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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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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49: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衣妮中蠱

  氣氛死寂的房間裡,一聲關上的房門,驚醒了徐天哲。他霍然抬頭,門已關上,不見了少女的背影。

  桌上,錄音器壓在那份攤開的資料上,靜靜躺著,此刻有些刺眼。

  你已落了下乘。

  淡然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裡似響起在耳旁,徐天哲的目光落到桌上的錄音器上,不自覺皺了眉頭。

  半晌,他起身,走到窗邊。

  會所門口,少女剛走出來,純白的裙角在午後的風中翩飛。路旁一株合歡老樹,枝頭流火在十月的季節早已敗去,秋風來,一片黃綠葉落在少女發間。樹下一輛軍用黑色路虎車旁,男人抬起眼來看見,微怔。隨即,他抬手,把這葉子摘了,目光不似在家裡,此刻暖柔。

  他開口問了句什麼,少女輕笑著答他,兩人不知是不是在說剛才會面的事。徐天哲站在窗邊,並聽不見下面講話,但表情尚能看清。

  男人望著少女若無其事的笑容,靜默。半晌,他點頭,打開車門,讓她坐去副駕駛座,系安全帶,關門。

  車門關上的一瞬,他轉身,抬頭望向會所上方的房間。

  徐天哲知道會所的玻璃從外面看是看不到裡面的,也知道徐天胤應該不知道他身在哪間房,但他還是在他抬頭的時候,倏地往後一閃!

  不明白為什麼要躲,也不懂有什麼可避。

  但他還是躲避了開,做賊似的。且躲開的一瞬,徐天哲目露震驚。

  他分明感覺那雙眼精準地望過來,似早就發現了他的所在。

  在這不可思議的震驚的目光中,徐天哲卻是微怔。不是因為藏身之所被撞破,而是看見那一瞬間,徐天胤抬眼的目光。

  淡淡落寞。

  他是徐家人,卻從來不被承認。他離家多年,再回來,在家人眼中已成入侵者。

  他不是你的敵人,他是你哥哥。

  淡然的聲音又似在耳旁響起,徐天哲蹙眉,忽然便心生煩躁,他一眼望見桌上的錄音器和資料,走過去一把掃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垃圾桶砰地一聲倒下,在地上滾了兩滾。聲音激得徐天哲一驚,這才回過神來。

  他盯著地上倒下的垃圾桶和裡面的東西,似不相信這是自己剛才所為。等他再回到窗口往下看時,徐天胤和夏芍已經離開了。

  ……

  下午,夏芍還是去了趟公司。

  慈善拍賣會之後,諸多後事還在處理。那枚贗品刀幣被公安機關帶走,於德榮、謝長海還在警局裡。

  夏芍來到公司的時候,被告知警局方面需要就這件事,請她明天去做個筆錄,夏芍自然是應下。

  這件事至今已有四天,尚不見王卓方面有什麼動作。據聞,拍賣會那天王卓與一些京城紈褲子弟去國外度假,至今未歸。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至今沒有動作,也不見想辦法把謝長海撈出來,不知他心裡有什麼打算。

  這事夏芍並不懼,任他來,見招拆招就是。

  國慶期間公司也有值班的員工,夏芍在公司裡待了一下午,新任的華夏拍賣京城分公司的總經理人選還待定中。孫長德得知了公司有內鬼之後,還給夏芍打過電話,檢討道歉。他尚在處理華夏拍賣公司在其他省市的工作,國慶都忙得沒休息,但還是表示後天會來京城一趟,對此事當面向夏芍檢討並推薦人選。

  孫長德是華夏集團的元老了,如今還能保持這份心,夏芍也挺欣慰。她當初決定用孫長德,就是看他面相沉穩忠厚,如今果然是沒看錯人。

  這件事情發生在華夏集團裡,是夏芍首次發現有內鬼,自然不能這樣輕易揭過,開會敲打敲打那些經理高管還是要的。於是夏芍不僅讓孫長德後天來京城,陳滿貫、馬顯榮,所有華夏集團旗下拍賣公司和古玩行的總經理,後天都必須齊聚京城。

  在公司看了一下午的文件,夏芍直到傍晚才從伸了伸筋骨,旁邊立刻走過來一個人來。夏芍抬眸,見徐天胤從沙發處過來,站在她身後,給她輕輕捏肩膀。

  夏芍笑著閉上眼享受,甚至從椅子裡起身,轉移陣地到沙發上,故意靠在徐天胤身上,讓他幫忙按摩。直到她舒舒服服地快要睡著得時候,才聽男人在身後擁住她,低聲道:「回家吧。」

  回家。

  這個字眼讓夏芍揚起笑容,心裡暖融融的。

  兩人回去的路上買了菜,晚上四菜一湯,看起來倒真像是過日子。

  晚飯後,兩人在客廳裡看電視,吃水果,甚至去臥室小睡了一會兒。夜深之時,夏芍在睡夢中感覺身後男人擁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然後湊來她頸窩輕吻。

  夏芍動了動,聽徐天胤道:「約了人,該去了。」

  ……

  兩人到了京城大學的時候,正是子時。

  生物系女生宿舍不遠處的林蔭小道裡,夏芍和徐天胤到了的時候,衣妮已經等在那裡了。

  「有什麼東西給我看的,拿出來吧。」衣妮一見夏芍和徐天胤走來,便開門見山。

  她這不廢話的性子夏芍倒是喜歡,於是她也不多言,意念一動,道:「大黃,把那東西送出來給我們的朋友看看。」

  空氣裡沒聲音。

  嗯?

  夏芍挑眉,等了一會兒,才道:「讓你看個門兒,難不成你的塔被只小貓給佔了?連只小貓也看不住,日後別去崑崙了。」

  話音剛落,衣妮的臉色先是一變,「什麼小貓?」

  與她的聲音一起的,是一陣陰風,林蔭道兩旁樹林颯颯作響,狂風掃著落葉在地上打成卷兒,夏芍胸前作為裝飾品掛著的金玉塔裡,一道黑色煞氣湧出!

  黑夜裡,路燈在林蔭道裡光線昏黃,那道黑色煞氣一出,金光卻逼得人眼都虛了虛。衣妮見過金蟒,在漁村小島上風水師考核的時候,夏芍曾以它出其不意傷過余九志一條胳膊。時隔一年再見,衣妮卻霍地往後一退!

  她感覺得到危險!這條金蟒,陰煞之強,與一年前竟有截然不同的差距!

  怎麼回事?

  她死死盯著那道衝出的陰煞,想看個明白。

  但是等啊等啊等,只等到了一條尾巴……

  那貨頭待在塔裡,不肯出來,只把尾巴伸出來,尾巴上捲著一隻蔫了吧唧的東西。那東西被金蟒的陰煞挾制得低頭喪腦,但依稀能看出是隻貓!

  衣妮一看到那隻貓,臉色便刷地變了!

  她眼神如刀一般盯在那隻貓上,竟不顧金蟒的陰煞太強,驟然奔近!

  金蟒在她到來前,尾巴一甩,將貓鬼丟了出去,自己回到塔裡傲嬌去。衣妮的頭隨著貓鬼在空中拋出去的軌跡一轉,轉頭就奔了過去!此時夏芍龍鱗已在手中,驟然出鞘的一瞬,四道扭曲的人臉已奔向貓鬼,以四象封印的方位將其纏住,猛地拖了回來!

  衣妮就要奔到,眼見著貓鬼又被拖走,霍然回頭間,眸在昏黃的燈光裡揮斬如劍,厲聲道:「把這隻貓鬼給我看看!」

  夏芍微笑,把貓鬼禁錮在身前不動,「可以。作為交換,告訴我這個會貓鬼蠱的人什麼來歷。」

  「這是我們門派的事,你最好別插手!」衣妮臉色一沉,盯住夏芍,「我可以幫你做件事,但這個人的事,你別管。」

  「我只想知道這個人的事。」夏芍挑眉,不動。

  衣妮皺眉,有些惱,「江湖上插手別的門派事務,向來是取禍之道,你不會不懂。」

  「我對插手貴門派的事不感興趣,可問題是,我已經得罪了這人。」夏芍瞥一眼身旁被縛住的貓鬼,「這人給人下蠱,謀財害命,恰巧我的兩名客戶都中了招。這隻貓鬼被我撞見捉了,我已經跟此人結仇。」

  「你跟她結仇,我幫你解決!不需要你插手。」

  「哦?我們之間的關係,什麼時候這樣好了?」夏芍微笑,分毫不讓,「我怎知你能否對付得了這人?萬一你對付不了,我還是要跟這人碰面。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弄清她的來歷,知己知彼?」

  兩人對望,一個眼神如刀,一個眉眼含笑。

  靜默良久,誰也不肯讓。

  最終,夏芍退了一步,「我已經抓到了這人的一點尾巴,順籐摸瓜就能找到她。你如果你肯告訴我她的來歷,我可以考慮透露這個消息給你。」

  夏芍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敢肯定,衣妮與這人似有仇怨。她急切地想找這人出來,所以這個人的下落應該對她來說,是個很好的誘餌。

  果然,衣妮聞言便臉色又一變,隨即審視夏芍,「你沒騙我?」

  「我沒這麼無聊,大晚上不睡覺,特地子時從家裡跑出來騙你。」夏芍淡道。

  衣妮盯住夏芍的眼神並不放鬆,一指她身旁的貓鬼,「這隻貓鬼也給我?」

  夏芍可惡地笑,「看你提供的消息能不能讓我滿意。」

  「你!」衣妮糾結,咬唇。

  她咬著牙,似乎在人神交戰,唇咬了一遍又一遍,眼看就要咬破了,夏芍站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著。

  半晌過後,衣妮抬頭,盯住夏芍,「好!我告訴你,不過你要發誓,這是我們門派的事,知道了不許往外說!」

  夏芍見這妞兒盯她的眼神兒跟野獸似的,有種原始的野性,彷彿她敢洩密,她就一口咬死她似的。夏芍被惹得一笑,略生出些趣味,但最終點頭,「江湖上的道義規矩,我還是懂的。你不信我,也該信我不會拿玄門的江湖聲譽開玩笑。」

  這話果然比夏芍以自己的聲譽發誓有效,衣妮盯住夏芍的眼看了一會兒,點頭,「好!一個在風水師考核的山上以一對敵整個門派叛徒的人,我還算佩服你的膽量!這次就信你!」

  夏芍微笑,只笑不語。

  衣妮也不再廢話,而是抿著唇,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沒錯,這人是我們門派的。是個叛徒,我正要找她,殺她!」

  夏芍挑眉,並不意外。衣妮之前的表現,已經讓她有這種預感了。

  「據我所知,蠱術的門派,向來是母傳女,傳給外人的很少,不是麼?」

  衣妮知道這是夏芍在試探她說的話是否屬實,頓時便哼了一聲,「我說要告訴你,就不會撒謊!別把我想得跟你們這些異族人一樣,滿腹心機!」

  異族人?

  夏芍古怪一笑,看向衣妮。這女孩子也不知在什麼地方長大的,受的是什麼教育。這詞她已經很少聽到了。倒是在奇門江湖裡的一些古老軼事裡,曾聽過這種稱呼。

  「這跟異族還是苗疆沒有區別,那人不也是你們門派的人嗎?蠱術是不傳外族的,叛徒也是你們本族的,不是麼?」

  這話似戳痛了衣妮,她眼神裡都是暴戾,「對!所以她是我們族人的叛徒,抓住,要殺掉!」

  對衣妮的暴戾,夏芍早就有所瞭解,她可以對一個有過一點口角之爭的人施蠱,當時夏芍就斷定這女孩子許也是經歷些一些故事的,此刻看來,果然如此。

  「她是我師姐。」衣妮說出這話,自己先呸了一口,「心腸毒辣的浪蕩女!為了個男人背叛寨子,偷了我們族秘傳的貓鬼蠱術,殺了她師父!」

  夏芍聞言蹙眉,臉色也嚴肅了下來。

  這麼說,這人就是欺師滅祖之輩了。

  但夏芍卻聽著衣妮的話有些奇怪。

  「她師父?」夏芍細品著最後這幾個字,既然這人是衣妮的師姐,她不應該說「殺了我師父」麼?

  衣妮沒想到夏芍這麼敏銳,頓時咬牙,林蔭道裡陰風陣陣,她牙齒磨得霍霍響,滿眼滿臉的仇恨,「我阿媽!」

  「……」夏芍倒吸一口氣,狠狠皺眉。

  殺師殺母之仇!

  怪不得,蠱術門派,走出寨子的人很少,衣妮卻來到京城大學讀書。怪不得,她年紀不大,看人眼神總那麼鋒利,怪不得要練那些定時要放否則就會反噬的蟲蠱。

  果然,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經歷。

  「我追尋查找她的下落很多年了,本來以為這個不要臉的叛徒會出現在風水師考核上,但是竟然沒遇到她。但是我在考核的時候,認識了幾個其他門派的人,從他們的言談裡,聽出有人多年前在京城遇到過有人放蠱。所以我就來了京城,沒想到,她竟然讓你給撞上了,真是運氣不好。」衣妮一笑,牙齒森然,「太好了,總算讓我抓著她的尾巴了!」

  夏芍垂眸,感覺到衣妮看向了她。

  「我要說的說完了,現在,該你兌現你的承諾了。」

  夏芍抬眸,略一思量,便把鄭奎酒樓的事一說,「對方的酒樓叫興和,老闆是個男人。但是他背後,應該另有老闆,我猜測應該會是那個女人。」

  說話間,夏芍把貓鬼也放了。那貓鬼被徐天胤斬去了兩隻前爪,這幾天在塔裡也沒有祭祀供奉,如今更加虛弱,已經奄奄一息了。

  衣妮口中念了個咒,便把這隻貓鬼制住,她察看了一番,便冷笑一聲,「果然是只老貓。有它在,必定叫她死得更難看!」說完,她抬起眼來看夏芍,一點頭,「你告訴我她的消息,又把貓鬼給了我。我只告訴了你門派的事,二對一,我還欠你個人情。還是那句話,我幫你做一件事,什麼事隨便你提。」

  夏芍笑了笑,這女孩子倒是恩怨分明,算得夠清楚的,「那就先欠著吧。」

  說完,她轉身就想走。

  衣妮卻在後頭叫道:「喂!什麼叫先欠著?我不喜歡欠著別人的。讓我幫你做什麼,現在就想!」

  「我只想你快點解決這件事。那隻貓鬼,還困著我的兩位客戶。我已給他們下了符,但是治標不治本。想他們康復,只有解了這蠱。若解蠱,貓鬼必死。若不解蠱,他們就得天天這麼吊著。國慶假期一過,我就考慮給他們除了這蠱禍。」夏芍回身說完,轉身便走,「你要報仇,就快些動手。你要幫忙,也可以來找我。」

  一張白色紙片破空,直射向衣妮。衣妮下意識一接,低頭一看,是華苑私人會所的名片,上面有聯繫她的方法。

  「這是我的事,說過不要你插手的!」果然,衣妮如此道。

  夏芍沒再回話,和徐天胤走遠了。

  當初一定要查這女人的來路背景,就是不想給玄門再添新仇。如今看來,這女人勢單,還是蠱毒門派的叛徒。想來衣妮要對付此人,會召集他們門派的人馬,不需她插手。

  那樣最好,他們自己的叛徒,自己清理。她樂得什麼也不管。

  ……

  第二天,夏芍去警局做筆錄。這才得知,於德榮和謝長海竟然都招了。

  於德榮也就算了,謝長海竟然招了,這讓夏芍輕輕佻眉,意味深長。

  據瞭解,謝長海一人扛下了所有的罪。他稱自己幹這種把贗品送進拍賣行的勾當不是一回兩回,蓋因利潤驚人,便被他看做斂財之法。在華夏集團慈善拍賣會的事情上,華夏拍賣京城分公司的總經理劉舟被他事先收買,事情皆是他一人謀劃,王卓身在國外度假,對此事並不知情。

  那天在拍賣會上,於德榮說的很清楚了,這件事就是王卓的伎倆,為的並不全是斂財,而是事後把贗品的事捅出去,好讓外界認為徐王兩家交好。

  但這件事,並沒有證據。警局方面帶走兩人的雖然是秦系的人,但對此也頗為頭疼。他們用了各種手段,讓謝長海招供,謝長海都咬死了這個口風。

  據說,他剛進來警局的時候態度很囂張。稱他是王少的人,警局的人敢動他,吃不了兜著走!他拒不配合,也不開口,死熬不供。卻沒想到,在兩天之後,忽然開口,承擔下了一切罪責。

  夏芍聽說此事,覺得這裡面很有耐人尋味的地方。

  王卓在國外度假,謝長海被抓進警局,按理說,他的手機和一切與外界通訊的手段都在秦系的人的控制之下,謝長海無法與王卓取得聯繫,外面的人卻可以通知王卓。這件事,明顯是王卓授意謝長海承擔罪責,那麼……指示是從哪裡傳遞進來的呢?

  警局裡面,自然不會都是秦系的人。

  要麼,是姜系的人趁機接觸過謝長海,要麼,是秦系裡有內鬼。

  當初在華夏集團拍賣大廳帶走謝長海的周隊長,臉龐堅毅,從面相上看就是個鐵血古板的人。他雖然知道夏芍和徐家的關係,但是對於她的一些問題,都不予回答,只稱這是警隊工作方面的事。

  周隊長只親自給夏芍做了筆錄,問明了那天在廣場上古玩做局的事,和她發現公司裡有內鬼的過程,然後便讓她回去了。

  臨走前,夏芍只看了周隊長一眼,便離去了。

  從目前案情來看,於德榮認罪,謝長海認罪,對華夏集團就已經有交代了。

  王卓方面,沒有證據。

  且從外界眼裡看來,這件事,已經對西品堂的聲譽造成影響了。難不成,還能真把王卓給送上法庭?那也太扯了,他可是王少。

  外界都覺得,現在京城的局勢,就算是徐家,也不會贊成跟王家徹底鬧翻。夏芍是可能嫁進徐家的人,徐家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她怎麼也得考慮這些,所以應該會見好就收,不追究王卓。

  其實,夏芍倒不怕追究王卓會惹怒王家,她只是明白,沒有證據證明王卓跟此事有關,就是到了檢察院,案子也不一定能判。再者,京城這地方,到處都是派系,如何知道檢察院裡沒有姜系的人?

  很多事,除非一網打盡,否則按倒一個,起來一大片,時間都浪費在解決麻煩上了。

  所以相比之下,夏芍更願意摸清局勢,要麼不動,要動就來個大清洗。讓這幫人無法再起來算計咬人。

  ……

  第二天,國慶假期的最後一天,京城華夏集團的大廈裡,華夏拍賣公司、福瑞祥古玩行,各地高管齊聚。

  在這個還是假期的時間,會議事裡氣氛肅穆。夏芍坐在董事長席位上,一身白色職業裝,淡淡微笑,卻沒人敢抬頭。

  她身旁,孫長德、陳滿貫分坐左右下首首席,前者表情愧疚,後者皺眉,一臉氣憤。其餘經理則滿臉震驚,他們直到今天,才得知慈善拍賣會上的真相。

  事情其實早就傳了出來,但是眾人聽到的皆是在拍賣會上,夏芍對賓客們的那套說辭。許多人以為這就是事實,沒想到,竟是內鬼所為!

  現在,眾人總算知道,今天這場會議的主題了。

  孫長德在靜默的氣氛里站起身來,這個三十多歲,卻總有著大男孩活力的男人,此刻低著頭,滿臉自責,“董事長,這事我有過失。人是我推薦的,我知道公司在京城落戶有多重要,所以拍賣公司總經理的人選,我仔細斟酌過。我調查過這人,之前沒有劣跡,資歷也不錯,親自面見他,給我留下的印像也不錯。我以為,他會是個好幫手,沒想到,他一進公司就出了問題。是我用人之過,我願意承擔責任!”

  “確實是你用人之過。罰薪半年,年底紅利扣除。”夏芍淡道。

  孫長德抬眼,隨即低頭,“是。”

  他心甘情願,甚至覺得有些輕了。

  但孫長德知道,這件事是華夏集團發現的第一例,按理說該殺雞儆猴,但她卻不會太重罰自己。華夏集團發展至今,越來越需要人才,公司越大,事情越多,他一路陪著她走過來,知道現如今得力助手對她有多重要。所以,今天她若因贗品送進公司的事發怒,或者說出讓他引咎辭職的話,他是不會答應的。

  他有今天,全是今天這名少女當年慧眼。有這恩在,她讓他走,他都不會在她需要人的時候走。

  但是他沒想到,今天這處罰竟這樣輕。

  “還有我,跟你一樣。”就在孫長德驚訝的時候,聽夏芍垂眸,淡淡開口。

  孫長德低下的頭霍然抬起,“董事長?”

  陳滿貫、馬顯榮、祝雁蘭等人也驚訝地看向夏芍。

  “我身為董事長,因為學業的事,對公司也有疏忽。這次的事,孫總有責任,我也有。”夏芍淡道,“這處罰決議會召開董事長討論,最終決定時,會給大家一個答復。”

  她公事公辦的口吻,孫長德卻盯著夏芍,眼神感動,神色動容。

  夏芍卻看向會議室裡的眾人,“我是要你們記住,大家身在華夏集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有損,我不懼於承擔,它本就是我一手創立。但正因它是我一手創立,誰要損它,我更不懼於要那個人承擔!”

  眾人低頭,哪個集團家業大了,都有蛀蟲,有不少人會私下里為自己撈油水。就連在座的人,也不敢說自己沒想過。但是,今天之後,誰要有這種想法,就得掂量掂量。

  夏芍連王家的面子都不給,難不成,還會給他們這些人面子?

  一場會議,開了整整一天,前面是檢討這次慈善拍賣會的事,後面便乾脆做起了報告,報告近來各省份公司的狀況。以及提一些改革的建議。

  晚餐夏芍都是和這些經理們在酒店吃的,等散了時,已是夜裡十點。

  徐天胤開車來接夏芍,這些經理不少人是初見徐天胤,看見他都不由露出逢迎的笑。在眾人眼裡,夏芍若嫁進徐家,那華夏集團的地位和未來,必然是光明坦途。而他們身在華夏集團裡,說出去,也必然是身價倍增。

  夏芍心知有些人的想法,這些人,與孫長德、陳滿貫、馬顯榮不一樣,他們與她之間,沒那麼多的恩情,那麼便可談利益。

  只要他們看得見利益,自然不會做出有損華夏集團的事。

  夏芍上車的時候,陳滿貫和馬顯榮笑呵呵圍上來送她,他們來趟京城不容易,平時都是大忙人,明天回去青省,再見夏芍可能就過年了。孫長德站在一旁,眼神還是感動的,想跟夏芍說些道別的話,有有點不太好意思,一眼看去,都三十五六的人了,看起來還跟個犯了錯的大男孩似的,惹得陳滿貫哈哈大笑,直調侃,“孫老弟,今天來的不是你,是你兒子吧?”

  孫長德鬧了個大紅臉,他兒子才五歲,這罵人也太損了。

  夏芍笑著看向孫長德,此時不是公司會議,她的笑容看起來像對待朋友,也調侃,“只有聖人才不犯錯,很高興你的目標是聖人。”

  孫長德一愣,馬顯榮反應過來,在旁邊噗地一笑。

  不過是暫時分開,年關再見,又不是生離死別。夏芍很快就上了車,讓眾人各自回酒店休息了。

  原本,夏芍和徐天胤是直接回別墅休息,明天早起開學上課的。但車開到一半,夏芍的手機鈴聲響了。

  她垂眸一看,竟是華苑私人會所打來的。

  這麼晚的時間打電話給她,在會所成立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過。很明顯,事情不太正常。

  夏芍把手機接通,卻聽見那邊服務員驚恐的尖叫,尖叫聲伴隨著嘈雜的聲響,似服務員在躲避什麼,撞倒了桌椅劈裡啪啦的聲音。無論夏芍怎麼問,那邊就是不說怎麼回事。

  夏芍卻臉色發沉,看一眼徐天胤。徐天胤早在聽見電話裡聲音不對的時候,便一打方向盤,快速往會所的方向開去!

  到了會所門口,車子還沒停穩,便撞過一個人來!

  “砰!”地一聲,那人趴在黑色的路虎前身,猛地抬頭!

  昏黃亮堂的車燈,照見一張發青的,七竅流血的,恐怖的女人臉。

  尋常人若是撞見這樣一幕,必定要嚇得魂不守舍,夏芍卻是一驚!

  衣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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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金蠶蠱

  夏芍和徐天胤立馬下車察看,徐天胤把夏芍往身旁撥了,提著衣妮的衣領就轉去地上。

  衣妮方才衝出來,大抵是用了最後的力氣,此刻被徐天胤轉去地上,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此刻,車燈照著,衣妮直挺挺躺在地上,燈光照見她泛青的七竅流血的臉,也照見她腫脹如甕的肚腹。

  若此時有不明真相的人經過,定要以為徐天胤的車撞著個孕婦。但湊近了細瞧,才會發現,衣妮的肚腹腫脹在偏上的位置,腹脹如鼓,她穿著的t恤衫被撐去上頭,露出的肚皮上血絲密佈,燈光一照,幾近透明。

  夏芍皺著眉頭,徐天胤把她又往後護了護,此刻空氣裡有種淡淡的腥氣,與血腥氣無關,是一種很難聞的腥氣,刺鼻。

  「中蠱了。」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夏芍望著衣妮腫脹的腹部,還是眉頭皺得極緊,「像是金蠶蠱。」

  「嗯。」徐天胤點頭。

  金蠶蠱,在清代《驗方新編》中曾有提到:「此蠱金色,其形如蠶,能入人腹、食人腸胃、其糞亦能毒人……此蠱不畏水火刀槍,最難滅除。」

  其實,用民間的說法,便是影視劇裡最常見的下蠱方法。將百毒之蟲放在一個罐子裡密封,令其互相殘殺,過一年或者數年,打開罐子,其中僅存的一隻,形態顏色都變了,形狀像蠶,皮膚金黃,便是金蠶。

  以金蠶毒液或者分泌物下到食物裡,人吃後便會中蠱。中蠱後,週身皮肉如有數百蟲行,癢極難忍。且胸腹攪痛,腫脹如甕,七日流血即死。

  這也是令夏芍最不可置信的地方。看衣妮的症狀,像是中了金蠶蠱,可是金蠶蠱要通過吃東西才能中,她若是去找那人報仇,又怎會吃她的東西?且衣妮本身就是草鬼婆,最擅用蠱,即便是尋常飯食,她也應該比常人更敏銳才是。

  為何會中蠱?

  中蠱不奇怪,中金蠶蠱就很怪了。

  夏芍心裡狐疑,但再狐疑,人還是要救的。

  會所裡就有房間,徐天胤還是不肯讓夏芍靠近,上前拎起衣妮,一路拎進會所裡。裡面值班的員工和保安還在驚恐狀態,服務台上面的東西掃了一地,文件上面還滴著血,一眼望去,還以為是兇案現場。

  夏芍在服務台後面尋到一名女員工,她蹲在裡面,握著電話手直發抖,一見夏芍來了,如同看見了救星,哇一聲哭了出來。

  夏芍只得安撫,背地裡給那名女員工補了元氣,她這才收了些驚。

  徐天胤提著衣妮上樓,留下在原地驚愣的保安們吶吶望著他的背影。夏芍留在後面先瞭解了一下情況,得知衣妮進來時還有意識,那時她尚不曾七竅流血,服務員只是看她肚子有些鼓,以為是孕婦。雖然對她這時候來會所感到奇怪,但見她拿出名片來,便接過給夏芍打了電話。

  但是正當服務員打電話的時候,衣妮開始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睛鼻孔開始流血。大晚上的,見到一張臉在自己面前露出扭曲流血的表情,服務員頓時嚇壞了,尖叫著就躲到了服務台後面。

  衣妮卻跌跌撞撞轉進來,伸手抓她,把她嚇得又開始四處躲避。此刻想來,她想抓的或許是電話。但是那時候服務員哪裡想得了那麼多,她的驚喊聲招來了保安。保安進來就看見衣妮「行兇」,頓時幾人齊圍,想把她制服。但是當她一回頭,保安一看見她的臉,即便是幾名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也嚇得夠嗆。

  但總歸是有膽大的,拿起電棍往外攆。只是攆人的時候,幾人看見衣妮的肚子,以為是孕婦,不敢下重手,便輪流呼喝,將她一點點往外攆。

  幸虧夏芍接到電話的時候,地點離會所不是太遠,不然趕過來,衣妮若是被攆走了,這副樣子在路上,即便不是中蠱而亡,出車禍也是難免的。

  「董事長,這這、這是……」幾名保安,到現在還有說話磕巴的。

  「我的一位朋友,出了點事。讓你們受了驚嚇,抱歉。」夏芍道。

  保安們一聽,都是一愣,有的人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有的則有些不好意思。剛才一聽是夏芍的朋友,他們還以為會挨罵,或者董事長看他們被嚇懵了,會覺得他們膽子太小,辭退他們。沒想到,她非但沒這麼說,還給他們道歉。

  「今晚的事,都別往外說。先把地上這些東西收拾了,全部拿出去燒了,不要再用。」夏芍看一眼鋪了一地的資料上滴著的血跡,皺了皺眉頭,開始吩咐。

  華苑私人會所,接待的本來就是尋求風水問題的客戶,來這裡工作,眾人就知道會有些玄乎的事。有的年輕人還挺感興趣,覺得刺激。但真正經歷一些詭異的事後,才發現之前覺得刺激是多麼可笑的事。

  夏芍吩咐把東西拿出去燒掉,保安們自然聽出這些東西可能有危險。當即,便有人顯得有些畏縮,不太敢碰。但也有人一擼袖子,便大咧咧上前。這幾人都是剛才因夏芍道歉而有些感動神色的人。但幾人剛上前,夏芍便一攔,「別拿手碰,帶口罩,拿掃把,把東西掃出去燒了。」

  這麼一說,那幾個不敢碰的人,更不敢動了。就連那幾名膽子大的,也有兩人有些猶豫。

  「董事長,這、這東西還有毒?」有兩個膽子大的,瞪著眼問道。

  「有毒你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早中毒了。只是安全起見,讓你們這麼處理罷了。」夏芍對眾人的反應並不責怪,哪有人不惜命的?遇到這種事,會退縮是常事,「放心吧,要真能毒死人,你們搶著做,我還不讓。要把你們毒死了,我上哪兒找一群活蹦亂跳的大小夥子賠給你們父母?」

  這話帶了些調侃,保安們卻都笑了。頓時,又有人紅了臉,覺得很不好意思,連之前猶豫的人,這回都服了夏芍的度量。這回沒人再猶豫,眾人二話不說,拿口罩的,拿掃把的,拿鐵盆子準備燒東西的,各自分工,一會兒就幹完了。

  等眾人回來,夏芍已寫好了一張單子,交給剛才兩番都沒表現出畏縮,膽量很大的那名保安,說道:「走一趟,幫我把這單子上列著的東西買回來。」

  那名保安一低頭,見手上兩張單子,一張上頭寫著:「蒼朮、白芷、雄黃酒、蘭草。」

  只有四樣東西,但用量很大。

  另一張單子上東西多,但用量少,「刺皮根二錢,常山四錢,山豆根五錢,幹蜈蚣一條,黃柏五錢,幹蜘蛛五隻,穿山甲五錢,白酒一瓶。」

  上面那張單子的東西還好,下麵這張看了叫人有些頭皮發麻,湊上來看的人都不禁變了臉色。就算再不懂醫理的人都知道,蜈蚣蜘蛛這些東西都是有毒的,一般武俠小說裡常用來以毒攻毒。

  「董事長,那、那人怎麼了?」有人忍不住問武氣淩天。

  「別問那麼多,照方抓藥。蘭草要是買不齊用量,明天去藥材市場就行。其餘必須買齊。」夏芍邊囑咐邊看了眾人一眼,問,「誰知道這時間,去哪裡能買到活鴿?」

  「活鴿?」眾人傻眼,眼下都夜裡十一點多了,去哪裡買活鴿?

  有人一拍腦門,「也許酒店裡能有。」

  這個時間,也就酒店還開著門了。

  夏芍點頭,看向說話那人,「好。這事交給你去辦,就酒店看看,記住,要白鴿。買回來之後,送去我房間裡,快去快回。」

  ……

  人被夏芍派出去買東西,她轉身就回了自己在會所專屬的房間。

  房間裡,雅致裡透著古韻。衣妮躺在一張掐絲景泰藍的硬木太妃椅上,夏芍一進來,便又聞見刺鼻的腥氣。徐天胤站在一旁,見她進來便道:「是金蠶蠱。」

  夏芍點頭,她也覺得是金蠶蠱,這症狀實在是分毫不差。

  「那人既會祭戀貓鬼蠱,又煉得金蠶蠱,修為確實頗高。」夏芍站在太妃椅三尺開外,看著衣妮,蹙眉。

  金蠶蠱絕對不像民間傳言那般,尋百蟲放進罐子裡另其自相殘殺就能煉出來。夏芍單知,僅是煉蠱的日子就有講究,通常會在農曆五月五端午節,毒氣最旺盛的時候煉蠱,不是端午的百蟲不成蠱。而且,煉蠱的罐子也有講究,要口小腹大,要通風通氣,還要緊實。煉蠱前,以及煉蠱的過程中,禱告、咒術,都是不可少的。且少則一年,多則數年,一日不可斷,否則傷主。

  這些都是從師父書房的古籍裡看來的,但究竟怎麼煉蠱,只有蠱毒門派才知道。這些都是秘法,莫說尋常人,即便是其他門派的,知道方法也未必能煉出來,趨蠱的方法也未必精通。

  所以,夏芍雖然能斷定衣妮中的是金蠶蠱,卻對她怎麼中的蠱很疑惑。

  這一點,或許只能等她醒了之後才知道。

  「我讓人去買解蠱的藥材了,應該要段時間才能回來。」夏芍道。

  「嗯。」徐天胤點頭,走過來牽著她的手往內室走,內室有張床,「去睡會兒,人來了叫你。」

  夏芍聞言心裡暖和,但卻無奈一笑,「還睡呢,估計這一晚上都不能合眼,明天課能不能上,都還不知道呢。」

  明天徐天胤要回軍區,夏芍也是第一天上課,大學的第一堂課,她實在不想錯過。但也沒辦法,一切都得看今晚解蠱的情況樂不樂觀。

  衣妮中蠱的情況嚴重,夏芍估計是不樂觀的。去買藥材的人回來得慢,那名去買鴿子的保安先回來了。

  他把鴿子提上來,不知夏芍要幹嘛,夏芍只道:「鴿子血放盡,拿上來。」

  「啊?」那名保安張了張嘴,但看夏芍此時不同在下面,表情嚴肅,便什麼也不敢問,趕緊去了。

  過了一會兒,人上來,手上一碗鮮紅鴿血。

  夏芍接過來,便讓那人出去了。按方中記載,這白鴿血該風乾再用的,眼下明顯是沒有時間了。這鴿血既要新鮮的,還要風乾的,哪有這麼多時間?且這樣試試吧。

  衣妮七竅流血不止,此時卻已陷入昏迷。夏芍和徐天胤在房間裡等了一個多小時,那去買藥材的保安才回來。

  他還是個細心的,把夏芍要的藥材各自分袋子裝了,又按單子上所列分了兩個大袋子裝好,一目瞭然。

  這人跑了好幾家藥店,把人家店裡所存的蘭草都買了來,這些蘭草都能裝小半麻袋了。

  夏芍見這人辦事精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雄黃酒拿下去,你們每人喝一些,剩下的灑地。蒼朮和白芷放去樓下大堂的熏香爐裡,蘭草留一人分下來,剩下的你們幾個分了,拿回去煮湯,沐浴。」

  那人張了張嘴,沒想到,那第一張單子上的方子,都是給他們的。

  「放心,你們沒什麼事。我只是按端午除毒的法子讓你們除除晦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夏芍對那人解釋,「去吧。剩下的東西給我,再幫我拿個藥臼子上來。」

  「好!」那人吶吶點頭,把藥材給夏芍,蘭草也分出些來,這才轉身下去。

  華苑私人會所向來養生,會所裡常熏香,藥臼子也有,夏芍有時看面相時,發現有客戶身體不太好,也會隨手開一兩味養生的藥材,會所裡的服務員會研磨了給客戶。因此這些東西都有,雖說京城的會所剛開,但是也備著。

  那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把夏芍要的東西給她便走,夏芍喚住那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保安愣了愣,撓撓頭,有點不太好意思,「陶大薑,俺爺爺給起的名字。」

  夏芍一笑,點點頭,便讓陶大薑走了。

  回身的時候,夏芍見徐天胤已經拿了打火機,將準備的草藥中的其中一種——刺皮拿出來燒,燒枯的部分研末,放到一旁。

  按方記載:「金蠶蠱不畏水火刀槍,最難滅除,惟畏刺。」這裡的刺,指的就是刺皮。刺皮是一種草藥,味苦,性平,有小毒,主反胃。

  徐天胤將刺皮研磨的粉用熱水沖了,來到太妃椅前。夏芍把衣妮扶起來,徐天胤捏了她的下頜,便往裡灌!

  衣妮此時哪知吞嚥?夏芍扶著她,見她不肯吞,便手指往她頸間脈門一按,她這才咕咚把水嚥了下去。

  一碗水喝盡,夏芍和徐天胤退到一旁,等。

  等了約莫一小時,原本直挺挺躺在太妃椅上的衣妮總算有了反應!

  她霍然睜眼,眼角還淌著血,眼裡滿是血絲,看著實在可怖。她往太妃椅旁一趴,翻身就吐!

  「嘔!」

  地上沒準備盆子,有盆子也沒用。

  只見衣妮吐出來的全是一隻隻活蟲,那些蟲身形像蠍,前鰲很大,渾身金黃,正是一隻隻小金蠶。

  徐天胤把夏芍早早就護在了身後,衣妮一有嘔吐的反應,他手中符已經畫好,幾乎是那些金蠶落地的瞬間,符便打了下去。金蠶落地,還沒四處奔逃,便已死得不能再死。

  衣妮吐了好幾口,吐過之後,渾身虛脫,連躺回去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半耷拉在躺椅裡,又昏死了過去。

  徐天胤過去,拎著她的衣領,把她翻過來,夏芍跟在後頭,發現衣妮鼓脹的肚子,比剛才小了些。

  她立刻轉身來到茶几前,把刺皮研磨的黑灰再次沖水,又給衣妮灌了下去。

  這回等的時間略短,四五十分鐘的樣子,衣妮翻身再吐,吐完肚子又小了些。

  如此往復,每次給她灌水,藥效發揮的時間便越短些,到後來十分鐘便吐一次,而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小。天濛濛亮的時候,她的肚子已恢復原樣。只是臉色仍然泛青,金蠶也許是除盡了,但毒卻沒清除完全。

  好在夏芍早有準備。

  她把剩下的草藥常山、山豆根、幹蜈蚣、黃柏、幹蜘蛛、穿山甲和白酒都拿出來,這些東西在等待衣妮吐金蠶的時間裡,已經用藥臼子磨好了,分成三份,放進酒裡,最後放了鴿血,一起煮開,然後又喂衣妮喝了下去。

  此方乃書中看來,據說中金蠶蠱毒深者,此方必愈。只是夏芍也未曾解過蠱毒,因此額外多了份心思,先找來刺皮根讓衣妮把金蠶吐盡,再為她解毒,如此確保萬無一失。

  此方需要服三次,眼看著夏芍今天是不用想去學校報到上課了。

  好在班級已經分好,她有班導的電話,於是給班導打了個電話,謊稱公司今天有重要會議要開,因此請假一天。

  以夏芍如今的成就,她並不需要綁在學校裡鑽研,她比任何人都早踏上社會,也比任何人都早有成就,因此班導師並沒有為難她,態度還很好,表明會跟學校說明情況。

  夏芍表示回到學校後會跟學校親自說明情況,然後道了謝,這才掛了電話。

  徐天胤今天也跟軍區請假,不回去了。給衣妮解蠱的情況眼看著還算順利,只是有些耗時間。但最艱難的一晚已經過來了,夏芍一人就能應付得來,徐天胤完全可以回軍區。但是他堅持陪在她身邊,稱一天沒事,夏芍知道他心意難改,也便只好由著他。

  這一天,兩人分早中晚三次給衣妮服了藥酒,剩下的便只能看她的意志力和蠱毒去除的情況了。

  這一天,夏芍和徐天胤也沒什麼吃東西的胃口,但兩人在內室還是稍稍休息了一會兒。晚上給衣妮服過最後一次藥後,夏芍見她臉色的青氣去了大半,但人仍舊在沉睡中。於是,她便只得跟徐天胤去內室休息。

  兩人雖說是休息,但也沒睡沉。後半夜的時候,聽見了外間有點響動,夏芍和徐天胤便立即起身出去察看。

  衣妮醒了。

  她起先只是翻動了一下身子,眉頭皺著,表情痛苦。夏芍走過去,給她補了些元氣,約莫十分鐘,她眼皮子便動了動,醒了。

  她七竅流血的情況早在吐盡金蠶後就漸漸收住了,夏芍叫來盆水,給她擦洗過,此時看著乾淨多了,臉色雖蒼白如紙,但青黑已去。

  衣妮一醒,目光尚且渙散,本能卻如野獸般要起來發難,但她現在身上哪有力氣?身體彈動了一下,更像是抽搐,隨後便軟了下來。

  夏芍繼續給她補元氣,沉聲道:「你現在安全,可以放心休養。」

  也不知是不是這話起了作用,衣妮再沒有折騰,而是又沉沉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便又是大半天,夏芍無奈又請了假,直到第二天傍晚,衣妮才真正醒了過來。

  「……這是哪兒?」這是她醒來的第一句話。

  夏芍上前扶她起來,這妞兒倔強,自己強撐著要起來,卻實在沒有氣力,最終還是夏芍扶了扶她,給她遞來杯溫水潤喉,又打電話叫下麵準備清粥送上來。

  夏芍打電話的工夫,衣妮的眼神慢慢由渙散恢復清明,似乎想起了之前很多事。但她想不起來還好,一想起來,立馬便渾身一個激靈,臉上神色殺氣騰騰,翻身下榻。如果她現在龍精虎猛,她一定拿刀出去殺人,可是她現在的身體,哪裡站得穩?腳一蹋去地上,她便霍地摔倒在地!

  徐天胤就在一旁,不理。

  夏芍也不理,只是回身看著衣妮,目光淡然,「你要真有能耐走出去,你就去。我絕不攔你。只是你再中了蠱,別來找我。」

  要強也要有個限度,這明顯就是嫌命太長。

  衣妮咬著牙,她嘗試了十分鐘才爬起來,只是沒力氣爬回太妃椅上躺下,便倚著椅子坐了,大口喘氣。

  夏芍看著她,點點頭,「還有力氣爬起來坐,那就是有力氣說話。現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需要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跟衣妮接觸此數不多,但這妞兒的倔強給夏芍留下了深刻印象。怕她來一句「這是我們門派的事,不用你管。」夏芍便抬出救命恩人的身份來,堵了她這句有可能說出口的話。

  果然,這話讓衣妮抬眼。她抬頭有些艱難,但目光比往常來說,並不那麼犀利,而是喘了會兒氣,道:「我中了那叛徒的……金蠶蠱。」

  見她肯合作,夏芍目光這才好些,「我知道你中的是金蠶蠱,不然,找不到解蠱的方法,你哪能活到現在?不過我很疑惑,你是怎麼中的蠱?」

  一提起這事來,衣妮一臉憤恨,「那個賤人!幾年不見,功力見長。竟然……煉成了無形的金蠶蠱……我找到她,一踏進房子裡,就……中了蠱。」

  無形的金蠶蠱?

  夏芍挑眉,這她倒是沒聽過。

  「我們寨子裡秘傳的……蠱法。把金蠶放在……香爐裡,用秘法供奉,這樣的金蠶蠱……是無形的,聞著香,就能中蠱……」衣妮說話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她自然不會說是什麼秘法,但以她的性子,起初連自己的任何事都不透露,現在能說出這些來,已是不易了。

  這方法夏芍確實沒聽說過,聞言只得暗歎一句,世上傳承門派裡的秘法,果真是奇之又奇。

  「你一進去就中了蠱,怎麼跑我這兒來了?你同門師姐妹呢?別告訴我,你單槍匹馬去的。」夏芍問出這話,突然覺得,以衣妮的性子,還真是有可能。那人跟她有殺母之仇,她得知此人的藏身地,確實可能忍不住殺過去。雖然魯莽,但以她的性子,確有可能。

  嘖!

  這事兒是她事先沒考慮到。

  但夏芍沒想到的是,衣妮聽聞這話,卻苦笑了一聲,「哪有什麼同門,我從寨子裡出來,就回不去了……」

  夏芍訝然。

  「我們寨子,傳承秘法……女孩子從來不與外界通婚,也……不與外界接觸。我早年從寨子裡出來,一個人在外面生活……找那女人的下落……現在找著了,我也回不去了……我現在在她們眼裡,也是叛徒……」衣妮低著頭,傍晚屋裡光線微紅,依稀看得見她低頭的一瞬,眼裡微紅。也不知這紅是被光線染的,還是流血對眼睛造成的傷害尚未好。

  夏芍卻聽得怔愣住。

  並沒有太細節的故事,卻聽得人心裡發酸。

  母親遇害的時候,她或許還小,心裡卻種下為母報仇的願望。但古老的寨子不允許修煉秘法蠱術的女孩子外出,她一心為母報仇,隻身出逃。從來沒與外界接觸過,她如何生活,如何考上京城大學,這一切不得而知,能知道的只是她為尋殺母仇人、門派的叛徒出走,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哪怕為母報仇,她卻也變成門派的叛徒,回不去了。

  夏芍上前,把溫水遞給衣妮。她連水杯都握不住,夏芍拿著水杯,讓她喝了兩口,她還有好多疑問,但還沒問,樓下便送了清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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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49: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潛逃,計策

  徐天胤把清粥接了,夏芍把衣妮從地上扶起來,讓她重新坐到太妃椅裡,然後伸手把粥接了過來。

  清粥,什麼也沒放,平常喝時定覺味淡,衣妮卻狼吞虎嚥。

  夏芍餵她喝,她許覺得沒面子或是不習慣,一直都低著頭,等見了碗底兒,夏芍要把碗拿開,卻忽然頓了頓。

  只見一滴豆大的水珠落下,滾圓。在白瓷的勺子底濺開,激得空氣都是一凝。

  夏芍看向衣妮,她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橫臂狠狠一擦!

  「那個賤人!也討不了好處!你傷了她的貓鬼,她元氣大傷,在屋子裡布了金蠶蠱。我雖然中蠱,但是宰了那隻貓鬼,看見她吐了血。她現在一定也不好過!要是過去,說不定能找到她。」衣妮喝了碗清粥,明顯恢復了些氣力,說話也連貫多了。

  夏芍卻因她這話裡的意思,心底咯登一聲,轉頭看向徐天胤。徐天胤氣息冷厲,殺氣令衣妮警覺地抬頭看了一眼。

  夏芍在意的是衣妮的前半段話。那隻貓鬼被她傷到,後來又放在金玉玲瓏塔裡由大黃看管,一直也沒恢復元氣。而那人身為飼主,自然也就一直身子不振。她做下這樣謀財害命的事,雖或許不知是誰看破了她的蠱術,但也一定會有所警覺。

  這女人也是個狠角色,她身體大傷,不出去躲藏,卻在屋子裡布下金蠶蠱,秘法煉製,殺人於無形,只要踏進房子就中招!

  夏芍忽然覺得很險。如果前兩天徐天胤查出這人所在,是兩人去找這女人呢?

  後果會怎麼樣?

  這女人,布下這等陷阱,定然是等著傷她貓鬼的人上門的。只是或許連她也沒想到,她最終等到的是自己門派的人。

  「你現在還確定她會在那裡等你再找上門?」夏芍斂眸,「從你中蠱到現在,兩天兩夜了。」

  衣妮要是不殺那隻貓鬼,或許還好點。現在貓鬼死了,那女人重傷。屋子裡布有金蠶蠱的事也暴露了,她會笨得在原地候著?

  只怕早轉移了。

  「那也要去看看!那個賤人狡猾得很,說不定她就在原地休養。」衣妮激動道。但她這一激動,便忍不住一陣兒咳嗽,身體雖然恢復了些氣力,但還是不足以走路,更別提去報仇了。

  她自己也清楚,於是,她看了看夏芍手中的空碗道:「再來一碗!」

  夏芍哭笑不得,糾結,「你以為再喝一碗,你就有力氣站起來,再來一碗,就能殺上門去了?這是清粥而已,不是大力丸。」

  話雖這麼說,但夏芍還是按了內線電話,叫人再送碗上來了。

  電話放下,夏芍看向徐天胤,衣妮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對方也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就留在原來的地方沒走。

  去,還是不去?

  以這女人的狠毒,她要知道是自己傷了她的貓鬼,害她險些被人尋仇,如今又元氣大傷,未免不會有報仇的心思。

  其實,最讓夏芍介意的還是,以她在京城的名氣,那女人定然已知她是玄門的人,這次傷貓鬼,她未必猜不到她身上來。畢竟能傷貓鬼的人,京城即便藏龍臥虎,也不會一抓一大把。

  如果這女人已經能猜出是她,先前不來尋仇只是因為她手中有貓鬼挾制,而她又身受重傷……

  那麼現在貓鬼已死,她總有恢復得過來的一天。

  夏芍蹙眉,她不喜歡這種被人盯著的,不知何時找上門來的不確定因素。所以,她決定去看看。

  但是她不會像衣妮這麼魯莽,「這人住在哪裡,叫什麼名字?你怎麼查到她的藏身之所的?」

  「那個賤人還用名字?就是賤人!」衣妮咬字如鋼,此時就是刀片含在她嘴裡,也能被她給咬碎了。但她說完之後發現夏芍看著她不說話,便不情不願地提起那令她厭惡作嘔的名字,「衣緹娜。她的藏身之所很好找,我去了那家酒樓,把老闆抓來一問,他就說了。原本我還想給他喂喂蠱才能撬開他的嘴,哼!貪生怕死之輩,才打得他找不著北,就全招了。」

  夏芍垂眸,恐怕不是貪生怕死這麼簡單吧?要是抵死不招,衣妮怎麼能找到那處藏身之所,又怎麼能中蠱?

  「師兄,這個人,你有辦法查查她還在不在藏身地麼?」夏芍看向徐天胤,「我說的是不讓任何人涉險的辦法。」

  「有。」徐天胤點頭,看向衣妮,「地址。」

  衣妮看著徐天胤,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帶點興味,將他打量了一眼,「真沒想到,外界傳聞唐大師有兩名嫡傳弟子,女的已經名滿天下了,男的神出鬼沒,沒人知道是誰。沒想到,居然是京城軍區的少將?嘖嘖,少將和風水大師,八竿子打不著!」

  夏芍瞥她一眼,「我倒是第一次發現你這麼多話,還是在這麼虛弱的時候。」

  「我喝了碗粥。」衣妮的思維,讓夏芍覺得,也挺奇葩。

  這時,清粥又送了來,衣妮這回試著自己喝,堅決不用夏芍伺候了。看著她勺子拿得直發抖,粥灑得桌上到處是,卻還是倔強地靠自己,夏芍便沒有再堅持。

  只是喝粥前,衣妮報了地址,徐天胤便出去了。

  夏芍不知他是用什麼方法查的,只知沒用一會兒他就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讓衣妮摔了勺子翻了碗。

  「人不在,走了。」

  「……不在?」衣妮喃喃著,嘴旁還沾著粥,隨即她的臉上露出暴戾的神色,殺氣凜冽,「那個賤女人!又逃了!她去哪了?」

  「出境。」

  衣妮只是隨口咆哮發洩,她為母報仇付出了那麼多,眼看著死仇就在眼前,結果險些死在她手上,又被她逃了,她真能不怒?只是沒想到,隨口一句發洩,徐天胤竟然回答了。

  衣妮愣住,抬頭看向他。

  夏芍也蹙了眉,「出境了?」

  「泰國。」徐天胤點頭,「昨晚離開的。」

  泰國?

  夏芍的眉頭皺得又狠了些。

  「泰國?」衣妮也愣住,隨即目光驟變!

  夏芍一眼看見,立即問:「你想到什麼了?」

  「她一定是去找她的相好了!」衣妮道。

  「她的相好是降頭師?」夏芍問。

  「不知道,但一定是奇門江湖的人。」衣妮恨恨道,「那時候,那賤人的修為哪有我阿媽高?肯定有人幫她!」

  夏芍蹙眉,「依你對這人的瞭解,如果她知道你沒死,她會回來取你性命嗎?」

  「那個賤人!我巴不得她回來!」衣妮咬字清脆,倒豆子一般,渾身氣力都似含在這話裡。

  夏芍抬眼,看向徐天胤。這人去泰國有兩個可能,一是重傷在身,深知留在京城若被她尋到,肯定敵不過,於是逃去了泰國。二是她許懷恨在心,去泰國除了養傷,還會尋幫手回來報仇。

  這兩個可能性無論是哪個,夏芍都得按第二種打算。

  而且……

  夏芍目光微閃,徐天胤望著她,似看出她的想法來,輕輕點頭。

  兩人的目光交流落在衣妮眼裡,一愣,「喂!怎麼了?」

  夏芍不理她,看徐天胤,「衣緹娜逃去泰國,未必不是好事。或者我們可以拿這件事做點文章。」

  衣妮皺眉,「好事?」

  徐天胤也不理她,看夏芍,「想利用她引降頭師來國內?」

  夏芍點頭,「不管她去泰國是幹什麼的,哪怕真就只是逃出境外休養,也最好逼她回來。逼她帶幫手回來!」

  衣妮聽到前半段眼神一亮,聽見最後一句卻又茫然,「為什麼要逼她帶幫手回來?」

  「你想好怎麼做了。」徐天胤道。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嗯。」夏芍笑著點頭,眼神發亮,「放消息出去,就說此人在京城放蠱謀財害命,已被我撞破。現在玄門已查明她的身份來路,將其列入追殺名單。」

  衣妮:「喂……」

  聽不懂!

  「玄門和降頭師有仇,未必會去泰國追殺她。她可能識破。」徐天胤道。

  「那就跟師父他們知會一聲,真的將她列入追殺名單。除非,她這一輩子都在泰國窩著不出來,否則只要她現身,就會被追殺。你說,這樣一個人,她可以不懼她師妹在身後追殺她,那是因兩人修為有差距。那她敢不敢承擔被玄門一派追殺,忍受一輩子被人盯著,到死都困在泰國的日子?」

  「她可以潛逃,玄門未必盯緊泰國出鏡口,毫無遺漏。」

  「但她也可能忍受不了,找幫手回來主動出擊。要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夏芍和徐天胤一來一往,商討此事的成功率,最終徐天胤點頭,「有可能。」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很值得一試。」夏芍意味深長地一笑,笑容卻微涼。

  沒錯,她就是想利用衣緹娜潛逃到泰國的機會,試試看能不能把降頭師給引來京城。

  當年,暗害師父的兇手裡就有泰國的降頭大師通密,玄門跟他有仇,他跟玄門也有仇。在清理門戶的時候,玄門殺了他的弟子薩克,傳言通密記仇,這仇他不可能不報。

  但他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動靜,而夏芍目前在京城大學讀書,她有公司和學業上的事,未必有時間去泰國,挖個坑把人引過來埋了,那是最好不過的。

  夏芍原本打算,她讀大學的這段時間,暑假時間長,倒是領著玄門弟子奔赴泰國,為師父報仇,也順道尋回那三名失蹤女弟子的屍骨,她們死去的可能性很大,但至少回家鄉安葬。

  但是沒成想如今遇到這麼件事,讓夏芍靈機一動。儘管不是百分百肯定,衣緹娜一定會被逼回來,但試一試的機會,為什麼不試?

  「我安排消息。」徐天胤道。

  「不必。我倒是想起個人來,能辦這事。」夏芍一笑。她知道,徐天胤在外執行任務多年,必然認識各條道兒上的人馬。但這件事有危險,她可不想讓徐天胤的朋友去送死。即便不是朋友,欠著對方的人情也不好。

  人情這東西,將來都是要還的。她不願意讓徐天胤冒任何危險。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衣妮在旁聽得暴躁,如果不是她身體還沒恢復,她早就跳起來宰人了。

  徐天胤看向她,冷颼颼。

  夏芍這才把事情向衣妮解釋。

  玄門的仇人是降頭師,衣妮的仇人是衣緹娜。夏芍的安排,衣妮沒有意見,這是對兩方都有利的事,反正這比衣妮追去泰國,單打獨鬥得強。

  只是這事有幾分成功的可能,尚需等待驗證。

  ……

  衣妮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商討完這件事,天色已有些黑了。她蠱毒剛清,身體還虛,夏芍便讓她繼續休息,自己拿著手機走出房門,來到走廊上,撥通了戚宸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那邊才接起來,而且態度不是很好,「受委屈了,找我哭訴?」

  夏芍無語,很不雅地翻了個白眼。這男人可真記仇,上回在舞會上話說的太直白,戚宸當場走人後,離開京城前都沒給她好臉色。時隔一周,他倒還記著仇。

  「沒人能讓我受委屈,我只會讓別人哭。」夏芍淡淡笑道。

  然後,她聽見戚宸在電話那頭哼了哼。

  夏芍也不想跟戚宸打嘴仗,便開門見山,「我是跟你要乃侖的電話。」

  夏芍就是想讓乃侖幫忙散播消息,上回在皇圖,救他一命本是想著或許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沒想到這麼快就真用上他了。

  電話那頭,戚宸還是哼了哼,「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吧?這電話給不給你看我心情,現在,我心情不好。以後再說。」

  說完,這人竟就掛了電話。

  夏芍盯著手機良久,不是因戚宸掛她電話而怔愣,而是在他剛剛掛電話的時候,她似乎聽見一聲開關車門的聲音,以及侍者恭敬的招呼聲。

  也就是說,戚宸剛才在路上,現在不知到了哪裡。

  他今晚有事?

  夏芍略一琢磨,心想即便戚宸有事,此時也該剛剛進去,未到談正事的時候。所以她趕著這點時間又打了過去。

  這次響的時間更久,等戚宸接起來的時候,只聽那邊聲音嘈雜,像是在迪廳。

  「這件事很重要。」夏芍道。

  但她剛說完,便聽見電話那頭一陣鶯鶯燕燕的笑聲,戚宸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狂傲,微哼,卻又似乎帶著點笑,「我的心情也很重要。」

  「把乃侖的聯繫方式給我。那天的事,我說話確實直了些,讓戚當家折了顏面,給你道個歉,這總行了吧?」

  電話那頭,鶯鶯燕燕的聲音更濃些,戚宸道:「不夠誠意。除非你來香港拿,一個人來。」

  「我現在有事,剛剛開始上課,去不成。」夏芍鬱悶,為了救衣妮,她曠課兩天了,明天得去學校上課。

  「既然不夠誠意,那就算了。」戚宸聲音冷下來,再一次掛了電話。

  夏芍蹙眉,如此兩番,她也有些不快了。電話再次撥了過去,接通的一刻聽那頭一陣令人雞皮疙瘩起滿身的嗲聲嗲氣,「當家的,這是跟誰打電話呢?」

  皇圖娛樂城裡,dj聲震耳欲聾,夜間男女們的遊戲才剛剛開始。戚宸坐在沙發裡,雙臂往沙發背上搭了,狂野的姿態。他今夜仍是黑西裝,黑襯衣,襯衣只繫了一顆扣子,玄黑的大龍盤踞在胸口,風情狂野霸氣,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左腿上,坐著名風情萬千的女子,腰身如柳,胸器傲然,臉蛋兒也是美的。周圍陪著其他人的坐台小姐都忍不住看向女子,眼神嫉妒。

  只是那得了戚宸青睞的女子此刻卻腰身挺直,笑容有些不自然地僵硬,與她方才嗲聲嗲氣的話比起來,看著很不和諧。

  女子臉上硬擠著微笑,看向戚宸。她是皇圖娛樂場的老人了,深知戚宸的行事作風。他從不跟自己場子裡的女人亂來,即便是跟那些黑道老大談事情,對方要求女人作陪,他也只是招她這樣懂規矩的來逢場作戲,私下裡,沒有哪個場子裡的女人能接近他。

  今晚,壓根就沒有公事要談,他卻招了她來,這讓女子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她想起那些場子裡自以為有些姿色的女孩子,試圖在戚宸來的時候使狐媚手段,戚宸當場都是應了帶走的,但事後人都莫名其妙失蹤了。

  女子忍不住膽寒,但也忍不住轉著眸子得意地瞪了遠處那些眼裡冒火的年輕女孩一眼,隨後垂眸看戚宸。

  這是個狂熬霸氣的男人,像烈風,猜不透,抓不著。沒有人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人能摸得透他。但他今晚點了自己,是天堂,是地獄,讓她賭一賭。

  「當家的,這是跟誰打電話呢?」女子裝出熟稔的語氣。

  但令女子沒想到的是,才剛說完話,戚宸的氣場便變得暴躁,眉宇間全是暴戾之氣。

  他在跟誰打電話,女子聽不出來,場子裡音樂響聲震耳,戚宸的手機私密性又特別好,即便聽不出裡面是男是女,在說什麼。

  聽見的,只有戚宸。

  夏芍聲音微涼,「既然你不說,那就不必你說了,我自有其他管道能查到。但我告訴你,這件事,事關給我師父報仇的事。戚當家既然不想透露,我也不好強人所難。日後三合會祭祀、修墳、安宅、嫁娶、開市、吉凶、問蔔諸事請不必找我,我心情永不好。」

  說完,夏芍便把電話掛了。

  迪廳裡,吵鬧的氣氛,沙發區裡卻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安靜。

  最先感受到這股風暴氣息的正是坐在戚宸腿上的女子,她眼神驚恐,再沒有剛才想賭一把的心思。她僵直著背,豐腴的臀抬了抬,想起身,卻又不敢。

  「滾!」戚宸怒喝一聲,不待女子起身,便霍然站起,憤恨地走地兩圈,回身便把手裡的手機摔了!

  女子嚇得跌倒在地,腿都發軟,連站也站不起來,眼神發直地盯著地上的手機碎片。

  戚宸卻一回頭,掃向沙發裡坐著的自己的下屬。

  洪廣嘴角抽了抽,韓飛笑瞇瞇看戲,兩人懷裡摟著的美人都僵成了漂亮的雕像。展若皓坐在一旁單獨的沙發裡,身旁空空。

  戚宸就看向展若皓,臉色發黑,想說話,喘了幾口粗氣都沒開口。但他越是這樣,韓飛臉上的笑容越大,幾次三番笑出聲來。

  要不就說大哥在女人這方面實在是太菜了!好好的展現男人大度的機會,硬是叫他把人給惹毛了。

  現在怎麼樣?惹毛了女人,難受的還不是男人?

  傻!

  韓飛心裡如此評價,但他這次沒說出來。他可不想再被發配到小島上「度假」,他剛回來,還沒休息夠。

  戚宸橫掃了韓飛一眼,臉色更黑,對著展若皓暴躁地吼,「把乃侖的電話發給那女人!」說完,他又想起什麼,補充了一句,「別說是我讓你發的!」

  「噗!」韓飛沒忍住,再次笑噴。

  戚宸突然回身,一腳掃上沙發,直跺韓飛面門!韓飛反應也快,大力向後一倒,整條長沙發頓時向後翻倒!

  雖躲過了戚宸一腳,但沙發上的美人們遭了秧,紛紛驚呼一聲,裙底春光大洩。而韓飛已經身手敏捷地翻身站起,俐落瀟灑。洪廣也在戚宸回身的一霎就反應過來,從沙發上騰地起身,讓到一邊,也沒事。

  展若皓坐在旁邊沙發裡,自然沒被波及。他低著頭髮短信,連頭也沒抬。顯然這種事,在三合會裡司空見慣了。

  ……

  夏芍掛了電話之後,心情鬱悶,寒著臉轉身,看見徐天胤站在門口。

  「找乃侖?」他問。

  「嗯。」夏芍點頭,「戚宸不肯說,師兄能查到麼?」

  「幫你查。」徐天胤走過來,伸手擁住她,拍背。

  夏芍被他這哄人的動作惹笑了,這呆萌,總是這麼治癒。

  只是,徐天胤沒安撫夏芍一會兒,夏芍的手機便響了——短信的聲音。

  號碼是展若皓的,內容是乃侖的聯繫方式。

  夏芍看了一眼,歎了口氣。戚宸這人,她實在不知說什麼好了。似乎能好好說話的時候,他從來都不好好說話,兩個人從認識至今,就沒氣氛和諧過。

  夏芍盯著短信看了一會兒,最終決定還是給戚宸打個電話。

  上回舞會上,她說那番話不覺有錯,只是確實太直了些。戚宸這樣自尊心強的人,不快是難免的。今天也是,兩人脾氣都沖了些,既然如此,也不必說誰對誰錯。夏芍向來不覺得自己小孩子心性,朋友對她的好她都記得,想想以戚宸的氣性可能要氣好幾天,最終她還是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但電話撥通,那邊卻顯示出關機來。

  嘖!

  還是讓他氣著吧。

  夏芍鬱悶地掛了電話,便撥通了乃侖的電話。

  乃侖那邊自然不識夏芍的號碼,電話打了三遍才接通,接起來的是名女人,說著緬甸話,夏芍雖聽不懂,但她知道這一定是因為乃侖小心,此刻他一定在女人身旁。

  於是,她不管女人說什麼,逕直用中文道:「乃侖老大,還記得皇圖娛樂場,你的救命恩人麼?」

  電話那頭,女人頓了頓,隨即電話裡便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乃侖的中文說得不是太好,磕磕巴巴,但顯然可以交流,他頓時豪爽笑道:「原來是夏大師,怠慢了,怠慢了,哈哈!」

  夏芍也不跟他寒暄,開門見山,「乃侖老大好記性,既然沒忘了我,那麼一定不會忘你欠我個人情。現在,我有件事,正需要乃侖老大幫忙。」

  電話那頭,乃侖明顯知道夏芍是無事不登門,但他沒接腔,只聽夏芍說。

  「我有個仇敵,前些天逃到了泰國,我想讓乃侖老大幫我在泰國放些口風出去。」夏芍把放出的消息內容一說。

  乃侖那邊頓時哈哈笑了起來,「夏大師,什麼人能從你手中受著傷逃走?高手啊!」

  這話聽著是誇讚,其實是試探。乃侖此人看似豪爽,實則精明,他見識過夏芍神鬼莫測的身手,能從她手上逃出去的,那必然是高手。而且,玄門的敵人,那一定是奇門江湖的人。讓他插手,得罪了這些人,他還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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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50: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撒網,學生會

  夏芍跟乃崙有過一面之緣,知道這人的性子。她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也不隱瞞,“確實是蠱術上的高手。只不過,她傷了我的朋友,才讓她逃了。所以想讓乃崙老大幫個忙,散佈個消息。”

  乃崙一聽夏芍肯說是什麼人,心裡先信了她一半,但這話卻也讓他不由拒絕,“大師,你們中國的蠱術和我們泰國的降頭術,聽說都是一家啊。夏大師實在是太高看我了,我乃崙雖然在金三角混得開,但也不敢得罪降頭師啊。今天得罪了這些人,明天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夏芍沒說出放消息的真正目標不僅是衣緹娜,還有泰國降頭師。但乃崙還是擔心,在他看來,蠱術和降頭術一樣可怕。

  “哦?那乃崙老大的意思是,風水師就是好得罪的?”夏芍挑眉,意味悠長。

  乃崙果然沉默了一陣兒,隨後笑了,“哈哈,夏大師玩笑了,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修為不夠,不足以殺了這人,到最後還會連累為我散佈消息的人被這女人所害,是麼?”夏芍堵得乃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

  “這件事很簡單,只是讓你的人在泰國散佈消息,再派幾人盯著出鏡口,盯緊了這女人的動向而已。這與乃崙老大的性命比起來,實在是件舉手之勞的小事。”

  乃崙險些破口大罵,舉手之勞?這叫舉手之勞?聽著簡單的一件事,可也不想想,那女人不是泰國人,要在泰國全境散佈消息,還得讓她知道,這等於是逼得他把在泰國的勢力全部調用,明面的暗處的,等這件事完成了,這些暴露了的人都得重新安排。

  培養一個暗樁,要花費多少年的心血?舉手之勞?確實是舉手之勞——舉舉手,他就得把這些年的心血都給毀了。

  當然,如果當初在皇圖,沒有夏芍的出手相救,他也照樣看不到這些苦心經營的心血。但這代價也不輕,而且對方的身份確實也不好惹。他要做那忘恩負義的人,下場一定也不會好。

  “我把此人的照片和資料發給你,以乃崙老大的實力,定然能查出她在泰國的安身處。到時一切,就有勞你了。”夏芍一副這事兒就這麼定了的語氣。

  乃崙無奈,有資料提供那當然是好一些,散步消息的範圍能縮小些,他暴露的力量能小則小,不過似乎也省不到哪裡去。

  唉!

  “那好吧,夏大師,這雖然是報答大師的救命之恩,不過我手下的兄弟也是冒了危險的。我知道中國人講究交情,以後要是兄弟有事,大師可得出手幫忙啊。”乃崙這就算應了下來,但還是忍不住挖挖利益。

  夏芍一笑,自然應下。

  衣緹娜的照片和資料不難找,徐天胤既然能查到她的出境資訊,就自然有她的護照資料,夏芍立馬安排將這些給乃崙傳了過去。

  之後的事,她便只有等消息了。

  ……

  衣妮在會所又休息了一晚,晚上用留下來的那些蘭草煮水沐浴。第二天早晨起來,身體又恢復了些。雖然還是虛弱,臉色蒼白,但是走路沒問題了。

  她是個倔強要強的,不肯被當做病人照顧,一旦能下地走路,便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讓任何看見她的人認為她很好。

  但會所裡看見她的人只有驚恐、驚奇和連連走避。目光從她的臉瞄到肚子,再從肚子瞄回來,大抵是在詫異,兩天前的“孕婦”呢?

  最後,這些目光都被衣妮不客氣地瞪回去,她眼神本來就刀子似的,這一瞪,高下立現,人人低著頭走避。

  夏芍並沒有跟員工們提衣妮中的是蠱毒,但她在房間裡兩天三夜,早晨再次出來,已經從那晚七竅流血的嚇人模樣變得活蹦亂跳,見的人無不驚奇。

  就喝了那副草藥就好了?

  這要是送到醫院去,七竅流血,能不能救回來還難說吧?

  那晚經歷過這件詭異事件的員工們無不驚奇,沒經歷過的這兩天也早就聽說了,整個會所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衣妮一下來,就遭到了圍觀。

  夏芍微笑,任她被圍觀,自己則和徐天胤出了會所,來到車旁。徐天胤今天回軍區,要先開車送夏芍回學校,夏芍又想起買車的事,便與徐天胤約好了週末一起出去看看。

  等兩人說完話,衣妮才出來,臉色很好看,“你的員工大驚小怪!”

  “他們又不是奇門中人,大驚小怪很正常。而且,正是這群大驚小怪的人,受了你的驚嚇之後,還去給你跑腿買藥。”夏芍一句話,把衣妮堵得說不出話來,隨後三人上車,回了京城大學。

  夏芍一開學就缺課兩天,又高調了一把。哪個大學都有學生翹課的情況,京城大學也不例外,本不是什麼新鮮的事,奈何夏芍從入學報到開始便成了大學的風雲人物,因此發生在她身上的事,總會被無形中放大。因此她一回到學校,就收穫了各類目光。

  有人覺得一定是她公司有事,有事業要忙請假缺課不算什麼;有人則覺得夏芍清高過傲,開學就請假,有種成功人士搞特權的意思。

  除了這兩種聲音,京城大學裡這兩天還有些謠言,說夏芍放假期間肯定是和徐天胤玩兒去了,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討好男友,嫁進徐家,其他的,管他什麼事業學業,全扯淡!

  有男人,就什麼都有了!

  對這種言論,夏芍的朋友們自然聽到了,苗妍擔心夏芍聽了生氣,便沒敢跟她說。反倒是中午吃飯的時間,柳仙仙不管不顧地拿出來調侃夏芍,夏芍這才挑眉,她說怎麼今早一回宿舍,宿舍裡另兩名舍友看她的眼光都有些奇怪。

  雖然夏芍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是想想大學四年,宿舍氣氛會一直不好,她便有些不願將就,“這段時間我也考慮過這件事了,住在宿舍裡多有不便,我打算搬出去住,這兩天就打算跟學校申請一下。”

  夏芍邊說邊夾了筷筍絲,苗妍、柳仙仙、元澤和周銘旭聞言都愣了。

  “別呀!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你丫又想溜!有異性沒人性,要男人不要姐妹了是不?”柳仙仙眼瞪得溜圓,直覺夏芍要搬出去,是想和徐天胤住一起。

  元澤也愣了愣,看向夏芍,明顯也是這麼想的。

  夏芍白了柳仙仙一眼,“你想像力真豐富。我師兄平時在軍區,你以為我們有時間天天膩在一起?我是想搬去會所,那邊有我的房間,離學校不算遠,住著也方便。”

  若以前想搬出去住只是覺得宿捨不方便,現在夏芍卻是必須要搬去校外住。泰國那邊正在撒網,萬一有事,她在外面比在學校便於反應和佈局。而且,她住在學校,萬一對方找來,對同學和朋友們來說,也有危險。

  “住會所?”柳仙仙又是一愣,眼神這時卻是一亮,“幹嘛住會所?既然你想搬出去,那咱們一起搬出去不就行了?從上高中老娘就在住宿舍,實在是住煩了!要不,咱們出去租間公寓住?學校後面有不少公寓,新的老的,好多都是空著租給學生的,要不咱們也去租間?”

  夏芍無語,她想單獨搬出去,為的就是和他們分開,不給他們人身安全帶來危險。要住在一起,那跟住在宿舍有什麼區別?

  “元澤!周銘旭!你們兩個也去,咱們可以住對門兒,多美好!”柳仙仙不等夏芍說話,便安排起來。

  元澤聞言和煦地笑了笑,放下筷子,有些無奈,“我就不去了,我收到了學生會的入會邀請。”

  按校規,學生當然是不能出去租房子住的,但這種事校方歷來阻止不了,可是身為學生會,還是不好領頭違反校規的。

  “暈!你真吃香!”柳仙仙鬱悶,但並沒有多言。

  夏芍也笑著恭喜元澤,雖然她對京城大學的學生會沒什麼好感,但是到了他們如今已不是高中時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元澤將來從政的話,京城大學的學生會將是他很好的資歷和道路,很值得一走。

  “但願你能改變學生會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夏芍調侃道。

  元澤一笑,聳肩,“這麼看來,任重道遠。”

  幾人都知道,夏芍青市一中的時候就跟學生會鬧得不愉快,到了京城大學,報到那天也與學生會有齟齬,她對學生會的印象,向來是不佳的。

  正因如此,元澤蹙了眉,“據我瞭解,學生會很想讓你入會。這兩天你沒來上課,我想你來了以後,他們會找你的。”

  這事還真讓元澤說中了,下午夏芍的課只有兩節,上完之後她便打算去找一下班導,申請一下搬出校外住的事。

  但課剛下,教授剛走到教室門口,門口就來了四人。

  這四人一出現,經濟系的學生們就“嘩”地一聲,起了騷動!

  學生會!

  為首的竟是學生會長張瑞,張瑞身旁,站著國際交流部長汪冬,實踐部長姜正文,就業規劃部長鄧晨。

  這些部門在京城大學的學生會裡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比起女生部、生活部、文藝部、體育部這些部門,更受學生們的重視,畢竟這些部門,是與學生們將來的出國、研討、就業、實習等等事情息息相關,因此由會長張瑞帶領著,這麼四人的隊伍一出現的教室門口,連教授都愣了愣。

  四人跟教授打過招呼,張瑞笑道:“教授,我們是來找經濟系一班的夏芍同學的。”

  教授聞言,立刻明白了,回頭笑呵呵看了夏芍一眼。國慶期間夏芍去了趟週教授家裡,那裡的學者們雖然是玄學研究會的,但平時都是國內各領域的頂尖學者,其中不乏京城大學的教授。這才一個假期,夏芍是周教授門生的事就在京城大學教授中傳開了。出於對周秉嚴的敬重,也出於夏芍的成就和她與徐家的關係,教授們對她都挺客氣。

  教授對夏芍笑了笑,示意她過來,然後便背著手走了。

  教室裡,學生們的目光齊刷刷盯去夏芍身上,羨慕嫉妒恨都有。

  夏芍漫然一笑,起身抱著課本走了過去。她還是喜歡穿白裙子,白色半身長裙,粉色的小衫,抱著課本,髮絲垂著肩頭,笑起來悠然恬靜,卻能讓人一眼便印象深刻。

  夏芍的目光從張瑞身後的薑正文、汪冬和鄧晨身上略過,姜正文便眼神有些發直。

  “張會長,你好。”夏芍並不是喜歡高調的人,儘管知道今天學生會的來意,卻只是淺笑著跟張瑞打了聲招呼。然後想著出去再說。

  張瑞卻笑道:“夏董,你好。聽說前兩天你忙公司的事,我們可是久等了。學生會想找你商量下入會的事,佔用你一點時間,不介意去趟學生會辦公室吧?”

  張瑞言談舉止都很客氣,夏芍卻輕輕挑眉,深看了他一眼。

  張瑞的父親張權是京城市長,雖聽著是市長,卻是省部級高官。張瑞能成為京城大學學生會會長,與其官二代的身份分不開,但這裡面也是有他自己的能力的。畢竟京城官員遍地,不乏高官,京城大學學生會幹部官二代的比比皆是,張瑞能脫穎而出,自有他能耐的地方。

  方才這話,聽著是跟夏芍客氣寒暄,實則是說給經濟系的學生們聽的。

  夏芍開學報到的時候,跟學生會發生了些齟齬,張瑞大抵是算計到她不太想入學生會,於是便藉著寒暄之機當眾說出邀請夏芍入學生會的話,這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意思,如果夏芍不想給學生會難堪,她就不得不答應。

  再者,夏芍和學生會有過節的事,現在全校皆知。現在學生會對她如此禮遇,會長和三位分量很重的部長親自來請,看在學生們眼裡,那便是以禮以德服人。夏芍若拒絕,到時只怕名聲不好。

  一句話,學生會既能賺個好名聲,夏芍還能受到點壓力,張瑞此人算計也算頗深。

  夏芍淡然微笑,“會長來請,我哪能推說沒時間?那就走吧。”

  張瑞眼神一亮,顯得很高興,當即便跟夏芍“你請我請”地一番退讓,出了教室。

  直到夏芍的身影從教室門口再看不見,教室裡各種目光才化作一聲感慨,一聲長恨。

  恨自己為什麼不是有此殊榮的人。

  果然,學生會的門檻,大多拼爹。不拼爹的,也得自己有本事。而這年頭,自己有本事的人太少了,夏芍算是傳奇人物了。

  成功的企業家、徐家未來孫媳,現在又要進學生會了,別人一輩子能佔其一就樂得合不攏嘴的事,如今被一人全佔!

  唉!這世道,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

  正當有些學生忍不住“氣死”的時候,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學生會辦公室裡,氣氛並不太愉快。

  京城大學的學生會辦公室,寬敞整潔,堪比企業老總的會議室,處處彰顯著地位和權威。張瑞身為會長,坐在首位。夏芍被奉為上賓坐在張瑞下首,夏芍對面,姜正文、汪冬、鄧晨三名男生並排而坐。

  此刻,除了夏芍淡然微笑,其他四人都震驚地看著她,好像不敢想像,她竟然會拒絕加入學生會。

  拒絕進入京城大學學生會,在京城大學建校史上從來沒有。更別提是在受到會長和三位重量級部長當眾邀請之後。

  “夏董,我想你是不是對學生會有些誤解?其實你可以多瞭解一下學生會。京城大學的學生會是國內歷史最悠久的愛國學生組織,一直走在時代前列,身負國家和民族的命運,憂國憂民。許多學生以身為京城大學學生會的會員為榮,夏董是年輕一代最優秀的企業家,國家發展經濟的棟樑之才,我想夏董既然如此優秀,應當不介意為同窗校友做個楷模。加入學生會,引領我們國家最優秀的學子們走上成功之路。”張瑞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情真意切,當真是身在其位,練出來了。

  但夏芍的功力明顯不亞於他,任他說得再好,也還是那個態度,“張會長,我確實與學生會發生過一些不愉快,但請相信我不會因此否定京城大學學生會的價值和形象。學生會的歷史,是歷代前輩們憂國憂民、奮進強國的歷史,我對此很景仰,也很敬重。我想我加不加入學生會,並不影響我對學生會的敬重。”

  張瑞早該想到,當初入學典禮上,演講都不帶演講稿的夏芍,口才是不會差的。聽她這麼說,就是在推脫,他當即便又想開口,但被夏芍搶了先。

  “我想請問張會長,我不加入學生會,就不是京城大學的學生了麼?”

  “這……”張瑞一愣,“當然不是。”

  “那我不加入學生會,就無法成為同窗校友的楷模了麼?”

  “這……”張瑞再愣,“當然也不是。”

  他已經知道夏芍想說什麼了。

  果然,夏芍道:“既然如此,我想我不加入學生會,我的價值也依然存在。”

  “我只是覺得,以夏董的成就,加入學生會,會更能使你錦上添花。”張瑞有些不自然地笑道。

  “如果我的錦上添花,會給學生會添麻煩,我是不會考慮的。”夏芍搖頭,漸漸斂了微笑,認真看向張瑞,“張會長,我很感謝你的邀請,如果我現在不是諸事纏身,我一定會答應。但我實在抽不出時間參與學生會的日常工作,我認為這是對學生會工作的不負責。責任二字是成就任何事的底限,如果沒有它,我也沒有今天的成績。所以請相信我不是看不上學生會,也不是因為跟學生會有過節。而是我實在不認為我能勝任學生會的工作。”

  “與其如此,不如不加入。”夏芍一笑,做出最後陳詞。

  席間一陣沉默。

  “夏董,你真的不再考慮了?”張瑞認真問。

  夏芍笑著起身,“張會長,還是那句話,我不是學生會的人,也是京城大學的人。世上很多事並不是只有一種可能性。我雖然很遺憾地不能進入學生會,但如果學生會有什麼活動,需要我的支援,我還是願意支持的。日後校友同窗畢業之際,華夏集團也願意優先提供實習崗位。我們不能同在學生會共事,卻還是有機會合作的。但願我們將來合作愉快。”

  說完,夏芍便道:“恕我還有事,先告辭了。有空再敘。”

  她衝有些怔愣的張瑞點點頭,接著便轉身離開了學生會辦公室。

  關門的響聲之後,屋子裡一片寂靜。

  這時,辦公室裡一間通著的房門打開,一名女學生會幹部從裡面走了出來。

  正是宣傳部長王梓菡。

  王梓菡看了眼關上的門,臉色微沉,“她果然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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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50: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酒吧,友情之變?

  王梓菡出現,學生會辦公室裡的人才都反應過來,轉頭看向她。

  今天王梓菡也在,但她沒跟著去請夏芍,剛才也沒現身。原因不止是因為她跟夏芍在入學報到的時候有些不愉快,張瑞擔心夏芍見到王梓菡心中不快,拒絕加入學生會。更重要的一點原因,京城大學的學生們不知道,學生會裡的人卻清楚。

  剛剛過去的國慶節期間,華夏集團旗下諸公司落戶京城,慈善拍賣會上出了件不愉快的事,跟王家有關。

  而王梓菡正是王家人,軍委王委員的小女兒,王卓的妹妹。

  王卓雖是紈褲子弟,一事無成,京城四少裡最不值一提的人物,只能靠著母親家族的資產在京城開開古玩行,但王梓菡卻比王卓優秀。京城大學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將來要麼走上政壇,要麼去軍區搞政治工作。王家對她寄予厚望,她在學生會的地位也舉足輕重。

  張瑞看見她都帶了三分客氣的笑,語氣有些遺憾,「還真讓你說中了。」

  為什麼遺憾,張瑞沒說。他看得出來,王梓菡不是太喜歡夏芍。

  但剛才跟夏芍的談話,他倒是發現她思維敏捷,頗有辯才,且不驕不躁,讓人很能生出賞識之心來。

  不提官商身份地位之別,她的成就確實令人欽佩。而且她將來有可能是徐家人,以徐家的地位,她確實有資本驕傲。但她從頭到尾都沒表露半點看不上學生會,雖然是拒絕,但言語斟酌,話聽著倒讓人沒那麼難堪。而且最後,她還提出以後可以合作。

  張瑞是聰明人,這是夏芍雖然拒絕加入學生會,但卻想跟學生會保持友好關係的意思。而且,有了這麼句話,便不至於讓學生會顏面掃地。

  「砰!」正當這時候,鄧晨拍了桌子,怒道,「會長當眾請她,她這麼拒絕,不是讓會長、讓學生會顏面掃地麼!」

  張瑞聞言皺了皺眉頭,鄧晨佔著個就業規劃部長的頭銜,實際上在幾人當中地位排最末。他沒有官家背景,家中只是經商的,父親是民航業巨頭,富二代而已。

  鄧晨平時結交官家子弟,跟著姜正文,最是會溜鬚拍馬,張瑞有些看不上此人。

  他一皺眉,道:「怎麼讓學生會顏面掃地了?她最後說的那番話,你沒聽到?她表示學生會日後有活動,贊助她可以給。以後畢業生實習,華夏集團優先提供實習崗位。你是就業規劃部長,這事對你也有好處,這麼句話都聽不出來?」

  鄧晨一噎,平時張瑞很少正眼看他,今天一開口竟是替夏芍說話,他直覺這是張瑞針對他,咕噥道:「贊助和實習崗位我們家也能給……」

  張瑞耳朵尖,聽見這話便臉色一沉,「實習崗位向來不是一家公司能包的,我們需要的是多行業甚至是全行業的崗位。京城大學這麼多學子,每年應屆畢業生實習崗位有多少?你是就業規劃部長,不會不清楚吧?你們家吃得下這麼多?要這麼能耐,每年京城大學還辦畢業招聘會安幹什麼?都去你家不就行了!你們家是民航企業,華夏集團是古董、拍賣、地產、網絡傳媒企業,地產行業這些年大熱,你知道僅地產公司,每年能提供多少實習崗位?網絡傳媒更是發展的重頭,你們民航也能提供這方面的職位,但能有一家專業且發展前景廣闊的網絡傳媒公司提供的崗位多?再者,歷來我們歷史國學一類的畢業生,就業路子就窄,古董拍賣這一行,倒不失為一個好選擇。這些事,不是你們一家能包攬的,需要多家集團公司與我們京大合作,這樣才能為學生們提供更寬更廣的選擇。怎麼?除了你們家,就看不上別人了?沒這麼大的胃,別有這麼大的胃口!」

  張瑞是學生會會長,向來有威嚴。他能坐在這裡,跟他的家世背景分不開,但與他自身的能力也有很大關係。學生會裡是會招收一些背景光鮮的紈褲子弟,但京城大學的學生會裡還真不缺背景光鮮的人,因此會長這樣的高位,拼的多是自身實力。

  在學生會裡,除了姜正文、王梓菡這樣背景的人,張瑞對其他人是可以不必顧忌的。

  鄧晨挨了頓批,縮著脖子再不敢開口。張瑞他是惹不起的,他老子是省部級,他未來官途光明,惹了他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見自己不過是說了句話,就被張瑞批成這樣,他索性不開口了。

  王梓菡看了張瑞一眼,看出他似乎有些欣賞夏芍,便垂下眸,沒說什麼。

  姜正文見王梓菡神色不豫,便笑了笑,伸手去拉她,「怎麼了?她拒絕,被你猜中了,這是你料事如神。還不高興?」

  姜正文輕聲細語,笑容還帶著些寵溺。他這副樣子,被大多女孩子見了,都要心頭小鹿亂撞,紅了臉不知如何是好。但王梓菡卻一陣兒雞皮疙瘩,心裡直泛噁心,往後退了一步,讓開姜正文的碰觸,逕直走去他對面坐下。

  姜正文是姜家人,姜家三代兩子一女,姜正文是京城四少姜正祈的弟弟,姜家最小的兒子,向來受寵。但正應了那句話,越受寵的越紈褲,姜正文跟王卓一個樣,整天就知道追女人。噁心的是,他還是個自戀的,覺得自己家世高,學歷高,又帥氣,把自己當情聖,覺得女人都應該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私生活很亂,跟不少女生都牽扯不清。

  他京城大學怎麼考上來的,人人心知肚明。

  若不是姜王兩家交好,王梓菡都懶得理姜正文。

  張瑞也懶得理姜正文,姜正文和鄧晨都是紈褲,不辦實事,這種事問他們一點用也沒有,純屬浪費時間。因此,他看向國際交流部部長汪冬。

  汪冬的家世也很深,他父親是地方上省政協主席,省部級別。汪冬在學生會的這些官家子弟裡,是少有的能辦實事的。而且他為人低調,平時說話也不多,但關鍵時候,他的話也是有份量的。

  「汪部長,你怎麼看這件事?」張瑞問。

  汪冬臉色深沉,聽聞張瑞問話,才道:「很好辦。學生會將華夏集團優先提供畢業生實習崗位的事進行宣傳就可以了。或許我們可以再與夏董接觸一次,舉辦一場與華夏集團簽訂實習合同的舞會。這是實事,也能把學生們的注意力引開。即便有人注意到夏董不會加入學生會,至少我們兩方傳達出去的信息是友好的,誰的顏面也不會受損。學生會辦了實事,華夏集團引進高優畢業生,雙贏的事。」

  張瑞點頭,「嗯,我也這麼認為。」隨後他轉頭看向王梓菡,「王部長的意思呢?」

  王梓菡垂了垂眸,「既然會長和汪部長都沒什麼意見,我也沒意見。學生會的權威不會受損就好。」

  「好。那宣傳的事歸你們宣傳部管,事情就由你去安排吧。改天我再找夏董一次,敲定簽訂合同的事。」張瑞拍板,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

  夏芍離開學生會後,便去了班導的辦公室。她申請搬出宿舍住去校外,理由是自己上課時間之外,要處理公司事務,晚上留在公司有很多文件要處理。

  這是正當理由,班導沒道理不應,當下便說此事會報給學校,等待批復就可以了。

  校方的批復很快,第二天就下來了。

  夏芍被批准可以搬出宿舍,住去校外。

  才開學沒幾天,夏芍便要搬走,苗妍很是捨不得,幫忙收拾行李的時候動作慢得像烏龜,磨磨蹭蹭。柳仙仙則在一旁摔摔打打,便幫忙收拾邊罵:「靠!我們系的老古板,竟然不批准我搬出去住!難道老娘的理由不正當麼?老娘出去租公寓住,套間!客廳大!方便練舞!多刻苦?多勤奮?那個老古董為什麼不同意?宿舍裡那麼窄,能練舞嗎?」

  「難道學校裡沒有練舞房?」夏芍從旁邊收拾邊接了一句,立刻遭到了柳仙仙的瞪視。

  「練舞房裡每時每刻有人,老娘想要清淨一點,獨舞!不可以?」柳仙仙修剪得尖利的指甲險些去戳夏芍,「你倒是自由了,轉身就忘了這些還在為自由而戰的革命戰友了是不是?」

  夏芍無語,懶得接話了。這妞兒就是貧!

  但柳仙仙還沒貧完,「雖然認識你這麼個革命叛徒是老娘的不幸,但是老娘還是很有革命友誼的。看你就要走了,老娘今晚決定召集朋友,給你踐行!」

  夏芍更無語,她就是搬出去住,又不是遠行,每天都回來上課,中午晚上都聚在一起吃飯,踐哪門子的行?

  柳仙仙一回頭,看見夏芍無語的表情,柳眉倒豎,「你這是什麼表情?你難道不應該感動嗎?不應該羞愧嗎?不應該滿含淚光地表示今晚的踐行宴你請嗎?」

  夏芍扶額,羞愧,替柳仙仙羞愧。

  苗妍都羞愧低頭,有友如此,人生不幸。

  所謂踐行,其實就是朋友們聚在一起,出去玩玩鬧鬧而已。夏芍想著自從來了京城,一切事情都是圍著學校轉,還沒好好逛過京城,於是便點頭同意。她的行李打電話讓會所的司機開車來接,柳仙仙和苗妍跟去幫她安置。

  夏芍在華苑私人會所的房間雅致安適,比宿舍愜意多了。她也沒有太多東西,不過就是些衣物和生活用品,稍一收拾,三人便從會所出發,前往市區的一家主題酒吧。

  這家酒吧很有特色,是柳仙仙等人國慶節放假期間淘到的。夏芍陪著徐天胤,他們不好意思做電燈泡,就說這地方日後要帶夏芍來坐坐。

  說是很有特色,其實就是比較常見的海盜風情的酒吧。但這家酒吧,主題更狂野些。風帆、海盜船、航海地圖、邪惡的骷髏頭、海盜刀,暗紅色調,裡面像在經歷一場狂歡派對。

  這家酒吧沒有包間,沒有樂隊,體驗的就是古典情懷和海盜時代的灑脫自由。桌椅全採用復古木製,中世紀打扮的美麗女郎端著托盤遊走在客人間,胸擠得都快到眼前,客人餐桌上全是大杯的啤酒、大盤的烤肉,還有女孩子們喜歡的奶酪和乾麵包。

  夏芍雖說更愛中式古典、韻味靜雅的地方,但不得不承認,這裡確實是盡情歡鬧排解壓力的好地方。

  元澤和周銘旭先一步到了,搶佔了最裡面角落的位置,他們知道夏芍不太喜歡吵鬧,這個位置相對清淨,而且視野也好。

  夏芍和柳仙仙、苗妍一起走過去,東西還沒點。苗妍要了奶酪和乾麵包,柳仙仙要啤酒,又點了清淡的蔬菜沙拉。夏芍點了奶酪水果濃湯,男生們當然要烤肉。

  身材火辣的女郎端著托盤上菜的時候,性感挑逗,擠著眉眼,「兩位小哥,你們的烤肉。」說話間,腰身一傾,胸前一片雪白,肉都快被擠出來了。

  周銘旭臉刷地紅到耳根,低頭,眼都不敢抬。元澤很紳士地道了聲謝,笑容溫煦。不知道的人大抵要歎一聲夠定力!

  夏芍在一旁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元澤這小子以前說話可自如了,今天看似紳士,卻只盯著人家火辣女郎的臉,眼神半分沒敢往下移。

  那女郎也覺得有趣,起身之時忍不住逗弄他們兩個,猛地一轉,胸前傲人都顫得人眼暈,然後見元澤都忍不住別開眼,女郎笑一聲,這才風情萬種地走了。

  夏芍忍不住打趣:「怪不得你們喜歡來這裡,原來是這樣啊。」

  周銘旭剛把頭抬起來,一聽這話,臉刷地又紅,下意識先看了眼苗妍,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小芍,你別亂說。我們、我們來這裡是因為這裡氣氛好,烤肉、烤肉好吃!」

  柳仙仙正喝啤酒,聽聞這話「噗」一聲噴了出來,「烤肉?剛才看肉還沒看夠?」

  周銘旭一聽,臉紅得險些爆血管,「沒有沒有!我是說、我是說……我、我、我去趟洗手間。」

  周銘旭借尿遁倉皇而逃,柳仙仙在後頭笑得前俯後仰,肚子都疼了,直拍夏芍,「小芍,你這發小,怎麼這麼純情?」

  「你知道他純情,還打趣他。」夏芍說這話時,自己也忍不住笑。

  「剛才你不也打趣他了嗎?」柳仙仙瞪眼,反駁回去。

  「我那是打趣元少,元少見過場面,不懼打趣。」夏芍笑看向對面元少。

  元少微笑,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微微低頭,含蓄,「我也純情。」

  夏芍:「……」

  柳仙仙:「……」

  苗妍眨巴著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片刻後,酒吧最角落的一桌爆發出引入側目的大笑,原本坐角落是打算安靜,結果夏芍這桌最吵。

  周銘旭去洗手間,去了半晌沒回來。一桌子人都覺得他是不洗幾把臉,不把臉上的紅暈逼回去是不會回來的。於是眾人便先開吃!

  元澤吃得最優雅愜意,烤肉入嘴,唇上都不沾油漬,眼睛卻享受地瞇起。

  柳仙仙吃得最鬱悶,喝著啤酒,吃著沙拉,看夏芍和苗妍一個喝濃湯,一個蘸著奶酪吃麵包,頓覺鬱悶,「大晚上的吃這種東西,你們是在給需要保持身材的人下戰帖嗎?」

  夏芍微笑,繼續喝濃湯。她每天會打坐,調整身體元氣,到了她這修為,不必發愁這些。

  苗妍眨眨眼,繼續吃麵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需要增肥……」

  柳仙仙抱頭,覺得這世上怎麼吃也吃不胖的人是女人的公敵,需要增肥的人是全宇宙的公敵!

  「行了,你這跳舞的人,晚上敢喝啤酒,也是叫人羨慕的好體質了。」夏芍厚道地道。

  柳仙仙卻翻了個白眼。她喝點啤酒倒沒什麼,畢竟每天練舞,運動量在那裡。但晚上她是一點也不敢碰高脂肪的東西的,那些濃湯、奶酪、烤肉,也就只能看不能吃。

  柳仙仙的目光從朋友們面前的碗碟上看過,落在烤肉上時微微一愣,夏芍、元澤和苗妍的目光隨著她落過去,也是一愣。

  四人這才覺得,周銘旭去的時間也太久了些。

  「我去看看。」元澤起身。

  剛起身,便見周銘旭回來了。

  酒吧裡燈光暗紅,人聲鼎沸,他遠遠走過來,瞧著已經沒事了。幾人這才鬆了口氣,心道這小子臉紅夠久的。但沒想到,這口氣還沒舒完,元澤便率先一愣。

  周銘旭走過來,臉色陰沉,而他的左邊嘴角,明顯腫了一塊。

  「怎麼回事?」元澤先問。夏芍、柳仙仙和苗妍都站了起來!

  「摔倒了?」苗妍問。

  夏芍蹙眉,心知不可能。摔倒了何必臉色這麼難看?周銘旭的性子向來憨厚,他脾氣極好,少有這副神情,夏芍和他是發小,就沒見他臉色這麼陰沉過。

  「出什麼事了?被打了?」夏芍沉聲問。

  周銘旭一擦嘴角,氣悶地往沙發裡一坐,「被狗咬了!」

  「狗能咬到你嘴角?」柳仙仙眉眼一厲,先掃了遍酒吧裡,「是不是有什麼小混混打了你?我說你這性子怎麼吃了虧都悶聲不響的?有人揍你就揍回去!揍不過就回來說一聲,我們幫你揍回去!還有吃了虧自己生悶氣的?」

  「誰打了你?」夏芍也斂眸問,眼裡現出涼意。她知道周銘旭的性子,他是不會惹事的,必然是有人欺負了他。也怪今天這酒吧裡光線暗,她沒太注意,也沒發現周銘旭今天會被人打。

  周銘旭仍然氣悶地坐著,聞言抬起頭來,眼神看起來有些涼心,「算了吧,誰打的都沒用。要是被外人打了,還能揍回去。被自己人打了,上哪兒揍人去?」

  自己人?

  夏芍匪夷所思,「哪裡來的自己人?自己人不都在這兒?」

  「自己人不還有個來了京城,一直沒見到的?」周銘旭臉沉著,喘粗氣。

  夏芍心裡咯登一聲!來了京城,還有個一直沒見到的,不就是……

  「杜平哥?」夏芍挑眉,不可置信。

  「除了他,別人揍我,我早揍回去了!」周銘旭一聽這名字,就一肚子火氣,高聲一怒,扯動嘴角的傷,頓時呲牙咧嘴。他一擦嘴角,更加氣憤,「我在洗手間看見他了!我們來京城這麼長時間,國慶節我去找過他,他不在,能怪我們不重視他嗎?去他的!也不見他有多重視我們,小芍你去了青市讀書以後,他就變得很怪,不怎麼理我和翠翠姐了。我們倆還整天擔心他,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後來他考來京城,說是勤工儉學,過年連家都不回。我們還以為他發奮了呢!結果呢?我剛才在洗手間碰見他,他跟幾個紈褲子弟在一起!我只是不小心碰了其中一個公子哥兒一下,那人叫他教訓我,他他媽的真揍!跟不認識我似的。你說!有他這樣的嗎?」

  周銘旭一通發洩,聽得幾人都愣了。

  柳仙仙和苗妍不認識杜平,但是這麼一聽,就知道應該是夏芍的另一個發小。元澤倒是認識杜平,以前在東市一中附屬中學讀初中的時候,都是校友。但元澤跟杜平不熟,卻知道杜平和劉翠翠、周銘旭都是夏芍的發小,關係很鐵。

  所以此刻,元澤才驚訝。

  夏芍也很驚訝,周銘旭在酒吧洗手間偶遇杜平,杜平裝作不認識他,還打了他?

  「他跟幾個紈褲子弟在一起?」夏芍不可置信,從小她跟杜平一起長大,還記得那個在十里村學校滿是泥土的院子裡翻跟頭的杜平,他總是一身正氣,最是有些憤世嫉俗,最看不慣那些紈褲子弟,他會給這些人當跟班?

  「他在哪裡?」夏芍沉聲問。

  「走了!難不成,真等你去?他有臉?」周銘旭道。

  夏芍蹙眉,垂眸。元澤見她神色不豫,原本想要說什麼,但最終沒開口。

  有些人,在見識了生活的差距之後,是會變的。只不過這事發生在朋友的發小身上,說出來令人傷感,還是不提了吧。

  興許,有什麼誤會呢?

  可即便是有誤會,周銘旭這一拳也挨了,幾人都沒了聚會的興致。最後是苗妍看見周銘旭嘴角青腫,提出去附近醫院處理處理傷口。這點傷其實不礙事,但周銘旭卻沒說不去,反倒咧嘴笑了笑,雖然有些難看,但好歹露出點笑面來。

  朋友們一起離開酒吧,周銘旭沒去醫院,回京城大學醫務室裡擦了點藥,晚上夏芍回會所休息,臨走前她看向苗妍,「以後我不在宿舍裡住,你跟她們兩個在一起,該硬氣的時候就得硬氣。別被欺負了。」

  苗妍聽著夏芍的話,覺得她一定是今晚因為周銘旭被欺負的事還在生氣,於是便趕緊點頭安慰她,「你放心吧!我不太擅長跟人爭什麼,但是為了將來替我爸分憂,我也會學著處理這些事的。小芍,你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正好逼著自己學起來。」

  夏芍聞言笑了笑,頗為欣慰。

  一個人出了校園,夏芍直接打車,去了首都大學工商學院。

  這學院是三本院校,但金融管理還算強項,夏芍到了校門口的時候,已是夜裡十一點。大學校門沒關,夏芍徑直走了進去,一路打聽,來到了金融系男生宿舍樓下。

  「我想找金融系三班杜平,勞煩能幫我看看他在不在宿舍麼?」夏芍在樓下遇著名男生,便開口問道。

  晚上光線暗,路燈昏黃,照得人眉眼不清。那男生自沒認出夏芍來,只是一驚,覺得好漂亮的女孩子!

  工商學院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嗎?怎麼以前沒見過?

  男生驚艷住,腿腳自然勤快,二話不說就奔上樓去,過了十分鐘下來,後頭跟了幾個看美女的男生,告訴她,「杜平不在宿舍。」

  夏芍垂眸,在酒吧裡見到杜平是八點來鐘,現在十一點,差不多也到了宿舍關門的時候,她這才來他所在的學校問問。沒想到,他沒回來。

  幾名男生看著,以為夏芍傷心,不由有人咕噥,「去!杜平那小子,什麼時候有這種桃花運了。老子比他好多了,也沒個女朋友。」

  「人家現在牛氣著,你能比?」

  「是。比不了!拍馬屁比不了。」

  幾名男生說話有些涼涼的,聲音不大,夏芍卻聽得清楚。

  這時有名男生道:「這位學妹,我看你別等了。杜平經常夜不歸宿的,這時候他不回來,那今晚一準兒是不回來了。」

  夏芍聞言,眉頭蹙得更緊。她也不想跟這些人打聽杜平平時怎樣,有什麼事,她寧願和杜平面對面談。

  「謝謝這位學長。這是我的電話,勞煩你等杜平回來,把這給他,就說我等他電話。你說姓夏,他就知道了。」夏芍拿出手機來,跟這名男生要了電話號碼撥過去,讓他把自己的私人號碼記了下來。

  旁邊幾名男生圍過來,探頭探腦,那名拿著手機的男生滿面紅光,頓時點頭,連連稱好。其他人則忿忿不平,憑啥都不見美女給他們留電話?

  夏芍謝過那名男生,隨後便走了。

  回到會所,夏芍把公司一些文件都拿回來批復,這下子她的時間比在高中時多了許多,一直批復到很晚,和徐天胤通過電話,夏芍才去睡了。

  第二天,她邊上課,邊等杜平電話。

  一天沒有來電,兩天沒有來電。

  兩天的時間裡,夏芍趁著沒課的時間,去看望了周教授。並由周教授引薦,去見了潘老父子。

  貓鬼被衣妮殺了,不必再用其他方法解,蠱術也算是解了的。

  潘老一家見到夏芍,很是激動。不說別的,家中近期債務纏身,住院的錢都是華夏慈善基金給解決的。向來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對潘老一家來說,基金會的援手可謂救他們一家於水火。如今恩人就在眼前,怎能不激動?

  夏芍卻並非是來受人感謝的,而是告知潘老一家所遭遇的實情。

  一聽說兒子中了蠱,一家人起初都不敢相信,連周教授都很詫異。風水學說,如今重新被世人認識,就已經遭遇很多質疑了,更何況蠱毒?

  夏芍只得答應日後有時間,為學者們單獨說說她所知的關於蠱毒的事。見夏芍說得篤定,潘老一家也不由不信。只是不知兒子得罪了誰,要遭此惡毒咒殺。

  夏芍只道對方是謀財害命,如今那人潛逃,玄門正在追捕。她告訴潘老一家,蠱毒已解,畫的符可繼續戴在身上,對身體恢復很有好處。

  潘老一家吶吶應下,但想起周教授等人曾轉述過夏芍給自家兒子看相的事,還是有些擔心,就怕他這一劫還是過不去。

  夏芍道:「禍福相依,這話一點不假。若沒有人下蠱謀財害命,這劫許還能應在別處。如今應在了這裡,可謂不幸中的萬幸。日後大富大貴或許沒有,安然度日還是可以的。」

  潘老一家一聽,大喜。對老人來說,兒子賺不賺錢不重要,能平安就好。而潘老的兒子經歷過生死大劫,也覺得陪伴在父母身邊,讓他們頤養天年不再擔驚受怕才是孝道。他稱自己病好之後會在京城找份工作,邊工作邊還債,順道陪伴父母。

  夏芍對此點頭一笑。潘家的事,到此也算圓滿了,她原本不想介入誰的生死大劫,但被蠱術所害又有些不同,此事應不會擔業障。

  這是最好不過的。

  至於潘老的兒子會不會找到稱心的工作,這不必夏芍操心。以潘老在學術界的名望,又有周教授等人的人脈,怎麼也能找到份收入不錯的體面工作。

  離開潘老家中後,夏芍又給鄭奎打了電話,告知他蠱術已解,害他之人潛逃泰國,正在追捕。鄭奎自是感激不盡,並在得知確實是那家酒樓的幕後老闆害他時,咬牙切齒表示等他的酒樓周轉過來,要治一治那家酒樓。並表示週末希望能好好宴請夏芍一頓,感謝她的出手相救。

  潘老一家剛才也說要請夏芍,都被夏芍婉拒了,鄭奎也一樣。夏芍只稱自己近段時間忙,以後再說。

  她沒說謊,近段時間,真的很忙。

  近段時間,華夏集團要和京城大學簽訂實習生定向合約,準備舉辦舞會。

  近段時間,夏芍在等杜平電話,心中許多疑問待解決。

  近段時間,夏芍想購置輛代步的新車,已經和徐天胤約好了週末一起去看看。

  但是杜平直到週五也沒給夏芍打電話,期間夏芍晚上抽時間又去了一趟他所在的大學,還是沒遇到人。

  朋友們到了這個年紀,各有各的生活。夏芍也不是每天時間那麼充裕,她公司的事,也有學業。

  於是,有些事假如遇不上,那就只有等。

  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除了心裡一直有個疑問和陰霾外,夏芍課照上,公司照去。

  於是,週五這天下午,最後一堂課,她迎來了堂選修課。

  風水選修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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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50: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風水選修課

  夏芍按理並不需要報風水的選修課程,這門課的教授是周秉嚴,多年沒聽老教授的課,夏芍還挺懷念,怎麼也得捧捧場。

  京城大學報風水選修課的學生還真不少,夏芍一進教室,便愣了愣。

  幾乎滿座。

  夏芍一走進教室,裡面的談論笑聲便霎時一靜。這一靜,異常明顯,目光齊刷刷,夏芍淡定地尋了靠邊佔著的一排座位坐下。

  「還好我料事如神,知道這堂課要占座。」元澤一坐下就笑道。

  夏芍倒沒想到,她知今天的課是大課,不分年級,不分院系,想聽就可以來聽。但沒想到這麼多人。

  夏芍身旁,朋友們都來了。周銘旭自不必說,今天是周教授的課,他一定會來聽。而苗妍因自小有陰陽眼,對風水諸事篤信不疑,才來聽課。元澤則全因夏芍是風水師,對這門課程感興趣而來。

  唯獨柳仙仙,理由很令人哭笑不得,「身邊就有個神棍,幹嘛不報神棍的課?老娘也聽了幾年神神叨叨的事了,現在有機會拿來混學分,不混?傻!」

  夏芍扶額,元澤一笑,「她這種想法的還真不少,所以風水選修課的人數才這麼多。聽說周教授的初衷是為了讓年輕人多瞭解些國學文化,且風水諸事太過深奧,在考校方面並不會太難太嚴,因此這幾年來聽課的學生也就越來越多,其中不乏有為了混學分而來的。」

  夏芍轉頭,笑著看他,「你消息倒靈通啊。」

  這些事,她倒沒太注意。

  「你以為,學生會是白進的?」元澤深笑,「好處就是人脈、消息。」

  夏芍一笑,說起學生會,華夏集團關於成為京城大學合作實習基地的事,正在商談。舞會還沒定下來是什麼時候,這件事便傳得全校皆知。搞得這幾天,一些大四的比較活躍的學生在校園裡遇到夏芍,已經開始向她毛遂自薦了。

  夏芍對此只能歎一聲學生會動作夠快。那張瑞看著是個聰明人,並沒有因為她拒絕加入學生會而不快刁難。

  但張瑞沒有刁難夏芍,不代表學生會的人都沒有意見。人永遠不會只有一類,有聰明的,當然也就有不聰明的。

  夏芍也沒想到,周教授來了之後,並沒有急著開講,而是走上講台,目光慈祥地看著偌大教室裡的年輕學子們,笑了笑。

  「又是一年新生報到,看著每年都有新面孔加入,我很欣慰啊。」周秉嚴笑了笑,「每年有新生到來的一堂課,我總是要講講風水文化,從《周易》講到現如今國內外易經的重視和研究,從而引起你們對這門課程的興趣。不過,這些內容想必大三大四的同學們,都聽得耳朵起繭了吧?」

  周秉嚴目光慈祥,語言不乏幽默,課堂上立刻有笑聲傳來。

  「那麼,今年我們就來點不一樣的。想必這樣,更能引起你們對這門課程的興趣。」周秉嚴說道。

  教室裡,一聽周教授的開場白,就知道今天或許會有些不同的高年級學子,眼神都亮了亮。有些課,每年都聽一遍,是有些枯燥了。今年能有什麼不一樣的?

  「我有名學生,她跟著我讀書很早。我退休的那幾年曾經回老家,在老家教了幾年書,收了名很特別的學生。我教她國學書法繪畫,教她古董收藏,她算是我最小的一個門生,但於風水之道上,我不及她所學皮毛。」周秉嚴說著,課堂上學生們低聲抽氣。

  周老教授是國學泰斗,他自稱連自己學生都不如?還不及皮毛?

  這太誇張了吧?

  學生們臉色古怪,誰這麼好命,沒讀大學之前就成了周老教授的門生?可是,誰又這麼古怪?去學風水?

  風水之事,雖然聽了幾年周老教授的課,教授也從科學的角度解釋過。但有的學生還是覺得將信將疑,更別提有部分人,就是為了混學分而來,壓根就不信。

  大三大四的學子都如此,更別提大一新來,聽第一堂課的新生們。

  「她今年很巧地也考上了京城大學,今天就坐在在座的同學們身邊。」不等學生們臉色古怪的神色漾開,周秉嚴便又拋出重磅炸彈。

  「嘩!」地一聲,學子們沸騰了!接著便是一陣轉頭,轉身,到處看,卻又不知道該往哪裡看。

  京城大學的新生!還是學風水的!

  學子們不是激動,是急切,急切地想看看這個奇葩是誰。

  沒辦法,這兩個身份明顯不搭調。京城大學代表著全國最優秀的學府,培養的現代科技型人才。而學風水的人是什麼?路邊算命的瞎子,農村給人看墳地的先生,或者是縣城裡開著起名算命館混日子的所謂「大師」。

  儘管京城大學開了風水課,儘管教這門課的是享譽國內外的國學泰斗周老教授,但有些根深蒂固的觀念,還是難以一朝一夕改變。

  周秉嚴歎了一聲,他深知學生們的想法,這也是他最無奈的地方。這幾年,為了能讓大學學府開設風水選修課程,他熬干了心血,磨破了嘴皮子,磨彎了筆桿子,跟玄學研究會的學者們國內、國外演講無數,論文無數,好不容易換來的。但是學生們還是帶著兒戲的心態。

  難道,自家的傳統文化,要在這年輕一代的手裡斷了脈?

  難道,易經如此群經之首,大道之源,國外學者研究著,國內學者鄙視著,要再一次被人嘲笑?

  這也是周秉嚴今天為什麼在課堂上提起夏芍的原因,但他並不著急,而是再次掃了眼課堂,「我曾經跟你們推薦過《推背圖》,有多少去看過的同學?」

  周秉嚴這麼一問,還真有不少人舉起了手,當初周教授推薦時,曾說得神乎其神,中華史上的預言奇書,兩位預言大師李淳風和袁天罡對唐朝及以後朝代重要事件的預測,預言的都是國家興亡的大事,無一不靈驗。且與西方大名鼎鼎的預言家諾察丹瑪斯所著的《諸世紀》不同的是,《推背圖》中,連歷史朝代的順序都不曾打亂過!不可謂不神奇!

  當初,正因好奇這神奇,才有不少人去京城大學圖書館裡找來看了。

  周秉嚴看了看,看過的學生竟有過半的人數,不由欣慰,笑著點頭,「好。看過的同學應該知道,《推背圖》乃是唐朝兩位預言大師李淳風和袁天罡所著。這兩位先哲想必同學們都不陌生,其中李淳風,是我國古代著名的天文學家、歷算學家,世界上第一位給風定級的人。他編著中國古代第一部星象巨著《乙巳占》,被譽為中國古代星象百科全書;他改進漢代天文渾儀,加黃道、赤道、白道三環,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天文觀測儀器;他主持並註解的《周髀算經》和《古算十經》是世界上最早的數學教材,我國和周邊等國一直沿用到近代。」

  學生們又「嘩」地一聲,歎服。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著過《宅經》,被尊為風水宗師。他也著過《六壬陰陽經》,被稱為六壬祖師,是著名的占卜學家。同時,他還著有《金鎖流珠引》,是著名的符菉六甲典集,是道家名人。」

  「啊?」學生們啊了一聲,覺得這跟剛才教授提起的他那學生似乎是一個感覺,明明是天文歷算學家,有如此顯著的科學著作,結果竟還同時是風水師。

  「這位先哲,曾被後人評價為『古今知天文歷數者第一人』。在他仙逝之後,其陰陽學方面的造詣卻傳有後人。經歷一千多年,至今傳一百零六代,門派總部安居香港,其門下弟子在香港、華爾街,以及東南亞國家享譽盛名。掌門祖師唐宗伯老先生更是在華人界受各界名流敬仰,德高望重。」

  學生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好像越聽越覺得,世上還有好多他們至今未曾接觸過的一面。

  而且,有的學生面露疑惑,這些都是真的麼?

  「這些都屬實。我剛才跟同學們所提及的我的門生,她便是唐老先生的嫡傳弟子,香港玄門第一百零六代傳人。所以今天這堂課,有她在,我就不關公面前耍大刀了。呵呵,讓她上來給你們講講吧。」周秉嚴說著,目光望向夏芍。

  教室裡,學生們齊刷刷轉頭!隨著周教授的目光,望向門邊的位置。然後看見夏芍笑著慢悠悠站了起來。

  夏芍笑容有些發苦,她沒想到今天周教授會把她拎出來,畢竟這是周教授的課。

  夏芍在身邊一群損友看好戲的目光中趕鴨子上架離席,往講台上走,教室裡,氣氛卻瞬間爆了!

  「夏董?!」

  「假的吧?!」

  「天哪!」

  夏芍風水師的身份,在內地並沒有大肆經媒體曝光過。她的這重身份只在上層圈子裡被述職,京城大學的學生裡雖不乏有背景的,但還是少數。且這些人,未必聽父母說起過。

  夏芍一路被爆棚的氣氛推向講台,面對震驚的目光,她仍是淡定的,畢竟這種場面,常走了。

  「我是來聽教授的課的,沒想到會被推上來。教授,您老人家這是偷懶,這堂課上完,考慮去您老家裡蹭飯。」夏芍抬頭,對坐去聽課席上的周教授玩笑道。

  周教授哭笑不得,「你就知道吃!這時候還刮蹭我,趕緊開始吧,想吃飯得先做事。」

  兩人在學生們震驚的目光裡,若無其事地對話,夏芍一笑,沖周教授點點頭。

  她起初是很意外,但見這滿課堂不可置信的目光,大抵也能猜出周教授的苦處和用意了。只怕,這風水選修課開是開了,學子們認可度並不高,大部分是衝著學分來的。這樣一來,與周教授的初衷可謂相去甚遠,所以他今天才把自己推上講台。

  但也正因他知道大多數學生的想法,所以才在請她上台前說了那麼多話,做了那麼多鋪墊。玄門祖師爺的生平被拿出來說了個遍,無非就是震一震學生們,等自己上台的時候,受的質疑能少些。

  夏芍笑了笑,周教授晚年的願望,她若能幫忙實現些,總是不會推辭的。

  看來今天這堂課,要認真些。

  正這樣想著,夏芍目光往課堂裡掃了一眼,便聽見一聲吊兒郎當的笑,「我以為是誰啊,這不是夏董麼?真叫人意外啊。」

  夏芍抬眸,學生們的目光也都跟著一轉,正見大教室中間,視野位置最好的地方,一名長相中上的男生笑了笑,眉宇間儘是不屑。

  夏芍見這人有些眼熟,隨後想起,似乎是學生會裡的一位部長,那天隨著張瑞來請她的其中一人。

  名叫……鄧晨。

  鄧晨身旁,兩名身材高挑,打扮清純的女孩子也陪著他一起笑。學生們一看是學生會就業規劃部的部長,頓時失聲。

  夏芍卻輕輕佻眉,這明顯是個要找茬的。

  「夏董真不愧是人才,京城大學新生代表,事業有成,還兼著風水師。呵呵,真是全面型人才啊!」鄧晨這話絕不是褒獎,傻子也能聽出諷刺來。說完這話,他又看向周教授,「教授,像夏董這樣的人才,她演講我們當然是願意聽的。您老直接拿出夏董的名頭就好了,說什麼古人啊,僅夏董的大名,就能嚇死我們了。」

  周教授被當眾擠兌,頓時皺起眉頭。

  夏芍也斂眸,目光微冷,但她越是目光冷,越是笑了起來,「是麼?我倒不覺得鄧部長會嚇死。我覺得,鄧部長膽量很令人欽佩。」

  鄧晨聞言愣了愣,他擠兌夏芍,而夏芍竟然誇獎他?

  愣過之後,他皺眉,總覺得這也不是誇獎,大多是明褒實貶。

  而夏芍一開口,課堂上氣氛便靜了下來,學生們的目光又重新看向夏芍。

  夏芍的目光卻只在鄧晨臉上,挑眉,笑問:「敢問鄧部長,九歲時在做什麼?」

  這話問得突然,且讓人莫名其妙。鄧晨莫名其妙地一愣,但見周圍學子們目光都聚在他身上,受氣氛所迫不得不開口回答,語氣卻不是很好,「九歲能幹什麼?小屁孩一個!」

  夏芍聞言,一笑,「李淳風九歲,博覽群書,遠赴南坨山靜雲觀拜至元道長為師,學習陰陽學說。我不敢於祖師爺相提並論,九歲時拜師祖師爺像前,受風水一脈傳承。」

  鄧晨臉色一變!

  夏芍接著問:「敢問鄧部長,十七歲時在做什麼?」

  鄧晨這回知道了夏芍的用意,臉色發黑,知道不能再胡亂答。他心裡悶了一口氣,想跳起來說老子十七歲的時候怎樣怎樣牛叉,但是一時就是編不出來,只得悶在那裡。

  「十七歲,李淳風成為秦王李世民的謀士,官拜參軍。我還是不敢跟祖師爺相提並論,但十七歲時,華夏集團初具規模,青省有名。」夏芍又是一笑,哼笑,「我大抵能猜出鄧部長十七歲時在做什麼,香車隨便換,美女隨便招,揮霍的是父輩的資產,仗著的是父輩的威望。敢問,鄧部長個人,建功立業否?」

  學生們吸一口氣,看看夏芍,再看看鄧晨。

  鄧晨臉色已經黑得鍋底一樣。沒有什麼事,比事實更打臉。

  「再敢問,鄧部長二十歲時,在做什麼?」夏芍三問。

  鄧晨眼神一亮,二十歲!他加入學生會兩年,雖然還不是部長,但是是幹部!

  「李淳風二十歲,編撰大唐曆法,授將仕郎,入太史局!我今年尚不足二十歲,華夏集團如何,不必多述。」夏芍不給鄧晨說話機會,她說完了才問,「敢問鄧部長,二十歲時功業如何?」

  鄧晨哪還有臉說出來?

  夏芍卻臉一沉,再無笑意,聲音陡然升高,震得鄧晨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李淳風二十五歲,著天文觀測和歷算的《法象志》!在朝為官四十八年,天文學家、地理學家、數學家、陰陽大家!聽鄧部長的口氣,似看不起古人。敢問鄧部長,是此時功績比古人高?還是敢保證,等你去世的時候,能名垂史冊千年,供後人敬仰?」

  教室裡,靜悄悄的,學生們大氣不敢喘一聲。

  夏芍冷笑,「古代先賢嚇不死鄧部長,我也沒那本事嚇死鄧部長。人無知,則無畏。」

  鄧晨喘著粗氣,臉色黑一陣紅一陣。

  「鄧部長無知,在座這麼多京城大學的學子們,是不會和你一樣無知的。」夏芍目光從鄧晨身上轉開,掃一眼教室,「誰能告訴我,木星自轉一次,是多少年?」

  滿教室寂靜,夏芍話題轉換得之快,讓很多人跟不上思維。

  但迫於她的氣度威嚴,有學生舉手答道:「二十年。」

  「土星呢?」

  「三十年!」又有學子答道。

  「土星、木星、水星的交匯週期是多少年?」

  「六十年!」

  「太陽系九星交匯是多少年?」

  「一百八十年!」

  學子們答得很順溜,夏芍也點點頭。

  「風水上,有一個很重要很基礎的理論,叫做三元九運。一元六十年,剛好一甲子。三元便是一百八十年!太陽系星體運行規律與風水上的元運之說不謀而合。」

  學生們嗡地一聲,眼睛瞪大,雖然很多人還不明白三元九運是怎麼回事,但是聽著似乎有科學上的道理。

  「大家知道十二生肖的由來麼?」夏芍又問。

  很多人蹙眉,思索,搖頭。太多的人考上京城大學,理論知識是不缺乏的,但至於這些,在學習之外,誰又會去瞭解?

  「木星繞太陽一周為十二年。古人發現木星對地球人類的影響很大,原來木星的體積和重量僅次於太陽。由此派生出十二生肖,所以木星又叫『歲星』,風水上值年太歲由此而來。」

  教室裡漸起恍然之聲,原來是這樣!

  「剛才所說的『元運』,源於古代占星學家的觀點。古占星學家認為,每二十年會有不同的星運,影響到人事運程。沒有不變的風水,因為運程每二十年都在變!民間風水輪流轉的典故,就是出自此處。」

  不少學子張著嘴,恍然之色都在臉上,也不由歎服。

  這些確實是課本上難以學到的,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

  「在座有多少建築系的同窗?」夏芍掃向教室。

  學子們相互看看,有近半的人舉了手。

  「學建築的同窗,對最基本的風水理論,我認為是應該學習和掌握的。」夏芍微微一笑,問,「我問個問題,你們在設計一座建築的時候,會不會為求形態新穎,而把一座建築設計成四面缺角的形式?」

  學子們微怔,細思,許多人搖頭。

  「從美學上看,四面缺角也不好看。」有人道。

  夏芍點頭,「不僅不好看,缺西北角東北角不利男,缺東南角西南角不利女。風水上天圓地方,房子要四方俱全,才能安穩。」

  學子們互看,是麼?

  夏芍也不急,轉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T字路口,T字下方畫一座簡易建築,“說點淺顯易懂的,你們覺得,一座建築建在這個位置,有什麼問題?”

  有人來了興致,仔細看了看,道:“就這一座建築麼?孤零零的。”

  有名女生道:“建築的大門正對路口麼?說不出來什麼感覺,就覺得路太直了,一條大路筆直筆直,空蕩蕩的感覺,不大舒服。心慌慌的感覺。”

  “學妹,路上有車,沒畫而已。”有名男生扶額。

  教室裡哄堂大笑,並不是嘲諷的,而是氣氛漸漸有些活躍了。

  周教授在底下坐著,眼神欣慰,神色嘆服。他這兩年上課,竭盡全力讓學生們對這門選修課感興趣,但奈何勁兒使得不少,成效不大。倒是沒想到,可以從建築系的學生們身上入手,舉例教學,與他們專業有關的事,他們自然感興趣些。

  這時,夏芍已在講台上點了頭,“不得不說,其實那位女同學說得很對。男生的感官多理性,女生的感官多感性,這點是不錯的。”

  學子們齊刷刷看向那名女生,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從風水的角度上講,這樣的建築所處的位置犯了路衝煞。我們居住在宇宙環境裡,每樣事物都有其氣場。一條筆直的大路,氣場很強,直衝入建築裡,裡面的人大多無非消受這太強的氣場,便很容易出意外,有血光之災。”夏芍解惑,望向下方學子,“氣場學說太過抽象的話,我也可以從科學的角度解釋給你們聽。T字形路口,路筆直,建築在大路盡頭,人從裡面出來,遇到直直開過來的車輛的機率很高,車禍的機率也就高。”

  教室裡又靜了下來,學子們盯著黑板上的圖,細思。覺得,似乎真是這麼回事。

  “再說室內裝修,你們認為這種格局的套間有什麼問題?”夏芍轉身,在黑板上又畫出簡易的圖,圖中只是分了幾個格子,然後標明客廳、臥室、廚房、衛生間。

  學子們這回興致更大,但盯著圖看來看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夏芍點了點廚房和衛生間,“這間房子,廚房正對著衛生間,在風水上講,不利主人健康。大家可以想想看,廚房是做飯的地方,衛生間是方便的地方,二者相對,空氣對流,衛浴間裡不太好的空氣進入到廚房裡,久而久之,自然影響健康。”

  學生們恍然!

  夏芍回身又畫一圖,大門、客廳、臥房在一條直線上,“這間房子,在風水上屬於穿堂局。一進大門,便是客廳,且一眼能看到主人臥室,這種風水格局也不利健康。從心理學上講,人是需要私密空間的。有客人來到主人家裡,一眼便能看見主人臥室,人便會有種隱私被窺看的感覺。久而久之,易生抑鬱、焦慮情緒。”

  其實,豈止是不利健康,還不聚財。風水上講究聚氣,氣從大門入,從臥房後的陽台出,整個在一條直線上,入了便出,有財進門立刻便會花出去。但這話夏芍沒說,很多事總是要循序漸進的,由淺才能入深。今天對很多學子來說,是認真聽的第一堂課,自然不能太深。

  但即便是淺顯的道理,課堂氣氛也漸漸濃厚起來。接下來,夏芍又畫圖說明了大門正對衛生間、衛生間或者廚房在屋子中央、廚衛相鄰這樣的情況。又簡單說了室內擺放最簡單的一些問題,比如床對面為什麼不能放鏡子,床頂上為什麼不能有橫梁,床頭方向為什麼不適合掛太重的東西,比如畫框一類。

  “你們設計這樣的建築和格局,或者在室內裝修的時候為客戶提供這樣的擺放,會產生很多問題。一個好的建築設計師或者室內設計師,不僅要從美學的角度為客戶提供意見,還應該讓房間使客戶住得更舒心。華夏集團艾達地產在這方面就會對設計師進行培訓,一位能使客戶住得更舒心的設計師,無論是應聘地產公司還是創業,都會受到客戶的歡迎。即便是非建築專業的人,懂得最基本的風水擺設,對自身也有好處。”

  很多事,當與自身專業或者利益相結合,人便往往有興趣。

  一堂課進行到最後,下課鈴聲響時,學生們都愣了愣,覺得時間過得也太快了些。

  而夏芍看了眼課堂,做出總結,“現代風水理論,很多是古代先輩們智慧的延伸。風水學說是我們的古代先輩在沒有任何現代科技技術的條件下,對自然的領悟。我們應該心懷敬意。無知並不可恥,科學的進步就是從無知到有知的過程。我們應該感到可恥的,是明明對一件事無知,還要對其抱持嗤之以鼻的態度。若先哲們都如此對待無知的事物,科學不會進步,社會也不會進步。我希望,今天我們看成迷信的事,在未來有很大一部分可以成為科學。這件事任重道遠,非一代人可為。但我希望可以看到更多的人尊重我們的傳統文化,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夏芍用魯迅先生的話做了結尾,走出講台,朝台下鞠躬致謝,“我並不是教授,只是一個風水傳承人。所以,感謝大家今天肯聽我講這一堂課。”

  說完,夏芍對激動的周教授鞠躬致謝,然後便走向自己的座位,拿了課本,叫上朋友,走出了教室。

  直到夏芍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教室裡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而夏芍對身後的掌聲充耳不聞,她走出教學樓,回會所,開著會所的車去買菜,回徐天胤的別墅。

  兩人說好了,週末一起過,要出去給夏芍買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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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51: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買車風波

  夏芍不會知道,她的一堂風水選修課上的演講,引發了學生們對風水學說的關注浪潮。她從教室出來就直奔徐天胤的別墅。對她來說,課講完了,接下來就是私人時間——愉快的週末。

  當徐天胤從軍區回到別墅的時候,天色已經快黑了。車在前院停下,都沒開去車庫,男人便從車上下來。他還穿著一身軍裝,面容暈染在最後一線天光裡,孤冷的背影有些風塵僕僕。他邁著快步走向房門,看得出步伐很快,有些迫不及待。

  這幢別墅,買了數年,從來都是旅館一樣的存在。如今卻因她成為他的想念。

  他想念這幢別墅,想要回到這裡。

  一個可以回來的地方,他總算有了。

  徐天胤開了房門,客廳裡燈光暖黃,電視開著,屋子裡瀰漫著飯菜的香氣。餐廳裡,少女身上的圍裙還沒解,手裡端著道菜,看見他回來,眸中帶起笑意,把菜放去桌上,跑過來擁抱了他。

  她身上的氣味還帶著些油煙氣,男人卻抱緊她,深嗅。她笑著輕躲,覺得頸窩癢,還打趣他,手指在他胸口戳,「嗅一口不要錢啊?徐將軍,晚上去散散步,看看車,掏掏腰包?」

  夏芍自是不缺買車的錢,但她跟徐天胤可不客氣。男人從她頸窩抬頭,深邃的眸底被燈光染得暖黃,他嘴角淺淡的弧度,「好。」

  夏芍一笑,放開徐天胤,兩人洗手吃飯。晚飯後,略事休息,兩人便開車出去。走到商業中心街道,尋了處停車場把車子停了,夏芍便和徐天胤牽著手散步去了步行街。

  京城夜景繁華熱鬧,晚上八點,霓虹繽紛,人群熙攘。京城十月中旬天氣還不冷,徐天胤穿著身v領的黑色薄衫,夏芍今晚難得穿短裙,上身粉色的薄毛衫小外套。兩人牽著手在步行街熙攘的人群裡散步,除了外形俊俏些有些惹眼,怎麼瞧都是熱戀的小情侶。

  兩人慢走慢逛,只當是出來逛街,逛商場,逛服裝店,逛小玩件店,夏芍給徐天胤買了兩身入秋的衣服,又鑽進小玩件店裡補充了些家裡需要添置的趣味擺設,一路收穫不少,等走到步行街盡頭,才想起今晚是出來看車的。

  還好轉過步行街,便看見馬路對面有間裝修氣派的保時捷4s店。

  夏芍對買什麼車還沒想好,但既然碰上了,也不妨去看看。但兩人還沒過馬路,夏芍便看見前頭有家賣小吃的店面,遠遠地便能聞見香氣,店門口排著很長的隊,足有二三十米。夏芍有些興致,和徐天胤過去一看,竟是家賣老京城小吃的店。貓耳朵、蜜三刀、開口笑、散子麻花、籐蘿餅。

  夏芍瞧著店裡乾淨,店員忙得沒空兒抬眼,想必味道不錯。她來京城一個多月,還真沒時間好好嘗嘗京城老風味的點心。

  徐天胤低頭,目光落在夏芍翹起的唇角上,問:「想吃?」

  「嗯。」夏芍一笑,抬眸看徐天胤,「不知哪樣好吃,師兄小時候常吃哪些?」

  徐天胤三歲以後只怕也沒在京城吃過老風味的小吃了,夏芍提起他小時候,自然勾起他童年的回憶。

  這一次,他手心沒怎麼發涼,神態也如常。夏芍見了緩緩鬆了口氣,看來那天去了陵園之後,他的心結慢慢解開了。

  徐天胤想了想,還真答了,「唔,肉餅。」

  夏芍微怔,隨即噗嗤一笑。好吧,果然是男孩子,喜歡肉餅比甜食多。

  往店裡看了一眼,夏芍發現還真有樣點心,油煎得金黃,名字挺有趣,叫門釘肉餅,「行。就它吧!我還想吃貓耳朵,師兄在這兒排隊,我先去對面店裡瞧瞧。」

  這裡的隊少說要排半個小時,有這時間夏芍說不定都去對面店裡走過一圈兒了。她不確定有沒有喜歡的車型,所以可能只是去看看就走。今晚大抵要走幾家,所以時間要抓點緊。

  「好。」徐天胤對夏芍的要求向來是不拒絕,但他也沒留下排隊,而是看看車流,牽著她的手送過馬路,一起進了店裡。

  店裡的銷售人員笑臉迎上來,徐天胤道:「她要看車,帶她看看。」

  銷售人員是名年輕女性,一身黑色職場裝,衣領處設計獨到,v字領口露出半片傲人雪白,腰身纖柔,妝容精緻,笑容迷人。

  她是有經驗的銷售人員,見徐天胤和夏芍牽著手進來,便知兩人關係。於是並不多看徐天胤,只一眼,確定這男人是金主,便笑著點頭,「好。先生放心吧,這位小姐需要什麼車型,我們會精心推薦的。」

  徐天胤一點頭,轉身便出了店門,過了馬路,去對麵店鋪長龍隊伍後站定,排隊買點心去了。

  銷售人員愣了愣,有那麼一會兒沒反應過來。一般來說,來店裡買車,男女同行的情況下,男人都是金主。店裡見多了為搏美女一笑,陪著看車,趁機大炫對車有多瞭解,再炫一炫財力。即便是有酷一些的金主,也會尋休閒區坐了看商刊,等女人挑好了車便過來交錢走人。

  今晚這情況,銷售人員還是第一次見,居然有既不炫耀也不裝酷,而是去對面排隊買點心的。她不由往對面看了一眼又一眼,心想這次不會看走了眼,來的不是金主吧?可看這男人,雖然不是西裝革履,但是衣服看起來也不像是便宜貨……

  「這位小姐,可以帶我去看看車了麼?」

  這時,身旁一道悠然的聲音傳來,銷售人員一愣,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小姐,你男朋友對你真好。」銷售人員笑了笑,為了緩解尷尬誇讚了一句,隨後便趕緊領著夏芍去看車了。

  「不知小姐今晚看車,心理價位是多少?我好幫您做推薦。」銷售人員在一旁客氣地笑著問道。

  一般來說,銷售的時候問顧客心理價位要看情況,有的顧客一眼看去便是性情高傲的,這種人你若問她心理價位,她一定會找你麻煩,問你是不是狗眼看人低覺得她沒錢。可有的顧客一看便脾氣好涵養好,斟酌著問一句,對方也會理解。

  但今晚銷售人員問這話,卻不屬於以上這兩種情況。此時店裡也不是只有一位顧客,如果只是來看看的,不屬於他們這家店的消費顧客,那就趁早放手,好忙別人。

  夏芍微微一笑,「且看看再說吧。」

  銷售人員一愣,這才發現身旁的女孩子眉眼含笑,淺淡,卻叫人看了心裡咯登一聲。不知道為什麼,這女孩子明明年紀不大,身上卻有種沉穩不驚的氣度。

  銷售人員怔愣的時候,夏芍已先走向裡面,自己看去了。銷售人員只得趕緊跟上,這回不敢再試探什麼,在後面介紹道:「這位小姐,您知道保時捷是德國汽車品牌,歐系車的優點便是車身堅固,操控性好,安全係數高。而且德國人工作嚴謹,所以我們品牌的車,質量您是可以放心的。」

  夏芍但笑不語,繼續走走看看——只說優點,可沒說缺點。歐系車的缺點是油耗偏高,小問題多,經常要維修保養。

  不過,夏芍首先考慮的自然還是看安全係數和操控性,德國產的車還不錯,只是不知有沒有喜歡的車型……

  正想著,夏芍抬眸間忽然一愣,見前方不遠處的展台上展示著一輛白色的車,線條流暢,看著叫人眼前一亮!

  她笑了笑,立刻走了過去。

  銷售人員見她去看那輛車,也是一愣,接著跟過去笑道:「小姐眼光真好,這是今年新款上市的,911carrera4,相比去年的款式做了稍稍的改動,外形變化的焦點主要體現在大燈上,採用了原先只在高一級別的全反射式的大燈,線條的運用少了原先的柔和,多了一分犀利,整體造型更有衝擊力。而且經典的外觀下,是當今最先進的動力系統,而且這款車上有車載診斷系統,可以確保及時地檢測出排氣和燃油系統中的任何故障,並立即提醒您。在減少污染物排放和燃油消耗方面,做了很大的改進。安全氣囊和防盜保護裝置也是當今很先進的。且時速可達到每小時二百八十三公里,絕對會帶您體驗風馳電掣的快感。」

  銷售人員做著介紹,夏芍聽進去的並不多,她在糾結。

  糾結這輛車是跑車的款式。

  她其實更喜歡家庭型或者商務型的車,外觀雖然不是太時尚,但是寬敞舒適。徐天胤開的路虎車也是軍用越野版的,高大狂野。夏芍喜歡這類寬敞大氣些的車子,跑車她沒開過。但眼前的這輛車,卻在第一眼吸引了她。

  線條特別優美,而且白色正是她喜歡的。

  夏芍垂眸,略微沉思,其實她家裡和公司裡都不缺家庭型和商務型的車,這次不如試試新的車型?

  夏芍沉思的時候,銷售人員也在打量她,雖然不知她消費能力如何,但還是說道:「我們店裡就這一輛現款了,您如果喜歡,今晚可以提走。晚了可能就要預訂了。」

  「價位?」夏芍挑眉笑問。兩百萬以內她可以考慮,多了就不太需要了。她雖不缺錢,但也考慮實用性。畢竟是初次嘗試跑車,不必價位太高的。若是開著覺得喜歡,日後再說。

  銷售人員一聽夏芍問詢價位,便不由笑了笑。有錢的顧客許多都不問價位,直接提走。看來……

  銷售人員雖然心裡下了判斷,有點覺得夏芍裝樣,但還是笑著答了。只不過這笑容,怎麼看都有些假,沒方才那麼熱情了,「是這樣的,我們這款車雖是新款,可是價位在跑車裡也算不上太貴的。含稅的話,定價是一百八十九萬。」

  夏芍看得出銷售人員的表情變化,但並不想與這樣的人計較,涵養極好地笑了笑,「確實不算貴。好吧,就它了。」

  「好的。就它……咦?」銷售人員聲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看著夏芍,上上下下打量。

  夏芍還是很好脾氣地一笑,「不是就這一輛現款了麼?那就辦手續吧。這款車的顏色我很喜歡,若是別的顏色的現款,我可能就不考慮了。」

  「好的!好的!」銷售人員哪管夏芍為什麼看中這輛車,她只看重自己的獎金。剛剛還笑得有些假,現在則滿面紅光,「小姐,辦理手續請這邊請。」

  夏芍頷首,但剛走兩步才想起來,她身上沒帶卡。今天出門的時候帶了包,但是去步行街散步的時候,包便放在車上了。她今天穿著短裙,沒兜兒,錢包和信用卡都在徐天胤身上呢。

  夏芍喚住前面的服務人員,往店外對面看了看,見徐天胤前面只剩下十來個人了,這才笑道:「稍等吧,我男朋友應該一會兒就來了。」

  銷售人員一看,瞭然,心想果然付錢的是男人。但不管付錢的是誰,今晚這輛車能賣出去,她自然不怕等這十幾二十分鐘。

  「好的。那邊是休息區,您要去坐著休息會兒麼?我們會給您準備咖啡。」銷售人員慇勤道。

  夏芍笑著頷首,這便要隨著她過去。

  但兩人剛走沒幾步,店門口便走進來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女子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身材火辣,一身名牌。一走進店裡便望進裡面,道:「聽說你們這裡來了新款跑車?哪兒呢?我瞧瞧。」

  店裡的人都抬起眼來,夏芍和那名銷售人員也一起止步,回頭。

  當看清女子的相貌時,銷售人員臉色一變。

  這時,店裡的銷售人員身旁都陪著客戶,見這情況,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笑面迎了上來,胸前掛一工作牌,應是大堂經理。

  「蘇小姐來了?大駕光臨,我們店裡蓬蓽生輝啊,呵呵。」男人一上來便滿臉堆笑,笑容討好。

  女人一張瓜子臉,笑起來三分妖嬈,七分驕傲,眼神祇在大堂經理頭頂上飄過,便笑道:「行了,黃經理。每次來都是這句話,你不煩我還煩了呢。帶我去看看車吧,哪兒呢?」

  黃經理笑呵呵點頭哈腰,不惱也不尷尬,紳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便把女人請到了那輛白色新款跑車前。

  女人到了近前一看,皺眉,「怎麼是白色的?我向來喜歡紅的,你連這都不知道?」

  「喲,這您可冤枉我了。您的喜好我哪能不知道啊?可是這次紅色的款特別緊俏,我們店一直在訂,還沒消息。」

  女人皺著眉頭,更加不樂意。黃經理見了,趕緊笑著為她介紹這輛車的性能,一番誇詞,說得錦上添花,「咱們京城真的就這一輛,您要是開了,絕對拉風!而且現款現提,就這一輛!」

  女人聽著,眉頭這才慢慢舒展開,繞著這輛車走了兩圈,勉為其難道:「算了算了,我的車都是紅的,偶爾開開白的,就當換換口味吧。反正也開不了多長時間,膩了還得換。」

  「呵呵,蘇小姐的車,京城名媛裡,您敢稱第二,哪有人敢稱第一?我這就安排人給您辦手續?」黃經理奉承道。

  女人一笑,臉上笑容看起來舒心了些,抬手便夾著一張卡掃到黃經理眼前,「拿去!」

  黃經理眼珠子一時間成了鬥雞眼,盯著那卡一瞧,頓時笑著接下,回身便親自去為女子辦理手續。

  從女人進來到決定買車,不過兩三分鐘,夏芍就站在十來步開外,見這情況挑眉,看向身旁銷售人員。這回,她目光淡了下來,「你們店就是這麼辦事的?」

  銷售人員一臉尷尬,對夏芍歉意地點了點頭,便趕緊走上前去,「黃經理!」

  黃經理腳步一停,有點不悅地回頭,那名銷售人員卻管不得這些,趕緊小跑上前,在他耳旁嘀咕了幾句。黃經理頓時便看向夏芍。

  那名姓蘇的年輕女子見了,開始皺眉,不耐煩地道:「怎麼了?趕緊辦理手續,我一會兒還趕一場圈裡的聚會,別讓我晚了!」

  黃經理和身旁銷售人員都是一愣。

  「有什麼問題嗎?」女子眉頭皺得更緊,明顯不悅。

  「沒問題!沒問題!」黃經理竟是一笑,點頭哈腰,直接無視了夏芍,對女子道,「您稍等,我這就去辦。」

  說完,他轉身就走,夏芍在後頭皺了皺眉。

  「怎麼沒問題?我不是問題?」夏芍斂眸,目光語氣都冷淡了下來,「黃經理,這就是你們店的做派?」

  黃經理沒想到夏芍會說話,當即又停下腳步,那名姓蘇的女子也轉過頭來,直到此時目光才落到夏芍身上。

  這一看,才發現眼前站著的女孩子長得很漂亮,眉眼淡淡,氣韻悠然雅致,尤其是肌膚極美,店裡明亮如晝的燈光下,白玉雕琢般,微微珠光,令人屏息。

  女人看女人總是帶著挑剔的眼光,尤其是遇上優於自己的,要麼從此欣賞,要麼從此反感。姓蘇的女子便是後者,她頓時不悅地看向夏芍,「你是什麼人?」

  「我是在你前面訂下這輛車的人。」夏芍道。

  「黃經理,這怎麼回事?」女子轉頭便不悅地看向黃經理。

  「這……」黃經理看看夏芍,再看看女子,在接觸到女子沉下來的臉色時,陡然一驚,趕緊笑道,「沒什麼,沒什麼!這位小姐確實看了這輛車,但她今晚身上沒帶那麼多錢,所以這輛車當然是蘇小姐的。」

  「沒帶夠錢?」女子挑眉,沉著的臉色忽然浮起笑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隨後打量夏芍,「沒帶夠錢出來看什麼車?在我前面看上了這輛車?在我前面看上了這輛車的人多著,都有錢買麼?」

  女子好笑地打量夏芍一眼,好像她很有趣,然後當著她的面兒瞟了眼黃經理手裡還攥著的信用卡,一副教夏芍的口吻,「下回買車,先帶錢。」

  夏芍卻看也不看她,只是看向黃經理,挑眉,「哦?我怎麼不記得我說過今晚沒帶錢?黃經理顛倒是非的本事,真叫人大開眼界。」

  黃經理一皺眉,那女子聞言眉頭皺得更緊,目光厲射向黃經理,「你不是說她沒帶錢麼?」

  「她、她是沒帶錢啊。」黃經理不敢得罪女子,便一口咬定,隨即看向夏芍,端出職業化的笑容,「這位小姐,我知道你看上了這輛車,本來你是想訂的,結果蘇小姐先下了訂,你心裡不痛快。可你沒帶錢,這事兒就趕上了,你也不能怨我們不是?你要喜歡這個款,我們店還可以再給你訂,你看怎麼樣?」

  「我身上今晚不方便帶錢,我已經說過在我朋友身上。他就在對面,十幾分鐘就會過來,你們的銷售人員已經答應為我辦理手續。黃經理,你這事辦得可不厚道。」

  黃經理一愣,一副並不知情況的樣子。

  他自然是知道情況的,剛才身旁的銷售人員都跟他說了,但他此時才一副剛知道的模樣,往對面看了看,隨即笑了。笑得很為夏芍著想,「這位小姐,其實我們銷售車型款式都是為客戶著想的,不是所有客戶都適合同款型的車。就這輛跑車來說,確實是我們的銷售人員推薦失誤。其實我們一般家庭,家庭款的車更實用些,而且價位不貴。居家過日子,當然是實用省錢的最好,你說是吧?」

  黃經理邊說邊又看向在對面排隊買老京城點心的那些人。怎麼說呢?去排隊買那些小吃的,能是什麼有錢有勢的人?充其量不過是有點錢而已。

  這輛跑車一百來萬,對普通家庭來說,確實不會考慮買這麼貴的,而且還是跑車。但京城是什麼地方?家裡有個幾百萬家底的人不在少數。估摸著,這女孩子的男友也就是這種家庭。追女孩子嘛,顯擺顯擺財力,咬牙買輛一百來萬的車給女友拉風。

  這種人,平時黃經理是最喜歡的,店裡就喜歡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金主。愛面子好做生意嘛!

  但今晚,黃經理是拼著得罪冤大頭,也不能得罪真正的金主。

  蘇瑜的身份,可不是他們敢惹的,背後有大來頭。

  夏芍聽著黃經理「善意」的話,冷笑,「真是多謝黃經理的善意提醒,貴店如此為顧客著想,真令人有賓至如歸之感。」

  聽出夏芍這話是明褒實貶,黃經理裝糊塗,笑道:「客氣,客氣。」說完,便給了身旁的銷售人員一記眼刀,「平時是怎麼培訓你們的!連根據顧客的需求推薦車型都不懂嗎?還不趕緊帶著這位小姐去挑輛合適的?」

  銷售人員低頭,偷偷瞟一眼夏芍,有怒不敢言。本來這單是她的,她也知道蘇小姐不好得罪,但剛才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跟經理說了。畢竟賣出一輛車去,提成不少呢!她為什麼不能爭取?

  經理說得倒輕巧!他現在都把顧客給得罪了,她還會再在店裡買車嗎?

  心裡嘀咕歸心裡嘀咕,為了保住工作,銷售人員還是忍了,硬著頭皮對夏芍笑道:「這位小姐,那這邊請吧?」

  夏芍果然不動,看也不看她,對黃經理冷笑一聲,「可我不需要黃經理為我考慮那麼多。我過我的日子,我買我的車。日子過得下去我就買,過不下去我就不買。難不成,我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要黃經理為我操這份心?」

  黃經理一聽,夏芍竟跟他槓上了,頓時皺了眉頭,臉也拉了下來,再沒有剛才維持著的職業微笑。而是冷哼一聲,「這位小姐,我不記得你剛才有看上這輛車,你這是胡攪蠻纏。你再這樣,我們店裡可是有保安的。」

  他這是看夏芍不鬆口,便咬死了連她看上這輛車的事也不認了。

  不但不認,他還看向旁邊的銷售人員,沉聲問:「這位小姐剛才看上這輛車了嗎?」

  銷售人員一驚,咬唇,懂得經理的意思。思量再三,臉色變了又變,低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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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52: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有權?我們也有!

  沒有。

  夏芍冷笑一聲。

  黃經理也冷笑一聲,走上前兩步,在夏芍身邊壓低聲音,不乏警告,「蘇小姐的背景,不是你能惹的。識趣的,就別多糾纏,不然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你要還想在我們店裡買車,店裡給你優惠,要不想,那就趕緊離開,別惹事!」

  在京城這地方,只要提起背景兩個字,普通老百姓都懂什麼意思。那必然不是軍就是政,特權階級。

  普通老百姓遇上特權階級,哪敢說理?聰明人一聽這話就明白什麼意思了,黃經理說完這話便放心轉身,打算去給蘇瑜辦手續。

  「哦?她什麼背景,我倒想聽聽。」夏芍的聲音偏在這時於後頭慢悠悠傳來。

  黃經理霍地轉身,兩腿還維持著往前邁的姿勢,上半身僵直地一扭,回頭,緊緊盯著夏芍。不敢置信她居然如此不上道兒。

  蘇瑜見黃經理三番兩次要去辦理手續被打斷,臉色早就不耐,正要發作,聽夏芍這麼問,她臉上的不耐倒緩了緩,露出好笑的表情來。似乎不介意黃經理透露一二,也不介意欣賞對方聽到後的表情。

  但黃經理還沒開口,便有人從店門口走了進來。

  那人一進來,便問:「黃經理,我的車到了?」

  黃經理一愣,抬眼見門口走進來的是名軍人,三十歲不到,少校軍銜。個頭只能算中等,長相也一般,但軍裝在身,看著走路都神氣。

  黃經理拉長的臉立馬開始往橫向發展,堆滿笑容迎了上去,「唉喲!崔營長!今晚店裡真是不知道刮什麼風了,蘇小姐在,您也大駕光臨。哈哈,我得去看看黃歷,今兒真是好日子!」

  崔營長一聽便望向裡面,見到蘇瑜後明顯一愣,趕緊走了過去,笑容客氣,語氣熟稔,「蘇小姐也在?那真是湊巧了。有段日子沒見了,蘇主任還好吧?」

  蘇瑜對崔建豪的套近乎只是笑了笑,神態依舊高傲。其實兩人還真挺熟,從小一個軍區大院裡長大的。只不過,崔建豪的父親是總後勤部的,而她的父親是集團軍政治部副主任。兩人父親軍銜相同,但蘇家現在地位可比崔家高。

  崔建豪見蘇瑜神態高傲,眼皮子一耷拉,眼下掠過陰霾。蘇瑜這女人不就是王家內定的兒媳麼?王卓是京城有名的紈褲子弟,身上連點功名也沒有!

  現在的王家已經不是以前的王家了,王老爺子過世後,王家只有二代在軍委獨撐大梁,三代不成器,要不然,以王家一線世家的地位,看得上蘇家?但凡家裡有好女兒的,誰願意嫁王卓?

  王家現在是與蘇家聯姻,鞏固軍中地位,又聯手姜系,往政界靠攏。這一系列的動作其實已經說明王家外表風光,內裡大不如前了。蘇家和王家聯姻,不過是看上王老爺子在軍中的威信,想給自家尋些利益,再往上爬一爬而已。

  哼!昔日一個軍區大院裡長大的,現在就看不上往日同僚了。

  崔建豪心裡哼了哼,抬起眼來時卻笑了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王家目前還是沒人敢惹的,「咦,王少呢?」

  「卓少忙著呢,他國慶剛陪我去迪拜玩了一圈兒,公司事務堆了一堆。今年說要在商界大幹一場,開家拍賣公司,現在正忙著呢。這不?我說要換輛車,以前的開煩了,他便讓我先來挑了。」蘇瑜邊說邊笑著往黃經理拿著的卡上看了一眼。崔建豪笑了笑,雖然心裡看不起王卓經商,但臉上卻不表露,而是往蘇瑜身後的白色跑車一看,讚道:「好車!蘇小姐眼光還是這麼好。」

  「眼光好的不止是我。」蘇瑜邊哼笑一聲,邊瞥向夏芍。

  兩人方才聊天的話,不是聾子都能聽見。但凡京城的人,看見崔建豪身上這身軍裝,再聽聽兩人的話,沒有猜不出蘇瑜身份的。

  夏芍自然聽了出來。她在聽見王少的時候挑了挑眉,在聽見王卓要開拍賣公司的時候又挑了挑眉。隨即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夏芍自知慈善拍賣會上得罪了王卓,所以她把跟王卓有關的人資料都讓徐天胤找給她了,自然知道王卓有名未婚妻,姓蘇,父親是總後勤部軍需部的。

  怪不得鼻子朝天,原來是王家人。

  蘇瑜笑著瞥向夏芍,原以為能看見她後悔驚怕的表情,沒想到卻正撞見她勾起的唇角,深意的笑容。

  蘇瑜不由一愣,崔建豪聽出些不對勁來,便佯裝關切地問道:「怎麼了?黃經理,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沒什麼!不過是店裡來了位難纏的客人,沒帶夠錢還想跟蘇小姐爭這輛車而已。」

  崔建豪一聽,好笑地噗了一聲,「什麼?」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夏芍,這一眼,目露驚艷!但他隨即便壓住了,不管怎麼樣,蘇家是不能得罪的,「這位小姐,倒是有勇氣。在京城,跟蘇小姐爭車的,我還沒見過。呵呵,不過,我勸你還是別爭了,對你沒什麼好處。」

  「崔營長弄錯了,我先看上的車,是蘇小姐跟我爭。」夏芍微笑不動。

  「你!」黃經理先氣得直喘氣。

  崔建豪挑眉,反倒越發有興致。這女孩子,既然能看上這輛跑車,卻沒帶夠錢,想必家裡也算富裕,許是中產家庭。

  中產家庭在京城,也不過是普通百姓。她倒是有氣節。

  「這樣吧,這位小姐給蘇小姐道個歉,我取了車,帶你去別處看看。看上哪輛,隨便你挑,怎麼樣?」崔建豪問。

  黃經理訝然地看向崔建豪,又看向夏芍,心想這女孩子真是好命。

  蘇瑜卻一皺眉,冷哼了一聲,「你倒是憐香惜玉!只可惜啊,人家有男朋友。」

  崔建豪一愣,蘇瑜笑得看好戲一樣,望向對面,眉梢眼角都是不屑的笑,「人家男朋友可體貼著,排隊買點心呢。」

  崔建豪張了張嘴,也一臉好笑,「這樣小店舖的點心,有什麼好吃的。這位小姐要喜歡,給酒店打個電話,隨傳隨到。」

  夏芍聞言垂眸,冷笑一聲。這些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公子千金,哪知道外賣送來的,沒有自己親自排隊買來的香?對她來說,男人給女人買輛車,不如為女人排隊買一次點心。後者更情真意切,也是屬於她和師兄之間的小溫馨。

  這些人,哪裡懂?

  見夏芍不說話,崔建豪以為夏芍有些難堪,便笑道:「好了,就這麼定了吧!你給蘇小姐道個歉,我給你買輛車。黃經理,去把我的車取了,這位小姐要跟我離開。」

  崔建豪話雖是笑著說的,卻不容拒絕。

  夏芍聞言皺眉,這些京城的公子哥兒,怎麼一個個都這個德行?

  「崔營長,我認識你麼?」夏芍抬眸,臉色冷了下來。

  黃經理正點頭哈腰轉身要去取車,聽見夏芍這句話,再也忍受不了了,「你不要不識抬舉!再不走,就叫保安把你轟出去!」

  說話間,黃經理給早就注意這邊情況的兩名保安使了個眼色,保安當真走了過來。

  這時候,崔建豪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夏芍剛才的話,可謂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一點顏面也不給。他今晚穿著軍裝來的,覺得普通人看見了,怎麼也該畏怯些,而且他提出送她輛車,平時其她女孩子聽見了,哪個不是眉開眼笑?偏偏她不識抬舉!

  這女孩子,美是美,性情實在不討喜。讓她受點教訓也好。

  所以,崔建豪看見兩名保安不客氣地上前架人,他並沒有阻止,而是冷著臉旁觀。

  然而,令人瞠目結舌的事在下一刻就發生了。

  兩名保安一旁一個,要去架夏芍的胳膊,但手還沒碰上她,確切的說,好像離她還有段距離呢,便不知為何忽然瞪大眼,隨即兩人便身子霍然一弓,炮彈似得向兩旁彈射了出去!

  彈射出去的時候,兩名保安雙腳竟都離了地面,眨眼的工夫,只聽「砰砰」兩聲巨響!店裡看車的顧客驚呼,銷售人員瞪大眼驚愣在當場,而兩名保安各自砸去兩邊的新車上,落地之時,兩人面朝下,顯然暈了過去!而兩輛新車的車身上,赫然驚現兩道凹陷!

  車還沒賣出去,便先經歷了一場事故。

  店裡死寂一片,顧客呆了,銷售人員呆了,蘇瑜和崔建豪也呆了。

  黃經理最先反應了過來,一跺腳,一聲哀嚎——心疼他的車。

  那可都是新款車型啊!

  崔建豪在黃經理跺腳的時候才回過神來,他不知道剛才的事是怎麼發生的,如果不是這麼多人在場都親眼目睹,如果不是店裡燈光亮如白晝,保不準在場的人就以為見鬼了!

  崔建豪一臉見鬼的神色,許是受了太大的震驚,他大腦有些空白,在還沒細想的時候,便身體快出大腦一步,一手抓向夏芍肩膀!

  他就不信,還邪了門了!

  這回,還真沒邪門,崔建豪的手順利接近夏芍,眼看就要一手按在她肩膀上。他眼神一喜,心裡一哼!剛才的事,果然是錯覺。

  但正是這一喜一哼的極短暫的一瞬,崔建豪看見夏芍眼皮子一垂,表情百無聊賴,往後悠閒一退。

  然後,他便飛了出去!

  崔建豪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覺得自己都快要碰到夏芍的肩膀了,然後便肚腹間驟然一痛!然後,他便也感受了身子向後飛起,炮彈般砸出去的飛行快感。

  這一瞬間,震驚蓋過了痛覺,他在向後飛起的時候,震驚抬頭,然後便恍惚看見夏芍歎了口氣,抬眸瞧了他一眼,那一眼,充滿憐憫。

  崔建豪飛出去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無非確認這眼神是不是他的錯覺。但他卻實實在在看見了夏芍再抬眼之後,一名穿著黑色v領衣服的男人,擋在了她面前。

  這男人……什麼時候來的?!

  這個震驚的想法還沒在腦子裡繞開,他便直砸出店門!砰地一聲,路上行人驚呼、車輛緊急剎車、人群紛紛圍過來,各種聲音各種人在崔建豪眼前都是發黑的,他幾乎背過氣去。那一瞬間,人聲在自己耳旁發飄,他的命,可能要廢!

  這時候,店裡還是死寂的。

  顧客眼瞪得圓,銷售人員眼瞪得圓,蘇瑜眼瞪得假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黃經理的嘴,張成了o形。

  死寂的氣氛裡,徐天胤轉身看向夏芍,冷厲的氣息頓斂,問:「怎麼了?」

  夏芍慢悠悠指後面的白色跑車,慢悠悠笑,「我看上了這款車,本想等你來付錢辦手續的。結果半路有人看上了,黃經理發揚了趨炎附勢見風使舵曲意逢迎如蟻附膻的最高境界,叫了保安來要轟我出去。」

  徐天胤氣息頓時又冷,目光望向黃經理,黃經理和他的目光一對上,便一個哆嗦驚醒,跳著往後退,邊退邊伸出手來指著兩人,「你你你你、你敢傷人!有有有有、有沒有王法!報警!報警!」

  店裡的其餘保安反應過來,立馬掏出手機來報警。

  夏芍笑著看向徐天胤,「他們要報警耶,我們是走,還是留?」

  「敢走!敢走!」黃經理氣得跳腳,一蹦老高,呼喝保安,「給我把門堵了!我看誰敢走!告訴你們!店裡有監控!跑不了!」

  夏芍轉眸望黃經理一眼,目光依舊憐憫——留比走,你麻煩大。

  但她隨即便垂了眸,百無聊賴——既然有監控,警察上門也是麻煩,那就留吧。在這兒解決,總比到了家還要被打擾好。

  「好香。」保安堵門的工夫,夏芍眼神一亮,低頭望徐天胤手中的袋子。他提了兩個袋子,貓耳朵和肉餅,都是新出鍋,肉餅還熱騰騰,香氣誘人。

  徐天胤看也不看店裡折騰的保安,只低頭看了眼袋子,遞給夏芍,「給,肉餅。」

  他心細,買點心的時候跟店家要了塑料手套,吃的時候不會把手指弄得油膩。夏芍戴上一隻,捏了只一咬,頓時幸福地瞇了眼,「好吃!怪不得師兄小時候喜歡。這家店不愧是老店,這麼多人排隊買還是有道理的。嘗嘗,是不是小時候的味道?」

  夏芍把咬過一口的肉餅遞到徐天胤嘴邊,他低頭,咬了一口,然後點點頭。

  其實,他不太記得小時候吃是什麼味道了,不過她喜歡,他就覺得好吃。

  夏芍笑瞇瞇地又咬了一口,吃得歡快。

  車行門口,人群圍著,裡面保安堵著,顧客和銷售人員嘴張著,看打人的一對情侶若無其事吃肉餅。

  黃經理一口血險些噴出來,覺得這兩人是奇葩!奇葩!

  「我我我、我親自報!親自報!」黃經理一把搶過一名保安手裡的手機來,重新撥了個電話號碼,「高局長,我店裡有鬧事打人的,打了我兩名保安,還打了崔營長!對,崔建豪崔營長,好,好,盡快!盡快!謝謝高局長!」

  放下電話,黃經理惡狠狠瞪一眼夏芍和徐天胤。

  蘇瑜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她打了個電話給好友,稱今晚有事不去聚會了。然後便又撥了個電話,「喂?劉叔叔,我這裡遇到了點麻煩,在保時捷車行裡,對。憑劉叔叔安排,謝謝劉叔叔。」

  黃經理在一旁聽著,心中一喜,難不成是武警部隊的劉司令?憑劉司令安排,那就是這樣的事,劉司令肯定不會親自來,但派一隊武警來,也夠這兩個人受的了!

  這時候,店門口,崔建豪這才跌跌撞撞爬了起來。他畢竟是軍人,抗打能力強,不像那兩名保安一樣暈了過去,但也在地上躺了十分鐘!丟了人被圍觀了不說,起來的時候眼前還發黑,腰腹部針扎般疼。他拿手一摸,爆一句粗口!

  操!肋骨斷了少說三根!

  崔建豪不可思議,他怎麼說也是軍人,竟能被人一腳從店裡踹飛出來,還斷了三根肋骨,險些沒背過氣去!他的理智告訴他,裡面那人,身手這麼好,肯定有點來頭。但他現在實在理智不了,長這麼大,從讀書到參軍任職,一切順利,三十歲少校軍銜,軍中任營長,他也算是年輕有為。而且他父親是總後勤部的,少將軍銜,在京城少有人敢惹他。何曾像今晚這樣丟過人?

  被人打,這還是第一次!

  崔建豪惱怒,但他這樣肯定已無法進去跟人打架,於是他起身便也掏出電話,聲音大得裡面能聽見,「喂?是我!媽的,叫人給打了!給我帶隊兄弟來!保時捷車行!給我快點!這是命令!」

  黃經理在裡面聽見,眼神又是一喜!

  公安,武警,軍隊!

  這倆人還跑得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他快意地看向夏芍和徐天胤,一轉頭,眼神直了!

  夏芍愜意地正坐在她身後那輛白色跑車的車前蓋上,畫面是香車美女的,可惜美女表情是無聊的,手裡是拿著貓耳朵的。

  她把貓耳朵送入嘴裡,「喀嚓,喀嚓。」

  好脆!

  黃經理眼前又一黑,血壓升高!他嘴唇哆嗦,手也哆嗦——氣的!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但夏芍有話說,她抬眸看向徐天胤,無聊的語氣,「他們叫了公安,武警,軍隊。公安也就算了,武警和軍隊這樣出動,不屬於違紀麼?」

  徐天胤低頭看她,遞貓耳朵。還沒回答,黃經理開口了。

  黃經理冷笑,「違紀?告訴你們!在京城,有權就是王法!誰也不敢管!」

  「哦。」夏芍點頭,很受教,隨後她看徐天胤,問,「那我們有權嗎?」

  徐天胤望著她,簡潔,「有。」

  夏芍不說話了。

  但黃經理愣了,蘇瑜愣了,旁邊的女銷售人員愣了,店門口的保安和崔建豪離得遠,沒聽見。

  隨即黃經理又笑了。有權?京城有權的人多了,一板磚砸下來,砸中十個人,九個是當官的。端看誰權大了!

  這倆人,一個排隊去買小鋪子的點心,一個看跑車還問價。能有多大的權?有蘇小姐崔營長人脈廣嗎?

  但他的嗤笑剛咧開,便僵住了。

  徐天胤拿出了電話,撥了個號碼,聲音冷,語氣冷,聽得人更冷,「軍令。第六裝甲師警衛連即刻出動,目標地點市中心保時捷車行,時間一小時。」

  夏芍微笑,喀嚓咬一口貓耳朵。

  蘇瑜倒吸一口氣!黃經理也瞪大了眼!

  警衛連!

  警衛連代表了什麼,黃經理在京城混,不會不知道。警衛連是正軍正師級單位的配備!平時用來保護指揮機關,戰時可用來保護部隊首長!

  黃經理一捂心口,覺得血壓頂得頭都要炸!

  首長?

  黃經理驚恐地盯著徐天胤,他現在已經無法猜測這男人的軍銜職務,他腦子裡嗡嗡一片,只記得他下命令的時候,提起裝甲師。

  他知道,一個裝甲師下轄兩個坦克團、三個信息連、三個步兵戰車團、兩個師屬火炮營、一個警衛連、兩個裝甲戰車團、兩個偵察連、兩個後勤保障營、一個輜重營、一個情報連、兩個輕步團,總兵力一萬兩三千人!

  老天!這男人是師長?家裡也是有背景的?

  必然是有背景的!不然他不會敢跟蘇瑜和崔建豪對著幹。

  黃經理震驚地看向蘇瑜,都是京城軍區的,難道相互不認識?

  蘇瑜真不認識,但她此刻摀住了嘴,描畫精細的眼眸睜得不能再大,眼神頻變!別人對軍隊裡的事不瞭解,她是軍區大院裡長大的,她能不知道?第六裝甲師是第三十八集團軍的!之前沒有注意,只覺得眼前這男人少見得孤冷帥氣,但此刻想想——看他的年紀,看他的氣質,看他調動的是警衛連……

  蘇瑜心開始沉,「徐、徐將軍?」

  徐天胤深邃冷厲的目光看了蘇瑜一眼,蘇瑜臉色刷白。

  而黃經理已經不會說話了,他木訥地盯著徐天胤,腦中最後一根弦崩斷,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黃經理是真暈了,旁邊的銷售人員嚇得啊地一聲,門口的保安看見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沒有人跟保安解釋,所有人都處在震驚中。

  徐天胤給警衛連下達的命令是一小時內到達,以裝甲師的師部駐地來說,這個時間要求也算很苛刻了。不過戰時什麼情況都可能遇到,夏芍相信,一個小時,警衛連一定會到。

  但警衛連還沒到的時候,警察先到了。

  這些警察來得也不算快,他們雖然離得不遠,但大抵是黃經理打的電話,這些人聽說蘇瑜有麻煩,為了表示重視,還整裝來的。

  車沒到,便聽見警笛聲,陣勢造得很足,一會兒工夫,店門口停了七八輛警車鬼棺。車上下來二三十人,為首的中年男人身穿局長官服,命人將人群隔開,背著手進來,一臉威嚴。

  「這是怎麼回事?」高局長打著官腔,掃向店裡。

  回答他的只有一屋子的死寂。

  沒人說話,高局長露出奇怪的表情,再一掃店裡,看見了蘇瑜,立刻露出笑容,「蘇小姐,有沒有受到驚嚇?」

  「沒有。」蘇瑜笑了笑,笑容很僵硬,很古怪。

  高局長覺得,蘇小姐一定是受到了驚嚇!瞧這嚇得,花容失色了都!

  他眉頭一皺,又掃一眼店裡,這回覺得還是不對勁——沒看見報案人!

  黃經理哪去了?

  黃經理被扶去一邊躺著,還在昏死著。店裡員工也感覺出事情不對勁來,不敢擅自出來回答,便大著膽子掐他的人中,生生把他掐醒了。

  黃經理一醒過來,就看見高局長站在店裡,立馬眼前又是一黑,這時,幾個不明就裡的保安上來指認,「就是他們兩個!行兇打人!」

  高局長和身後一警察局的好手看過去,見一輛白色新款跑車上坐著名眉眼含笑的少女,這場面下,她竟氣韻淡然,手裡拿著貓耳朵,若無其事地吃。

  再看少女面前站著名男人,氣息孤冷,狼一般危險。警察們都驚了驚,隨即判斷,這一定就是窮凶極惡的打人者了。

  「鬧事行兇,影響惡劣!給我銬走!」高局長下令。

  「使不得!使不得!」黃經理眼前又一黑,顧不得頭腦還發暈,蹦著高從地上爬起來,衝到高局長面前一個勁兒點頭哈腰,臉色發苦,「使不得使不得!高局長,這、這都是誤會!誤會!不能銬啊!不能銬!」

  高局長一愣,隨即看失心瘋一樣地看了眼黃經理,不悅,「黃經理,案可是你報的。你說你店裡的保安被打了,崔營長被打了。咦,崔營長呢?」

  高局長四處看了看,沒發現崔建豪。

  黃經理也往店門口看了看,崔建豪不在門口,不知道去哪裡了。他現在哪還有心情管崔建豪?只是回頭看看徐天胤,又看看高局長,表情苦得如喪考妣,「高局長,這是個誤會!這位、這位是徐將軍,剛才在店裡,只是有點小誤會而已。呵呵,不信、不信你問蘇小姐。」

  黃經理這時候已經不得不把蘇瑜推出去了,蘇瑜的父親是集團軍政治部副主任,從級別上來講,還是徐天胤高!

  蘇瑜咬著唇,臉色很難看,但也不得不擠出笑來,「是。高局長,誤會而已。這位是徐將軍。」

  「徐、徐將軍?」高局長噎住,身後一幹警察全都怔愣住,「哪位徐將軍?」

  黃經理都快哭了,還能有哪位?眼前這位,都把警衛連調來了!一會兒就到!你們這結了警磨磨蹭蹭半小時才到,人家估計都快到了。

  沒人回答,高局長卻慢慢臉色變了!

  「徐、徐司令?」

  徐天胤冷淡地點頭。

  高局長身後一幹警察開始翻白眼,覺得今晚捅婁子了!

  「哎呀!徐將軍!幸會幸會!」高局長反應快,立刻變了臉,換上一副熱誠的笑容,激動地與徐天胤握手,握手完一轉頭,變臉比翻書快,怒斥黃經理,「黃經理,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我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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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軍隊vs軍隊

  黃經理覺得今天真的應該看看黃歷,開始他以為,店裡來了蘇瑜和崔建豪,是莫大榮耀。那知道,在兩人之前,還有個徐天胤。

  徐天胤,共和國最年輕的少將,徐家什麼背景,不必多說。說句不好聽的話,徐老爺子要是去世,中央首長都要親自給他老人家開追悼會,全國悼念!

  黃經理垂頭喪腦,忽然覺得,前路暗淡。

  他在這邊暗淡著,高局長狠狠挖了他一眼,便把目光轉向徐天胤身後。

  夏芍仍然坐在車上,貓耳朵咬得嘎崩脆,和眼下這情形嚴重不搭調。

  但這時候,所有人態度都是寬容的,笑容都是和善的,責難她?那是不敢的!

  高局長將夏芍打量一眼,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笑呵呵上前,「哎呀!這位莫非就是夏董?」

  夏芍笑了笑,區區打架鬥毆的事,要被打只是保安,或者只是普通百姓,哪能勞駕這位局長親自出面?她笑著從車上下來,禮貌地伸手跟高局長握了握,問:「高局長,黃經理報案,需要問問案情,或者去警局做做筆錄麼?」

  「夏董哪兒的話!」高局長笑著擺手,笑容很自然,只是暗暗觀察夏芍臉色。

  見她說這話並無憤慨,也不炫耀,只是淡淡的神色,看起來並沒有要追究的意思。

  高局長鬆了口氣,回頭就瞪黃經理,打起了官腔,「黃經理,你連誤會都沒弄清楚就報了警?你當警務資源是這樣給你浪費的?你這是妨害公安機關正常工作秩序!要接受治安行政處罰的!」

  黃經理耷拉著腦袋,面如死灰,連看夏芍都不敢。他今晚算是把這姑奶奶給得罪了。聽說徐司令曾經在京城大學開學典禮上求婚,外界傳言,這位冷面少將對夏董寵得很,今晚也算是見識了!

  堂堂徐家嫡孫,少將之身,竟去對面那種小鋪子去排隊給女友買點心!誰信?誰能想到?

  這位夏董也是,明明平時看報導不少,今晚怎麼就沒能認出來?

  黃經理把原因歸結為電視報紙上和真人相差太大,他卻不想想,他今晚只認蘇瑜和崔建豪,兩眼只望權貴,哪裡會看得到家常穿著的徐天胤和夏芍?若兩人不主動表明身份,他只怕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況且,若沒有傳出徐天胤求婚的事,即便今晚黃經理認出了夏芍來,也未必能以理辦事。畢竟和夏芍看上同輛車的人是蘇瑜。普天之下,權大還是錢大,不必問也知道黃經理會怎麼選。

  有錢的人遇上官都沒處說理了,何況沒錢沒勢的普通百姓?

  夏芍垂眸,掩了眸底光芒。那光芒非冷,非嘲,而是帶著微微笑意。

  這目光誰都沒看見,黃經理只顧低著頭,懊悔不迭。而他身旁,為夏芍推薦新車的那名銷售人員卻是盯著夏芍,眼也不眨!

  天哪!夏董!

  此時仔細看看,才看出確實是這段時間在京城很有名氣的那女孩子!

  銷售人員眼睛都不眨,臉上只覺得火辣辣。她竟然覺得她沒錢買一百多萬的車?雖然她搞不懂為什麼這麼有錢,還要問價碼,但這就像她搞不懂為什麼夏芍和徐天胤要這麼低調一樣,或許這世上就是有不愛顯擺的人。

  可惜,這樣的人,她以前沒遇到過。

  所以今晚,黃經理和她都打了眼,錯失了貴人。

  這時,蘇瑜的目光也在夏芍身上,她也是沒看出她來。慈善拍賣會的時候,以她的身份,本可以被邀請參加,但她和未婚夫王卓在馬爾代夫度假,也就沒見過。

  既沒面對面見過,以前即便是看過報導,也沒能一眼認出來。

  夏芍見蘇瑜望來,只是微微一笑,便又退回去往車上坐了,繼續吃她的貓耳朵。她的態度讓蘇瑜眉心都起了白氣兒,她這什麼態度?!

  蘇瑜覺得,不管怎麼說,她是王家的準兒媳,夏芍算什麼?不過是徐天胤求了個婚,現在徐家都沒對外承認她,兩人相比,明顯是她高她一頭,憑什麼她的態度這麼怠慢?

  一個商人而已!

  蘇瑜忘了,她的准未婚夫,也只是一個商人而已。

  當然,即便她想起這事來,她也會覺得王卓出身比夏芍高貴多了。

  但奈何無論她怎樣覺得,夏芍就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懶得搭理。

  這邊蘇瑜氣得眉心冒白氣,那邊徐天胤目光落在夏芍手上,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在吃貓耳朵。

  「有水麼?」徐天胤忽然開口,看向黃經理身旁那名女銷售人員。銷售人員一怔,以為徐天胤要口渴了,趕緊去拿,聽徐天胤又補充了一句,「溫的。」

  銷售人員一會兒就回來了,手哆嗦著,眼不敢抬,敬茶似得把水遞給徐天胤。

  「多謝。」徐天胤聲音雖冷,銷售人員卻霍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天胤將水杯握在手裡,似試了試水溫,然後便看向夏芍,眼眸黑漆漆的,手直直遞過來,「給。」

  夏芍舒心地一笑,眸光暖柔,笑著把杯子捧過來喝了一口。

  店裡的人都愣了愣,高局長呵呵一笑,黃經理臉色又灰一層,蘇瑜咬著唇,開始喘氣。

  她是王家的準兒媳,在外人看來,她的未來婚姻也算美好的。有王家的背景,王卓再紈褲,家裡都可供他一世吃喝。而王卓對她也算好,再怎麼花天酒地,她是他正牌未婚妻,他在正式場合,陪在他身邊的只能是她。其他女人,都沒有資格!

  但只有她知道,男人再不吝錢財,不吝給予你正牌的地位,也不及他給你一丁點寵。

  那才是女人想要的,也是女人真正能倚仗的。

  聽說徐家老爺子最恨徐家子弟跟人拼權勢,徐天胤為了這個女人,竟不惜動用警衛連!這裡可是鬧市區,他就不怕老爺子訓斥?

  蘇瑜深吸一口氣,咬碎了牙。

  這一口氣還沒吸進肚子裡,門口又一陣呼嘯!二十荷槍實彈的武警從車裡下來,為首一名隊長,見店門口已停了警車,便帶人進了店裡衝進店裡,喝問:「京城武警總隊二支隊!奉命現場防爆!暴亂分子是否已制服?人質是否已解救?」

  滿店的人瞪圓了眼,滿店的人開始吸氣。

  高局長不知竟然還叫了武警來,頓時皺眉瞪向黃經理!黃經理灰頭土臉,縮在眾人的陰影裡,不敢瞪蘇瑜,只低著頭拿眼去瞥。蘇瑜嘴唇都快咬破了,深吸一口氣,看徐天胤。徐天胤看夏芍,夏芍坐在車上,左手水杯,右手貓耳朵,微笑。

  蘇瑜吸進去的氣都夠把肺脹得炸了,店裡亮如白晝的燈照著她描畫精緻的臉蛋兒,卻似乎一瞬五顏六色轉了個遍!

  她不說話,武警二支隊的張隊長卻看見了她,見她好好站著,便一愣,「蘇小姐,您沒事了?」

  蘇瑜此時臉色已難以形容,沒事了?她看起來像是沒事嗎?可除了沒事,她還能怎麼答?說有事?然後讓這隊武警圍了徐天胤,讓高局長再跟黃經理似地跳起來,說使不得,誤會了?

  「沒事。」好半天,蘇瑜才從牙縫裡擠出倆字來。

  「啊?」張隊長還是愣了愣。真沒事?怎麼看蘇小姐臉色這麼不好?

  「呵呵。」這時候高局長笑著走過來,跟張隊長握手,「張隊長,沒事,誤會而已。」

  誤會?張隊長更不解了。

  這時幾名警察跟著高局長過來,把事情小聲衝著張隊長一嘀咕,張隊長的嘴也張成了o形。震驚地往裡面望了眼,張隊長的目光往徐天胤和夏芍身上一落,本該進去打個招呼,卻邁不動腿。

  今晚這都是什麼事啊!

  張隊長臉色變了又變,最終轉過身,一揮手,帶著人出去,掏出手機打電話匯報去了。

  蘇瑜看見張隊長出去,便開始咬唇,目光頻變——今晚的事要怎麼跟跟劉叔叔交代?

  但,今晚亂子似乎還嫌不夠多,張隊長剛帶著人出去,便聽遠處又有呼嘯聲來,人群嘩地一聲,軍車!

  張隊長張著嘴,電話打到一半都忘了說話。

  軍車停下,裡面下來百來名氣勢洶洶的當兵的,為首的是臉色陰霾的崔建豪,崔建豪捂著胸肋處,吸氣都疼,卻咬牙裝強,一揮手,「給我把店圍了!」

  「是!」一群當兵凶神惡煞地上前,看也不看身旁武警,所到之處,人群趕緊散去後頭,看那些當兵的拿著戰備鎬和步槍,眨眼的工夫便圍了店門口。

  崔建豪沉著臉,走進去,見公安和武警都到了,就知人肯定走不了,於是他一進去便道:「高局長,把人交給我就行了。」

  高局長這回笑不出來了,公安、武警、軍隊都到了,京城好長時間沒鬧過這麼大的事了,這要怎麼收場?

  「崔營長,這事是……」

  是誤會。

  但這話沒說出來,高局長的聲音就堵在了嗓子眼兒裡,霍然抬頭!

  崔建豪也霍然轉身,外頭堵門的當兵的也齊刷刷轉頭,外圍的人群更是嘩地一聲!

  軍車!

  又是軍車!

  但這次的軍車和剛才開了明顯有很大區別,像是野戰部隊的車!

  車在外圍停下,這時店門口已經停滿了車,但那些軍車裡下來的人卻看也不看周圍情況,目光在夜晚裡鐵一般沉。

  車裡下來的人全都一個表情——沒有表情!

  這些人的臉,就跟銅鑄的一般,步伐機械似得,下車、列隊,集合!不過三秒!百人的隊伍,迅速集結邁得好像是同一條腿,軍靴踏在地上,地都跺得沉重,聽得人心口好像有錘子在敲。

  店門口先來的那些兵轉著身子,扭著頭,看看他們手裡拿著的步槍和戰備鎬,再看看對方野戰軍裝,齊整劃一的自動步配備,一個個還瞪大著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見這百人隊伍過來,先來的隊伍幾個人上來,本想打聲招呼問問怎麼回事,結果對方還是那張沒有表情的死人臉。

  崔建豪站在店裡,扭著身,這一刻都愣得都忘了問。他不發話,那些被他帶來的當兵的沒弄清楚情況,也不敢攔,百人的隊伍即刻到了前頭。

  為首一名軍人跑步入了店裡,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射進去,見他在一人面前三步遠站定,敬禮,報告,「報告首長同志!第三十八集團軍第六裝甲師警衛連,全員全裝按時到達目標地點,集結完畢!請您指示!」

  這人聲音洪亮,洪亮得震得人耳朵都疼。崔建豪和他帶來的那百來人忽然還是腦子發懵,眼神直勾勾盯著那名軍人敬著軍禮的人。

  那名男人穿著身v領的黑色薄毛衫,家常穿著,氣質孤冷。

  崔建豪自然認得這人,這就是一腳踹斷他三根肋骨的小子!他眼瞪著,一捂胸腹,忽然覺得,斷掉的肋骨更疼了……

  「繳械,制服。」徐天胤命令簡潔明瞭。

  「是!」那名軍人一個立正,大聲領命,轉身時還是那張臉,卻沉得鐵似得,「繳械!制服!」

  崔建豪的父親是總後勤部的,今晚他招來的兵自然也是後勤部的兵。後勤部的兵遇上平時訓練艱苦有素、烈日風吹裡熬打出來的野戰軍,一個照面的工夫就被繳械制服在地!

  那些兵被制服在地上,頭想抬還抬不起來,目光卻都是不可思議!為什麼他們要被制服?難不成,把崔少給打了的人是……

  這個人是誰,不傻的人心裡都有答案。

  第三十八集團軍!還能出動警衛連,除了徐家那位,還能有誰?

  哎呦喂!崔少今晚可害死人了!

  崔建豪依舊在發懵,裡面高局長見這情形說話了。

  高局長陪著笑,「徐將軍,教訓可以,別鬧出人命就行,別鬧出人命就行!」

  崔建豪一聽這話,險些沒噴出一口血來!高局長卻說完話就擺擺手帶著人從店裡出來了,走到他身邊,連招呼都沒打,只是出了店,就指揮手下警力驅散人群。而武警支隊的張隊長這時反應過來,也趕緊幫忙協助驅散圍觀人群,立起警戒範圍,遠遠的,把人都清理出了大半條街。

  崔建豪站在店裡門口位置,還在震驚地盯著徐天胤。他就是被打傻了,現在也能猜出徐天胤的身份了!看完徐天胤,他就去看夏芍,知道了徐天胤的身份,夏芍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崔建豪忽然覺得兩眼發黑,徐天胤今年剛回京城,他小時候也不是在京城長大,很多京城權貴子弟都不認得他,這才鬧出了今天的烏龍!

  徐天胤雖然回來不久,但因為他是徐家嫡長孫,所以關於他的事,其實自從他走入軍界就沒斷過。聽說這人冷面,在外執行秘密任務建功無數。聽說這人雖冷,卻為了個女人去京城大學開學典禮上求婚。

  而他今天要帶走的,大概就是這個女人……

  崔建豪有點發暈,完了,要壞!得罪了徐天胤,回去他老爹不得扒了他一層皮?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是鬧大了。街道清理出來,店裡店外,氣氛冷凝。

  黃經理早就哆嗦著縮到了一角去,恨不得自己不存在。而這個時候,確實也沒人分多餘的目光給他,只留他自己在角落裡不停擔憂自己的未來。

  沒有人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收場,高局長和張隊長在外頭,乾脆以維持秩序為名,躲得遠遠的,不進來。

  但其實所有人又隱約知道事情怎麼才好收場,所以店裡的人在冷凝的氣氛裡,隱隱約約目光開始飄啊轉啊,落到眾人後面,悠閒坐在車上的少女。

  那少女隱約是吃飽了貓耳朵,便捏了一隻,放在嘴裡咬著玩兒。

  喀嚓,喀嚓。

  店裡死寂的氣氛裡,這聲音異常清脆入耳,想聽不見都不成。

  蘇瑜一眼掃向夏芍,眼底既怒且喜。

  怒的是今晚的事是兩人爭同一輛車引起的,事情發展到如今,她的臉已經丟得不能再丟了,她還不依不饒?

  喜的是她不依不饒真是好!這女孩子大抵是普通家庭出身,小家子氣,沒見識。以為得了徐天胤的寵便能飛上枝頭,所以便恃寵而驕。可惜她哪知道京城水深!而她自小在京城長大,自認知道京城子弟拼女人拼錢財拼權勢,打架鬥毆無人敢管是常事,但唯獨徐家子弟不行!徐老爺子最恨家中子弟跟人斗權,徐天哲少年時期在京城便是四少之首,他遇事就從不敢與人以權相爭,圈子裡的人都知道那是徐老爺子家教嚴。

  而這女人顯然不知道。

  她可真是把事鬧大了!

  蘇瑜總算舒心了一點,快意地看向夏芍,夏芍卻還是那一副百無聊賴的神情,望向店門口。

  事情都鬧這麼大了,該來的人,怎麼還不來呢?

  徐天胤低頭看她,夏芍抬起眸來,兩人目光撞上,一個深邃漆黑,一個笑意微微。幾乎是一個對視的瞬間,男人便默默往後退了退,退到車旁,牽起她的手,陪著她,等。

  夏芍唇角揚起笑容,果然還是師兄瞭解她。

  這些人以為她讓師兄把警衛連調來,是為了給自己出氣撐腰?

  呵,區區一輛車而已。欺她的,看輕她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人。她要給自己出氣,犯得著出動師兄的軍隊?呵,太看得起他們。

  不過,既然她看得起他們了,那就必須得有值得的回報。

  事情鬧大了,鬧得不可收拾,有的人才會來。

  夏芍和徐天胤牽著手,坐在車上等。她吃飽了,點心卻還是剩了很多。夏芍把肉餅拿出來一隻咬了一口,覺得雖然有點涼了,但味道還是很香濃,這才遞給徐天胤,笑道:「鬧了一晚上了,吃個宵夜。」

  「唔。」徐天胤低頭,目光落在夏芍咬的那一口上,眼眸黑漆漆。隨即,男人接過來,很珍惜地咬在那一口上,慢慢嚼,慢慢吃。

  兩人又是這般若無其事,看見的人要麼睜大眼,要麼眼前發黑,完全搞不懂這對兒的強悍思維,和在這種氣氛下吃宵夜的強大定力。

  好在這樣的事並沒有持續太久,大概也就是十分鐘的時間,夏芍把眉一挑。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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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53: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連消帶打

  來的有三人,一前一後到的。

  前面到的是兩人,眉眼看來是一對父子。長者五十來歲,體型富態,額高臉闊,雙目藏神,一身家常打扮。長者後頭跟著名青年男人,二十五六歲,五官面相算有力度,獨獨一對耳朵略微招風。他稱不上太英俊,但一雙眼睛生得妙極,雙目與他父親一樣藏神,眼皮粉紅,眼帶桃花。女孩子若見了,多會為這一雙眼睛所迷。

  父子兩人都穿著常服,緊隨兩人後頭進來的男人年近六旬,一身少將軍裝,中等個頭,步子闊,方額獅眉,皆是剛正不阿的面相,只是上唇略搭著下唇,性情又有些優柔寡斷。

  既剛正不阿,又優柔寡斷,這看起來似乎有些矛盾,但其實不然。只能說此人內心是個憂國憂民的憤青,現實中卻不太敢言,做事不太敢於決斷。

  三人前後腳進來,便看見極其不搭的場景。

  門外,警車、武警防暴車、軍車擁著,警衛連制著後勤兵,一個個壓在地上,槍械繳在一旁。

  門口,崔建豪見到三人瞪大眼,手捂肚肋,軍裝蒙塵。

  門內,蘇瑜臉色青白,眼底卻有喜意。店裡尚有顧客,保安、銷售人員、經理和顧客都退去後頭角落,露出中間大片空場。一輛新款白色跑車上悠閒坐一少女,眉眼含笑,望身旁男人,男人手裡拿著肉餅,正吃進最後一口。

  劍拔弩張的場面,溫馨吃宵夜的氣氛,怎一個古怪了得?

  少女見三人進來,笑著把手中水杯遞給身旁男人,自己輕巧地從車身上一躍而下,身手敏捷,落地無聲。

  王光堂和崔興平目光微微一變,兩人年輕時代也是軍隊裡磨練出來的,自然看得出,這輕巧一躍,是有功夫底子的。

  夏芍微笑,上前三步,「王委員,崔將軍,王少。這麼晚了,勞煩三位大駕,不勝慚愧。」

  這三人,正是王光堂、王卓父子和崔建豪的父親崔興平。

  夏芍要等的正是三人,確切的說,她真正等的是王光堂。

  事情鬧得這麼大,王局長張隊長都在外面,必然有人給王家通風報信。蘇瑜在店裡,雖然夏芍和徐天胤並沒有為難她,但店外是徐天胤的人,崔建豪的兵被扣下了,人都堵在門口,蘇瑜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她想走也走不了。

  蘇瑜就等於是被扣在了店裡,徐天胤明顯沒有放人的意思,外頭王局長和張隊長今晚本都是為了蘇瑜來的,見這情況,怎可能不對王家漏個口風?

  夏芍微笑上前,她的話聽在王光堂、王卓和崔興平耳朵裡,三人卻是一愣,目光又是微變!

  那些「不勝慚愧」的話,不過寒暄,聽聽就罷,是不是真慚愧,各自心裡有數。讓三人驚異的是,夏芍這番寒暄的話裡分明是另有深意,就像她早料到三人回來,在此等了很久了。

  今晚,王卓未婚妻被扣,崔建豪被打,王卓和崔父是一定會來的。能料到並不稀奇,但如果眼前這女孩子能料到王光堂也會來,那就令人深思了。

  王光堂是共和國軍委委員,不足六十歲,上將軍銜,總參謀長。論軍銜職務,他遠在徐天胤之上。論輩分,他是王家家長。今晚的事,其實就是年輕一代之間的摩擦,鬧得大了些而已。要來,王卓、崔興平過來已經足夠,王家來了兩個人,份量就顯得重了。

  按理說,今晚王光堂不該到的。

  但他來了,還被料到了,這不得不讓人心裡突地一聲!

  王光堂的目光落在夏芍臉上,打量。他是國之上將,權傾軍界,副國級待遇。走到了他這樣的高度,區區商界新秀,一個剛剛成長的商業集團,他向來是不會多看一眼的。但他卻知道這女孩子。

  不是因為她可能嫁進徐家,而是因為前段時間慈善拍賣會上,她扭轉局面,讓王卓吃了虧。

  那件事,他知道。雖然贗品的事確實不厚道,但政治博弈這點事確實不算什麼。這件事謀劃可謂深,本是個不得不入的局,她卻硬是沒入,還設套將王卓給埋了進去。

  正是這件事,讓王光堂的目光不得不落向了這名年輕有為名氣很大的女孩子身上。而今晚一踏進店裡,她便再一次讓他感到驚訝。

  不足二十歲的年紀,她當真心思如此深?能看出他今晚會來?

  夏芍當然看得出來。

  華夏集團的慈善拍賣會上,王卓下那麼大的套子,不就是為了讓外界認為徐家和王家是盟友?

  王卓不在軍也不在政,他謀算這事為了王家,他父親王光堂能不知道?

  也就是說,希望和徐家成為盟友的是王光堂。

  今晚,王家的準兒媳惹惱了徐天胤,徐天胤是徐老爺子最疼愛和器重的孫子,王光堂能不來?

  他必定會來!

  夏芍不僅算到他會來,還算到他會借此事一笑泯恩仇,化干戈為玉帛,從此跟徐家搞好關係。

  只是不知道,如果王光堂知道今晚他的到來,不是夏芍看出來的,而是她故意把事鬧大逼他來的,他會作何感想?

  當然,這事,夏芍是不會讓他知道的。

  而王光堂的態度確實如夏芍所料,在進來店裡,兩番微怔之後,便笑容和善地走了過來,「哎呀,徐世侄,夏小姐,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還鬧這麼大的陣仗?」

  徐天胤這時已喝了水,擦了手,見王光堂、王卓和崔興平走過來,便上前和王光堂、崔興平握了手,「王伯父,崔伯父。」

  到了王卓的時候,徐天胤只是握手點頭。他跟王卓平輩,王卓非軍非政,徐天胤卻有著少將軍銜,集團軍實職,兩人成就相差太多,握手點頭之交,不算不給他面子。

  崔興平對伯父這稱呼可有些受寵若驚,論年紀,他當得,論兩人軍銜、職務、徐天胤的家世,他哪敢當這一聲伯父?

  王光堂知道徐天胤的性子,他肯主動打招呼,那表示這事好解決。

  這時,蘇瑜已站到了未來公公和未婚夫身旁。她去挽王卓胳膊,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模樣,哪有進店買車時那副趾高氣揚?

  但讓蘇瑜沒想到的是,她手還沒碰上王卓,王卓轉頭就瞪了她一眼!

  這一眼把蘇瑜瞪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王卓已轉了頭,看向了夏芍。

  王卓與夏芍的恩怨自不必多說,兩人或許之前也沒想到會在今晚這樣的場面見面。而今晚的場面,當然稱不上好。但王卓笑起來卻很迷人,一點也瞧不出與夏芍有過節,反倒伸手與夏芍握了握手,「夏董,久聞大名,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了。」

  老實說,以王卓對華夏集團的算計,和他今晚未婚妻被人扣留,卻依舊能笑得出來的表現,他真的不像是一無是處的紈褲。

  僅以他給華夏集團設套的算計,這人從政,亦或從軍,都不可能無所建樹。

  但他至今京城四少排名最末,建樹很少。

  或許很多人會奇怪,但夏芍並不奇怪。王卓的面相,好在那雙眼上,也壞在那雙眼上。他雙目藏神,跟他父親一樣,是個懂得謀算和有心機的人。但他眼形可能是受了母親的影響,略帶桃花眼,命帶桃花。

  這雙眼睛很招女人喜歡,而王卓眼皮粉紅,奸門很有光澤,他在女人這方面,並不節制。而這一點對他走仕途是很不利的。

  不走仕途,可能是王卓自己的決定。他雙耳有些招風,承祖業隱蔽,有些二世祖。也就是說,此人有心機有能力,卻不可一世,且不受拘束。軍旅生活和官場規矩,在他看來是拘束。這是很多二世祖的心態——老子家裡有背景,為啥還得受那些規矩管制?

  王卓從商的心態,大抵是商場可任他玩兒。

  王卓並不知一個照面,他的面相已透露給夏芍許多事,他只是笑著跟夏芍握手寒暄,而夏芍的表現,比他誠實得多。

  「王少,確實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前段時間拍賣會上的事,於老稱事情是王少安排,我當時還真信了。結果去警局做筆錄的時候才得知,原來一切都是於老和謝經理合謀。冤枉了王少,我實在是過意不去。本來想見見王少,後來大一課重,一直也沒有機會見到。今晚這種場面見面,實在汗顏。」夏芍邊說邊笑看向蘇瑜,對她歉意地點點頭,然後歎了口氣,語氣感慨,表情真誠,「我初到京城,並不識得蘇小姐,要是先前得知蘇小姐是王少的未婚妻,蘇小姐看上的車,我哪還會堅持?拱手相讓都還來不及。」

  蘇瑜在一旁聽著,眼都直了!

  她撒謊不嫌臉紅!

  崔建豪來的時候,她跟崔建豪一番對話,她就應該知道她是誰了!他們言語中明明提到王少了!

  她在清楚她身份的情況下,打了保安,打了崔建豪!她現在倒是好意思說不認識她?

  蘇瑜皺著眉頭,張嘴就想揭穿夏芍。嘴還沒張開,王卓笑了笑。

  「夏董哪裡的話,國慶期間,我和未婚妻去國外旅遊,她也沒見過夏董,要是見到,必然也不會發生今晚這樣的事了。說起來,一切都是誤會。」

  「是啊,誤會害人。蘇小姐,對不住。」夏芍笑著接話,誠懇對蘇瑜道歉。

  蘇瑜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道歉?

  要道歉她早怎麼不道?

  就當她沒認出她的身份來吧,她要是有心想知道,王局長來的時候,張隊長來的時候,她怎麼不問?難道就一點也看不出來?

  而且,她今晚都料到公公和卓少會來了,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是明知,還把事情鬧成這樣,門口警衛連守著,硬把她扣在店裡。現在王家來人領她,已是折損了面子,她還在這個時候裝好人?

  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嗎?!

  蘇瑜喘氣有些狠,內心壓抑不住的怒氣!

  但偏偏王光堂和王卓父子倆這時候還真成了「傻子」,倆人就是聽不出夏芍話裡的破綻,聽她道歉,都很好說話地笑了笑。

  「夏董不必客氣,事情我聽說了。這件事是我未婚妻的錯,車明明是夏董先看上的。今晚這事,要追究起來,我的未婚妻難辭其咎。」王卓笑道。

  夏芍善解人意搖頭微笑,「王少這是說哪裡話?我當時身上確實沒帶足錢,尚未辦理手續,蘇小姐也不是就買不得。這事要怪就怪這家店的經理,未對蘇小姐說我先看上了這輛車,也未對我說蘇小姐看上了這輛車,我們兩人都以為這車是自己的,這才起了爭執。」

  縮在角落裡,以為會被遺忘的黃經理,忽然抖了抖。

  「是啊。這家店的經理太不會處事了。」王卓對夏芍的話深以為然,迷人的桃花眼微微一垂,轉頭看向角落。

  黃經理又抖了抖。

  王光堂在這時笑了起來,「呵呵,怪不得徐世侄會對夏小姐傾心,夏小姐果然是通透。」

  通透二字頗有深意。王光堂自然知道夏芍不可能真不知蘇瑜身份,她都料到他能來了,會猜不透蘇瑜的身份?

  在他看來,或許今晚是徐天胤一怒為紅顏,叫來了警衛連。而這女孩子聰明,知道這麼做會引來徐老爺子的不滿,但許又勸不住他,所以只好等事情鬧大了,等他們來。來了以後再示好,化干戈為玉帛,日後在徐老爺子跟前,也好罪過不那麼大。

  這正中王光堂下懷,他也是有心要和徐家走得近些,於是便接著笑著歎了歎,「京城子弟,大多嬌生慣養,要都有夏小姐這麼懂事,我們這些老傢伙,不知少操多少心!蘇瑜,今晚的事是你的錯,還不快過來跟夏小姐道個歉!」

  蘇瑜瞪大眼,要她道歉?

  她現在是王家的準兒媳!給這還沒得到徐家承認的女人道歉?

  王光堂見蘇瑜站著不動,便威嚴地看向她,王卓也轉頭,在看不見的位置眼神陰沉地看向蘇瑜。

  蘇瑜再嬌生慣養,對未來公公的威嚴還是有懼的。但今晚不知道為什麼,內心一股邪火,怎麼澆也澆不熄!

  蘇瑜拖延的時間越久,氣氛就越尷尬。漸漸的,王光堂和王卓都皺起眉頭,心生不滿,不知她今晚怎這麼不識大體。平時她再驕縱,在利益這方面,也還是知道輕重的。今晚這是怎麼了?

  氣氛尷尬,一直在旁不開口的崔興平不得不開口解圍,他一轉頭就看向自己還在門口杵著的兒子,怒喝:「你給我滾過來!」

  崔建豪白著臉捂著胸肋過來,低著頭。

  「我看你是能耐了!還敢把總後勤部的兵拉過來!你怎麼不把你老子拉過來幫你幹架?!」崔興平氣得臉色漲紅,這怒氣,一看就是真的,「都三十歲的人了,年少輕狂的時候嗎?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崔建豪低頭,就知道今天要慘。他年少時期跟京城子弟打架,也叫過後勤部的兵來幫忙,但人數都少,也沒鬧出大事了,今晚遇到徐天胤,才出了大事。今晚是他先帶了人來,就是他理虧。徐天胤是集團軍的首長,安全受到威脅,出動警衛連怎麼也比他說得過去,所以今晚這事,他從頭到尾都不佔理。

  除了道歉,別無他法。

  「徐將軍,兄弟對不住了。不知道那是夏小姐,要是知道,我怎麼也不會動軍中兄弟的女人。我這三根肋骨斷得不冤,但望徐將軍饒了我那些兄弟,他們都是被我招來的,不知情。要打要殺,我一力承當!」崔建豪看了徐天胤一眼,這回看都沒敢看夏芍。

  崔興平見兒子道歉,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他的兒子他清楚,自小就渾,但還算講義氣。看看他捂著胸肋的手,當父親的,他不是不心疼的。但他今晚這事幹得太沒臉了!於是崔興平索性牙一咬,不說話了。

  氣氛又靜了下來,王光堂和王卓見崔建豪都道歉了,便看向蘇瑜,眼神語氣都發沉,「你呢?還不快跟夏小姐道歉?」

  蘇瑜咬著唇,崔家人道歉的時間,她並沒有想通多少,反而越來越氣!夏芍那些道歉的話和善解人意的微笑就在她腦海裡晃來晃去,心裡的邪火越來越重。

  這時候,夏芍笑了,依舊善解人意,「道歉就不用了,蘇小姐事先也不知道我看上了那輛車。不知者不罪,本來就沒錯。」

  這話並沒有讓蘇瑜心裡怒氣平息多少,反而越發旺盛。她抬眼看向夏芍,見她挽著徐天胤的胳膊,徐天胤的手還伸過來,覆在她挽著他胳膊的那隻手上,對面看著,兩人還真是恩愛。

  蘇瑜心裡又怒一重,這回有些幽怨,望向王卓。

  同樣都是京城世家公子哥兒的女人,她還是正牌,竟被逼著當眾道歉。人家都還沒得到徐家的承認,竟被呵護在手心裡!

  今天如果不是徐天胤護著她,就憑她一個華夏集團的董事長,配她這個王家的準兒媳道歉?

  笑話!

  王卓見到蘇瑜幽怨的目光,頓時目光一沉。這女人,今天吃錯藥了?

  這時候,夏芍又笑著開口。她望向蘇瑜含怒的臉,笑容歉意,「蘇小姐,今天的事確實是誤會。這樣吧,咱們也不論誰先看上這輛車了,這車就是你的了,你看可好?」

  可好?

  蘇瑜扭臉看向夏芍,明顯開始抑制不住地喘粗氣,臉色都染了層青氣。

  不論誰先看上的,這車就是她的了?

  哈!她說得真好聽!這是施捨?

  偏偏蘇瑜氣得要炸,夏芍卻「看不見」,她正抬頭望向徐天胤。

  徐天胤低頭看她,劍眉輕蹙,問:「不是喜歡?」

  「我沒開過跑車,或許跑車真不適合我。我想,也許蘇小姐比我更適合,何不成人之美?」夏芍淺笑。

  「唔。」徐天胤望著她,眼眸漆黑,覆在她手上的那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夏芍笑容不動,在徐天胤手下的那隻手,一直掐著的指訣重了重。

  「明天去別處看。」徐天胤道。

  「好。」夏芍答,目光暖融,只是垂眸間笑意沉沉。接著又抬眸望向蘇瑜,「蘇小姐,不如這樣吧。這輛車我買下,送與蘇小姐,只當我們以此化解干戈,日後見面大家朋友相稱,這輛車就當是友誼的見證了,如何?」

  「……」蘇瑜緩緩閉上眼,喘氣粗重。

  送!

  好一個送!

  王光堂皺眉看向閉眼的蘇瑜,目光威嚴裡帶了警告。

  對方台階都給成這樣了,還不知道下?

  王卓這時才牽過蘇瑜的手,只是手勁兒頗大,警告之意明顯。

  蘇瑜吃痛,霍然睜眼,描畫精緻的眼裡已有血絲,眼神犯紅,怒瞪向王卓。

  壓抑已久的怒氣,爆發。

  蘇瑜一把掄開王卓的手,怒瞪他,“放開!”

  王卓一驚,從沒想過蘇瑜今晚會發作,不設防之下,竟被她掄開時閃得往後退了一步。隨後,王卓陰沉了臉。

  這女人真發瘋了?

  看樣子是。

  蘇瑜是真瘋了,她竟當眾撲向夏芍,“賤人!送車?我要你送車?你以為你是誰?普通家庭出身的賤人而已!姐玩車的時候,你都還沒出生呢!區區兩百萬不到的車,我要你施捨?”

  徐天胤目光頓冷,帶著夏芍便往後一退,整個身子將她擋住。

  夏芍在他身後垂眸,微笑。

  “你瘋了?!”王卓上前一把拉住蘇瑜。

  蘇瑜瘋狂回身,潑婦般甩開王卓,指著鼻子就罵,“還有你!我是你未婚妻!你要我跟人道歉?我當初怎麼同意嫁你這麼個窩囊廢!”

  王卓臉上都罩上青氣,王光堂臉色也徹底沉了下來!

  而此刻,店裡已是靜悄悄,崔家父子立在那裡,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住。

  蘇瑜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看看人家是怎麼寵女人的!”蘇瑜一指徐天胤,“人家堂堂少將,為女人排隊買點心,你呢?就知道甩張信用卡!人家共和國最年輕的少將,你呢?!京城最紈?最一事無成的就是你!”

  門口剛想進來看看情況的高局長和張隊長倒吸一口氣,腿僵了僵。

  王卓臉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一雙平時迷倒女人的桃花眼,此刻盡是陰沉,“哦?你的意思是,看不上我王卓?”

  “你以為多少女人看得上你?也就是那些沒有家世的賤人愛貼著你!你真以為我嫁你有多風光?告訴你,就憑蘇家,我嫁誰也比你有出息!我嫁誰,他也不敢出去跟別的女人亂搞!我嫁誰,他也不敢叫我為了他家的利益,跟人道歉!”

  哪個男人被當眾這樣說,都不可能還掛得住臉,更何況王卓是個有謀算有心機的男人,他能力並不差,只是不願意受拘束。

  王卓都掛不住臉了,王卓的父親王光堂臉色更難看。

  他畢竟是軍委委員,今晚店裡有人,門口還有軍隊的兵!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叫他以後在軍區在部隊,臉面往哪兒擱?簡直就是威信掃地!

  “好!好!”王光堂怒極反笑,“看來王家是容不下你。既然你看不上王家,那這門親事,就算了!你自己回去跟你父母說!”

  王光堂一擺手,怒得臉色都發紫了。

  蘇瑜這才愣住,但她此時心中邪火未去,雖然覺得心裡咯?一聲,腦中嗡地一聲。但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一扭頭,揚長而去!

  門口,警衛連沒動,徐天胤沒有命令說要攔她,於是蘇瑜就這麼走了。

  店裡,王光堂和王卓臉色已不似人色。哪怕蘇瑜剛才說句軟話,事情許還有轉圜餘地,但她就這麼走了,當眾!

  徐天胤、夏芍、崔興平崔建豪父子、高局長、張隊長、警衛連和後勤部隊的兵,以及店裡的經理、銷售人員、顧客、保安,有一個算一個都看見了,這叫王家的臉往哪兒擱?

  蘇瑜不僅當眾表示了對嫁給王卓的不滿,還在王光堂說出退婚的氣話後揚長而去,這不就表示她毫無留戀?

  王卓當眾被未婚妻給甩了!莫說是王家,即便是放在民間普通百姓家裡,這也是誰家裡都不能接受的事。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蒙受如此奇恥大辱,王光堂和王卓哪還有臉再待下去,當即也沒跟徐天胤打招呼,便一起離去。

  兩人走後,崔家父子也很尷尬,歉也道了,就是不知徐天胤放不放人。

  “放人。”徐天胤望向門口,簡潔命令。

  “是!”門口洪亮的應答聲,下一刻,只聽一聲令下,“放!”

  警衛連的百人鬆手、站直、列隊,三個動作,齊整一致,強軍素質,令人看得眼都發直。

  相比之下,那些被制服的兵從地上爬起來,整隊集結,則顯得鬆散而慢得多。崔家父子出來,帶著人走了。估計不是回家,而是直接去醫院。

  高局長和張隊長一看,人都走了,也進來跟徐天胤打了聲招呼,收隊。

  這一晚上的鬧劇,本以為王家人來了,會握手言和收場,沒想到以王卓被當眾悔婚為結束。

  這事說來怪異,令人思前想後,怎麼也想不通。

  蘇瑜嫁給王卓,蘇家還是能得到不少利益的,她為什麼要當眾甩了王卓?

  王卓被悔婚,這讓他以後在京城權貴子弟的圈子裡怎麼抬得起頭?

  高局長走時搖頭,百思不得其解。蘇瑜得罪了王家,蘇家以後會怎麼樣?這不是他該管的事,可是為什麼,他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什麼,高局長腦子裡如同一團漿糊般想不開。

  而當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店裡只有一人慢慢勾起了唇角。那唇角的笑容似淺,意味卻深,遠遠瞧著,小狐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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