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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明娣]志同道合[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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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6 06:58:1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她在洛陽往長安的船上,馮邢琰這樣告訴她。

她問了他--為什麼她會在這裏?他看著她說因為他要她在這裏。

司馬蒹葭出神凝望著河面,一直想著他說的話,她應該問清楚的;不過,惡鬼死了,她還活著;她為什么在這裏?她該在哪里?都有時間慢慢去思考。

察覺他來了,她回過頭,皺眉思忖:為何只要他一踏進屋裏,她立刻就知覺到?因為她變得太過依賴人?

「起風了,把窗子關起來。」馮邢琰吩咐僕人,將她抱離窗臺。

她習以為常地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將頭倚在他胸前,讓他帶著她到寢室去。

「跟我說話。」他突然開口,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震動。

「說什麼?」

「都行。」他小心地放下她,避免觸痛她受傷的腿。

她想告訴他,她在昏迷未醒期間所發生的奇異經歷,卻知道他不會相信的。

儘管是那麼令人無法相信的奇異世界,但她就是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真實存在著;她在那裏交了一個好朋友,她知道黎璃會過得很好,她有父母陪著她。

而她,只有山口己一個,她不山口覺地歎息--馮邢瑛身體一僵,惡聲說:「別歎氣!」

有件事,她」直逃避不去面對,她閉上眼,鼓起勇氣問:「告訴我……呼嗤呼嗤……」她沒辦法把話說完。

他說不出騙人的話:「它死了二酈她沒哭,」動也不動地看著某處,用盡全身力氣壓抑尖銳的傷痛--「看著我。」他命令,不喜歡她平靜的反應。

她應聲抬頭「說話。」

「說什麼?」她抽離情緒,平穩地問。

「告訴我,你在想什麼?」他仔細讀著她的表情。

她說:「沒有,什麼也沒有二是她害死呼嗤呼嗤的!

「哭出來吧--」他突然將她的臉按在白日己胸前。

「我不會哭!」她掙開,大聲說,因為她沒有資格哭泣,她活該孤單一個人,她害死了呼嗤呼嗤!

「你可以怪我。」他望著她。

「跟你無關。」她瞪他,心好痛。

他彷佛能明瞭她心裏在想什麼,不許她逃避地望進她悲傷的眼底,一個字一個字強調地告訴她:「也不是你的錯。」

「你--」

他的眼神變了,沒有譏誚諷刺的傲慢,溫暖取代了冰冷,從她醒來睜開眼,等待她的就是這樣的眼神。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她的聲音顫抖,水氣彌漫眼眶--「我會一直這樣看著你。」他僵著臉,毫不合作地說。

「我討厭你……」他的模樣變得模糊,因為淚水遮掩了她的視線。她被呵護的納入溫暖厚實的懷抱中--「我……害……死了……它……」她哽咽不成聲,責怪自己。

「不是你。」他的聲音因她而繃緊。

「是……我……」

他放棄跟她爭辯,牢牢擁住她,承接她的悲傷--良久之後,他衣襟濕了一片,懷裏的人雙眼紅腫如桃,不斷吸氣哽咽。

司馬蒹葭仰起濕潤泛紅的臉蛋,令人心疼的威寞眼眸不解地凝望他,「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帶著我離開揚州?」

馮邢琰不自在地避開她疑惑的雙眸,別有深意說:「我是個商人,不做無謂的投資。」

「我能給你什麼?」她迷惑萬分。

「我已經得到報酬了。」馮邢琰看著她,笑了。

當她醒來時,他已經得到了最佳的報酬,勝過千兩、萬兩黃金的無價報酬。

馮邢琰的宅院,位於長安中心地區,皇城正前方的光祿坊,左右附近都是王爺、將軍的府郟

他抱著司馬蒹葭一下馬車,就看到一排礙眼的人,全是附近的皇親國戚。

司馬蒹葭覺得他們個個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她疑惑地看著馮邢琰,問:「他們是--」

「他們都是來還債的。」馮邢琰擰眉,毫不留情地說。

一陣尷尬的乾咳聲,其中一人說:「聽說你帶了女人回來,我們特地來看看--」

「馮總管,跟他們一人收一萬兩。」

抽氣聲四起,「還以為你轉性了,不愛銀兩愛女人了,想不到還是開口閉口就是錢。」

「你們再不走,再收一萬兩。」

瞬間,人走了一大半,剩下兩個人,一位是太子,一位是楚王。

「別瞪我,我付錢。」楚王嘻皮笑臉,當真拿出一萬兩銀票。

「你別急。」馮邢琰橫他一眼。「沖著你寫的那封病情危急家書,我會好好優待你的。」

漢王表情僵凝,呃……呃了半天,向老大求助太子微笑。

「四弟只是--」

「別替他求情。」馮邢琰制止,「你們先等會兒,我馬上來。」

聽得一頭霧水的司馬蒹葭沒機會弄懂他們在說些什么,就被馮邢琰帶走--「你做的生意很大?」她好奇問。

「還好。」

「嗯?怎麼那麼多人欠你債?」

「他們愛亂花錢。」

「喔。」司馬蒹葭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樓閣吸引--馮邢琰抱著她跨進自成一格的庭院說:「以後你就住這兒。」

「主子!」體型壯碩、塌鼻潤嘴黑膚的女昆侖奴,領著兩名女僕迎出來。

「這是珠寶。」

「金寶、銀寶的妹妹。」司馬蒹葭笑著猜測。

馮邢琰被她愉快的表情感染,微笑說:「沒錯。」

「小姐。」珠寶大動作的欠身問安,指著背後的女僕說:「她們一個叫珍珠,一個叫瑪瑙。」

司馬蒹葭抿嘴,眼帶調侃地打趣馮邢琰:「怎么你家的人都是金銀珠寶的?」

「小姐不知道嗎?」珠寶寶裏寶氣地問,「我們家主子最愛的是錢。」

「哦?」她狐疑地看向馮邢琰。

馮邢琰尷尬地咳了一聲,繃緊的臉似乎紅了,他斥喝珠寶:「你服侍好小姐就好,沒事別多嘴!」

「好!」珠寶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被斥責了,滿臉笑容,惹得司馬蒹葭不由笑出聲。

馮邢琰看她開心,心裏頭一陣舒爽。

「喔,對嘍,主子送給小姐的狗!」珠寶大力拍擊自己的額頭,像驅趕鴨子似地張開兩手,指使珍珠、瑪瑙說,「去去去!去把小狗牽 過來。」

司馬蒹葭臉上的笑容不見了--珍珠、瑪瑙抱來一隻剛滿月的、不到巴掌大的黑毛金絲犬,小小頭顱上結著紅色絲線。

司馬蒹葭突然落下淚,珠寶發現了大叫一聲:「哎喲!小姐不喜歡,主子笨,送錯禮物了!」

「你閉嘴!」馮邢琰惱火自己錯估情形,以為送她金絲犬能彌補失去呼嗤呼嗤的痛苦。

「不是。」司馬蒹葭抹去淚痕,主動抱過小狗仔說:「我沒不喜歡,只是太開心了。」

她噙淚的細眸瞅著地,一切盡在不言中。

丹藥的氣味彌漫整個皇宮內苑--「咳、咳、咳!」

躺在龍床上的老人彎身痛苦地咳著,太監緊張地拍打背部順氣。

老人止住了咳,蒼老臉上出現狂喜的表情,伸出顫抖的手說:「快,拿出來給朕看看!」

「皇上,您別激動!」太監扶住老人顫抖的身軀。

馮邢琰皺眉取出掛軸,打開,讓躺在床上的皇上能看清楚掛軸上的字。

皇上兩眼瞪直,出神地望著掛軸上夢寐以求的真跡,喃喃道:「終於到朕手上了,終於到朕手上了。」

皇上示意太監將書法掛軸掛在正對龍床的壁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掛軸說:「你要朕賞你什麼都行。」

沒聽到回復,皇上移回視線。

因為這幅書法,讓他遇上了她,就半價優待吧--「五十萬兩。」

「好,」皇上收口,不滿地說:「你這是想搬空朕的國庫。」

「不給?那東西我帶走--」

「好,朕付你五十萬兩。」皇上無奈噴氣,「你得幫朕記住這件事,朕要將這幅字帶走,你得盯牢他們朕死後,要這幅字陪葬。」

「你別再吃那些丹藥,身體自然會康健起來。」馮行琰沒好氣地說。

皇上瞪眼8你不懂,朕的身體就是靠這些丹藥才能撐到現在。」

「哼!」馮邢琰老實不客氣地表達他的看法。

「你這是什麼態度?朕就算不是一國之君,好歹也是你父親。」

「我可不姓李。」

「好!」皇上氣憤得說不出話。

「皇上,喝口水。」太監又是一陣緊張。

「有一天,朕會被你氣死!」

「是你要我來的。」言下之意,是自己找死。

皇上深吸一口氣,忍住不動氣,「朕聽說--你帶了女人回來?」

「誰說的?」馮行琰寒著臉。

「你帶她來給朕看看。」

「做什麼?」

「一個臨死的父親想看看兒子的女人還要理由?」皇上拉高聲音。

「你說話中氣十足,再等等吧。」

「你一定要朕死給你看才甘心嗎?」

又以死相逼!馮邢琰心情不爽快,非得賺些銀兩彌補。「她不隨便給人看。」

「一萬兩是吧?」皇上早就探聽清楚。

「只看一萬兩,說話十萬兩。」他隨心情漫天要價。

「朕倒要看看是什么尊貴的女子值這麼多銀兩!」

馮邢琰眯眼警告:「不許嚇著了她。」

「哼,嚇跑了,大不了賠你一個。」

「你賠不起。」

皇上不服氣問:「多少?五十萬兩?!一百萬兩?」

馮邢琰斜睨一臉不服氣的皇上,緩緩說了兩個字「無價。」

**********

馮邢瑛回府,找不到司馬蒹葭,就知道又是珠寶背著她亂跑。

個性篤實孩子氣的珠寶成了司馬蒹葭的腿。

珠寶長得高大,力大無窮,她看司馬蒹葭腿雙未愈,無法自由走動,就叫司馬蒹葭伏在她背上,帶著她在毛子裏到處逛。

馮邢琰擔心司馬蒹葭悶,就由著珠寶亂來,想說這樣對她也好,白天玩得累些,晚上就會早點休息。

可,今日他有東西給她看,就耐不住心怪起珠寶了。等了半盞茶工夫,正要叫人去找,就聽到珠寶的大嗓門。

他等不及她們進來,自己先迎出去--「你們跑到哪里去了?」

「主子,你回來了。」珠寶一貫傻笑,沒回答問題。

馮邢琰拿珠寶沒辦法,自她背上接下司馬蒹葭。

「珠寶帶我去東市買布。」司馬蒹葭笑臉盈盈地伸手讓他抱過。

他心急地往屋裏走。「什麼布?家裏沒有?」

司馬蒹葭停頓一下才說:「我想幫迦陵頻迦做件衣服。」

「迦陵頻迦?」他揚高眉毛。

「是你送我的金絲犬。」司馬蒹葭眉眼俱笑,「我決定把它取名為迦陵頻迦。」

「你盡取些怪名。」馮邢琰有些眼紅她提起狗兒時的熱絡表情。

「迦陵頻迦是個好名。」司馬蒹葭不服地嘟嘴說:「佛經理頭報佳音的妙音鳥梵語就叫迦陵頻迦。」

她認真的表情讓他失笑。「好,隨你怎么叫都行。你要給它做衣服,怎麼不叫人給你拿塊布?」

「太多,小姐不會眩」珠寶插嘴說。

馮邢琰疑問挑眉,司馬蒹葭不好意思地解釋:「我拜託珠寶幫我要布去。結果來了一堆人,她們拿著幾十匹各式絲綢錦緞……還有很多我說不出名字的布料讓我挑眩」她困擾皺眉,「我只是要給迦陵頻迦做衣服,那些布料太貴重了。」

說到布料,馮邢琰打量司馬蒹葭身上的穿著,「你應該替自己挑一些布料做衣服。」

「那些布料對我而言太貴重了。」司馬蒹葭搖頭。

她值得更好的。馮邢琰心裏暗自記住替她裁衣這事,不忘叮嚀說:「下次要出門,先跟我說一聲;找個空我帶你逛西市去,那裏胡商多,稀奇古怪的什麼都有。」

「我去過,我爹帶我去過,還到胡人酒肆去坐了一下,我還記得有個胡姬彈琴跳舞。」

「你看過胡旋舞?」司馬蒹葭搖頭,馮邢琰說:「你一定會喜歡的。」

轉回正題,馮邢琰故作神秘:「還有樣東西,我想你一定也會喜歡。」

「什么?」

「看了就知道。」

司馬蒹葭坐著,期待地看著馮邢琰打開木箱--司馬蒹葭驚奇地睜大眼,看著不同於以往她所見過的彩陶俑--色彩鮮豔、釉光晶亮,上釉方式瀟灑寫意。

馮邢琰說:「這叫三彩陶,你喜歡吧?」

「嗯!」司馬蒹葭興奮地點頭。

馮邢琰神采飛揚,神秘地拿出另一個木盒。「這也是給你的,打開看看。」

司馬蒹葭發出一聲意外的驚呼,欣喜洋溢臉上--是一隻活靈活現的三彩金絲犬!

司馬蒹葭感動地看著他,半開心半埋怨:「你會害我今晚興奮得睡不著。」

這是馮邢琰花高價特別訂做的,向來他只知賺錢的樂趣,直到現在才在司馬蒹葭身上體會到花錢的樂趣。

「你還想要什麼?跟我說。」這種感覺真不錯!

司馬蒹葭想了想,思緒飄向遙遠的一方,她問:「可以要一隻狐狸嗎?一隻美麗的狐狸……」她要隨身帶著它。

「怎么了?」方茗蘭被女兒嚇了一跳。

胡黎璃張著大眼、神魂未定,嘴唇嚅動說不出話,站在書房門口。

方茗蘭急忙起身離開書桌,快步走向愣然站立的女兒。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手這麼冰--」

胡黎璃搖搖頭。

「我以為……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嚇了一跳。」

她累到睡著,乍然醒來,屋子裏一點聲音也沒有,恍然間她以為所有的一切是她作的夢。

蒹葭不見了,所有的事也都回到了原點。

方茗蘭松了一口氣,取笑道:「你都十六歲了,膽子還這麼小,羞羞哦!」

還好不是夢!

胡黎璃鬆口氣呵笑,挨著母親撒嬌汲取溫暖。方茗蘭揉揉女兒的發。「傻裏傻氣的,是不是念書念到呆了?」

學期開始了,胡黎璃轉入附近的升學中學,以父親為目標,希望能考上大學的考古學系。

「別笑我呆,我一定會考上的。」胡黎璃嘟嘴抗議。

「別只顧著念書,有時候也該跟朋友出去玩玩。」方茗蘭關心地說。

「放心,我的朋友多得不得了。」胡黎璃刻意露出大大的笑容安撫母親的心。

雖然他們絕口不提一個月前,她在挖掘現場發生的事,但是她知道他們一直擔憂著,以為她是因為他們對她疏於關心,長期的精神壓力下造成的失常。

她不再跟他們提起蒹葭。

在新的學校,她也有了新的朋友。

但是,在記憶的一個角落,她永遠不會忘記--她有個朋友,在唐朝。

她希望她過得跟自己一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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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眾皇子在宮苑聚會。

篤信佛教的五皇子大膽提議奉迎鳳翔法門寺供奉的釋迦牟尼真身佛骨到長安來供奉,祈求佛祖的恩澤聖光,能讓皇上病體康復。

「這要花一大筆銀子。」

「勞民傷財,不好不好。」

「我也反對,到時候大夥都得供奉佈施,麻煩。」

問題癥結都在銀子問題上。

所有人期待、等著馮邢琰表示意見,太子也想知道他有何想法--「你覺得如何?」

「我不反對。」

馮邢琰說,眾皇子笑了,他接下去說:「不要叫我出錢就好。」

眾人臉色轉灰,只有太子一人神色如常。

太子說:「迎佛骨驚師動眾茲事體大,派人到鳳翔法門寺去倒是可行,只需張羅供佛的獻品。既然是我們身為人子的孝心,就不該動用朝廷國庫,大家意見如何?」

老大說話了,下面的人紛紛表示贊成,各自提供敬佛獻禮,馮邢琰沒興趣,先起身告退。

「你不捐點東西出來?」說話不經大腦的六皇子首先發難。

已經欠一屁股債的四皇子楚王,不怕死地湊熱鬧:「大家都捐,你一個不捐,說不過去。」

馮邢琰當沒聽見,甩甩衣袖。太子刻意說給他聽:「據說,供奉佛骨舍利能讓病重之人得愈、斷腿之人得立,不知是真是假?」

虔誠佛家子弟的五皇子說:「心誠則靈,佛光普照,供奉佛骨功德莫大,定能保佑身體健康,福氣平安。」

「我捐。」他下了決定,「你們捐什麼,我就加捐一分。」

馮邢琰突然被急召入宮。

看到皇上安然無事坐在龍椅上,他危險眯眼,有種被耍弄的感覺。

「你沒事?」

「怎麼朕沒事你很失望?」皇上今天不大一樣,杠照抬,可是火氣沒了,笑咪咪地看著他。

「別陰謀對我笑。」馮邢琰皺眉。

皇上還是一點生氣的跡象也沒有。「聽說,你們要為朕祈福?」

「是他們。」馮邢琰糾正呈上的錯誤。

「鳳翔法門寺?」

他懶得回話了。

「你為朕捐了不少東西。」皇上笑得眼眯眯的。

「誰告訴你的?」

「你別管誰告訴我的,是不是有這一回事?」

「我是捐了。」馮邢琰看皇上臉色不錯,應該受得了實話實說。「不過,不是為你捐,是為她捐。」

皇上好半天說不出話,下垂的臉皮抽搐。

「你跟我說是『誰』說的,我幫你找他算帳。」他自己跟這個「誰」也有筆帳要算。

皇上當沒聽見,努力撐住老臉皮,問:「你什么時候才讓朕見她?」

「等她腿傷痊癒。」馮邢琰給了期限。

「佛祖有靈,那應該很快。」皇上掩不住滿腹酸氣說:「就下個月十五,中秋宴,朕一定要看到她。」

中秋日,人團圓。

皇上設宴曲江池,眾王妃、皇子、皇女都到了長安東南的曲江池畔。

為了顯示升平盛世,特別允許皇親國戚、大小官員都攜家眷、侍女以及歌伎到曲江池畔與君同樂。

皇上在池南的紫雲樓擺設午宴,其它官員由大到小,以紫雲樓為中心往外擴散開,處處是筵席。曲江池上彩舟點點,各個樓臺有不同活動,雜伎、樂伎、歌伎,處處可見。

過了晌午,腿傷剛愈的司馬蒹葭跟著馮邢琰一進入園子,就被歡樂喧騰的氣氛包圍。

西域來的雜耍團吸引了一圈人潮,也吸引了司馬蒹葭的注意力。馮邢琰護著她往中心擠,三個高鼻凸目的胡人,頭纏著包巾,身穿白色長袍,盤腿坐在駱駝上分別演奏琵琶、胡笛、羯鼓。

兩個美豔胡姬隨著音樂曼妙舞動,手臂上的銀環發出清脆的錚鈐聲,姿態嫵媚柔軟地向後仰,以嘴叼起地上的紅花結束表演。圍觀者抱以熱烈掌聲,隨即分別散去。

司馬蒹葭在推擠中掉了香囊袋,被喝得醺醺然的小官員撿起。

「這是姑娘的?」

司馬蒹葭頷首,小官員讀著香囊袋上繡的小字--蒹葭,突然興致高暴地朗聲吟唱以蒹葭為名的歌謠--「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央。」

小官員流轉優美的歌聲,將這首高逸出塵的情詩表現得纏綿恍惚,吟畢,引來一片喝采。

「多謝姑娘。」

他步伐不穩地一襝衽,文質彬彬將香囊袋送回滿臉羞紅的司馬蒹葭手上,完全沒發覺司馬蒹葭背後鐵青著臉的馮邢琰。

馮邢琰不著痕跡拿過司馬蒹葭手中的香囊袋。「我幫你保 管,免得又掉了。」

她擔心地摸摸頭上的金釵、步堯銀簪,心裏數著數,「還好,都還在。」

「掉了就算了,別緊張。」馮邢琰技巧地避開熙來攘往的人潮,往紫雲樓去。

「這些都是珠寶挑的,掉了她會傷心的。」司馬蒹葭一手小心翼翼護著珠寶梳理的髮髻,一手扯高翠藍絲裙免得絆腳。

馮邢琰在紫雲樓下停住,幫她整整身上穿的藕絲短衫柳花裙,經太監通報,登上樓去,司馬蒹葭才想起來問:「你說我們來看一個人,看的是誰?」

「是朕。」

一眼望去,中間坐了穿著黃底鑾金繡龍袍的--皇上;兩旁都是她在馮府見過、馮邢琰口中去還債的那些人。

「你是誰?」她困惑地問。

「我是我。」馮邢琰不解她為何有此一問,譏誚地掃過眾人說:「至於這些人,你就沒必要認識了。」

他的話引起此起彼落的抗議聲,也在司馬蒹葭心中留下不同解讀。

「我可是付了一萬兩。」

「我也是呀。」

「閉嘴!朕可是付了五萬兩。」皇上代替馮邢琰趕起人來,「一萬兩只能看,看過了,就統統給朕滾出去,別妨礙朕說話!」

妄想沾點便宜看看熱鬧的全被趕走了,樓閣裏清靜多了。

「你過來,讓朕瞧瞧」

「沒什么好瞧的。」馮邢琰阻止,擔心地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司馬蒹葭。「你坐這兒就行了。」

「難道朕會吃人嗎?」

「皇上不會吃人,只會殺人。」他諷刺回去。

「你出去!讓朕跟她說話。」

「時間不多,有話快說。」馮邢琰大搖大擺坐下。

皇上吹吹鬍子、瞪瞪眼睛,轉向司馬蒹葭告狀:「你看到沒?這就是朕的好兒子!」

「我姓馮。」馮邢琰提醒皇上,皇上當沒聽見。

他是皇上的兒子!司馬蒹葭猛抬頭,震驚寫在臉上。

「他沒跟你說?」皇上看到了生氣問:「朕這個父親見不得人嗎?」

「她不需要知道你的風流事蹟。」

「朕說一句,你頂一句,朕還要不要跟她說話!」

「快說!」馮邢琰沒好氣地閉上嘴。

「你是哪家小姐?」皇上畢竟是當父親的,」開口就是這八股問題。

司馬蒹葭抬起臉說:「我是個盜墓賊。」

馮邢琰沒料到她會這樣說,怪異地看她;她盯著自己的手看,沒睬他。

「盜墓?」皇上皺眉眯眼看她片刻,不怒反笑說:「那正好,你可以告訴朕,怎樣才能防止盜墓賊盜墓?」

司馬蒹葭發現皇上表情正經,不像是玩笑,想了想回答道:「最可靠的方法就是:使其中無所欲,必保安全。」

「那倘若。其中有所欲。又該如何防盜?」

「很難,防不勝防。」司馬蒹葭搖搖頭,舉例道:「漢武帝去世才四年,墓室中的玉箱、玉杖就已經被人盜出在長安街上出售。」

「防不勝防也要防,朕要帶著那些寶貝走。」

司馬蒹葭突然想到跟黎璃參觀過的博物館。

「與其因為那些畫物引來盜墓賊盜挖盜賣,不如乾脆將那些寶物集中起來,讓後代子孫也能欣賞。」

「你這孩子有趣,叫他帶你到宮裏來。」

馮邢琰回皇上一句「你別想!」到了司馬蒹葭耳裏卻成了「你別想!」一字之差,差了八千萬裏。

「夠了。」馮邢琰起身。

皇上說:「今晚晚宴,朕還要見到你們二人。」

馮邢琰揚高眉頭,張口正要說話,被皇上搶白說:「五萬兩是吧?朕付!」

晚宴設在紫霞亭。

亭邊草地上擺著一張張大方桌,上面鋪滿佳餚美酒。

馮邢琰、司馬蒹葭與皇上、王妃同在紫霞亭進喂。

「你怎麼了?」馮邢琰注意到司馬蒹葭一口東西也沒吃,他從下午開始,就一直覺得不對勁。

她悶悶不樂地說:「我想回去。」

馮邢琰擔憂她蒼白的神色,伸手想要試試她的額頭,她卻避了開。他覺得怪異,擰眉正想問清楚--琴聲揚起,宮廷歌伎名伶來為皇上獻唱,一個接一個演唱,嘹亮婉轉、歌行九陌,音量完全阻撓了馮邢琰開口的機會,他看司馬蒹葭專注聽著歌唱,暫時放下心。

獻唱完畢,琵琶樂音一轉,換上一批能歌善舞、嬌嬈美豔的胡女舞伎,她們快速飛旋轉動腰肢,裙擺飛舞露出健美的小腿,看得人目瞪口呆。

樂音轉緩,胡女舞伎轉入席間,熱情勸酒。司馬蒹葭招架不住被灌了杯高昌葡萄酒;馮邢琰拒絕了兩個胡女舞伎,回頭一看,不勝酒力的她兩頰酡紅,迷茫星眸著迷地看著來自石國都城的拓枝舞穿著層層繡衣的舞女,隨著先是忽快忽慢後轉為越來越快的鼓點,蠱惑舞動,一件一件褪去衣物,最後幾乎半裸!

司馬蒹葭臉紅舌燥、心枰坪的跳;馮邢瑛看到她撫媚誘人的神態,眼一瞪,吞咽困難似的,立刻帶她回府。

一路上,她昏昏沉沉睡著;馮邢琰將她放上床榻時,她卻突然醒了。

晶亮異常的銀眸,好似清楚又好似迷糊,一瞬也不眨地看著馮邢琰。小巧的舌頭舔過泛著紅粉光暈的薄唇。

「這裏是哪里?我要回家。」她掙扎爬起來,又倒栽下去;多虧馮邢琰一把撈起,否則就要頭磕地了。

「你回什麼家?這裏就是--」馮邢琰看到她裸露的香肩,說不出話了。

「我要回揚州,我要回揚州……」她嚷嚷著。

馮邢琰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固定在她背後的床簾子,安撫地抓住她揮動的手。「你的家就在這裏。」

「不,我要回揚州。」她坐在床上堅持著。

馮邢琰不知她是怎麼回事,捧住她的頭,要她看著自己,堅定地說:「你、不、准、回、揚、州。」

司馬蒹葭看著他,突然哭了。「你是馮邢琰。」

馮邢琰困惑地看她,以為她醉傻了。「對,我是馮邢琰,你是司馬蒹葭。」

「你騙我!」她像只小貓伸出爪子攻擊他。

「我怎麼了?」馮邢琰臉上出現三條血痕。

她可憐兮兮指控他:「你……不要我。」

「我不要你?」馮邢琰難以置信地重複,眼睛盯著又往下滑了一點的司馬蒹葭,腹部升起灼灼熱意,血液湧上頭部,耳膜鼓脹,他滿腦綺思說:「你再說一次。」

「你不要我。」她嘟著嘴啜泣,「我要回揚州--」

馮邢琰猛呼氣,忍耐咬牙說:「是不是我要你,你就不吵著回揚州?」

司馬蒹葭偏頭想了想,「嗯……」

「是你說的喔。」馮邢琰再三確定:「我要你,你就不回揚州去?是不是?」

她被他用力搖晃,頭昏昏地直點頭。他得到答案,放開她,讓她躺下,像惡狠撲羊似地撲上。

她被壓得透不過氣,喘息地說:「你為什么壓住我?」

「我要欺負你。」他抵著她芬芳的唇說。

「你為什麼要欺負我?」她委屈地噘嘴。

「因為你要我要你!」不讓她有機會再發問,他封住她的唇。

急促換氣的空隙,依稀聽到嬌弱的驚呼--「你……咬我……」

「……不可以咬那裏……」

「嗚……好痛……」

小綿羊被大野狼徹底吃了!

不止一次。

翌日,清晨。

「司馬蒹葭,你騙我,」

馮邢琰氣憤的吼叫聲傳遍光祿坊。

他衣衫不整、赤腳裸足沖出司馬蒹葭的閨房。

珠寶努力縮著龐大的身軀,緩緩挪近躲在花盆後面的司馬蒹葭問:「小姐,你在跟主子玩躲咪咪嗎?」

司馬蒹葭嚇得往前趴,額頭磕上堅硬的瓷盆,滿頭金星亂飛;她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呼痛,含淚回頭要珠寶噤聲。

珠寶豎起食指壓住自己厚厚的唇,司馬蒹葭對她點頭贊許。

「我可以說話了?」

珠寶以為可以說話了,大嗓門馬上打開,司馬蒹葭飛快搗住她的嘴,以氣音說:「噓……不能說話。」

珠寶壓著自己的唇,不敢說話,手指指指自己、指指司馬蒹葭,表達她也要一起玩的意思。

「好,你不出聲,就讓你玩。」司馬蒹葭小聲說。

「我呢?我不出聲也可以一起玩?」

馮邢琰的聲音居高臨下,司馬蒹葭縮著頭,不敢抬頭!

「主子,你好厲害!明明走了,可是還在。」珠寶欽佩地拍手。

馮邢琰持起司馬蒹葭,在她耳邊冰冷地低咒:「司馬蒹葭,你騙我!」

大野狼持著顫抖的小綿羊進房裏算帳--司馬蒹葭正襟危坐像個小媳婦,馮邢琰威脅地站在她面前。

「你自己說,這是怎麼回事?」

「你……忘了把衣服扣上了。」她好意提醒他。

「有什麼關係,你昨晚都摸過了。」

「我才沒有!」她臉蛋瞬間轉紅。

「有,該做的你都做了。」

「明明是你--」

「我怎樣?」他無賴地問。

「你--你可惡!」

「我怎樣可惡?」

「你欺負我!你怎麼可以欺負我,你明明知道我……我有夫婿。」

「他早就休了你了。」原來是為了這個。馮邢琰說:「我帶你離開揚州時,就讓他寫了休書了。」

「你……你讓他休了我?」她心裏莫名地受傷。

「他早就想休了你。」他提醒她。「我只是提供他理由。」

「什麼理由?」

「七出之條--盜竊,你幫我盜墓,我是證人。」

「你……你……可惡!」

他是可惡,為了達到目的,他什么可惡的事都做得出來。他一定要把她逃走的原因找出來。

「你才可惡!」該地算帳了。「你欺騙我。」

「我……我……」

「你說你為什麼要逃走?」

「你--你還敢說!都是你,你欺騙我……」

「我騙了你什么?」

他咄咄逼人,讓司馬蒹葭委屈跺腳,「你讓我以為你很在乎我,結果都是騙人的!」

馮邢琰頓時覺得冤枉到家了,她可是他的無價之寶呀!

他提醒自己耐住性子,今天說什麼也要把誤會解開!他傍著司馬蒹葭坐,「來,你說我聽……」

不一會兒工夫,聽到馮邢琰咬牙切齒說:「收他五萬兩,實在太便宜他了,看看他給我惹出多少麻煩!下次再要跟你說話,沒有十萬兩,免談,」

「我……誤會你了哦?」司馬蒹葭抱歉地眨眼。

「哼,你怎麼彌補我?」馮邢琰眯眼等著她表示誠意,他看到她嘴唇動了動,「什么?你說什麼?大聲一點.」

她臉頰耳根一片紅緋:「換……換我……咬你。」

馮邢琰滿意地點頭,化身大野狼--「……等等……」司馬蒹葭突然授開他,「我……我們還沒成親,不應該--」

「現在才想到,來不及了!快點咬我!」

為了她,他慷慨赴義!

「不,我……我還有件事要說……」

「什麼事?」馮邢琰眼裏只有在拉拉扯扯間香肩微露的司馬蒹葭,蠢動的手指緩緩上爬。

「你真的不介意我……我是盜墓賊?」她心裏仍是掛懷。

「我只介意你還不對我下手--」他愛戲地撫弄那片凝滑,低啞的嗓音有蠱惑人心的魅力。

她臉蛋紅撲撲,脈搏噗通通,吐氣如蘭道:「那……我要……下手了哦……」

樂意之至!

樂意之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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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6 06:59:42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

番外篇:我愛樑上君子

「嘻,我終於走運了,嘻嘻……」

梁莙芷掩嘴賊賊地偷笑幾聲,一身黑灰的夜行打扮;皎潔明亮的月色下,就見她像只偷糧的灰老鼠賊頭賊腦地左右張望--沒人!踮起腳尖偷偷摸摸地以一根根廊柱掩身,到了半啟的雕花大扇門旁。

貼住,!努力縮緊圓圓的小肚皮,賊溜溜的大眼骨碌骨碌轉,覷著門縫往裏頭瞧。

黑漆漆一片。梁莙芷肚裏狂笑,哈哈哈!這回她一定可以偷到東西,當個名副其實的賊!

沒錯!她,梁莙芷立誓要當個響叮噹的賊!

心頭一陣爽快,她大搖大擺地推開門,門扉碰到牆發出聲響,她毫無所覺。發直的兩眼直盯著桌上白花花的銀兩,眼眶含著興奮的淚珠,顫……顫抖地伸出手,她的夢想即將成真--「你是誰?」

不要!怎麼又來了!她肚裏一聲怒吼,生氣地皺眉。

該死、該死、該死,這是她第十九次壯烈成仁、失風被發現了。

這類經驗豐富的梁莙芷咬牙申吟,動作一凍,緩緩收回手,使出慣用的逃跑伎倆第一招:先聲奪人--她柳眉倒豎,拼命擠出自個兒最嚇人的表情,猛回頭反問:「你又是誰?」

「呃,奚……奚裕生。」睡眼惺忪的奚裕生,癡呆地連眨幾次眼,突然瞪大了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用力揉了揉眼睛;機不可失,梁莙芷叉腰努力模仿里弄裏頭最惡狠的卜大娘:「你從哪里給我冒出來的?!嚇壞了本姑娘你怎麼賠?!」她杏眼一轉,一副被佔便宜的嘴臉說:「便宜算,就拿你桌上的銀兩抵帳。」

「欸,那……這……」

梁莙芷快速挽高兩手衣袖,伸手要撈,這時想起自己竟忘了帶布袋來裝銀兩了,只好撿著桌面上散實的小布袋子,緊張的一袋一袋裝就起來。快!趁這人還在發癡--那眼眉、唇角分明,就酷似!奚裕生夢遊似地挨近她。「你是誰?」

梁莙芷赫然發現癡呆子近在咫尺,身子猛地後傾,拉開距離,緊張的嘴像連珠炮發射:「你……你你欠債還錢,天……天經地義,我這可……可不是偷你的銀兩,大……大不了我不要你銀子了!」

她撒了銀子,拔腿就要跑;奚裕生情急張手一抱,結實捧住人家的小蠻腰。

「你、你--」梁莙芷桃腮染紅,急忙忙使出逃跑伎倆第二招:以色誘人--她舔舔唇,穩住心跳,努力眨動晶亮明眸,拼命讓衣領滑下一側,露出白皙皙的玉肩,裝著甜膩膩的嗓音說:「你……你這麼粗魯,弄疼人家了……」

奚裕生出乎梁莙芷意料的沒得寸進尺,反而像被火燙到似地縮回手。「抱歉!」

「咦?你這人真怪。」梁莙芷突然冒出口:「你不捉我嗎?」

「捉你?」奚裕生一頭霧水。

「軟,我是賊,你不是應該要捉我嗎?」真是撞了邪了,哪有這種人!梁莙芷又是歎氣又是搖頭。

賊?奚裕生猛然睜開眼、神智全清。「你是個賊?」

「沒錯!我就是賊,你想怎樣?」梁莙芷個性急躁,覺得不耐煩了,咄咄逼人地叉腰問:「你要送我去官府?」

奚裕生臉色一驚,搖手。「不,你讓我想想--」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梁莙芷朝身後一揮手,「那你慢慢想,我先走了!」

「請等等!我還會見到姑娘嗎?」奚裕生想也沒想就阻止。

噗!!梁莙芷忍俊不住,笑開了眼,回頭問:「你這人是不是傷過腦袋?都跟你說了我是賊!你要再見到我,不就是要我再來『光顧』?」差點岔了氣,她拍拍胸口,又說:「你銀子太多沒處放嗎?」

梁莙芷眼睛往桌上亮晃晃的銀子一看,心裏嘀咕著:恐怕真是如此,才會把銀子就這麼擱在桌上。可惜,這次差點就成功了。

她惱怒地橫奚裕生一眼,奚裕生看她眼盯著銀子看,一會兒又瞪著自己看,楞了楞問:「姑娘要銀子?」

廢話!梁莙芷老實不客氣地賞他一個大白眼,準備到別的地方去另起爐灶。

「姑娘,姑娘--」奚裕生不由自主地跟著,「姑娘,請務必再度光臨寒舍,我……我屋裏擺著銀子等你。」

「怪人。」該不會故意誘她來自投羅網吧?梁莙芷越走越快。

「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梁』上『若芷』。」她隨口回了。

「哦?」奚裕生失魂落魄地看著她漸走漸遠,「你一定得再來呀!」

那神情及說話的語態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做出來的--她跟他五歲時死去的娘好象!他念念不忘的娘。

「閉上你的眼。」

「我--我有事跟你--」快一個月沒見到她了,這期間他一直想著一件事。

「你一直開口,讓我如何專心偷東西!」梁莙芷生氣地回頭怒問跟在身後的奚裕生。「再吵,我下回不來了。」

奚裕生立刻噤聲,梁莙芷在屋裏翻弄半天,不得不向他求援:「喂,在哪里啦?」

「櫃子下頭的夾縫。」奚裕生強忍笑意。

梁莙芷喜盈盈地找到東西,瞬間垮下臉。「怎麼是銀票?」

「銀兩太重,不適合攜帶,銀票簡便,所以我--」他看她不吭聲,把銀票往懷裏揣,準備離去,連忙爬起來,沖上前抱祝「這樣下去不行!」

這大半年,他老是擔心她出差錯。

梁莙芷扭了扭身,心裏嘀咕著老是來這招,身子倒是很熟悉地往後靠,藉機休息一下,埋怨道:「我也覺得老是偷你一個很無聊。」

她努力忽視胸口的心虛。嗚,話說回來,除了這兒,她到現在仍未有偷到東西的經驗。都怪他不好,每次都要她再回來,害她偷著偷著就又偷到這兒來了。

「你千萬別再去別人家冒險。」他瞪大眼,小心地說。

「你讓我喝西北風?」梁莙芷雙眸危險一眯。

「不,你愛偷就偷我,我讓你偷一輩子!」

「你當真?」他又說些讓人腦筋糊塗的話。

「當真!你留下來,別再動不動失去蹤影,讓我擔心害怕。」

唔,看他倒是滿有誠意的。「你當真願意?」

「願意!」

「那好吧,我就偷你一輩子!」梁莙芷心裏打的算盤是:待在這兒好好練習偷技,三不五時就到街上去試試身手。她突然想到,關心地問:「你家裏有幾房妻妾?」

奚裕生心一驚,保證地說:「我會把小妾都遣走,絕對不會--」

「不、不,都留著,越多越好。」梁莙芷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嘿嘿……越多越好,這樣她就可以每晚挑不同房下手。「你自個兒說隨我偷一輩子的,對不對?」

看著酷似親娘的臉蛋,奚裕生啥都可以點頭說對。

「那好,我就留下來!」梁莙芷臉上出現大大的笑靨。

「你說你執意要回來揚州跟迄蘇阿爾達有沒有關係?」

「沒有。」

「很好。」男人滿意地點頭。

「我只是想親自到我爹墳前跟他報告成親的事。」

「這應該。」

「還有去看看奚伯伯。」

「嗯,奚裕生就不必看了。」

「已經看到了。」

「你什麼時候背著我去見他的?!」男人不悅地眯起眼。

「沒呀,你看,那不是他嗎?」

「你說他一間鋪子一間鋪子走進走出,在做什麼?」

「買賣東西?」

「不,你看他兩手空空。」男人眼一眯,抓住個路人問。

「你說奚少爺呀?他每月這樣,一家家鋪子去付帳,聽說他的妻子有順手牽羊的偷竊毛玻」

「哦?怎麼不休了她?」男人戲弄的眼對女人眨了眨,女人含笑瞠他。

「這誰曉得。聽說奚少爺把他那偷兒娘子當寶,恩愛得很呢!這世界什麼人都有呀!」路人歎道。

「多謝。」男人給了路人一錠碎銀,回頭挑高眉說:「聽到了吧?」

「聽到了。咦?你這是做什麼呀?」

「我們親近點,讓別人瞧瞧我也把偷兒娘子當寶,恩愛得很呢。」

「你胡說什麼!我可沒偷過你東西。」女人粉頰羞紅,在大街上被男人摟得緊密。

「你偷了我,還敢狡辯。」男人咬了一下女人紅潤的頰。

「……你也偷了我呀。」女人不服嬌嗔。

「那我們可謂是志同『盜』合嘍!」

呵,好個志同「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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