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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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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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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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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1:42: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章
   
    「他傷在哪裡?」
   
    阿煙這句話問出去,蕭榮卻只是低著頭,喃喃地道:「傷,傷在心口那裡……」
   
    聽到這話,看著蕭榮這般神情,阿煙已經預感到了什麼,她手腳涼得仿佛沒有了知覺,不過到底是使勁了握了握拳頭,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先出去看著點,等將軍回到家,小心抬進來。」
   
    待到蕭榮去了,她這邊慌忙進了屋,命丫鬟們開始收拾屋裡,把床上都鋪墊好了,又命人去熬了雞湯等滋補之物,一時又想著等下他人可是抬著進來的,門簾子必然礙事兒,命人早早地將門簾子掛起來。
   
    至於懷裡的天澤和天佑,則是抱到了奶嬤嬤那裡照料著,免得哭哭啼啼的讓他不能安生休息。
   
    正忙碌著間,便見到糯糯圓潤胖乎的人兒站在門前,低頭不知道思量著什麼呢。
   
    「糯糯,你爹受了傷,等會你爹回來,可不要糾纏著他要抱抱。」
   
    糯糯生來活潑愛動,以前最喜歡纏著蕭正峰要騎馬的,還喜歡蕭正峰把她舉得老高再作勢扔下來,如今阿煙怕糯糯不懂事兒攪擾了蕭正峰休息。
   
    糯糯懵懂地點頭,清澈的眸子裡有著擔憂:「娘,我爹他怎麼了?」
   
    阿煙也是怕嚇到孩子,便蹲下來,半哄著她,柔聲道:
   
    「你爹打了大勝仗,不過他受了點傷,等下別人把他抬回來,咱得好好照料他,明白嗎?」
   
    糯糯似懂非懂,點頭:「明白啊,咱們得給他喝藥,還要給他做好吃的!」
   
    阿煙撫了下糯糯的頭髮,看著她乖巧的小模樣,心裡真是湧起無限的感動,想著這孩子平時調皮得緊,可自從自己生了兩個弟弟後,竟憑空懂事了許多,倒像是個懂事的小女娃了。要不人說女兒是娘的貼心小棉襖呢。
   
    當下她抱了抱這軟糯的小身子,柔聲道:「糯糯乖,咱們等著你爹回來。」
   
    正說著話間,蕭正峰那邊已經被人抬著進屋了。這一次動靜挺大的,不光是大伯母大伯父都來了,就連腿腳日漸不靈活的老祖宗也跟著過來,一個個都是擔憂歎息的。老祖宗那邊更是老眼昏花抹淚不止。
   
    人多,阿煙也看不真切,待在一群人的招呼下前後擁簇著抬進了屋,放在了床上,阿煙陪著老祖宗守在旁邊,這才看清楚。
   
    蕭正峰的頭髮根那裡尚且摻雜著一點血跡,也不知道是那裡受傷了還是沒洗乾淨。整張臉蠟黃,應是失了不少血,比起出門前也削瘦得厲害,一個高挺的鼻子越發顯得突兀。鬍子這些日子應該是有人幫著打理,不過顯然是個男人家在打理,是以下巴的鬍子根參差不齊的很是雜亂。
   
    有大夫也跟著進門了,幫著把脈了後,說是沒什麼大礙的,要小心護理,可千萬不能再崩了傷口,要不然就好不利索了,接著又叮囑了許多許多的事兒,如何護理,要每日按時換藥等等。
   
    阿煙睜著眼睛,努力地去聽去記,把一切細節都記下來。再一群親人殷切的目光中,點頭再點頭。
   
    恍惚中看到了角落裡的糯糯,糯糯圓睜著晶亮的大眼睛,望著躺在床上的那個父親。
   
    一時阿煙忽然有些想哭,糯糯雖然生得比尋常孩子聰明早慧,懂事也早,可到底太小,才兩周歲多些的孩子,她看著平時威武強大的父親就這麼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該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害怕?
   
    想著這個的時候,她就過去,握住了糯糯的手,將她抱在了床邊,讓她摸了摸蕭正峰的手,柔聲道:「你爹沒什麼事兒,養幾日就好了。」
   
    糯糯使勁地點頭,點得特別用力:「我爹吃了藥就能好了!」
   
    好半響後,人們也都散了,阿煙謹記著大夫的囑咐,記掛著晚上的時候該給他換藥,現在卻是不用的,現在讓他先睡會兒,等下也許會醒了,醒了再給他喝熬好的雞湯。
   
    老祖宗她們在叮囑一番後也都離開了,阿煙摟著糯糯坐在床邊,怔怔地凝視著那個面孔剛硬堅毅的男人。
   
    如今的他,就是上輩子那個平西侯了,幾乎分毫不差了。
   
    再過一年,他就是而立之年了,而立之年的他,足夠成熟穩重,隱隱已有大權在握的架勢,人間的富貴在他手底下流淌,不過是那翻手之間的事兒。
   
    他想要什麼不能有呢。
   
    阿煙怔怔望著那熟悉的面孔,恍惚中又有些陌生,一會兒覺得他是這輩子最親最近的夫君,疼自己愛自己視如性命的男人,一會兒又覺得他是上輩子那個遙遠的平西侯,是別人的夫君,是和自己永遠無法交叉的陌路人。
   
    抬起手來,憐惜地撫摸過他那憔悴的臉龐,阿煙心中一點點的抽疼。
   
    就在這個時候,蕭正峰醒了,眉眼動了下,痛苦地皺緊了眉,乾澀的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囈語,像是極為難受的樣子。
   
    阿煙一驚,忙放開了糯糯,囑咐道:「你爹難受著呢,你先出去玩玩,等娘看看怎麼回事。」
   
    糯糯不依,噘嘴道:「娘,我也要看看怎麼回事。」
   
    阿煙頓時沉下了臉,吩咐嬤嬤道:「把糯姐兒帶下去。」
   
    糯糯平時性子烈得很,被阿煙這麼下臉,說不得就要踢腿撒潑不幹了,不過此時她委屈地看了下阿煙,倒是沒敢聲張什麼,只是委屈地癟著嘴兒,跟隨著嬤嬤出去了。
   
    一時糯糯離開了,阿煙這邊才湊過去,纖細的手撫著蕭正峰削瘦的臉頰,柔聲道:
   
    「哪裡不舒服?」
   
    蕭正峰掙扎著睜開眸子,雙眼和往日不同,竟是看著黯淡無神。在他看清楚眼前的是阿煙後,總算恢復了一絲光亮。
   
    他努力地咧開嘴,想沖她笑笑,不過笑到一半,終究僵在那裡,變成了痛苦的一個皺眉。
   
    阿煙看他這個傷成這個樣子,不免淚水就要落下,不過到底勉強撐著笑,安慰道:「沒事的,大夫說了,你過幾天就好了,我不難受,咱們好好養養,好幾天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的話有些語無倫次,不過她這個時候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蕭正峰卻仿佛有什麼話要說,嘴巴張張合合,就這麼幾次後,陡然間渾身一僵,一口血就這麼從嘴裡噴出來,噴得錦被上四散都是,還有一些血跡濺到了阿煙身上。
   
    阿煙先是一驚,拼命捂嘴壓抑下口中的尖叫,很快反應過來,忙呼喚丫鬟去重新叫大夫。
   
    這個時候蕭正峰已經閉眼暈死過去,她到底是經過些事的人了,忙撲過去,試呼吸,一看還有氣兒呢,當下掐人中,又命丫鬟拿來了千年人參取了一截子往嘴裡塞。
   
    可是蕭正峰臉上發白,沒有任何血色,牙關緊咬,喘息也極為微弱,手上也漸漸冰涼起來。
   
    阿煙的手都在顫抖,努力地把那一截子人參往他嘴裡塞,一邊塞一邊咬牙流淚道:「你別死,不行,蕭正峰,你不能死!給我活著!」
   
    「你給我醒過來!」
   
    丫鬟們早已沖出去喊人了,大伯母聽說了這事兒,嚇得也是臉白,當即和大伯父都跑過來了,因怕嚇到老祖宗受不住,沒敢讓老祖宗知道,慌忙把剛才走了的大夫又請過來。
   
    那大夫也是嚇得不輕,其實他本是太醫院外傷的鎮院人物了,他也沒想到自己前腳剛走,蕭正峰這邊後腳就吐血了。
   
    如果蕭正峰出什麼事兒,他這牌子也砸那裡了,說不定還要吃不了兜著走。
   
    如此折騰半響後,那邊太醫院的其他幾個大夫也都過來了,大家重新過脈,聯合會診,又是針灸又是灌藥等,最後得出結論:他這是心緒激動,把原本鬱結在胸口的一點淤血吐出來而已,應該沒什麼大礙。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一時太醫院又派了幾個女大夫過來,夜晚幫著一起照料,免得再出什麼事兒。
   
    經過了這一茬後,阿煙是真嚇怕了,事實上她現在的手腳依舊在發涼,她是沒辦法忘記蕭正峰陡然一口血吐出來的情景。
   
    這男人大小戰爭不知道經歷了多少,身上傷疤數都數不清,可是他從來沒有倒下過,一直猶如鋼造鐵鑄一般。時候一長,自己甚至總覺得他是無所畏懼的,鐵人一般永遠不會倒下。
   
    現在她幾乎將顫抖的唇咬出血來,總算是體悟到,他也是人啊!
   
    血肉之軀的人,他也會出事的!
   
    因有侍女並兩個女大夫幫著在這裡照料諸事兒,阿煙倒是不必親自動手了,她只需要從旁看著就是了。晚間時分,她親眼看著女大夫幫蕭正峰把肋骨上的繃帶拆除,看著裡面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看著她們用刀殘忍地割去了什麼,黑紅的一塊,接著便開始清洗傷口,重新敷藥包紮。
   
    當她們這麼做的時候,阿煙分明覺得,躺在那裡的簡直不是人,而是任人宰割的雞鴨!
   
    年輕的女大夫長得還算清秀,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見阿煙兩唇發顫雙眸圓睜,便委婉地提醒道:「夫人,清理傷口總是讓人看著難受的,你若是不行,不如先去那邊坐一坐吧?」
   
    阿煙搖了搖頭,啞聲道:「不必了。」
   
    好不容易等到這換藥清理傷口都處理好了,兩個女大夫便下去了。今夜她們是不回去了,就住在隔壁,一旦有什麼事兒,也好叫她們。
   
    太醫院裡都會有這種女大夫的,幫著料理一些男大夫不好做的事兒。一般能用這種女大夫的,都是朝中的達官顯貴了。如今有大夫坐鎮,阿煙到底是放心些。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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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16:13: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一章
   
    當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阿煙重新坐回到了暖閣裡,靜靜地陪伴著那個受了重傷的男人。或許是經歷了白間痛苦的原因,他現在氣息依舊有些微弱,眉眼皺著,帶著和他這張剛硬面孔並不太相符的脆弱。
   
    阿煙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撫過他憔悴削瘦的面容,喉嚨裡忍不住發出哽咽聲。
   
    屋子裡點著蠟燭,蠟燭搖曳,燭火就那麼一閃一躍地投射在錦帳上,也投射在他青白剛毅的臉龐上。
   
    底下的褥子因怕驚擾了他,沒敢換,上面還有幾點猩紅,那幾點猩紅此時在夜裡的燭火中有了黯淡猙獰的味道。
   
    她並不知道他在沙場上經歷了什麼,這一路行來又經歷了什麼,卻知道他是從閻羅殿裡一點點走出來的。閻王沒能收了他的魂,那是他命硬。
   
    阿煙的淚水一下子湧出來,半趴伏在床邊,摟著他僵硬的胳膊,哭得泣不成聲。
   
    其實便是他殺得又如何呢,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一切和這一世沒有關係。
   
    假如他就這麼死了,自己再也看不到了,那該是多少遺恨和心痛啊!
   
    她在淚水中仰起臉來,看向那個在昏睡中依舊皺著眉頭的男人,哽咽著道:
   
    「我認了,我認了!」
   
    她爬起來,兩手愛憐地捧住他的臉:
   
    「只要你好好活著,我都認了。就算上輩子你殺了我一千次一萬次,我也喜歡你,要跟著你過日子,給你生兒育女。」
   
    她俯首下去,嬌嫩的唇輕輕碰上他蒼白乾裂的唇,給他帶來一點濕潤,喃喃地哭道:
   
    「只要你好好活著,什麼都可以……」
   
    ----------------------------------
   
    在各樣的悉心照料下,蕭正峰的傷情總算是日漸好轉了。
   
    阿煙這幾日埋首在照料蕭正峰上,其他諸事兒也沒操心,如今回過頭來,這才知道,原來這一次不光是蕭正峰受了重傷,就連孟聆鳳也是受了傷,在家裡養了些日子,如今才漸漸好轉。
   
    頭幾日的時候蕭正峰昏睡的時候多,醒著的時候少。醒了就是喂藥,喂各種吃食了,連個說話的時候都少。
   
    有時候他醒了的時候,阿煙一勺一勺細心地喂他喝粥,他總是有些無神的眸子會射出柔和的光亮,就那麼靜靜地凝視著阿煙,不錯眼地看。
   
    阿煙抿唇,低頭俯首幫他擦拭下唇角,卻是不曾說話。
   
    阿煙也會趁著他醒著的時候,把天佑和天澤抱過來給蕭正峰看。
   
    兩個孩子如今都三個多月了,生得粉團兒一般,最可喜的是長得一模一樣,穿著一個樣式的小棉襖,都是一樣黑亮的短髮,用紅頭繩紮著兩個朝天辮,誰都分不出哪個是哪個呢。
   
    阿煙有時候自己也會混了,反倒是糯糯,總是能清楚地指出:「這是佑佑,這是澤澤!」
   
    阿煙其實早就給他們暗暗做了記號的,這個時候往那個記號處一看,發現糯糯果然是猜得不錯!
   
    阿煙笑著對蕭正峰道:「咱們糯糯實在是古怪精靈得很,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
   
    蕭正峰溫柔的眸子凝著她,偶爾看看身旁兩個肥嘟嘟的小傢伙,唇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
   
    阿煙繼續喂他喝藥,笑著道:「不過有時候她也犯糊塗,到底是小孩子呢。分不清日子,只要不是今天的事兒,人家統統認為是昨天。動不動就是,昨天老祖宗如何,昨天我爹如何,昨天我娘如何。都一個月前的事兒了,但凡人家記得,那就是昨天。」
   
    蕭正峰唇邊的笑意更濃了,勉強動了動唇,用十分粗啞的聲音低聲道:
   
    「像你。」
   
    阿煙白他一眼:「少來,難不成說她精就是像你,說她傻的時候就像我了,哪裡有你這樣佔便宜的!」
   
    這邊夫妻二人正說著話時,那邊女大夫過來了。
   
    這個女大夫姓柯,柯大夫雙十年華,生得清秀可人,不過因幼時家貧,早早地被賣了,因緣際會走上了學醫的這條路子,拜了名師。她能夠在這個年紀入了太醫院,雖說還是打些下手,可也十分了不起了。
   
    她進屋來,看到阿煙正和蕭正峰說笑,便提醒道:「夫人,將軍的傷剛剛好轉,不可讓他當過動情動緒,無論是喜還是悲,對養傷都不好,萬一牽動了傷口,那真是輕易不能好了。到時候,少不得大家都要麻煩了,連累將軍也受苦。」
   
    因這兩位女大夫這些日子在這裡幫著料理,確實是大有助益,她們又是地位有些特殊的,一般人家得了她們過來幫著料理,自然是感恩不盡的。
   
    是以這話雖然有些說教的意味,不過阿煙倒是不以為意,只是命人抱走了兩個胖兒子,又讓嬤嬤帶下去糯糯,這才道:
   
    「柯大夫說得也是,以後小心就是了。」
   
    這柯大夫當下上前,親自打開錦被,要為蕭正峰檢查傷口。
   
    蕭正峰原本是笑著的,此時那笑卻漸漸斂去。
   
    柯大夫的手剛碰到了蕭正峰胸口的衣服,蕭正峰的手則已經抬起來,阻止了她。
   
    「我如今大好,自己看過。今日既然不用上藥,也就不必檢查。」
   
    柯大夫有些意外,詫異地抬眸看過去,卻見蕭正峰一臉冷然,已經絲毫沒有了之前的溫柔笑意。
   
    她有些怔愣,期期艾艾地道:「將軍,你的傷……」
   
    蕭正峰冷聲命道:「下去吧。」
   
    柯大夫有些委屈,有些尷尬,看看阿煙,卻見阿煙正在一旁收拾起剛才喂過的藥碗,並沒有上前說話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點頭道:「是,將軍。」
   
    再是個太醫院的女大夫,再是受人尊重,在一品大將軍面前,她也不得不聽令的。
   
    當下柯大夫走出去,阿煙隱約可以看到她眼角的一點淚花。
   
    望了眼床上的男人:「到底是大夫,你何必這樣呢。」
   
    太醫院的這種女大夫,一旦入了這個行,從此一般都是不嫁人的,那真是一輩子都懸壺濟世了,這樣的人大家都很是敬重。
   
    蕭正峰挑眉,冷哼一聲:「有些人,你敬她一尺,她讓你一丈,有些人就是呲著鼻子上臉。不過是區區一個大夫罷了,若是不喜,換一個就是,難道還能缺了,也膽敢跑過來教訓我的夫人。」
   
    而蕭正峰沒說的是,太醫院的女大夫雖說都是不嫁人的,不過當然也有例外。偶爾間照顧個男病人,就此眉來眼去的中了意,迎進家裡的也是有的。一般夠資格動用女大夫親自來照料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女大夫能夠勾搭上,那自然是好的。
   
    如今這個柯大夫,便或許有那個意思。阿煙對這換藥治傷的事兒並不太懂,一心以為人家好心幫自己照料,自然看不出其中門道。可是自己卻有所感覺,那似有若無的挑弄,說不清道不明的。
   
    這種事兒吧,你如果去喝斥人家,人家或許會委屈,覺得你冤枉人家了。你如果不挑明,哪一日真成了事兒,可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阿煙回想起這個柯大夫素日的行徑,其實也是有點不喜。蕭正峰或許以為自己沒感覺到,可是女人的直覺是最管用的,當下也就沒再說什麼,只想著過一段日子,蕭正峰的傷勢大好,趕緊將這兩個大夫送走,再送上謝禮,算是感激人家吧。
   
    而就在兩位大夫所住的抱廈中,柯大夫回到屋子裡,卻是咬著唇,憋著氣,委屈得要命。
   
    一旁的孫大夫見了,勸道:
   
    「我知道你不想一輩子當這個大夫,想找個好人家嫁了,可是也不能這麼著急啊。我看這位蕭將軍不是什麼好惹的。」
   
    柯大夫卻搖頭,堅定地道:
   
    「這位蕭將軍確實不好惹,不過也就這樣的男人才好呢。你想他家是多大的權勢啊,我若是真能進了他家的家門,以後還用愁嗎?再說了,這位蕭夫人是個軟性子,到時候我真和蕭將軍有了什麼,看她那個樣子,也是不會說半個不字的。」
   
    孫大夫聽著越發皺眉:
   
    「你看這個蕭夫人孩子都生了三個了,這將軍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可見人家夫妻好得很,你想下手,也沒機會的,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如今這蕭將軍已經大好,過兩天咱們就離開這裡,你如果真想嫁人,何苦這樣,直接向院長稟明了,他素日憐才,對你很是喜歡,也沒有不放你的道理。」
   
    柯大夫卻不以為然:「不,你想錯了。正是因為將軍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所以我才有機會。男人家沒侍妾,那是沒開這個頭,只要嘗了這個甜頭,他說不得就放不開了!咱們當大夫的,要想勾搭個男人,還不有的是手段?我如果放棄了,便是稟明了院長,出去嫁個人,也不過是普通官宦人家罷了,哪裡進得了這種門第。」
   
    孫大夫聞言,歎氣。
   
    心裡卻是想著,自己該找個機會先設法離開吧,免得柯大夫把這事兒搞砸了,倒是把自己也連累進去。
   
    孫大夫是一心想老實當大夫的人,不想嫁人,也不喜歡柯大夫這種搞壞了女大夫名聲的人。不過想著到底是自己的好友,也不忍揭穿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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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16:14: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卻說那邊蕭正峰不再提這個柯大夫的事兒,黑眸卻是凝著阿煙:
   
    「辛苦你了。」
   
    他也沒細說是什麼辛苦了,也許是為了她在他不在的時候生下兩個孩子的事兒,也許是為了她這段日子照料自己的事兒。
   
    阿煙輕笑,淡道:「你我夫妻,怎麼好好的說這個。」
   
    蕭正峰默了下,忽而道:「那天我剛回來,總覺得你有些不對勁,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阿煙心裡一突,低首沒說話,半響後忽而笑了:
   
    「你當時受著重傷呢,虧你還能胡思亂想!」
   
    蕭正峰抿了下唇,黑眸動了動,沒再說話,不過到底是心知肚明的。自己受傷剛回來的時候,明顯可以感到她有些不對勁,望著他的目光仿佛很遙遠,並沒有看他,而是投在一個遙遠飄渺的地方。
   
    這讓他有些害怕。
   
    最近這些日子,她倒是正常了,每日裡悉心照料自己,除了換藥清理傷口的事不敢親自動手,其他日常雜事,連那些蕭正峰根本不舍的不忍心讓她幹的,她都親力親為了,盡心地伺候自己,無微不至的。有時候看她都捨不得合眼的樣子,就那麼一直抓著他的手,守著他。
   
    這也就是夫妻了,還得是相濡以沫患難于共的夫妻,要不然誰都不能為他做這些卻甘之如飴的。
   
    此時他傷還沒痊癒,有心無力,見她說沒事,也只能點頭,笑了下:
   
    「沒事就好。」
   
    ------------------
   
    這一日,柯大夫給蕭正峰換藥,換的時候手抖了下。阿煙從旁看著呢,便問道:「柯大夫?」
   
    柯大夫笑著搖頭:「沒事的,這已經大好了,再換一次藥就沒事了。」
   
    其實本來蕭正峰打算把這個柯大夫趕走的,誰知道孫大夫有事兒,先走了。阿煙擔心蕭正峰出什麼意外,便想著再留柯大夫幾日也是好的。只是諸事不敢讓她經受罷了。
   
    當晚阿煙繼續陪著蕭正峰說話,說了半響後,蕭正峰這邊有些累了,阿煙便伺候他睡下。
   
    她最近這些日子怕驚擾了他,都是自己出去睡的,當下滅了燈,便先去了糯糯的房間。
   
    糯糯剛躺下,正要睡呢,見自己娘來了,忙招呼著:
   
    「娘,娘,你給我講那個小兔子的故事吧?」
   
    糯糯喜歡小兔子,之前蕭正峰給她養了兩隻,她沒事就揪著小兔子的耳朵玩,沒幾下就把小兔子嚇死了,糯糯好生傷心了幾天。如今她不養兔子了,只聽兔子故事。
   
    阿煙這些日子忙著照料蕭正峰,倒是覺得忽略了女兒,這幾天蕭正峰情況穩定下來,她也放心了,便陪著糯糯躺在那裡,環著那軟軟胖胖的小身子,開始給她講起了小兔子的故事。
   
    正講著間,忽而便聽到一陣冷斥之聲,卻是蕭正峰的聲音。阿煙微驚,忙讓嬤嬤先哄著糯糯睡,她自己則趕緊跑去正屋看看。
   
    到了正屋,卻見柯大夫也在,原來這位柯大夫在這裡住了這些日子,也是混熟了的,知道阿煙這個時候會去陪陪糯糯,於是人家就混了進來,摸索著要上蕭正峰的床。
   
    蕭正峰此時臉上泛紅,額頭有汗,冷沉沉地喝斥道:「帶出去,送到太醫院!」
   
    柯大夫一聽這話,臉都變了,兩腿發軟,噗通一聲跪在那裡:
   
    「將軍,饒命,饒命!」
   
    她也不是傻子,明白自己犯的是太醫院女大夫的第一禁忌,原本就是鋌而走險的事兒,現在事情暴露,被送到了太醫院的話,從此後自己一切全完了。
   
    不但是嫁不出去,這輩子也沒任何前程可言,甚至把命丟了都是可能的!
   
    蕭正峰哪裡是能心軟的人呢,此時招呼了侍衛進來,直接拉著柯大夫就要拽出去往太醫院送,讓太醫院的人來處置她。
   
    柯大夫眼睛都直了,硬生生地被往外拖,嗓子也變了聲,絕望之中看到了素來覺得心軟心善的阿煙,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嘶啞地喊道:
   
    「夫人,求你,救我,救救我吧!都是女人家,我也不容易,求你饒了我吧!太醫院如果知道了,我這輩子就完了!」
   
    在行醫之便用這些下流手段,她這是犯了太醫院女大夫的大忌啊!
   
    阿煙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坐到了床邊,溫柔地握起蕭正峰的手,幫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軟聲道:「你沒事吧?」
   
    蕭正峰眼睛都發紅,不過原本的怒氣在看到阿煙後頓時煙消雲散了,啞聲道:
   
    「讓他們都滾出去!」
   
    一時這邊柯大夫被拖出去了,拖到了院子裡捂上了嘴巴。
   
    糯糯探頭探腦地從她房間裡走出來,瞅著這邊的情景,兩眼發亮。
   
    看著那個地上拖著的柯大夫,她笑嘻嘻地上前,叉著腰趾高氣揚地道:
   
    「我早看你不順眼了!」
   
    說著這個,她抬起小腳丫來,沖著那個柯大夫的心口,狠狠地踢上了兩腳:
   
    「哼!就你,還敢在我娘面前作威作福!」
   
    ----------------------
   
    蕭正峰身上發熱,阿煙柔軟的小手撫過他的臉頰,帶給他些許的清涼,那是他渴盼已久的溫柔和綠洲。他有些渴望地凝視著阿煙:「煙兒——」
   
    阿煙也看出了門道,咬唇,恨得手都顫:「是我錯了,我想著到底是個女大夫,便是有點歪心思,容她兩日就送走,沒想到她竟然下這種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無非就是在換的藥裡放了點催人的東西罷了。蕭正峰原本身體壯火氣旺,以前夜夜都要的。最近這一年來,先是阿煙懷孕,後來是他出門打仗,打仗回來他又受了重傷,掐指頭一算,他都禁了一年了。
   
    只是他如今到底傷口沒有徹底痊癒呢,怎麼可以那麼大動靜地擺弄這種事兒呢!這分明就是要他的命!
   
    阿煙恨聲吩咐一旁的侍女道:「出去,派人給太醫院說道說道,這個女人太下賤了,不是重罰都不行的!」
   
    女大夫勾搭上病人的事兒她也見過,可是用這種下流手段的,這位柯大夫還是頭一份!真真是辱沒了太醫院女大夫的名聲!
   
    要知道太醫院女大夫,和阿煙昔日所處的女子書院,那都是大昭朝引以為豪的地方,那裡走出來的女子,個個都是受人敬重的!阿煙自己出於女子書院,對於姐妹書院出來的大夫們,平日裡也是相當敬重的,是以萬萬不曾想到,身為一個大夫,竟能以自己職務之便幹出這等下流勾當,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心術不正了,而是違反了太醫院操守。
   
    蕭正峰卻依舊在笑,眸中炙熱,發著藍光的他,直直盯著床邊的女人,笑得渴望而洶湧。
   
    「給我。」
   
    他低啞粗噶的聲音在她耳邊這麼說,熱氣噴到了她細滑的肌膚上,引起她久違的羞澀。
   
    阿煙伸手摸著他的臉,憐愛地道:「你受著傷,不能亂動。」
   
    蕭正峰反手按住她的手,啞聲道:「你來。」
   
    阿煙臉紅:「我,不行吧。」
   
    蕭正峰皺眉,故意壓抑地哼了聲:「我難受。」
   
    阿煙見此,猶豫了下,終究是心疼他,只好道:「好,那——我來吧。」
   
    可是到底該怎麼來呢?
   
    蕭正峰抿唇,握住她的手,輕輕用力便將她拽了上來:「我教你,別怕。」
   
    ---------------------------
   
    有些事兒,易地而處,總是會有完全不同的體驗。
   
    阿煙從來都是那個被動承受的人,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要在這件事上挑起大樑來,主動去做點什麼。
   
    曾經的當初,孟聆鳳向她請教,提起這事兒來的時候,她還曾經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如今呢,她卻要親自來做。
   
    忽然腦中便浮現一個情景。她光著腳丫在滿是鵝卵石的沙灘上艱澀地跳舞,儘管腳底下都是堅硬,咯著敏感嬌嫩的腳底板,可是卻依然要勇敢地邁出步子,讓纖細嬌弱的身子在風中顫巍巍地舞動。
   
    這是一種包容和忍受,是明知道踩下一腳迎上去的是堅硬的撐痛,可是卻依舊要輕緩從容地迎接,去承受。
   
    阿煙閉上眼睛,努力地去忽視這件事帶給自己的所有感官,只是在那雙有力的指引和支撐下,盡力去做得更好。
   
    恍惚中,她在晨霧中舞蹈,堅硬的鵝卵石,一個又一個,鼓點一般襲擊而來,每一個都堅硬得讓她無處躲避,直直地按壓在她的腳心,讓她請不能自已。
   
    她又仿佛看到面前有一把劍,寒光四溢的劍,自己畏懼,躲閃,可是無可奈何,只能迎頭過去,仰起臉來昂起來,就那麼親自迎上,任憑那劍將自己宰割得渾身輕顫無處安放。
   
    上輩子,即使他是殺了自己的人,可是那又如何,今生今世,他是自己的夫婿,是自己傾盡一切去愛的人,便是堅硬如刀,自己還不是勇敢地迎上,主動讓它感受自己的艱澀,幫著它逞兇作惡。
   
    阿煙耳邊仿佛響起了遠處的潮水中,潮水洶湧而來,拍打著岸邊,向她撲來。她依舊在艱澀而拼命地舞動,在巨石上挪動磨蹭,在淚水之中將自己的所有交給這個人。
   
    潮水終究是襲來,將她淹沒,讓她口不能喘息,她頹然地倒下,再也無法動彈分毫,疲倦而滿足地趴在那裡,淚水和汗水混在一起,無聲地大口呼著氣,就如同瀕死的魚。
   
    黑暗中,蕭正峰抬起手來,憐惜滿足地摩挲到了她的臉,入手的卻是一片溫熱的濕潤,那是她的淚水。
   
    「哭了?」蕭正峰低啞地這麼問道。
   
    阿煙默默地趴伏在那裡,渾身癱軟,一句話都不想說。
   
    蕭正峰輕歎了下,粗糙而溫柔的大手輕輕摩挲過她濕漉漉的頭髮。
   
    阿煙感受著男人粗糲的手指插過自己濕潤發根的那種難言的觸感,眼淚卻越發湧了出來,她顫抖著哽咽著道:
   
    「蕭正峰,我愛你。」
   
    蕭正峰聽到這話,動作頓了下,卻沒說什麼,只是重新抬起手來,將她整個身子按壓在自己身上,緊緊貼靠著。
   
    阿煙明白,他平時經常和自己開一些玩笑,甚至有點葷腔,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更多的是沉默寡言。
   
    說起來,這個男人其實並不善於表達自己的內心。
   
    不過沒關係,她知道他也是愛著自己的。
   
    上輩子的一切都不重要,真相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輩子,自己會和他好好過日子,一起撫養孩子長大,一起白頭偕老。
   
    等到夕陽西下,等到白髮蒼蒼,也許她會用回憶的腔調,給他說起上輩子的那個故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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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左右如今蕭正峰身子已經沒有大礙了,接下來只需要好生養著就是了,這位柯大夫送走後,蕭家也不再打算讓人送來女大夫幫著診治了,免得再生事端。
   
    那位意欲爬上蕭正峰病床的柯大夫,自然是受到了重罰。女大夫勾搭病人,這是一回事,可是身為大夫,在平日所用的傷藥中下點什麼,讓男病人欲罷不能,這又是另外一回事。
   
    後面這件事,足以要了柯大夫的命。
   
    阿煙沒太關心後面太醫院怎麼處罰的這個柯大夫,只知道太醫院院首氣得把鬍子都翹起來,發了雷霆之怒,要重罰,然後還帶著貴重的禮品來到了蕭家,親自向蕭正峰請罪。
   
    阿煙素來大度,再說這位院首大人和自己的父親昔年是至交,自然也不想他太過為難,最後也就是重打了那個柯大夫,並將她趕出太醫院了事。
   
    聽說後來這位柯大夫沒有了行醫的資格,只能去嫁了人,不過這個名聲在身,也嫁不了什麼好人家,過得並不好,一個原本還算有前途的女大夫就此淹沒在市井之中了,她若自己依舊心生不滿,想來日子也過不好。
   
    這事兒對於阿煙和蕭正峰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不過倒是也提醒了阿煙,以後要小心謹慎,如今蕭正峰可不比從前了,走出去不知道多少女人看著眼熱呢。
   
    這幾日蕭正峰身子好了許多,偶爾也能在扶持下屋子裡來回走動了。阿煙看著這個情景,總算是松了口氣。
   
    也恰好如今天氣開始暖和了,院子裡以前種下的花兒草兒的都開了,阿煙沒事就讓人抬了矮榻在院子裡,讓蕭正峰半躺在那裡,也好透透氣,看看外面的景致。
   
    老祖宗這幾天來過幾次,看著蕭正峰這樣也放心,不過蕭正峰倒是看出來他這奶奶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一時也有些歎息:「當初我七歲的時候就跟在奶奶身邊,轉眼也二十多年了,她老人家也老了。」
   
    阿煙一邊幫他梳發,一邊柔聲道:「生老病死乃是世間常態,只要老人家在世的時候讓她開心,也就不枉此生。」
   
    蕭正峰想想也是,點頭稱是。他也就不說什麼了,只眯著眸子半靠在她腿上,讓她幫自己按壓下肩膀。他喜歡她的力道,總是能將他每一處都伺候得熨帖妥當。
   
    這邊糯糯撲過來,歡快地趴在矮榻上,兩條胖乎乎的小腿兒翹在那裡,奶聲奶氣地道:
   
    「爹,你起來陪我玩啊!」
   
    阿煙忙拽開糯糯:「你爹病著呢,別鬧他了。」
   
    糯糯哼哼著不滿意,她是個愛玩的孩子,如今天氣熱了,身上厚重的棉衣卸下了,整個人輕便了,她就如同個猴子似的,一蹦三跳恨不得天天玩呢!
   
    「孟姑姑病著,爹爹怎麼也病著!昨天爹爹分明還練了拳!」
   
    糯糯這麼說,阿煙倒是沒在意,兩歲半的小奶娃,她一向分不清日子,昨天的事兒是昨天,前天的事兒也是昨天,一個月前的事兒也是昨天。是以阿煙以為糯糯提的是幾個月前蕭正峰沒打仗前的事兒呢,當下還笑著道:
   
    「難為你小小年紀還記得以前的事兒。」
   
    回頭還對蕭正峰說:「糯糯記性好得很,以後讓她好好讀書,也進書院。」
   
    蕭正峰對著糯糯,黑著臉,噓了下。
   
    糯糯眨眨眼睛,歪頭不說話。
   
    蕭正峰這邊笑而不語,阿煙卻又想起孟聆鳳來:
   
    「最近這些日子忙著你的事兒,我竟然沒抽出時間來看看她去,也實在是對不住她。趁著今日有時間,我先過去孟府看看吧。」
   
    糯糯認真地點頭:「是啊,娘,你去吧,到了那裡,你可要對孟姑姑說糯糯可想她了!」
   
    阿煙不解:「你平日裡整天想著你孟姑姑,這一次不和娘一起過去看看?」
   
    糯糯搖頭又擺手:「不去不去,娘去看孟姑姑,我在家裡陪爹!」
   
    阿煙聽她這麼說,只當她小小年紀一片孝心,也沒當這回事,便收拾了下東西,拿了命人早已準備下的禮品,備了轎子,逕自去了孟府。
   
    原來孟聆鳳這一次受的傷不輕,而且是傷在頭部,頗養了一陣,最近才見好。
   
    這一段岐山孟家的人也有過來看她的,頗為心疼這個女兒,又念叨她一番。岐山孟家在燕京城的人也派了一個表姐親自過來看著她,後來見成洑溪對她照料得頗為周到,這才算放心了。
   
    當阿煙走進孟府的時候,卻發現不太對勁,孟家的正屋裡,真是一片雞飛狗跳,喊打喊殺的聲音,這知道的當這裡是孟府主屋,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血腥的沙場呢。
   
    阿煙愣了下,招過來一旁引路的侍女:「這是怎麼了?」
   
    按說自己過來,成洑溪一般也會親自來接的,今日不但不管,反而是好一番鬧騰。
   
    侍女面有難色,咳了下,慌忙搖頭道:「婢子也不知呢!」
   
    這侍女五大三粗的模樣,看著也不像是靈泛的,反而帶著一股子憨厚。
   
    這可真是什麼樣的人家出什麼樣的侍女,這位侍女怕是連自己府裡荼白的機靈都沒有半分。
   
    阿煙也習慣了,點了點頭,逕自走進正屋。
   
    誰知道一進去,便見一個枕頭飛過來,幸好身邊的齊紈機靈,忙起身去擋,總算擋住了那枕頭。即便如此,主僕幾人都驚了一跳。待睜眼細看的時候,卻見屋子裡亂作一團,各樣物事四散都是,空中飄舞著雞毛棉絮等,還有破碎的酒罈子四散各處,散發出陣陣清冽的酒香。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但見孟聆鳳兩手叉腰,站在一個桌子上,挑眉傲然冷道:
   
    「成洑溪你這個騙子!當初是怎麼騙我來著,我呸!說什麼我對你一見鍾情,簡直是胡說八道!」
   
    成洑溪此時已經嚇得躲到了床底下,翹著頭往外面看,正看著,恰見一個花瓶飛過來,他慌忙躲進去了!
   
    孟聆鳳怒極:「你竟然還敢躲?」
   
    說著這話,一把拔出旁邊的大刀,揮舞著就要去砍床。
   
    阿煙看得目瞪口呆,忙上前一步:「聆鳳,不可!」
   
    孟聆鳳這才看到阿煙,她哼了一聲,委屈地控訴道:「嫂嫂,你和蕭大哥也幫著這個騙子哄我!」
   
    阿煙一臉無辜,狡辯道:「哪裡曾哄你的,當初你跟著成洑溪去了岐山,等你們回來,已經成親了,我們這外人自然不知道其中事兒,只當成洑溪說得沒錯,你們已經一見鍾情了呢。」
   
    至於他們根本沒圓房的事兒,至於他們到底簽訂了什麼協議,她和蕭正峰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孟聆鳳想想這個,也覺得自己好像冤枉了好人,不過到底憋屈,一腔怒火再次沖著成洑溪發過去:
   
    「這簡直是天底下第一號的大騙子,竟然敢騙我!」
   
    成洑溪見來了一個阿煙,頓時覺得好像有了點依仗,趴在床底下狡辯道:
   
    「聆鳳,你也不能這麼冤枉我啊,我騙你什麼了?」
   
    孟聆鳳一聽成洑溪說話,氣更大了,沖過去指著他罵道:「你騙了我的感情,騙了我的清白!」
   
    成洑溪輕輕「呸」了一聲:「既是夫妻,你的感情和清白都該是我的,連你人都是我的,哪裡算是騙呢。」
   
    孟聆鳳氣得眼冒金星:「你你你,你還敢狡辯!」
   
    說著這話,一把大刀已經鏗地一聲砍在了床邊上,頓時那張床塌下去半截子。
   
    成洑溪嚇得大聲叫喚,一邊叫喚一邊道:「夫人饒命啊,為夫知錯了!」
   
    阿煙見此情景,眨眨眼睛,沉默了半響,最後將濺到臉上的木屑默默地擦去。
   
    「咳,你們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你蕭大哥身子不好,還得我從旁看著,要不然他都不好好喝藥的!」
   
    說完這個,她趕緊開溜了。
   
    這夫妻二人,也實在是讓人開眼界,人家鬧騰人家的吧,她決定是眼不見心未淨!
   
    至於成洑溪,他就自求多福吧!
   
    ------------------
   
    阿煙離開後,蕭正峰招招手,糯糯就跟個小猴一般蹦到了矮塌上,她嘿嘿笑著,並排著和蕭正峰一起躺在矮塌上,再翹起肥胖的小腿,望著天上的白雲,真是舒服得緊。
   
    「這樣好舒服啊!」
   
    她笑得很是得意,歪頭看向爹爹,過去摟著蕭正峰的脖子甜甜地道:
   
    「爹,我好想你啊!」
   
    蕭正峰低哼:
   
    「你是不是想我給你當毛驢騎?」
   
    誰知道糯糯卻威脅道:
   
    「爹爹你要是不給我當毛驢騎,我就給娘告狀!」
   
    蕭正峰頭疼:「真是個小人精,我怎麼生了你個不孝的女兒!」
   
    幸好還有兩個兒子呢,可得好好培養,不能幾歲就知道威脅爹了,太不孝!
   
    糯糯蹭過來,拉著蕭正峰的胳膊,稚嫩的童聲軟軟地撒嬌:
   
    「爹啊爹啊,你陪我玩好不好啊,趁著娘不在,你趕緊陪我玩!」
   
    蕭正峰驟然坐起來,單手將糯糯拎起後腰領子,拋向空中,頓時糯糯那胖乎乎的小身子來了一個空中飛旋,驚險又刺激。
   
    「啊——」糯糯驚喜兼驚嚇,發出尖銳歡快的叫聲。
   
    蕭正峰再抬手,牢牢地將糯糯接住了。
   
    糯糯驚魂甫定後,便是止不住的笑,眉飛色舞,拽著蕭正峰的胳膊搖晃:「我還要我還要!太好玩了!」
   
    蕭正峰卻哼了聲:「爹有話問你,你好好說,你說得爹滿意了,到時候什麼都可以。」
   
    糯糯此時已經被這驚險的空中拋給完全收買了,她小雞啄米一般地連連點頭:
   
    「爹爹你問啊,你問啊!你快點問我!」
   
    蕭正峰滿意地點頭:
   
    「你告訴爹,自從爹離開後,你娘這邊可見過什麼人,可發生過什麼事兒?」
   
    那一日,她在自己的身上綻放,猶如煙花一般,璀璨絢爛,帶著他走到了今生從未走過的美麗地方。
   
    可是當一切奇妙漸漸褪去時,他抬手,卻摸到了她臉上的淚水。
   
    這段日子,她雖然嘴上不說,看上去一切都好,兩個人也是如膠似漆的,可是自己卻能感覺到,她心裡一定有一件事,一件自己沒有辦法知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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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糯糯歪頭皺著小眉頭思考了半響後,掰著手指頭開始算:
   
    「見過老祖宗,大奶奶,二奶奶,姨媽,姑姑,還有姥姥,姥爺……當然還有爹爹,還有……」
   
    她這麼算來算去,算出來的人真得好多啊!
   
    蕭正峰卻搖頭皺眉:「不是這個,有沒有其他外人呢?或者你記得,有沒有說過什麼特別的話呢?」
   
    糯糯低頭費力地想了一番,最後恍然:
   
    「見過一個啊,不過我忘記她叫什麼名字了!她還說要讓她兒子娶我呢,我娘不樂意!」
   
    娶糯糯?
   
    蕭正峰一把抓住糯糯的手:「乖糯糯,你趕緊給爹說說,這到底是誰,怎麼回事!」
   
    糯糯老神在在地點頭,慢條斯理地道:
   
    「就是昨天啊,一個姨姨來找娘,娘讓我離開,我不願意走,就偷偷躲一旁,當時那個姨姨給我娘說了好多,我都聽不懂!」
   
    糯糯苦著臉皺眉道:「反正我娘當時很不高興,都生氣了。後來那個姨姨還說要我嫁給她兒子。我就跑過去把她趕跑了!」
   
    蕭正峰眯眸,多少明白,這個跑過來的人,應該是李明悅吧?
   
    想起這個,蕭正峰忽然一肚子火,他的糯糯,這才多大,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將來婚事身上來了,真是該死!
   
    不過當下還有更要緊的事兒,蕭正峰大手捧住糯糯那小小的臉兒,認真地道:
   
    「糯糯,爹現在問你的是大事,正事,知道不?你得好好地回憶下,把你當時聽到的都說出來。」
   
    說著這話時,他是真恨不得敲開這個可愛的小腦袋,看看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糯糯眨眨眼睛,也有點被嚇住了,她皺著小眉頭,努力地回憶了一番,最後耷拉著腦袋有點想哭:
   
    「那個姨姨當時說——說什麼仇人什麼的,還說什麼生兒育女,我娘後來還哭了。」
   
    她猛點頭:「對對對,我娘後來就哭了,我還給她送了手帕呢。」
   
    蕭正峰皺緊了眉,仇人?誰的仇人?
   
    他眯起眸子,繼續問糯糯:「你還記得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嗎?」
   
    糯糯噘嘴:「昨天啊!」
   
    一切都是昨天!
   
    蕭正峰一時哭笑不得,但又實在著急:「當時你娘生了弟弟嗎?」
   
    糯糯擰著小眉頭回憶了一番,最後才道:「沒有呢。」
   
    她為難地皺著眉頭,小心地提醒道:「爹,你還帶我玩剛才的扔扔嗎?」
   
    蕭正峰歎了口氣,想著糯糯雖然人精,可到底是個小孩子呢,小孩子能記得這些已經不容易了,當下也就不再逼問糯糯,反而陪著她玩了一會兒。
   
    待到玩了半響,看著糯糯也累了,便讓嬤嬤帶走了糯糯過去歇息,而他則是把青楓叫了過來。
   
    青楓一見到蕭正峰,便覺得蕭正峰眉眼淩厲,黑著個臉,倒像是自己犯了什麼大錯事,當下頓時有點膽顫。
   
    蕭正峰冷道:「齊王府的李夫人來的時候,你們怎麼也不擋著點?」
   
    其實青楓早就被叮囑了,這件事不要告訴將軍的,如今被蕭正峰這麼一逼問,只當他是已經聽說了的,並不知道他在詐自己,當下忙跪在那裡:
   
    「將軍,李夫人當時是代齊王妃過來看看咱家夫人的,哪裡是我能擋得下的!」
   
    蕭正峰想起齊王妃已經離開燕京城數月的事兒,便挑眉問道:
   
    「她來過幾次?」
   
    青楓不解,她以為將軍什麼都知道了,敢情其實是不知道的?
   
    誰知道蕭正峰卻忽然厲聲喝道:「說!」
   
    青楓嚇得兩腿一軟,頓時跪倒在那裡了:「來過兩次。」
   
    「都是什麼時候?」
   
    青楓此時哪裡還敢想其他,當下一一道出:
   
    「第一次是夫人生之前,來了第二日,夫人就生下了兩個哥兒,第二次是剛出月子那會兒,她代替齊王妃過來看望。」
   
    蕭正峰氣得臉上發青,眯著眸子冷道:
   
    「她還來上癮了?什麼玩意兒!」
   
    青楓咬唇哆嗦著,抬眸看過去:
   
    「將軍,這位李夫人也是齊王妃的貴妾,齊王妃不在府中,她是總管一切事務的,按理說,她要來,咱也擋不住的。」
   
    蕭正峰冷笑:「她來了後,和夫人到底說了什麼。你都一一給我道來。」
   
    淩厲地一瞥,他眯著眸子道:「若有半句假話,不要說蕭昌,就是夫人來說情,我也不能饒你!」
   
    青楓嚇得臉色發白,她跟了夫人這麼幾年,一直以來蕭正峰都還算是和顏悅色的,便是臉色不好看,也不至於不好看到她面前啊。
   
    可是如今呢,蕭正峰這個樣子,真跟個鐵血閻羅一般,仿佛能瞬間要了人性命,她是嚇得渾身發冷,腳底下猶如踩著冰,全身都冒冷氣。
   
    她顫著聲道:「將軍,您要是問她到底什麼時候來過,來過幾次,青楓都能說。只是她到底和夫人說了什麼,奴婢確實不知道啊!當初她來了後,夫人便讓我們都退下去了,平時郝嬤嬤立下的規矩,便是我也得遵守,哪裡敢違背。夫人不讓聽,做奴婢的哪裡有去偷聽得道理,今日將軍便是打殺了我,我委實也是不知道的!若說知道,也只是第二次她來,提起了齊王府中的事兒。」
   
    當下青楓忙將當時聽到的說了,可是也不是什麼要緊的話。
   
    蕭正峰點頭,知道她應該是沒說假話,看來李明悅第一次來的時候,聽到兩人對話的只有糯糯了,可是糯糯卻只記得零星幾個詞語。
   
    仇人,生兒育女,這是什麼意思?
   
    蕭正峰臉色緩和了下,又問起青楓當初李明悅來後,阿煙這邊的動靜。
   
    當他聽說李明悅走了後,阿煙茶飯不思,躺了一夜,第二天就生產了的時候,臉色越發難看了。
   
    「當時她能禍害到雙魚身上,如今手伸得夠遠,竟然禍害到我蕭正峰頭上了。」
   
    當阿煙邁進家門的時候,便看到蕭正峰臉色不善地躺在那裡,眯著眸子,屋子裡的寒氣凜冽,仿佛結了冰一般,周圍一個丫鬟都沒有。
   
    她頓時愣了:「咦,今日這是怎麼了?」
   
    孟聆鳳火氣大,蕭正峰倒是成了冰塊?
   
    蕭正峰原本滿腔的怒火,此時見阿煙回來了,頓時煙消雲散。
   
    「煙兒,我正覺得傷口發癢,你快過來幫我撓撓。」
   
    她實在是細緻的人,幫他撓癢的力道舒服得很。
   
    阿煙忙過去,坐在床邊:「早給你說過不該吃的東西不能吃,你可是趁著我不在吃了什麼?」
   
    一邊說著這個,一邊溫柔備至的揭開被子,幫著他輕輕抓撓傷口附近。
   
    其實那傷口已經結痂了,老大的痂,看著很是猙獰。阿煙看在心裡,都是疼,心疼得要死。
   
    蕭正峰在阿煙低頭忙自己抓癢的時候,卻是抬頭凝視著她那柔得出水兒的眉眼,想著到底李明悅說了什麼,讓她瞞下一切,讓她第二日把孩子都急出來了?
   
    這幸好是沒出什麼事兒呢。
   
    自己剛回來的時候,雖精神不濟,也能看出她神情憔悴,當時還以為是她太過擔心自己,如今想來,竟然是因為這個了?
   
    因為這個,怕是她月子都沒坐好吧?
   
    蕭正峰想起這個,心中歉疚,想著自己的女人在生產這種關鍵時刻,自己兩次都沒有辦法陪伴,卻讓別人鑽了空子,讓她心傷。
   
    他半合上眼來,把那個「仇人」兩個字在心裡揣摩著。
   
    誰呢,誰是誰的仇人?
   
    這一晚,夫妻二人在長久的分房後,是第一次同床共枕的。
   
    阿煙擔心蕭正峰的身子,並不敢惹他,可是蕭正峰的手卻根本不放開。沒奈何,她只好撐著起來,讓他好生歇著,反而自己勞累這事兒。
   
    這種事兒吧,一回生二回熟,她也漸漸上道了。
   
    現如今她這麼做的時候,再也沒有了鵝卵石咯著腳生疼的那種迎難而上的痛苦感,反而開始順暢起來。她俯首看下去,覺得自己就是在騎馬。
   
    一匹雄健強壯的高頭大馬,明明應該桀驁不馴,明明應該俯視天下的,可是卻在她下面是如此地馴服,聽她號令,言聽計從,從不敢有半點違背。
   
    她的手一動,掌握著的便是他的命。
   
    這一次當她從他身上摔下去的時候,她沒哭,反而有一種釋然的滿足感。
   
    蕭正峰抬起手,如上次一般用那大手撫過她的發心,撫過她的眼角。
   
    那裡只有發潮的汗水,沒有淚。
   
    上一次她哭了,真得是把他嚇到了。
   
    他抬手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拽上來,壓著她的後腦,貼上了她的唇。
   
    氣息紊亂,許久後,他的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頰,黑暗中用低啞的聲音道:
   
    「誰讓你不好過,我就讓誰不好過。」
   
    他其實就是這麼小氣,睚眥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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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兩個才生下的哥兒,轉眼也有半歲了,長得白胖,很是可人。這一日是中元節,阿煙早早地吩咐嬤嬤將兩個小肉球打扮妥當,趕過去老宅那邊去。
   
    老祖宗最近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嘴裡的牙早已經沒了,咧著發癟的嘴巴,穿著富貴錦繡的寬袍,坐在榻邊上,樂呵呵地看著兩個重孫在那裡打鬧。
   
    要說小娃兒她是見多了的,手底下孫子重孫子玄孫子不知道多少,可如今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娃兒,又生得如此精緻可人。如今兩個小胖娃兒在那裡仿佛比賽一般地翻身打滾。
   
    哥兩個你翻一個滾兒,把小胖腿壓上我圓鼓鼓的肚子,我再翻一個,如同肉球一般傾軋過你,於是兩個人誰都不服氣,翻翻滾滾的,脖子裡戴著的樣式相同的長命鎖在那裡金光閃閃的。
   
    一旁的糯糯如今都眼瞅著快三歲了,小人兒抽了條,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胖乎乎,倒是有幾分大孩兒的樣貌了。比同齡人都高出一截的個子,不知道的還因為這都四歲了呢。
   
    糯糯繼承了她娘的好相貌,眉眼精緻,臉盤兒周正,誰看了都說這姑娘長得好,以後長大了定然是個美人兒。再低頭看那腿兒,不到三歲的年紀,兩條腿兒竟有修長的意味,越發誇讚起來。
   
    糯糯如今懂事了,像以前調皮搗蛋的事兒,平時倒是很少幹,規規矩矩坐在那裡,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個安分的大家閨秀呢。
   
    只有那熟悉的才明白,小糯糯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一直在尋摸事兒呢,時不時琢磨出個什麼,說不得看誰不順眼就給你找個茬。
   
    老祖宗已經有些模糊的眼睛笑呵呵地望著床上的這三姐弟,拉著阿煙的手道:
   
    「當初正峰心裡記掛著你,怎麼也不肯娶別人。我逼著他,說你得成親,他答應了。」
   
    阿煙倒是沒聽人提起這個,便含笑安靜地聽老祖宗講。
   
    「誰知道他竟然硬生生地又後悔了,跪在我面前,說讓我給他三年的時間。他說,如果我娶了別人,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只要我不娶,哪怕她嫁了人,我都有一線希望。」
   
    阿煙心中微動,她實在是不知道,原來蕭正峰竟說過這樣的話。
   
    老祖宗歎了口氣:「當時我只覺得我家正峰命苦,和他爹一樣,是個倔強性子,這以後的路還不知道多難走呢。誰知道,他是個有福氣的,娶了你,你也是個有福氣的。」
   
    老祖宗乾枯顫抖的手握了握雙胞胎兄弟猶如小饅頭一般的小手,笑著道:
   
    「你瞧,糯糯如今長得多好,人又聰明得很,以後是你的貼心小棉襖,那是再懂事不過的好孩子。你又為正峰生了這對雙胞胎兄弟,一個比一個長得模樣好,這得是多大的福氣啊!」
   
    阿煙聽著這個,也是滿心的舒坦,慈愛的目光溫柔地望著床上的兒子:
   
    「老祖宗,我都明白的,這幾年你對正峰,對我,心裡牽掛得很。」
   
    如今能讓她老人家看到自己和蕭正峰兒女雙全,她也該是放心了。
   
    老祖宗顫巍巍地點頭:「我沒多少日子過頭了,以後我走了,就把正峰交給你,你好好看著他,照料他……」
   
    阿煙握緊了老祖宗的手,哽咽著點頭。
   
    陪著老祖宗說了一會子話,阿煙回到自家院子裡,卻見蕭正峰正在屋子裡寫著什麼。他是握習慣了劍的人,如今這麼低頭握筆,並沒有文人墨客的儒雅,反而有別樣的灑脫和豪氣,他筆下寫出來的字,也是游龍一般蒼勁豪邁。
   
    蕭正峰見阿煙回來了,抬頭笑望向她,眸子裡的光亮,猶如外面揮灑著的金秋陽光一般耀人眼。
   
    「孩子呢?」
   
    「留在老祖宗那邊了。」阿煙隨口笑著回道。
   
    於是兩個人都沒說話,一時有侍女奉上茶水,阿煙就端著茶,陪著他坐在旁邊看他寫字。
   
    如今的日子,歲月靜好,一切安穩,有兒有女,有疼愛自己的夫君,上一輩子的一切,在她心裡已經猶如煙雲,何必再去計較呢。
   
    夫妻二人說著閒話時,蕭正峰卻是提起來:
   
    「齊王妃回燕京了,這幾日邀你過去一趟。」
   
    阿煙微詫:「她離京也有些大半年了,如今怎麼好好的回來了?」
   
    蕭正峰挑眉道:「聽說她如今身子不大好,阿媹郡主和沈越便陪著她回來了。」
   
    蕭正峰話說得含蓄,其實心裡明白,齊王妃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這話聽得阿煙有些納悶,因為她記得上輩子的齊王妃,可是陪著齊王一路走進了皇宮內苑,成為了那個執掌鳳印的人,那個時候滿天下的人都羨慕這個女人的好福氣呢。
   
    到底是誰呢,李明悅還是沈越,改變了她的命格?
   
    「她既想邀,那我是去還是不去呢?」關係到這種事兒,阿煙還是聽蕭正峰的。
   
    誰都知道如今德順帝忌諱齊王,提防著齊王呢,蕭正峰作為一個封疆大吏,自然應該和齊王避諱著點。
   
    「去吧,為什麼不去呢。以前我和齊王是摯交好友,如今莫名生分了,反而是我們多想。不必太過熱絡就是了。」蕭正峰這麼說道。
   
    阿煙點頭:「好。」
   
    蕭正峰放下手中的茶,轉首深深看了阿煙一眼:「我和你一起去。」
   
    -------------------------
   
    現在的齊王府,一如幾年前那般,並沒有太多改變。
   
    不過王府裡的人卻已經大大不同了。昔日的阿媹郡主那是齊王府裡的嬌女,是齊王和齊王妃的掌上明珠,她是橫走在齊王府裡的。
   
    如今呢,嫁了沈越的她,在沈越的陪同下跟隨在齊王妃身後,看著有幾分憔悴。才不過十六歲的年紀,雙眸發呆,完全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靈動,就那麼木訥地站著。
   
    沈越黑幽幽的眸子,越發安靜深沉,只是偶爾在看向一旁的阿媹郡主時,才流露出一點看似溫柔的笑來。
   
    齊王妃看上去滿臉蠟黃,果然是精神大不如以前了,此時親自出來待客,不過是硬撐著罷了。她牽著阿煙的手,言語間倒是頗為無奈:
   
    「這些日子我不在府裡,還不知道辦砸了多少事兒呢,這可真是一個看顧不到就要惹下事端。」
   
    在齊王妃的下首,分別伺立著莫四娘,李明悅和雙魚。
   
    莫四娘溫柔和順,性情高雅,昔日在書院裡是阿煙和李明悅的琴技師父,如今以三十多歲的高齡嫁入了齊王府,面上依舊顏色未改,雖是伺立一旁,卻看著別有一番風骨,並不會讓人小看了去。
   
    李明悅比以前瘦了很多,瘦得顴骨高高地凸起來,看著有點怪異,臉上塗抹了很厚的脂粉,眉眼帶著寒意,尖銳的眸子向阿煙這邊掃過來。
   
    雙魚原本是豐滿白胖卻帶著幾分土氣的鄉下姑娘,如今的王府富貴日子過下來,看著圓潤富態,眉眼沒有了以前的怯懦,反而精明起來。
   
    這麼一眾人,齊王和齊王妃坐得是主座,阿煙和蕭正峰坐得是最為尊貴的客座,齊王府的這幾個妾室都紛紛伺立在一旁。
   
    妻妾之分,身份之差,在這個時候是如此的突兀。
   
    李明悅眯著眸子,再次掃向安穩地坐在蕭正峰身旁的阿煙。
   
    生了三個兒女的她,沒有像旁人一般發麵似的膨脹起來,也沒有像自己這般削瘦嶙峋,她依舊是四五年前的那個少女模樣,清麗靈動,眉眼精緻,眸間透徹溫煦,唇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
   
    李明悅自喉嚨最深處泛起苦澀,苦得唇齒間都發麻,怎麼可以有這樣的女人,明明陪著那個男人歷經了滄桑,她卻絲毫不染塵埃。
   
    李明悅咬了咬牙,她明白自己是嫉妒。
   
    可是嫉妒有錯嗎?這麼個人,搶了自己上輩子最珍貴的地位和男人,卻沒有遭受自己上輩子的磨難,仿佛天底下的好都給了她。
   
    怎麼可以這樣,誰處在她這個位置,能忍住不去嫉妒呢?
   
    蕭正峰敏感地察覺到了李明悅的目光,他心中冷笑,雙眸陡然射出寒芒,冷冷地掃向李明悅,透出淩厲的寒光。
   
    李明悅頓時心裡發顫,不知為何生出驚懼來,幾乎不敢迎視,忙避開了。
   
    蕭正峰微側首,安撫似的握了握阿煙的手。
   
    溫熱略顯粗糙的大手,是那麼讓人給與力量和安全感。
   
    阿煙抿唇對他輕笑。
   
    夫妻二人的眉眼交流看在李明悅眼中,李明悅咬著唇,心間卻是泛起不好的預感來。
   
    她和顧煙都是重生而來,可是顧煙如今有蕭正峰護著,她呢?如今顧煙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她設法對付自己,甚至在齊王面前揭穿自己,自己該怎麼辦?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只聽得齊王對蕭正峰道:
   
    「前些日子,你不在京中,恰好王妃也身子不適,我便讓明悅過去看望下蕭夫人,怎奈這婦人竟是個不上檯面的,言語間怕是衝撞了夫人。我已將她囚禁在後院之中,免去她貴妾的名分,只是如今總是要讓她為蕭夫人賠個禮。」
   
    一時說著這個,齊王淡道:
   
    「李氏,過來,給蕭夫人請罪。」
   
    李明悅驚詫地看向齊王,她是罰也被罰過了,訓也被訓過了,如今怎麼還要請罪?
   
    齊王說完這個後,連看都不看李明悅了,反倒是齊王妃,淡命道:
   
    「還不給蕭夫人賠罪?」
   
    李明悅惶恐地走到了阿煙面前,忍辱低下頭,逼著自己向阿煙賠禮道歉:
   
    「夫人,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給您賠禮了。」
   
    前一世阿煙不過是她腳邊走過的一個婆子罷了,她根本不看在眼裡的,實在是不曾想,自己這一世追求那個位置,竟落得要向她賠禮道歉。
   
    李明悅狠狠地掐著自己的手,整個人渾身都在發冷,卻逼著自己低下自己的頭。
   
    阿煙輕笑,淡道:「都是昔日的同窗,何必如此呢。」
   
    齊王妃卻歎了口氣:「蕭夫人,你有所不知,這婦人早年行事不端,我本是不喜,可是她為府裡生了庶長子,後來又一意謹慎小心,我倒是被她蒙蔽,以為是個老實的,這才病中期間托她代為打理府中之事。誰知道這賤婢竟是個不知羞恥的,跑到了貴府去胡言亂語,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時說著,卻是冷斥那李明悅道:「賤婢,還不跪下,在蕭夫人面前,有你站著的道理嗎?」
   
    李明悅頓時一驚,不敢置信看向齊王妃,齊王妃面目涼淡,眸中甚至帶著薄怒。
   
    她滿臉的難堪,複又看向一旁的齊王,齊王面無表情。
   
    她心中泛起絕望,知道齊王視蕭正峰猶如兄弟一般,如今自己趁著蕭正峰和齊王妃不在,卻去衝撞了顧煙。齊王怒極,對自己的最後一絲憐憫和歉疚已經煙消雲散了。
   
    此時她無可奈何,求助地看向阿煙,想著她素來心底良善,總不該讓自己如此不堪吧?
   
    其實若是跪其他人也就罷了,可是若讓她去跪前世那個分明應該跪在她面前的顧煙,她真是做不到。
   
    當下祈求地看著阿煙,可是阿煙卻絲毫沒有做做樣子的意思,只是優雅從容地品著一盞茶,仿佛在她面前那個糾結忐忑不知如何是好的李明悅,不過是區區一個奴婢,根本不值得去看一眼罷了。
   
    這個時候,所有的眼睛仿佛都落到了她身上,就連那雙魚,也就那麼盯著她看,仿佛在等著她去跪在顧煙面前。
   
    猶豫良久後,李明悅終於含羞忍恥,僵硬地上前,噗通一聲跪在了那裡。
   
    她跪在那裡,低頭間入眼的是阿煙那水波紋的裙擺。
   
    就在這麼一刻,她陡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其實人世間地位有高低,這一輩子,她再不是高傲地俯視著跪拜奴僕的人。
   
    兩腿硬生生地跪下的她,盯著在她眼中逐漸模糊的裙擺,低首下去,一字字地說道:
   
    「夫人,賤妾無知,請夫人海涵。」
   
    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前世,或許就是前世。
   
    這輩子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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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這一次過來,糯糯吵著要來,沖著蕭正峰撒嬌,蕭正峰允了,阿煙也不好說什麼。
   
    糯糯原本是由青楓和嬤嬤陪著在後花園到處看看風景的,一進來,便看到李明悅,頓時認出了這是「昨天」跑到自己家裡沖著自家娘親惡聲惡氣的姨姨。
   
    她這麼個三歲的小人兒,可是沒有什麼顧忌的,當下上前,不高興地噘著菱形小嘴道:
   
    「爹,我要走,我不在這裡玩了!」
   
    蕭正峰原本冷肅的一張臉,此時見到了自己的女兒,頓時和緩下來,招手讓糯糯過來。
   
    齊王是見過糯糯的,他素來憐惜這個戰亂中生下的孩子,當下面色和悅地問:
   
    「糯糯怎麼要走呢?」
   
    糯糯指著地上的李明悅,霸道而響亮地宣告道:「那個姨姨欺負我娘,我討厭她!」
   
    她這奶聲奶氣的話,好不矯揉造作,都說孩子嘴裡出真言,那話天真率直,是再也沒半分掩飾的。
   
    齊王見此,不但沒有半分不喜,反而是呵呵笑起來,對蕭正峰道:
   
    「小糯糯以後是巾幗不讓鬚眉吧,我看這可不是尋常閨閣兒女。」
   
    一時看向地上跪著渾身顫抖的李明悅,不免歎道:「原本我憐惜她在邊疆時也頗受了一些苦楚,到底不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曾想,這婦人竟是歹毒心腸。」
   
    當下吩咐道:「糯糯既看了礙眼,便不要讓她跪在這裡了,重打三十大板,直接送到甯山白雲庵去吧。」
   
    他一說出這個來,李明悅頓時嚇傻了,她沒想到自己賠禮道歉也賠了,該跪的也跪了,都已經折辱到如此地步,竟還是要送出去到庵裡去?
   
    她兩腿一下子軟在那裡,再也不復之前硬撐著磕頭的咬牙切齒,拼命地將頭磕在地上,哭著求道:
   
    「殿下,饒我,我知錯了!我不該跑去蕭夫人那裡說三道四,我更不該……」
   
    正說著間,她恍惚淚眼中卻見齊王面目冷硬,忽而間明白,這人對自己真是半分憐惜都沒了!
   
    這男人總是有逆鱗,齊王上一世登基為帝后,依然視蕭正峰猶如兄弟一般,要不然她這蕭夫人也不至於在後宮之中令得以後的莫貴妃都敬上三分!或許對於這樣一個男人來說,真真是兄弟如手足,女人若衣服,更何況自己還是一件永遠不會上身的廢棄破衣罷了!
   
    此時此刻,她驟然間明白,自己是真錯了。
   
    上輩子能在皇家後宮獲得那些尊崇,不是因為她李明悅,而是因為她那個時候是蕭正峰的夫人!身為蕭正峰的夫人,別說是什麼皇妃貴人,便是堂堂皇后,都不敢對她有半分不敬的!
   
    現在自己落得這個境地,實是自己千不該萬不該,去觸犯齊王的逆鱗。
   
    自己便是做了天大的錯事,齊王對自己有愧,或許也就容忍了自己,可是自己卻把這手伸向蕭正峰,那足以讓齊王翻臉不認人!
   
    她想明白這個後,可真真是兩腿踏空般的惶恐,癱軟地跪趴在那裡,忙轉首去求阿煙:
   
    「蕭夫人,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我求情,我實在並不是有意衝撞你的,你——」
   
    阿煙素來心性寬容,是最看不得人哭的,可是此時李明悅說的那個「往日情分」卻真真是惹惱了她,一時不免想起昔日種種,當下只是抱起自己的女兒糯糯,繃著臉不去看地上哭求的李明悅。
   
    雙魚原本是恨極了李明悅的,見此情景,心中頓時鬆快了許多,唇邊不免露出笑來。
   
    莫四娘素來不喜和人爭的,當下這種事也沒她插話的餘地,只是垂首望著眼前,根本不去看。
   
    蕭正峰鄙薄地望著地上那個哭求的女人,擰眉不言,卻是想起她對阿煙說過的話,想著回頭派了人專門去盯著這女人,還得設法逼出她的話來。
   
    李明悅哭求一番後,終於絕望,絕望過後,她渾身抽搐,顫抖不已,她瞪著不遠處的蕭正峰等人,幾乎衝口而出,就要說出一切。可是話到嘴邊,她忽而看到了阿煙懷中的糯糯,粉團兒一般的人兒,她原本還指望著把這個小姑娘想辦法配了自己兒子的。
   
    她瞪著血紅的眼睛,想到自己的軒哥兒,硬生生地把話吞了下去。
   
    她若說出一切,縱然拽了顧煙下水,可是蕭正峰護著顧煙,齊王也必然幫著蕭正峰,反倒是自己的軒哥兒,怕是要受連累。
   
    於是李明悅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如此三番幾次,最後終究是頹然地垂下頭,就那麼被拖了下去。
   
    到底這裡都是女眷,並不敢讓她們聽到聲響,只拉出去痛打了,稍後便有一個侍女過來稟報,說是賤婢李明悅已經被打得兩腿都是血,請求示下。
   
    齊王揮揮手,並不想再看這個人:「扔出去,送到白雲庵,生死由命吧。」
   
    一時這李明悅便被人塞進馬車裡,直接拉去白雲庵,再不許回來了。
   
    蕭正峰何等人也,當即派了暗探前去白雲庵,一則看守著這李明悅防止她在暗中生事,二則設法查出她口中的仇人真相。
   
    不過那是後話了,此時此刻,李明悅被拖出去後,齊王對蕭正峰卻依舊有些歉疚,不免道:
   
    「我治家不嚴,倒是讓弟妹受了委屈。」
   
    阿煙輕笑:「殿下說哪裡話呢,原也沒什麼事兒,如今鬧出這麼大動靜,倒是讓人心生不安。」
   
    齊王妃聽此,搖頭道:「蕭夫人,不過是區區一個妾室罷了,如今殿下早已請旨在宗譜中去處了名字的,算是休棄了,這麼一個賤婢,哪裡值得我們放太多心思,沒得因為她擾了咱們的興致,今日咱們聚在一起,該玩的玩就是了,可別再去想了。」
   
    阿煙笑著稱是,一時陪著齊王妃說起話來,無非是問起她如今身子如何,齊王妃都一一說了。阿煙素日知許多調理法子,此時聽到這個,難免為她出謀劃策的,齊王妃聽得津津有味。
   
    齊王和蕭正峰那邊倒是一時無言,只是品茶,兩個男人相對沉默。
   
    半響後,蕭正峰眸中泛冷,淡問齊王道:
   
    「殿下,那件事你怎麼看待?」
   
    齊王皺眉:「成洑溪那邊有眉目了?」
   
    蕭正峰點頭:「是,果然不曾料錯。」
   
    齊王聽到這個,微怔片刻後,一時想起昔日在父皇面前受盡寵愛的那個弟弟,不免苦笑,閉眸歎道:「我不曾想,他竟能使出這般狠辣手段,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他未免也太過迫不及待。」
   
    蕭正峰卻是抿唇不言。
   
    其實自從他身受重傷那一日起,就已經明白,這一劍出自何人手筆。
   
    此時他剛硬的下巴斂緊,眯起蕭冷的眸子,看向不遠處。阿煙抱著糯糯,正和齊王妃莫四娘等說笑。她今日穿著一身淺粉桃花裙,襯得整個人猶如春日裡亭亭玉立的小樹一般,溫婉清雅。無論何時,她說著話時,仿佛唇邊總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如雲若霧。
   
    而就在她懷裡,糯糯天真地歪著腦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是那麼的稚嫩可人。
   
    這是自己的妻女。
   
    假如當日自己真因為那當胸一劍就此亡命,那這母女以後該如何,那個人會如何待她們?
   
    想到此間,蕭正峰被利劍刺中的胸口,仿佛再次隱隱泛疼起來。
   
    人活在世,若是連妻女都不能護,又何談忠何談義?
   
    蕭正峰咬牙,冷笑一聲,忽而道:「我蕭正峰沒能死在沙場中,便不會因為這莫須有的原因而死!」
   
    這邊正說著的時候,那邊齊王府的嬤嬤帶了齊王府的兩個庶子並一個庶女都過來。今日因李明悅的事兒,她所生的軒哥兒也是讓齊王不喜,是以就沒讓他露面。
   
    王府幾個孩子中,為首的是瀚哥兒,如今也兩歲了,比糯糯小上七八個月而已。他長得胖嘟嘟的,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像個鴨子,個頭也不算高。
   
    就在他的身後,是雙魚的一雙兒女,一歲半了,比瀚哥兒還要胖上幾分,靠著嬤嬤不撒手。
   
    瀚哥兒先過來拜見了齊王和齊王妃,接著又拜見了蕭正峰和阿煙,剛這麼一抬頭,便看到了糯糯這邊,頓時眼前一亮。
   
    他還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滿眼的古靈精怪,秀氣逼人的好看。
   
    於是他咧嘴笑了下,露出小白牙,搖擺著就沖向了糯糯。
   
    糯糯一見,頓時瞪大了水潤清澈的眼睛,防備地盯著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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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她剛才看到了那個壞姨姨,雖然壞姨姨被拖走了,可是她心裡明白得很,知道這壞姨姨的兒子必然還住在這裡!
   
    難道——這就是那個什麼壞姨姨想讓自己嫁的人?
   
    看看這身段兒,比自己還矮還胖呢!真是個矮胖子小臭墩兒!
   
    還有那笑起來的傻樣,要多傻有多傻,簡直是比自己兩個胖弟弟還要傻上幾分呢!
   
    糯糯滿心的不樂意,想著那個壞姨姨想讓自己嫁給他?我呸!還沒我爹膝蓋高呢!
   
    當下她大眼睛滴溜溜轉起來,此時眼見著這小胖子沖過來,她泛起壞笑,抬手就過去,狠狠地給了對方一個大巴掌。
   
    只聽得啪啦響亮的一聲,小胖子瀚哥兒應聲倒地,就那麼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大屁蹲!
   
    可憐他尚且沒有反應過來,蹲在那裡,流著晶亮的口水,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高挑精緻的小姑娘。
   
    「哼!」糯糯乾脆地扭過臉去,頗有些不屑:「活該!」
   
    這下子,大家都驚到了,一時有嬤嬤沖過去拉起來瀚哥兒,又有人趕緊拉住了糯糯。
   
    阿煙沒想到糯糯一轉眼就惹出這麻煩來,忙過去抱住糯糯,查看地上的瀚哥兒。
   
    到底是龍子龍孫,摔出個毛病來他們可賠不起啊!
   
    倒是一旁的莫四娘忙上前,溫柔笑著道:
   
    「小孩子們打架這是常有的,瀚哥兒,別躺那裡了,你一個男孩子,莫要嬌氣,還不趕緊起來?」
   
    要說這位瀚哥兒也實在是個皮實的,癟了癟嘴,到底是忍下了,在嬤嬤的扶持下起來了,他扭著胖乎乎的身子,摸著發疼的兩瓣屁股,歪頭打量著好看的糯糯,委屈地道:
   
    「你幹嘛打我!」
   
    阿煙無奈皺眉,教訓糯糯道:
   
    「往日你在家裡調皮也就罷了,好歹看你有個分寸,如今怎麼一見了瀚哥兒,竟把人推倒,有你這般沒規矩的嗎?如今倒是要讓你爹好生教訓你了,沒得把你寵壞!」
   
    蕭正峰也覺得這實在是不像話,皺眉,正要開口說什麼,誰知道糯糯扭著身子,不依地大聲喊道:
   
    「我可不要嫁給他!」
   
    大家頓時都呆在那裡,莫四娘眨眨眼睛,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蕭正峰回憶起糯糯所說的那個什麼姨姨要她嫁給她兒子,約莫猜到了。
   
    齊王原本根本沒在意這點小孩子的事兒,如今聽到這個,幾乎是忍不住笑道:
   
    「糯糯,這是怎麼了,誰逼著你嫁給他了?」
   
    齊王妃也忍不住笑道:「看這童言童語的,可真真是有趣。」
   
    阿煙此時也不忍心責怪自己的孩子,心裡明白她必然是有原因的,便想著回頭拉過去細問。
   
    至於莫四娘,在最初的不解後,望著糯糯那小人兒的不甘,以及自家兒子含淚瞪著糯糯的委屈,不免笑道:
   
    「這可真是冤家,軒哥兒也莫要委屈,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凡事兒總是要讓著姐姐。」
   
    此時阿煙把糯糯拉過來細細問了,誰知道糯糯卻是道:「昨天那個壞姨姨不是說要讓我嫁給她兒子嗎,還說如果我能嫁給她兒子是個什麼好姻緣的,我想著她既住在這裡,她兒子必然也住在這裡,這個矮胖墩想必就是了?」
   
    大家聽了這個,多少猜到了李明悅的打算,雙魚那邊不免嗤之以鼻,莫四娘也是低頭無奈,齊王妃卻是直接氣得臉色發白: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婦,她當自己是誰呢,竟敢癡心妄想!」
   
    阿煙也是嚇了一跳,她沒想到糯糯竟然記得這個,當下安撫一番,告訴了她一定不會隨意讓她嫁誰的,糯糯這才安心下來,不過還是霸道地要求道:
   
    「反正那個壞姨姨的兒子,我是不要嫁的!誰讓我嫁我就打她!」
   
    齊王聽到這個,心中自然不悅,越發對那李明悅動怒,不免覺得剛才倒是打輕了。當下他親自過去,彎腰笑著對糯糯道:
   
    「糯糯別怕,以後你要嫁誰就嫁誰,誰敢讓你不如意,就讓你爹教訓他。」
   
    糯糯早看出這個齊王伯伯身份不同一般,當下安心了,也開心了,正要顛顛地跑到自己娘懷裡,誰知道那邊瀚哥兒卻是追著她不放:
   
    「糯糯姐姐,你剛才幹嘛說不嫁給我呢?誰讓你嫁給我的?」
   
    糯糯一看那小胖子,頓時嫌棄得要命,皺眉道: 「你矮,你胖!你還笨!我當然不想嫁給你啊!」
   
    瀚哥兒好生不解啊,他皺著小眉頭低頭打量了一番自己:「我不矮啊,我也不胖,我更不笨啊!」
   
    糯糯嚇得趕緊跑:「走開,小胖墩,我不想理你,不想和你玩!」
   
    小胖子猶如一隻剎不住力氣的大鵬一般扭扭歪歪地對著糯糯沖過去:「糯糯姐姐,你別跑——」
   
    糯糯不喜瀚哥兒跟在自己身後,偏生又跑不脫,當下迎頭過去,一巴掌就要打。
   
    瀚哥兒嚇得趕緊道:「糯糯姐姐,你別打我,剛才打得我好疼……」
   
    糯糯一聽這個,看著他那紅了眼圈的小模樣,倒是有些不忍心了,鄙視地道:
   
    「男子漢大丈夫,你怎麼這麼怯懦膽小啊!什麼都不會的樣子,真沒用!」
   
    瀚哥兒才兩歲多,哪裡會什麼呢,聽到這個,他頓時有點委屈:
   
    「我還沒學呢……我父王說了,等我三歲後就給我開蒙……」
   
    糯糯歪頭打量了下眼前的小胖墩,最後小大人一般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地道:
   
    「看你這麼可憐,竟然什麼都不會,真是比我兩個弟弟還可憐呢!不如你以後跟我學吧,我會耍刀,會騎馬,還會射箭,我還會飛,你拜我為師以後,我把我會的都教給你,保准誰也不敢欺負你……」
   
    糯糯小嘴兒一旦說開,便叭叭叭地說個不停,都是滔滔不絕地吹牛聲,把她爹她姑姑的本事都開始往自己身上包攬。
   
    瀚哥兒聽得晶亮眼睛瞪得老大,目光中充滿了憧憬和嚮往,兩歲多的他流著晶瑩的口水:
   
    「糯糯姐姐,你好厲害!」
   
    那邊的大人們聽到了這番對話,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就連齊王妃都笑得眼淚出來了,誇讚道:
   
    「糯糯可真是好本事啊,這是像了誰!」
   
    不但會打,還能吹。
   
    齊王看著自己那被糯糯騙得團團轉的兒子,也是忍不住笑:
   
    「瀚哥兒也是老實,真是個沒心眼的。」
   
    阿煙聽著自己閨女在那裡吹牛,真是替她臉紅,在那裡無奈歎息:
   
    「這孩子,都是正峰往日寵壞了的,回去可得好好教養。」
   
    其實會耍大刀,那是人家拿了一個木頭小刀耍了一下,至於騎馬,那分明是騎那只可憐的白鹿!還有什麼會飛,是她爹抱著她飛還差不多吧?
   
    就在一群孩子們打鬧嬉戲的時候,就在齊王府和蕭府一群人等說笑的時候,沈越一邊牽著阿媹郡主的手,一邊抬眸,望向了遠處玩鬧的糯糯。
   
    他還記得當初她剛出生時,自己接過來時,她那個皺巴巴的模樣。
   
    如今一轉眼,竟也是活蹦亂跳的小姑娘了。
   
    時間過得真快。
   
    阿媹郡主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順著目光看到了那個清靈秀美的小姑娘。
   
    「這糯姐兒長得真好看。」
   
    沈越艱難地挪開眼睛,點頭道:「是。」
   
    阿媹郡主捕捉到了那一絲不舍,心間有些失落,不過還是笑拉著沈越的手道:「越哥哥,我們過去我娘那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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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卻說齊王府那位瀚哥兒竟是個固執的性子,他自認為自己拜了糯糯為師,總是問起為何糯糯還不來,這麼念叨來念叨去的,齊王倒是不忍,便和蕭正峰提起來。蕭正峰想著李明悅也不在齊王府了,倒也會讓糯糯過去齊王府做客,只是身邊必然陪著女侍衛並丫鬟婆子等好生看管就是了。糯糯倒是也很喜歡自己這個老實的「徒弟」,於是便會把前一日從父親或者孟聆鳳那裡學到的,再轉教給瀚哥兒,過一把當師父的癮,擺一擺當師父的譜。
   
    瀚哥兒也實在是老實,平日裡糯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糯糯讓他墩個馬步,他還真有模有樣地蹲了起來。可是到底這當師父的半瓶子水準,根本是教得牛頭不對馬嘴,可憐這小胖娃蹲得腿都麻了,也沒學到個一二三。
   
    眾人看到了,傳出去難免笑個半死。
   
    這件事讓德順帝知道了,便也邀請糯糯來宮裡玩耍。他如今也有幾個皇子和公主了,都是和糯糯年紀差不多呢,於是想讓糯糯過來當伴讀。阿煙聽了自然是不喜,蕭正峰更是臉色難看,不過此時德順帝的話,誰敢不從,那邊三不五時來請,也只好命人帶著糯糯進宮去了。德順帝那邊倒是很喜歡糯糯,親自見過糯糯的,還賞賜了許多的禮物,又讓她陪著自己的小公主一起玩耍讀書。糯糯也是個招人喜歡的,她又會吹牛,那些皇子公主從沒見過她這樣的,都分外喜歡和她玩。
   
    如此一來,糯糯頓時成為了香餑餑,這家請了那家要的,天天都被邀請,不是去當師父就是當伴讀的,日日都有各樣新鮮奇巧的禮物送上門。
   
    一時之間,她這日子過得啊,可真叫一個春風得意馬蹄疾。
   
    她挑挑揀揀,掰著手指頭數,大皇子太憨,二皇子太笨,三皇子太矮,四皇子太小,太呆,矮胖墩兒一個!哼,一個也不喜歡!挑來揀去,還是自己的徒弟瀚哥兒好點,雖說也是笨傻挫矮呆,可好歹聽話啊!自己指東,他絕對不往西的!
   
    糯糯滿意:「矮胖墩兒雖然不如我弟弟討人喜歡,不過勉強也還好!」
   
    阿煙見此情景,無奈道:「你簡直是要上天了,回頭讓你爹好生教訓你。」
   
    臨到年關了,蕭正峰忙得厲害,這幾天拉了成洑溪過來,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麼事兒,坐在書房裡一坐就是一天。
   
    阿煙暗地裡對蕭正峰說道:「你也不管管她,看她這個樣子,以後長大了還了得!」
   
    蕭正峰得意:「對,不能讓她和那些皇子公子的混一起了,我家女兒不嫁他們!」
   
    阿煙頓時越發頭疼,有這要飄上天的女兒,就有這搬梯子的老爹啊,面對這一對父女,她也只能是一個歎息了。
   
    成洑溪這幾日都躲在自家府裡不出門,阿煙開始的時候還以為他是每天都和蕭正峰商量大事兒呢,可是後來她發現不對勁了。
   
    「他怎麼四天了不回家呢?」
   
    蕭正峰淡道:「被人追殺唄。」
   
    追殺?
   
    阿煙皺眉:「誰?」
   
    蕭正峰抬眸笑了:「還能是誰?」
   
    阿煙頓時無語:「看來這個問題很嚴重。」
   
    蕭正峰挑眉依舊笑:「是,聆鳳那邊氣著呢,怕是連帶也生我的氣,每天對洑溪各種追打,好像前幾日聆鳳喝得大醉,成洑溪也不知道幹了什麼,惹得聆鳳越發不快,這次是真恨不得殺了他。」
   
    阿煙無可奈何:「那也不能躲一輩子啊!」
   
    蕭正峰呵呵笑出聲:「誰知道呢,這一對也是歡喜冤家。先讓聆鳳鬧鬧吧,消消氣,或許過一段就好了。」
   
    反正現在他正要讓成洑溪幫著幹活呢,正好拉個壯丁過來。
   
    可憐這成洑溪在這裡累死累活早出晚歸忙碌了一個多月,這一天他跑過來便拉著蕭正峰進了書房,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看上去就神秘兮兮的。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孟府裡的僕人急匆匆跑過來報信了:
   
    「不好了,不好了,將軍暈倒了!」
   
    將軍指的是孟聆鳳。
   
    成洑溪頓時有些傻眼,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徹底得罪了孟聆鳳,是以才不得躲出來,免得真死在孟聆鳳的刀下,誰曾想她竟然暈倒了?
   
    「真的假的?」蕭正峰倒是有點不能相信,孟聆鳳那是什麼身子,鐵打的一般,從她入軍營自己就認識了,比三個男人都硬朗,好好的能暈倒?
   
    成洑溪明白蕭正峰心中的懷疑,他只猶豫了下,終究是咬牙道:
   
    「男子漢,大丈夫,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既為我妻,如今暈倒了,我得回去看看!」
   
    說完這話,人家東西也沒收拾,溜溜地騎上馬躥回孟府去了。
   
    阿煙終究是擔心,怕這兩夫妻鬧出事來,推著蕭正峰道:「走,去看看,別真鬧出人命。」
   
    蕭正峰口裡說著「哪能呢,聆鳳也不是那沒譜的人」,不過說歸說,到底是不放心,還是騎馬過去了。
   
    這邊等了半響,蕭正峰卻笑呵呵地回來了:
   
    「這下子你放心了。」
   
    「啊?到底怎麼了?」
   
    蕭正峰宣佈了一個消息:「也不知道成洑溪前些日子幹了什麼,現在聆鳳懷孕了!」
   
    問題是能幹了什麼呢……
   
    阿煙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半響後點頭:「對對對,這是一個大好消息!」
   
    -------------------------------
   
    孟將軍府。
   
    「你這個騙子,流氓,你真是膽大妄為!我要殺了你!」昏睡過去的孟聆鳳,一睜眼醒來看到那個活該千刀萬剮的,摸刀就要衝過去。
   
    「別別別,你別激動,你的刀我已經收起來了,你先好好躺著!」成洑溪趕緊好言相勸。
   
    「你竟然敢收起我的刀?」孟聆鳳怒氣張揚,一字字地道。
   
    成洑溪見她如此,連忙使出殺手鐧:
   
    「聆鳳啊,夫人啊,你不能殺我!如今你肚子裡已經懷下了孩兒,你如果殺了我,就是手刃他的生父,你的孩兒一生下來就會沒有父親了!我縱有千般錯萬般不是,可是他到底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忍心這麼對待他嗎?」
   
    孟聆鳳一時僵在那裡,整個人猶如被雷劈了一般。
   
    她,她懷孕了?有孩子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敢置信地道:「你,你不是又在騙我吧?」
   
    成洑溪指天發誓:「這是剛才大夫說的,如果我騙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孟聆鳳怔在那裡:「咦,我竟然懷孕了?」
   
    成洑溪連連點頭:「是啊是啊,你懷孕了,大夫說你胎氣弱,得小心保胎,所以你不要動怒,不要動刀,你如果生氣,那就打我幾巴掌好了,不不不,你不用打我,我自己打幾下好了?你也不要想著殺我了,好歹讓孩子出來看看他親生父親什麼樣是不是啊?」
   
    孟聆鳳其實早盼望有一個像糯糯那樣精靈可愛漂亮活潑的女兒了,如今聽說自己懷孕了,實在是驚喜不能自已,她情不自禁地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道:
   
    「看在我家女兒的份上,我就先不殺你了!」
   
    成洑溪小聲道:「為啥不是兒子呢?」
   
    孟聆鳳毫不客氣地「呸」了聲:「這是我生的,我做主!就是女兒!我要一個和糯糯一樣的女兒!」
   
    成洑溪嚇得連連點頭:「是是是,要一個和糯糯一樣的。」
   
    她一抬頭,看到了成洑溪,真是越看越不順眼,不由呵斥道:
   
    「喂,你傻站在那裡幹什麼?不知道我懷孕了,這個時候你該幹點什麼呢?」
   
    成洑溪一呆:「請問,將軍大人,我現在該幹點什麼呢?」
   
    孟聆鳳志得意滿地打了一個響指:「先給我捶捶腿吧!」
   
    -------------------------
   
    阿煙和蕭正峰到底關注著成洑溪這邊呢,阿煙是覺得孟聆鳳也不容易,如今懷了孩子,再這麼氣惱下去,對自己身體也不好啊。誰知道她一看,人家孟聆鳳倒是想得很開,既然懷了孩子,也不殺成洑溪了,每天拿著成洑溪做牛做馬的使喚。反正人家是將軍呢,成洑溪自然得聽她的。
   
    其實成洑溪走了科考,這次考得相當不錯,他素來有才,如今備受賞識,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說是要被外派到外省做個知縣的。本來是馬上就要上任的,如今因為孟聆鳳懷孕,倒是想著求了天子,遲一年再去。想到這世間也有他這樣的,才會不在乎這些功名利祿 ,一個大男人家的,專門留在家裡陪伴當將軍的夫人。
   
    阿煙看著這夫妻二人打打鬧鬧,再想著世間有個孟聆鳳,竟有個這樣的男兒成洑溪伴著她,也實在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啊。
   
    蕭正峰見她笑誇成洑溪,不免道:「還是我這樣的好吧?」
   
    阿煙看向他擰起的眉眼,無奈搖頭:「你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心眼太小。」
   
    可憐的蕭正峰,活到這麼大第一次被說心眼小,怎奈這是自家夫人說的,他連氣惱都沒有。
   
    阿煙正和蕭正峰說著話,外面便傳來消息,說是齊王妃病逝了。
   
    這下子別說阿煙,蕭正峰也微驚,只因為上一次見的時候,齊王妃雖然精神不太好,可也不至於就這麼沒了啊!
   
    兩個人面面相覷間,都已經有了猜疑。
   
    蕭正峰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阿煙這邊卻分外納罕,只因為她想著之前李明悅縱然是膽大包天,可也不至於膽敢在齊王眼皮子底下幹出這種事來啊。再說如今李明悅已經被送走了,怎麼齊王妃倒是沒了呢?
   
    不管兩個人多少疑惑,該去弔唁的還是得去。齊王如今便是再受德順帝刁難和猜忌,那也是先帝的骨肉,此時王妃乍然沒了,自然是要好生操辦的。
   
    等到齊王妃順利地下葬了,這事兒也算過去了,知道這裡面事的都不免盯著,看看齊王是要扶正哪一個。
   
    不過齊王那邊卻發話了,說是齊王妃跟隨著他十年,又為他生下阿媹郡主,總是要為她守一年,一時不會有繼室的,這件事才算暫時消停下來。
   
    又是一個年過去了,糯糯這邊也漸漸大了,都是三歲了,越發看著像阿煙了,小小的人兒比起同齡小孩子看著纖細高挑身,帶出去後不知道多少貴婦人誇呢,紛紛說這要是得了糯糯當兒媳婦,那才是莫大的福氣呢。
   
    每到這個時候,糯糯是一句話都不吭聲。
   
    她才不願意給誰當兒媳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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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對於阿煙來說,其實她不喜歡糯糯總是出外走動,比如齊王府那邊的莫四娘這次又邀她過去,讓她帶著糯糯過去一起玩,說是瀚哥兒記掛著糯糯呢。
   
    阿煙聽到這個,就不太喜歡。
   
    她小時候就是每天和那些皇子貴公子的混在一起,以後長大了 都是麻煩。
   
    此時糯糯這話說出來真是讓阿煙哭笑不得,時不時提醒蕭正峰:「早說過的,讓你管管你女兒吧!再這麼下去真是慣壞了。」
   
    蕭正峰卻不以為然:「我的女兒我知道,別看年紀小,其實做事還是有分寸的,小孩子家打打鬧鬧沒什麼的。」
   
    阿煙只能是搖頭無奈了。
   
    女兒大了,有時候貼心懂事,摟著你的脖子軟軟地叫娘,好像你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可是轉過頭去,人家便出去瘋玩了,管都管不住,像一頭脫韁的野馬似的。
   
    誰知道這一天,阿煙正在那裡收拾著陳年的一些頭面,想著有些都許久不用了,樣式也不新鮮,放著也占地兒人,便讓魯綺收拾,自己看幾眼,重新熔了做幾個好的。裡面恰好翻出來幾個上等的好玉,還有一些明晃晃的珠子,阿煙喜歡那個顏色,便說給糯糯做幾個物件來佩戴。
   
    就在這個時候,糯糯一蹦三跳地回來了。三歲的小人兒,如今有了心思有了主意的,跟個花蝴蝶似的,今天去老宅的老祖宗那裡討歡喜,明日又被接進宮裡和皇子們玩耍,後日呢又去了齊王府裡欺負瀚哥兒了,再過幾天,又去找孟聆鳳看看她的肚子去了。
   
    好在糯糯身邊的嬤嬤都是靠譜的,青楓又都是一致跟著,阿煙也就隨意她鬧騰了。
   
    此時見糯糯跑進來,穿著白色小皮裘的她粉雕玉琢,臉蛋兒泛紅,額頭還帶著點汗,忙拉她過來坐下,又有侍女奉上了雪梨汁來。
   
    糯糯眨眨大眼睛,神秘兮兮地說:「娘,你猜今日我看到了誰?」
   
    阿煙笑問道:「誰?」
   
    糯糯擰眉認真地道:「是一個特別特別好看的叔叔呢,他還陪我玩了,他說認識娘呢。」
   
    阿煙臉色微變,其實糯糯實在是太小,如果不是看著她懂事早,身邊又有青楓以及嬤嬤陪著,也不至於隨意她每天瞎跑。如今倒好,糯糯這麼一說她就覺得不對勁。
   
    當下她故作不在意地笑著,拉了糯糯的手:「什麼好看的叔叔,糯糯細細給我說說?」
   
    糯糯歪頭想了想:「那個哥哥我見過的,我昨天在胖墩兒家裡見過的,」
   
    說著她用她能說出的語言描述了下那個哥哥,阿煙隱約猜到了,是沈越。
   
    「他都對你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就是說認識娘,還問我怎麼跑到這裡玩呢,我說我躲在這裡不讓瀚哥兒找到,他就告訴我不要亂跑,還牽著我的手找到了嬤嬤,當時青楓和嬤嬤都急瘋了的。」
   
    阿煙冷望著糯糯:「你今天不但跑到了齊王府去玩,還在齊王府裡亂跑?」
   
    糯糯原本清澈的眸子頓時躲閃起來,低頭嘿嘿笑了下,小聲道:「沒有……」
   
    阿煙哼了聲:「真是把你慣壞了!一個月內,不許出門!」
   
    糯糯聽聞,大驚,欲哭無淚,委屈地不服:「憑什麼啊!娘,你不能這樣!我要去告訴爹!」
   
    阿煙不為所動:「你爹敢說話,他一個月內也不要出門了!」
   
    糯糯絕望地一屁股蹲在那裡,講理不成開始撒潑耍賴:「娘,我要出門玩,我要玩!」
   
    阿煙笑:「一個月後,你再出門玩吧。」
   
    糯糯大聲嚷道:「娘啊,娘啊,我還沒說完呢!」
   
    阿煙回頭:「還有什麼話說?」
   
    糯糯忙不迭地爬過來,摟住阿煙的脖子討好地道:「娘啊,那個叔叔還和他夫人說話,那個夫人是瀚哥兒的姐姐阿媹郡主,我聽著不對勁,特意記住來告訴你呢!」
   
    阿煙詫異:「說什麼了?」
   
    糯糯嘿嘿得意笑:「娘讓我出去玩嗎?要關我一個月嗎?」
   
    阿煙眨眨眼睛:「那就關半個月好了。」
   
    糯糯頓時有點沒精打采,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委屈地道:「行吧,半個月就半個月。」
   
    當下阿煙詳細地問起來,糯糯這才勉強回憶了下阿媹郡主和沈越的對話。
   
    「其實那個叔叔開始的時候是和那個阿媹郡主說話,他沒什麼好臉了。還說你送的那個藥是不是有問題,當時王妃不要吃,你非要她吃,結果果然出事了。那位叔叔一說,阿媹郡主就哭了。」
   
    阿煙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當時除了你,誰還聽到了?」
   
    糯糯搖頭:「應該沒有吧!他們說著話,那個叔叔發現了我,便讓郡主走了,然後就對我笑,問我話,還要去帶我找嬤嬤。」
   
    阿煙聽了糯糯這一番話後,先讓糯糯下去了,隨後便叫來了青楓和嬤嬤,兩個人跪在那裡,臉色都不太好看,當下向阿煙提起了這一次的事兒。
   
    原來糯糯確實為了逗她們玩而躲了起來,也是因緣巧合遇到了沈越。
   
    阿煙默了好半響後,淡道:「沒有照顧好糯姐兒,你們便是多年的老人了,也該受罰。」
   
    於是這一日,糯糯身邊的嬤嬤並青楓,都被罰了三個月的月錢,同時糯糯也被禁足半個月。
   
    這事一出,大家都有些意外,因為誰都知道青楓本是夫人身邊最受倚重的第一紅人,竟然也因為這事受罰了。
   
    至於糯糯呢,阿煙則是直接交給了蕭正峰,把這事兒一說。
   
    當初沈越多看了一眼糯糯,阿媹郡主那邊後來就不喜歡。阿煙當時感覺到了,阿媹郡主望著糯糯的目光已經頗為不喜,是以後來阿煙一直小心著不讓糯糯接觸沈越,誰知道如今卻還是碰上了。
   
    蕭正峰當即也是皺眉,提著糯糯的後領子拎到了書房,關在那裡好生教訓了一番。誰也不知道他們父女說了什麼,反正糯糯出來的時候,小眼圈通紅,好生可憐的樣子。
   
    小人兒天不怕地不怕,其實有時候還真是怕她爹的。
   
    對於齊王妃驟然病逝的事兒,阿煙本就覺得疑惑,如今聽到糯糯這番話,也是大吃了一驚。她暗地裡思忖了半響後,終於是想著得找沈越問問。
   
    不光是齊王妃的事兒,還有他娶了阿媹郡主的事,當然還有上輩子那個殺了自己的人到底是誰的問題。
   
    儘管對於這件事,她心裡已經淡了,到底是不是蕭正峰她都已經無所謂了,可到底是需要一個答案。
   
    這一日阿煙設法派了人給沈府送了一個信函,然後自己便去了大相國寺上香。她本來還有擔心,結果到了大相國寺,果然見到了沈越的馬車,這才放下心來。
   
    待到上香完後,阿煙遣退了身邊的侍女,在後院裡行走,不片刻功夫,沈越就摸過來了。
   
    也是好久不曾單獨說過話了,沈越低著頭,笑道:「蕭夫人找我有事兒?」
   
    阿煙盯著沈越:「越兒,雖然這輩子咱們也沒什麼關聯,可是我也是記掛著你,希望你好的而你心裡也是牽掛著我的,是不是?」
   
    沈越依舊笑,點頭道:「是。」
   
    阿煙依舊盯著沈越不放:「我相信越兒,相信你不會騙我的,所以接下來,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能對我說實話嗎?」
   
    沈越抬起頭,凝向阿煙:「夫人,如果是能說的,我自然都會告訴你。可是如果那件事關係到我的私事,恕我不能直言相告。」
   
    阿煙聽聞,不由冷笑:「私事?那你告訴我,你和阿媹郡主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既早早地撩撥了人家小姑娘的心,後來為何那樣對待人家?不要告訴我一切都是你情非得已,也不要告訴我說你也無可奈何!這麼說我是不會信的,你不是別人,是沈越,你已經有足夠的自控力和掌控力,你這分明是故意糟蹋人家小姑娘!」
   
    沈越默了半響後,笑一聲:「夫人,上輩子是我和阿媹郡主過了十年,這十年裡,我們自有我們要解決的事,這不是外人能插手的。」
   
    說著這個的時候,他清澈的眸子帶著無奈。
   
    阿煙微怔:「好,我不問這個,那我問你,齊王妃到底怎麼回事?是誰害了她?不要告訴我說是李明悅,她現在羽翼未豐,還沒那個膽子!再說她如今離開了齊王府,還不至於有這般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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