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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劉芝妏]錯許芳心(吾家有女初長成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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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0:14: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錯許芳心《吾家有女初長成之四》- 劉芝妏

真看不出他也有溫柔霸道的一面,
會兇兇的不准她喝犯胃痛的咖啡,
又會貼心的幫她搶新娘捧花,
明知道她喜歡的是弟弟,
還居然開口要她嫁他,
而自己竟也回答「好」!
這下子得從頭談戀愛了,
婚姻生活真甜蜜,老公也體貼,
但怎她懷了Baby卻天地變色,
他竟說Baby是弟弟的……


男主角:石德朗
女主角:靳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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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0:15: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石家兄弟一踏進那道以無數鮮花插塑的圓弧拱門,她就眼尖的瞧見他們了。

    要不瞧見他們還真難,一向石德漢個兒就已經挺鶴立雞群了,而石德朗更囂張,他的個兒足足有兩百公分高,兩兄弟站在一塊,硬就是像聚光燈般的吸來無數的視線與讚歎。

    暗裡再端詳他們好半晌,輕吁一聲,靳穗向身邊的客人低喃幾句,朝他們走去,臉上淺淺的羞怯笑容,還有一絲絲莫名的緊張。

    「石大哥。」第一聲招呼先給了石德朗,因為她才一動,便被他捕捉到蹤跡。

    「阿漢哥,謝謝你們特地趕過來。」

    阿漢哥最近被博士論文卡住了時間,好一段時間沒看見他了;而石大哥呢,他似乎也總是忙、忙、忙。

    「唉,你以為今天的男女主角是誰呀?是你三姊跟我拜把的好兄弟耶,他們的大喜日子我怎麼敢不來呢。」特意摸了摸脖子,石德漢一臉恐懼,「敢不來?哈,就等著看怎麼的。」

    「阿漢哥,哪那麼誇張呀。」靳穗倒真的被他逗笑了。

    「我說得太誇張?!」眨眨眼,他也笑了,不露痕跡地低吁了聲。剛剛,小穗看來有些緊張。

    「唔,還好啦。」

    「小穗,你今天晚上很漂亮。」一旁盯視著她好一會兒的石德朗開了口。

    眼前的小女人不若以往,裁剪簡單的露肩小禮服相當適合她一向的清純模樣,卻也勾勒出另一番充斥著感性的嬌媚,象牙白的緞質柔柔地順著修長的窈窕體態搖曳生姿閃閃亮亮,有著一份引人遐思的娟麗。

    「謝謝。」她回了個羞怯的微笑,翕翕星眸晶亮的瞅向他,禮尚往來地送上一句,「石大哥,你今天也很帥。」

    「只有今天帥?」

    「當然不是。」悟到石德朗是在糗她,她不自覺地嘟起了嘴,「石大哥,你又在捉弄我了。」

    「哈哈,你聽出來了噢。」朝她比了個停戰手勢,他笑著補充說明,「小穗今天真的很漂亮,不是胡騙你的唷,不信,你問阿漢。」

    石德漢相當合作地立即猛點著頭。

    「算了,你們兄弟倆一丘之貉,我哪兒說得過你們呀,」不甘不願,她暫且放過了他們,就算是騙人的,可只要是好話,每個人都愛聽的,「你們見到宋大哥跟我三姊了嗎?」

    宋江桀跟三姊靳珞是上個月在美國的一個小教堂訂下終身,今兒個的晚宴原只是個形式,本來只預備通知三兩親友聚聚就罷了,誰知道甲拖乙、乙約丙、丙又說給丁聽,串一串,就那麼一大串人頭了。

    「呵,才剛踏進大門就被個小仙女給迷惑住了,哪還有心思去翻出新上任的甜蜜夫妻來呀。」微湊向她耳畔,石德漢故做神秘的壓著聲音,「偷偷跟你說,與其去當飛利浦挨人白眼,還不如在這兒多認識幾個漂亮的妹妹。」

    「大帥哥,今天可以如你的願了,來了好多的漂亮妹妹噢。」她笑得挺狗腿的。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果真一點也沒錯,平時瞧著只的七八分美的熟臉孔一待下足功夫裝扮得宜,足足亮透了旁人的讚賞眼光。

    「真的那麼多漂亮妹妹?」他迭聲扼歎,「哎呀,真失敗,怎麼今天偏就忘了戴副眼鏡!」

    靳穗俯首偷笑,嘻嘻,阿漢哥又來這一招了,他沒近視眼,他以為她不知道呀!

    「阿漢,你也來了!」一道驚訝的女聲自他們身邊驀然豁起,然後就是自動自發挽上石德漢手臂的白皙藕臂,「嗨,阿朗,你也一塊兒來了!」不必聽來者熟稔的招呼,靳穗就知道她是誰。

    袁筱珍,她是宋大哥跟阿漢哥那一票多年好友之中的風雲女郎。人長得漂亮,家世亮眼,頭腦一級棒,更厲害的是圓滑得宜的交際手腕,說穿了,她簡直就是天之驕女一詞的代表。

    「筱珍,你那麼早就到了?」

    「當然,阿桀終於攫獲美人心,哄得小珞下嫁,這種好事當然得快快湊前點,沾沾喜氣嘛。」忙碌的眼神稍移,瞧見了杵在落地窗前的那一票閒人,她笑得更開心了,「嘖,黃士平他們在那裡,我們也去插一腳好不好?」

    「怎麼,那傢伙也來得這麼早?」眼神迅速地移向袁筱珍探視的方向,瞧到了他們口中的人,石德漢的笑容綻得更大了,「小穗,你石大哥就交給你嘍,我過去跟他們打聲招呼。」

    「哦。」淺淺的微笑蒙上了悵然,靳穗輕應一聲,看得出來石德漢的心思不再在她身上了,心思單純的小仙女畢竟不敵惹火風騷的漂亮妹妹。愁眉苦臉的睇視他們相偕離去的背影,淡淡的,她在心底含起了醋味。

    「怎麼,你下一起過去湊熱鬧?」

    「我跟他們不是很熟,去了也只是乾瞪眼罷了。」不自禁地輕歎一聲,她抬眼瞧他,「石大哥呢?你不打算過去聊聊?」她是跟他們不熟,可是石大哥跟他們很熟,她知道。

    「不了。」

    「為什麼?」

    「你忘啦,我今天要被你照顧呀。」態度朗落的打趣著她,若有所思的眼光鎖在弟弟週遭,石德朗突然笑了起來,「阿漢真那麼受歡迎耶。」

    才剛被袁筱珍拐過去的阿漢人才定住腳,已經有兩三個女人很明顯的移了移身,方向皆是鎖定在阿漢身邊的位置。雖然常常為店裡的事忙得暈頭轉向,但他也知道阿漢的女人緣向來就好得很,家裡的電話鈴響時,十通裡起碼有七通是找阿漢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女人的聲音。

    可沒料到的是,弟弟的女人緣竟會好到像是一缸蜂蜜,嗡嗡嗡,招蜂引蝶耶!

    「嗯。」她好想歎氣噢,「阿漢哥以前在學校時就很引人注意了。」若非當時她碰巧參與了學系辦的一些聚會,她也無緣與石德漢這位恍如天之驕子的學長熟識。

    也包括你?這句話不用問出口,石德朗也知道答案是什麼,因為,小穗的心思早在阿漢邁開腳時,就已經緩緩跟著他的身形飄向別處了。

    接下來的冗長喜宴,靳穗的眼光常常跟著石德漢的身影飄移,卻沒捕捉到另一雙熾熱的思慕眼神也總是在她身上打轉。

    那雙黑眸,是屬於石德朗的。

    其實,在石大哥身邊,她反倒覺得情緒沒那麼緊繃了。這個念頭在她的腦子裡一閃而過,然後,就停駐在裡頭生了根似的,再慢慢地漾向四肢百骸的神經細胞。

    奇怪得很,常常是見著了阿漢哥,她就不由得打腳底泛起了莫名其妙的緊張,

    這是屢試不爽的感覺;可是石大哥卻不會讓她不自在,反而是見了他那大老粗型的爽朗笑臉,胸口的緊張就會緩緩地淡化,挺奇怪的。

    「真的,真的是挺讓人疑惑。」渾然不覺中,她心裡的話就這麼輕悄悄的脫口而出。

    「疑惑什麼?」

    「啊?」悟到自己失言,靳穗猛地輕咳一聲,「沒什麼啦。」

    「明明就是在發愣,還沒什麼哩,你們女人哪,就是愛想東想西的。」見她端起餐後的第三杯咖啡,石德朗擰起了濃眉,「別喝那麼多咖啡了。」

    「呃?」睨了他一眼,猶豫了半秒,她仍輕啜了口,「為什麼?」

    「胃沒比別人健康,還成天喝那麼多刺激性的飲料,找死呀。」想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杯手,他忖念一轉,還是沒有忖諸行動,「這杯喝完就不准再喝了。」他低聲囑咐,語氣裡有著蠻悍。

    「噢。」石大哥知道她常犯胃疼?!

    「噢什麼噢,要說,好,知道了。」他糾正她。

    靳穗下意識的點點頭,忽地瞧見他那凶兇惡惡的瞪視,忙不迭的匆匆補上他要的答案,「好,我知道了。」

    「小穗,你還沒吃飽呀?」早早就已經吃飽、喝足,拄了兩根枴杖四處爬爬走的靳嫄終於被氣呼呼的未婚夫許正揚給逮了回來,「你屬烏龜的呀?動作那麼慢。」渾然不理會身後那兩道惡狠狠的眼光,還隔了段距離就忙著先揶揄小妹幾句。

    「我吃飽了呀。」大姊隱形眼鏡又掉了不成。沒瞧見她這會兒正在悠悠哉哉的品味香醇咖啡呀?!

    「那你還呆呆的坐在那裡幹什麼?等人朝拜呀!」靳嫄認為在這種人多的場合,就該四下廣結善緣才是,老窩在個角落多無聊呀!

    「你還真敢說呢,誰像你呀,狼吞虎嚥的,吃飯像是塞東西,塞滿了就了事。」許正揚沒什麼好氣的將話題給搶過來。

    才一轉眼,小嫄就不聽警告的四下現寶似地閒晃,惹得他當下臭黑了臉。她以為花了那麼久的時間跟心血做復健,為的是啥?!讓她拄著枴杖運動過量,晚上再哀聲四起的招人憐惜?去,真讓人火大的二愣子。

    「阿正,你好凶噢,這樣子不好。」她委屈的眼神迅速地往四周瞟了一圈,哈,好了,有個理直氣壯的顯眼借口正窩在現場,「你會成為阿朗的錯誤示範耶,萬一以後學起你來,對女朋友或老婆也這麼凶巴巴的,你就罪過了。」

    「我凶?」很好,很好,太好了,小嫄的膽子愈來愈大了,也愈來愈不怕他了,真……天殺的該死!

    就說嘛,女人是不能太寵、太慣的,瞧他,因為心疼她的腿傷,處處就著她,誰知道竟讓她大咧咧地挑了幾個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敢說他凶?!她鐵定不知道幾百年沒見過惡人了。哼!

    「去拿面鏡子照照,你就會相信了。」再埋怨個幾句,靳嫄話鋒一轉,小心翼翼地朝他偎了過去,一臉安撫,「好嘛,你沒有很凶,你只是普通凶而已,這樣行了吧,你別生氣了啦,頂多,頂多我從現在開始乖乖地黏在你身邊嘛。」

    「哼。」他想氣,卻更該死的氣不下去;想推開她,偏伸出去的手不聽使喚,反倒將她一把扯進懷裡,「說出來的承諾可是得做到噢。」

    「我保證……哎呀,不行那。」不待許正揚的臉泛出沉黑,她就急呼呼地解釋原因,「我剛剛才跟小柊說要過去找她那。」

    「你……」

    「不能怪我噢,這是在你找到我之前就已經說好的。」四兩撥千金,靳嫄一張芙蓉笑靨輕易地拂去了他的萬般惱怒,「你也一塊兒去嘛,反正我跟小柊聊天的時候,你也可以找阿強聊聊你們男人的話題。」

    聊男人的話題?這二愣子以為男人的舌頭跟她們女人舌頭一般長?許正揚翻了翻白眼。

    「走啦,走啦,我們去找小柊啦,一起等阿桀他們那對新人殺出重圍嘛。像個過動兒似的,她就是靜不下來,一待曾受過嚴重傷害的雙腳終於再度能讓自己操控後,就真的是一刻也停不住了,「小穗,要不要一塊兒過去?」

    靳穗搖了搖頭,「我想喝完這杯咖啡再過去。」提到咖啡,她不由自主地就往石德朗那兒瞧去。

    喝!他也正瞧著她呢,眼裡有著暖暖的笑,也有著霸氣十足的警告,那神情有那麼一點點的讓人覺得……心驚膽戰哩。

    飛快的收回視線,窩了幾秒,忍不住的,她偷偷的拿眼瞧去,嚇,他還在看!

    吶吶的將視線落回手中的杯子,不知怎的,她覺得味蕾上殘餘的咖啡味道似乎有些……走樣了!

    小穗不是惡人,但她膽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小哪。將她的神情變化全部看進眼底,石德朗暗自偷笑。

    「阿朗呢?」笑嘻嘻的,她問著只手撐著偷悅笑臉,正興味盎然聽著他們說話的石德朗。

    「我待兒會再陪小穗一起過去。」

    「好,那我們先過去了。」靳嫄眼角瞧見了沉凝在身旁的人,「阿正,你要跟我一塊兒過去嗎?」看得出來他的氣還沒消盡,不自覺地輕咬著下唇,她一臉討好的笑容。

    還是問一問阿正的意願比較妥當,免得待會兒他又嫌她自主自意的行動,全都不將他放在眼底。

    「廢話。」果不其然,許正揚的脾氣還大得很。

    「那走吧。」一有行動,下意識地便伸手想勾住他的手臂,待蹌踉了幾步,靳嫄這才想到自己腋下的枴杖,「嘿嘿嘿,阿正,我忘了,這會兒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手可以勾你耶……」

    「你能不能多長點腦子,」臭著張臉,他輕哼一聲,逕自伸手將她攪到身邊。

    「阿正,你是在嫌我的腦袋太小?怎麼會呢?我還一直覺得我的頭滿大的耶。」

    「……噢……唉……你這個……二愣子……」

    隨著他們漸行遠去的背影,許正揚的歎氣聲仍清晰可聞。

    「嘖,小嫄的身材其實還不錯耶。」仍坐在原位,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石德朗瞪著大眼輕呼。

    「我大姊的身材本來就很好呀。」啜了口已經微溫的香醇咖啡,靳穗不以為意的做些聊勝於無的抗議。

    幹麼,他以前耶麼看扁大姊呀?!

    微撇了唇,又將杯子移就唇瓣,察覺到他狀似不經心地掃來一眼,僵了僵,猶豫了半秒,靳穗仍又啜了一小口咖啡。雖然挺緊張石大哥還會再嘀咕她幾句,但咖啡都已經喝得只剩一些些,不喝完它也是一種浪費。

    石德朗沒完全聽進她的話,略帶監視的視線在巡了她一眼後,便又跟著兩隻你倚我攪的愛情鳥緩緩向前移動……

    「嘖嘖嘖,小穗,你有沒有發覺,其實小柊的身材也標準得沒話說耶。」拿雙純然欣賞的眼光,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已經在屋子另一端圍了個小圈的兩男兩女。

    「雖然她們都嬌嬌小小的,可是也滿婀娜多姿,挺撩人的哩。半晌,他忽地收回注視的眼神,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賊兮兮地在她身上掃視一圈,「奇怪,今天我才著現你的姊姊們身材雖然嬌小,但還真是沒得嫌哩,可怎麼你……」

    「我怎麼樣?」擺明了就是沒好話嘛,靳穗不想理會他,可好奇就那麼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聳聳肩,他存心賣關子。

    「石大哥,你什麼時候開始說話只說一半了,說嘛。」半催半逼,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傾身向他,實在是好奇極了他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你真想聽?」

    「嗯。」靳穗點點頭。

    「聽了可別發怒噢。」

    「……」遲疑了半秒,她仍點點頭,「好。」

    「太平公主。」

    果不其然,他的話一出口,她就恨死了自己無聊至極的好奇心。

    又氣又惱,難得的暴力傾向冒上心頭,她實在是很想揍人,憑自己170的身高應該還可以唬唬一般人。但,朝他瞪了眼,再掃視了眼那副人高馬大的身材,算了,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得很,他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可以確定的是,真一開扁,躺下來的人絕對不是又高又壯,身手敏捷得教人嫉妒的他,而是幹幹扁扁又……太平的她,到時候她鐵定更是糗大了。

    「就知道你絕對不會說出什麼好話。」不服氣地咕噥幾句,她撇開臉唇角噘得高高的。

    「知道你還逼我說。」石德朗一臉無辜。

    「你沒看到我已經後悔啦。」幸好他只有說一句,要再多說幾句,她一定拚老命也要一腳將他給踹到死海去。這根大木頭,雖然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可是,偶爾說句好話會死呀,吝嗇鬼。

    沒好氣的橫眼瞧他,卻挫敗地發現自己在浪費心力,她氣呼呼的,人家大木頭的注意力早就移開了,那理她這麼多怒氣呀。

    「木頭就是木頭!」心中惱嗔,存心似的,她端起咖啡杯猛地灌了一大口咖啡。

    「嘿,有沒有看到?」手肘微弓,不知自己已然死裡逃生過一回的石德朗撞了撞仍帶著氣惱的她,「快點、快點、你快點過去,小珞要丟捧花了。」

    「噢。」懶懶的,靳穗應了聲。

    三姊他們雖然在美國已經舉行過婚禮了,但應觀眾要求,今兒個的晚宴雖然沒穿上繁複的白紗禮服,卻仍有一束漂亮的新娘棒花在一旁待命,等著被新娘子「過手」。誰教時下曠男怨女新增速度略嫌稍怏,大概每個裝扮入時的漂亮妹妹都冀望能被新娘手中的好采頭迎面砸上吧?

    只不過……接新娘捧花?嘖,她沒什麼興致。

    「噢什麼噢,快點去找個好位置搶花呀。」他又推了推她,「去呀。」

    站了起身,她沒如他所料想的走上前,反倒是閃了個身,很明顯的就是存心想避開這個令眾人期待的高潮畫面。

    「等等,你不上前去搶花了?」他眼明手快地扯住她,一臉錯愕。

    「不要。」

    「為什麼?」石德朗可好奇了。

    「不為什麼?就是不想嘛。」

    因為,她想嫁的男人眼光又沒放在她身上,搶到捧花又能怎樣,新娘棒花的浪漫奇跡絕對不會發生在平凡如她的身上。

    「女孩子不都是會想接到那束花?」

    「我不想。」

    「你怕搶不到?」逕自替她下了定論,石德朗大咧咧的狂笑一聲,抬頭挺胸驕傲的展直他過人的身高,「別擔心,我幫你將花搶到手。」

    「什麼?!」驚詫不已地仰首瞪視著他,靳穗發現他是說真的。

    不會吧!雖然石大哥已經因為膝蓋的傷而離開風光一時的籃球國手生涯多年,但他曾是個不可多得的籃球好手,籃板球搶得呱呱叫,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而他如今想…………像搶籃板球似的替她將新娘捧花搶到手?!

    他的一片善意,她打心底感激,可是……她真的不想拿到那束捧花耶。

    「來,我替你相中了個好位置。」他絕對會站在她身後,確定捧花不會花落別家。

    「可是……」

    「別盡在這裡可是來可是去的干杵著,蘑蘑菇菇地耗時間就有,走呀。」

    「不要吧,石大哥,不要啦。」見他真的開始推她擠過三三兩兩摩拳擦掌的女人堆,靳穗有些急了,「別推我……」

    忽地,她眼尖的瞟見了宛如選美皇后般嬌媚動人的三姊出現在右前方,而且正緩緩朝他們這兒走近,手上捧著那束突然變得刺眼的新娘捧花,喜孜孜的嬌羞笑靨

    掩不住一絲邪氣的惡作劇……最恐怖的是,清妍娟麗的漂亮新娘所投射的晶亮眼神、邪惡笑容……似乎,目標正是倉皇無措的她?!

    天哪,她不想湊這種熱鬧,真的,她完全沒這種意思……三姊一定是故意的!

    慘,快逃!

    這念頭一起,靳穗神情緊繃地往後疾退,意圖趁早避個無影無蹤,但閃躲的腳步不敵當靳珞手中的捧花離手時,蜂擁而至的眾多女英雄。

    天哪,一群女土匪!目瞪口呆地瞧著無數個人影晃動在眼前,不自禁地低抽了口氣,她下意識地避向一直緊守在身側的石德朗。

    儘管是身處女人堆裡,他仍是老神往在的一派清朗,不經心地瞧見了身旁人兒的心慌意亂,正待伸長手臂將她護衛進懷,眼角卻瞥見了靳珞蓄意拋得略高的那束新娘捧花亦正朝他們這兒落下。

    哈,扔這麼高?這豈不擺明了,阿珞是存心要妹妹接到這束新娘捧花!

    不過,小穗這小女人很不識相噢,看她耶樣子壓根連手都懶得伸向半空,揮動個一下半下意思意思哩。不甚滿意地橫了那個意欲逃竄的女人一眼,石德朗下意識的展臂攔下花束,另一手還沒來得及觸到小穗的手臂,就見她不知被何物絆了一跤,向前蹌踉了幾步。

    「哎呀!」

    「小穗!」他一個跨步,大手迅速攫摟住她的腰,將驚慌失措的她往自胸前攬近,猛地使勁,移步一轉,身手矯健的護著她旋到一旁,遠離戰場。

    呼,幸好!兩道松氣聲明顯地飄散在如釋重負的兩人耳際。

    鬧哄哄的氣氛忽地滯住了熾熱的高氣壓,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移向才剛在一旁站定的石德朗跟靳穗。

    無數雙好奇與興味的眼眸瞪視下,靳穗模樣嬌弱的偎往石德朗寬闊的胸懷裡,兩個頎長的身子環在一塊,而可憐兮兮的新娘捧花被擠壓在兩副身軀之間,不必細瞧就已經能瞧出它全然變了形。

    「呃?」未及感受到週遭奇怪的氣氛,甫喘過一口氣的她仍有些怔愣,呆呆的眼神瞪著他,還有胸前的捧花……胸前的捧花?那束新娘捧花?噢,怎麼會這樣呢?!

    「你真不要這束新娘捧花,」他發現小穗臉上那副小瓜呆的神情很逗人。愣傻傻的,靳穗很直覺地搖了搖頭,倏然半瞇的眼很不放心的睨視石德朗。他在笑,只不過,他臉上的笑容,挺怪異的。

    「那……這是我的花嘍?嘖嘖嘖,下一個結婚的人該不會是我吧?」自嘲地嘀咕著,察覺到她瞟來的眼光,他朝她露齒一笑,「哈哈,你不先跟我說幾句恭喜?」

    「恭喜什麼?」一時之間,她尚未回過神來。

    「恭喜我接到捧花,即將邁入結婚禮堂嘍。」忽地石德朗擺出一臉愁苦,「不過,小穗,你覺得,我找得到適合我這副身材的新娘禮服嗎?」

    猛地意會到他自我解嘲的話意,很不願意這麼囂張的,但靳穗無法克制地扯開唇瓣笑得開懷。

    連笑癱了的身子逐漸倚靠回他懷中都沒發覺,她一心一意地只想著他的話,身高兩百公分的石德朗穿著純白的及地新娘禮服……嗤,好滑稽的畫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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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隨意地做了幾個熱身運動,靳穗慢慢地踱近池邊,幾乎是立時,閒晃的眼眸就覷見那只自泳池一側朝她揮動的手臂,怔了幾秒,她這才瞧清楚那只揮動得頗為囂張的手臂主人。

    石大哥?!

    她還沒有任何回應動作,石德朗已經潛入池水裡,如水中游龍一般,幾個漂亮的划水動作,蕩漾的水波未停,他那顆腦袋就在她身前的水裡冒出來了,輕輕鬆鬆的雙手一撐,整副身軀自水中拉拔而起。

    「石大哥?」

    「哈,我還在想今天會不會遇到你呢。」用力地甩了甩頭,沁涼的水珠四下彈飛,待撥開額上濕濡的發悄,瞧見她頰上的水滴,不假思索的他伸手輕輕的替她拭去頰上的水痕,「水很涼噢。」

    「嗯。」說是水涼但不知怎的,經那大手拭過的頰畔卻隱隱帶著奇怪的灼熱感,「石大哥,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游泳?」

    「我又不是機器人,偶爾也是得放個假呀。」

    這倒也是,吶吶地朝他一笑,靳穗下意識地繼續著方纔的熱身運動,疑惑的眼神卻不時的投向杵在身邊的高個兒。

    「你要走了?」先前幾回遇到他,恰巧是她剛來,他已經預備要走,兩人匆匆的聊了幾句就說拜拜了。

    「不,今天可以待晚一點。」

    「噢。」她朝他笑了笑,才剛挪了腳步,就被他叫住了。

    「小穗,下午有沒有事?」

    「沒有。」老老實實地先應了聲,靳穗才想到發問,「有事?」

    「去喝下午茶。」

    「石大哥要請客?」

    「那有什麼問題呢,只怕請不到人。」

    「我?」指頭戳向胸口,她瞪著大眼,「不會吧,人家我向來是那兒有得吃就往那裡靠的耶。」

    「耶太好了,恭喜你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地又撈到一頓好吃的了。」他露出爽朗的笑。

    「你真的要請我喝下午荼?」

    「怎麼,要我寄邀請卡給你才算數了?」

    「可是,我才剛來……」她還沒下水,而他似乎已經游得差不多了,他有時間等嗎?

    「沒關係,你游你的,我去健身房流些汗,待會兒再來找你。」

    「嗯,好呀。」睨了他一眼,她忍不住地問出了心中的好奇,「石大哥,你的身材是在健身房練出來的嗎?」雖然好幾年沒上球場打球了,可是,他的身材卻始終不曾變形過。

    沒有隨身攜帶以防溺斃的油脂小腹,也沒半絲礙眼的多餘贅肉,石德朗的身材實在是讓人一瞧就口水直流,又健又壯,線條優美,最適合去拍那種光溜溜,什麼都不必穿的A片了。

    這些色迷迷的評語當然不是發自她的口,除了她們家向來就心直口快的大姊靳嫄外,大概沒第二個人敢這麼大咧咧地用「春意盅然」的眼神審視旁人,她可就沒這副色膽哩。

    橫豎,大姊耶時候跟她一塊兒到游泳池像是存心來觀光似的,不敢游又愛跟,下了水後就死命地巴著池畔的磁磚不放,就這麼泡在水裡,除了欣賞來來去去的燕瘦環肥外,她大概也沒別的事情可做了。

    「其實,也不見得非得上健身房不可,只要持續不斷地做些運動,想胖也挺難的,怎麼,你有興趣?要不要一塊兒去?」他頑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練一練,說不定可以補強身體的某一個部位唷。」

    「不必了。」哼,又在嘲諷她的「太平」身材了,他以為她蠢得聽不出來?

    「哈哈,生氣了?逗你的啦,你別將我的話掛在心上噢。」拍拍她的頭,石德朗神秘兮兮的壓著聲音,「偷偷告訴你,還是有男人喜歡「太平公主」的。」

    「誰希罕你們男人喜歡什麼調調。」靳穗忘了他總喜歡尋她開心,真惱,剛剛不該答應那麼快的,或許待會兒可以……

    「喂,你別氣得偷偷先走人噢。」

    橫了他一眼,她悶悶地掉頭踱向泳池的階梯。氣人,他怎麼知道她真的有這個打算?!

    她跟石德朗很少單獨相處,大多時候都會有個第三者,雖然儘管身邊有個不容忽視的大個兒,她仍顯自在,但直到坐上了他的車,靳穗才隱約的擔起心來了。

    喝下午茶耶,他們要聊些什麼呀?

    她的煩惱隨著他們來到咖啡Sbop就被他幾句開場白給打散了,而且隨著敞開的話閘子,她愈來愈能享受這種午後閒聊的優閒時光了。

    沒想到石大哥竟那麼健談,雖然他的性子很粗線條,而且相當、相當的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也不大會說什麼好聽的話,可是瞧著他高談闊論著曾是生命中的一切,也是惟一的籃球生涯,如今轉而對工作的熱愛,恍惚間她覺得有些入迷了。

    雙手托領,淡淡的淺笑始終綻漾在唇畔,綻著星光的眸子則柔柔的鎖在他身上,笑容緩緩加深、加濃,渾然不覺,靳穗將專住鎖在他的笑談間。

    他們兄弟倆的個性真的差滿多的。阿漢哥是那種標準的時尚男人,聰明帥氣,甚受女人們青睞,可卻都挺有分寸的遊走在花叢間,溫柔體貼的紳土風度很能魅惑女人們的眼光;而石大哥呢,嘻嘻,雖然長相與弟弟的帥氣偉岸不分軒輊,但卻是那種大牛型的莽漢性子,言行舉止直來直往,大概這輩子跟浪漫細胞絕了緣,雖然也頗多女人自動自發地貼上去,但似乎不曾見他對那個女人感興趣過。

    標準的大木頭一根!

    曾經……咳咳,要不是他實在粗莽直率得太陽剛性了,他的不善與女人交際還曾讓她以為他是寡人有疾呢。

    「小穗,你很喜歡阿漢?」

    「啊?」驀地聽到他這麼直接的開口詢問,她不由得紅起了臉,「為什麼這麼問我?」不是在聊石大哥的工作嗎?怎麼好端端地冒出這麼與話題不搭的問題呢?難道她真表現得這麼明顯?

    「因為你看起來很迷他呀。」石德朗也不稍加修潤心中的話。

    這幾年,他身邊的女性朋友來來去去,數都數不清,卻不知為何能讓他瞧進眼的,獨獨她一個而已。

    偶爾,會捕捉到小穗對阿漢柔媚多情的凝望,那匆匆卻深刻的一眼,教他的心都癡了。坦白說,他真的挺羨慕弟弟的福氣,因為他將這小女人瞧進了眼的那一天起,也偷偷地將她給擱進了心裡,若她的目光焦點是他,那該是件多幸福的事呵!

    「我有沒有說錯?你很迷他?」

    「以前在學校時,阿漢哥很照顧我們這些學弟學妹。」她輕描淡寫地細聲道:

    「他很令人欣賞。」

    「阿漢那調調的確是挺吸引女人的。」

    「也因為他的個性隨和呀,通常女孩子都比較欣賞溫柔體貼型的男生。」像石大哥這種橫衝直撞的個性,談戀愛一定很沒情調吧?她想問,卻不知怎的心中一動,臨時收了口。

    其實……雖說是橫衝直撞的個性,但石大哥就是這爽朗不拘小節的性子討人親近哪。

    「你說的倒也沒錯,可是阿漢女人緣這麼好,以後他老婆會很辛苦的,得要有大戰群雌的決心跟體力才行哪。」邊說,石德朗還故意邊搖晃著腦袋。

    想到他所形容的畫面,靳穗噗時一聲笑出口。

    「沒這麼慘吧!你會不會太誇張了?」

    「這樣還不夠慘哪?天天熱線大爆滿,不時的就有女人找上門,參加不完的聚會,每天都會有一大群流著口水的女人在眼前晃動,嘖嘖,想到就覺得恐怖。」神經就粗線條,他口無遮攔的一咕噥就是一大串。

    阿漢這幾年所過的生活,跟他尚未因腳傷自球場退下來時的生活很類似,圍繞在身邊的女性朋友是男性朋友的好幾倍哩。所不同的是,不論是當時或現今,他始終沒那份周旋的興致,也缺了阿漢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細心體貼,更對耳朵旁邊總有女人聲音嗡嗡嗡覺得不耐。

    「……現在的女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三更半夜了,還會到處找人閒聊什麼……」

    初時只是靜靜地聽著,靳穗的情緒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但石德朗這麼毫無芥蒂的形容著阿漢受歡迎的程度,不知怎的,傷感的熱液細細地自眼眶湧現。

    他沒有發現到她的不對勁,直到聽見她細瑣的吸氣聲,這才勾回了他的注意力。

    「啊……」他被她的淚水給慌了手腳,「小穗,你哭什麼?」

    「唔……沒什麼。」其實,她真的不清楚自己究覺在感傷些什麼。

    三個姊姊相繼找到真命天子,他們彼此間的真情對待是她所羨慕的,也打心底為姊姊們高興。曾經,她的心裡對自己的感情依歸也有著期盼;曾經,她很衷心地將阿漢哥擺進了心中;曾經,她的注視焦點全都只有他,但他卻有意無意地將他們之間的關係劃分得相當清楚——

    好友宋江桀的小姨子;以平常心愛護的小學妹;比普通朋友稍稍進一階的好朋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或許,今天會令她突然感傷的起因,是因為逐漸了悟到自己與阿漢哥的漸行漸遠吧。不管這些年來她再怎麼仰慕他,但他的眼光確實不曾留駐在她身上片刻,少女的幻夢畢覺不是真實的。

    也或許……此刻的感傷,是潛意識裡她決心為自己的單戀畫下一個隱約的句點吧?她,也該夢醒了!

    該死!後知後覺的石德朗在觸及她那雙感傷的微紅眼眶時驚詫了一秒,這才悟到自己扯了些什麼大八卦。天耶,劈道閃雷下來斃了他吧!

    「是因為我提到阿漢的事?」不懂什麼叫改變話題,他執意要揪出令她傷感的原因。

    「嗯,這是其中一部分。」此時此刻,她沒心力稍加掩飾。

    「你對阿漢……真那麼喜歡?」他將心中疑問問出口,渾然無措的痛意猛然揪心。

    「其實,是因為看清了事實,所以才會這麼感傷。」靳穗無奈地自胸口發出輕喟,眼底的神采被一抹黯沉掩住。真的,真的是已然看清了事實,才會將無奈的悵然勾出心底深處。

    「什麼事實?」

    搖搖頭,她不想將心事攤得更明。

    「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啦,石大哥你別多心了,只是我自己想呀想的,突然就覺得很感傷,如此而已。」

    感傷?石德朗更自責了,光只是聽別人提到阿漢很多人追,小穗的心情就那麼低落,若阿漢那天真傳出個什麼既定事實的消息,她不就……噢,去他的,他的心竟然也開始覺得感傷了。

    「有些事情……其實不是能勉強得來的。」

    「我知道。」就是因為相當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覺得心緒低沉哪。靳穗不由自主地擰緊眉頭,要告別一段純稚的單戀,是多麼不容易的決定呵。

    「別難過了,真那麼捨不得,要不,你就乾脆嫁給我算了。」眨著眼,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溫柔,「至少,你還可以常常看到他。」

    「石大哥……」

    「你不是挺迷阿漢?你嫁進我們家不就可以常常,甚至是天天看到他人啦,怎樣,這主意不錯吧……咳咳!」瞧著小穗愈瞪愈大的眼眸,他這才悟到自己說了些什麼蠢話。

    我的媽呀,他竟然那麼輕忽地開口向小穗求婚了,而且,去!聽聽他講的什麼破爛理由?嫁到他們家後她就可以天天看到阿漢……天耶,來陣冰雹砸破他的豬腦袋吧!他會怎麼想他這番瘋言瘋語呀?

    憋著氣,石德朗一臉尷尬的直視著靳穗,以為她應該會惱個幾句,跺跺腳,或許疾射出手賞他一個鐵沙掌,甚至是二話不說就掉頭走人,然後老死不相往來……怎知她愣了好半晌,盈著霧氣的眼眸緊瞅著他瞧。

    四目相望,她細微囁嚅的唇瓣更令他的神經繃到最高點,幾近要……要……要斷了氣了。該死,怎麼老管不住自己的舌頭呢?總是胡言亂語些什麼,這下子可好……

    「什麼?」倏地屏住氣息,他不確定自己聽到的回答。

    「好。」輕輕地,她再度自唇邊吐出與方才一模一樣的答案。

    四周的嘈雜喧擾聲浪瞬間消退,凝瞪著她半晌,她不語,只拿雙閃著晶光的眸子瞧著他。忽地重咳一聲,石德朗的臉色愈見沉凝。

    「你開玩笑?!」

    「你是嗎?」

    「不是。」他想死了,想讓她成為他的終身伴侶,沒錯,這是他心底的渴望。

    可是小穗,她是說真的嗎?

    「那我也不是。」

    「不是什麼?」

    「我不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難得的凝重神情浮在她青春洋溢的眼底、

    臉上,閃爍著一諾千金的決心,「你會嗎?」

    「會什麼?」

    「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當然不會,可是……」她答應要嫁他,她真的答應了,在他天殺的胡言亂語之後?

    石德朗不敢高興得過早,思忖的黑眸盡盯著她瞧,會不會是因為他剛剛提到阿漢的事給她的刺激過大,所以才會不假思索的點頭答應?

    「小穗,我覺得你別答應得太快,或許再過幾天你可以再給我更確定的回答,

    我可以等。」

    「為什麼要等?我現在就可以……」

    「不。」輕抬了抬手,他止住她的急切辯白,「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仔細想一想,一個星期後我再開口,好嗎,」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他的瘋言瘋語,而小穗大概不知道應了一聲「好」以後的嚴重性。

    她肯嫁,他更願意娶,因為自己畢竟是對她有了心、有了情、有了期盼。可是他不想讓她因一時激動而許錯承諾,寧願自己揣著顆忐忑的心努力等待,再給她一段時間深思熟慮。

    希望到時候,他所得到的答案仍是她一如初衷的答案,希望她仍舊只回答他一個宇。

    好!

    「為什麼要等一個星期?」靳穗打心底泛著不解。

    她不是急著嫁人,也不是死心眼的非他不可,事實上石大哥沒頭沒腦的說了那話後,看得出來他很無措。可是他開了口又為什麼要她一個星期梭再給他回答,她很好奇他是怎麼想的。

    「因為我要你想得夠透徹,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不是隨口一個承諾就行了,這輩子我只娶一個老婆,如果你應了聲好就得跟著我做一生的伴侶,至死方休,這是我的承諾。」羅曼蒂克的言詞他不懂、也說不出口,會先撂下這番重話,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小穗。

    不管她最終的答案為何,他已經認命的將心給賭到她身上了,可是,她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畢竟,她的心是掛在阿漢身上而不是他身上,他心知肚明,可是他願意為她耗盡心力,一切只因為能與她攜手共盡人生路……光只這麼想,石德朗的心已然柔化成一縷柔絲。

    「我……」他的慎重讓她遲凝了。

    「噓,我說過你別急著回答我,你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可以好好的想想。」輕吁了聲,瞧見她仍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微晃了晃腦袋示意她端起桌前的杯子,「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所以待會兒你的奶茶喝完了,特允你喝一杯熱咖啡,怎樣,我夠大方吧!」

    她愛喝什麼,他根本管不著,可不知怎的,方才一坐下來想點杯咖啡的念頭在瞧見了他不經心的一瞥後,便自動自發地改口換成了奶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幹麼那麼在意他曾經說了些什麼呀!

    「嗯,大方極了,謝謝你的大恩大德。」望著他又充滿笑意的眼,靳穗從善如流地端起杯子輕啜了口香醇的奶茶。

    事後想想令她執意嫁他的意念,或許就是他那雙蘊著輕笑凝望著她的黑眸。因為隱在笑意後頭的,是一抹讓她心悸的感覺。

    可是不會吧?石大哥真會緊張她的回答?

    「小穗?小穗,你聽到沒,」

    仍是一片寂靜,沒有人應聲。

    「小穗,樓下有人找你。」不自覺地提高嗓門,靳本正眉頭輕糾,「想什麼事想得這麼入神?」

    「沒、沒呀。」隨手將看了半天仍沒看進幾個宇的書合上,靳穗蜷縮在沙發椅裡的身子仍是慵慵懶懶的,「爸,有什麼事?」

    「還沒呀,我都已經說第三遍了,你沒聽進耳朵裡嗎?樓下有人找你。」他發現怎麼女兒這兩天盡窩在椅子裡發愣哪!

    「噢。」

    「噢什噢呀。」瞧她好幾秒仍沒動作,他有些不耐了,「小穗,你到底是有沒有將我的話聽清楚?我說,有人找你。」

    「啊?」有人找……她?靳穗總算是回過神來了,「有人找我?誰呀?」

    「找你的又不是找我的,我怎麼知道他是誰,」當門房已經夠委屈他這個做人老爸的了,偏又催三請四拉不回女兒的魂,靳本正的口氣不怎麼良善,「真是的,沒事情長那麼高幹麼……」

    「爸,我又不是今天才長得這麼高。」無端端的,她被埋怨得有些愣頭愣腦。」

    「誰說你來著,我是說樓下那個高得不像話的大個兒。」門一開,兩人面對面,他還得仰起臉來才能將他瞧得清楚,很累耶。

    高得不像話的大個兒「誰呀?趿著拖鞋慢吞吞地踱出房間,散神得厲害的腦子不經心的在想著訪客的身份,「啪噠、啪噠、啪噠」,拖鞋擊在地板上,一下一下的。很高的大個兒?她今天沒跟人約時間……滿心疑惑的靳穗忽地頓住了腳。

    她認識的人裡,只有一個人最夠得上這項條件,而且若沒記錯,今天是一個星期的最後一天……可是,不會吧!

    忽地加快動作往樓下衝,她不知道打骨子裡突然泛起的緊張是為何,反正她就是覺得胸口起了陣陣騷動。劈哩啪啦加快腳步衝下樓梯,正欲往大門直奔而去,眼角就瞟見了沙發椅那兒的動靜。

    「嗨。」自椅子上站起,石德朗一張笑臉迎向她驚詫的表情。

    「石大哥,你怎麼來了,」她真的很詫異他的到訪。

    在允諾要給她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後他便消失了,她又不敢向阿漢哥詢問他的下落,還以為……那件事,他率先撤退了呢。

    「我才剛從香港回來,逮了個空就過來看看嘍。」

    「看看……我,」

    「當然,還有靳伯伯。」他忽然朝她身後揮揮手,一臉賊笑。

    「什麼……」靳穗猛回頭,剛好捕捉到那急忙閃回樓梯間的倉卒身影。

    「你故意的?」

    「嘿嘿嘿,小穗,你爸爸滿害羞的嘛,想審問我就大大方方地站出來呀,我又不介意。」

    名不正、言不順,教爸爸怎麼大大方方得起來呀!她氣結的白了他一眼。

    「好啦,我開個玩笑罷了,別老瞪著我看,眼球會抽筋的。」伸出兩指遮住她的視線,頓了一秒他飛快地問:「有空嗎?」

    「現在?」拿開他遮住眼的指頭,不知怎的卻教他給勾住了手,怎麼也抽不回。「有呀。」

    「真的?那走吧。」他不由分說地推著她往外走。

    「石大哥,你要上那兒?」她就這麼一身的休閒服耶,萬一他一時興起跑到什麼不合時宜的地方……

    「別那麼緊張就在這附近繞繞而已啦,我待會兒得回辦公室一趟也不能待太久。」剛剛,他瞧見了一件好玩的東西,「小穗,院子裡的腳踏車是誰的?

    「三姊的。」她納悶地睨視著他,「啊,你要騎?」

    「可以嗎?」

    「嗯,應該沒關係吧。」自三姊去美國唸書後,這腳踏車就一直放在院子裡積灰塵,現下她又結婚了更可能將它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太棒了,我好久沒騎腳踏車了。」輕輕鬆鬆地將它騰空架起,肩上扛著它,

    石德朗直走到電動門外才放下,也順便鬆開了一直緊握著她的手,長腳一跨雙手穩健地握住車把,「看看我的腳力有沒有退化。」

    「噢。」往後退了一步,她杵在一旁做觀眾。

    等了一秒,沒見到她湊向前,他微側過臉瞧她,「你還在等什麼?」

    「我?」靳穗納悶地瞪著他。

    「上來呀。」

    「啊,」她不解他想做什麼。

    「來呀,別客氣。」拍了拍身前的橫桿,他朝她笑出了一臉的開朗陽光,「我載你。」

    「啊?」看看耶根橫桿,她不太確定的瞧回他臉上,「你要我坐到耶根橫桿上?」

    「對呀,除了這橫桿,你還看見那裡能坐人?怕什麼,你又不重不會被你坐斷的啦。」

    「可是……」她不會開車連騎車也不會,摩托車是坐過無數回,當然全都是當乘客,可是腳踏車?

    「哎呀,你們女人就是這種性子,拖拖拉拉的,上來啦,就算橫桿被你坐斷了我也會檔住你的。」

    「你……真的要用那輛腳踏車載我?」

    「幹麼,還懷疑呀。」捺不住性子的他長腿一展,便伸手將仍在遲疑的她給拉過去,「快點、抉點,你屬烏龜的呀?給我坐好。」

    依言她乖乖地坐在那根看來岌岌可危的橫桿上,結果橫桿沒事,她也沒事,因為石德朗那粗壯的手臂自她腋下穿過,像是兩支扶把似的穩穩地護住她略微忐忑的身子。

    「坐穩了沒?」

    「嗯。」

    「好,那出發嘍。」聽得出來,他的心情很愉悅。

    「我們出發嘍!」不由自主的,靳穗也被他感染出興奮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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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0:15: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對身高幾近一百七十公分的靳穗來說,第一回嘗到這種小鳥依人般讓人納入懷中呵護的滋味,心中的激盪真的是無可比擬。她悄悄地斜瞟著身後騎得起勁的男人,情不自禁的甜蜜笑容溢上了臉眼。

    真沒想到,石大哥也有這麼浪漫的舉動!

    細細地將這份感動與心悸的震撼窩在心裡藏起,她沒有多想其他只下意識地將它們全部揣進記憶裡,或許吧,在往後的日子裡,她可以三不五時的將它自心底深處掏出來回憶一二。

    車行速度緩進,自巷道微微拂過的涼風輕柔柔的、薰暖暖的,繞旋過她的身再攀爬過他的身,心滿意足地隨著風向流晃而逝。

    「小穗,你很香耶。」忽地,他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

    「天氣熱,我今天早上有沖了個澡。」石大哥的聲音貼得很近、很近,甚至她都可以感受到那股細細的熱氣了。臉頰頓時染上了燥熱,她抿了抿唇輕聲低喃,

    「你喜歡這味道嗎?」

    「很喜歡。」不假思索的,他將鼻端湊近她的髮際,「這味道很好聞哩。」

    他回答的速度快得讓她打心坎兒想笑,但那倏然貼近的溫熱感……天哪,心窩裡酥酥麻麻的亂成一團了。

    她雖然不是花蝴蝶也不愛招蜂引蝶,自小到大身邊也多多少少的聚了一些追求者,但不知怎地,跟那些男生聚會時她總自在不起來,連跟仰慕的阿漢哥獨處時都會覺得緊張甚至會有些手足無措。

    可怪得很,石大哥不會讓她有這種感覺耶,無論是成群結黨的一大票人或是兩人單獨相處,只要是有他在場她總覺得怡然自在,心情輕鬆得很。

    他的性子很駑鈍也相當的不解風情,更遑論花前月下的浪漫言辭了,標準的大笨牛一頭。但……怪哉,她以前幹麼那麼在意他的優缺點哪?難道只因為他那朗拓的性子很能安撫她發自心底的不自在,不知不覺的她竟這麼留意起他的存在來了?!納悶的,她又斜瞟向他。

    「幹麼拿那種奇怪的眼神瞧我?」這回她的探視眼光被石德朗給當場逮獲。

    「哪種奇怪的眼神?」

    「就那種外科醫師在解剖屍體的探索眼神呀!你在研究我什麼?需不需要我主動提供資科?」他大方的說。

    「石大哥,你哪還有什麼秘密可言哪,早八百年前你那些球迷們就已經將你從頭到腳給調查得一清二楚了。」

    「哇,真那麼赤裸裸的呀?」石德朗驚訝地瞪大了眼。

    「你才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啊。」還想主動提供資料呢,免了!她在心裡想。

    「嗤,那些小女生真是太閒了。對了,明天晚上一塊兒吃飯?」

    「好呀。」

    「你明天有課嗎?我要上哪兒接你?」

    「就家裡吧,我明天晚上會在家裡等你。」

    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氣氛又逐漸歸於寧靜的平和,只不過淡淡地摻進了些許的緊張。

    「石大哥,你為什麼不開口問?」眼看著繞了一大圈就快到家了,一聲輕喟,靳穗低喃道。

    「吱!」刺耳的煞車聲驀然響起。

    「你當真?」他不敢置信地盯著胸前的那顆小腦袋瓜。

    「原來,你是開玩笑,」不知為何她心底有些失落,有些說不上來的悵然襲上胸口。

    「誰說的。」不假思索的,石德朗喝聲回駁,「什麼玩笑都可以開惟有這檔子事鬧不得的,我才不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

    不想再背對著他,靳穗自橫桿上移動身子將腳探下地,掙不開他以雙臂圈成的鉗制只好旋過身正面迎向他的凝視。

    「那,你為什麼不開口問?」

    「因為……我……我只怕你反悔了。」所以他遲疑著,不敢朗落地將心事問出口。

    「反悔?」他的回答讓她的心情又揚了起來,「絕不。」

    「你真的這麼確定?」

    「你可以問問看哪。」是他說的,一個星期後他會再開口問,雖然很詫異自己心中的期待竟是這麼的深,但她真的揣著忐忑的心情等待著。

    「你確定?」他懷疑的又問一次。

    「我說過了,你可以問問看哪。」

    長長地吸了口氣,石德朗忽地將她的手圈進自己的手中,緩緩將她拉近胸前,

    墨黑深遠的眸子鎖住了另一雙閃著水氣的晶眸。

    「小穗,你願意嫁給我嗎?」

    靳穗點點頭見他的臉上帶著緊張,剎耶間她的心飛揚升天,唇畔勾起了喜悅的

    甜笑。她想應聲「願意」,但不知為何話出口時卻忽然改了口,「好。」


    「爸,小穗呢,她人在那裡,」急呼呼地衝進客廳,環視一圈沒找著要質問的人,靳嫄性急地拄著枴杖企圖繼續跟那一大段的樓梯奮戰,「她是不是在房間裡?

    小穗、小穗你在那裡……」

    「小嫄……」靳本正被大女兒的急切給愣傻了眼。

    怎麼,她想找小穗拚命哪?找得這麼急!

    「靳嫄,你給我站住。」瞧見她不要命似的衝勁,許正揚的臉都黑了,「不准你上樓。」

    「阿正,你不知道啦……」

    幾個大步就踱到她身邊,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甩都不甩那兩根倒在一旁的枴杖,惱著性子護送她往樓上走去,忿忿地自鼻端噴出不滿,「你真的是皮在癢了,叫你少用那兩條腿做劇烈運動,你是將我的話聽進哪只耳朵裡去了?」

    「人家我一時情急忘記了嘛。」她無辜地辯解著。

    「有什麼事比你的腳更重要的?你說呀。」

    「阿正,小穗是我的寶貝妹妹耶,她的事當然重要啦。」

    「重要到你不顧自己的腳傷拚了命的爬樓梯?」

    「哎呀,阿正,你那麼計較幹麼呢?況且我才爬上第二階就被你給抱起來了,安哪。」

    「你……」許正揚的臉快被她的話氣歪了,他在為她心疼,而她呢,聽聽她在說什麼鬼話?好像他有多斤斤計較、操心過度似的!

    「別氣了啦,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跑那麼快的,真的是因為想快些見到小穗嘛,對不起,下回不敢了,我保證。」偷睨了他一眼,靳嫄小心冀翼地在他頰邊印下一個歉意的香吻,「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冷著臉,許正揚不肯讓自己太早原諒她,就是因為太順從她了,才會導致小嫄愈來愈不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裡。

    「阿正,你的臉色很嚇人耶。」

    「哼。」

    「不要生氣了嘛,唔?」這回她的香吻是落在他緊抿的薄唇上,「對不起啦。」

    「不准再做會讓自己受傷的蠢事了。」

    「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地、乖乖地、慢吞吞地走路,我發誓、我保證,行了吧?我的大少爺。」

    「你發誓?」他又問了一次。

    「當然、當然,我發誓,你相信我嘛。」

    「以後不准你再恣意行事,要聽我的話。」

    「一定、一定。」

    不費吹灰之力就賺了個現成的轎夫將她扛上樓去,她還求之不得哩,他要惱就讓他惱個幾分鐘過過癮吧。當下,靳嫄倒也沒作啥抗議聲明,儘管許正揚雖然像是已經原諒她了,但臉上凝重的神情卻仍帶著下一秒鐘就預備將她吊起來海K一頓的凶狠,她仍得寸進尺揚聲尋起人來了。

    「小穗,你究竟藏到那裡去了?」

    猛一挫牙,許正揚差點沒被胸口的鬱悶擊出暗傷,遲早有一天會被她氣出腦中風來,可是能怪她嗎?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耳根子軟,只顧著叮嚀她不准揚腳快跑,卻忘了將她雞婆的急性子也歸納進條約裡。

    「小穗……」

    「我在房裡。」總算靳穗的聲音自最角落的門後竄出來。

    「快!阿正,小穗在她房裡。」

    去,這個小雞婆!

    「先跟你聲明,小穗的這件事情不准你管得太深入。」臨進門他附向她耳畔嘀咕。

    「我怎麼可能會管得太多呢?」他的囑咐讓靳嫄覺得有些被冤枉了,「頂多,頂多就是說服她改變主意別嫁人罷了。」

    「你……」再一次的,他教她給氣結得吭不出半個宇來。

    「咦,大姊,你們怎麼來……唷,大姊,你幹麼神情那麼激動?」拿下耳機,她愣愣地瞧見許正揚爰黑青著臉走進來,將懷中一臉急切的靳嫄放下了地,只朝她微點了點頭掉頭就走。

    怎麼了?出了什麼大事?!靳穗心裡不解。

    「大姊,未來的大姊夫是怎麼……」

    「你還有時間管未來的大姊夫怎麼了,先管管你自己吧。」

    「我?」伸手點向自己的鼻頭,她滿頭霧水,「我很好啊,你別那麼氣呼呼的,有事可以慢慢商量。」

    「很好?天哪,還慢慢商量呢,我最疼愛的小妹可能會犯下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你說,我不激動行嗎?」靳嫄翻了翻白眼。

    「錯誤?因為我說我要結婚了?」見大姊一臉嚴肅的點點頭,靳穗有些驚詫地睜大了眼,「大姊,你不喜歡阿朗?」

    在確定她的答案仍一如初衷,石德朗便強霸地要她改口叫名字,別再大哥、大哥的硬是將兩人關係給拉遠了。

    「別扯了,這不關喜不喜歡的事。」愣了一秒,靳嫄立即推翻自己的說辭,

    「不對、不對,這跟喜歡與否的事大大的有關係,可是,是你——喜不喜歡,不是我們喜不喜歡呀。」

    「我很喜歡他呀。」

    「喜歡,而不是愛?」難能可貴的,她問了這麼一句很有哲學的問題。

    愛?!靳穗靜默了。

    「看,我就說嘛,小穗,你又不愛他,別一時意氣用事而作了錯誤的決定。」

    「怎麼會是錯誤的決定呢,」不管是逞強,抑或是心中強烈的直覺反應,她的決定絕不會是一時的意氣用事。不知為什麼?靳穗就是很確定這一點,畢竟也沒什麼突發事件激迫她下這種決定哪,不是嗎,「阿朗對我很好,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很自在、很快樂。」

    欣賞?喜歡?無論是那一項佔了較多比重都已不重要,因為她已經開始在心底將感情投注給他了,至於愛,坦白說,她不太確定自己投注下去的感情裡有多少愛情的成分。

    「就憑你覺得跟他相處自在,你就嫁他,那你不早就可以嫁幾百幾千次了!」

    「可是,那些人畢竟都不是阿朗呀。」

    「就因為那些人都不是阿朗,事情才更好辦哪。」

    「怎麼會呢?」擺明了,大姊就是對阿朗有成見嘛。

    「因為那些人又沒個叫石德漢的弟弟,那我就不必擔心你這可能是移情作用啦。」靳嫄直接道出心中想法。

    「噢……」恍然大悟,靳穗吃驚地微張大嘴,「原來,你以為我是因為阿漢哥才會答應阿朗的求婚。」她頓了一下,「當然不是,我還不至於幼稚得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唉,連大姊都會有這層誤解,也難怪阿朗在第一次求婚時會戲謔地說至少她可以常常看到阿漢!

    「不是?那你為什麼會突然答應嫁給石德朗?」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不知道耶,當阿朗開口時就是有股想嫁他的衝動。」

    令她訝異的是,在阿朗所堅持給予的一個星期的期限裡,她滿腦子想的仍是同一個答案,從不曾改變過。

    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在這一個星期裡,阿朗與阿漢的兄弟關係不曾讓她產生困惑,腦子裡單單純純的就只想著——石德朗就是石德朗,一個讓她有股衝動與意願想嫁的男人,如此而已。

    會不會……對阿漢的單戀,真的己成過去式了?!

    「小穗。」靳嫄簡直想跺腳了,要不是猛地想起自己對阿正的承諾,她真的會狠狠地伸腳踹小妹幾下,「別鬧了,你不能因為有嫁人的衝動就真的答應人家呀,這種婚姻很危險的耶,你懂不懂?」

    「婚姻本就是一場賭注,不到最後你怎麼知道我是輸還是贏?」她反駁著。

    「可是你不能因為婚姻是場賭注,就隨便押了個男人下注呀!」

    「阿朗可不是我隨便押的。」

    「怎麼不是呢?你又不愛他!」

    「大姊,你怎麼知道往往後的日子裡,我不會漸漸愛上他呀?」

    「萬一你拚了老命,還是不愛他呢?」

    「說不定我現在就已經開始一點一滴的愛上了他哩」像是專跟大姊唱反調,她的每一句話都將靳嫄的話給堵得死死的。

    「你……你……你這個……你這個……呃……你這個……」慘,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小穗的固執呢?靳嫄痛苦地擰著眉頭思索了好幾杪,倏地,腦子閃過一束靈光,「你這個……小丸子!」她的指尖直指向妹妹的眼下鼻梢。

    「為什麼要叫我小丸子?」怔忡的望著她,靳穗被她突如其來的指控給搞得一頭霧水。

    大姊不是很惱她嗎?為什麼要說她是小丸子,櫻桃小丸子?!櫻桃小丸子不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嗎?這……似乎有些不大合邏輯吧!

    「哈,你不知道吧。」鼻子一挺,靳嫄的忽氣似乎消退一些,「因為羅孽深重且愚蠢的決定,一意孤行的女孩就叫做小丸子。」

    「誰說的?」這話她怎麼沒聽別人提過?!

    「看,說你愚蠢吧,還不承認呢!」

    「究竟是誰說的?」靳穗不相倍自己那麼跟不上時代但她真的是不曾聽同學或朋友跟她提過這個詞兒。

    「是櫻桃小丸子那部卡通片的旁白先生說的,你沒聽過嗎,」她猶自振振有辭地引證說明。

    而靳穗呢,差點沒當場昏過去——笑昏的!

    拎著裝了幾本琴譜的提袋,才彎過校門的側邊圍牆,靳穗就瞧到了那個朝她走來的高個兒。,

    阿朗?他怎麼來了?!

    「啊……」實是太過驚詫了,一時之間她只是瞪大了眼瞧著杵往身前的男人。

    好奇怪,自從意識到阿朗存在且答應了他的求婚後,他始終掛往臉上的爽朗笑容竟能輕易的便勾起了她胸口酥酥麻麻的無言悸動,像是……她重新認識了這個人似的?

    「幹麼?看到我像是見到鬼似的。」

    「比見到鬼更意外。」吶吶地低喃,她的眼移不開他的笑靨,「呵,你特地趕過來接我下課?」

    「你想得美,我哪有這種閒工夫呀,是剛好跟人約在這附近,談完事就順便繞過來看看會不會碰到你。」

    「我想也是。」沒好氣的咕噥一聲,斜睨了他一眼,靳穗的神情沒太大的不悅。

    雖然氣他連將心意稍做修潤都不懂,令人惱火的大木頭一根,但她的心裡還是很高興,見到他,她就是不由自主的從心底泛起了愉悅。

    「走吧,別在這裡當柱子,我們先去喝點涼的,快渴死了。」

    「既然口渴不會早些去找喝的?」她直覺怎麼有那麼笨的人哪!

    「萬一我跑去買飲料的時候被你溜了怎麼辦,那我豈不是白跑一趟了,反正也沒差這幾分鐘,既然堵到你了待會兒我們還可以一塊兒吃飯。」石德朗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提袋,皺了皺眉,「裡頭裝什麼東西?那麼重。」

    「只有三本琴譜。」

    「琴譜?!」掂了掂提袋的重量,他不禁邊歎息邊發笑,「學琴也挺累的,來來去去都得帶幾本琴譜,像個小學生似的。」

    「還好啦,提慣了就不覺得麻煩了。」

    「這倒也是,反正你雖然骨架子瘦巴巴的,倒也還算身強體健,拎個幾十斤的東西應該還不算太勉強。」

    幾十斤?靳穗猛地翻了翻白眼,低歎一聲,這不解風情的大木頭,他以為她在上搬運課呀!

    「喂喂,小心一點,你差點踩到那堆狗屎了。」

    「啊,什麼?」她心裡嘀咕得太專心,渾然忘了留意週遭的一切。

    「還什麼哩,你走路看那裡呀?地上有錢可以撿嗎?看到狗屎也不會跨大步一點,你是嫌鞋子不夠髒呀?真是的,教人一點都放下下心。」嘴裡叨念著,石德朗的手已經不由分說地探過來攫住她的手。

    「對不起啦,我一時閃了神。」靳穗低聲致歉,情不自禁的赧然笑意泛上了紅潤的臉頰。

    阿朗的手似乎摻上了電流,電得她整條手臂都麻麻顫顫的,好令人緊張呵。

    「走路還敢閃神,你當真是活膩了不成?」

    「嘻嘻。」

    「還敢笑,喝!當心那輛車,走過來點啦。」緊張的微一使力,交握在一塊的手勁將她更往他身邊攏靠。

    「噢。」

    縱使,他只是順道繞過來接她;縱使,他口氣大咧咧的數落著她的心不在焉;

    縱使,他的關心全都是化成硬繃繃的言語宣洩在她耳畔,但那牽握住她的大手卻沒再放鬆過半絲。

    他們越過馬路走向他停在路邊的車子,兩人沒有再開口說話,在這無聲勝有聲的輕鬆氣氛裡,阿朗若有似無的溫柔已淡淡地漾滿她整個人。

    或許阿朗的言行舉止與作風是粗獷了些,但他真的是個不錯的男人,而對於這個已與自己許下承諾的男人,不可否認的,靳穗知道自己已然悄悄的往心裡一點一點的添上了牽腸掛肚的感受了。

    「等一等。」倏地想到了什麼,已經坐在駕駛座上的石德朗突然朝已經預備要坐上車的她擺了擺手,「你別坐前面,坐到後面去,早上那死阿斌不小心將鮮奶濺在椅墊上,我趕著來接你又忘了要先清椅墊,也不知道干了沒,你還是別坐免得裙子弄髒了。」

    「是,遵命。」她漾在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呵,原來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就是這般酥人心魂的感受,好甜、好甜的快樂滋味充盈往胸懷。對他,原以為只是喜歡罷了,誰知道戀愛的愉悅竟來得這麼突然,但卻已是涓細深遠的深埋於心,就像是無孔不入的空氣,在渾然不察中就這麼穩穩的霸住了她心中所有的感覺。

    出其不意的幸福來得又快、又猛,劇烈的震盪著靳穗的胸口。

    下回再有人質疑她的決定時,她可以坦蕩地大聲承認!除了喜歡,她也愛上了阿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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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0:15: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阿朗,你看!」驚呼一聲,小穗停下了腳步,目光鎖定在那片光亮的玻璃櫥窗前,「這個娃娃好漂亮。」

    讓她瞧上眼的,是個用原木刻制深褐色的日本娃娃,腦袋微側,雙手掩唇,發上結了個髻,圓溜溜的眼眸有著笑意,秀致柔媚的模樣兒不脫小孩的稚憨,卻又帶了絲少女的夢幻期待。只不知這娃娃的期待為何?她的夢幻又是什麼?

    「真想知道娃娃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癡迷地望著木刻娃娃的嬌稚臉龐,她低語著。

    自國小畢業後,她對洋娃娃就沒什麼特殊喜愛,尤其是憎厭絨毛娃娃,哪像大姊,都已經是二十多歲的大女生了,卻始終對各種洋娃娃愛不釋手,尤其是對絨毛娃娃有種幾近變態的著迷,真是怪胎一個。

    可奇怪的是,她不喜歡別款的洋娃娃卻愛極了用木材刻塑的各類型娃娃。那些匠工的心思及手藝真的是教人讚歎,一刀一斧,極簡單又精準的將娃娃們的神韻變幻成真,莫怪古人常道:「化腐朽為神奇。」這話八成是專來形容那些匠工的。

    「什麼東西?」

    「娃娃啊?有沒有看到,右邊角落的那個木娃娃。」

    「嗤!」待搞清楚她驚呼的對象,石德朗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角沒有吭氣。

    還以為瞧到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兒,原來只是個日本娃娃,嘖,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滿腦子不成熟的風花雪月。

    雖然他沒吭氣跟靳穗唱反調,可那半帶嘲弄的神色卻是盡數落入她恰巧回眸的注視裡,凝望了他半秒,她也不自覺地擰起了眉。

    「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你的神情!」

    「我的神情怎麼了?」他倒是被她的直言不諱給勾出了全副注意力。

    「你的神情很讓人不滿。」她坦坦白白地陳述自己的感覺。

    那木娃娃真的是很可愛,起碼在她心中真的是這麼覺得,就算阿朗不這麼認為,也沒必要擺出一副「你是山精哪!」的嘲弄吧!更氣人的是,他根木就沒有費事掩飾被揭穿的「嘴臉」。

    「啊,你看出來了?」

    「廢話。」他以為她瞎了眼呀?那麼明顯的表情有誰會看不出來?還敢在那裡招搖、故作疑惑!

    「好吧,算你厲害瞧出來了,要不要我買下那個娃娃當作獎品送你?」他從來沒有買過這麼女性化的玩意兒,也對這種不能吃又不能用的裝飾品不以為然,但小穗似乎挺喜歡那娃娃的……

    「不要。」這種像是強討來的禮物她才不屑收。

    「喝,你還真有骨氣哩,拒絕得這麼徹底,彆拗了到底要不要啦?如果你真那麼喜歡我就買來送給你。」

    天哪,這種不解風情的大木頭該五花大綁地送到巴黎那浪漫之都去浸個幾百年,不該這麼早就現世的。

    別的不說,經他這麼一折騰,她再怎麼喜歡,興致也全部消退得一乾二淨了。

    「你咕咕嚷嚷些什麼?有話就大聲地說出來呀,這麼遮遮掩掩的幹麼。」不滿地橫了她一眼,石德朗突然搭著她的肩頭往那扇電動門走去。

    「喂,你要幹麼?」

    「買那個見鬼的木頭娃娃呀。」

    「為什麼?我又沒說要。」

    「明明眼睛都已經在流口水了,幹麼還睜眼說瞎話?」睨見她一副急欲辯解的模樣,連氣都沒換,他話不停頓繼續搶白,「既然不要,那你站在櫥窗前頭瞧那麼久幹麼?想用搶的呀?」

    「你……」猛一挫牙,靳穗的掌頭才握了一秒就又鬆開了。算了,依他這種粗莽的性子,跟他再計較就只有被活活氣死的份了,「我們別再提有關娃娃的事了。」

    她趁早將這事兒劃上句點,免得待會兒真被他的木愣性子給氣出了腦充血,「阿朗,下星期六你有事嗎?」

    「下星期六?應該沒什麼事,怎麼,你想約我上哪兒逍遙?」

    「還說呢,是你的生日呀,你自己都忘了?」

    「耶,對唷,你沒提我倒是真的忘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忽地望著她,

    「嘿,難不成你要幫我慶生?」

    「嗯。」微紅著臉,她點點頭,「你有空嗎?」

    「有,當然有。」瞧小穗那嬌羞怯懦的赧然模樣,石德朗的心裡溢滿了快樂,

    為了她的邀請,就算是那天跟喬丹有約,他也會推掉。

    「那就這麼說定嘍。」她笑咪咪地朝他伸出小指頭,「勾勾指頭。」

    瞧了她一眼,他將小指頭探出,牢牢的勾住她送上門的小指頭,緊扣不放。

    「要不要順便蓋個章?」

    「蓋章?沒必要那麼慎重吧?」

    「那可不一定噢。」沒讓她有時間質疑,逮到她微仰起臉的瞬間,他機敏地在她唇上偷了個吻,「蓋章。」

    大壞蛋,原來他的蓋章……是蓋這種章。靳穗頓時羞紅了臉。

    「奇怪,我的吻章只蓋到你的唇上,怎麼你的臉反倒比嘴唇還紅呢?」故做疑惑,他的拇指頑皮的滑移在她的唇瓣,「不行,顏色不夠深,看來得再蓋一次才行。」他還想再來一次?!

    想躲,但神智已茫的靳穗怎躲得過他第二度的突襲,屏著氣息、瞪大了眼,她緊張的感受著較幾秒鐘前更為劇烈的震撼。

    就在人潮熙攘的大街上,像是有意又似無意,石德朗就這麼囂張又出其不意地奪走了她的初吻。而第二個吻延續了許久、許久……情不自禁的,渾然乏力地她陷入他炙熱又強悍的熱情胸壑,無法自拔。

    兩隻小指頭仍緊緊地扣住彼此,依著他的手臂貼靠在兩人胸前。

    「看,你的唇色紅潤多了。」他眼神中儘是心滿意足的偷悅,「走吧,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

    「啊,我們今天要一塊兒吃晚飯嗎,」因為緊張未退,靳穗的聲音微帶著抖顫,而且全然不敢放肆地望向他。

    「要不,你以為我一大早就接你出來是窮極無聊呀。」忽地在她腦袋上輕敲一記,他好奇的傾身望著她,「怎麼不出聲了?你在想什麼?」

    還能想什麼?無端端就教人給偷了個吻,噢,不,是連偷兩個吻,她這個被害者是一副作賊心虛的羞澀模樣,而他這個加害者倒可好啦,像是個沒事人似的喳呼他的,彷彿方纔的吻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她心中泛著淺淺的委屈,不自覺的抿了抿唇……呵,嘴唇好癢,偷偷摸摸的,她伸舌輕舐著唇瓣。

    「咳咳,小穗,我得先警告你,別隨便在男人面前用舌頭舔嘴唇,要不然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噢。」

    「什麼……唔……」頓然了悟他這麼曖昧至極的話,靳穗倏地滯住了動作,這下子舔也不是可不舔又難受,怎麼辦?因為嘴唇實在是很癢耶。

    都怪他啦!

    「還說呢,全都是你惹的禍!」

    「需不需要我幫忙?」

    「啥?」瞟了他一眼,瞧見他眼中的惡作劇,她忙不迭地猛搖著頭,「不必你雞婆。」她想也知道他腦子裡打得是什麼主意。

    「別客氣了,反正又不是別人。」粗手粗腳地制住她後退的動作,石德朗用拇指大力的摩擦著她的嘴唇,而她始終被他勾著小指頭的手也隨著他的動作晃動,

    「有沒有舒服一些?」

    原來……原來他指的幫忙是……呵呵呵,自己剛剛在想些什麼呀,她心裡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好意思。

    「有沒有舒服一些?」只迅速的一眼,他就打胸口泛出了愧疚。嘖嘖嘖,完了,小穗的唇被他搓得更紅、更腫了!

    「啊,你……你……你說什麼?」

    「你又在偷偷的想什麼事……」覦著她臉上泛起的紅潮,他腦中靈光一閃,

    「哈,就知道你滿腦子黃色思想,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上風處又被他先搶去站了,瞧他那一臉小人得志的跛樣子,靳穗不由得惱了。

    而經他善心大發的「治療」後,嘴唇是不癢了,但卻開始感受到腫脹,想都不必想就知道自己的嘴唇鐵定是不堪入目了。

    「誰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沒好氣地嘀咕著,她忿忿地用力抽回自己受制已久的小指頭。

    慘!連小指頭都因為被他勾太久,開始有些發麻了!

    「沒見過臉皮那麼薄的女人,才幾句話整個人就像是燙熟了的蝦子似的紅透了。」見她怎麼也不肯捐獻出小指頭來讓他勾,聳聳肩,石德朗出其不意的攫住她的手,「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逗你開心的,別氣了,待會兒吃飽還得繞到一個地方去呢。」

    「上那兒?」反正想跟他來場拉鋸戰,她鐵定是輸的那一方,靳穗沒蠢到浪費力氣去扯回自己又慘遭淪陷的手。

    「去小方開的PUB坐坐,今天大夥兒都會在,你可以乘機多跟我那些死黨熟絡、熟絡,他們人都不錯。」

    沒有徵詢的口吻,他就這麼逕自決定了晚上的行程,一點都不知道稍稍尊重她的意願;而她呢,她該臭著臉嘀咕幾句以示抗議的,可怪得很,靳穗發現自己竟然愈來愈能適應他的霸道作風。

    阿朗的朋友?!

    呵,這倒也好,能有機會多認識一些自己未婚夫的好朋友也是件她該做的事。


    門鈴按了兩聲,靳穗就不怎麼敢再按第二聲,這會兒已經凌晨兩點,石伯伯他們鐵定都睡得很熟了,她還這麼不懂禮貌地吵醒他們。靳穗覺得良心不安,可是不按門鈴,那阿朗怎麼辦?怎麼還沒有人來應門呢?還是她該再按個一聲?猶豫著,她的指頭又危顫顫地朝著壁上的門鈴按鈕貼近。

    「誰呀?」大門忽地被拉開,石德漢帶著不耐且氣憤的俊秀臉龐自半明半暗的門後探了出來,聲音甫傳就附帶的呵出了好幾聲哈欠。

    「呃……阿漢哥……是我。」她很想找根電線桿藏起來,可是阿朗還醉醺醺的靠在她身上……唉,認了。

    橫豎就算她想躲,阿朗的體重也由不得她輕舉妄動。老天,他怎麼那麼重呀!

    「你是那個鬼……呃,小穗?!怎麼……呵……啦?」又一聲哈欠,正想再問個詳細,仍惺忪的眼就瞧見了倚在她身上的醉漢,「阿朗他怎麼……媽的,他喝醉了。」

    「是……是呀。」第一次聽到阿漢哥罵髒話,髒話耶,細細地吞了口口水,靳穗瞪大了眼瞧他,「他今天晚上喝得太多了點。」惹得阿漢哥那麼生氣的人……不會是她吧?!畢竟,沒能阻止阿朗喝醉,她難辭其咎。

    「真是,以為可以藉慶生為理由拚老命的灌酒?」都已經訂了婚了,小穗也注定早晚是他的人了,今天晚上還有什麼天大的好理由值得賣命慶祝的?!

    「咳……對不起……阿漢哥,好重噢。」

    「重?」

    「阿朗……好重噢……」說不定她頂著阿朗的右肩已經有淤青了。

    「唉,對啊,誰教他沒事長那麼高……哎呀!」像是神智這會兒才猛然清醒,石德漢跨步上則,體貼的分擔了她槓了好一陣子的體重,「對不起、對不起,我睡茫了,沒注意到阿朗這隻豬還靠在你身上。」

    「沒關係。」只要有人能盡快地分擔她身上的重量,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就你們兩個人?」

    「嗯。」靳穗悶聲應道,「在餐廳有碰到一、兩個熟人,但他們都只過來打聲招呼就走了。」人家是識時務的避開,存心留給他們一個浪漫洋溢的兩人世界,可誰知道阿朗他……

    「阿朗又耍性子了?」他眼尖的瞧見了未來大嫂臉上的輕郁。

    「沒有呀。」

    「沒有?」石德漢有些懷疑。

    自家大哥雖然偶爾會呼朋引伴小酌一杯,但都很有分寸,頂多喝個薄醉就已經很了不得了,而今天卻醉成這樣?看來事情頗有蹊蹺噢。

    「嗯,本來一直都好好的。」

    「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也沒發生呀,可是阿朗就像是突然對酒起了興致似的……」

    睨了眼面帶委屈的小女人,一時之間他也揪不出個重點來,一聲輕喟,他決定暫時掠過這個話題。

    「小穗,你也別想太多了,八成是這傢伙肚子裡的酒蟲鬧起性子罷了,來,你扶那邊……喂,小心點,那邊有個花盆。」

    「喝。」差一點點,她就一腳踢上去了。

    「你走過來點,免得待會兒又被前頭的那些磚塊絆倒了,喂,阿朗,你別老是靠到小穗身上行不行,你存心將她壓扁哪?」

    醉酒的石德朗啥都不知,藉著僅存的一絲神智觀察著兩個救援者的交談,笨拙地順從著他們的救援動作。

    「哦……」石德朗似醒似茫的咕噥聲,強自振作了幾秒,不多時又不知不覺的傾向靳穗肩上。

    肩頭猛地一歪,她一時不防,差點沒被他的重量給壓垮了。

    「小心!」辛辛苦苦地努力撐過他的大半身子,石德漢皺著眉頭極度不滿的埋怨起扶在另邊的靳穗,「小穗,早知道你就別將他帶回來了。」他心想只大醉鵝,累人就有。

    「不帶他回來?」好累呵,她小口小口的喘著氣,「那要帶他上那兒?」

    「隨隨便便將他丟到馬路上過夜不就得了,哼,敢灌那麼多酒,他就得有露宿街頭的心理預備。」石德漢沒見過那麼智障的男人,未婚妻好心好意邀他出去慶生,竟然那麼不知趣到喝醉酒?

    「我才沒醉。」半睜著眼,石德朗為自己的醉態做辯護。

    「是,你沒醉,沒醉就站直身,走一段路給我們瞧瞧。」

    「走就走,我根本就沒醉。」重哼一聲,他甩開兩人的扶持,搖搖晃晃地擺了擺身子,才跨出第一步腳下一癱軟,滑下了地。

    「阿朗。」

    「丟不丟臉那你,連站都站不直了,還敢說你沒醉。」插著腰,惡狠狠地先咒罵幾句,石德漢才又認命的湊上前,粗手粗腳的將哥哥碩壯的身子往自己肩上攪靠,「小穗,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呀?」明知道自己的體型異於常人,又高又重,還這麼折騰身邊的人。他忍不住又埋怨起來。

    「嗯……我不大清楚耶。」

    餐前,阿朗點了一瓶香檳,喝了一、兩杯而已,可是用完餐後,他們轉向他常去的那家PUB坐坐,原本是高高興興地東扯西扯著,但不知這是否她說錯了什麼話,阿朗就開始灌起酒來了,勸阻無效,她只能擔著心的見他牛飲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你們吵架了?」

    「沒有呀。」

    「既然沒有爛醉的理由,他還敢一杯接一杯的灌酒,這種人你還理他?」

    「或許,他是心裡頭有事情……」

    「有個鬼事情,他這種人那能將心事藏在肚皮裡呀,早就爆得人盡皆知了,況且就算是有事情,也不是喝醉酒就能解決的呀,媽的,他以為大家都閒閒沒事幹,只需要服待他就成了?!」

    「阿漢哥,你別生氣嘛。」

    「睡得好好的被人給吵醒了,你教我怎麼不生氣?」

    噢喔,她知道了,原來阿漢哥有下床氣,喝!真可怕的脾氣!

    逐漸瞭解這一點,靳穗小心冀冀地不敢再多吭些什麼,再怎麼氣,阿漢哥應該不會遷怒到她身上,可對阿朗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因為誰教阿朗是將他吵醒的罪魁禍首,而且阿朗此刻正爛醉當中,毫無反擊能力。

    「阿……阿漢哥……小心一點!」她有些心疼的見他猛力地扯著阿朗的身子。幸好阿朗身強體壯,骨架子硬,要尋常人被阿漢哥這麼一折騰,沒個什麼輕重傷算是幸運的啦。

    「小心什麼?」明明就是存心的,他還一臉無愧的轉過臉來瞪她。

    「呃,你動作……輕一點,會痛的耶!」

    「你替他疼個什麼勁,我沒一腳將他給踢上床算是對得起他了,好啦,別管他了,就讓他在床上癱死好了。」瞪著因為被用力地摔上床而大聲呻吟的哥哥,石德漢忍不住又開口恨聲埋怨,「明知道我這幾天忙得連覺都沒得睡,還這麼不知恥的利用我僅餘的寶貴體力。」

    若不是心疼阿朗受到的待遇,靳穗愈聽他的埋怨,心裡就直想笑,原來阿漢哥並不真如她始終在心中所替他描繪的英雄形象,他還是個……平凡人。不過這樣反而為他添了份可愛的頑皮小性子。嘻嘻!

    「你待會兒還要回家?」

    「嗯,我沒有跟……」

    「不行,那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家太不安全了。」抓了抓一頭亂髮,他為難了幾秒,「小穗,你今天晚上睡客房好嗎?」他該送她回家的,可是真的是快累垮了,他實在是擠不出多餘的精力回房換衣服送她回家。

    「啊,不用了啦,我叫車就行了。」

    「不行,如果真讓你就這麼跑回去,別說阿朗不原諒我,恐怕明天連我媽都會找我麻煩,好啦、好啦,就這麼說定了。」

    「可是……」

    「噓,別再可是那麼多了,先聲明,你的所有意見我都駁回。還有這傢伙交給你處理,我要回房間去了,你可以用走廊的那間盥洗室,或者就乾脆用阿朗房裡的這間,我先睡了。」大概真是體力透支了,懶懶地向靳穗揮揮手,還沒跨出房門,他就已經是哈欠連連了。

    心裡帶著無措的見阿漢哥真的就這麼走了,靳穗不由得遲疑了起來。

    真要在這裡借宿?!

    「你喜歡阿漢?」

    「啊?」阿朗在跟她說話?詫異抬起眼,靳穗停下手中擦拭的動作,「阿朗,你在說話?」

    端詳了半晌,只見石德朗打喉嚨暴發出幾聲細微的咕噥,眼瞼掀了掀,卻始維持在瞇瞇眼的無神狀態……靳穗無奈地輕歎了聲,食指輕輕地順著他的唇線畫過。

    大概是在說醉話吧!

    「……不准……該死的你……我不准,打死也不准……」

    怎麼啦?已疑惑的瞪著面容突然變得猙獰的阿朗,她有些提心吊膽了,怎麼可能,醉酒竟也會引發歇斯底里的不穩定症狀?

    「……小穗……你別走……」

    「我就在這裡,沒上那兒呀!阿朗,是不是那兒不舒服?」

    像是將她的話聽進耳裡,他忽地挾帶著她的手摀住了自己的胸口,「心……我的心好痛……胸口……很不舒服……」

    胸口不舒服?怎麼會這樣呢?靳穗開始慌了手腳。

    「天哪,心臟不舒服……這怎麼辦才好呢?等等,我去將阿漢哥叫醒,送你去醫院。」

    「不准對阿漢笑……不准跟他好……我好生氣……他不能搶走你……是我的……永遠是……」

    「不是的,我只是要請阿漢哥送你去醫……」

    「我不要阿漢。」一聲暴斥,他猛地甩開她的手,「我不要他,不要。」

    「阿朗?」

    「為什麼你口口聲聲都是阿漢……為什麼……我很不舒服……」

    「阿朗!」隱約的,靳穗忽然開始領悟他在嘀咕些什麼了,但……不會吧?!

    突然他攫住她在不知不覺中輕撫向他頰際的手,猛力地將她往胸前一扯,牢牢的將她環在他身上。

    一聲輕呼,她吃了一驚,想扯開身子卻怎麼也掙不開他隱住蠻力的糾握。

    「阿朗?阿朗,你弄痛我了。」

    「痛?」

    「對,你快點鬆開我的手腕,我的手好痛噢。」

    「噢……」忽地瞧見了她蒼白的臉,緊擰的眉頭,石德朗茫然地鬆了鬆手中凝聚的力量,「對不起,我弄痛你了呵。」連沉浸在醉茫茫的意識裡,她臉上的驚懼神情仍教他心窩泛疼,「對不起。」

    「別這樣,阿朗,你真的醉了。」而她竟不由得想哭了。

    「沒有,我才沒有醉,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阿漢,可是我也好喜歡你呵,怎麼辦?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好喜歡你、我好愛你,我不能將你讓給阿漢,你是我的,我不能讓給他,對不起……」

    聽著他微啟著唇喃聲咕嚷著歉意,大手粗率但緩慢地撫著她的肩背,幾不可感的酸澀熱液自她胸口湧起。

    似真似假、似狂似癩,無論他已醉到何種程度,這番幾近剖心的話絕對令鐵石動容更遑論是她。

    但,如果阿朗是這麼看待她對阿漢哥的感情,那……他是如何讓自己開口說出求婚的話?她不懂,也開始在心裡蘊起了迷惑。

    對她,阿朗到底抱持的是什麼心態?為什麼心底抱持著她的視線仍膠著在阿漢哥身上的想法,但仍開口向她求婚?為什麼?她不懂,她真的不懂,這代表什麼?

    他真的是那麼、那麼、那麼毫無保留地愛著她?

    不行,她得好好的想一想,徹徹底底地將這一團亂給理出個頭緒來。

    強自將俯靠在他胸前的身子撐起,她奮力地將兩人的距離拉開,誰知這一動卻教石德朗體內稍斂的蠻性又旺了起來。

    「你要上那兒?」

    「沒……沒有呀,我去幫你再換條濕毛巾。」身子猛地又彼扯回那方寬闊的胸膛,靳穗心慌意亂了,「阿朗,別這樣,快放開我。」

    「為什麼你口口聲聲都是要我放開你,我不行的,我做不到呀,我不要什麼見鬼的濕毛巾,我只要你,你是我的人,你是,你是,不准你離開我。」他熾熱的唇沿著頸項直灼向她不知何時敝露的胸前,「你是我的,不准你喜歡阿漢,我不准,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只是……」

    「別離開我,小穗,你是我的。」

    輕歎一聲,靳穗緩緩地閉上眼,不再試圖掙逃,任憑他的體熱一點一滴的燃起她那泛至全身的騷動。

    「對,我們屬於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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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0:15: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該死,頭好痛!

    咬著牙根,緩緩地將身子躺正,石德朗艱辛地轉動僵滯沉重的眼珠子,瞪著天花板半晌。

    昨天晚上……是個夢吧?!

    夢裡,小穗紅著臉龐,星眸帶怯的俯視著他……在他的凝視中;夢裡,小穗披散著發,髮絲盡散披在他變得敏感的胸前……在他細細微微的顫意中;夢裡,小穗裸著身,偎在他的身上……而他,竟也是光裸著身子!

    熾熱的身體翻覆在彼此懷中,一次又一次的,極力將激盪的情潮給推向無窮無盡的高點……

    呵,真是個夢吧?一個很美、很甜蜜的無盡春夢!

    如果可以,他真願意就這麼持續著夢中的火焰,任由它將兩人燃燒殆盡。

    「該死,真的是窮極無聊了,逞什麼勇。」以為自已還真是千杯不醉,結果呢,醉得一塌糊塗不說,還且還喝出滿腦子無邊春夢。

    他是個孬種,吃醋就吃醋嘛,幹麼還這麼虐待自己的身體。小穗昨天一定被他的態度給惹迷糊了吧?

    一想小穗,石德朗忽地憶起他昨天晚上喝醉了,那小穗呢?」三更半夜的誰送她回家呀?

    不顧腦袋裡亂捶的大鎯頭,他強迫自己坐起身,單一個簡單的動作已教他猛力地咬起牙齦來了。該死,真的是喝得太過頭了!

    緊閉著眼,痛苦萬分的待那陣暈眩過後,他忽地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單,這才發現……他光溜溜的躺在被窩裡,還有點點滴滴遣留在床單上的斑點——頗令人懷疑的褐色斑點。

    昨天早上下床時床單是凌亂了些,可是他不記得曾見過這斑點哪,況且如果床單真髒了,早就被有潔癖的老媽給搜去洗乾淨了,絕不會至今苟殘喘地鋪在床上,但是……刪除這些」可能的原因後,就只除了……

    緊擰著眉,腦袋裡的抽痛仍一陣接一陣,他掙扎著將視線鎖死的凝聚在床單上的那些深褐色的痕跡,昏茫的腦子逐漸理清了些疑點。

    床單上的點點滴滴,愈瞧就愈像是……喝!難不成那縈繞在他思緒裡的南柯一夢不是夢,竟是——事實?!

    他真的是趁著酒意強索了小穗的純真?

    噢,天哪,怎麼可能呢?

    這已然悟透的事實震出了石德朗滿心的驚愕,當門上傳來細微的聲響時竟也讓他駭然無神的腦袋立時反應過來。

    不是夢,他昨天晚上真的跟小穗發生關係了?

    「阿朗?」伴著秀氣的敲門聲,石媽媽再等了幾秒就自動自發地拉開房門,

    「阿朗哪,你酒醒了沒?」

    醒了,醒了,他該死的醒了!而第一個竄進腦海中的,就是心愛的小穗此刻的感受,還有……立即遮去床單上引人疑點的點點滴滴。幾乎他已然能完全確定那些斑點是什麼玩意兒了……天哪,他究竟是對小穗做了什麼好事?小穗她……她還好吧?!

    「你醒了呀。」探進門縫的慈祥臉孔有些責備的味道,「唷,被單裡藏了什麼?這麼緊張?還有,你昨天晚上是著了什麼魔不成?好端端地幹麼喝得那麼醉,你以為是跟你那群狐群狗黨拚酒呀,真是的,折騰人家小穗就有,別以為跟她訂了親,她就得無條件的服侍一個酒鬼未婚夫呀,嚇跑了她就有得你難過的了。」

    「老媽,小穗她人呢?她在那裡?」下意識的,石德朗順手將方纔一陣手忙腳亂掩上的被單拉妥,小心翼翼地蓋住那刺人心眼的細碎污點。

    儘管他已經欺負了她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可是他卻不願讓人情測到一丁點事實,即使這別人是自己親愛的家人。

    「算你還有良心,一睜開眼就知道要找人道謝,人家小穗昨兒個照顧了你一個晚上,大概是累壞了,只見她白著張臉,憔悴的神情像是隨時都會倒了似的,一點血色都沒有……」

    「老媽,她那樣子你還放心讓她走?」石德朗急呼呼抱怨起來了。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沒天良哪,還敢怪我,也不知道是誰造的孽,哼。」瞟見大兒子一臉的自責,她不禁輕歎一聲,將大半的數落給吞回喉嚨裡,「她那副樣子,我怎麼敢讓她自己一個人回家,偏偏阿漢又一大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一時之間找不到人送她回家……」

    「老媽,小穗她究竟人在那裡?」囉囉唆唆了一大堆,他至今仍沒聽出重點。

    「還能在那裡,我讓她睡你隔壁的客房嘍。」怪了,每次遇到了女孩子就像是缺了根筋的大兒子這麼緊張兮兮地找小穗做啥?就算感情很好也不是好到這種程度吧?況且,他的酒意似乎都還沒完全消退呢!

    「她在客房?!」

    「對呀,我讓她在那兒躺一下。」

    「她在客房睡覺?」性急的挪了挪臀部,他忽地想起了,「老媽,你的腦袋探得不累?」得先加件衣服才行,他可沒在家「遛鳥」的習慣。

    「噢,你不提我倒還不怎麼覺得。」微點著頭,石媽媽將身子給縮回門後,捏了捏酸累的脖子,又將臉探回兒子房內,「阿朗,要不要媽煮些什麼……咦,你要去那裡?」她納悶地瞪著只穿一條寬鬆四角內褲的大兒子,東歪西倒地晃了過來。

    「隔壁。」幸好這條褲子是被扔在床角,方才趁著老媽將腦袋縮回去的空檔,只需伸長手臂一撈,不到一秒就將春光給遮妥了。

    「隔壁?唉,阿朗,不是媽愛阻撓你,可是你就不能忍一忍嗎?」她心知肚明大兒子很喜歡未來的兒媳婦,可是喜歡到這麼黏人,這麼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就很令她大開眼界了。唉,緣分啦!這幾年也沒見阿朗對那個女孩子這麼牽腸掛肚過,她還以為他鐵定到老都是羅漢腳一個了。

    「不行,我現在就得見到她。」沒確定她好不好,還有昨晚究竟是真是假?老天,一想到那個夢境他就是無法定下心來。

    小穗真是他的人了?!

    「這不太好吧?人家小穗累了一個晚上,你好歹也讓她多睡一下。」神經大條就是大條,笨兒子他到底懂不懂得什麼叫做體恤呀?她在心裡忖道。

    「不行,我一定要立刻瞧瞧她。」他想做個善解人意又溫柔體貼的未婚夫,但他更想盡快得到答案。

    「阿朗,你這孩子怎麼那麼拗呀,就說小穗她才剛睡沒多久……」她跟在他後頭嘮叨。

    「老媽,我知道分寸的。」不耐煩地揮揮手,石德朗終於晃到了客房門口,推開門只往裡頭瞧了一眼,不讓老媽有機會跟上來目睹實況,他飛快的將門帶上,而且按下了鎖。

    此時此刻他無法忍受耳朵旁邊有太多雜音。

    「小……」寂靜的室內讓他忽地頓住了口,蜷臥在床榻上的身影一動也不動的,很讓人……忐忑不安。

    該叫醒她嗎?還是忍耐著自己心中的焦急疑惑待她睡飽再說?

    他心中遲疑,但緩踱上前的腳步卻沒半絲猶豫,慢慢地,石德朗一步一步的接近床畔,緊張且憂心地瞪著她那連闔上眼也似乎帶著愁意的蒼白臉龐,不自覺地,他皺起了眉頭。

    小穗心裡很難過?很生氣?因為……被他侵犯了!媽的,他真的該死!抑不住胸口那份想撫觸她肌膚的衝動,他傾身斜倚著床畔,大手才移向那張蒼白的臉龐,就見靳穗緩緩睜開眼眸凝望他一秒,卻倏地聞上了幾秒,然後便眨也不眨地緊鎖在他的凝視中。

    「小穗?」

    「嗯?」

    「你沒睡著?」

    她搖搖頭,失神迷茫的神情裡有著淡淡的恬靜神采。

    「小穗,昨天晚上是真的嗎?」他直截了當地將懷疑問出口。

    她直凝視著他,不發一語。

    沉默,就代表了……默認!他急切地說:「果然……昨天晚上是真的。」

    「我……你……我不知道怎麼會……」阿朗記得?!老天爺,他真記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還以為,醉了酒他該什麼也不知道才對呀。她在心裡驚呼。

    「氣不氣我?」一旦確定夢境為真,他憂心起她的反應了。

    畢竟喝得醉茫茫的,又滿腦子全是激情慾念,當他蠻橫地奪取了小穗的貞操時,動作鐵定離溫柔有一大段的距離。

    「不,不氣。」

    「你不氣我,」怎麼可能?他都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極端的不齒了,而小穗竟不惱他?「說實話,我要聽實話。」

    緊抿著唇,靳穗還是搖搖頭,什麼叫實話?昨天晚上他是醉了,可她沒有呀?雖然被阿朗給牢牢鉗制了身子,但她若真想掙脫還是可以拚老命試上一試的,要不也可以將石家的人全部給吵醒哪。

    可她沒有,半依著他的強悍,半依著自己的心,就這麼將自己的純真給了他……這,算是心甘情願吧?

    若真要氣、真有氣,該惱、該怪的也是她自己才對呵,畢竟昨天晚上,她才是清醒的那個人呀。

    「小穗,你真的不恨我?」她的臉色死白死白的,教他瞧不出半絲端倪,他反倒氣弱了。

    「你覺得我應該恨死你了?」

    「我不要你恨我。」石德朗像是被人刺到了痛處似的低吼。

    「我沒有恨你。」想到了昨晚他的喃聲輕囈,靳穗不自禁的,眼中浮起了一層淡淡的淺霧,「為什麼要自責?你又沒有錯。」

    「怎麼會沒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粗暴的動作傷到了你呢?為什麼?你為什麼不阻止我?」恨哪,雖然已是既定事實,但在他心底深處與小穗的第一次不應該是這麼的草率與失了理智的漫不經心呀!「你為什麼不阻止我?」他心想就算是奪門而出吧,也算是幫幫她自己的忙呀,她蠢,竟然連保護自己都不懂。

    「因為……我喜歡你……」

    瞬間,房裡隱約的凝沉氣氛因她這突如其來的告白而僵化了,然後溢上了暖人心扉的滋滋甜意。

    「咳……你……你說你……噢……那……好吧,讓你再睡一下!」得償所願地自靳穗口中聽到這近乎愛意的話,石德朗有些手足無措了。笑意,緩緩地綻放在原本緊繃的臉上;笑意,不知不覺地,讓他的嘴咧至極限。

    呵呵呵,小穗說喜歡他耶,她說喜歡他耶,她真的這麼說了?

    「什麼?」她沒聽清楚他的咕嚷。

    俯下身,黑眸漾著醉人的溫柔與喜悅,端詳著視線中嬌弱的臉孔,輕喟了聲,情難自禁的,他任由自己放肆的情慾細細紛紛地輕吮著早已深嵌進自己心窩裡的眉、眼,以及那始終對他有著強烈吸引力的誘人唇瓣。

    「我說,閉上眼,你好好地補個眠,等你醒了後我送你回家,順便該跟靳伯伯好好的談一談了。」

    「你要跟我爸談什麼?」

    「我得告訴你爸爸,我預備將他的寶貝女兒給搶過來了。」

    他的意思是……阿朗是指,他要上門跟爸爸訂下婚期了?!忽地悟出了他話中的含意,紅潮驀然染滿了她的頰。

    「看來你聽懂了我的意思,這事你別操心交給我就行了,我一定會卯足了勁讓你爸爸放人。」壓根就忘了什麼叫求婚一詞,石德朗心滿意足地為兩人的終身大事作下決定,熱呼呼的視線注意到她那憔悴虛弱的神情,不禁心疼地拍拍她的頰,

    「現在,乖乖的閉上眼睛睡覺。」

    「那你呢?」讓爸爸放人?他以為她在靳家坐牢呀?

    「我?達成共識,我也得回去補個眠呀。」還有老媽八成還在門外試圖打探消息哩,看來待會兒得先鬆口放些風聲,要不他休想如願地衝回自個兒房間補眠,

    「不養足精神,晚上上你家提親時鐵定是一副狼狽相,說不定你爸只瞧了我一眼,打死也不肯將女兒拱手讓出。」

    雖然很想就這麼撲上床,再一次地將小穗擁人懷裡,在彼此懷中入眠,老天,這念頭實在是誘惑得很,可是……唉,忍忍吧!還有件事情得趕在老媽之前處理好呢。

    那條該裱起來做紀念的床單!


    慘了,快遲到了!

    將剛到手的代理合地往抽屜一扔,沒空拭去額際的汁水,石德朗旋身就衝向後頭的倉庫。

    「阿斌,你摩托車借我。」

    「好。」自口袋裡掏出機車鑰匙丟給他,阿斌才想到問一句,「你怎麼不開車去呢?」

    「我趕時間再開車就鐵定被塞在路上了,我的車鑰匙放在桌上,你自己去拿,謝啦。」朝阿斌揮了揮手,他三步並作兩步的竄向大門。

    糟糕,小穗一定等得氣死了。

    他沒忘記今天是照婚紗照的大日子,可誰料得到今天的客戶特別刁,難纏得讓他差點沒不耐地起身走人,好不容意將該被送到剛果去剝掉一層皮的煩人客戶打發了,瞄了眼壁上的掛鐘,火大地發現自己已經比約好的時間遲了將近十分鐘。

    天殺的,從這裡趕過去起碼要三、四十分鐘,小穗她……喝,他真是蠢到了極點,怎麼忘了先叫個朋友趕過去陪陪她呢?不知道小嫄或是小柊會不會陪她一塊兒到攝影禮服公司?

    拚了命的將手中的油門摧到極點,將車速飆到極限,滿腦子他只能心焦如焚地盼著身下的兩個輪子轉速快一些,能多趕一分是一分,心中、眼底,全都是孤零零杵在攝影禮服公司的小穗。想得太專心了,待稍一回神,一輛BMW轎車自視線前方的十字路口疾闖過黃燈飛車左轉,車輛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尖銳聲響,而且那輛車是直朝著他的方向馳來。

    「該死!」才低喃出一、兩句說咒,雙手一拉,石德朗迅疾地將手中的車頭猛轉,雖然快但已閃躲不及,人車都直撞到那輛BMW光潔的車身上。

    一時之間,天色漸昏的街頭起了陣小小的騷動。

    他沒有暈過去,但因腦袋瓜方才比身體慢了一秒也朝車身撞擊,昏眩眩的,而且身上多處擦傷,淡淡的鮮紅血絲自身上的淺藍色條紋襯衫滲了出來,身子被彈落在地,剎那間神魂俱茫,一時之間他還不太能理清眼前的這一切。

    出了什麼事?他不能再耽擱了,得快點趕到攝影禮服公司才行那!

    直到不知那位熱心的路人將他送進醫院急診室,被安置在一張病床上,幾個沒什麼笑容的臉孔晃動在他視線上方……茫然的思堵逐漸清明。

    喝,他們在幹什麼?

    「喂,你不能起來。」有個聲音急呼呼的喝止他的起身動作。

    「為什麼?」他頭很痛,身體也痛,但是旺燃在胸口的怒火更盛。

    他已經遲了好久了,小穗一定很氣、也一定開始擔心他了,他們這些人還想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我們還沒有處理好你臉上的傷,還有你手肘的傷肉部綻開來了,得縫個幾針,打針消炎劑才行。」

    經他這麼一提醒,石德朗總算是後知後覺的感受到手肘傳來的刺痛,可是死不了人的,不是嗎?

    「不必縫了,我趕時間,你們隨便包一包就行了啦。」野蠻地哼了聲,他不由分說的坐起身,一陣昏茫,他急忙撐住床側的欄杆。

    「看,你還有腦震盪的跡象,最好……」

    「這個等我有時間時再討論,喂,你包好了沒?」他睨了眼一直杵在床邊的女護士。

    嗤,多事的女人,竟敢趁他剛剛頭昏腦脹失神的時候就拿繃帶來纏他的手臂。

    「等一下。」

    等、等、等,究竟要等多久?不耐煩地,他斜瞪了她一眼,捺著性子的又等了幾分鐘。

    被他這麼一瞪,該是身經百戰的資深護士竟有些手忙腳亂了。

    「你到底包好了沒?」

    「再等一下。」喝,差一點,差一點點,她就將自己的手指頭剪下來了,抽了口氣,不由自主的,她的手部發著顫了,「再等一下下就行了。」好恐……恐……好恐怖的眼睛。那名護士在心裡暗忖著。

    「快一點。」他急得快要罵人了。

    抖著手、抖著腳,膽戰心驚的護士終於將他肘上的傷口包紮妥當,手才剛離開他的傷口,就見他毫不遮掩地鬆了一大口氣,然後就挺直那嚴重具威脅性的身體,邁開長腿。

    「啊,先生,你要去那兒?」

    「我還有事得先走。」

    「不行,你得住一、兩個晚上觀察……」

    住一、兩個晚上?哈,笑話,他這會兒那還有這種美國時間那,小穗還在攝影禮服公司等他拍照呢。

    「我沒空。」

    「先生?」醫護人員仍不死心地企圖挽留他。

    「讓開!」

    「你真的必須再觀察個……」

    「滾,別堵在我面前,我還有事。」壓根就聽不進熱心的護士千方百計的阻擋,石德朗長手一撥,矮他大半截身子的護土就乖乖地靠邊站。

    從醫院出來的一路上,無波無浪一路暢通無阻,結果他只花了一半左右的時間,人就已經站在攝影禮服公司隔開冷氣的那扇電動大門口了。

    那背向著電動大門靜坐的女人,不正是他未來的老婆大人嗎?!而不太妙的是從背影就看得出小穗頭上似乎冒著煙花兒呢。

    「小穗……對不起,我遲到了。」

    「難得,你還記得噢?」沒回頭瞧瞧一臉歉意的人,懶懶地又翻了一本雜誌,靳穗這才丟了句譏諷。

    「你生氣了?呵呵,不是故意的啦。」

    「什麼叫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已經再三叮嚀過你了,你今天竟然……」沒好氣的半旋過身,猛一瞧清他的模樣,她倏地刷白了臉,忙不迭地自窩了快一個小時的椅子上躍而起,迎上發,「我的天哪,阿朗,出了什麼……哎唷!」

    一時心急,她渾然忘卻了自己身上仍穿著白紗禮服,而且蓬蓬的一大疊有夠累贅,嚴重阻礙著行動,猛一揚腳就被絆了一跤。

    「小心!唉,不是一直告訴你走路要專心,要眼觀四面八方嗎?我就在這裡又不會跑,你幹麼跑得那麼性急呢?」又氣又急地上前將她給撐起,石德朗的臉色也沒比她好看到那裡。

    靳穗沒聽進他的責備,沒心情關心手掌中傳來的刺痛,焦急的視線飛快的在他身上巡視,一遍又一遍。

    「阿朗,怎麼會這樣?出了什麼事?你怎麼了?」她看著他襯衫上斑斑血跡,捲起的袖口間隱約露著厚厚的繃帶,還有額頭頰際的滲血擦傷,「阿朗,究竟出了什麼事?你快說呀。」

    「你就像機關鎗似的冒出連串的問題,我哪有機會插嘴告訴你原因哪。」不是他變態,可是小穗滿心驚惶的關心神情很讓他覺得快樂。

    「你說不說?」靳穗急得眼淚快淌下來了。

    「好,我說、我說,你別掉眼淚呵。」手忙腳亂地用沾了血跡的指頭替她拭去頰際的淚水,石德朗笑得有些尷尬,「趕來這裡的路上跟人家的車子撞上了。」

    「什麼?」神經一繃,她雙腳驀然無力。

    「喂,我又沒事,你別昏過去噢。」眼明手快地扶住她近似虛脫的身子,他教她發紅的眼眶給懾住了心魂,「小穗……你……你不會真的掉眼淚吧?」他都已經讓她親眼瞧見了本尊健健康康的,不是嗎?怎麼她還是要哭呀?

    「嗯……我……我又沒哭!」

    「我沒事啦,你也看到的。」

    「我知道。」忽地,她突然偎進他的懷中,抽抽噎噎地輕泣著。

    「知道還紅著眼眶嚇我……呃,怎麼了,你哭什麼哭呀?」

    在他懷中搖搖頭,靳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卻就是有股號啕大哭的衝動。

    「好了,好了,別哭了。」懷中撲進個淚人兒,眼淚汪汪又憐人兮兮的,石德

    朗生平可不曾遇見過這等仗勢,剎那間他慌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那兒擺了,「你看到了呀,我又沒事。」他順著本能反應,長臂緊緊的攪著她因啜位而聳動的身子。

    「我們去醫院好不好?」靳穗依他額頭上的傷勢研判,他鐵定是在醫療行為還未完全弄妥,就趕著過來了。

    不自覺的,她心中泛起了惱火,受了傷不在醫院接受治療,還這麼逞強的趕過來,他是存心找死的是不是?雖然先前挺火大的,但她又不是不懂事理,這麼正大光明的理由她可以接受呀!

    「不用再上醫院了啦,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

    「可是,你還是去醫院觀察個幾天比較好。」

    「我才剛從醫院出來,你看,我都能安安穩穩地走進來了,不就代表什麼事都沒有?」說著,他的身體微晃了晃。

    見狀,胸口的氣頓然緊憋,她的眼眶又紅了起來,被他的牛脾氣給氣紅的。

    「不行啦,你現在得立刻回醫院。」

    「就說不用了,你別大驚小怪嘛。」輕輕拍了拍她的頰,石德朗勉強地朝她綻開唇,然還來不及展露笑靨,忽地腳一軟整個人癱滑在地上。

    「阿朗?!」驚呼一聲,靳穗打心底慌了,「快點叫救護車,麻煩你們叫救護車好嗎?」

    一時之間,冰涼舒適的室內響起了紛亂雜杳的腳步聲,隱約中一聲清脆的聲響細細傳來,電動門開啟,石德漢帥氣十足地邁著步子走了進來。

    「唷,出了什麼事,幹麼大呼小叫的?」

    猛一抬眼,靳穗瞧見了那氣勢恍如英雄般磅礡的高大身影,原已停歇的眼淚再度泛流。

    「阿漢哥,救命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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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穗,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靳穗搖了搖頭,憂仲的眼光不離病床上那張沒啥血色的傷臉,「阿漢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留下來就可以了。」

    「也好,晚一點我會過來換你回家休息。」石德漢體恤地說。

    「沒關係,我還可以……」

    「不行,你自己看起來像是也隨時會昏過去,若真由得你撐上一天一夜,別說你的體力會吃不消,等阿朗又活蹦亂跳時他也鐵定不會放過我的。」

    「可是,我想多陪陪他。」

    「你已經陪了他一整天啦,唉,別擔心,電腦斷層都掃瞄過了,阿朗的腦袋瓜裡沒有明顯的內出血,只要觀察個幾天就又可以生龍活虎地到處囂張了。」

    「真的沒問題嗎?他都時睡時醒耶。」阿朗醒著的時候還好,但只要他一閉上眼睡去,她就不由自主的開始憋著氣了。

    「腦震盪的跡象不就是這樣,看著好了,再躺個一、兩天,阿朗鐵定就吵著要出院了。」

    「真的?」

    「我發誓、我保證,這下子你可以安心了吧?」

    「嗯。」靳穗唇畔不自禁地泛起一絲苦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阿朗受了傷,心情就是很難放鬆下來,呵,大概是因為總是見他精神奕奕,這會兒冷不防的瞧見他成了臉色灰敗的病人,一顆心硬就是懸掛著。」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都快是夫妻了,為彼此牽腸掛肚是很自然的事嘛。」

    石德漢漾著溫暖的眼,會意地朝她眨了眨,「阿朗知道你這麼緊張他,八成會高興得連自己姓什麼都忘嘍。」

    「他會嗎?」她知道阿朗對自己真的很好,可是他老是那麼的粗枝大葉,要感受到他那粗率中偶見的細膩溫柔……唉,很費勁哩。

    「當然,你可以不相信他,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他眼角機敏地瞄到了床上病人的動靜,「唷,你甘願睜開眼了?」

    「小穗?」

    「真有你的,只要稍微醒過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老婆。」

    「要不然想你呀。」石德朗虛虛弱弱地瞪了他一眼,便眼尖的瞟到了連昏迷也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小穗,你怎麼還在這裡?回去休息了沒?」

    「我……」

    「你以為你躺在醫院,人家放得下心回去呀。」

    「我很好,小穗,你乖乖地回去睡個覺。」靳穗蒼白憔悴的模樣教他心疼極了,口氣也是軟的,「阿漢,你送她回去呀。」

    「我很願意,可是人家不肯走呀,我有什麼辦法。」

    「你別怪阿漢哥,我只是……想陪陪你。」坦白地向他招出自己的心思實在是頗令人臉紅,而她也真的紅了臉。

    「看,你自己親耳聽到了,可不是我不想護送未來的小嫂子回家休息噢。」

    呵呵呵!她的話教石德朗的心情完全浮上了艷陽晴天。

    「唉,你的臉色那麼差,該回家睡上一覺的。」高興她寸步不離的陪伴,卻又不捨她因此而過於疲倦,他頓覺兩難。

    「好啦,我先回去了。」聰明人就該懂得什麼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而他向來就是個最識時務的聰明人,「既然你醒了,小穗也想再多陪陪你,那我乾脆晚點再來接手。」

    「阿漢哥,你晚上不必趕過……」

    「你給我早點兒過來。」溫柔的視線一離開靳穗的臉龐,馬上就變得凶兇惡惡,「現在治安那麼差,你教小穗三更半夜一個人搭計程車回家?!」

    「是,遵命。」嗟,在已然生病了的社會,阿朗只滿心掛念著小穗三更半夜出門危臉,難道阿朗以為他就不危險嗎?真是的,一點兄弟情分都沒有。況且阿朗也太誇張了吧,何時才晚上七、八點已經叫三更半夜?!

    「阿漢哥,我想……」

    「小穗,你還是別想了,恐怕今天晚上你是不會如願嘍,就算我不過來陪他,你忘了還有我媽的存在?」

    「噢。」心裡歎著氣,她倒真的忘了石媽媽曾說過傍晚會過來一趟。

    「別滿臉遺憾了,又不是錯過了今天晚上,你們就再也沒機會單獨相處。」促狹地朝她擠眉弄眼,迫出了她滿臉通紅,不待石德朗出聲英雄救美,他忙不迭地站起身往外走,「別攻擊我,我這就走。」

    「知道還不快滾。」

    「抱歉,恕難從命,因為依我的體型要滾實在是頗為困難。小穗,他就交給你照顧了,如果晚上他捨不得你離開,就請護士灌他吃安眠藥,知道嗎?」

    不知該笑還是該惱,靳穗只能對他的背影乾瞪眼,只知道,阿漢哥很紳士,從不知道他也善於揶揄別人。

    「礙眼的傢伙。」他對著輕輕闔上的房門嘟嘟嚷嚷,下一秒便不自覺打了個大哈欠,「待會兒我如果又睡著了,你給我乖乖的閉上眼睛瞇個覺,知道嗎?」他命令的口氣除了關心,還帶著濃濃的睏倦。

    「嗯。」

    低俯著臉,她凝望著不知何時又被他握進掌中的手,再抬眼時石德朗真的又沉沉睡去了。

    「為什麼?」無聲輕喃,她問著沉眠的他,也問著滿心充斥著不解與疑惑的自己,「為什麼執意要親自守著你?」

    一直以來,她的眼光總是跟著阿漢哥打轉,欽慕他似乎是那麼自然的一件事,

    可曾幾何時,她的眼光竟悄悄地移了方向?視線的焦點在不知不覺中已偏向了中途進場的阿朗。

    難道,女人心果真善變?!而在她心中,阿朗的重要性已逐漸超過了阿漢哥許多?

    「阿朗真的很在乎你!」

    「噢。」聽了靳嫄突如其來的感歎,靳穗不由自主地將視線循向在一旁跟靳本正及許正揚閒聊的石德朗,「大姊,你從那一點看出來?」

    爸爸跟許大哥他們是來送行的,待會兒她跟阿朗就要搭機前往蜜月之行的第一站——巴黎。

    「哪,就拿你們拍婚紗照那次來說好了,他都已經受了傷,還拚老命的趕過去,只為了擔心你一個人在那兒等太久,別的女孩在畢業典禮當天,頂多是收到一大束花,噢,還有燭光晚餐,或許再加上一枚找不太到鑽石的戒指,這已經很不得了,而小姐你呢,一大束漂亮到幾近囂張的花,浪漫的會讓人流口水的燭光晚餐,還有一條跟你那顆訂婚鑽戒成套的鑽石項鏈,再加上根本不需要你費心的惟美婚禮,說說看這叫不叫做有心?」

    「他的確是有心,我收到花跟項鏈時心裡的確也頗為驚詫。」坦白說,畢業典禮那一天,她連能不能收到阿朗送她花束都還在心裡打了一籮筐的問號哩,給果他竟接二連三的送了她好幾項意外的禮物!

    八成是阿漢哥耳提面命的成效吧,要不然,依阿朗那粗線條的性子,花束?燭光晚餐?哈,慢慢等吧,更遑論是那條鑽石項鏈。

    「看,連你都覺得驚詫了,更別提是我們了。」

    石德朗不是小氣鬼,對朋友有義氣又慷慨,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沒人會反駁這一點,但二愣子的他連最討女人歡心的伎倆都使得出來,就不得不讓人對他刮目相看了。

    「話是沒錯,可是大姊,你也別開始將完美的男人形象跟阿朗畫上等號,我看那幾招鐵定是別人教他的。」

    「就算是別人出的點子,那也得他受教才行呀,對不對?」花是花他的錢,又不是別人的錢哪。靳嫄在心裡想著。

    「我知道他對我很好呀。」只是他突然學起別的男人送這送那的,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怎麼,你不太滿意?」

    「呃?你怎麼會這麼說呢?」她遲疑地問。

    如果呈上一大堆價值不菲的禮物代表阿朗對她的重視,那他確實是很重視她,她真的也很感動。可是,是她不知足嗎?捫心自問,或許他的溫柔陪伴能再多一些些,她會更感動。

    阿朗,唉,他常常是處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飛人狀態,生意夥伴多、朋友多、雜事也不少,她沒有埋怨他的意思,只是……偶爾,她會讓一種叫空虛的感覺給佔據了心境。

    「你看起來……有一點點的……」

    「什麼?一點點的什麼?對他不滿意?」

    「也不是這樣說啦,只是……」歪著腦袋,靳嫄絞盡腦汁想找句形容詞,但唷了嘖,她還是放棄了,「唉,我也不知該怎麼形容我的感覺,但總覺得你臉上的幸福洋溢還缺了點什麼似的。」

    「大姊,你太敏感了啦。」扯動唇畔,靳穗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雖然仍未踏上紅地毯的另一端,但訂婚對大姊來說助益頗多,至少增長了她的觀察力,要在以往,大姊絕不會察覺到她若有似無的空虛。

    連她也都是偶爾才會發作那麼一下呢。

    「說的也是,阿朗都對你那麼好了,你還有什麼好嫌的呢?」雖仍有些疑惑未解,但向來單純的性子讓小妹的三言兩語便抹淨了心裡的猜疑,「喂,小穗,你有沒有懷疑,或許阿朗曾被某個不乾淨的東西附身?」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阿朗不是一向很大而化之、很率性、很木頭?」見靳穗贊同地點點頭,她才又繼續說,「你不覺得自從你們訂婚後,他愛得很奉承了?」

    「哦?」奉承,靳穗很想笑,依阿朗稍嫌自大又大男人的個性,大姊竟敢在他身上加上這種形容詞?呵,也真有她的。

    「對呀,你自己摸著良心想想嘛,你希望他在紅地毯的另一端等你,即使他不是教徒,他也點頭答應。而且還灑了大把的鈔票,極盡風光地將你娶進石家,你一直希望蜜月能去荷蘭、瑞士那幾個你想去的國家,你還沒畢業呢,他就已經瞄著你進行,存心給你一個大驚喜,嘖,這豈是在我們眼中一直是個不解風情的魯男子所會做的事?」雖說孺子可教也,但阿朗也未免受教得太令人欽佩了。

    「嗯,他的有心的確讓我感到驚喜。」如幻似真的無缺婚禮美極了,一如她自懂事後便在夢中築建的玻璃世界,美麗透明卻彷彿遙不可及,而他替她完成了她從小的夢想。

    一個從不知溫柔與浪漫的大男人,為了她,他一點一滴地開始學習溫柔,雖然學習的速度還有待商榷,但他的努力她感受得到。

    「他能這麼努力的挖空心思來討你歡心,一個大男人竟做到這地步,也真的嫌不得了。」心中感歎,靳嫄眼眶又紅了。

    老天爺對她們姊妹相當疼寵呵,雖然在感情路上都曾遇上紛亂的坎坷困境,但終了卻加倍地給予了她們甜滋滋的愛情。

    「我知道。」

    「知道就好,往後你可別動不動就多愁善感,一顆小腦袋瓜盡在那裡想東想西的煩些沒營養的事。」

    「我哪有?」

    「你自己心裡有數,我才不跟你辯呢。」忽地,她瞄向靳穗身後,「呀,阿朗來搶你了。」

    「小穗,我們該進去了。」人未到,石德朗爽朗的聲音就傳進她耳裡。

    「噢,就來了。」她嚥下心中莫名的感傷,眨了眨濕濡的淚眼,給了也已然淚霧襲眼的靳嫄一個恬靜的微笑,「大姊,我走嘍。」

    「一路順風!」

    「謝謝。」

    領受著姊姊的視福,她旋過身一步一步迎向那一臉疼寵,伸長雙臂等著她的男人。

    從今以後,她未來的人生就掌握在那雙大手的手中了!

    「我們回來了。」一手拎著幾個重重的提袋,另一手扛著體積龐大的手提箱,覷著大門竟是虛掩的,懶得按門鈴或是敲門,石德朗一揚腳門就開了,「怎麼,台灣的治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來著?」

    「阿朗!」靳穗在他身後乾瞪眼,沒耐性的傢伙,萬一將門給踢壞了又得浪費錢去買扇新的。

    「誰教你不走快一點。」他仍沒半點悔意。

    「有點耐心行嗎?」不滿地咕噥著,因為實在是累極了,她只睨了他一眼,忽地歎了聲,「難怪石伯伯老嘀咕你們家的大門毀壞率太高了。」

    「還叫石伯伯呀?該改口了,待會兒讓老爸聽到又會被糗了。」

    呵呵,她真的忘了該改口叫——爸爸了。

    「我……一時忘了嘛。」

    「少來了,你那顆腦袋瓜幾時管用過?」

    「唷,我還以為是誰那麼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闖進咱們家來喳呼呢,原來是度蜜月度到樂不思蜀的小倆口呀,你們總算是甘願回來了!」石德漢的腦袋自偌大的客廳角落的一扇門後冒了出來。

    「什麼意思?怎麼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老爸他們呢?」放下手中的負擔,他忽地瞪了弟弟一眼,「你也太扯了,怎麼連大門都不關?」

    「鐵定是老爸他出門時疏忽了,沒將門給關好,他們去麥阿姨家泡茶聊天。好玩嗎?我還以為你們又打算再延個幾天才回來呢。」原本只預定玩兩個星期,怎料得到玩上癮了的他們足足玩了一個月才倦鳥知返,真是有夠愜意的。

    「有人是很想啦。」眼角勾了面露赧然的老婆,石德朗笑得開懷,「差點我就被放牛吃草了。」

    「亂說,我不是始終都緊跟在你這頭牛的身邊嗎?」橫了他一眼,靳穗嘟著嘴,望向小叔的表情卻滿是甜蜜,「阿漢哥,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她自被石德朗擱在牆角的袋中拿出了個頗有份量且包裝精美的大盒子。

    「不錯嘛,我也有禮物。」

    「石伯……呃……爸爸跟媽媽也有。」

    「唷,你這回總算是記得改口了。」

    「就跟你說剛剛是一時忘了嘛。」斜睨了他一眼,她將手中的禮物遞給小叔,

    「阿漢哥,希望你喜歡。」

    「裡頭是什麼?」

    眼中浮起一絲好奇,她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那,阿朗自個兒偷偷摸摸瞞著我買的,問他他也不肯說。」

    「禮物是阿朗挑的,」剎那間,石德漢不大確定自己要不要收下這個禮物。

    「嗯,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畢竟你們是兄弟,彼此的喜好應該都挺瞭解才是。」

    「小嫂子,你也未免太瞧得起我們兄弟之間的瞭解了。」阿朗還會送什麼好禮物給他?嗟,說不定裡頭是顆血淋淋的豬腦袋哩。

    「怎麼會呢?」

    「對呀,你怎麼可以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自己的親哥哥呢?喂,那東西可是我想了一個晚上的成果耶,你就笑納吧。」石德朗給了他一個微笑——相當不懷好意地詭異笑容。

    「呵呵,笑納?」這下子,石德漢更不想收這個遠道而來的禮物了,「能不能先給個提示?」

    「好呀,這有什麼問題呢。」大大方方地一擺手,他一手搭上靳穗的肩膀,一手搔起下領,「聽好,這東西絕對是你朝思暮想也要弄上手的東西,瞭解了吧,千萬別跟我們客氣呀,收下吧。」

    他想要的東西可多著呢,可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阿朗臉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我朝思暮想的東西?」石德漢瞇起了眼瞧著他。

    「是呀。」忽地攏起了眉頭,石德朗也學他瞇起了眼,「唉,完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一款哩!」

    提示一,他朝思暮想的東西;提示二,這東西還有款式;提示三,也是最讓人懷疑的,是阿朗臉上的笑意,這些提示林林總總的簡直就代表著……禮物鐵定很燙手。

    喝!這麼說來,他——絕對——絕對——絕對不能收!

    心中猛地燃起了這份徹頭徹腦的體認,迅速地將禮物塞回石德朗手中,石德漢一臉堅決,「我想,你們夫妻倆的心意我收了,這禮物……嘿嘿嘿,你們自己拿回去享用吧。」

    不是他思想邪惡,也不是他想像力太過變態,但誰知道向來都將兄弟情擺在牆角的阿朗會想出什麼鬼點子來整他,算了,寧願心疼萬分地少收一份禮物,也勝過收到一些教人驚悚的噁心玩意兒。

    「阿漢哥,你不要這禮物?」靳穗有些傻眼。

    「對呀,你真不要?」明明就是一臉怪異的竊笑,石德朗硬還是擠出些遺憾。

    「敬謝不敏,裡頭的玩意兒你自己笑納吧。」

    依他粗略的研判,裡頭的東西八成是情趣商品之類的東西,最有可能的說不定就是花樣繁多的保險套,哼哼,他哪敢接受這份禮物呀,若一個不小心引得自己春心盎然,那他快樂悠哉的單身漢生活豈不是岌岌可危了!

    「你確定不要?」

    「少在那裡誘惑我了,說不要就不要。」鼻半翹,石德漢很有骨氣地重申拒絕。

    「好吧。」故意重重地歎了聲,石德朗快樂地搖晃著重回懷抱的禮物,「既然你不想要,我就只好自己留著欣賞了。」

    「欣賞」捕捉到他句耐人尋味的話,石德漢重新打量那引人疑責的禮物來了。

    雖然有些情趣商品除了實用性外,也的確是兼具觀賞性,可是,想想那麼一大盒的保險套……如果,裡頭真的是保險套的話……嗤,阿朗不會真那麼變態吧?

    而且如果裡頭真是保險套,依那盒子的體積研判,他這輩子恐怕不必再花錢買那玩意兒了!

    琢磨了幾秒,石德漢反倒有些猶豫了。

    「阿朗,你究竟買什麼東西送阿漢哥?」忍不住,靳穗代兩人提出疑問。

    戲看到這,總覺得阿朗像是貓兒逗弄小老鼠般,滿肚子惡作劇的壞水?

    他聳了聳肩,「沒什麼呀,只不過是一輛限量發售的十八世紀古董馬車的模型,我請德國的朋友幫我弄到手的。」嘿嘿嘿,計謀成功,就知道阿漢這傢伙疑心病重,只不過是笑得奇怪了些,就將他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一直想要的那輛古董馬車?!」倏地瞪大了眼,石德漢一蹬向前想來個出其不意的攔截。

    「嘿,小人,你想做什麼?」身手矯健的石德朗一個閃身,利落地偏過了他的襲擊。

    「拿回我的禮物呀。」

    「什麼你的禮物?哪有?」

    「阿朗,這是阿漢哥的東西。」

    「剛剛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嘍,他自己親口說不要的,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放棄,就不能再反悔了。」特意費工番心思購來,本就是要送給阿漢的,但誰教阿漢常譏他是頭好壯壯、沒啥腦子的大莽牛,不乘機耍耍阿漢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瞧,眼下這傢伙不就被他擺了一道!

    「誰教你故意誆他,你不覺得這樣子勝之不武?」不由分說地將盒子自他手中強搶過來,瞧他一臉的委屈與得意並陳,靳穗又好氣又好笑地歎起氣來,「難怪你那天在飯店裡神秘地抱著電話不放,原來就是聯絡這件事。」

    「對呀,你才知道我有多盡心盡力啦,但人家又不領情,我只好……」

    「不准。」睨了他一眼,靳穗面露歉意的將禮物重新雙手奉還給石德漢,「哪,阿漢哥,這是你的禮物。」

    「親愛的小穗,請接受我打從心底的感激。唉,有哥哥又如何呢,還是小嫂子對我最好,噢。」石德漢得意洋洋且毫不客氣地將禮物納入自個兒的勢力範圍。

    「這……這是阿朗買來送你的,我……我又沒出到什麼力……」

    「小穗,你就別那麼謙虛了,不是你,阿朗才不會那麼簡單就將東西還我。」

    聽著他的促狹,靳穗不禁逸出幾聲輕笑。這倒也是,阿朗鐵定會再刁他好一會兒才肯甘心將東西還他。

    可驀然無語杵在旁的石德朗倒真是滿心不舒服起來了,捫心自問,究竟何時他那向來朗拓的心態變窄了呢,他不想這麼沒風度的,只是……小穗執意要將禮物還給阿漢的舉止……他頗不是滋味的打喉嚨中輕聲咕噥,愉悅的神情逐漸沉凝。

    耳裡聽著阿漢溫柔如風的嘲弄口吻,小穗聞言後下意識回眸嗔睨的嬌羞模樣……

    兩人間的融洽感情教人一目瞭然,起碼在他眼中就是這麼感覺著。驀然心中醋意陡然掀起了洶湧的波濤,不悅的輕憤逐漸蒙蔽住理智習善,石德朗胸口又冒起了濃濃的猜忌。

    難道小穗對阿漢的感情真那麼永無止境?不管他對她付出多少,一見到阿漢全都化為零?難道他終是休想奪回她的心?!

    沉冷著臉,他不發一言的移開身,往自個兒房間走去

    「咦」望著突然靜默離去的丈夫,怔了半秒,靳德開口唉住了他,「阿朗,你要上樓洗澡?」

    他仍沉默地逕自離去。

    「阿朗?」歉然的給了石德明個微笑,她納悶地跟著他身後走回房間,疑惑地端詳著他無端緊繃的背影,忽然覺得他的背似乎在冒著火氣哩,「阿朗,你現在就要洗了嗎?」輕聲詢問,她已經自動自發地走向牆角那個放置著內衣褲的五斗櫃。

    石德朗猶是不發一言。

    「要不要我替你放洗澡水?」

    「煩死人了,我累了,想明天再洗不行嗎?」

    「可是……」被他這頓莫名的脾氣發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傻愣愣地杵在床前,幫他準備好的內衣褲捧在她手上。怎麼了?阿朗好瑞端的在發什麼脾氣?

    他忿忿的旋過身,正想再吼個幾句就見到那張無措的茫然臉龐,「媽的!」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衣物,他掉頭就往盥洗室走。

    氣?還氣個什麼勁呀,一見到她那委屈的神情,他就連屁都放不出來了。

    阿朗是在生她的氣!雖然他沒有說出口,但靳穗就是這麼覺得,是非常確定他的怒火是針對她。可是為什麼?剛剛不是還聊得好好的?怎麼一眨眼他就看她不順眼了?她是哪裡做錯了,或是說錯了什麼話?

    腦海中的疑惑無人能解,她怔忡地跌坐床畔,滿心全是傍徨無依的愕然。

    幸福滿滿的蜜月就這麼結束了?

    淨水洗去了石德朗一身的汗穢,卻沒能沖淨他沉鬱的壞心情,只穿了條內褲,

    一打開浴室的門,靜坐在床沿的身影讓他頓了頓,微一猶豫他跨出浴室。

    「你要睡了?」

    若有似無地輕哼一聲,石德朗沒有瞧向她逕自爬上了床鋪側臥,寬闊的背身向著身旁的空間。

    酸澀的難過來得又快又猛,緊咬著牙根靳穗用力地連吞了幾口口水,抑住含著唇畔的質問。問?能問些什麼?阿朗無聲地將自己與她畫上了一道防線,就在今晚,

    她又能怎麼樣?將他踢下床,大聲質問他究竟出了什麼事?!

    站起身,她靜靜地走進浴室,輕輕地關上門,全身虛軟地坐在馬桶蓋上。

    是她的命?她的過錯?結婚屆滿一個月,她就得開始品嚐冷戰的滋味了?

    石德朗並沒有一爬上床就累得睡著了,起碼一開始他也真的是輾轉難眠,他知道小穗應該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遷怒給嚇到了,甚至於覺得倍受委屈,要不她不會在浴室裡待上這麼久的一段時間,靜悄悄地沒出半點聲音。

    溝通、道歉、軟言細語……說些什麼都好,他應該哄哄她的,但賭著一口滲了濃醋的悶氣,他硬就是不肯張著大眼等她自浴室出來。

    滿肚子的醋意未退,此時此刻要他說出半句能將她哄得開心的甜言蜜語,他實在是做不到,只能以背相向,暗自悶著不爽的郁氣,咒罵全天下的生物,除了小穗。破天荒地撐了兩、三個小時,感受到她在身後躺平的細微動靜後,他總算是迷迷濛濛地陷入了不安的淺眠。

    自新婚之夜起,他第一次沒將靳穗擁進懷中同眠。

    心裡擱著事,他睡得相當不穩,翻來覆去仍覺得全身不舒坦,自淺眠中睡了一遭,朦朦朧朧卻隱約有幾聲細瑣哀傷的抽泣聲傳來,忽地他腦門一僵。

    小穗竟暗自啜泣?!

    胸口猛地一緊,不捨、心疼又自責的疾翻過身,石德朗用力的將她蜷縮成一團的身子攬進懷裡。

    「別哭。」

    「我……我沒有。」

    「還想騙人?小心說謊話鼻子是會變長的。」他情不自禁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發你脾氣的。」

    「為什麼?」

    因為,我跌進醋海裡去了;因為,我心愛的老婆跟我親近的弟弟那和睦的一幕讓我的心情自頂點降到谷底;因為……「對不起,我覺得很累,大概是時差沒能調回來,對不起,我不該將壞脾氣發在你身上。」除了迭聲對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他在說謊,他在敷衍她,他在口是心非,他在企圖粉飾太平,她很清楚惹他不悅的原因絕非他所說的這幾項,可是她接受了他的理由。

    若想講,阿朗早就將心事飄出來了;若他不想講,即便是軟硬兼施的逼供也徒然是浪費精力罷了。

    「小穗……我……對不起。」

    「沒關係,大家都累了。」低落的心情並未因他的貼近而消退,她緊咬下唇淚水仍悄聲滑落。

    淡淡的不安感不知打何處而來,她所感受到、所恐懼的是,它們的來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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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0:16: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唉,何苦來哉噢。」賺錢真那麼過癮?他開始在心底產生懷疑了。哼,整天累得像條老狗似的,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呀,更何況如今結了婚,得多抽些時間陪陪小穗才行。

    呵,小穗,光只是想到她,就覺得再怎麼辛苦也是值得的。拖著疲倦的身子,

    石德朗慢吞吞地踱進大門,靜悄悄的客廳讓他微一怔忡。

    怪了,怎麼家裡沒半個人在?!

    依常態來說,老爸跟老媽不在家是應該的,沒辦法,自老爸退休後,他們就屏持著「青春不能留白」的心態四處爬爬走,一天到晚常跑得不見蹤影,阿漢或許也跑出去消磨他愉快單身漢的夜晚了,但小穗不可能不在家吧?

    畢業後,除了星期一、三、五的下午接了幾堂鋼琴課,她算是賦閒在家,更何況現在已經快十點了耶!

    心中的疑惑在瞧見了自房間門縫透出的暈黃光線,微掀開的浴室門縫,靠在木桶桶沿動也不動的小腦袋……石德朗找到了答案。

    八成這丫頭又泡澡過度了。

    知道她喜歡泡澡,而且常一泡就是一、兩個小時,他特地訂製了個特大、特優的柚木桶放在臥室的浴室,讓她能在興起時泡澡泡個過癮。幸好,當初在蓋房子時,他就堅持自己的房間要夠大、浴室也要夠大,大概冥冥中自有天意吧?知道有這麼一天,他會需要用到這些空間。

    「小穗?」他輕聲開口喚醒她。許多這輩子不曾展現過的溫柔舉動,因她而日復一日的萌發。

    「嗯……阿朗?」昏昏欲睡的慵懶語調讓寂靜的氣氛一下子陷入旖旎浪漫中,

    「你回來了?」

    天哪,聽這有氣無力的聲音,她就算沒睡死也鐵定達到了七八成的睡熟程度。

    「唉,真是的,你泡多久了?」

    「什麼?」

    「你在水裡頭泡多久……唉,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沒有!不必她吭氣,石德朗心知肚明她的答案,此刻在她述糊的腦子裡,他的聲音大概像討人厭的蒼蠅聲吧?

    「阿朗……你在做什麼……」忽地半掀眼瞼,她好奇地嘀咕著。話盡又無力的闔上了眼。

    嗤,她腦子還沒睡死嘛,還知道問他做什麼,只不過體力方面大概是不行了,

    看來待會兒她準沒體力自桶子裡爬出來,若就這麼不管她,她鐵定可以窩在木桶裡一覺睡到天大亮的。

    「阿朗?」感受到他在動作,但她就是掙不出體力睜開眼瞧他在做啥。

    「既然桶子裡的水還那麼乾淨,就別浪費了。」他三兩下脫去身上衣物,動作

    粗率地跨進木桶裡,順著木桶壁沿坐下,四肢大張溫柔且熟捻的將饜眠的她安頓在身前,共浴在水溫微涼的浴水裡。

    加上了他的體積,木桶嫌稍擠了些,但靳穗從不曾抗議過,感受到身後熱呼呼的體溫及蘊滿勁力環抱自己的雙臂,不由自主,她輕喟一聲。

    「好端端的,你歎什麼氣?」一如往常地將她往懷中攬緊,石德朗輕嗤出嘲弄。

    「唔……」

    「聽好,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准你再在木桶裡泡到睡著了。」

    慵懶地往身後的胸膛靠去,她舒服的閉上眼沒有應聲。唔,好舒服,好……想睡覺噢。

    「聽到沒?小懶豬,別睡著了。」明知道自己在浪費唇舌,也知道待會兒又得將睡得舒服的老婆抱上床,但他還是開口嘀咕了她。

    這種雞婆的感覺還挺不錯,尤其是雞婆的對象是小穗,那感覺更是該死的讓人打心底舒坦。

    閉上眼,緩緩地將腦袋抵住桶沿,他下意識地將按環在她胸腰上的手臂縮攪。

    呵……結婚真好!

    迷迷糊糊的,靳穗仍感受到那股靜謐卻溫馨的氣流緩緩的盈澆整個房間。

    原本在昏睡前還很掙扎的心情慢慢地平歇下來,阿朗回來了,有他在她幾乎可以放心的任他處理一切了。待會兒,待他瞇上一道,整點鐘聲會喚回他的注意力,他會嘴裡犯著咕噥,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回床上兩人相依而眠。這已經快成為他們夫妻倆之間的一項慣例了。

    有時她並不真那麼累的,但因為喜歡那種被他呵護疼寵的感覺,所以她放任自己的私心,總愛沉膩其中不願太早夢醒。

    是心存彌補嗎?自那天無故向她撇了道颱風尾後,阿朗對她更好、更溫柔、更百依百順了。

    無論回國那天讓他不悅的原因為何,但她已逐漸讓它在記憶中釋淨。大概是因為疲倦吧?所以阿朗才會那麼凶巴巴的,誰教他脾氣向來就不算好,尤其是心煩意躁時更容易發飄呢。

    愈認識他的性子,愈瞭解他的性子,靳穗就愈為他著迷,雖然在她心中還是有著小小的遺憾。

    好希望、好希望自己別長得那麼高,像大姊偎在許大哥懷中簡直就是標準的小鳥依人的幸福藍本,可惜她身高將近一百七十公分,想當只小鳥大概得等到下輩子了,但幸好阿朗身高將近兩百公分高,要不然就真要鴕鳥依人了。

    不自覺的再自唇畔逸出一聲心滿意足的歎息,其實管他高矮胖瘦,阿朗就是阿朗,而他已經是她的一切了。閉著眼,她更加緊貼向身後的身子。」

    呵,幸福的感覺真棒!

    「小穗,我們走嘍。」

    「噢。」她自廚房探出頭來,「再見,你們好好的玩。」

    「好……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沒問題啦。」笑咪咪的,她索性走出廚房,手中的刀子也忘了先擱下,

    「媽,你別擔心,我已經弄得差不多了。」

    自嫁給石德朗後,她簡直是身兼石家的媳婦與女兒兩個角色,公婆對她疼愛有加,連家事都不怎麼讓她插手,頂多見她一旁礙手礙腳卻又打死都不肯撤退時,才會勉為其難地丟了個「沒啥小露用」的小助手職務讓她過過乾癮罷了。

    真淒慘,她在家事方面的能力本就很低能了,再讓婆爹這麼一寵護著,更是沒啥長進的機會,真是丟臉。趁著婆婆今天陪公公一塊兒去赴宴,家中缺廚師,突發其想的,她想親手為阿朗做頓溫馨的晚餐。

    公公興致高昂地舉雙手附議她的意見,媳婦兒有心做些什麼以增進夫妻間的感情,他樂見其成。而婆婆呢,想想媳婦那一手破爛的廚技,贊同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添了幾許憂患。

    「小穗,你真的可以嗎?」

    「媽,你對我這麼沒信心哪,安啦,況且我還有條最下下策呀,如果菜真的被我煮壞了,我可以煮些冷凍水餃來應景呀。」婆婆那麼擔心她,那她可千萬不能讓

    婆婆看到自己手掌的紅印。

    剛剛因為心急著跟他們說再見,被那鍋雞湯沸騰的蒸氣給熏到了,挺疼的。

    「聽你講得那麼有把握,我也比較放心了,那我們走嘍。」

    「嗯,你們就別擔心我了啦,好好的去吃頓輕鬆的晚宴。」

    送走了他們,靳穗忙不迭地又窩回廚房,切切洗洗地只做了三分之二,動作得快一些才行。她心想。

    總共花了近兩個小時,她終於煮好了四菜一湯,婆婆配的菜單,但全都是她親手完成的,現在就等阿朗回來驗收了。

    她的忐忑期待只持續了十幾分鐘,就聽見乒乒乓乓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喝……「阿朗回來了!」不知不覺地憋著氣,站在餐室門口,她瞪著大眼瞧向猛然被踢開的大門。

    唉,又來了,怎麼提醒都是枉然,阿朗總喜歡用腳踢門。

    「我回來了,咦,小穗,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呢?」像支火箭筒,石德朗自外頭躍著大步衝進來,「老爸他們呢?」

    「他們去參加……」愕然頓住口,她愣愣地瞪「咚咚咚」的才幾個大步就蹬上了樓的那個背影。

    「你事情還沒做完?」

    他人窩藏在書房裡,嘟嘟嚷嚷,靳穗全都聽不懂他在咕噥什麼。

    「阿朗,晚飯已經……」才剛朝樓梯走去,就見他走了出來,待看見他手中的東西,她驀然怔愣住了,「你還要出去?」

    他手裡拿著一個文件袋。

    「嗯。」石德朗像是腳下裝了彈簧,一隻長腿才晃了幾步,人就已經躍下樓梯,迅速地閃身衝進餐室,「我約了人一塊兒吃飯,馬上就得走。」拉開冰箱的門,他拎了瓶礦泉水,微側身長腳一揚,將冰箱門給闔上。

    「什底時候約的?怎麼昨天晚上沒聽你提過?」

    「幹麼,你這麼快就學人家查勤了呀。」

    「不是啦,只是……你不在家吃飯?」說不失望是騙人的,坦白說她很失望,失望透了,兩個小時的心血卻……唉!

    「唷,老媽將晚餐煮好了,今天怎麼那麼早呀。」瞄了眼桌上的菜,他微皺起眉頭,「老媽是不是心情不好?」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這些菜看起來怪怪的,好像完全失去了平時的美味可口似的,唉,更年期的女人就是這個樣子。」說歸說,他還是捏了一塊肉往嘴裡塞,「哇塞,打死賣鹽的,這麼鹹怎麼吃呀!」

    「真那麼難吃?」既不美味可口,又太鹹,他表達得可真是直接呀!靳穗心裡有著悶氣。

    「你自己不會吃吃看那,噢,別跟老媽說,她會難過的。」

    悶悶地點了點頭,長歎一聲,她頹喪的在餐桌旁邊坐下,婆婆怎麼會難過呢?

    該難過的人是她,一個滿心歡喜竟意想天開地想煮頓好的來慰勞丈夫的白癡女人。

    「媽呀,快遲到了,我不能再跟你多聊了。」石德朗匆匆地在她唇上吻了下,順便拍了拍她的臉頰,「簽完約說不定會找個地方請人家喝杯酒什麼的,不一定幾點回來,如果太晚了就別等我了。」

    「嗯。」

    「今天晚上不准泡澡。」

    「噢。」

    「你今天是怎麼了?那麼沒精神的樣子?」總算是感受到老婆的興致缺缺,但他可惜的是,他沒有多餘的耐心聽她傾訴失望,「嘖,真的快遲到了,那家廠商的經理很龜毛,他最討厭人家遲到了……」

    望著他邊嘟嚷邊往外衝,靳穗懶洋洋地跟在他身後,「遲就遲了些,你別開……快……車。」不自禁的,她笑出了一臉的苦澀。

    阿朗那還有美國時間聽她的叮嚀哪,來匆匆、去匆匆地拿了需要的文件就像陣風似的又走了,沒有停歇腳步聽她多說半句話,也……沒有邀她同行!

    突然間她覺得整個屋子空洞洞的,好冷清呵,平時起碼還有公公、婆婆在家,

    吱吱喳喳的好不熱鬧,今兒個卻全都是屬於她的空間了,好靜、好靜哪。

    唉,早知道就煮那些冷凍水餃了。

    雙手托腮坐在餐桌前,靳穗茫然地盯著自己費了兩個小時做出來的晚餐呆愣著,渾然不察時光的流逝。

    這些難吃的菜該怎麼處理?倒掉?可是……好像太浪費了些,但她又沒啥食慾吃它們,不是因為難吃而是因為沒心情。

    讓阿朗這麼直截了當地潑了盆冰水,她那還有心情吃飯!

    「唷,幹麼坐在那裡發呆?」石德漢一進來便看見坐在餐桌前發愣的靳穗。

    「呃,你回來啦。」她當真是怔得入神了,竟連大門開啟的聲音都沒聽見。

    「是呀,我回來……幹麼?我回來讓你那麼失望?」若非他向來眼尖,要不恐怕也會輕忽了她臉上迅速一閃而逝的悵然與無奈。

    打心底輕喟一聲,「沒有呀。」失望?唉,她已經沒什底精神做這麼沒意義的情緒反應了。

    「那你就別拿那一臉的失魂落魄對著我瞧呀,會讓我以為我又做了什麼慘絕人哀的卑劣事情耶,嚇死我了。嘿,別那麼失神了,反正天塌下來一定還有一大堆人頂在你上頭,愁什麼呢?老爸他們人呢?」嗤,小穗不太對勁噢,阿朗也不在,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他在心裡忖道。

    「他們全都不在。」她懶懶的嘀咕著,無精打彩地瞪著那幾盤菜。

    「全都不在?」那麼狠?就放小穗一個人孤單無助的看家?他心想,「幹麼一直看著桌上的……嘖嘖嘖,小穗,這些菜該不會是你煮的吧?」

    「你看得出來?」她一愣。

    「當然,跟媽煮出來的成品完全不一樣呀。」左瞄右瞧,他忽地在桌邊坐下來。「有煮飯嗎?」

    呀,靳穗忽地意會出他的意思,「阿漢哥,你要吃?」

    「怎麼,這些菜有人定了?」

    「不是啦,只是……阿朗說這些菜很難吃。」重複一次他的話,她這才發現他雖是無心,但她還是覺得很難過。這是她的一番心意那?!

    喝,教小穗失魂落魄的罪魁禍首抓到了,石德漢心頭頓然了悟,就說嘛,她怎麼會無端端地坐在那兒失神,原來是受到了挫折。

    「阿朗向來挑嘴,你也知道,別理他就是了。」白動自發的夾了一筷子菜往嘴裡送,他嚼了嚼,「還好呀,是稍微鹹了些,但菜就是菜,本來味這就是得鹹一點呀,要不然,幹麼還要煮上一鍋熱騰騰的白米飯那,對不對?」神情愉悅地接過小嫂子送過來的白飯,他的笑容很真誠。

    「真的不難吃?」

    「你自己沒嘗過嗎?」他心想雖然稱不上美味可口,但除了鹹一點,還勉強可以入口就是了。

    望著賣相不好的菜,靳穗有些猶豫。

    「幹麼,自己煮的也不敢吃?」

    「不是不敢吃,是怕吃了會……徹底失望。」她怕吃了,以後可能就再也不敢進廚房了。

    「這麼沒信心?」他又夾了一大筷子的菜往嘴裡塞,「吃吃看那,我都吃了這麼多了,還不是好好的沒事。」幸好中午沒將那個飯盒吃光,這會兒餓斃了,他向來又不太挑食,這下子不必裝模做樣就可以吃得很盡興。

    望著他一口接一口吃得起勁,她滿心感動。「阿漢哥……你……你別太勉強呵。」

    「唷,什麼話?吃飯這檔子事怎麼能勉強呢,你也吃一些嘛,這些菜快涼了唷。」瞧了她一眼,他笑嘻嘻地夾了一些菜到她碗裡,「吃吃看自己的手藝,下回不就知道那裡該改進了。」

    「嗯。」靳穗微點點頭,晶亮的眼霎時霧氣濛濛。

    阿漢哥就是體貼入懷這項優點特別教人窩心,難怪自己以前會對他這麼迷戀,呵,像他這種男人就是特別容易讓女人傾心,若非阿朗對她的好已然一點一滴的嵌入她的心坎,說不得此刻她的心境又要波波的起了漣漪。

    可令她感歎的是,阿漢哥雖然依舊細心體貼,但在心中阿朗的存在卻已逐漸的佔了滿心。

    嘖,果真是緣分的牽繫。她欣賞阿漢哥,但卻在不知不覺中將愛情許給了阿朗!

    「看,其實味道也還不錯吧?」挑著眉,石德漢滿意地見她開始主動夾菜。

    「嗯。」

    因為心情好轉菜餚入口也不覺得分外難嚥了,兩人邊吃邊聊,不知不覺的,桌上的菜竟也吃了大半。

    吃了個飽脹,滿足地打了個舒服的飽膈,他忽地想起了其他人的行蹤,他還不知道這些究竟是失蹤到哪裡去了。

    「老爸他們呢?」

    「紀伯伯嫁女兒,爸爸他們喝喜酒去了。」

    「那,阿朗呢?」剛剛好像聽小穗提到他那不長腦子的大哥說老婆煮的菜難吃,這豈不代表他應該有回家呀。

    「他匆匆忙忙地跑進書房拿了些文件,又匆匆忙忙的走了,好像是約了人談代理事誼。」

    「他不知道你特地下廚?」

    「不,他以為是媽煮的。」她又想咳聲歎氣了。

    「這傢伙……」他真覺阿朗真的是超級不會看人臉色的蠢傢伙,就算沒瞧見老婆一臉的興奮與期待,好歹應該也看得出來這些菜跟老媽做的成品完全不一樣吧?

    「我知道阿朗一忙起工作就常六親不認專注得很。」

    「你倒是挺瞭解他的嘛。」

    她笑了笑,「都已經嫁給了他,不去適應他的性子行嗎?」

    「這倒也是。」揚著眉頭,將碗中的湯飲盡,他睨了眼又開始數飯粒的小嫂子。「咳咳,小穗……這……呃……你的夢,醒了沒?」

    夢?抬起眼,靳穗望向他的眼神由疑惑轉至驀然頓悟,「呵……你是指……對你的迷戀?」她知道他敢這麼直截了當的回問,是因為她喜歡他向來不是秘密。

    姊姊、朋友們全都知道,甚至於連阿朗都一清二楚,像阿漢哥這麼感覺敏銳的人更沒有理由不知道。

    「難不成還有別的?」

    「醒了,早就醒了。」直視著他的眼,她沒有半秒的遲疑,「其實,阿漢哥,你真的是個很值得讓女人爭取的好男人,坦白說到現在我都還是很喜歡你,可是我愛阿朗。」深望進他眼底,由淺至深的甜蜜笑容自她唇畔綻放,「我愛阿朗,在我允諾嫁給阿朗的那一剎那,他已經成為我的一切。」話一脫口,靳穗驀然打心底徹徹底底地頓悟。

    不是謊言,也不是隱瞞,阿朗……呵,他真的是她的一切了,她竟然愛上了他?!

    什麼時候的事?她不知道也不想探索一二,如今的她只是個完全清楚自己心境的女人。

    呵,她愛上了阿朗。

    「我為阿朗感到高興。」輕輕的,第一次大概也是惟一的一次吧?他將手撫上她頰畔的妄絲,「也為你感到高興,雖然他的性子耿直,不太懂得哄人開心,但他真的很喜歡你,而且他會是你最好的選擇,相信我。」

    「你這麼認為?」臉上泛紅的羞澀不是因為阿漢哥撫在頰上的手,而是因為想到了自己竟然赤裸裸的跟別人陳述了對阿朗的感覺。呵呵,真大膽哪,只可惜,

    唉!阿朗不是第一個聽到她傾訴心語的人。

    「我的話你還懷疑?相信我,你們真的很適合彼此。」憑心而論,小穗一直是個很討人歡心的女孩子,他也一直很喜歡她,但這種喜歡卻跟阿朗截然不同。

    阿朗還以為他看不出來呢!那年要不是他是惟一手足,阿朗鐵定是懶得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可是阿朗還是去了,一臉明顯的興致缺缺。但當那有著羞怯且恬靜笑臉的女孩捧著一束花踱到他們身前去時,阿朗的眸子已經鎖在女孩身上了。

    那女孩就是小穗。

    沒錯,他一直很喜歡小穗,但阿朗卻在第一眼時,便悄悄地愛上了她!

    「當然,阿朗也是有他的毛病啦,你的心思向來細密,但阿朗的感覺神經卻特別大條,有時也嫌太粗魯了些,不過他已經逐漸改善了,你要多給他一些時間學習

    唷。」石德漢心想,就憑阿朗對小穗的一片癡心?他遲早會變成一個世紀新好男人的。

    「嗯,我知道。」

    兩人很有默契地止住了這個話題,而夜也悄悄地深了,當略帶醉意的公公、婆婆抄著熱騰騰的宵夜回家,熱鬧的氣氛又延續到更深的夜……

    可是,石德朗卻仍不見蹤影。

    回到房裡,今晚與石德漢的對談仍在她腦海中盤旋久久不去。想啊想的,莫名感傷的淚水竟悄悄地滑下悵然的臉頰。

    人沒有十全十美,她相當清楚這一點,可是私心裡總盼阿朗別老是忙、忙、忙的,有時候她真的是覺得挺孤單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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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0:16: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會不會真的是……有了?!

    靜靜地坐在診療間裡等著醫生宣佈檢驗報告,靳穗緊張地都能感覺自十指指尖泛起的冷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因素,最近總覺得身體怪怪的,偶爾還會產生些昏眩的感覺,有一次甚至因為一抹空白在瞬間襲上腦海,她差點昏厥過去。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女人每個月該來拜訪一回的生理徵兆竟然一連缺席了兩次,兩次耶!這豈不是代表著……阿呵呵,她要當媽媽了?!

    不敢先跟阿朗說出心底的猜疑,萬一,萬一是她自己搞錯了,會讓他空歡喜一場的,所以她決定自己先上醫院確定清楚。

    「怎麼那麼久……」她等得心好急唷。

    「小穗,恭喜你了。」診療室的門輕聲開放,邁著蒼老的步子走進來的老醫生朝她笑瞇了眼——他一直是靳家的家庭醫生。

    「什麼?」

    「你懷孕了。」即使是看多了初知懷孕的年輕媽媽臉上的快樂,但老醫生仍深覺她們臉上的喜悅教人百看不厭,「才一個多月而已,所以你從今天開始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噢。」

    懷孕?她懷孕了?她真的懷孕了!

    驚喜萬分地揣著這項令人雀躍不已的好消息,靳穗連再見都忘了跟老醫生說,急呼呼的便衝回家。

    她懷孕了耶,阿朗一定很高興、還有公公、婆婆,他們盼孫子已經盼了好久、好久了。

    轉眼間她已回到了家,但因為太過興奮,在不知不覺中連腳步也打亂了拍子,乒乒乓乓地踢倒了幾盆擺在門廊前的小盆栽。

    「怎麼了?街上有人暴動了是不是?」坐在客廳悠哉的翻看著報紙的石德漢納悶的抬起眼,瞧清了噪音製造者竟然不是家中的那個暴風團阿朗而是小穗,他不禁好奇地擱下了手中的報紙,「嘖,什麼事情讓你快樂成這樣?」

    「是你呀……呵呵,沒……沒什麼啦。」笑彎了眉眼,地下意識地搖著腦袋。不能說,現在還不能說,她要阿朗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人,雖然她實在是憋得好難過。她就要當媽媽了那!

    「沒什麼事情?」

    「嗯。」

    「是嗎?」他乾脆將報紙折放回小几上,將身子坐直。

    小穗這單純的傢伙簡直欲蓋彌彰嘛,她那神情擺明了就寫著「我在說謊」四個宇,還口口聲聲沒什麼事情?想唬誰呀?她當他是阿朗那沒腦子的大笨牛?探索的眼眸不客氣地落在她身上,涓滴不漏的搜集可能的線索……忽地,他瞧見她不經心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肚子,眼睛瞇了瞇又是一臉的略帶恍惚的微笑,驀地,他腦海中閃過一絲揣測。

    「小穗,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瞪大了眼,他不自覺地輕喊出聲。

    「喝,你怎麼看得出來?」那麼神?連她都是剛剛才確定的,怎麼阿漢哥一眼就瞧出來了?!

    哈哈,不打自招!

    「別呆了,你以為有什麼事能瞞得過我的眼睛呢?」他感歎跟這種天真的小女人鬥智,勝了也沒啥可以驕傲的。

    「呀,討厭,你幹麼要猜出來嘛。」

    「很抱歉,看起來我破壞了你的計劃嘍。」她的失望一目瞭然,「你想先讓阿朗知道?」

    「對呀,我本來想第一個告訴阿朗的,但……」忽地,腦海中竄上一陣昏眩,輕擰著眉頭,她輕晃了晃身子。

    「小心。」機敏地躍上前,石德漢小心翼翼的扶住她虛軟的身體,「你的身體沒事吧?醫生怎麼說?現在的你可不比以往了,為了能順順利利地生下小寶貝,你得好好的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噢。」

    「我知道,大概是剛剛跑太急了,一下子調不過氣息。」赧然一笑,她將額頭輕抵向他的胸前。

    雖然蜜月已經是幾個月之前的事了,但自歐洲回來後,大概是體力透支得太過了些,她仍偶爾會覺得疲倦,再加上這幾天晚上因為掛心著身體可能產生的變化,

    一直睡得不大安穩,今兒個又起了個大早……

    「太高興了吧。」溫柔的大手輕拍著她的背,他的語氣仍不掩揶揄意味。

    「嗯。」這是她跟阿朗的第一個愛情緒晶,她真的好快樂。

    「待會兒阿朗聽到這消息,鐵定會像瘋了似的大吼大叫。」

    「嗯。」靳穗想到丈夫可能會有的反應,噙在唇畔的笑容更是甜蜜了。

    全身充盈著幸福的感覺,四周靜謐又祥和的氣氛更教人不自覺的沉浸其中,昏茫茫的腦子無法下達將倚靠在阿漢哥胸前的身子抽離的命令,暫時的,她放任自己偷偷的自他身上汲取一些力氣。

    大概是貧血吧,怎麼頭那麼暈呢?為了能有個健康的身體養育小寶貝,她真的得開始妥善的照料自己的身體了。

    那道聲響將門踢開時,逐漸陷入渾然失神狀態下的靳穗愣了幾秒,而石德漢是早就瞥見落地窗外掠過的高大身影,然後不出所料地拿腳去踢門,但因為心中一片坦蕩,所以仍不以為意的擁著小嫂子。

    「啊?你終於……」

    「你們在做什麼?」沒聽到弟弟帶著快樂的招呼聲,石德朗只讓自己瞧見的影像給惹惱了理智。

    不是他眼花,阿漢跟小穗他們抱在一起,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他的眼前?

    「阿朗,你回來了?」聽到聲音的靳穗猛地回過頭,又是一陣嚴重的昏眩襲上腦門,好昏。

    見狀,石德漢迅速地又伸臂將她欖回懷中,但較常人快了一步的腦子卻已經將石德朗的話消化過一遍了。

    「噢,拜託,你的腦子能不能思想正派一點?」阿朗那是什麼口氣,他一聽就知道阿朗鐵定想歪了。

    經石德漢這麼一提醒,她猛然悟到阿朗話中的含意,他以為她……跟阿漢哥不乾不淨?

    「什麼叫做思想正派一點?你就這麼摟著我老婆,還敢大言不慚地說我思想不正派?」大聲的駁斥著弟弟的話,他的臉上有著肅穆的憤慨。

    「阿朗,你誤會了。」忽地悟到自己還倚在石德漢懷中,靳穗忙不迭地掙開那雙手臂的護衛,搖搖擺擺地努力站直身子。

    「你說我誤會?剛剛是誰一臉陶醉的貼在阿漢身上?」

    狠狠地倒抽了口氣,她不敢置信地望著面色帶著幾許猙獰的石德朗,他竟是這麼看待她的?

    「老哥,你未免也把我的魅力評得太高了吧,都已經是快當爸爸的人了,怎麼做事還這麼莽撞?」

    小穗懷孕了?!欣喜若狂的快樂尚未浮上腦海,另一抹猜忌更快的佔上了他的思想。

    「是誰的孩子?!」他不假思索的話脫口便出。

    他的腦海還殘餘著方才石德漢與靳穗摟靠在一起的親密畫面。

    「石德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氣急攻心,她連名帶姓的叫著他,辛酸的苦澀剎那間揪痛了心窩。

    「什麼意思?我是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我可以忍受你的心始終停留在別的男人身上,我也可以容忍你為了接近他而嫁給我,因為那是我自掘的墳墓,怨不得人,但我拒絕替別的男人收拾殘局,即使那個男人是我最親愛的弟弟。」因為火氣萌發到極點,他嘶啞著嗓子向她咆哮,指責的眼神帶著不屑與狂怒。

    一想到她懷孕了,但孩子可能不是他的,他的心情便翻騰著狂濤巨浪。

    「阿朗,你在胡說些什麼?」向來不易動怒的石德漢瞬間氣得臉色發青。

    「你們心裡明白我在說什麼。」

    「媽的,你這混帳!」猛一挫牙,煙硝火氣自他全身冒起。

    「……天哪……」悟清了他話中的意思,靳穗連反駁、為自己澄清的力氣都沒了。往後退了一步、兩步……直到身子緊緊地貼在牆上。

    涼著心,她愣愣地望著石德漢隨著一聲怒吼,像只脫韁的猛虎似的撲向石德朗,二話不說狠狠地就送了他一記鐵拳,而石德朗驀地發出一聲暴吼,不甘示弱的也立即回了石德漢一記飛腿。

    瞬間兩兄弟忸成了一大團的人肉麻花結,偌大的客廳剎那間成了戰場,拳來腳往的掃開了所有的傢俱。

    待兩人打得氣喘吁吁,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了時,同時止住了攻勢,兩雙火氣仍旺的黑眸對峙半晌,然後不約而同地憶起了靳穗。

    「她人呢?」

    「在樓上吧。」沒好氣地咕噥了句,石德漢斜眼瞟視著他,神情是完全的鄙夷與唾棄。

    重重的哼了聲,石德朗拖著傷痕纍纍的身子尋人去了。

    「你剛剛的話很傷人。」在他身後,石德漢冷冷地提醒著。

    從小到大的手足兄弟,阿朗講話常常是有口無心,他知道也早已練就了一身的銅鐵之軀,阿朗的惡毒言辭對他完全不管用。而因為知道阿朗太在乎小穗,也清楚她以往對他這個學長曾有的迷戀,冷不防地瞧她倚在他這個假想敵的懷中,阿朗的心裡當然很不是滋味,之於這一點他可以原諒阿朗盲目的以言語攻擊他。

    但小穗卻不同了,人家是女孩子,又是嫁進石家的媳婦,聽到自己的丈夫這麼譭謗自己的婦譽,教她怎麼忍受呢?

    愈想,石德漢胸口的火氣又波波的冒了上來。真是不可原諒,竟敢用這麼下流的想法揣測親弟弟跟老婆之間的關係,虧他還三不五時的在小穗面前誇他好話呢。

    嗟,全都成了個屁。這會兒好啦,看他怎麼哄勸心靈受了重創的老婆走出房間。

    這回打死他他都不幫阿朗了,絕絕對對不幫!

    「不用你雞婆。」他也知道自己的話很難聽,小穗鐵定也火死了他的指控,但那情景,教他一時之間硬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舌頭。

    他嫉妒、他吃醋、他有錯,可是她是他老婆,是阿漢的嫂子,她不該倚在阿漢懷裡的,還那麼親密的。

    重複著同一個畫面,他的理智一點一滴地喪失在醋意中。未退的憤怒在發現靳穗躲在房間,任憑他怎麼叫喚也不肯開門時,更是繁密的爆增萌發。

    「小穗,開門!」

    除了他自己的聲音,裡頭沒有半絲聲響回應他的叫喊。火了、惱了、怒氣沖沖的石德朗沒再揚聲叫囂,卻惡狠狠的一拳捶向房門,揮著滲出血絲的暴拳,一旋身疾衝出戰火未退的屋子。

    她愛窩在房間裡生悶氣就窩吧,不肯開門讓他進去,那他出去找樂子總行了巴!

    才剛爆發了一場戰爭,晚餐時刻,石家的餐桌上靜悄悄的,除了特意放輕的杯盤輕響外,三雙眼睛都不時的瞧了瞧低頭挑著飯粒的靳穗,心情各異。

    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夫妻倆不動聲色地審視著小輩們的舉動,相覷了眼,不的而同地將詢問的眼神落向悶不吭聲盡顧著吞飯的小兒子,偏他小子不給臉,從頭到尾沒拿眼神瞄向他們。

    吃飯時間裡,大兒子連說都沒說一聲,連個鬼影子也沒瞧見,以往他就算趕不回來吃晚飯,也總會掛個電話回家說一聲;而向來就注重儀表的小兒子臉上、身上多了幾處淤青,有一處甚至浮著紫紅色的血絲,陰沉沉的神情也挺唬人緊張的;而新進門才幾個月的寶貝媳婦兒整個人像是沉浸在閃著陰雨雷電的低氣壓裡。

    這些證據在在都顯示了一件事,稍早大人不在家,三個毛孩子關起門,鬧起革命來了?!

    又等了半晌,石爸爸滿肚子的咳聲歎氣。

    「阿朗不回來吃飯?」好吧,他好歹也是個一家之主,沒人想、沒人敢先吭氣,他只好先開口,投石問路。

    看看小輩們到底將氣氛搞得多嚴重?

    「嗯。」停下數飯粒的動作,靳穗的回答有些遲疑。

    「他有掛電話回來嗎?」他再問。

    「嗯。」她又是單音節的回答。

    他心想,真糟糕,媳婦兒死氣沉沉的答案只代表一項事實——事情大條了。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瞧見丈夫勇敢地打破沉默,石媽媽也忍不住了,「怎麼你們一個個臉色都那麼難看呢?阿朗他……」

    「媽,你別操心,沒什麼事啦,阿朗他只是……臨時有事得出去一下。」輕聲插進話,她不敢抬眼瞧向他們。她怕,怕透著心酸的泛紅眼眶會將心中哀傷盡曳。

    「這小子太不像話了,活了那麼大把年一點長進都沒有,一卯起性子就像頭莽牛,做事從來不會顧慮到後果,都什麼光景,還敢窩在外頭不回來!」媳婦的解釋擺明了就是為兒子掩飾啊,怒眉一挑,石爸爸當下脾氣也上來了。

    阿朗以為他還是單身哥兒們那?都已經娶老婆了還這麼逍遙,況且看情形也不過是小倆口鬧彆扭罷了,這年頭有那對夫妻不曾吵過架?但是吵歸吵,若其中一方是揣著怒氣往外衝,這就不太妙了。

    可是不管是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最好是當事人面對面,一一地攤開來說個明白比較好,愈避事情就愈糟,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我……阿朗他……他只是……」如今,她已然無心情告訴他們,她懷孕了。上午驚喜萬分的原因,如今已成了胸口隱隱抽痛的傷處。

    「只是什麼?就算是夫妻倆鬧彆扭,也沒必要避到外頭去吧?」他幾可與大兒子相提並論的粗率性子直接將問題浮上檯面。

    「老爸!」始終黑著臉的石德漢出聲制止父親的口無遮攔。

    「我沒有重聽,你不必那麼大聲叫我。」

    「老頭子,你就少說一句行嗎?」豬腦袋,沒瞧見媳婦兒都難過得在咬嘴唇了,他還在那裡煽風點火,「小穗,來,你不是最喜歡吃蜜汁排骨?」輕言軟語的,石媽媽挾了塊排骨放到媳婦兒碗裡,才縮回手就整個人愣住了。

    驀然無語,她心疼萬分的瞧見一顆淚珠沿著媳婦兒低垂的臉頰滴落在碗裡,然後一顆、再一顆……低俯著臉蛋,靳穗無聲的哭得傷心。

    唉,她那駑頓的兒子究竟又做了什麼好事?!

    怔忡地倚坐在床腳旁,靳穗在等著盛怒之下奪門而出的丈夫回來。

    阿朗的話的確是過分了,也的確是重重的傷了她,但她能理解、也能體諒,畢窘她曾經對阿漢哥有著迷戀是不爭的事實,偏又那麼不巧的讓他看見了很容易造成誤解的那一幕,因吃醋而大發雷霆似乎是個天經地義的理由,而阿朗向來說話又直接,又是在氣頭上,哪裡顧得了該撿些好話來罵。

    雖然理解跟體諒無法療傷,他的字字句句像千支針、萬支箭,刺得她胸口鼓著又辣又麻的痛楚,可是……她願意原諒他。

    因為她愛他,他是她的一切,他們是……結髮夫妻!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她靜靜地等著心繫的男人。揪人心魂的門鈴在寂靜夜裡響起,她是第一個衝到大門的人。

    「阿朗,你上那兒……你喝酒了?!」忽然,靳穗噢到了另一股味道,下意識的,她面露憎厭地退了一步,蒼白的臉色難看得嚇人。

    除了酒味,石德朗衣容不整的身上還有……香水味,很濃郁刺鼻卻縈燒他全身的香水味。

    他,今天晚上去找別的女人尋求歡愛?!

    尖銳的刺痛刮破了胸口沉積的麻意,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的丈夫,雙手握拳在身側,她緊咬住下唇,努力地抑住強烈地痛楚浮顯在臉上的衝動。

    不會的,氣歸氣但阿朗不會這麼對她,不會的,他不會這麼殘忍的。

    「為什麼又喝那麼多酒?」淚眼汪汪,她上前扶穩他搖搖晃晃的身子。

    就靳穗所知,以前的阿朗是絕不會讓自己喝酒過量的,可是自從兩人交往後,她親眼目睹了兩次。

    一次,是在他生日的那天,原因不詳,但似乎是因為她的失言;再一次,就在眼前,原因是她。兩次的醉酒皆與她脫不了干係,望著他怒容絲毫未減的醉態,她的心也淌著熱淚。

    為自己,也為阿朗?

    「為什麼這麼虐待自己的身體呢?如果是因為……」

    「才喝幾瓶而已,你囉唆什麼。」透過醉意朦朧的眼,石德朗忽地瞧見了她頰上的淚水,「喂,我又還沒死,你哭個什麼勁?」

    「阿朗,你喝醉了。」

    「醉?哈,笑話,才這麼一點酒算得了什麼,我還可以再來好幾瓶呢。」忽地揚起手,他用力地推開她攪在他腰上的手,「滾開,別碰我。」

    因為他的不領情,靳穗跌跌撞撞的往前跟踏了幾步,才稍止住步,便聽到公婆房裡已經響起聲響,立即的,她回身半拉半拖的將他拐進客廳。

    「噓,別那麼大聲,會吵醒爸爸他們的。」

    「吵醒就吵醒,多幾個人看熱鬧又不會死。」他偏愛跟她唱反調似的,破鑼嗓門陡然又拉拔了幾度。

    「噓,阿朗,別那麼大聲,你會吵醒爸爸……」

    「阿朗,你鬧夠了沒?」頂著一頭蓬鬆松的亂髮,石德漢沒好氣地拾梯而下。

    阿朗未免也太沒格了,就算是要藉酒裝瘋,也該適可而止了。去,阿朗都已經將他跟小嫂子的關係冤枉得這麼不堪了,還想怎麼樣!

    「幹麼,唷,兩個人聯合編派我的不是了,嫌我煩人呀?」他醉意醺然的黑眸

    一瞧見石德漢竟然還敢在他面前跟她拉拉扯扯,怒火更是沸騰的延燒了全身,「拿開你的手,不准碰她,怎麼,我娶的老婆一顆心老留在別的男人身上,我偶爾出去找找樂子也不行?哼?」

    「阿朗!」暴喝一聲,石德漢眼明手快地扶著方才又被石德朗用力推開而差點撞向牆壁的靳穗,「你瘋了?」

    「瘋?哼,我遲早會被你們給逼瘋,我叫你的手離開我老婆身上,你是沒聽到呀!」衝上前,他一把拉開石德漢攙扶著她的手,另一手已經將拳頭揮動在半空了,「不准你碰她,怎麼,你還沒碰夠是不是?」

    「閉嘴、閉嘴、閉嘴。」雙手捂著耳朵,靳穗迭聲低吼,「閉嘴,你說夠了沒?

    「你凶什麼凶?怎麼,你有種背著我偷人,沒膽子聽我抖出你的醜事?」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讓燥熱的火爆味降到冰點,然後慢慢地又蘊起了更加狂猛暴烈的火氣。

    「你敢打我!」愣了一秒,石德朗癡傻的瞪著淚眼漣漣的靳穗,一顆又一顆的淚水不停的滑下她的臉頰,冷寂、窒滯的僵凝蔓延著整個屋子,倏地,幾聲輕歎隱約傳進他的耳裡。澎湃的怒火、被傷害的自尊,怔茫的神智瞬間便教這歎氣聲給引爆了。

    她竟然敢出手打他!

    大手一揚,挾帶著尖銳掌風的手掌朝她臉上揮去,他怒火襲心,她不閃不躲,兩相對峙,幾縷抽泣聲中,石德朗忿忿地敗下陣來,已然高拔的手掌環握成拳,揮動在她眼前。

    「你敢打我!」恨,他恨,恨死了不貞的老婆,恨死了不義的弟弟,恨死了聯合起來背叛他的他們,鄙夷與氣憤教他的理智瀕臨崩潰,但即使如此,報復的掌卻怎麼也揮不下去。

    捨不得呀,就算是氣得已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他可以憑藉著憤怒與嫉妒用言辭為自己爭得一絲發洩,可是他怎麼也捨不得出手傷她絲毫寸發。

    「為什麼不敢。」靳穗昂著臉,仰視著他的臉龐慘白得駭人,低沉的嗓音發顫、硬嚥著,「我可以原諒你先前一時的失控,我也可以原諒你一而再的用話傷人,但夠了,我絕不原諒你用這種眼光看待……」

    「原諒?你配說出原諒這兩個宇嗎?有權利說出這兩個宇的人是我,不是你,是你對不起我,你憑什麼在我面前拿喬?」

    「我沒有對不起你,我……」

    「沒有?你還真敢說呢,你跟阿漢在我面前摟摟抱抱,你以為我是木頭人,我不會覺得被傷害?」

    「我……我們沒有……阿漢他只是……」靳穗眼眶燙著酸楚的熱液,迎著他一聲又一聲毫不留情的嚴厲指拄,無法抑止的顫意泛上全身,「……我們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偶爾玩玩偷情的遊戲?哼,你們是當我死了還是瞎了?是我的錯嗎?還是我蠢?蠢得認不清事實,蠢得明知道你心裡頭只有阿漢,但還是死心塌地地愛上你,蠢得以為只要不停地對你好,你終究會回心轉意愛我,告訴我是不是我太蠢了?」

    「阿朗……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把我跟阿漢之間的感情想得這麼不堪?」她不敢置信,阿朗的口氣竟是如此的不齒,這麼的滿懷僧恨。

    「為什麼?你想知道,好,我告訴你,因為我後悔了,我不該蹚這渾水的,你聽清楚了嗎?我後悔了,我真的是後悔了。我後悔認識你,我後悔愛上你,我更後悔娶了你,這輩子我最大的過錯就是娶了你!」宇字句句,粗嗄又沉痛的發自石德朗的口中,卻重重的敲擊、粉碎了她向來平和的世界。

    阿朗說……這輩子,他最大的過錯是……娶她?!

    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無神的眼瞪得死大,愣愣的,她瞧著他,希冀自他口中聽到任何能縫補傷心的隻字片諾,可是……

    「你後悔娶我?為什麼?為什麼在我已經愛上你的時候…………你卻這麼對我說……你後悔了……」她渾然不察地將心中的傷痛低喃出口,隔著泛著淚光的霧眼,看著他猶帶醉意卻更顯猙獰的面容。

    「愛我?哼,你真的愛我嗎?沒想到你的愛這麼容易就變了質,告訴你,就算你說你愛我,我也不希罕,不希罕,你聽懂了嗎?我不屑要。」醉著昏茫茫的心緒神智,石德朗大著舌頭,口齒不清,但鄙視及僧恨的怒火卻是明明白白的自話中揭示出來,「收回去吧,你那種善變的愛情,我——不——屑——要。」

    向來爽拓開朗的臉上竟滿是陰鷙的鄙夷,這比任何責難都令她難堪,胸口猛地絞著止不住、歇不停的抽搐,陣陣痛意遍襲著泛麻的心,腳下一個癱軟,她的身子沉沉地跌坐在地上。

    難道阿朗的疑神疑鬼永遠就這麼沒完沒了的伏沒在他們的生活裡嗎?聽著他字字句句的自我悔恨,看著他清清楚楚的唾棄憎怨,她的心涓滴成茫,心神俱裂。

    已然摯愛入心坎的男人竟如此憎恨她、鄙夷她,老天,她該怎麼辦?

    「阿朗,你別說得太過分了!」大兒子的話連她這做母親的都聽不下去了。

    「控制一下你自己的嘴巳,別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小穗,你別理這個瘋子,他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麼。」忿忿地推開石德朗一步一步進逼的身子,石德漢心疼地將她拉起,攪進懷中安撫著。

    「你們嫌話難聽?」茫著心神,他一接觸到那雙隔著霧氣凝望他的哀傷眼眸,心猛然僵凝,然後是石德漢滿臉憐惜地將她摟進懷中,「怎麼,這年頭的實話果真沒人愛聽了?」鼓著所有的氣憤,他的最後一擊直刺進她傷痕纍纍的心坎,「像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我不要。」

    清清楚楚的,碎了、裂了、迸成千千萬萬片,靳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在剎那間的不堪一擊。

    用力地掙開石德漢保護的胸膛,她死命的咬住自己的唇,唇破了、血絲滲染上齒際,但她全然沒有感受到痛意,沒有再抬眼看任何一個石家的人,她邁著跌跌撞撞的不穩步伐衝出這幢充滿了傷害的房子,疾奔進寅夜冷寂的黑幕中。

    「小穗……該死?」重重地跺跺腳,石德漢二話不說的追在她身後。

    經過不知道是醉茫了、還是怒氣發洩完了,一臉倦疲地倚在桌邊的石德朗身邊,氣不過的,他伸手就是一個拳頭罩頂,揍得石德朗仰身往後跌去。

    「這掌是替小穗送始你的。」冷眼瞧著鮮血在瞬間自石德朗鼻中湧出,他哼了聲。「媽,我送小穗回家。」

    屋子裡,所有的氣憤在經過了怒火的熾燃後,一片死氣沉沉。

    背靠著牆,睜大佈滿血絲的眼,酒意未退但理智卻意外地全回了籠。幾乎就在清醒的那一刻,悟透了自己闖了什麼禍,石德朗痛苦萬分地抱著渾然欲裂的腦袋。

    小穗說她愛上了他,這句話天知道他等了多久?!可是他卻用話重重的傷了她,用令人唾棄的言行舉止逼走了她……就在她開口說愛他的時候。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失控成這般呢?老天爺,連他也無法原諒自己的失控。

    靜靜地望了眼兒子流露無遺的悔恨,石家父母沒有上前,互覷了眼,歎了聲,不的而同的移步走回房間。

    安慰?兒子此刻不需要這玩意兒,他需要的是好好地懺悔自己失控的行為;他需要的是勇敢的面對自己恣意發洩後不可收抬的殘局;他需要的是好好的想一想自己的失當行為。

    此時此刻,沒有人能幫他,除了他自己,除了被他傷透了心的小穗,可是…………

    看起來是難了。唉!他們在回房的同時,不免心生感歎。


    在天色逐漸清朗的時刻,石德漢凝著心緒回來了。

    陪著小穗漫無目的的走了好久,好久的一段路,他們一直沒有交談,他就這麼無聲地跟在她失魂落魄身後,而她也知道他的存在,卻沒有回過頭,直到走得精疲力竭,走得不支倒地。

    終於將像個被抽走了心魂的小嫂子送到一處公寓裡安頓好,除了一句「別跟人說這個地方」外,她就這麼靜靜地躺在床上,動也不動。

    「我叫小嫄或是小柊過來。」

    「不要。」

    「可是……」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待在這裡,而她又不肯讓他送她回家,不管是靳家或石家。

    「我想靜一靜,一個人。」不待他出言抗議,她淡淡地又加了一句,「我保下證,絕不會做傻事。」她沒忘了自己的身體裡已經有了另一個小生命共存在她的生命裡

    「讓我叫小柊……」

    「不要。」

    能怎麼辦呢?小穗的性子雖然柔,但卻執拗的讓人無計可施,認識了她幾年,他相當清楚這一點。

    一聲輕喟,他沒再多說什麼,輕緩地在床畔坐下,猶豫著,他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有任何我能幫得上的忙,你一定要開口。」

    「嗯。」她定定地凝望他,「我還是好愛他。」儘管被他傷透了心,她仍無法做到恨他,只是,被傷了心的滋味太過苦澀了,擊得她全然無力抵禦稍許。

    「我知道。」

    但他知道有什麼用呢?已經發生的事情又豈是幾句道歉就可以抹去。沉鬱的心情甸甸地壓在胸口,離開了公寓,他又走了好久、好久的路,一進門就見到了抱著頭縮在牆角的石德朗。

    愛情,果然傷身又傷心!

    經過悔恨滿心的哥哥眼前,他遲疑了一下,但沒說什麼逕自往樓上走去。阿朗這次做得太過分了,無論小穗會作出什麼決定,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要怎樣她才肯原諒我?」石德朗的聲音在他身後幽幽然響起。

    他知道阿漢會將小穗安全地送回家,阿漢一直很關心小穗,卻始終不曾有過更進一步的付出,在知道了他對小穗的感情後,更是有意無意地替他製造著接近她的機會;小穗一直很迷戀阿漢,卻在點頭嫁他後,安安靜靜地陪在他身邊,用一雙等待的眼神守著他。

    串起他們之間的關係的,是他,他們也一直很坦然地面對了緣分所賜予彼此的新關係,而他一手製造了這個緣分,卻在猜忌與懷疑的醋海中沉沉浮浮。為什麼在大鬧了一場後,他才猛然看清了小穗跟阿漢之間純粹的感情?!

    「阿漢?」

    「我說過了,你的話太傷人。」一天裡,阿朗狠狠地傷了小穗兩次,原諒?這兩個字說來容易做來難。

    「要怎樣她才肯原諒我?」心慌亂、意沉重,恍如即將溺斃的人抓到最後一塊浮木般,他自縮靠了一整夜的牆角竄起,緊緊地揣著弟弟的手,「幫幫我,阿漢,我要怎麼做才能挽回她?」不像他,阿漢向來就腦袋靈光,而且也較他瞭解女人,阿漢可以幫他,阿漢可以想法子幫他的。

    「難了。」石德漢很想同情哥哥,可是他發覺自己做不到。

    「我知道錯了。」

    「難了。」重複著同一句話,望著他,阿漢不自禁搖起頭來,「有些錯是彌補不了的。」

    能講出這種沒人性的話,又是對自己的老婆、自己心愛的女人,恐怕連大羅神仙也難挽救這段婚姻了,除非小穗對阿朗的感情深到對這一切傷害完全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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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0: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我在PUB等你。」

    「我不會去的。」

    「小穗……唉,我知道自己該死……我好想你……」分開幾天,但竟彷彿已是百年、千年之久遠,這麼些天沒有她的消息,他想她也擔心她,小穗對生活向來輕忽,誰知她懂不懂得照顧好白己,「你別再躲我了。」他想見她,好想、好想,想得他整個人快瘋了。

    沒聽到她的聲音,忍不住的,石德朗急了,「小穗,你究竟在那裡?我去接你回來。」

    該扁的阿漢,打死都不肯招出他那天是將小穗給藏到那裡去了,只冷冷淡淡地丟了句——有話就說,我會傳給她——然後就成了只死蛤,連閒氣也不肯多吭聲。

    「你還是不肯跟我說你在哪裡?」

    靳穗不語。

    「今天晚上,我在PUB等你。」他聲音更是哀求了。

    沉默半晌,另一端終於傳來她的聲音,悵然地輕歎與低喃,「別浪費時間,我不會去的。」

    「我等你,我們不見不散。」

    「別浪費時間了。」她還是重複著同一句話。

    「小穗!」石德朗有些惱了,「你到底想怎樣,」他討厭冷戰,厭惡如今與她的形同陌路,火死了,但卻又莫可奈何。

    小穗就這死腦筋,對他有氣、有恨,她大可以在他面前跳腳、咒罵、狠狠地將他貶得豬狗不如,甚至再賞他幾個巴掌都行。從小到大,即使怎般頑劣,也不曾受過長輩們的肢體責罰,這輩子她是第一個敢對他動手動腳的特例分子,但如果能消減她心中些許傷痛,就算她想打死他,他也絕沒有第二句話。

    就算她想殺他、砍他,絕絕對對都比避不見面來得強。

    「你想要我怎麼做?我要怎樣才能挽救我們關係?」緊握著話筒,猛扯著亂糟糟的頭髮,他重重地歎著氣,「說吧,別用沉默處罰我好嗎?你知道我的個性,你想怎樣我都答應。」

    「離婚!」靳穗卻清晰的,她輕輕吐出這兩個宇。

    對這個婚姻阿朗已經打心底後悔了,這是他說的,也是傷她最深的一句話,受了重創的傷口需要時間來癒合,現在回到他身邊,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愈傷的能力,既然他口口聲聲後悔娶了她,那她就放他自由吧!

    「不!」揚聲怒吼,石德朗幾乎將電話線給扯斷,「我絕不離婚。」

    簽下那紙離婚證書,他與她就再也無干了,不相干的兩個人……不,打死也不離,拚死他也要保住自己仍在她身份證上配偶欄的權利,絕不讓兩人真斷得一乾二淨。

    「你這是又何必呢?」她不懂,在對她有了這麼深的誤解後,對這樁婚姻阿朗還執著些什麼?

    「告訴你,什麼事我都可以答應,惟獨這事不行,我絕不會跟你離婚。」他氣呼呼地重申堅定的意志。

    果真離了婚,他就再無半絲機會將小穗的心給爭取回來了。

    「阿朗你……」

    「離婚免談。」忘了先前還低聲下氣的苦苦哀求,一聽她提到這檔子事,他就不覺怒火中燒。

    「唉,下星期一,我在戶政事務所等你。」

    「戶政事務所?為什麼……」悟到了它所代表的意思,石德朗整個人燃燒了起來,「休想。」

    「十點,我等你。」

    「你別去了,我一定不會去的!」他氣急敗壞地怒吼著。

    「何必再為難自己呢?」靳穗真的是不懂為何阿朗執意拒絕她欲放手還予他的自由生活?他應該是想拿回去的呀,不是嗎?雖然疑惑但經歷了這麼許多事情後,她不讓自己的心去追究。

    或許他是因為用話傷了她、用鄙夷的態度打擊了她、用所有他能利用的方法重創了她……因為對她有愧,所以極力想彌補?!

    儘管已即將形同陌路,但她仍無法否認,阿朗是個心地善良的好男人,遺憾的是,她與他緣淺,也與從一而終的幸福生活無緣。

    「什麼叫為難自己?我知道自己沒腦子,嘴巴又賤,那些該死的話足以讓我後悔終生,可是我不離婚,絕對、絕對不離婚。」看著好了,下星期一打死他,他也絕不會踏上戶政事務所那塊地半步,想離婚?哼,等死算了。他在心裡重重發誓。

    「你真想見我?」

    「你肯去PUB了。」他大喜。

    「下星期一早上十點,你去戶政事務所就可以看到我,我會在那裡。」

    「小穗,該死的,你別那麼固執了好不好?」他火死了。

    他不甘心,極度、極度的不甘心,沒錯,是他呆、他蠢、他沒大腦的竟然說出這種殺人不見血的狠話,全是他的錯,可是他天殺的已經後悔了,傷了小穗他的痛比她更劇百倍、千倍,但為什麼老天爺不肯給他一絲一毫能挽回小穗的機會呢?

    他愛她呀,一次的錯誤,為什麼要用他們的終身幸福來贖罪?!

    「你來不來?」他的口氣愈爆烈,她的口氣愈冷靜。

    「休想。」

    「等你考慮清楚後,再跟我姊姊連絡,她們會通知我……」

    「等等,等等,小穗,我知道我說錯了話,我知道我罪無可赦,你氣我是應該的,可是讓我有補救的機會好嗎?我是那麼的愛……」

    沒等他說完,靳穗已經將話筒重重的掛回話機,瞪著話機淚水已然一滴滴的湧出眼眶。

    此時,阿朗要說的任何只字片語她都承受不起……他想說他愛她吧?!

    聽起來,的確像這個意思,可是她怕了,惶然無措的心教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仍是向著他的,好想原諒他,好想立即飛奔回他身邊,繼續守著他一生一世,但更怕在阿朗猜忌未消的起伏情緒裡,她會再次受到傷害,一次、兩次……直至她的愛一點一滴的消失殆盡。

    不想來的,但該死,不來這個鬼地方他就休想見到她,所以他還是來了。想見她的慾望勝過一切的一切。

    石德朗來早了,靳穗還沒到。他杵在廊下,臉色陰沉地盯著來來往往的閒人一堆,煩躁地踢了踢牆,自口袋掏了包煙,正想抽根煙,就感受到她的存在了。

    「小穗!」疾旋過身,他一眼就捕捉到那緩緩走進大廳的瘦削身形。倒抽了口氣,那張蒼白無神的臉孔緊緊的糾結著他的胸口。

    她在折磨自己!見鬼的,有錯的是他,該遭天譴的也是他,為什麼她要用這種令人心疼的方式懲罰自己?

    「你的印章、身份證都有帶吧?」有氣無力,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得強擠。

    「為什麼?為什麼把你自己搞成這樣?」

    緊咬著下唇,靳穗不讓自己多往他身上瞟視,阿朗……似乎挺落寞的,而且他憑什麼不滿意她的模樣,看看他自己,活像個飄泊了一生的流浪漢般狼狽。

    噢……她又想哭了。

    「我已經蓋好章了……」

    「小穗,你別生氣了,先聽我……」

    「不,你什麼都不用說,我也不想聽,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速戰速決好嗎?」

    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靳穗就是不肯抬眼瞧他。

    當下,石德朗氣了個滿臉通紅。

    速戰速決?作夢也沒想到小穗這麼催促他,這麼對待他們的未來!

    這輩子她是自己所惟一曾付出心懷,也是珍愛至極的女人,當她披著白紗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秒,他差點抑不住盈滿了眼眶的熱淚湧現。

    他愛她,這麼的全心全意,這麼的毫無保留,正因為愛慘了她所以眼裡才會容不下任何陰影。

    可該死的她,竟敢那麼輕描淡寫的說——速戰速決?!

    「媽的,你真的那麼恨我?我已經知道錯了,要怎麼做你才高興?」

    「離婚!」

    瞪著她倔強的臉,石德朗很想放把火燒掉整個戶政大樓,包括他跟小穗。如果可以,他寧願跟她做對同命鴛鴦,即使是在地獄……「小穗!」

    「我要離婚。」

    「該死!」他明明再三提醒自己,要自制,千萬別又失控了,偏又教她的冷淡與執拗惹上了火,猛一跺腳,他負氣的在文件上草草簽下名字,筆一摔,二話不說的奪門而出。

    他的身影消逝在視線外,還來不及歎氣,眼淚再也止不住地紛紛墜落。她的婚姻就這麼結束了?!

    「寶寶,媽媽以後只有你了。」輕輕地撫著仍平坦的肚子,靳穗失神低喃。


    「唷,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喝酒?」一個聲音忽地響起,同時一隻手重重的拍了下石德朗的背。

    「黃智彬?」儘管是醉眼朦朧,他還是隱約認出了來人,「呵呵,徐維宏你也來了。」

    「在門口碰上的,阿朗,太不夠意思了噢,要來喝酒也不會打聲招呼。」兩個男人沒瞧出異樣,笑嘻嘻地逕自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多久了?」

    「沒多久。」端起杯子,他又啜飲了一大口。

    「你在等人?」

    「是呀,等你們呀。想喝就自己去跟老闆要杯子。」

    「等我們?」徐維宏眼光一掃,瞧見了桌上那瓶只剩三分滿的威士忌,打趣的話就冒了出來,「怎麼,你在慶祝呀?」他伸手便招來待者要了兩個杯子。

    「是呀、是呀,值得慶祝,該好好的大肆慶祝一番。」一口氣又將杯子的酒喝光,茫茫然的,說話也開始有點大舌頭,石德朗笑得像個二愣子。

    「真行,你又接了哪個品牌的代理權?」

    「NO、NO、NO今天不談工作的事,不談,不談。」咕噥著,他替自己斟了滿杯的酒,「乾杯。」

    「你瘋了,又不是喝啤酒,幹什麼杯。」將他手中的杯子奪下,黃智彬倒了中半到自己杯子裡,「這是烈酒耶,你當它白開水呀。」嗤,真浪費。

    「到底慶祝什麼嘛?」優閒地啜了口酒,徐維宏終於瞧清了掛在他嘴角的笑容,很怪異,很令人頭皮發麻的笑意,怔了怔,不自禁地將杯沿擱停在唇邊,「阿朗,你還好吧?」

    「好呀,我快樂得不得了,你問我慶祝什麼?」側著腦袋,他思忖了幾秒,然後又笑了起來,「對啊,是該慶祝的,你們應該替我高興才對。」

    「高興什麼?」面面相覷,他們終於感受到強烈的不對勁了。

    怎麼有人滿口慶祝,說得那麼高興可那表情……像是在?!

    「阿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徐維宏緊張了,認識石德朗這麼久,不曾見過他這種神情。

    高舉酒杯,仰望杯中晶瑩的褐色液體,石德朗狂笑一聲。

    「這杯酒是慶祝我再度成為黃金單身漢哪。來,為我的脫離苦海,乾杯。」猛一揚手,他迅速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褐色的酒液甫人口,彷彿就已幻化成透明冰涼的淚珠,緩緩的自強睜的帶笑眼角滲落頰邊。

    他愛她,窮此一生只愛小穗一個人,好愛、好愛、好愛,為了她,他什麼都願意給。離婚比殺了他還令他痛苦,但她只要求他放手讓她離開……

    是他的錯,他全心全意的愛戀沒讓她知曉幾分,但深埋在心中的嫉妒卻逼走了她,如今戀曲已終,情人已散,他們竟成了兩條再無相交的平行線。

    而黃智彬跟徐錐宏,一口烈酒梗在喉嚨,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兩眼發愣的僵住了。慘,怎麼先前不懂得看看臉色呢?還打趣阿朗在慶祝什麼呢,天哪,丟兩塊豆腐下來讓他們自己了結了吧!


    瞪著一雙手忙著在琴鍵上移動,但卻明顯失魂落魄的小妹,清了清喉嚨,靳嫄決定再接再厲。

    「你還是回家住好不好?」苦口婆心地勸了一個晚上,她滿肚子挫敗。

    都怪小妹的牛脾氣、鬼性子,都什麼光景了,還在那裡拗著,不肯接納聰明的姊姊們所給予的建議。

    沒人理她,忍了一秒,她決定稍微釋放些憋了好一會兒的肺活量。

    「小穗,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恍恍惚惚,讓她這麼一吼,靳穗這才稍稍回過神來。

    「呃,大姊,你在跟我說話?」她太久沒練琴,都生疏不少。

    「不是在跟你說話,難不成是在跟鬼說話呀!真是的,拜託你好不好?你別每次一練起鋼琴就這麼呆呆笨笨的拙樣子行嗎,」忍不住的,靳嫄咳聲歎氣兼搖頭晃腦。

    「你剛剛說什麼?」

    「天哪,我口水都快說干了,你一句話都沒聽進去。」捧著額頭,靳嫄一臉苦相,「好,重來一次,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不搬回來往?」

    「我覺得不太好。」

    「少來,有什麼不太好?」

    「大姊,你別忘了,我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

    「你現在已經不是嫁出去的女兒啦。」靳嫄不由分說的打斷她的話。

    「曾經。」她苦澀的微笑掛在唇畔,那模樣挺教人心憐的,「大姊,我這離了婚的女兒搬回家住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你就是會想東想西,老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來庸人自擾,你若真搬回來住,爸爸八成會樂死,他不會介意的啦。」沒騙人,老爸已經跟她嘀咕了好幾次,教她勸勸執拗的小妹。

    「可是我會。」

    「你……唉,你這個死腦筋,怎麼都點不醒哪。」自己一個人住外頭,又挺了個大肚子,教她們這幾個做姊姊的怎麼放心呢?要阿珞在就好辦了,她一定有辦法治小穗的,不像她跟小柊,一人一天輪番上陣,可惜她們的口才全贏不了小穗,真失敗。

    「大姊,你別生氣了,我現在在那間公寓住得也還算習慣,別替我擔心,我會過得好好的。」自嘲的,她笑了笑,「幸好,當初二姊提議合買那層公寓時沒被我們否決,瞧,這會兒不就派上用場了。」

    「小穗!」看著小妹笑容裡的苦澀,靳嫄實在是捨不得,「算大姊求你,你還是搬回家住好嗎?起碼還有個照應。」

    「我知道你們很擔心我,這段時間就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可是……」

    「我發誓,我不會虐待自己的。」

    靳嫄氣餒地迭聲歎息,「既然離了婚,你又不肯搬回家住,那你打算怎麼辦?」

    「這幾天,我會將鋼琴搬到公寓去,先接幾個學生,賺點生活費,然後……再看情形了。」

    「看什麼情形?」一聽到這麼沒有未來的計劃,靳嫄有些急了。

    「大姊,你別忘了,不管怎樣,我得先將寶寶生下來再做計劃呀。」

    「噢。」這倒也是,她還真忘了小妹肚子裡的小傢伙。

    不過……唉,小寶寶真可憐,他仍會擁有父母親的疼愛,可惜是那種沒有交集的疼愛。

    跟著她自廚房晃到客廳,見她總算是甘願捧著那杯熱茶坐下,靳柊也立即坐到她對面。

    「怎麼了?」輕啜了一口燙舌的茶,靳穗詫異的瞪著她。

    「小穗,你……還好吧?」

    昨天在電話裡就覺得她聲音怪怪的,忍了一個晚上,她今天一早就跑過來了,

    果然,小穗滿臉病容。

    「我很好呀。」她笑笑,睨了眼若有所言的靳柊,忍不住間了,「二姊,你幹麼這樣看著我,」

    「不是啦,你看起來……你真的還好吧?」靳柊不敢說實話。

    小穗看起來像是隨時都可以與風同馳般的仙風玉骨,彷彿只要雙手一揮,就能同那隨風疾飛的羽冀般飄浮在天際。原本高挑的身材變得瘦骨磷峽,再加上嚴重的害喜,她變得好憔悴。

    而靳穗,總算是聽出了她的憂心忡忡。

    「噢,我感冒了。」見二姊聞言立即處於備戰狀態,她忙迭聲保證,「別緊張,只不過是個小感冒啦。」

    「你沒多加件衣服?」

    「嗯。」為了不解釋太多,她趕忙點頭應是。

    實情是,酷冷的寒流接二連三來襲,偏熱水器又在這節骨眼壞了,進了浴室衣服都脫光了才發覺到沒熱水,她還能怎麼辦?捺不住想有個清爽身子的誘惑,仗待著身子骨向來挺不錯的,她繃著神經快速地洗了個冷水澡,誰知道真感冒了。

    可不能教二姊知道實情,忘了加件衣裳罪比較輕,頂多是嘀咕個幾句就沒事了,若讓她們知道她竟然白癡到在這種天氣洗冷水澡,接下來幾天耳根子就休想清閒半秒。

    「真是的,你怎麼這麼大意呢?」

    「那時不覺得冷嘛。」

    「就算是不覺得冷,多披件衣服會麻煩到哪裡去。」說來說去,就是懶、就是疏忽、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啦!

    「好嘛,我以後一定從早到尾部披著件大外套,行了吧?」在體力不佳的狀態下,跟姊姊鬥嘴很耗精神,尤其是二姊,四個姊妹裡,就她的意志力最令人佩服了。

    「答應得這麼勉強?」靳柊有些不滿意。

    「二姊,你別擔心啦,我從小到大就是個健康寶寶,你又不是不知道,別說是小感冒,連打個噴嚏都算是稀奇,現在只不過是得了個小感冒罷了,不礙事的。」

    她是誇張了些,但確實是實話。

    雖然這些日子她的確是覺得體能上較以往弱了一大截,有時候連呼吸都像是在做多大的工程以的,偶爾會有種續不上氣的掙扎,可是誰教她害喜那麼嚴重,什麼都吃不下,勉強吞下去的東西沒幾秒就又吐得精光,少了營養體力自然就差了。

    「要我別擔心?行,你明天開始回家吃晚飯。」因為大姊的不良於行,家裡就請了個菲傭煮三餐,這下可方便了,現在只差要如何讓小穗乖乖地回家補營養。

    「什麼?我不要。」

    「不要?那好,我們就將這裡的地址告訴你婆婆,我想她會很樂意三天兩頭拎著補品過來探視你。」石家兩老已經登門拜訪不知道幾百回,無非就是想知道寶貝媳婦兒的下落,擔心著他們母子倆的健康,那份心切瞧在他們眼裡也著實難受。

    可沒良心的小穗即逼著她們不許變節,否則她要帶球跑來個不告而別,讓她們再也見不到她。

    親妹妹跟石家兩老……唉,當然是親妹妹重要嘍。

    「不准你跟他們說。」

    「可以呀,就看你的答案嘍。」

    「過分,二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狡猾了?」

    「要你管。」天地良心,這些主意可不是她的腦袋想出來的,是她親愛的老公心疼她成天為小妹的起居及健康煩惱,附在她耳根有條不紊提出來的建議哩,「快點決定,是要吃阿滿煮的菜還是你婆婆燉的補品。」阿滿就是家裡那個長得黑黝黝的菲傭。

    「二姊,你好過分。」

    「我知道,你不必重複這麼多次,快點說吧。」看起來,她似乎贏了這一局。

    呵呵呵,感謝老公的錦囊妙計!

    靳穗仍猶豫著。

    「我記得,石家的電話號碼是……」

    「好啦、好啦,我明天會回去吃飯。」

    「後天呢?」她得寸進尺。

    「你……我每天都會回去吃晚飯,你滿意了吧。」噘著嘴,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女人,怎麼結了婚就全成了詐包似的?看,家裡這兩個向來心思單純的姊姊不正是最佳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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