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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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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駱沁 -【熾心戀(雨戀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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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1 00:39: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看見碧綠的深潭中,有一雙幽邃的黑眸,像他,但眸中卻透著她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關懷和擔慮。

  沒想到她在臨死之前,還能清晰地想起他的眼……曲無瑕淒涼一笑,緩緩睜開了眼。

  “曲姑娘,你終於醒了!”驚喜交加的叫喊聲,把她從失魂中拉回。

  曲無瑕驚訝地睜大了眼,發覺觸目所及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景物,和書兒那張喜極而泣的笑臉。這兒……是她當初心碎離開的地方啊!

  “我……在做夢……”曲無瑕喃道,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是真。定是她死了,眷戀的魂魄飄到了這個地方,徘徊不肯投世。

  “是真的、是真的!”書兒拉過她的手,觸上自己的臉頰泣道。“不是做夢,你真的回來了!”

  那臉頰是溫的,那淚是熱的……她真的活著,真的回到了這裏?

  還來不及有任何思緒反應,淚已迅速湧上了眼*。“書兒……”只說得出這兩個字,激動的心情讓她哽咽得泣不成聲。

  “別哭啊,回來是件好事,別哭。”書兒不住幫她拭淚,卻是越拭越多,最後連她自己也忍不住大哭,兩人相擁痛泣。

  好半晌,兩人的激動情緒稍稍平復,看到彼此哭得淚眼模糊的樣子,都不禁破涕為笑。

  “一回來就哭,成什麼樣?”書兒笑嗔道,她用袖子抹去淚水。

  “我怎麼會在這兒?我明明……明明……”曲無瑕咬緊了唇,無法再說,那種無法被世間所容的絕望心情,至今想起,亦是撕痛了心。

  “我也不知道,從你離開後我就被調到別的地方去了,今早爺叫我到這兒來服侍人,沒想到一進房就看在你躺在榻上。”想到乍見的驚喜,書兒忍不住微微哽咽。“定是爺帶你回來的!”

  “他……帶我回來的?”曲無瑕喃喃重複。難道她看到的那雙眼,真是他的?這怎麼可能……

  “不然還有誰有權利下這個決定?啊!光顧著哭,都忘了!”書兒低呼一聲,端來還冒著熱氣的瓷碗。“來,喝參湯。你才離開不到十天,就憔悴成這個樣子了,不好好補補怎成?”

  他的復仇還沒結束嗎?他還有後續的舉動尚未做出嗎?曲無瑕怔然,隨即淡淡地笑了。只要能回到他身旁,就算是他要親手將她刃之以為洩恨,她亦無怨無尤,只要還能見到他,這就夠了……

  曲無瑕順從地喝下書兒遞來的參湯,感覺流過胸臆的溫熱汁液,也溫活了她已死的心,為她帶來生存的力量。

  ***

  看著眼前攤開的紙張潔白一片,然而見者的心緒卻是百般紛雜。

  慕容恕提筆的手懸了半晌,遲遲不曾落下,最後還是將筆置回硯臺,起身走到窗邊看向窗外的湖光山色。然而翠峰碧湖的美景,依然滌不去心內的煩亂,反讓他憶起她那抹縱身躍下的身影。一思及此,他不悅地皺起了眉。

  雖然那時在下方坐著小舟等候的他及時接住她下墜的身子,甚至沒讓她沾到水,可那倏地心悸的感覺,卻讓他難以調適,一直至今,明知她已安然無恙地身處這座莊園,卻依然梗介於心,無法釋懷。

  那時,當他聽著那名安排至季家的下屬钜細靡遺地報告季子熙藉酒侵犯、後被她以簪逼退的經過時,他只覺怒火上湧,甚至幾乎開口怪罪下屬的袖手旁觀。

  幾乎,只是幾乎而已,他還沒失控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他非常明白沒他的交代,下屬絕不會擅作主張做出他吩咐外的舉動。

  這樣的結果不是他精心安排的嗎?可耳聞時泛過心頭的唯一情緒,卻是質疑起自己的殘忍。他還來不及回答自己,又被另一個消息攫走了注意——她離開了季家,行蹤未明。

  幾乎是同時,竄過腦海的是那座白堤的景象。他沒給下屬任何交代,只是淡淡地吩咐退下。等到察覺自己做了什麼事,他已獨自劃了小舟,在那座橋下由深夜候至初曉。

  他根本無法解釋這失常的舉止所為何來,但當他聽到她疲累的腳步聲走入了涼亭時,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心中如釋重負的安心。

  練過武的他耳力尖銳,讓他聽到了一切。她的低泣,她的怨懟,和她攀過欄杆縱身躍下的輕響……

  她被他傷到這種地步,居然還是怨上蒼的詛咒,而不願怨他。一絲痛楚猛地竄過胸膛,慕容恕用力地握緊窗櫺,滿腔糾葛的難解情緒讓他不知該如何宣洩。

  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是她。慕容恕瞬間斂起散落的心緒,容色冷淡地回身,果見猶疑躊躇的她站在門口。

  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身,還在斟酌著該如何開口的曲無瑕頓時紅了臉,手足無措呆站原地。

  “有事?”沉冷的語調完全嗅不出曾有的波動。

  書兒好不容易幫她問出慕容恕的行蹤,不是為了讓她在這裏發呆的。深吸口氣,她好不容易找著自己的聲音。“是……是你救我回來的嗎?”曲無瑕低著頭,還是鼓不起勇氣抬頭看他。

  他凝睇她許久,徐道:“沒錯。”

  “為什麼這麼做……”她抬起頭,卻在看到他的臉時語音微弱了,急切求解的眼神轉為癡迷的深鎖,貪戀地流連不去。

  他就在她眼前,不再是只能在夢境中才得以相見,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曲無瑕揪緊了衣擺,怕難以壓抑的衝動會促使她不顧一切地上前擁他。

  她那毫無保留的迷戀眼神,竟讓他幾乎無法招架。

  該死上讓她愛上他這只是復仇的手段而已,他動什麼心?慕容恕怒斥自己,將脫韁的心智硬生生地拖回。

  “為什麼?”他冷冷反問,替自己找尋一些回復恨意的時間。她是造成他家破人亡的罪源,就算他此時用冷酷言語折磨她,也是她應得的,能救她脫離外界已是他破例的仁慈。“你以為你能一死了之嗎?你還有太多的債未償,我不會就這麼輕易讓你死去。”

  無所謂了,只要能待在這座屬於他的莊園,她真的什麼都無所謂了。曲無瑕淡淡一笑,依然用著深戀的眼神看他。“早在白堤橋上相遇的那日,我就不再屬於我自己了。”她輕道,訴說的是內心深處最赤裸裸的情感。“至你赦准讓我離世之日,請告訴我,我會雙手捧著利劍,讓你親手了結這段罪孽。”

  慕容恕渾身一震,不知該如何化解心中悸動的他只能將衝擊轉為憤怒。眸子因陰鷙而轉濃,憤而轉身。“出去!”

  曲無瑕無語,望著他,將他的背影深深地烙進心版,才挪步走出。

  “在你死前,我會讓你活得比死還痛苦!”在她要跨出門檻時,他冷狠道。

  她頓住了腳步,揚起微笑,低緩道:“我等著。”轉身走出書房。

  她怎能如此?那像是已洞悉一切的死心塌地,根本無法讓他獲得復仇的樂趣。這不是他要的反應!

  為何他還會感到不忍?!聽著她離去的腳步聲,慕容恕握緊了拳,滿腔的躁鬱化為全力,握拳重擊牆上。

  由拳上綻出的血痕,在白牆劃流而過……

  ***

  捧著酒壺的姒*不由自主地顫抖,在看到慕容恕纏了白布的手時,更是嚇得正襟危坐,不敢輕舉妄動,她膽戰心驚的表情渾然失了過去妖媚誘引的模樣。

  她以前居然還曾妄想要擄攫他的心、入主這座莊園?偷覷了陰鬱的慕容恕一眼,姒*只覺過去的她真是白癡到沒有腦袋的地步。閱人無數的她竟然掂不出他的斤兩?眼前這名喜怒難測的男子根本不是她可以碰得的。

  經過上次,她早已清楚體會到了。過去得他召喚,她是恨不得插翅飛來,使出渾身解數勾引;而今她卻視為苦刑,一心只想儘快離去。

  慕容恕舉杯就口,突然輕道:“怎麼?你平常的嬌媚哪去了?”

  怕都來不及了,她哪還有餘力故作嬌態?姒*背脊一涼,扯了個僵硬無比的笑容,小心應答:“姒*見爺心情不好,不敢煩爺。”今天他又只讓她帶了一名彈奏琵琶的樂伶,要是他又發起怒來,她可是人單勢孤,沒人可以幫她的。

  “心情不好?”他輕嗤一聲,姒*的心跟著高懸,怕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見他只是又舉杯喝酒,她才微微放心,立刻替他斟滿了酒。

  原以為要姒*來能稍解煩躁,沒想到反是更增鬱悶。看到了姒*,反將腦中盤旋不去的她襯得更加鮮明。慕容恕擰緊了眉,將杯中的酒一仰而盡。他的腦海中儘是她纖細的身影,她楚楚可憐的神態,和那雙盈滿深意的眼眸,完全地填滿了他的心緒,不留他絲毫喘息的空間。

  他甚至沒召來大批樂伶喧鬧,因為怕會勾她心傷。該死的!他一向是這麼做的,不是嗎?為何如今他卻狠不下心?“啪”地一聲,手中瓷杯已被沉怒的他握得粉碎。被碎瓷劃破的掌隱隱傳來疼痛,慕容恕看著滲出的血絲在濕淋的掌上緩緩泛開,面無表情。

  姒*見狀心一涼,嚇得快哭出來了。一旁的樂伶察覺不對,一失神,慌得連撥亂了好幾個音。

  “天色不對,你們先回去吧!”良久,慕容恕輕道。

  “姒*先告退了。”這句話宛如天降神旨,姒*喜出望外,連忙提起裙擺站起。以後即使打賞再多,她也不來了!她迅速往門口退去,想在最短時間內離開這兒。那名樂伶也急忙收拾了樂器,緊步跟隨,轉眼間,宴會廳只剩慕容恕獨坐的身影。

  他凝睇著被血色染成淡赤的手,緩緩地舉至唇邊輕舐,血味和酒味在舌尖擴散,然而感覺最重的,卻是心頭的苦味。

  在復仇後他依然放不下恨意,執意這麼做的他,折磨的是她,還是自己?他倏地握緊了拳,任疼痛的感覺刺入心坎。

  ***

  “要變天了,等會兒會有暴風雨來。”書兒看向天際,擰起了眉頭。“進房吧,別再待在這兒吹風了。”

  “你怎麼知道暴風雨要來?”曲無瑕驚訝地由淩波亭往外看去。

  “我在這兒住了幾年啦,你想跟我比?”書兒嗤道,此時一陣強風襲來,卷起滿地沙塵,刮得她們嫩臉生疼。“瞧,這不是起風了嗎?快點兒!”書兒壓著被風吹得散亂的頭髮喊,急急拉著她走出了涼亭。

  曲無瑕任由書兒拉著走,美眸一直看著天際,還是不太敢相信天候真的說變就變。

  “啐!真是冤家路窄。”走到長廊上,看到姒*和一名樂伶迎面而來,書兒忿忿咒道。“走,咱們繞道。”她立刻拉了曲無瑕回頭,不想讓她撞見姒*,又引起難過的情緒。

  曲無瑕還沒反應過來。“書兒,怎麼了……”

  “喲,瞧瞧,這不是倒酒的那個小婢嗎?”眼尖的姒*已經發現她們了。

  曲無瑕微微一怔,停下腳步,看著姒*款款地朝她們走來。

  “你想幹麼?賣完笑還不趕緊回妓院去多接幾個老相好去?”見避不開了,書兒擋到曲無瑕面前,尖酸回道。善良的曲姑娘根本不是這種人的對手。

  姒*瞪了書兒一眼。“你這醜東西沒資格跟我說話!”她轉向曲無瑕。“爺嫌你服侍得不夠好,還要我來伺候才滿意。你呀,工夫還真差呀!”她可沒忘當初慕容恕曾為了這女人把她趕走,反正以後她也不會來這兒了,不藉這次機會出口怨氣她又怎會甘心?

  沒聽到樂聲,她不知道慕容恕還召了她來。曲無瑕淡淡地看著她,平靜的表情不曾變過。

  “你傻啦?”沒得到預期的效果,姒*更加惱火。“原來像個木頭一點反應也沒有,難怪爺不要你……”

  “你給我閉嘴,這裏輪不到你說話!”書兒大吼,像母雞捍衛小雞般將曲無瑕護在身後。

  “我跟這塊木頭說話,哪里輪得到你開口呀?一個木頭一個火,燒在一起算了,省得麻煩!”姒*也不是省油的燈。

  “這麼早就讓爺趕走,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書兒不屑地嗤笑道。

  這句話說到姒*的痛處,向來被尋歡客捧在掌心的她,還不曾受過這種待遇。滿腔的怨氣在面對慕容恕時又不敢發作,現在遇上了書兒,正好發洩。“爺他是有事要辦呐!捨不得我等,所以讓我先走。哪像這木頭?爺連看都不想看呀!你們一個是虛有其表,一個是潑辣的醜八怪,爺沒將你們趕出去就算是厚道了,你們還憑什麼在這兒撒野?”

  “喲,至少我們還能住在這兒,哪像有人呐,還得下賤到做些千人睡的勾當,可憐啊!”書兒掩嘴,仰首輕蔑地呵呵笑道。

  “你!”姒*氣到說不出話來。

  “怎樣?”書兒也不甘示弱,雙手叉腰挑釁。

  “書兒,別這樣。”曲無瑕拉拉書兒的袖子,輕聲阻止。她真的不在意那些惡毒的話,不在意他又擁了別的女子在懷中,如今的她還能待在這裏見到他的面,她已心滿意足了。“慕容公子他去辦什麼事了?”她朝姒*問道,唯一關心的是暴風雨將至,他會淋濕了身子。

  哪有去辦什麼事?她是被趕走的!但這些話姒*可不會說出來自打嘴巴。“去西湖劃舟了啦!”慌忙間瞥見水色,她信口胡謅。

  “暴風雨要來了,他還……”曲無瑕驚道,難道他不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啊?爺愛挑這時候出去,我管得著嗎?不跟你們浪費時間了!”怕謊言會被識破,也怕會遇上風雨,姒*扭身就走,和樂伶雙雙消失在長廊盡頭。

  “不行,我要去岸口看看!”曲無瑕臉色慘白,提起裙擺快步奔跑。

  “一定是她在騙人的,爺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有暴風雨要來?”書兒急忙追上,拉住她不讓她去。

  “可能他一時之間沒注意到……”她急道,整顆心驚惶不安。

  見她不肯罷休,書兒只好退讓一步。“不然你先回房,我去問李城,這樣好嗎?要是爺真出湖了,咱們再派人去追。”

  曲無瑕咬唇,她若不答應,書兒絕不放她走的。思忖了會兒,她只得點頭。

  書兒見她首肯,臨去前不忘再次叮嚀。“回房去等,別亂走!”

  見書兒消失了蹤影,曲無瑕立刻轉身便跑。要是他真出湖了,在這書兒一來一返當中,暴風雨早到了!她要在暴風雨前先找到他,通知他回岸!

  方才還晴光明亮的湖畔,此時已被漫天詭譎的灰暗籠罩。天上厚重的雲層在狂風的吹襲下迅速翻騰著,像在醞釀一場最大的風暴。

  奔到岸口的曲無瑕壓著不住飛散的長髮,強抑心慌數著停靠岸口的舟只,數至最後一艘時,心頓時沉到了穀底——小舟真少了一隻!

  她焦急地往湖心望去,卻完全看不到船隻的蹤跡。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暴風雨要來了啊!曲無瑕咬唇,急得快哭了。

  看到被風吹得不住碰撞的小舟,她牙一咬,伸手去解其中一艘的纜繩,然後提起裙擺上了小舟,費盡全力一搖槳櫓,往湖心劃去。

  暴風雨還沒來,她還來得及通知他的!

  白蛇娘娘,當年你為救許仙冒著生命危險上仙界盜藥,你該懂我的心的,求你保佑讓我順利找到他,就算是犧牲了我的命也無所謂,求你!

  ***

  “爺!”驚慌的書兒沖進宴會廳,仆跪慕容恕跟前。“求您救救曲姑娘啊!”

  隨後跟進的李城也是一臉焦急,但還能鎮定地拱手行禮。“爺。”

  “怎麼回事?”慕容恕擰眉,他向來不喜仆婢慌張的舉止。

  “曲姑娘以為爺出湖,自己坐著小舟去找您了!”書兒急道,當她問完李城得知慕容恕還待在宴會廳,匆忙回到房裏,看到房裏空無一人時,她差點沒當場暈倒。曲姑娘十成十是自己出湖找爺去了!

  這種天氣?慕容恕臉色一變。“到底怎麼回事?”

  書兒迅速把經過說了一遍,急得儘是掉淚。

  “剛剛屬下和管船的人去查點了船隻,發現除了一艘送修的小舟之外,還少了一艘。”李城立即補充。“屬下已派人出湖尋找。”

  她連他的手都掙不開了,哪還有力氣持槳和風浪搏鬥?腦中浮現她被湖水吞噬的畫面,慕容恕只覺全身冰冷。該死的姒*!若是無瑕遭遇到什麼不測,他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快到岸口去!”他怒吼,語音尚未消散,人已消失眼前,只餘下一陣旋風。

  “快點!”李城拉了還沒反應過來的書兒,狂奔跟上。

  ***

  原該停止舟只出湖的岸口,此時一艘又一艘保持適當的距離劃向了湖心,隨著愈漸轉大的風浪,散佈湖面的小舟也險象環生。

  “爺。”見到急奔而至的身影,還在岸上的眾人紛紛停手行禮。

  “人呢?”慕容恕劈頭就問,望向湖心的視線焦急不已。

  “還沒找到。”

  這個回答讓慕容恕心焦不已,見最後一艘船隻離了岸,他立刻足下一點,迅速躍上了那艘船隻。

  “爺,不可啊!”好不容易奔到岸邊的李城大驚失色,卻是遲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見他上了小舟。

  “快點劃!”上了小舟的慕容恕怒聲催促。

  持槳的僕人聽了,更是竭盡全力地劃,卻完全達不到他的標準。心焦如焚的他一把奪過槳,運起內力疾速劃動,小舟急射而出,原本是最後離岸的船已趕至了前頭。

  “看到人了嗎?”慕容恕運起內氣傳送出去,雖是風浪交加,亦清晰地傳入眾人耳裏。

  在最前方那艘船上的人扯著喉嚨喊著,聲音卻被風吹散,只得拼命地伸臂示意。

  慕容恕轉頭看去,只看到怒濤奔騰的前方,有艘小舟隨著高湧的浪被拋高丟下,完全失去了控制。他的心,亦隨之緊懸至了高點。

  “無瑕!”

  前方小舟上,臉色慘白的曲無瑕緊抓著船舷,腦中一片暈沈四肢麻木。

  努力不使自己被浪拋出船外已費盡她所有的力氣,她並沒有發覺有數十艘舟只正朝著她劃來。

  她不能死,她還沒找到他……她咬牙,伸手去抓失控的船槳,突然一個大浪襲來,船槳擦撞過她的額,那強勁的力道讓她當場昏了過去。

  他看不到她的人啊!慕容恕用盡劃舟技巧,船卻完全無法靠近,洶湧的浪一再將他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輕易隔了開。“有什麼方法可以接近?”慕容恕急問。

  “浪太大,進不去啊!”同船的人扯開了喉嚨回答。

  “該死!”慕容恕怒道,第一次發現自己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無計可施。眼前突起的情景讓他睜大了眼,全身血液凝結——

  一個大浪卷起了那艘船將之翻覆,她纖細的身子被狠狠拋高,又重重沉入湖內,被巨浪吞噬!

  他一把攫起同船的兩人使力往離他們最近的船扔去,將手上的槳往前用力一擲,人隨後而至,足尖在槳上用力一點,借力使力往前縱身,猶如一枝飛箭竄入湖中

  這一切在頃刻間發生,眾人只來得及就近將兩個僕人撈起,看著那艘失去控制的小舟傾覆,速被湖水吞沒,波濤狂嘯的湖面完全見不到主人的身影。

  “爺,您在哪兒?”也不管狂風聽不聽得到,眾人慌忙地大吼,數十艘小舟拼命地搜尋,深恐晚了一步撈到的是主人冰冷的屍首。

  突然其中一艘小舟偏了一邊,渾身濕透的慕容恕抱著曲無瑕攀上了舟。“快回岸!”眾人見狀紛紛歡呼,連忙劃槳往岸邊劃去。

  眼簾緊閉的曲無瑕唇色發紫,毫無意識。慕容恕連忙將她平放,用內力逼出她腹中積水。

  經過一番急救,曲無瑕終於有了動靜,她虛弱地煽動羽睫,看到了眼前的他。白蛇娘娘聽到她的祈求,終於讓她找到他了……

  她顫抖地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臉,只差了一點點距離,卻始終碰不到。“暴……風雨……要來了……別出湖……”要傳達的話終於說了,支撐她堅持的動力消失,頭一偏,舉起的手臂頹然滑落,她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慕容恕緊攫她滑落的手,她冰冷的指尖凍凝了他的心。

  她冒著生命危險出湖居然只為了告訴他這句話!他將她的手貼上頰邊怒聲嘶吼:“你給我醒來!我還沒報完仇,你要是被湖奪走性命,我定永生永世也不饒你,我不許你這麼輕易就一死解脫!聽到沒有?!”

  狂風席捲的天,開始下起雨,那張佈滿沉痛神情的臉上,縱橫的濕意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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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1 00:39: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慕容恕大跨步地步入祭堂,頎長的身形佇立靈前,幽邃的眸子直視正中央的牌位,視線深沉,宛如冷潭般深不見底。

  什麼是恨?恨的定義究竟為何?在聽到她處於半昏迷狀態中說出那句話後,他完全不明白自己過去堅持的恨意,為的是什麼。

  她為何不恨他?在他毀了她、她的親人和她的家,甚至毀了她的一生後,為何她一點也不恨他?以牙還牙,他對曲家報復的夠多了,已超過了他們該還的範圍。而他,在做了這麼多復仇的舉止後,卻為何還是無法停止恨意?

  其實,你早已不恨了……慕容恕閉上眼,冷峻的面容儘是苦痛。

  直至此時他才發覺,一直存在心裏的細微喧擾,原來是他不曾受到恨意蒙蔽的真實自我。它早已將他隱藏的心思看透,不斷呼喚他正視自己,他卻反而倔強地反其道而行。

  她的手那麼冰,她的氣息那麼微弱,卻還是惦記著他的安危。

  他給過她什麼?一些藏有禍心的溫柔?一些隱有狡詐的愛憐?她該知道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在這種天候出船簡直與送死無異,她又何苦如此無怨無尤?他給她的只是傷害,根本就不值得……

  他還有機會嗎?還有機會挽救嗎?慕容恕抬頭,看向被焚香白煙環繞的雙親牌位。“如果您們已能釋懷,請您們讓她回到人世,求您們……”

  屋外,風雨交加的天,依然黯沉……

  ***

  她從來不知道景致瑰麗的西湖,竟也有如此狂怒放肆的時候……

  風好大,浪好大,她根本就抓不住槳……為什麼她都看不到他的身影?暴風雨要來了……

  我還沒報完仇,我不許你這麼輕易就一死解脫!有人在她耳旁大吼,混雜著風雨聲,卻依然清晰震撼。

  是他,她知道的,那些被恨意冰封的話語,是他一直對她耳提面命的……她找到他了,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她抬手找尋他,虛弱地在空中揮動著,卻觸不到他。“別……別……出湖……”她的意識模糊了,她的身子好重,可她一定要說……

  “我知道,暴風雨來了,我知道。別擔心,我知道了。”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緊緊掌握,像怕她會突然離去般握得死緊。

  那手掌好溫暖,像那日白堤初會,他覆住她手握著傘的感覺……

  是嗎?他知道了……

  曲無瑕緊緊反握,一直不停囈語的她緩緩安靜下來,唇畔噙著一抹安心的淺笑,終於沉沉睡去。

  榻旁是壓低了音量的對話。

  “這位姑娘已無大礙,再多加靜養就沒事了。”

  “多謝大夫。李城,送大夫出府,其餘的人也都退下吧!”

  “爺,您休息吧,讓書兒……”

  “都退下吧,我會守著她……”

  ***

  朗朗的晴光從敞開的窗櫺中射入,輕柔地灑在那抹純麗的睡容上,姣美清靈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緩緩地,那細密的羽睫微微顫動,輕煽了數下,還帶著乍醒茫然的翦翦水眸在經過數日的隱藏後,終於再次得見。

  “醒了?”一隻大掌溫柔地撫過她的額,為她拂開散落的發絲。

  曲無瑕迎上他溫柔凝睇的眼,好半晌,腦海中還是一片空白。

  “想喝水?還是想吃點東西?”他柔聲問道。

  他和在水榭時的他好像,只不過,似乎少了那一絲絲難以察覺的心機……曲無瑕有些失神地看著坐在榻沿的他,輕輕搖頭,空白的腦中轉為紛雜。

  她的心裏現在一片混亂,太多事了,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夢?

  “沒話想對我說?”慕容恕扶她坐起,睨著她低道。

  曲無瑕檀口微啟,卻不禁啞然,想問的事太多了,反而不知該從何開口。

  “找到你爹了。”突然,他輕道。

  “暴風雨呢?”曲無瑕杏目圓睜,問出的卻是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語。

  沒料到她有此一問,慕容恕微怔,而後爆出一陣低笑。

  曲無瑕立刻羞窘地垂下了頭,雙手絞扭。她怎知雜亂心思的想法會就這麼脫口而出……霎時間,她突然驚覺,她從不曾聽過他笑,如此溫醇愉悅……驚訝抬頭,當她看到他猶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時,就這麼怔住了。

  他止住了笑聲,然而微揚的唇畔依然噙著笑意。“早停了,窗外有陽光,不是嗎?”

  那抹笑意只有溫暖的調侃,不見他慣有的冷嘲。她該不會還在做夢吧?

  “我爹呢?”她低問,終於問出正確的問題。

  “在南屏山的淨慈寺裏,那裏的僧人收留了他。我有東西給你看,等一下。”他起身,走到桌旁拿了東西又重坐回榻上,把手上的東西攤開。

  隨著他攤在眼前的畫,曲無瑕的體溫也降至了冰點。那約五、六張的畫紙,每一張都是一絲不掛的她,或倚或躺,各是撩人的姿態……麗容瞬間慘白,他打聽出她爹的下落,是想拿著這些yinhui的畫,將他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嗎?

  心猛地揪痛,她還來不及反應該哭還是該苦笑,就讓他突來的舉動給硬生生切斷了所有乍升的情緒——

  慕容恕將手上的一疊畫由中撕開,再撕開,轉眼間一幅可叫價千金的名作全化為一堆毫無價值的碎紙。曲無瑕驚訝地看著他,完全說不出話。

  “這是在水榭的時候,和那些賣出去的畫一起畫的。我那時猶豫過,最後留下這幾幅未著衣物的,原想在將你送回季家之後,才要讓人拿去出售。”慕容恕淡淡地揚起唇角,將那些碎片住身後一拋,輕薄的紙片散開,緩緩飄落,像片片白雪。

  他在做什麼?為什麼告訴她這些?又為什麼要將這些畫撕毀?曲無瑕瞪大眼,不懂他到底用意為何。

  “還有這個。”慕容恕又從一旁取來一本帳簿。“這是曲衡和朝官勾結的證據,我也猶豫過,最後還是留了下來,只毀了曲家的產業,原想讓曲衡再受盡顛沛之苦後,再將這些證據呈上朝廷,將他繩之以法。”他又一笑,裝訂成冊的帳簿在他手上,依然像是薄紙數張,輕易地就被撕為碎片,化為漫飛的白雪。

  他所說的和他所做的完全相反啊!畫撕了可以再畫,帳簿撕了卻是沒有副本存在。他這麼做,他還要拿什麼籌碼來報復她和爹?曲無瑕怔愣半晌,只問得出三個字:“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反而提出另一個問題。“你冒著風雨來尋我,究竟是因為歉疚有愧於我,想藉此償還;還是因為——真的愛上了我?”

  曲無瑕心頭一悸,羞赧地低下了頭。“我……以前就說過了……”

  “那是我用計得到的感情,無法用來回答我的問題。我現在要知道,在我這麼殘酷對你之後,你為何還要這麼做?”慕容恕扣起她的下頜,不讓她逃避。“別沉默不語,我要聽你親口回答。”

  感覺被他的視線緊緊包圍,她根本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說啊,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難道要到再次被他驅離之後,才來後悔再也見不到他、再也無法對他訴說感情嗎?心裏有股聲音一直鼓勵她。

  她低垂羽睫,輕咬著唇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找到開口的力量。“我會去尋你是……因為……我……我……愛你……我能承受你給我的傷害,是因為……因為我愛你,就算你摧毀了我的天地,我依然支撐得下去。”最難講的字一說出口,原本緊懸浮空的心反而著實了,讓她有了開口的勇氣。她又深吸口氣,續道:“那時我會心死到走上絕路,是因為我對你的愛戀,深到讓我無法忍受別的男人碰我的地步。若非如此,我會苟延殘喘地活著,即使在有生之年只能見到你一面,我也會咬緊牙地活著。會冒著風雨去尋你,是因為你比我的命還重要,在找不到你時,我甚至願意用我的命去換你的……”憶起那時的心慌,她不禁哽咽。

  看到晶瑩的淚珠湧出了她低垂的眼,慕容恕伸手輕輕為她拭去,深湛依然的眸子,讓人讀不出思緒。

  “知道嗎?”許久,他緩道。“我並沒有出湖,少掉的船隻是被送去維修的。”

  曲無瑕驚訝地抬起眼,腦中轟然作響。那她做的這一切……只不過是場笑鬧劇?他會怎麼看她?認為她不過是在做戲?認為她只是多此一舉?想到剛剛的表白,突來的暈眩讓她閉起眼,身子一側,頓時昏了過去。

  他忘了乍醒的她有多虛弱!慕容恕急忙扶住她軟倒的身子,將掌貼上她的背,運了真氣給她,直至她又緩緩睜開眼,才松了口氣。

  “別看我!”驚慌之余曲無瑕只能將他推開,雙手蒙著臉,潸然淚下。這可笑的事實讓她如何接受?可能她葬身湖底,還會落了個被人嗤笑愚笨的下場。

  “我很慶倖你誤會我出湖了,知道嗎?”慕容恕拉下她的手,將她輕攬入懷。“若非如此,我的心會永遠被自我營造的恨意掩埋,我將永遠也不會發現——我愛你。”

  她忘了流淚,猛地抬頭看他。“你說什麼?”

  “我只說一次而已。”他一笑,為她拭去還掛在頰上的淚。

  “我……我沒有聽錯?”她忘了矜持,急急追問。

  “我不是你,怎知你有沒有聽錯?”他逗她,故意不回答。

  曲無瑕咬唇,她聽到他……說愛她啊……“你肯原諒我和我爹了?”

  “過去被奪走生命的人都能夠見諒了,活著的人一直懷抱仇恨又有何用?經過了這麼多年,我才體會到自己名字的意義。”他勾起淡淡自嘲一笑。她能活著,算是爹娘給他的最好答復了。恕……她在口中無聲反復,才明白為何當初她喚他為“恕”卻引來他的勃然大怒。

  “或許我復仇的手段過頭了些,但那全是事出有因,所以我不會為我過去所做的一切道歉。”他輕道,說的是宣告,而不是商量。

  曲無瑕哽咽點頭,她根本不要他的道歉,他能夠釋懷,她就已心滿意足。

  “而我們同在清明酉時生,上天註定要將我們緊緊相系。既然如此,天意不可違,你只能待在我身邊,永遠也不能離開。”雖是一個承諾,他卻用了另一種方式,拐彎抹角地說出。

  “嗯。”她懂他話中的涵義……曲無瑕開始輕輕啜泣,她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是樁孽緣,而上天得憐,終究有了好的結果。

  “你額上總是帶傷……”他憐惜地輕撫她額上被船槳撞出的傷口,低道。“我待會兒讓人幫你移房到水榭去,有藥草浴池的浸泡,會好得快些。”

  望進他眼中邪魅的光芒,她羞紅了臉,知道他同她想的亦是一般心思。想起了那時的旖旎景象。

  “來了這麼久,都還沒陪你遊過湖。等你傷好,我會帶你走遍西湖美景,雷峰夕照、蘇堤春曉、三潭映月。”他將她擁攬入懷,用言語描繪出一片湖光山色。“還有我們初會的白堤,等到了冬天,那裏斷橋殘雪的景致亦是一絕。”

  “淨慈寺呢?”望向他的眼裏有著期待。

  她那明顯的心思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慕容恕微微一笑。“你爹已經皈依佛門,可能是這段期間讓他自覺罪孽太重,而有所頓悟。如果你想去,隨時可以去,那兒值得多停留幾晚,那裏的南屏晚鐘可以洗滌戾氣和世塵。”

  她這一生還有什麼好祈求的?在這時候,上天全給了她……滿腔的幸福讓她泣不成聲,她只能緊緊地擁著他,激動得無法言語。

  經過了那場風雨,一切都否極泰來。是白蛇娘娘的保佑嗎?在風雨時的祈禱,她聽見了嗎?“你知道白蛇娘娘的事嗎?”她深吸口氣,哽咽道。

  慕容恕輕柔地撫過她的長髮。“你告訴我。”他並非沒有聽過,只是想聽她溫柔的語音敍述那段淒美的故事。

  “相傳清明時她和許仙在白堤相遇,那時也是下著雨,兩人因傘結緣……”曲無瑕閉眼輕道,腦中浮現了久遠之前的傳說畫面。“和我們的相遇多雷同呵!不同的是,我們擁有了幸福,她卻是被許仙背棄,被壓在塔下孤獨地度過數十年……在湖中尋你時,我曾求她保佑,定是她幫助了我,否則也不會在我醒來時,一切全都轉好……”

  “你投湖自盡時,那些話是對她說的嗎?”慕容恕頓悟,他還以為她是在怨天,沒想到她卻是將自己的哀傷和白蛇重疊。

  “因為那時候太難過了,所以誤會她……”曲無瑕嫣紅了臉,沒想到那時的怨語會被他聽見。“你……聽到了?”

  “我在亭下候著呢,怎麼聽不到?”他一笑,在她耳旁輕輕呵息。“告訴我,你那時還想了些什麼?有沒有偷偷罵我?”

  “沒有……”曲無瑕紅著臉閃避,卻避不開他追隨而來的吻,她閉上眼,沉醉在那只餘下溫柔愛憐的親吻中……

  風雨逝去,天已青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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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1 00:39:4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入冬的白堤覆上了初雪,使它的美名更副其實。

  “來,你很久沒到杭州了,讓我好好介紹一下白堤的典故。”兩名遊客走到了白堤,其中一人興奮地喊。

  “除了白蛇和許仙,還有別的嗎?都聽得膩啦!”另一個人很不給面子地哼了聲。

  “這你就有所不知嘍!最近啊,白堤還另有一段美麗的動人故事呢!慕容天飛和曲衡,這兩人聽過吧?”

  “怎麼沒聽過!這兩人怎麼會扯上關係啊?”那人被勾起了興趣。

  “在清明時,慕容天飛和曲衡之女在白堤的橋上因雨結緣,那時曲姑娘再過十日就要被曲衡硬逼著嫁給她表哥了,兩人只能歎相見恨晚啊!說到那表哥,真是個衣冠禽獸,娶她只是為了曲家的財產而已。”他忿忿道。“曲姑娘為了追求真愛,甚至願意丟棄女子最重要的名節,不顧一切地追隨慕容天飛而去。其實這件事不該傳了出去的,因為大家只知道她失蹤而已,沒人知道她逃進了慕容家。怪只怪慕容天飛的僕人賣主求財,拿了慕容天飛替曲姑娘畫的畫到外頭去賣,事情才傳了開,曲姑娘名聲就這麼毀了。”

  “怎麼這樣啊?這僕人真該死!”那人聽得入迷,激憤地跺腳。

  “後來曲姑娘被她表哥強行帶回,那時曲衡又家道中落不知去向,她表哥嫌她沒錢、還給他戴了綠帽,就對她百般淩虐,還想玷污她呢!”他撇嘴。

  “這人真是禽獸不如!硬拆散了一對深情鴛鴦,還這麼對待人家,為什麼不當初就成人之美?!”那人氣得破口大駡。

  “曲姑娘當然抵死不從,走投無路下她只有走上絕路一途。就在要跳下去的那一刻,被慕容天飛給救了回來。就是那兒,她要投湖自盡的地方。”他指向前方的涼亭。

  “真的嗎?”那人踮高了腳看,對於有幸能來到這種發生過淒美故事的地方,感到興奮不已。

  “最後不知去向的曲衡找到了,兩人的深情感動了他,他才作主讓曲姑娘嫁給了慕容天飛,有情人終成眷屬。”他說了最後的結局。

  “真想看看慕容天飛替曲姑娘畫的畫啊!含了無限深情在裏頭的畫,一定很美。”那人輕歎。

  “別傻啦!慕容天飛對曲姑娘可憐惜得緊呢!他還高價把那些流落出去的畫收購了回來,不想讓曲姑娘的美貌被別人瞧見。”

  “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不是……啊!那裏有只松鴨呢!快過去瞧瞧!”

  一陣腳步聲,高談闊論的兩人快步奔離,白堤又恢復了原有的寧靜。

  此時,有一對男女從白堤橋上的涼亭走下,男的俊傲,女的柔美,他攙扶著她,溫柔而佈滿了深情。

  “今天總算聽到外頭的傳聞了,你把自己說得那麼好,壞事全推到子熙表哥身上。”想起方才那兩人的對話,曲無瑕抿唇輕笑。

  “我不過稍稍起了個頭而已,誰讓世人總對才子佳人多了份包容?”慕容恕挑眉笑道。“平常人就叫姦夫淫婦,才子佳人就叫棒打鴛鴦,世上就是這麼不公。”

  “好得意嗎?”她笑睨他一眼。“把那些畫收回,可費了你不少工夫呢!”

  “可不是?五百兩賣出去的東西,得用兩千兩的價格購回,這虧本生意只有我會做。”慕容恕故意歎氣,將她更擁緊了些。

  “那是你咎由自取,誰讓你想這法子來欺負我。”她皺了皺鼻頭,輕笑道。突然感覺鼻頭一癢,輕輕打了個嗤。

  慕容恕擰起了眉,立即除下身上的披風罩在她身上。

  “沒什麼的,你會冷。”她搖頭,想將披風還他。

  “披上。”他不由分說地又替她披好。“你不照顧好自己,又怎麼照顧得了孩子?”在責備之下,隱藏的是濃厚的關心。

  “霸道。”曲無瑕嗔道,甜甜一笑,披風上儘是他的余溫,好象被他用雙手緊緊環繞。撫著已微微隆起的小腹,感覺幸福的甜蜜填滿胸臆。她閉起眼,往後朝他偎去,輕喟道:“我好幸福……”方才聽到那些過往,已經久遠得像是幾生幾世以前的事了。

  慕容恕揚起唇角,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不是還要上淨慈寺看爹嗎?太晚到的話,可聽不到鐘聲。”他提醒。

  “嗯。”曲無瑕站直身子,回身朝他溫柔一笑。“走吧!”

  慕容恕伸出手尋著她的,緊緊與之交握,將她環於懷臂之中,兩人相視深情一笑,在白堤皎潔的美景中,一對深情相偎的背影,緩緩向前走去。

  春去秋來,白堤引人入勝的景致會變,可,曾在這裏發生的美麗愛情故事,卻將永遠流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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