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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章 了斷
風書權正在用早膳,前段日子收到信,今天京城吳家人也要來一趟,最後商榷風無雙與吳文清的喜事,是以一大早風書權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精神氣。正與一旁的管家商量與吳家人安排住處與膳食時,門外的丫鬟突然叫了起來。風書權心下一沉——茗兒,她怎麼回來了?只是不待他細細去想,風玨茗已經站在了屋內。
「一大早的回來要做什麼啊?」
風書權一直不不待見這個女兒,因為她髮妻許氏才會體弱早亡。許氏為人溫和有禮,與她相處是自己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哎……如果不是許氏拚命要這個女兒,後院哪裡還會出那麼多蛾子的事情。若要是個聽話賢淑的姑娘也好,偏偏又是個性子惡劣,整日喊打喊殺的小魔王,也虧得將軍府的三子娶了回去,不然這丫頭以後嫁娶一事也是個問題,哪裡會像無雙這樣簡單順心。
「我有些話想要與你說。」
不是老爺,不是爹爹,只是你……
當初那個一心想要討好所有人的風玨茗早就不再那麼天真了。
風書權見自己女兒如此無禮,很是生氣:「有話就快些說,都是嫁人的姑娘了,還這麼冒冒失失!」
風玨茗對他這幅冷冰冰的模樣早就習慣了,也不用風書權說什麼,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我今天要說的是關於我娘的事!」
風書權一愣,此時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夫人……」
原來是蘇氏聞風前來了,見著小五便朝她笑了笑,那神情拿捏的恰到好處,不親近也不疏離。
「我想還是請王氏出來,大家一同說說比較好。」
「放肆!」風書權怒極拍案:「有你這麼稱呼長輩的嗎?」
「稱呼而已,何必當真。」風玨茗笑了笑,「難道我叫她一聲娘,她就真的是我娘?難道我說她是隻狗,她就能變狗了不成?」
「難道她不是你娘?!」
「說的難聽點,我又不是從她肚皮裡出來的,她憑什麼是我娘!你也別忘了,她還有一條謀殺嫡女嫁禍妾室的罪名,叫她王氏都算輕的,她應該是犯婦!」
那一刻風書權發現,他養的不是女兒,而是養出一隻鷹,一隻能夠啄人目,嗜人肉,拆人骨的鷹!
風書權見風玨茗這次是有備而來,但風無雙要出嫁了,王氏怎麼說也是她的生母,如果是在檔口出了什麼岔子。風書權打定了主意,便道:「有什麼事跟我也一樣。」
風玨茗一笑:「好啊,那我可說了。我娘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兇手就是王氏!」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有人震驚,有人竊喜,但更多的人則是茫然……
「你信或不信都隨你,現在可以讓王氏出來了吧。如果你不讓的話,那我只能覺得你們做賊心虛了!」
蘇氏冷眼瞧著這齣好戲,風書權沒有叫人不代表她不會去叫。這場好戲,少了王氏又怎麼能演下去。差不多也該她吹吹耳旁風了:「老爺,此事事關重要,還是請大夫人出來當面與五小姐交談,您看——」
「請夫人來!」風書權重重歎口氣——又要出什麼蛾子了!
去請王氏的丫鬟和老媽子自然是蘇氏身邊的人,並沒有告訴王氏內幕,只是道老爺要與她商量無雙的婚事。
王氏心裡喜悅,急急趕來,見到的卻是風玨茗陰冷的笑容。
「你……」王氏一驚,心中升出一種股莫名的恐懼。
風玨茗一步一步朝她走近,不發一言,王氏竟被她逼迫地慌張跌進椅子裡,只能斷斷續續說道:「你……你要做什麼?」
「這個女人——」風玨茗憤怒地指著他,對著風書權吼道:「她不配做一個母親,她更加不配做一個人!她利用府裡胡氏的虛榮之心,在我娘的安胎藥中下毒,那熬藥的婆子不忍心,毒藥的劑量下的非常少,最後給我娘服了解藥。可縱使如此,那毒藥促使我娘腹中胎兒早產。是她——害死了我娘!」
無法再忍受!無法再委屈下去!十六年來的誤會,心酸,風玨茗只想在這一刻統統發洩出來。雖然沒有證據,縱使只有胡氏這一個人證,她也不想再看到王氏還能如此心安理得的活在這世間!
她抬手指著王氏,全身因憤怒而顫抖,她無法想像自己娘親死去的模樣,她也無法知道姐姐風朗玥失去娘親時的悲痛!只因為那榮華富貴,只是為了那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名利地位,就讓這些人合謀殺了一個無辜的女人!
「不……我沒有!」王氏矢口否認,「我……」只是,她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縱使想要反駁,卻發現無處開口。
「你……」風書權早已被風玨茗的一番話轟的六神無主,完全無法接受她所說的話:「你……說這些有何憑證?」
霍白安將風玨茗拉回來,此時的她已經被憤怒佔據了全部的理智。霍白安靜靜將屋內風府的人掃了一圈,淡淡開口:「當年參與投毒謀殺大夫人許氏的胡氏現在就在寧州城,此為人證之一;王氏投毒所用之藥乃城郊道觀朱道婆提供的,此為人證之二;雖然時間久遠物證已經難尋,但憑此二人就可以得知當年的全部實情。內子已經嫁到我將軍府來,她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去誣陷王氏。」霍白安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氏身上。
王氏臉色已如死灰,風書權正要發話,門外風無雙的聲音及時傳來——「老爺——」
是啊,這個時候如果風無雙的生母出了意外,那麼風府與吳家的聯姻就會付之一炬!風書權腦中轉的飛快,風玨茗見他又是那副權衡利弊的模樣,心中一陣酸苦——府中人都說,風書權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就是她的娘親許氏,因為她的出生導致許氏身亡,所以她才不受風書權待見。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她也一直這麼認為,可是今天——
原來,髮妻的生死也敵不過他自己的官運亨通!
「事情至此,我只有一個要求——把王氏交給官府,讓官府發落!」風玨茗做出最後的讓步。風書權抬眸看著她,神情哀婉,「茗兒,死者已矣,在這樣苦苦糾纏你娘也不會活過來啊。爹爹年紀大了,我忠義伯府……家醜不可外揚啊!!!」
「爹爹!」風玨茗大聲尖叫,眼中的淚水就那樣大滴大滴的落下,漸漸的淚水止住卻是換上了猖狂的笑意,那笑意似乎在嘲諷了一切,淒楚中透著絕望。她緩緩走回來,對著霍白安道:「看到了吧,這就是風府,這就是他們的做法!我早就說過,就算告訴他們真相,也不會怎樣……呵呵呵,家醜不可外揚。這樣的一個家,從骨子裡就爛透了!」
霍白安冷眼看著風書權——這個官欲熏心的人,為了顧及顏面果真什麼都可以不顧了嗎?來之前,他還對這個一家之長抱有一絲幻想,看來,對於風府還是小五瞭解的更加透徹。
「娘——」
面如死灰一直呆坐在那裡的王氏陡然傾斜了身子,風無雙已經跑到她的身旁。屋內所有人皆是一片茫然,那一刻彷彿所有人都被靜止了一般。好像沉默了百年的時光,待在王氏身旁的老媽子猛地跪下——「不是我做的,夫人一直坐在這裡……五小姐?是你……」
話沒說完,風玨茗身邊的翠竹一巴掌打了過去:「老妖婆,我家少奶奶一直坐在少爺身旁,你莫要血口噴人!」
此時,屋內猛然眾人回神。王氏的雙眼瞪大,眼眶迸裂,嘴角,鼻孔,耳朵,雙眼,七竅中血不住流淌,死相極慘,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只有風無雙撕心裂肺地哭喊。
接二連三的突變,讓風書權也受不住了。風玨茗倒是從最初的驚慌穩下神來——王氏似乎是中了什麼厲害的暗器,中毒而亡!可是,她手中暗藏的銀針還沒有射出,到底是誰殺了王氏?
王氏的死眾人看得真切,就算想要賴在風玨茗身上,可風玨茗與王氏隔著好幾個人,她只是坐在霍白安身邊,連手都沒有動過。但王氏就是那樣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蘇氏掩面看著那一幕,雖然這不是她所預期的效果,但最終目的是一樣的。霍白安淡淡朝她掃了一眼。蘇氏一驚,心底升出一絲異樣的恐懼,那是怎麼樣的眼神,透著如此的寒氣……
「王氏作惡多端,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因果輪迴,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如今不過是王氏這惡婦的時候到了而已。」霍白安站起身,從袖中拿出一紙條約。
「忠義伯,我想現在在風府裡,能夠算得上是小五親人的人已經沒有了。不如就斷今天絕了父女關係吧。」
「你——」此時,風書權已從王氏的震驚中回過神,「你這無知豎子,有你這樣挑唆……」
霍白安眼神凌然,竟然讓風書權一時間不知該往下繼續說什麼。霍白安冷笑:「將小五嫁給將軍府,無非是拉將軍府做個靠山。現在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將軍府是永遠不會和你忠義伯府聯手的。既然如此,小五這個女兒對你來說還有什麼用處呢?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裡。你作為一個父親,為了自己的名聲,不顧妻兒死活,這樣一個男人還有資格為人父嗎?既然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那就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過的我們的獨木橋。生老病死,再無關聯!」
早就到了撕破臉皮的地步了,繼續維持這名義上的父女關係也了無意義。而且自從霍忠這次勝仗而歸,已經功高震主!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離將軍府也不會太遠。
風書權權衡再三,終是在那斷絕父女關係的公文上簽了字。
這一年,風玨茗與忠義伯府再無瓜葛。
這一年,風玨茗將母親的牌位請回了霍府裡的祠堂供奉。
這一年,忠義伯府因王氏之死,害怕風玨茗繼續報復,全府加強了戒備,風書權甚至花了大價錢從江湖中請來好手,給他看家護院。風玨茗幾次試探,皆無功而返。
這一年的寒冬,過的很快。
風無雙在早春寒意未散時嫁到了京城。而太子,也在早春時登基,成了新帝。
「我聽說,你可是收到了新帝的親手密信啊。」
茶樓裡,蕭長風依舊是那副風流的模樣,靜靜注視著對面之人。
「是啊,他給我在翰林院謀了一個職位,讓我今年三月就去述職。」
蕭長頗具風玩味地叩擊桌面:「那你……打算怎麼辦呢?聖旨過幾天就要下了。」
霍白安也笑了笑:「蕭頭領,這種朝中機密你就這麼對一個外人說出來了,當心你的腦袋!」
蕭長風湊近了些,擺擺手:「外人嗎……你不是我妹夫麼?」
霍白安微微怔住,雖說在王氏死後蕭長風便表明了身份——但還是有些尷尬。
當年許氏的第二的孩子,並不是死嬰,而是被王氏命產婆掉了包。那產婆於心不忍,便將這孩子賣給了一處外省的人家,並將許氏留給孩子的半月玉珮也一同塞進了嬰兒的襁褓之中,那嬰兒便是蕭長風……一年災荒,養父養母死於逃荒之中,而他在奄奄一息時遇到了當時的內衛統領,他未來的師父蕭一鳴。改了姓氏跟隨師父習武,唯一能夠尋找身世的線索便是那塊半月玉珮。同樣的玉珮,風玨茗身上也有一塊。
蕭長風到底是怎樣通過玉珮找到風玨茗的,誰也不得而知,任由別人怎麼追問,他彷彿沒聽見一樣就是不說。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當日王氏之死便是死在了蕭長風的銀針暗器下。風玨茗曾經追問:「為什麼不連同風書權還有風無雙一同殺了?!」
蕭長風只是搖搖頭,反問道:「你與他們也離得很近,為何不殺?」
風玨茗無法回答。
——仇,固然要報。可許氏之死與忠義伯和風無雙確實沒有絲毫關係。就算理智被仇恨佔據,善良的人心中,那處柔軟之地總會在關鍵時刻提醒著她。而且,現在風朗玥生死未卜,過多的殺戮,會不會令神明生氣,從而遷怒到她的身上。但就這樣放過了忠義伯府?她不甘心,但必須要風書權和風無雙真的死才能夠平息她自己內心的怒火嗎?風玨茗猶豫了……報仇的目的是讓她覺得釋然與如釋重負,但殺了他們就能夠讓自己好過嗎?就僅僅是一刀殺了他們那麼簡單?
「如今將軍府只剩下一個空殼子。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收了兵權。如今要你去翰林院,想必是要給將軍府一些補償吧,畢竟那裡當差的都是天子近臣!」蕭長風慢悠悠地說著。
霍白安品了口春茶,並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側頭,似乎看著什麼。蕭長風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欄外不過是街巷房屋,沒有任何有含義地建築。
二人又對坐了許久,霍白安依舊沒有說什麼話語。蕭長風猜不到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笑了笑,便告辭離去了。
直到他出了茶樓,在街上走了大半時辰,猛地回過神——霍白安並不是在看什麼,他只是在注視著一個方向,而那個方向——北!
北國赤州,齊王領地!
「呵呵……有意思。」蕭長風忽而笑了起來。霍白安啊霍白安,你果然是個讓人猜不透摸不準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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