惶什麼,我卻說不出來。
  
  我冷嘲熱諷地說,既然走了,幹什麼還要回來?
  
  錢沒有回答,戴悠夢卻說話了,她說她是冤枉的。她要我還她一個清白。
  
  我冷笑,她恐怕不是要我還她自己一個清白,而是還澤新辰一個清白吧。
  
  我不說話。她急了,她開始用激將法,想要迫我礙於帝王的尊嚴而答應她。她要錢會同三司一起審她。
  
  我冷笑,如果她是清白的,那殺死思慕公主的人會是誰?錢就這樣肯替她賣命?我倒要看看戴悠夢能尋到什麼樣的法子來證明她的清白。我給了她一個殿審的機會,既然她有這樣的能耐,我也就不必費許多心思。
  
  可是當錢把所有的證據都有條不紊地指向季淑妃的時候,我的心卻痛了。其實我早該猜到戴悠夢會藉機除掉季淑妃。季淑妃恨戴悠夢入骨,早就有心要除掉她,誰讓她奪去了她的孩子。可是她不是殺死思慕公主的元兇。戴悠夢根本沒有找到那個元兇,而是和錢布了一個局,把所有的不利都指向了季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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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季淑妃在朝堂之下眼睜睜地望著我,那時候的我是多麼地不忍。可是我卻沒有制止錢的舉證。
  
  朝堂上有著滿朝文武,更有著大理的國君,我對季淑妃的袒護只會讓朝廷引起更多的軒然大波,更多不必要的紛爭。我說服著自己,後宮裡的爭鬥永遠都是這樣地慘烈,不是戴悠夢把季淑妃給推出來,就是戴悠夢她自己頂著殺人越貨的名目。而真正是誰殺死思慕公主都不重要,這不過是後宮爭鬥的必然犧牲罷了。
  
  我閉上眼,捏緊了拳,我安慰著自己,或許這是個除掉季直良的大好機會……
  
  可是,當我看到季淑妃扶著思慕公主棺槨時,因看到流血的棺槨而驚惶不知所措的表情時,我把自己的唇都要咬破了。
  
  戴悠夢根本就是一個魔鬼。
  
  她成功讓她和澤新辰脫難了,可季淑妃卻因此而瘋了。
  
  而這個女人卻光明正大地去看澤新辰,難道她覺得都沒有必要隱瞞我了嗎?
  
  我追去了,我越來越不懂自己的心思,每當我想把這其中的關係理清楚的時候,就覺得心情煩躁,頭越來越疼。
  
  我不由分說就讓她和我共游西湖。她似乎心情很不錯,對著我指點著湖面上的風景。她一定和澤新辰抑或錢游過西湖吧。我居然有些情緒低落。
  
  船家一個勁地稱呼她為夫人,稱我為少爺。我沒有反駁,我不敢去假設要是我和戴悠夢之間沒有這麼多恩怨,是否也會像一對平凡的夫妻相親相愛
  
  這個念頭很荒誕。戴悠夢聽到船家的稱呼就很不耐煩。
  
  我遊湖的心情頓時沒了,她的心裡終究是放著別人!
  
  我帶她去了季府。看著滿地地狼籍,我心裡頭的內疚越來越深。我鬧不明白自己為何寧願讓季淑妃死,也不願戴悠夢有事?
  
  我還沒時間弄清楚這個答案的時候。我就遇刺了。刺客是傷不了我,可卻捉到了我地軟肋。原來戴悠夢是我的軟肋。直到我拚命地策馬狂奔,直到我腦子裡一門心思地想著不能讓戴悠夢有事,我才看清楚這個事實。
  
  無論我對戴悠夢是真心還是習慣,戴悠夢就是我地軟肋,——這是不爭的事實。
  
  戴悠夢顯然知道了她自己的地位。當我在質子府醒來的時候,她便開始無法無天地騎在我頭上了。只是我怎麼到了質子府,怎麼會在質子府昏迷這麼多天,我壓根就說不上來,我好像知道全城都在通緝著戴悠夢,好像知道自己的毒是戴悠夢幫忙解地,可是為何什麼都是模糊而朦朧的?
  
  我的頭很疼,這個時候戴悠夢卻仗著我病後記憶沒有恢復而編造起故事,她說我給她削了個小人。還刻上了她的名字。笑話,我怎麼會做這樣無聊的事。
  
  但戴悠夢卻變本加厲,她仗著我對她的無可奈何。公然地在御林軍面前要挾我,說後宮裡是豺狼之地。她不肯跟我回去。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要我替她剷除掉尹德妃。她說真正害死思慕公主的是尹德妃。她說她已經有好幾次都要命喪黃泉了。我很怕她跟我談條件的樣子,因為直到此刻我才意識到自己是最大地輸家。我知道自己無論多惱恨她。都會答應她的要求。
  
  她說要和我賭,她說要賭我的愛情。
  
  我喊荒謬,可大喊也無法掩飾住我心底地空虛。原來我所謂的恨壓根就抵擋不了我心中地那份在乎。我以為自己恨她,以為自己可以視她如草芥,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地恨再強大也無法抵消心底的真實。
  
  我應了她地賭,我說賭她的性命。
  
  我強迫著自己答應她,如果她輸了,就把她交給尹德妃處置。後宮裡本就是爭鬥最激烈的地方,既然她選擇了迎面痛擊,就得為自己的選擇承受後果。
  
  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似乎急於向我證明什麼。
  
  我不知道她要證明什麼,我只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戴悠夢這個女人給徹底地顛覆了。自從她死過一次之後,就像一個來向我索命的惡魔,一步一步地挑戰著我的極限,一步一步地侵蝕著我的耐
  
  我從來都是清醒的,從來都會隱忍,可在她這裡,卻越來越糊塗,我居然配合著她一起欺騙尹德妃。其實我隱隱猜到是尹德妃把戴悠夢引入思慕公主之死這個局中,後宮裡頭除了她,再沒有人有這個能耐。
  
  其實,女人們都是天生的陰謀家,戴太后是,尹德妃是,而戴悠夢就更是如此!只是我猜到了因,卻猜不著果。
  
  我沒猜到尹德妃會自殺,也沒想到尹德妃會和我說那麼多話。我很害怕她說得話,因為她每一句話都讓我心驚肉跳,只因為我從來都在迴避著自己。我把自己的一切都歸因於習慣,卻不知所謂的習慣正是因為愛所產生的。
  
  愛,原來,我自始至終都是愛著戴悠夢的!愛著這個不該愛的女人!她不見了,我是真的著急,她有危險,我是真的奮不顧身。還有什麼,比愛更貼切?
  
  我冷笑,我不想讓她說下去。但是尹德妃沒有住口。她說我的心裡住了一個戴悠夢,就再沒有別人的位置,她說我甚至不記得她的名字。
  
  我忽然好想哭,我長這麼大,除了母妃去世的時候哭過,便再沒掉過眼淚。在戴悠夢的心裡也住著一個澤新辰,所以也再放不下別人了。
  
  我想攔住尹德妃,我忽然好想告訴她,我能理解她的心思。可是她走了,她說她下輩子一定不要生在帝王家。
  
  這句話比什麼解釋都好。
  
  帝王家,要是有下輩子,我也一定不要生在帝王家,寧願做豬,做狗,也不要生在帝王家。這樣我就不用從小的忍辱負重,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掙扎痛苦。
  
  痛苦,能不痛苦嗎?我永遠被戴悠夢踩在腳下了。我滅了戴家的九族,卻敗在了一個戴悠夢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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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6:06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只有相隨無別離(四)
  
  戴悠夢天真的說,我和她的恩怨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真以為是閻王爺的生死簿麼?這世上的恩恩怨怨真的能這樣一下子算清楚?
  
  她說,她失憶了,她說她也許之前做了許多對不起我的事,可是她都忘記了。
  
  她忘記。我卻清楚地記得。
  
  她甚至說一切從新開始。
  
  我沒有再聽她說下去,我很怕聽到她的說話,她一開口就一定沒有什麼好事情。她一開口就是要人的命!
  
  我粗暴地打斷她,我告訴她無論她死與沒死,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我不敢看她,但更怕看到自己的心意。
  
  就在我要走的時候,她倒下了。我不知道她這是耍得什麼把戲,難道女人除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之外,還有昏倒這一條麼?
  
  但是我還是為她找了太醫。
  
  太醫告訴我,她有了身孕。
  
  我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我讓太醫重複了幾遍,找了幾個太醫,所說得都是一樣。
  
  戴悠夢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只是胎不穩,加上身子又弱,若是受了刺激,極容易導致滑胎。
  
  我讓每一個太醫都竭盡全力開最好的方子,想出最好的法子來安胎。我讓戴悠夢搬回了坤寧宮。我難以置信地守在床頭看著昏迷不醒的她。
  
  戴悠夢終於有了我的孩子?她原來為了不懷上我的孩子,每次事畢都要找太醫拿藥。那麼這一次呢?她是忘記了喝通經藥?還是懷有別的目的?
  
  可是,我躺在她地身側,輕輕地伸手摸著蓋在她身上的錦被,感覺到大體在她下腹的方位....那裡正有一個小生命在長大。
  
  我笑了,我看著沉睡中地她,居然會心的笑了。我從來沒敢奢望戴悠夢會帶給我孩子。不論她安著是什麼心思,她和我有了孩子。那便有了一個永遠剪不斷地紐帶,這個孩子一定能把戴悠夢永遠地綁縛在我身邊……
  
  我好懊悔自己之前對戴悠夢說得狠話,可是說出去地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我只知道。我要好好呵護她們母子。
  
  我小心寶貝地撫摸著那,太醫說她胎不穩,說她不能受刺激。我一定不會刺激她,我一定要讓我們的孩子健健康康地出世,這樣她就會永遠地呆在我身邊。
  
  也許這才是我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這個念頭在我腦海裡一晃而過,雖然荒謬,但卻再揮之不去。原來,我所要的不過是戴悠夢地愛,什麼江山。什麼仇恨,不過是過眼雲煙。
  
  我大宴了群臣,是恭賀我「病癒」。我卻是恭賀我看透了自己。
  
  我沒有再對戴悠夢發脾氣,儘管我依舊是冷言冷語。那只是因為我不知該如何改變自己對她說話的方式。我怕她想太多。
  
  可是我的腦子卻忽然之間越來越清晰。我對著鏡子。忽然好想看到了另一個我。
  
  那個我,背著戴悠夢。殺出了刑部大牢,一直背著她,想要把她背出杭州城。
  
  那個我,從病榻上掙扎著起來,不顧自己的死活,帶著她逃出了皇宮,回到了早已經破敗的戴府。
  
  那個我,躲在園子裡專心致志地削著小人……
  
  小木人,我把那日偷偷藏起的小木人掏了出來,底下刻著一個夢字。原來我下意識裡竟然是這樣的在乎她,以至於自己一個人分成了兩個……
  
  我接著在燈下雕琢這手上的人兒,我抬起眼看了一下鏡中的我,我地臉上居然帶著笑。這個笑容,久違的笑容,只在我年幼的時候,和母妃在一起地時候才有的笑,現在居然回來了。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女人坐在床頭慢慢地餵我喝著粥,她也如同母妃一樣,佯怒地對我呼喝,呼喝我乖乖地蓋好被子,呼喝我乖乖地等她回來。
  
  我好像看到了那個女人氣喘吁吁地跑來,嗔怪著我不該到處亂跑。可當她看到了我手中地小人時,臉上又是洋溢著那樣地喜悅。
  
  原來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竟是真地這般快樂。
  
  可是,她為何也這樣快樂?她為何肯懷上我的骨肉?難道我對她的好,終於讓她眷戀了麼?我不懂,我苦思冥想,無論是睡著的時候,還是醒著的時候。
  
  以至於連朝臣們和我商議大計的時候,都會時常走神。我心神不寧,放著那些喋喋不休的老臣在殿內商討,我一個人走出來透氣。
  
  我心裡想著她,卻正好在門口看見她。她正和錢在爭吵,我凝神靜氣,聽見了她的說話。她在質問錢,在懷疑錢的用心。
  
  她在為我擔心嗎?他們說的那個慕容公子又是什麼人?
  
  我退了回去,我腦海中有了一個男子的印象。我和他交過手,他的武功不弱,他也想要那棵血伏參。
  
  我不知道他是誰,可直覺告訴我,他和戴悠夢,和錢的關係非比尋常。或許,他才是戴悠夢的那個男人?
  
  那麼澤新辰呢?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任由他們在兩儀殿內繼續激烈地爭吵,我一個人退了出來。我想起了戴悠夢說的話,她說,她失憶了。她說以前的那個戴悠夢在上吊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是她真的失憶,還是兩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呢?
  
  我好像記得那天晚上,戴悠夢對慕容公子說,她也是一個用毒的高手。她說話的口氣,那眼神中的堅毅和凌厲是戴悠夢所沒有的。
  
  我一直以為是戴悠夢隱藏太深,可是現在看來,這個戴悠夢根本和之前的她判若兩人。恐怕不是她隱藏太深,而是我弄錯了方向。
  
  真正的戴悠夢怎麼會知道這些古怪之極的毒物,真正的戴悠夢又怎麼會聰慧若此?
  
  我只覺得身子一凜,原來自己的恨根本就無所依傍了。她若不是戴悠夢,那我和她之間的這些恩怨,都站不住腳,她一個勁地想證明她的清白和無辜,一個勁地使出渾身解數來挽回什麼,又是為了什麼打算?
  
  也是和戴悠夢一樣,想通過我拿到血伏參來救澤新辰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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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6:18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只有相隨無別離(五)
  
  或許她根本就是玉如意的人?她們這些蠻夷人總是有著古怪地毒蠱。可是她為了救澤新辰下這麼大的血本值得麼?
  
  我的心再次痛了,可是這一次不是為了戴悠夢,是為了這個假的戴悠夢?
  
  腳已經不知不覺地邁入了坤寧宮中。
  
  我對她說,讓她幫我做一場戲。她沒有拒絕。我不知道自己為何就信任她,哪怕我猜度她和戴悠夢一樣,只是為了血伏參而來。
  
  那天我牽著她的手上了靈隱寺,她的手有些涼,可我牽在手裡只覺得心裡塌實,我甚至想著要是一輩子能牽著這雙手該有多好,那一刻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為她酷似戴悠夢所以有這個念想,還是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她是誰。
  
  她成功地讓我成為了彌勒佛,她為我解決了募兵的問題。可是她卻輕描淡寫,她完全可以把血伏參的問題提出來,可是她沒有。她為何不問?是想等待更佳的時機,還是知道非戴悠夢沒人可以用合歡環打開這個法門?若她不是為了血伏參,那留在我身邊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想等孩子出世,用孩子要挾我?
  
  我按捺不住,我帶著她去了戴府。我試探她。她果然在我面前露出了馬腳。我對她說,以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
  
  既然她都不是戴悠夢了,之前的恩怨還牽扯又有什麼意義。
  
  可是她卻怒了,她終於知道自己懷孕了。哦,不,原來她之前並不知道她自己有了身孕,原來她並不是打算用這個孩子做籌碼的
  
  我心裡頭沒來由地高興。我是真的希望她能留在我身邊。不論她是不是戴悠夢,不論她是誰。
  
  可是她卻不願意了。她說我是因為孩子所以才對她好。她誤會了我的意思,可我的心裡卻更覺得開
  
  我能敏感地感受到她心裡地醋意。越在乎一個人,救越怕他對你的好是有目的地。我體會地到她的感觸。
  
  我狠狠地對她說。她要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以拿掉。
  
  但是欣欣事後卻告訴我,她還是每日按時喝安胎藥,還是每日小心地看顧著肚子裡地寶貝。
  
  我心裡頭高興,她是在乎這個孩子的。在乎我的。我手中的小木人就要完工了。手中的她在對我笑,我想著把這個小人送給她當禮物,她就不會那麼惱我了吧。
  
  再不行,我就用強地,我笑了,想到自己也曾像個小無賴在她面前撒嬌,就覺得好笑。可是我沒有來得及把這個小木人送出去。
  
  錢告訴我,新兵得了瘧疾,一夜之間。就像遼國送來的戰書所說的,要讓越國在一夜之間毀於一旦麼?
  
  我看著錢,我的眼中冒出了火。但我還是忍住了。我去看了新兵的情況,全部的營帳都在呻吟。打擺子的士兵忽冷忽熱地在哆嗦。在咆哮。
  
  七萬新兵一夜之間全部成了無用之兵。要麼就是越國滅亡,要不就是我死。
  
  要保住越國。保住太祖和先帝的基業,我就必須得死。那麼她呢?我摩挲著手中的木人,我所幻想地幸福與美滿看來注定要落空了。
  
  也是,她根本就不是戴悠夢,根本就不屬於這裡,又為何要承受著她不該承受的痛。
  
  既然她是為了澤新辰而來,而她和澤新辰之間又有著這許多情意,那就讓她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血伏參我給不了她了,但至少能讓她和澤新辰回到流求去過安穩的日子。那麼孩子呢?我和她地孩子呢?我沒敢想,但我知道自己心裡頭有了答案。要走就走得徹底,倘若不能讓她心甘情願地離開,那就讓她徹底地恨我。
  
  也許恨,也是一種懷念的方式。
  
  我躺在她地身側,我跟她說著戴悠夢地過往,她不開心,她在吃醋。我心裡很悲痛的高興。我喜歡看她為我吃醋地樣子,我喜歡她在乎我的表情。她怒了,她告訴我戴悠夢早死了。
  
  其實她很傻,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並不是那樣的痛。戴悠夢是死了,我早該知道的。我現在在乎的不是戴悠夢,而是她。
  
  她不會知道的。她想激怒我,卻最終還是軟化下來。我看著在睡夢中的她,我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她的身子是戴悠夢的,她說的對,她身子哪一塊不是戴悠夢的?
  
  我和戴悠夢睡了這麼久,我難道還不清楚她的身體麼?我一遍一遍吻著這個身體,可是我清楚知道自己在乎的是什麼。在吻的又是誰。
  
  我不知道她是誰,或許她佔有著戴悠夢的身體,但卻是另外一個魂魄。可不管她是誰,她都必須離開我。
  
  我一晚上都沒有睡著,我把她小心地抱在懷裡,我聽著她的呼吸聲從均勻的輕微到漸漸加重,她要醒了。就像噩夢即將逼近一般。我摟著她,想要讓這個噩夢晚點來臨。
  
  但她還是起來了,欣欣把那碗藥端了進來。我咬著自己的唇,我努力讓自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我的臉色還是很難看。
  
  她一定以為我是在生氣,她衝我笑,她臉上泛著朝霞,沒施粉黛的她是那樣的好看。可是我克制著自己,我是狠心,但要讓她走得徹底,要讓她恨我,就必須這樣做。
  
  我要她徹底地離開我。
  
  她對我說,昨天晚上跟我說的是氣話,她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我好想哭,我當然知道孩子是我的,還知道她心裡頭也和我一樣在乎孩子,也如同我在乎她一樣在乎著我。
  
  可是她不該有這樣的念想,我不配她愛我,我也承受不起。
  
  我看著她把那碗落胎藥吞入肚子裡,我只覺得自己喉嚨裡的血腥味要把我自己給湮沒了。我的聲音是顫抖的,我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說話。
  
  我駕著馬車帶她出城,一個時辰後,澤新辰和玉如意就會在我的勒令下過來,他們一定會碰上她,一定會把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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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6:31 |只看該作者
外篇 只有相隨無別離(六)
  
  她開始痛了,我聽到車裡的她正在呻吟,她叫我停車,我沒敢停,我拚命地揮動著馬鞭,我大聲地呼喝著,我想讓自己的聲音蓋掉她的聲音,想讓聲音掩埋掉我心裡的淚水。
  
  我告訴她,我只喜歡戴悠夢,而她不過是為了澤新辰的血伏參而接近我的女人,我根本不在乎她,我說得煞有介事,沒有人能看穿我的演技,她也一樣我說我才不會在乎那個孩子,我不會讓她保留我的子嗣。說這話的時候,我看著她的眼,她的眼就像刀子一樣剜著我的
  
  她的痛轉移在我的身上,我看到她白色的衫裙漸漸滲出血來。
  
  我別過頭去,我怕自己在看一眼,就會撲倒在她身前抱著她哭。她不知道我有多麼地不捨,她永遠不知道我有多麼地痛苦。
  
  可是我不後悔,如果痛能換來她以後的幸福和快樂,讓我做什麼都值得。
  
  我在她面前毫不猶豫地走掉。我聽見她在後面哭喊,她說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她說她要恨我一輩子。
  
  有種鹹鹹的液體滑入我的嘴巴裡,是眼淚的味道。
  
  我躲在一旁哭泣,我把自己埋在灌木裡,我恨自己,為何連自己的孩子和女人都不能保護。我躲在一旁,我想要咒罵,為何澤新辰的車隊還沒來?他難道不知道這個女人正在流血嗎?
  
  流血,我想到她那虛弱的身子,想到她在痛苦的呻吟,我就恨不能把自己的腦殼給敲開,我一遍一遍地用手錘腦袋。只有死才能解決我的痛苦。也只有死,才能讓我解決這段孽緣。
  
  我打算把七萬新兵盡數坑殺,到時候天下人聲討我。我就引火自焚罷了。
  
  我冷笑,死對於我來說。實在是一件再好不過地事情。
  
  可是,我出發的時候卻看見了她。
  
  赫然就是她站在我的面前
  
  我好久好久才反應過來,那是她,不是我做夢。原來她沒有走,她回來了。我告訴她。這裡不歡迎她,我必須讓她走。
  
  否則我地痛苦,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是白費地。
  
  可是她不肯走,我看著她發白的嘴唇,看著她就要被風吹倒的樣子,我只覺得原來冬天的風才是這天底下最鋒利的刀子。
  
  她回來了,她明明可以走地,可是她卻回來了。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會這樣的愛我。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會不計回報的愛。她和我是一類人,她說她因為習慣而扮演著戴悠夢,就如同我因為習慣愛著戴悠夢一樣。她回來說明她在乎我。說明她愛我,說明她已經洞悉了我的動機。可是。有時候人太聰明。未必是一件好事。人太聰明,會讓自己痛苦。讓別人痛苦。
  
  她的身子本就孱弱,現在卻不顧一切地而來,她甚至為了幫我解圍,連性命都不顧。她輕輕鬆鬆地幾句話,居然就將瘧疾的災難給化解了。可是我卻笑不出來。
  
  她昏倒了,我好怕她會就這樣死去。我守在她的床邊,只覺得自己就如同一個行屍走肉一般。太醫說她會醒過來,可是她醒來了,我又能如何面對她?
  
  我無法面對她,她對我越好,就越發讓我愧疚。讓我不知道自己所做地一切到底是自己的自作聰明,還是上天對我的愚弄和嘲笑。
  
  我不知道是上天公平,讓我對戴悠夢付出那麼多,換來了另一個女人無私地愛,還是說上天的殘忍,讓我想和她相愛,卻永遠無法逾越我和她之間地障礙。
  
  她說,她想要地我永遠給不了她。我知道自己已經在她的心裡留下了那層深深地恨。我原本想著,自己若不能和她在一起,至少在她的心裡留下了恨,她就會永遠地記著我。
  
  可是現在,她痛苦,我也痛苦,或許我自己只有用一種方式才能夠化解我和她之間的恩恩怨怨。
  
  她知道了合歡環的所在。她告訴我,她和我可以一起打開機關。其實我知道的,她根本就佔用著戴悠夢的身體,她體內所留的是戴悠夢的血。
  
  我不知道她來自何方,也不知道她最終將去向哪裡,我記得戴太后曾經跟我說,要啟動合歡環,除了解開血咒,更需要心意相通。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太祖皇帝玩的小把戲,我只知道即便我和戴悠夢能打開,能心意相通,又能代表什麼?
  
  我和她的心裡都有著彼此,可卻永遠不能抵達對方的心裡。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吧。
  
  我站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寒月,或許她在遙遠的地方看著月兒的時候也會想起我。想起已經轉世的我,如果有來生的話。
  
  她和我再次碰上了那個船家,有時候我會想世間的所有都是一個輪迴,我們和船家的相逢是一個小的輪迴,人的生死是大的輪迴。而我和她的相逢就注定會有離別。
  
  她或許就不屬於這個世間,對於我來說,她根本就是另一個國度的,倘若這世上有著許許多多未知的時空。
  
  我和她就這樣一個坐在船頭,一個站在船尾,明明只隔了一步的距離,卻互相不能說話。那時候我會想,世間就這樣不動就好了,就讓我和她在這西湖之上永遠搖蕩下去。
  
  她對船家說,她寧願和他換一下生活。
  
  我理解她的話,有時候看她說得話,就像在看自己的心思一樣。可是她可以過這樣的生活,可以找澤新辰過這樣的生活,我卻不可以。
  
  我的鼻子有些酸,我抬起頭看到了她口中的斷橋。
  
  我找到了那個機括。原來該來的始終都要來的。我已經命高騰亮帶著我的信去追澤新辰的船了。他一定會趕回來,把這個女人帶走的。
  
  我對她說,我會用我自己的血來償還她。我不知道怎麼償還。就像尹德妃在我面前用她的鮮血說話一樣,或許我是懷有私心,我也想要用我的死在她的心裡烙上一個印跡。
  
  我對她說,找到了。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看到她在顫抖。或許她心裡頭也有著一份美好吧。只是我和她之間的美好,卻隔了千山萬水。
  
  我抱著她騰飛,看著水中央的高台,我有時候好想永遠也到不了那。
  
  可是,一切都該結束。我看著石柱漸漸向下,我抱著她縱身往那一跳,彷彿自己所去的將是十八層地獄。
  
  我告訴她,一旦啟動,就沒有退路。這句話也是告訴我自己。
  
  我選擇了這裡,選擇在這裡和她做一個了斷,選擇用這種方式把那個人引出來,用我的死換來她的平安,換來越國的安寧。那就不能退後。
  
  我看著她笑,我最後的用力抱了抱她,聞著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我摸了摸自己懷裡的小木人,有她長伴,我去黃泉的路上就不會孤單,想到她再也不需要痛苦的面對我,想到她終有一天會幸福地投入別人的懷抱,我就安慰地想哭。
  
  我想告訴她,我死了以後見了閻王,一定會告訴他——
  
  倘若有來生的話,我一定不要生在帝王家。倘若有來生,我一定不要做人。
  
  倘若有來生,就讓我變成她胸前的一顆痣,生生世世,永遠永遠地和她不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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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6:41 |只看該作者
外篇 愛恨只似風前絮(一)
  
  我和慕容楚歌走進了石室,我想像著那個女人看到我的表情。她一定會氣得七竅生煙。
  
  果然,她看到我,兩隻眼珠子快要從眼眶裡掉出來,她怒了,她指著我的鼻樑說,一丘之貉!她猜到了我會和慕容楚歌一起來,她憤怒我要聯合外人一起對抗錢佐。
  
  她早就知道我的心思,我要她和我合作,奪取錢佐的皇位。我答應過她,會把血伏參給她的,以此作為交易。可是她壓根就是敷衍我,我原以為她喜歡慕容楚歌,可是我錯了,她失憶之後把她對慕容楚歌的愛都忘記了,後來她喜歡上那個羸弱的質子澤新辰,我笑她的風流,但澤新辰和慕容楚歌在某些地方卻也有些相似,都是愛樂之人,都是翩翩公子。她愛上澤新辰倒也很正常。可是她最後卻選擇了錢佐,我做夢都沒有想到。
  
  如果說她不是戴悠夢,只是一個和戴悠夢長得很像的女人,那我就更不理解。她沒有經歷過錢佐對她的好,又為什麼會對他投懷送抱,死心塌地?
  
  當她不顧通緝來到循王府只是為了求我救錢佐的時候,我心裡莫來由地不爽。我拒絕了她的要求,是為了討好慕容,可也是心裡隱隱所決定的。為什麼,她愛上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可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我?
  
  我永遠記得她在循王府裡說的話,她說我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錢佐。我討厭聽到這句話。我或許比不上慕容楚歌,比不上澤新辰,我不會彈琴,不會吹橫笛,可我哪一點不如錢佐了?從小到大都只有人誇我的聰明,我只是不比錢佐陰險,不比他會隱藏自己的野心。
  
  我其實一直想要得到她的心。我要告訴她,我比錢佐強。我要讓她對我刮目相看,讓她以為我對錢佐見死不救的時候,我卻要和錢佐統一戰線,為他訓練新兵,為了越國不跟錢佐計較;在她以為我和錢佐已經不分彼此地時候。我卻和慕容楚歌合作,把錢佐給孤立起來,當她對著我,罵我和慕容楚歌一丘之貉的時候,我又和錢佐站在了一起。
  
  我想讓她吃驚,彷彿只有她那誇張的驚詫表情才能讓我地心裡有那麼一點點的滿足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注意到我。才會注意到我循王錢。
  
  當她看到我拿劍指著慕容地時候,她臉上驚喜的表情我怎麼會忘記?原來錢佐在她心中竟然有這樣高的地位,其實我早該猜到的。
  
  一種苦澀的味道從我地心底泛了上來。我讓瓶兒去勸她留下。我想她留下來,可是我卻需要用錢佐為借口去勸她留下。
  
  可是,她回來我才知道。她有了錢佐的孩子,而錢佐為了讓她離開狠心地把他們的孩子拿掉了。
  
  我懂得錢佐的心痛。可是要是換了我。絕不會像他那樣。無論怎樣,我一定會守護著她。守護著我們的孩子。
  
  呵!可是,她從來沒有拿正眼瞧過我。在她眼裡,我不過是一個一心要那個皇位的野心王爺,她根本就看不起我。
  
  好啊,既然如此,我就做一件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我要讓她來求我。要讓她知道,一直以來,她都小看了我。
  
  我沒有去拿那枚金日,我知道錢佐在試探我,我要讓他相信我是誠心同他合作,我會和他聯手除掉慕容,但他出去,外面卻只有我循王的兵馬。他會成為我的階下囚。
  
  我要讓戴悠夢看清我,讓她再不能小瞧我。如今澤新辰已經遠走流求,慕容也即將死在這裡,錢佐呢,他也是我地手下敗將,戴悠夢她再不會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我得意地想,可是我還是棋差一著。
  
  我沒有料到,錢佐還是猜穿了我的心思,他根本就知道我懷了一石二鳥的心思。可是我卻沒有料到他地打算,我原以為他不帶一兵一卒,只是為了誘慕容的出現,讓他毫無準備之下就輕易入了錢佐設下地圈套。可原來我錯了,錢佐他是要和慕容同歸於盡。
  
  我冷笑,錢佐是要用自己地死來給戴悠夢一個不可磨滅的記憶。
  
  這個愚蠢又自以為是地傢伙。
  
  好,既然他要死,我也沒有辦法阻攔。莫回頭一下,即便是神仙在世,也不能阻止莫回頭的合攏。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雖然我被他識穿,雖然我又一次輸了,可是我不能計較這些了。我必須帶著戴悠夢快速地離開這裡。
  
  我拽著戴悠夢的手發足狂奔,兩邊的石塊越來越近,我的手卻越握越緊,我似乎猜到她會掙扎,我只希望在莫回頭合攏之前,能夠把她安全地帶出去。
  
  那時候我沒有想過,即便她跟我出去了,她的心也不會停留在我這的。或許我和錢佐也是一樣的自以為是,我或許也想著終有一天戴悠夢會愛上我。
  
  可惜我錯了。我盼不來這一天了。
  
  戴悠夢不肯走,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拖著我,想要把我拽的死死的那隻手給抽離開來。她說,我不走。
  
  她的語氣很堅定,但是我聽到這句話卻是那樣的惱火。
  
  我有些惱羞成怒了。儘管我在她的面前從來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我的玩世不恭,我的虛情假意,我要裝出來自己多麼地游離塵世,可是在這個時候,我卻再笑不起來。
  
  她!寧願死在這裡,寧願和他一起埋葬於湖底,也不願和我走!
  
  她為了他,竟然放棄了生的機會!
  
  錢佐就這樣比我強麼?就這麼值得她連性命都不要。
  
  我不放手。我捨不得!
  
  但她的臉卻開始扭曲,我從來沒看過她這樣的表情,她那張姣好的臉此時根本就擰成了一團。她因為不能和他死而共穴就這樣不情願麼?
  
  原來她的心裡,無論錢佐做了什麼,她都會原諒他的。
  
  她說,我不就是想要那個皇位麼?現在我可以無憂無慮地去做越國的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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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4 10:18:50 |只看該作者
外篇 愛恨只似風前絮(二)
  
  我的手有些鬆了,在她的眼中,我果然只是這樣一個角色。一個根本就入不了她法眼的角色。她一心一意只是為了要回到錢佐的身邊,甚至不惜詆毀我。她一定以為我就是一個小人,她以為這樣說,我就會被那些「利益」所打動?她以為我就真的那麼在乎那個寶座麼?
  
  我若真的在乎,早就把錢佐的皇位搶過來了,才不管什麼金日、銀月的約定!我若真的在乎,現在就可以頭也不回地走掉。
  
  可是我沒有走掉,最後的一刻,我跟著她重新進了石室。我把自己也和他們活埋在了一起。既然她的心裡永遠沒有我,那就讓我做一個她永遠不能拒絕的選擇。
  
  生不能在一起,那麼死就死在一起。
  
  她回頭看到我,她又一次吃驚了。她的表情和錢佐的表情都讓我受用的很。我進來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做的實在是太對了。錢佐猜不到我會進來,我從來沒有贏過他,唯獨只有這一次。他看見我沒有把戴悠夢帶走,他恨不能當場就吐血而死。
  
  戴悠夢也很意外,我這麼做也不過是要告訴她,我並非她眼中所想的那樣。可是,她的目光並沒有在我這裡停留,我為他選擇了死,也並不能把她的眼睛從錢佐身上挪開。
  
  她去打了他一巴掌。
  
  可是我卻沒有痛快的感覺。而是酸楚。
  
  情之深,恨之切。我看著她流淚,看到他眼中也是那樣的痛楚,我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對相愛而不能相守的情人。只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看客
  
  我在戴悠夢的心裡,便只是一場隨風飄散地柳絮,輕輕的。或許留過了痕,但只是不痛不癢的感覺。無論是愛。無論是恨,相比於錢佐而言,都是那樣地不值一提。
  
  當錢佐的血沾滿了戴悠夢一身地時候,我居然為他們感到哀傷。原來他們的愛會是那樣的令人心酸,即便是我都受了感染。
  
  或許。在死亡面前,我對戴悠夢的感情是那樣的蒼白,而死亡卻讓他們之間地愛越發地顯得彌足珍貴。
  
  我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輸了錢佐什麼,為什麼就能讓她這樣死心塌地地愛著他。可是我現在去計較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錢佐活不了了。即便證明我比他強,即便真的讓我出去,做了他的皇位,又能代表什麼。我暗笑,原來自己所追逐的,所不滿的。在死亡面前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如果能讓我重新活一次,我絕對不會再糾纏這些問題。人生所追逐的,不該是一時的意氣。而是過程。
  
  過程,想到漫長的日子裡。再沒有錢佐。我心中忽然有些空。看到戴悠夢那張絕望地臉,我心中更是沉悶。
  
  慕容楚歌把那棵血伏參吃下肚了。原來這個叱詫人間的大魔頭。內心裡竟然是這樣的恐懼死亡。死亡,或許人世間最沉悶地事情,莫過於坐在這裡數著自己死去的時辰。
  
  如果讓我選擇,我一定不會再這樣意氣用事。不會做無謂地爭鬥,不會輕易地選擇生死。更不會放縱自己地心,讓自己去體會愛情。
  
  人世間最無奈的事,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我沒有再看她,她此刻正抱著她心愛地人,在她的心裡,只要能和錢佐守在一起,無論是生是死,她都無所謂,都不在乎吧。
  
  我苦笑,返轉頭卻看見石壁上的壁畫。不知為何,一眼我就瞧見了那女子手中握著的花,那朵花的花蕊似乎是塊活石。難道他們都沒看見嗎?我提醒她,這裡有幅畫。
  
  但她根本就不把眼抬起。他們早就看到了,只是他們沒有發現。我冷笑,聰明如錢佐,敏感若她,都沒有發現這朵花的不同,是完全被畫中的故事所吸引住了吧。倘若人心中有了祈盼,人心中有了慾念,便總是會勘不破這世間的一切表象。
  
  那麼我呢,是已經看透了一切麼?
  
  太祖皇帝建造這樣一個地宮,是想要告訴後人什麼?是要給求死的人一個再世為人的機會?人在生死之間,所體會的東西總是最深刻的吧。
  
  她還在那裡哭泣,我卻看到了生的希望。我的手放在了花蕊旁,到底是重新做一次選擇,還是就這樣陪著她死在這裡。
  
  我對她說,也許可以出去。
  
  她說,錢佐死了,就算要走她也不會走的。
  
  原來給她重新一次選擇的機會,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陪在他身旁。
  
  我的鼻子裡有種酸酸的感覺。那麼重新給我一次選擇,我要選擇活著。不是我怕死,而是即便是我的生和死,在她的心裡都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
  
  或許,人和人的緣分,從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注定。我和她注定沒有緣分,她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最終還是回到了錢佐的身邊。
  
  我抱著錢佐離開了地宮,她一直拉著他的手,無論生死他們都不會分開。
  
  我原以為錢佐不會再醒來,可是或許真的如她所說,這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例外,亦或許連老天爺都覺得他們此生緣分未盡,要讓他們再續前緣。
  
  錢佐醒來的時候,跟我說了八個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我用瘧蚊去攻擊遼兵。
  
  我照做了,原來再世為人的我,做他的臣弟會如今日這般心安理得。我不明白他為何這麼著急,可當他把玉璽交給我的時候,我才明白他的用心。他要走得安穩。他想要和她去過平平淡淡的日子。遼兵隱患一絕,他就可以放心的離開。
  
  原來一個女人會讓他改變這麼多,他十幾年的忍辱負重到最後寧願換來一個女人的陪伴。
  
  我接過了他的玉璽。我坐上了那個寶座。
  
  或許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可我心裡頭卻覺得有些失落。原來皇帝這個稱謂並不是多麼的美好,原來住在皇宮裡還不如在循王府逍遙自在。
  
  可是看到她臉上那恬淡而美好的笑,我知道我的選擇沒有錯。
  
  我用我的孤獨,換來了他們的幸福,留給了自己顯赫。
  
  我重新活了一次,居然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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