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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兒]麻辣女酒徒(嬉遊記之三)[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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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0:10: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麻辣女酒徒-嬉遊記03 - 花兒

真懷疑他父皇是不是看他不順眼,
否則怎麼會派這女酒鬼來保護他,
老是喝醉誤事不打緊,
還不時爬到他頭頂上作怪,
連他去勾欄院串門子也礙著了她,
居然偷偷摸走他的銀兩,
害他被冠上白婢這種可恥的罪名,
乍見她出面還以為她良心發現,
怎一是拿著假黃金來喚人.
讓他從一頓毒打的責罰變成了群苦容,
而她卻還理直氣壯 地告訴他——
這用地方夠清幽很適合用來聊天談心事,
這什麼跟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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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0:11:0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煩埃

此刻,聽月王朝有史以來最勤奮於「微服出巡」的皇帝皇甫爾璽,正坐在皇宮的御花園裏,撫須喝酒,神情略躁。

雖年已四十六,但他看來仍然非常年輕,一襲金黃色龍袍更將那股帝王氣勢烘托得威武不凡。

因此,他此時的煩躁神情直令一旁的太監、宮女們惴惴不安,莫不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皇甫爾璽吐了一口長氣,又讀了搖頭,身後的太監、宮女們交換了一下目光,也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到底在煩心什麼?

唉,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微服出巡成了一國之君表現仁德愛民作風的唯一方法呢?!皇甫爾璽心想。

這當朝君主要是不遵循此「傳統古禮」,並將每三年一次出巡完的所見所聞作成「心得報告」,便會被百姓所唾棄,並在往後史書的記載上留下「昏君」臭名!

而三年一轉,時光飛逝,今年他又得出巡了。

可今年,他得了個懶人症,怎麼樣也不想出去埃

因為,他實在很想留在宮裏,陪陪三年前微服出巡時,順便帶回來的「香妃」毛純兒。

年方十九的她美麗動人,溫柔體貼,一想到要與她一段時日不見,他可真是捨不得。

偏偏古體有規定,帝王出巡者為免其分心,禁帶後妃侍妾陪伴,就是怕美色誤事,要帝王們能專心完成視察民間疾苦的大業,但——

他喝了杯酒,再歎一聲,他是真的不想去啊,難道找人代巡嗎?

他頓了一下,眼睛隨即一亮,「是啊,有何不可呢?」

好!為保住仁君之名,還得以與美嬌娘長相左右,他就讓他親愛的皇子們「代父出巡」,並各分為東西南三方,如此一來,他們不但能縮短出巡時日,更能少些舟車勞苦。

不再遲疑,他隨即命太監一一招來大皇子皇甫灝嶼二皇子皇甫擎禎及三皇子皇甫冷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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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0:1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女的?」皇甫擎禎似乎不大敢相信剛剛鑽進他耳朵裏的那一句話。

皇甫爾璽笑嘻嘻的看著兒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嗎?」

「父皇。」他忍耐的說:「我為你分憂前去西巡准應該的,就算路上有風險也是難免的,你派人保護我我很感激,可是派個女的,那真的有些污辱孩兒了。」

「擎禎哪,難道你信不過父是接你挑的人材?」皇甫爾璽呵呵的笑著,「朕讓你們微服出巡,心中難免忐忑,不擺個我放心的人在你們身邊看著,朕是寢食難安。」

稍早時他已經將大皇子皇甫灝嶼的任務交代清楚,現在才傳他這個二皇子進來,這對他不啻是個晴天霹靂。

「宮中高手何止八百,勇士不下千人,我寧願隨便挑一人隨行,也不讓女人保護。」

女人是拿來疼、拿來觀賞,生來就是取悅男人的料,打扮得美美的待在房裏就好了,抛頭露面的事還是讓男人來就行了。

「父皇給你挑的這人不同。」他含笑道:「她武功高強,絕頂聰明。有她相伴,就算情況兇險也能化險為夷。」

武功高強,那八成是虎背熊腰令人望而生畏的身材。

既然聰明到絕頂,想必頭上也是寸草不生的,如果讓這麼樣一個女人與他形影相隨的話,他可能會天天作惡夢。

「父皇,我不能拒絕這個保鏢嗎?」一個女人要負責他的安危?哼哼,還是算了吧2

他會不濟到要靠女人保護?開什麼玩笑?!他可是風流倜儻、見識不凡又玉樹臨風的瀟灑二皇子。

「當然不行,這是聖旨,朕說讓小光和阮公公伴你西巡就這樣決定了。」

此次西巡主要任務是要去對付知興省那一干貪官污吏,他不希望愛子有任何危險。

「阮公公?」皇甫擎禎驚訝道:「父皇,阮公公是你的貼身內侍,孩兒怎麼能夠帶他出宮?」

父皇已經習慣了給阮公公伺候,他身為人家的兒子怎麼好奪人所愛?嗯,這句成語好像不該這麼用……

「阮公公跟朕出巡多次,你帶他出去會有幫助的,再說你在宮裏也舒服慣了,若沒人跟你出去伺候著朕也怕你不習慣。」

「多謝父皇。」若要找人伺候他的話,大可以找幾個貌美又聽話的宮女跟來呀!

找一個女壯士和一個老頭子與他同行,他什麼興致都沒有了。

還沒出發他就只想趕緊把事情辦完,然後回來享福。

或許這是父皇真正的用意,不讓他在外面流連忘返才這麼安排的。

「對了。」皇甫爾璽想到什麼似的道:「朕知道你心裏一定怪朕給你個女護衛礙事而故意刁難她。」他太瞭解自己一向高高在上的兒子了,「別說朕沒提醒你,你要是給了她氣受,回來可是會挨朕一頓板子的,哈哈!」

他雖然在笑,但語氣卻認真無比,讓皇甫擎按知道這並是一句玩笑。

到底那個女壯士是什麼來頭?他堂堂二皇子得靠她保護而且還不能得罪她?

皇甫學模一頭露水又心情欠佳的退下了。

皇甫爾璽笑咪咪的看著愛子的背影,「小光呀,朕就做到這了,其他的就看你的本事了。」

希望她能治得住這壞脾氣的二皇子呀。

***

駕、駕、駕……

一匹奔馳中的快馬蹄下揚起一陣煙塵,有如旋風般從官道的另一頭狂熟而來。

「也該來了。」。

一身華貴刺繡白衣的皇甫擎禎坐在官道旁的涼亭裏,聽到馬蹄聲時皺起了眉頭,哼了一句,「好大的架子。」

阮公公手裏捏著絲帕,小心的探頭一望,只見快馬如迅雷般疾速沖了過來,險些沖進涼亭裏把他撞倒,他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嚇死人了!這麼急是趕著要去投胎嗎?」

他的尾音上揚,語調帶些矯揉的媚氣,感覺怪裏怪氣的,叫人聽了渾身難過。

看清來人,拍了拍驚魂未定的胸膛,討好的對著皇甫革鎮笑,「公子爺.不是咱們等的那人,是個臭男人。」

「不是?!」皇甫擎禎惱怒的點了點頭,「那表示我還得再等?」

他是什麼身分?而那個人是什麼身分?居然有他等她.而她遲遲不見蹤影這種事情發生?

搞清楚誰是主子,誰是奴才呀!

阮公公堆起滿臉的笑,小心的說:「恐怕是的。」

「不等了!她是什麼東西,也配讓本公子在這裏幹等?」他忿忿的說。

高高在上習慣的他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等人,這個父皇指定的女壯士倒是好大的威風,居然敢叫他等。

「不成呀,公子爺難道忘了。」阮公公連忙提醒,「皇上說了,咱們三人得一起出京。」

「都等到這時辰了,她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存心要給我個下馬威是嗎?」

他連忙帶著歉意解釋,「小光姑娘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奴才可以保證她絕對、絕對沒有這種想法。」

他認識的那個天真活潑淘氣的小姑娘,可不是那種人。

什麼都有可能讓她給耽誤了,就是故意遲到這點不可能。

皇甫擎禎揚了揚眉毛,「沒有這個意思?!那她人呢?」

「這個……」阮公公玩弄著絲帕,尷尬的一笑,「恐怕是奴才傳話錯了,所以害小光姑娘弄錯了時辰。」

「你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會有本事服侍我父皇十幾二十年?」他人傳錯話?!有人在擺架子才是真的吧。

她到底是憑仗著什麼讓父皇當她的靠山?使尊貴的二皇子受這種窩囊氣。

阮公公頓時啞口無言。

皇甫擎禎等得一肚子火,正想破口大駡時,又有兩騎迅速的奔近,是兩名皇宮侍衛。

他們恭敬的抱拳行禮,「二皇子,我們是奉了皇上的命而來。」

皇甫擎禎一喜,「太好了。」一定是父皇知道派個女人保護他實在過分了,因此臨時改派了兩名勇士,所以這中間才耽擱了。

想到這裏他就比較能釋懷剛剛的怒氣了。

誰知道他們接著說:「請二皇子先回宮,明天再起程。」

「這是為什麼?」他不明白了。

兩名侍衛互看一眼,低頭道:「因為小光姑娘在寶月樓喝醉了,香妃娘娘留她休息,明天才能跟二皇子會合了。」

「什麼?!」皇甫擎禎一聽,頓時怒火中燒,「我在這裏吹風吃沙,她在寶月樓飲酒作樂?」

這還有天理嗎?

「好,好非常好。」他怒極反笑,「我明天再來等。」

等一離了京,沒有了父皇和香妃的庇護,他會讓那個該死的女人徹底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搞不好她還會後悔被生出來。

等著看吧,要是擺不平她,他就把名字倒過來念2

***

孫唯光醉臥在寶月樓後的桃林間,任憑落花沾了一身,她滿頭滿襟的紅花引來了蜜蜂蝴蝶喧戲。

香甜的睡在花間,兩朵紅雲悄悄地在她白皙的臉上暈染開來。

「小光,你真是的。」毛純兒嬌柔的臉龐浮起動人的淺笑,「喝起酒來都不知道要節制。」

年紀輕輕的就這麼嗜杯好中物,未來真是令人擔心。

她不在山上這幾年也不知道師父是怎麼教小光的,嗜酒如命的師父大概都教她把酒當水喝,她才會喝成這副德行吧。

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把小光也帶下山來,反正皇上也很喜歡她,絕對不會反對讓她人宮跟她作伴的。

怕她著涼,毛純兒要宮女們把她抬回床上,還親自為她做了一碗蓮羹好醒酒。

當年皇上微服出巡,不幸遇山賊打劫而遭欣傷,剛好小光下山買菜順手救他回來,師父幫他療傷,小光陪他說話解悶,而她則是不知不覺的把一顆心交給了他。

想到兩人的濃情蜜意,她甜甜的羞紅了臉。

床上的孫唯光咕映一聲,翻過身夾著棉被,突地睜開朦朧醉眼,「純姊姊……你的玫瑰露酒還有沒有?」

「都叫你這個酒鬼喝得見底了,哪里還有?」毛純兒搖頭笑駡,把她扶起來喂她吃蓮羹,「喝酒要有節制,沒那個酒量就不要喝那麼多。」

瞧瞧她,現在跟一攤爛泥設兩樣。

「呢。」她輕輕的打了個酒嗝,大著舌頭含胡不清的說:「好喝,當然要多喝。」

常言道: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啦,此時不喝焉知他日還有沒有這個福氣。

毛純兒搖搖頭,看著她難看的睡姿忍不住感到好笑,「你要是想對二皇子下工夫,首先得先戒酒,還有改改睡覺會乾坤大挪移的習慣。」

不過說這些也是白搭,畢竟她已經醉了,等到她酒醒後又一定會後悔,她老是這樣,清醒的時候老喊著要少喝一點,可是偏偏意志薄弱,看到好酒就沒法抵抗。

戒酒永遠是明天的事。

孫唯光吃完了蓮羹又沉沉睡去,一覺睡到子時才醒,她舒服的伸了個大懶腰,「玫瑰露酒真是個好東西。痛快!」

她一點都沒有宿醉後的難過與頭疼,反而覺得神清氣爽,難怪她師父老是贊她生來就是個豪客,是塊喝酒的好料。

「你痛快,有人不痛快。」守著她還沒睡下的毛純兒看她醒來,拿過絞於的手巾溫柔的幫她擦汗,「瞧你睡得一頭汗,待會風一吹不怕著涼嗎?」

她嘻嘻一笑,討好的說:「純姊姊還真像我娘,娘,再給女兒一壺玫瑰露酒。」

「叫你喝光了,哪里還有?」毛純兒捏捏她的胖臉,「我可沒那福氣,生得出你這酒鬼女兒。」

「騙我。」她掀了掀鼻子,「我明明聞到了酒香,還說沒有。」

「才剛睡醒酒蟲又癢啦?」她笑著搖頭,「你這個小酒鬼有個狗鼻子。」

藏得密密實實的還給她聞了出來,看樣子要當酒鬼果然還是要有點本事的。

「那些可是皇上因為你愛喝玫瑰露酒,特地要人送來給你帶在路上解癮的。」

孫唯光大大歡呼一聲,「皇上英明!」

「給你酒喝就英明啦?」在她心中聖明君主也太容易做了吧!

「當然英明啦,他讓我跟二皇子去西巡,又送我酒喝……啊!」她又是一聲大叫,「二皇子?」

午時、折柳亭、出京……

「糟啦、糟啦!完了完了!」

天都黑啦。

「終於想起來啦?」毛純兒笑得眼睛如彎月,「你喝酒喝得痛快,人家可是等得老大不耐煩。」}

她跺腳喊道:「酒真是誤事呀!以後再也不喝了!」

這下二皇子一定會覺得她這個人很靠不住了。

「以後不喝了?」她頗為懷疑的說:「真要到做到才好。」

「我現在趕過去,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當然是晚了,我已經讓二皇子先回去了,明天午時一樣折柳亭相候。」毛純兒奇怪的問:「怎麼不一起從宮裏出去,讓他來接你不是乾脆?」

「當然不好啦!我是保鏢耶,要接也是我去接他呀。」孫唯光頓感慚愧,「我還是趕過去好了。」

「不是跟你說他不在那了嗎!」

「我知道呀。」她飛快的說:「我是怕睡過頭又誤了事。所以先去那裏等,這樣一定沒有問題。」

她早點去那裏等,才顯得很她有誠意,看能不能扭轉他對她今日遲到的壞印象,不跟她計較今天的白等。

「小光。」毛純兒好笑的說:「那也不用現在去呀,我明天絕不會讓你睡過頭,天一亮就喊你。」

「沒關係啦!我先走了。」她抓起老早就收拾好的包袱,飛也似的奔去。

毛純兒看著她的背影,想起皇上安排她跟在二皇子身旁同出巡的用意,忍不住抿嘴一笑,「不知道皇上說不說得准……」

她的影子才剛消失在門後呢,又見她有如火燒屁股似的沖了回來。

「怎麼了?還是想等到早上吧。」

「不是,我的酒忘了拿。」皇上特別幫她準備的酒呀,這怎麼能忘了。

「真是受不了你,念念不忘的。」毛純兒笑著要宮女們送上兩壇美酒,「少喝點。」

「這麼珍貴的酒當然要省著點喝啦。」孫唯光心滿意足的提著酒壇,沖了出去。

她一向是個正義又有責任感的女孩,這一次皇上給她這個重責大任,那可是代表非常倚重她,她一定得好好表現。

雖然一開始有點小小的差錯,但是後面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

「這真是太過分了。」皇甫擎演臉色相當的難看,他的心情已經不是惡劣能夠形容的。

居然會有這種人、這種事?!

這女人居然連續兩天放他鴿子!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得受這種氣川

「小光姑娘已經到了才對呀。」阮公公不解的說。

他一早就先到過寶月樓去了,香妃娘娘說,小光姑娘三更半夜就出門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這裏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別人的?」

如果阮公公硬要說孫唯光已經來了,那他也勉強同意,只是她到底是那匹拉馬車的騾子呢,還是那條剛剛夾著尾巴晃過去的狗?

除了這兩者外,他沒看到有第三種有生命的動物出現。

阮公公在亭子四周繞了一圈,頻頻擦著汗,「這天氣真熱,小光姑娘到哪去了?」

不會又醉倒在哪里吧?

他也想不通,她一個小小姑娘怎麼會有大大酒量呢?要不是他前幾年陪皇上出巡時,親眼見到她把酒當水喝,他也難以相信。

那年她不過十三歲,就已經是個酒國女英雄了,真多虧了她師父「教導有力」,也還好香妃娘娘出污泥而不染,不碰酒。

他拭著汗,有些埋怨的眯著眼睛看太陽,突然他一聲叫,「唉呀,公子爺!那裏有個死人哪!」

皇甫擎禎聽他喊得驚慌,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個人掛在樹上,瞧樣子是個女人,一動也不動的。

「真是晦氣、晦氣。」阮公公呸了幾聲,用絲帕遮住眼睛。

也不挑個好地方死,就這麼掛在樹上怪嚇人的。

皇甫擎禎踢起一塊小石頭,正中那人的屁股,對方微微一動,一隻小小的繡花鞋啪的一聲落到地上。

「會動!」阮公公又是一聲驚叫,「不是死人。」

「廢話。」難道他看不出來嗎?

「知道不是死人,阮公公的膽子也大了,走到樹下去仔細瞧瞧,怎麼這個人頭腳朝下地趴在樹幹上,睡成副死人模樣。

他一湊近就聽到輕輕的鼾聲,原來這人是睡死了而不是真的死了,手裏還抓著一個酒壇。

他拿過一根樹枝去撥對方技散的頭髮,又發出了一聲驚叫,「唉呀,公子爺,小光姑娘在這呀!」

昨夜孫唯光等得無聊、等得發悶,等得天遲遲都不亮,於是她乾脆把皇上送的好酒拿來解悶,喝了一壇之後略有醉意,可是還覺得不過瘤,又拎著最後一壇酒,跳到樹上賞明月、飲美酒,等到將酒喝到見底後,她才心滿意足的呼呼大睡。

「什麼?她搞什麼鬼?」皇甫擎禎走過去接過阮公公手上的樹枝,學他撥開她的頭髮,歪著頭細看。

他接觸到一雙又圓又亮,還帶著驚訝的大眼睛。

「做什麼?!」

砰的一聲,孫維光一拳打在他臉上,他毫無備的挨了一拳,倒退一步。

她雙手抓住樹幹,身子一挺轉了一個圈立地,「哪來的色胚,想對本姑娘于什麼!」

她是睡了不是死了,想對她亂來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公子爺,你沒事吧?!」阮公公急叫,「哎,流血了!」他連忙拿手上的絲帕去擦。

皇甫擎禎將他好心的手一揮,自己掏出帕子擦血,罵道:「死丫頭,你敢打我?」還把他打得鼻血直流,他們這個梁子可結大了。

「打你就打你,還要誰同意嗎?」孫唯光回嘴,~瞥眼見到了阮公公,欣喜的喊道:「小阮,你也來啦,二皇子呢?」

終於等到了,也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了。

這阮公公的年紀當她爹都可以了,她卻跟著皇上叫他小阮,一點敬老尊賢的規矩都沒有。

「在那邊擦血呢。」他小心的朝皇甫擎禎一指。

「啊?」孫唯光勉強一笑,「騙人的吧?!二皇子怎麼會是個趁人家睡覺想施以輕薄的小人呢?」

「什麼輕杯…」阮公公小聲的附在她耳邊解釋。

她越聽越心虛,尷尬不已的看著皇甫擎禎,「真是這樣呀,那真是對不起得很哪。」

「用不著對不起,我記下了,你給我小心一點。」皇甫擎禎忿忿的拒絕了她的歉意,還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他就是天生小心眼,很會記仇。

她吐吐舌頭,低聲對阮公公埋怨,「他好凶呀。」

「天氣熱、天氣熱。」阮公公趕忙說:「火氣難免大。」

不過小光姑娘出手也太重了,讓二皇子不但傷了面子也傷了裏子,他一向就是瞧不起女人的那種男人,現在給她打了這一拳,不知道會有多計較。

雖然說皇上親口囑咐要二皇子不能對小光姑娘無禮,不過這一出城門之後,他實在懷疑皇上的話他會記住幾分。

「你不要生氣。」孫唯光討好的說:「我請你喝酒,大家作個朋友,怎麼樣?」

「跟我作朋友,你也配嗎?」皇甫擎禎怒道:’‘我告訴你,少來跟我攀交情、套關係,你是奴才我是主子,你最好牢牢的記住這一點,哼!」

「阮公公,上路。」他氣呼呼的跳進寬敞華麗的馬車,扔下這一句。

「是,公子爺。」阮公公連忙上了馬喝馬起行,嘴裏還不斷地叨念著,「天氣熱、天氣熱……」

「還真是熱呀。」孫唯光坐在他旁邊,回頭對著車簾內的人皺了皺鼻子,小聲的說:「脾氣那麼大,當心爆血管。」

一個黑呼呼的東西穿過車簾被扔出來,孫唯光往旁邊一閃,那東西打到阮公公頭上,原來是個紙鎮。

阮公公唉呀一聲,無辜的揉了揉頭。

「他聽見了,嘻嘻。」孫唯光同情的說:「扔到你啦,疼不疼?」

他委屈的說:「不疼。」

主子拿東西扔你,那是一種賞賜呢,怎麼能疼?

只是他有點希望二皇子有空多練練準頭,他可不想常常平白無故得到這種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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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0:11: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從今天開始,只能一天喝一葫蘆的酒,多了就不行了。」孫唯光拍拍腰間的酒葫芒,對自己發了一個宏願。「絕對要遵守。」

酒是很好喝沒錯啦,但要是喝過頭耽誤了大事,那就不大好,所以還是克制一點比較妥當。

皇上要她來幫二皇子的忙,等到事情結束抓一定會請她喝更好喝的酒,所以還是先忍耐一會,下一壇酒會更好。

她站在皇甫擎禎的房門外,用力的叩了叩,「公子爺。」

沒有回應。

孫唯光又更用力的敲了幾下,「公子爺。」

裏面傳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滾開。」

「我有事要跟你商量。」真是沒禮貌,人家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怎麼他惡聲惡氣的叫人滾開?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滾。」

「可是我一定要跟你說。」這可是大事,得先商量好了明天才能上路,她才不管他的爛脾氣,不滾就是不滾。

她腿一抬,砰的一聲就踢門而入,「這門怎麼這麼不牢靠?碰一下就倒了。」

「孫唯光!」

皇甫擎禎大吼一聲,迅速扯下放在屏風上的衣服,將自己光棵的身體遮祝

他真會被這個設規沒矩、沒上沒下的女人給氣死!

從來,他說的話何曾有人違抗過?他叫人家滾,誰還敢大刺刺的端進來?才一天而已,她就已經讓他嫌惡到了極點。

這往後的路叫他怎麼走下去?

「原來你在洗澡,於麼不早講?」非禮勿視呀,不過既然已經看到了,那也沒辦法,乾脆就多瞄幾眼吧!

不過這都要怪他自己,他只要說一聲他在洗澡,而不是叫她滾開,那她也不會端進來養自己的眼睛呀!

她不急不忙笑嘻嘻的退出去,「我待會再來幄。」

「孫唯光!」他又是一聲怒喊。

「幹什麼?」不能小聲一點嗎?別的客人都要叫他給吵醒了。

「門。」

她點點頭,「瞭解、瞭解。」迅速的把被踢開的門扶起來靠好,站在門外等他穿好衣服。

半晌之後,她才聽到皇甫擎禎從牙縫迸出的話語。「滾進來,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她將門稍微抬起來往旁邊一放,再跑一下門可能會裂掉。閃身進房,她笑咪咪的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是來叫你早點睡,明天一早就要上路。」

「你……」他握起了拳頭,怒目而視。

謝天謝地他離京之前作了一個好安排,要八名大內高手假扮強盜來把她劫走,快則一天慢則兩天他就能擺脫這個臭丫頭了。

否則他絕對沒辦法克制住自己想掐死她的衝動。

「我開玩笑的,怎麼你脾氣這麼大,都不能說笑?」瞧瞧他額上的青筋,爆得那麼高實在挺危險的。

「有話快說!」

孫唯光不怕死的接了一句,「有屁快放。通常這八個字都是連在一起的。」

皇甫擎禎怒道:「你是來試探我的極限的是不是?」

「你老是這麼認真,一點玩笑都不能開嗎?這樣跟你爹可不大像呀。」人家皇上老是笑咪咪的,一副好好脾氣的溫和模樣,怎麼會生了個跟雷公沒兩樣的兒子。

「孫唯光。」他警告她,「我要把你攆出去了。」

她說他認真?哈哈哈,他還真想送她幾聲大笑,如果他笑得出來的話。

他皇甫擎禎是公認的散漫、不莊重加漫不經心。

跟其他出色的皇子一比,他唯一遠勝人家的就是遊手好閒和享福作樂的本事。

他是那種遊戲人間的浪子,對什麼事都沒有認真過。

不過跟孫唯光一比,他覺得自己處世的態度似乎還不算太糟糕。

他沒看過比她更……怎麼形容呢?灑脫、坦率、自然還是不怕死?她似乎是很隨心所欲的,好像什麼事都不在乎,他無法找到一個確切的詞來形容她。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她不怕他,而這讓他很火大。

女人對他只能有兩種反應。

一種是敬他、愛他,一種是懼他、恨他.可孫唯光兩種都不是讓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她。

「你要是能把我攆走,我給你拍拍手。腳長在我身上,我要是不肯動你也沒辦法,你就算氣死了,還是攆不走我,那又何必呀?」

皇甫擎禎瞪她一眼,不說話。

就是這副態度他才覺得她討厭,一般人都很識相的,偏偏她是如此厚臉皮。而且一般女子也很怕被他討厭,但她似乎以激怒他為樂。

好像他越火大,她就越開心。

他決定改變策略,不讓這死丫頭影響他.他就不生氣看她能高興到哪里去。

「說的沒錯。那你慢慢在這兒站,我先走了。」反正門也給她端壞了,乾脆換一間房間也好。

她笑著跟在他身後,「你不在這兒,我留著也沒意思,我也跟你走。」

「是嗎?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他一揚眉毛,挑釁的問。

「當然,這是我的責任。」她點點頭淺笑,笑的時候露出了兩個小梨渦,模樣甚是俏皮。

「好,要跟就跟吧。」他來到客棧櫃檯前,詢問掌櫃這城裏最大、最豪華的妓院怎麼走。

「公子爺。」孫唯光攔住他,「你真的要去?」

「你可以不用跟來。」為難了吧?哼哼,臉皮再厚,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己O

「我不去不行。」她又是嘻嘻一笑,「你需要我。」

「哈哈。」他像是聽到什麼笑話。

「你不信?」她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樣子,「要是我說你待會有難,得我出手相救呢?」

「這麼靈的話你怎麼不去擺攤算命,跟著我幹什麼?」

「別人的命我算不准,你的運我才有把握。要嘛你別去,要嘛拜託我跟你一起去。」

「我幹麼得拜託你?」他大概是氣過頭了,只覺她的話可笑至極覺得好笑了,「我買根秤砣給你,去掂掂自己的斤兩吧!我還得拜託你?!」

他實在太高估這女人了,很顯然地是腦袋打結、有病,他根本不必因為她與眾不同的反應和行為而覺得困擾。

瘋子嘛,當然不能期待她跟別人表現相仿,那太為難人家是不?

「你真不懂得做人要給自己留點後路,現在把話說得這麼絕,到時候要求我可就難看了。」她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樣子,「不過你放心,我跟你不同,我一向都很會給人臺階下的。」

皇甫擎禎搖搖頭,笑了。

不過,他是笑自己的緊張兮兮,這麼一個腦筋不清楚的女人不值得他在意。

他按照掌櫃的指引往紅顏樓步去,其實他對逛這種小地方的窯子興趣缺缺,要不是和孫唯光賭這一口氣,他寧願躺在床上睡個好覺。

反正這種地方也不會有什麼國色天香,錯過了也不算可惜。

來到紅顏樓,皇甫華鎮俊美超凡的容貌再加上衣飾華麗,不用開口就已經將一群茸茸燕燕全吸引過來,她們爭著將他拉到二樓的雅致閣樓,搶著來作陪。

雖然沒有國色天香,不過小家碧玉也不錯,就像吃慣了大魚大肉,偶爾也得換些靖粥小菜,他倒也能自得其樂。

只是外頭老柏樹上的人影有點礙眼。

原來是孫唯光被攔在門外,妓院規矩是不招待女客的,所以她不得其門而人,被人喝叱走開,她也不生氣,輕鬆的躍上了門口的老柏,笑意燦爛的坐在橫生的枝樁上與他遙遙相望。

反正手邊有好酒一壺可飲,眼前有大好風範可看,她又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呢?

不知道是孫唯光那種漫不在乎的微笑,還是他真的想睡覺了,皇甫擎禎突然覺得身旁的女子有些無趣。

小曲唱得不好,舞藝也差勁,就連故作的媚態都不夠吸引人,果然還是比不上京城的銷金窟。

「夠了夠了。」他有點厭煩的推開一名想動上來的姑娘,「你們都走開。」

「公子!」她不依的拉著他的衣袖,「這樣就想打發人家走了幄,討厭………人家想多陪你一會嘛!」

經驗豐富的皇甫擎禎很清楚這代表什麼意思,在這種地方叫姑娘要有銀子,要叫她們走也得有銀子。

總之是個有錢好說話的地就是了。

一擲千金對他而言是常有的事,花幾十兩打發她們壓根不會心疼。

他深灑的把手伸進衣裹裏,不意卻看見孫唯光笑嘻嘻的跟他招著手,右手提著一個東西晃來晃去的。

他定睛一看,罵了一聲,「該死的丫頭!」

他的荷包她什麼時候拿走的?從房間出來的時候他確定有帶在身上的。

難怪她會說他需要她了,真是個可惡的鬼丫頭。

孫唯光笑嘻嘻的跟他揮了揮手,送了一個飛吻,接著輕飄飄的躍下樹去。

皇甫擎禎連忙沖到欄杆邊,探出半個身子朝下喊,「站住!孫唯光!」

「叫我幹什麼呀!」她停下腳步,抬頭含笑地帶著嬌憨的神情看他。

他朝她伸手,「還我。」

「什麼來西呀?」

「你少跟我裝傻,我的荷包還來。」

她抿嘴一笑,「剛剛叫你不要來,你偏偏不聽勸。」她有些埋怨的說:「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為你好,難道我還會害你嗎?現在吃了虧了,知道我是一片好心了吧。」

「你少說風涼話,快拿來。」她真會睜眼說瞎話,不告而取他的荷包,讓他陷入如此窘境,這不叫害他叫什麼!

「我既然拿了,又怎麼會還給你。 公子爺,你傻啦?」

雖然才在心裏提醒自己別跟她生氣,免得如了她的意,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發火,「你想怎麼樣?」

「我想跟你商量正事,可你看起來沒時間,那也只好改天了。」

話一說完,她居然當真扔下他不管,一溜煙身影閃出了妓院。

皇甫擎禎為之氣結,這下糟了,該怎麼脫身呢?

從他們的對話中,眾人大概也清到了是怎麼回事。老鴇忿忿的說:「這位公子,敢情你不打算付錢,想白嫖?」

「嫖?」這些人說話真是有夠不堪的。

「不過區區幾十兩,你該不會沒這個身家吧?」穿得人模人樣的,結果是副空殼,這個虧可吃大了。

「當然有,我住在悅賓客棧,你派個人去跟我的隨從拿。」皇甫擎禎驕傲的說:「讓開。」

可惜那老鴇不怎麼吃他這一套,站在門口一整排的壯丁是一動也不動。「既然這樣那請公子多玩一會,等我們拿到了銀子,自然會把公子完整無缺的送回去。」

若拿不到銀子的話,送還是會送回去的,只是不怎麼完整而已。

說著,兩個壯了左右上來打算將他押下,皇甫擎禎一向高傲,怎麼肯讓這些人碰他?

他左右一閃地避開,「我說你們拿得到銀子就是拿得到,用不著扣下我。」

「要是每個人都這麼說,我們還要不要開門做生意?」一名壯丁粗魯的抓過他的手腕轉到他身後,穩穩的壓住守。

皇甫擎禎可是堂堂的二皇子,從來沒人敢對他這樣不客氣,要是在京城,這人早就被他身邊的護衛打得鼻青眼腫了。

可惜的是他不在京城,唯一的護衛又很沒有責任心,沒有了二皇子這道光環,他就跟一般的文人士子沒兩樣。

「既然是開門做生意,當然要和和氣氣的才賺得了錢吧?」

出聲的是去而複返的孫唯光,她換上一身男裝,打扮得就像個貴氣的俊美少年。

她隨手一拋,一錠黃橙橙的金子跳上了桌子,「這位老兄的帳我清了。」

老鴇見錢眼開,口氣頓時軟了不少,「哇,小公子可真是個豪客呀,一出手就是黃金,不像有的人外表光鮮亮麗的,偏偏是專門騙吃騙喝的惡棍。」

說完她還有意無意的瞄了皇甫擎禎一眼。

「你可真夠大方,拿我的金子做好人。」皇甫擎禎忿然道。

「這怎麼會是你的金子?」孫唯光訝道,拿出他的荷包在手上一拋一拋的,「你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他一伸手就把荷包搶了過來,「你的膽子真大,居然連我的東西都偷。」

她眨眨眼睛狀似無辜,「你於麼這麼急著搶回去?我要是你呀,就絕對不碰這玩意兒。」

她一邊著話,一邊環視著那些打扮得妖豔的妓女,這句話像是在勸他別碰荷包,又像在勸他離這些女人遠一點。

這時候老鴇突然喊了起來。「這、這是鉛塊哪!哪里是什麼金子?」原來她喜孜孜的拿過金子便咬了咬,這一咬給她咬出破綻來,原來是塊鍍了金箔的鉛。

根據聽月王朝律法,使用假錢的人是得扭送官府的。

「胡說八道!」皇甫擎禎將荷包裏的金子倒出來一看,驚訝的發現居然全是鍍金的鉛塊。

「你換過了。」他瞪著孫唯光,咬牙切齒的說c

這丫頭到底想幹麼?要鬧到官府去怎麼辦?他的身分可是不能曝光的,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輕重。

她低聲道:「我其實是想讓我們被送官。」

他看著她,真的很想掐死她。

***

果然如孫唯光所願,他們因為使用假錢而被逮人知府衙門的地牢,等待審問。

皇甫擎禎氣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環境不錯嘛。」孫唯光背著手在大石塊砌成的監牢裏四處繞,「採光不錯,也挺通風的,就是不知道伙食怎麼樣。」

他氣急敗壞的吼她,「你到底想幹什麼?」

還沒看過誰在監牢裏如魚得水,簡直像回自己家一樣的自在,她簡直是個奇葩。

「我不是一直跟你說想要跟你商量事情嗎?現在總算有機會了。」

四下無人,地方又隱僻,不用怕人偷聽。

他頭痛萬分的說:「你玩了這麼多花樣,原來只是想跟我說話。」

她可真是用心良苦呀!還特地扮男裝,除了進妓院不會受到阻攔外,被抓來官府後也才能和他同關在男牢裏。

皇甫擎禎這時不經意地發現,她身上穿的衣裳有些眼熟,袖擺處還打上幾個折。

那她的目的是什麼?

他指著她,「這不會是我的衣服吧?!」

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點點頭。

這臭丫頭真敢!他踢了踢鐵欄杆,忍不住惱怒的瞪了她一眼。

「沒事的,天沒亮我們就能出去了。」她以為他是不耐囚禁。

「你又知道了。」他翻了翻白眼,輕蔑的說。「

她露齒一笑,「你忘啦,算你的運我可是難得很。我說你今晚有難,沒錯吧?」

「是挺准的。」他皮笑肉不笑的說:「你究竟要跟我說什麼?」

孫吃光走到他身邊.微微的踞起腳尖,湊近他耳邊小小聲的說:「其實是……嘩!」

「哇!」她陡然大叫,害他嚇了一大跳地跟著亂叫。

她咯咯亂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皇甫擎禎氣她又捉弄他,惱怒的抓住她的手腕,罵道:「很好笑嗎?你這個瘋婆子!」

墓地,她那水汪汪的眼睛、小小的鼻頭和那微翹的紅唇映入眼簾,他一怔,心底浮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別發脾氣罵人啦!我只是想讓你輕鬆一點嘛,你老闆著臉,不累嗎?」

他忿然的放開她,轉過身去,試忽略心中怪異的情緒。「懶得跟你計較。」

「好啦,你別生我的氣。」她跟在他身後哀求道:「我最怕人家氣我了。」

「我就是喜歡氣你。」他往鋪滿了稻草的石板床一坐,話中賭氣意味濃厚。

她也一屁股坐在他旁邊,他則立刻站起來,她連忙伸手拉住他。

「我不會再胡鬧了。」

「哼!

她臉色一怔,說出鬧了大半夜背後的目的來,「皇上派你去知興府上任知縣,要我幫你忙。」

「我還需要你幫忙嗎?真好笑。」

位於最西邊的知興省因為有高山阻隔,是以在管理上來說有點鞭長莫及,因此那邊的官員久而久之就有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心態,相互勾結舞弊,恣意妄為。

知興省省試收賄行弊,仗峙特權兼併土地、欺行霸市、偽造假錢、紊亂鈔法、私設牙行、把持稅卡等等無法無天的惡行。

從府台到各縣的知縣個個狼狽為奸、同流合污。

皇上多次接獲密報深知知興之患,可是苦無證據,於是要皇甫擎禎裝成新科進士夏穎,至知興上任知縣,搜集各個貪官污吏的罪證,以期將他們一網打荊

「你以為要接近那些貪官容易嗎?從現在開始多下點工夫,弄臭你名聲,讓知興那班貪官認為你和他們是一丘之貉,對你卸下防心。」

「聽起來還真是我誤會了你一片用心。」他冷哼。不過心底已不自覺地對今晚的事釋懷,對她悄悄地改觀。

「這裏的知府是知興府台汪道明的門生,同他一樣的壞,我讓小阮帶著銀子去求他,將這件事情壓下來,要他暗示他你的身分是知興的新縣令,只要他放過你這一次不聲張,你會報答他的。」

他靜靜的聽她說,聞到了她身上傳來一陣淡淡的酒香,甜甜的、醇醇的,有點醉人。

「好啦,原來新上任的夏知縣也是個對假錢有興趣的人,這事傳到汪道明耳中,到時你要接近他也就事半功倍了。」

原來如此呀,父皇的確交代過讓他接近那些人,以便搜集罪證,不過他可沒想到得這麼快就開始作戲。

他們才剛出京,她已經將汪道明的底細,都查得這麼清楚了嗎?

看來,她倒不是如他所想的這般胡鬧無用。

「你下次有什麼計劃之前,能不能先通知一聲。」

「我想呀,不過你不給機會。」她其實只是順水推舟而已,本來她沒打算今晚就行動,「是你自己不好。」

「你捉弄我,讓我出糗居然還是我不好?」

「我早跟你說了,很多東西是不能亂碰的,碰了就有麻煩。」她也算提醒過他了,是他自己沒察覺。

說她邊轉過身去,再轉過來的時候一手抓著雞腿、一手拿著酒葫。」

明白他驚訝的目光,她笑著解釋,「剛剛趁亂拿的,藏在哪里,我不方便講。」

皇甫擎禎搖搖頭,忍不住笑了。

「對了。」她像只小饞貓似的舔舔嘴巴,「你那八個高手實在不怎麼敬業,就算刀子架在脖子上,也不應該把幕後主使人說出來。」

他哼了一聲,心底訝異不已。

那八個一流高手打不過她,這怎麼可能呀?她看起來弱不禁風、嬌小玲現的,能有多大本事打跑大內高手,而且是八個、八個哪!

「你現在在想,為什麼我打得過他們對不對?」她喝了一口酒,「其實我們沒打架。」

他挑起一道眉,沒打架?!

孫唯光搖搖手中的酒葫,「他們很沒用啦,一人一壇就倒了。」

而實情是,皇甫爾璽早就知道以皇甫擎禎的個性一定會搞鬼,所以在耳聞兒子見過那八名高手後也隨即召見他們,給他們一點暗示。

是要得罪皇上呢,還是得罪二皇子?八名高手有志一同的選擇讓皇上龍心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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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0:11: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這是我剛剛上街買的,叫做脂蜜。」阮公公興高采烈的說:「你摸摸看,滑溜溜的,抹在臉上又白又細,好用得很。我特地買了兩包,一包給你。」

「真好。」孫唯光接過來用指頭接了一些塗在手背上試試,「果然很細,多少錢買的?」

他得意的伸出五根手指頭來,「不貴,一包才五兩。」

「這麼便宜?」她笑咪咪的說:「你可真是走運,用這麼低的價錢買到這麼好的粉。」

「是呀,我也這麼覺得。」阮公公迫不及待的翹起蓮花指,心情愉悅的沾粉往臉上塗抹。

「你們兩個夠了沒有?把我當不存在呀!」皇甫擎禎一掌拍向桌子,不高興的說。

這阮公公一出了宮就沒規矩,他正在跟孫唯光商量正事,他貿貿然地跑進來就拉起她說香粉,真是夠了。

「對不起呀,忘了你。」孫唯光伸手沾粉往他臉上一捺,「也分你一些,別生氣。」

她柔軟的指頭在他頰上短暫的停留,讓他對巧笑嫣然的她生出了一絲絲的柔情,居然發不了她的脾氣。

「誰要你的臭粉?」心底不氣可仍猶自嘴硬。

「不臭,香的。」她將香粉湊到他鼻下,「你問問看。」

「拿……開……哈用!」那細細的粉末鑽入他的鼻子。害他敏感的猛打噴嚏。

隨著他的噴嚏聲,那輕如柳絮的香粉連粉帶紙一起飛了出去,灑了滿地。

「哎!五兩銀子呀!」阮公公心痛的說:「小光姑娘,公子爺對香味敏感得很,你別把香粉拿太近。」

「這倒真是件奇事。」她淘氣的沖著皇甫擎禎笑,「喜歡往女人堆裏鑽的人,居然會對香味敏感?」

他揉揉鼻子,體質天生,他自己也覺得很無奈。

他對香味,尤其是脂粉香很敏感,聞久一點甚至會噁心想吐,平常倒還可以忍耐,可是如果有親呢一點的接觸時,一定會叫那些女子洗去身上的香味。

說到味道,這個小酒鬼身上的甜味倒挺不錯的。

「那很好呀,免得你就此沉醉花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奇怪了,是他的錯覺嗎,怎麼他覺得她的微笑看來有些輕蔑,語氣也有點諷刺?

「不說這個了。」她重新坐下來,「你剛剛說到哪?」

「我說為了怕他們起疑心,所以另外安排一組人馬,假扮成我去西巡,讓那些貪官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我們才好辦事。」

「真聰明。」孫唯光拍手贊道:「這個法子不錯,不過叫他們可別太招搖,到了知興別讓人家認出來他們是二皇子的人馬。」

「不讓人家認出來人家怎麼知道他是二皇子?小酒鬼,你腦袋打結啦?」

「二皇子西巡隱密又低調,就算被認出來,也得在‘不小心’的情況下。」

皇甫擎禎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我會交代的。」他迅速的想到一個好方法,卻故意問她,「你有什麼想法?」

她一笑,「你已經有了,幹麼問我。」

「你又知道我有辦法了?!」他的心思這麼好看穿嗎?

「我就是知道。」她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又笑了。

他突然發現她還真是愛笑呀,而這一張笑臉,越來越叫人看著看著就捨不得移轉開目光。

他們商量了之後的計劃,孫維光假扮成他的妹妹、阮公公則是老管家,新任知縣夏穎要上任去了。

兩個人討論一些細節到天黑,直到阮公公進門說晚了,他們才到客棧大廳用膳。

大廳裏只剩門邊有桌位,人來人往吃個飯難得清靜,不過他們也不計較,將就著坐定。

夏日炎熱,孫唯光覺得沒胃口,菜沒動幾口,一壺好酒連喝了好幾杯。

「你要不要喝?」她瞥見皇甫擎禎直盯著自個曖以為他也想來一杯。

他搖了頭,「幸好你是女的,要是男的還這麼愛喝,一定沒前途。」

掛在樹上能喝,在監牢裏也能喝,他喊她小酒鬼還真是喊得一點都不錯。

「所以你不喝酒?」她笑嘻嘻的說:「真可惜。」

他當然是喝的、只是現在不想跟她喝,場合不對,對象也不對。

孫唯光喝了一杯,「這三花酒蜜香清芳雅,人口柔綿,落口爽冽、回味信暢,真的不喝Y」

「不喝。」她當這裏是什麼地方?老是跟他勸酒,酒樓裏的姑娘也沒她殷勤。

「那就只好便宜我自己啦。」

她正斟酒時.一個叫化子捧著一個破碗,在門口探頭探腦,隨即走近他們桌邊可憐兮兮的說:「姑娘,行行好,我三天沒吃飯了,施捨一點吧。」

「飯菜吃得差不多了,酒還有,坐下來喝一杯吧。」

叫化子搖搖頭,「我不吃酒的。」

孫維光噗妹一笑,對皇甫擎禎道:「瞧,不喝酒的前途多好,當了叫化子啦。」

她將一些碎銀放進他的破碗裏,「賞你吧,不喝酒的。」

叫化子千恩萬謝的直對她叩頭。

皇甫擎禎不滿的看了她一眼,「小酒鬼,你太不厚道了。」

她的那句打趣嘲笑讓他覺得太刻薄了。

「是嗎?我倒覺得自己挺善良的。」她神色自若的喝著自己的酒,「他又不是真乞丐,我還給了他些碎銀子,難道還不夠厚道?」

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你晚上來我的房間,我告訴你我怎麼知道的。」她神秘兮兮的說。

她說得曖味,讓他禁不住地想歪了。

暗自氣悶,他討厭自己在心動個什麼勁I「你不知道自己的魁力不夠嗎?省省吧你。」

「叫你來我房間跟我有沒有魅力有什麼關係?!我先說,你不來會倒媚的。」

去了才會倒媚吧,他可不想跟她有任何牽扯不清的關係。

***

吹熄了油燈,皇甫擎禎準備上床安睡了。

突然一陣敲擊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有點奇怪的靜心聆聽,發現聲響是從窗邊傳來的。

他奇怪的打卉窗戶,聽到窗下有人輕笑一聲。

「今晚夜色這麼美,你捨得睡嗎?」

只見一片月光如水銀鋪地,孫唯光一身水綠色的衣衫,手裏提著一個竹籃,笑盈盈的跟他招手。

「幹什麼?」三更半夜不睡,擾人清夢。

「你不來找我,只好我來啦。」她笑道:「下來吧,我跟你說幾句話。」

皇甫擎禎不動,心裏想著她在玩什麼花樣。

「你怕我嗎?」她笑得更無害了,「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

「誰怕你!」明知道她在激他,可他就是忍不住中了她的計。

他關了窗戶,迅速下樓來到後院子裏,只見月光清清、景物幽幽哪里有孫唯光的影子?

她把他叫出來,自己卻跑掉,這是在整他還是怎麼樣?

「孫唯光,你搞什麼鬼?」皇甫擎禎四處找了一圈。

「在這呢。」她輕輕拍了下他的肩頭,「這麼大的眼睛中看不中用.就在你後面沒看見嗎?」

他迅速的轉過身來,被她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你是存心嚇我的是不是?」

「你怎麼這麼容易被嚇到,也太沒用了吧!」

他瞪她一眼,「想幹麼快點。」

她往院子裏停放的板車一坐,雙腳一晃一晃的,「吃飯時那個叫化子你瞧見沒有?」

「當然瞧見了,他有什麼不對嗎?」

「你實在應該多留心自己周遭的一切的。」她微微笑道:「你沒聽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在她旁邊坐下,注意到她剛剛提的竹籃不見了。

「我說那個叫化子呀,他討飯討進了酒樓來,這不是很奇怪嗎?我可沒見過這麼大膽又不怕挨揍的乞丐。」

酒樓開門是做生意的,多少怕晦氣而不讓乞丐靠近,往往他們一靠來就被小二大聲斥喝,或是打罵走了。

「他的碗雖然缺了口又髒又破的,可是上面還沾了一些飯粒殘菜,我覺得不對勁。」

皇甫擎禎反駁道:「他是乞丐呀,碗裏沒有飯粒殘萊難道要裝山珍海味?」

「就是這樣才不像嘛!他要真是餓了三天,還能不把那碗舔得幹於淨淨的嗎?再說他手腳上一點膿瘡、傷口什麼的都沒有,這人要不是假扮乞丐騙人錢,就是別有目的。」

他只能點點頭,不得不佩服她觀察人微.

「我給了他一些碎銀,你猜猜他往哪里去了?是到對面的布行了。」

他還以為她當時只顧著喝酒,原來連那乞丐的去向她都留意到了。「他有了銀子想買件新衣,這也不行?」

「乞丐有了銀子居然不想填飽肚子,而是想穿新衣?!這可真是怪事一件。」

皇甫擎禎無法反駁,油油的說:「就算他是假乞丐,那又怎麼樣?」

「當時我們前方還有一桌,他略過他們直直往我們這討來,如果不是另有目的,難道是看中你長得俊嗎?」

「原來你心裏是這麼想我的。」他嘻嘻一笑,故意把臉湊到她眼前去,「我是挺俊的。」

孫唯光臉微微一紅,橫了他一眼,「誰這麼想了,我只是隨口說的。」

「是嗎?」皇甫擎禎可樂了,原來這小酒鬼也是挺有看男人的眼光的。

「你不要打岔,我還沒說完呢。還有他跟我說話,卻老是拿眼睛瞟你,更是大大的不對勁。」

「也許是我這張臉男女通殺,無一倖免。」

「少不要臉了!全身招搖的行頭。」

他忽地靈光一閃,「所以才要我到你房間去,讓他補空對不對?但他要是沒來呢?」

「沒來就麻煩了,如果他真大張旗鼓來搶,我也不知道打不打得過,到時恐怕只能把你的家當全都乖乖送上,反正財去人安樂。」

「你也太多慮了吧?居然能夠想到這裏來,我也挺佩服你的。」

從一個上門乞討的乞丐,進而聯想到一個可能發生的搶案,如果真的發生了,他真要給她拍手鼓勵了。

「多慮不是壞事。」她笑咪咪的說:「反正我睡不著,在這裏等著看有什麼好事會發生也不錯。」

「你睡不著,還得我作陪,真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太皇太后也沒她架子大。

「陪陪我,你也沒壞處呀。」她一笑,「反正等得無聊,咱們來玩個遊戲。」

「玩什麼遊戲?」

「易字令。輸的喝一口酒,怎麼樣?」她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考慮著。

「怕輸我還是怕喝酒?」

「你不用激我,我奉陪到底。」

所謂的易字令規則很簡單,出令的人念古詩一句,將原詩中的一兩個字改動,然後由另外一個人發問為何非某字,出令的人必須引用另一句古詩來回答改字的原因,而詩裏還要包括原先被改的字。

若回答上了就算贏,而發問的人算輸。

這遊戲雖然簡單,但若思緒稍慢或是閱識不多還是會慘敗下陣。

‘那我先起令。」孫唯光笑道:「少小離家老‘二’回。」

「怎麼不是老大?」

「老大嫁作商人婦。」

她起令時引用賀知章的「少小離家老大回」,將老大改成了老二,再引白居易的詩「老大嫁作商人婦」來說明改字的原因。

賀詩和白詩裏的老大指的是年紀大的時候,並非指排行。整個遊戲就是在這種曲解詩意和斷章取義中見詼諧,解出妙趣無窮。

皇甫擎禎從得意揚揚的她手裏拿過酒葫蘆,湊在嘴邊喝了一口,「剛開始而已,別得意。」

「換我了。此地空余‘白’鶴樓。」換他起令。

她笑問:「為什麼不是黃鶴?」

「因為黃鶴一去不復返。」

她笑嘻嘻的拿回葫蘆喝了一口酒,「猶抱琵琶半遮‘眼’。」

「為何不遮面?」

她聳聳肩,裝出一臉無奈,「人面不知何處去。」

皇甫擎禎只好再喝一口,「咱們改改規則,我起令你接,這樣才能分出准高明。」

她點頭同意,「我答不出你贏,我答出你輸。」

「好,接招吧。」他想了一想,「春城何處不飛‘塵’,花往何處去?」

她毫不思索,「桃李雖春未見花。」

「忽見陌頭‘桃’柳色,何以非楊?」

「楊柳千條盡向西。」她一口就回答,嘻嘻的看著他。

「誓掃匈奴不顧‘家’,為何非身?」

「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又問:「大有‘農民’去看花,閒人何在?」

她笑回,「鄉村四月閒人少。」

「此‘理’只應天上有。何以非曲?」

「由來此曲和人希」

「劉‘兄’不敢題糕字。為何非郎?」喝了一大口酒,他不死心的再出令。

「小姑居處本無郎。」她輕聲的說。

皇甫擎禎頓了一頓,思索了會,「妝罷低聲問‘情婢’,夫婿何去?」

她低聲一笑,「自家夫婿無消息。」

「五月尋‘花’不辭遠,何以非仙?」

他已經喝掉了半壺的酒,卻還拿她沒辦法,不由得又是佩服又是著急。

孫唯光帶著盈盈笑意瞅著他看,白皙臉頰染了些酒配,輕輕的搖了搖頭,「我答不k來。」

他大樂,「哈哈,輸了吧。喝酒!」

「你若答得上來我才算輸,要是你也答不上來,那也只能算是打平。」

「我當然答得上來。」他把葫蘆塞到她手裏,「你聽好了,是‘願作鴛鴦不羨仙’。」

「是嗎?」她盯著他抿著嘴笑,臉上帶著一種挪榆促狹的淘氣神色,「我可沒那福氣。」

「你真是個鬼丫頭。」他猛然明白了,她並不是答不上來,而是算准了他只能引這句詩,乘機取笑他的。

「這是罵我還是贊我?」孫維光問道:「你倒是說個清楚明白。」

「當然是罵你,女人太笨討人厭、太聰明更糟糕。」

她不服的問:「為什麼聰明的反倒不好?」

「因為怕輸。」他老實的說:「臉上掛不祝」

她噗妹一笑,隨即像察覺到什麼的將他一拉,隱密的藏在板車後面,低聲道:「人來啦。」

月光的照射之下,一個鬼祟人影清清楚楚的出現在院子裏,其手裏拿了一團黑呼呼的東西,輕輕一躍跳上屋簷,推開皇甫擎禎房間的窗戶,俐落的竄了進去,跟著是一聲低低的呼聲響起,砰的一聲似乎什麼東西倒了。

「逮到了。」孫唯光倒過頭來,高興的說:「一尾大魚。」

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雪白的臉上,散發出一圈柔和的光芒,皇甫擎禎出神的看著她,也跟著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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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皇甫擎禎和孫唯光並肩進房,黑暗中聽見一陣扭動聲,她點亮了油燈,房內登時一片光明。

只見一個人屈著身子,手居然縮在屁股下面,兩隻腳則是一腳前一腳後的跪屈著,整個人就像顆大肉粽似。

孫唯光笑道:「老兄,你半夜為了做這生意,可是下足了本錢啦,又是扮乞丐又是扮粽子的。」

「既然被你們擒住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沒本錢的生意做久了,他文虔是頭一次栽跟頭,述栽得莫名其妙。

他一拉開窗戶就覺得手上一痛,似乎被什麼東西刺到了,還來不及反應地先進了房間,腳一落地竟聽見叮的一聲,一張大網對著他當頭罩下,將他同住,他立刻知道是中了機關心裏大急,可越是想要趕緊脫困地掙扎著,那網子卻縛得越緊,片刻之間就給纏得難以動彈。

皇甫擎禎仔細一看,這人果然是傍晚的那個叫化子。

「聽起來倒是一條好漢。」孫唯光哼道。

「我也不是今天才開始做這買賣,看走眼倒是第一次。」都是那個公子哥不好,那麼大一塊紅寶石就這樣鑲在扇袋上,害他從客棧門口看見了就心癢難耐,暗誓非得拿到不可。

「你從沒失手過?還真是是經驗豐富。」

艾虔驕傲的揚起眉毛,「我艾虔偷遍各地,就連皇宮寶庫也進去過,這世上還沒有我偷不到的東西。」

因為他來無影去無蹤,各地的官府都對他頭痛到了極點,他們沒想到這個飛賊平常都扮成乞丐,一點都不引人注意,當然就遲遲抓不到他。

他作案之前都會仔細評估、觀察,有十足的把握才下手。今晚會被擒實在是自己太大意所致,他想說對方是兩名乳臭未于的年輕人,取走他們的財物就像從三歲小孩手中搶糖一樣簡單。

結果最簡單的事卻讓他跌得最慘。

原來是他?!

孫唯光想了一想,作了個決定,她拿起桌上的茶水往他身上一淋。

縛在艾虔身上的例子遇水即松,他立刻就重獲了自由,他面露喜色,可還仍有防備,「這是做什麼?」

「這團細絲是我的寶貝,纏在你身上我下次怎麼使?」她將網子拿起來仔細收好,放到桌邊的竹籃裏。

皇甫擎握這才明白,何以他剛剛下去找不到她,原來她是趁他不在時進來佈置了這一切,難怪一開始他明明瞧見她提著竹籃,後來竹籃卻不見了。

她果然是心細如發,聰明絕頂,父皇倒也沒有謬贊。

艾虔半信半疑的看著她,緩緩的往窗邊移動,「你們不把我送官府?」

「我又不是捕頭,你愛去官府難道不會自己去嗎?」

「你們真要放我走。」有這麼好的事?

「是你自己來的,我又沒請你。你要走,我當然也不會留你G」

艾虔已經退到窗邊,抓起一把圓凳就扔過來阻敵,隨即反身從窗戶竄了出去,躍上屋頂疾奔而去。

「你就這樣放了他?不問清楚,也不送到官府?」這一放豈不是縱虎歸山嗎?

「把他送到官府對我們沒好處,留著他也許有朝一日用得著,據說他什麼都偷得到。」

「是嗎?我剛只瞧見一個渾身狼狽、空手而歸的笨賊子。」

「你這是贊我嗎?!」她又是一笑,「他這就是標準的大意失荊州呀,人都是這樣的,只有在已知的兇險裏才會加倍小心。你把青蛙放在冷水裏慢慢的加熱,它一開始也不當一回事,等到水滾了想逃也沒命了。」

「說了這麼一大套,就是要我居安思危就對了。」這些道理連垂髦小兒都懂,不用她說。

她淺笑,「剛剛那個人要是像你一樣這麼小心,也就不會吃虧啦。」

孫唯光走到窗邊,小心的將插在上面的毒針收回牛皮袋內,放回懷裏。

「這是什麼?」

「這是要那人乖乖聽我話的法寶。」

「他都已經走了,怎麼還會聽你的話?」還乖乖的。

「他會回來的,而且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就會乖乖聽我的話。你不信?」

皇甫擎禎搖頭,「當然不信。」

好不容易才逃過牢獄之災,他又不是傻瓜怎麼會回來?

他話才說完,一個人從窗外跳了進來,竟是艾虔去而複返。

「算我栽了,你想怎麼樣就直說吧。」他一臉懊惱的說。

孫維光插在窗上的藍硝針淬了毒,沒有她師父的獨門解藥不能救,艾虔只要稍微運氣就會發現丹田劇痛,稍微一想就知道手上的傷口有古怪。

她嫣然一笑,「你瞧,他回來了。」

***

汪道明為人精明,聰明才智過人,對於自己在天高皇帝遠的知興省可以為所欲為而感到志得意滿。

只是這種情況恐怕會因為二皇子西巡而有變化。

虧心事做得多了,當然就怕東窗事發,叫來巡的二皇子瞧出了什麼端倪。這日,他集合全省的大小官員,一起商量大事。

知興省有九個縣,十二個大鎮,大大小小的官員不下五十來人.但能跟府台大人同坐的當然只有那些知縣了。

「大家都知道二皇於此次微服西巡的事,所以都給我收斂點,別讓人抓住了什麼把柄。」汪道明交代著。

「西巡乃是常例,汪大人會不會太多慮了?」

也有人不這麼想,「但來的是皇子,還是小心為上,只要讓他看出了什麼不對勁,這裏的事只怕瞞不祝」

「聽說二皇子好美人愛醇酒。」有人建議,「在他停留的這段期間,大夥盡心盡力的侍奉著,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可是西巡乃是暗訪,就算你想拍他馬屁也找不到人。」

汪道明伸出手制止大夥的七嘴八舌,「大家留心注意,若發現有疑似二皇子行蹤的人馬也不要貿然接觸,若我們急著討好他、巴結他,反倒顯得心虛了,一切就如常,當作沒這回事,他查不出問題就會走了。

「還有你們先把一些平常就會鬧事的亂民抓起來,免得他們四處胡亂說話。這段時間叫差役們勤勞一點,到處去走動,若有縣民輕舉妄動或是嘴巴太大的,安個罪名也一起抓了。總之這段時間大家要謹慎小心一點,一切活動低調行事。」

知縣們連連點頭,相當同意他的話。

有人擔心的問:「那朝珍縣該如何?雖然有汪大人坐鎮,但新知縣尚未上任,不知此人如何,會不會壞我們大事。」

朝珍縣是知興境內最大也最富饒的縣,因此在那設有省最高的統領府台,以及一位知縣。

這算是個肥缺,聽說新知縣夏穎是新科進士,朝廷愛才,委以重任。

汪道明笑道:「夏穎應該近日會到,他一定得先來拜會我,諸位請放心,這人的人品我略有耳聞,待我給他一些甜頭吃吃,他一句話也不會吭的。」就怕他不愛錢而已,既然是個使假錢的貨色,自然也清白不到哪里去。

與其擔心一個新縣令,他還不如想想怎麼對付暗訪的二皇子。

***

阮公公駕著馬車穿過朝珍城門,來到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孫唯光掀開了車簾,笑咪咪的說:「真是個好地方。」

街道整齊乾淨,來往的行人衣飾整潔,販子們靜候客人上門光顧,沒人大聲嗆喝。

皇甫擎禎也探頭出來看,給了一句,「熱鬧有餘,生氣不足。」

「我也有這種感覺。」她點頭。

進了知興省境內,她現在的身分可是新知縣的妹妹,當然不能跟著阮公公坐在前面趕車,只好和皇甫擎禎一起窩在車內。

兩個人正好作伴,一路都在玩易字令,玩得不亦樂乎,還分不出高下來。

「公子爺,咱們現在往哪去?」

「先去拜會府台。」

「你去拜會府台,我去先去看看官府。」孫唯光道。

皇甫擎禎不以為意,「好。」

他們在路上早就備好各式貴重的禮物,準備分送給各個官員,好好的跟他們聯絡一下感情。

孫唯光在車內幫他打扮得比平日更加貴氣,將拜會的禮物和名帖交給他,馬車在府台大門前將停下。

她一手掀著車簾,一邊道:「晚點我再打發人來接你。」

汪府雕樑畫棟,又是亭臺樓閣又是飛樓回廊,十分氣派,看得出來是砸下不少銀子建造的。

汪道明在擺設華貴的花廳接見他,皇甫擎禎演什麼像什麼的向他行個正式的參拜禮。

他笑盈盈的受禮,「夏大人如此年輕就被委此重任,實在是不容易,將來大有出息呀。」

「那也得靠大人提拔。」皇甫擎禎笑著將備好的禮物往上送。

一旁的家丁接過去放在桌上,汪道明則仔細的打量著他,一向識貨的他很快就看出來他全身上下的行頭若沒有千兩銀子是撐不起來的。

他心中一喜,嘴上卻道:「夏大人果然是少年風流,就連打扮也比他人醒目些。」

「大人取笑了。」

「咱們身為地方父母官,還是把心思放在黎民百姓身上,這些打扮在家裏穿穿就好,出了門最好樸素一些。也好親民些。;」

「多謝府台大人的提點。」孫唯光這招以退為進還算不錯,只是害他得聽他的教訓令人有點不悅。

孫唯光要打造一個浮華貪圖享受的新知縣,他也只能配合,這種招搖又俗氣的穿著才不是他的風格。

汪道明又教了他一些為官的道理,但說的都是好聽的話,真要叫他做的話,恐怕他連一分也做不到。

明明已經聽到無趣得想打哈欠了,他卻偏偏得裝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汪道明說得不累,他卻聽得很倦。

好不容易他終於肯住嘴了,皇甫擎禎連忙起身告辭,說自己還得上衙門一趟。

管家殷勤的送他到門口,剛好一頂小轎也停在門前,一個紅衣女子腰肢嫋嫋的下轎,和皇甫擎禎打了一個照面。

「這是我們家小姐。」管家低聲的說。

原來汪道明有個這麼標致的女兒,他那模樣生得出這樣的女兒,真可說是奇跡了。

汪可荃一見面前這位俊俏少年,有如失了魂的直盯著人家看,心中的舊情郎——王知縣釣寶貝兒子,立刻被她拋到了爪哇國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美貌,也很懂得利川這個優勢。

今年十八歲的她喜歡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成就感,她喜歡玩弄這些男人,讓他們為她神魂顛倒。

汪道明就只有汪可荃這麼一個獨生女,簡直把她寵上了天,養成了她驕縱、任性、為所欲為的脾氣。

她看上這個貴氣少年,決心非弄上手不可。

皇甫擎禎最喜歡這種感覺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毫不掩飾對他的興趣。

他喜歡她眼裏的露骨仰慕,這樣的女人他很懂得應付,也知道怎麼掌控她們。

這種眼神讓他恢復些許自信,在孫唯光面前,他一度懷疑自己失去了顛倒眾女的本事,現在證明他並不是魅力減退,而是那個小酒鬼不會欣賞。

「爺。」一個陌生的白淨中年漢子恭敬的牽了一匹馬來,「唯光小姐吩咐小的給您送馬來了。」

皇甫擎禎將眼光從汪可荃臉上移開,訝異的問:「唯光?」對了,她說要打發人來接他的。

他深灑的躍上馬,又回頭看了看汪可荃,她正要進門也回頭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朵微笑。

「還不手到擒來嗎?」他低聲一笑,讓那中年漢子在前面引路。

***

皇甫擎禎來到位於衙門後面的官舍,大門大敞著,許多人出出人人,忙碌地搬運各式各樣的物品。

他跳下馬,讓人將馬牽回馬廄。

走進廄裏,只見孫唯光手裏拿著本冊子,又是差人購物,又是命人整花木、修門窗、換地板、刷牆壁,忙得不可開交。

「你回來啦。」她瞥見他身影,笑盈盈的迎上來,「這裏糟糕得很,根本住不得人,今晚恐怕得先委屈你去住客棧,整理好了再讓你進來當大爺。」

「兩個時辰你辦了這麼多事?」他忍不住咋舌,「連僕人都請好了?」

「多虧了你的銀子。」她一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看那盞燈掛得怎麼樣了。」

既然是來當壞心縣太爺的,那當然得好好打理門面,多雇一些憧仆來擺擺派頭。

看她忙得很開心,他也覺得有趣,跟在她後面看她指揮憧仆,又是粉刷又是佈置的,有時他也出聲加人些意見,兩人一直忙到天完全黑了都無所覺。

「公子爺、小姐來吃飯了。」阮公公也跑了一天,負責採購的他差點沒把兩條腿給走斷了。

他已吩咐鎮上最大的酒樓送來整席精緻的酒肴。

吃過了飯,孫唯光催促皇甫擎禎找家客棧歇息。

「我想待在這裏,不行嗎?」

「這裏還沒整理好,你要睡哪里?」她含笑道:「咱們縣太爺最愛享受,怎麼肯放著豪華酒樓不住,在這裏委屈一晚?」

「說的也是。我想你幫我的形象塑造得還算不錯。」才剛到而已就大肆採購,銀子如流水般的花出去,想必百姓們已經開始搖頭,難過又來個貪官了。

「還不夠好,你得加倍努力,最好再做幾件糊塗事,那就更加完美啦。」她輕輕一笑,「晚啦,你去睡吧。」

「你也知道晚了,你不休息嗎?」

「我待會就會去睡了。」她已經把自己的房間整理好了,不需要住到客棧去。

「好吧,我跟阮公公到客棧去,你跟這些新僕人好好的過一晚吧。」

「嗯,等你明天從衙門回來之後,這裏就整理得差不多啦。」

「果然是個好幫手。」這些雜事如果要他來做,他鐵定不耐煩。

她回以一笑,「知道我很有用處了吧c」

送走了他,她將今日的支出明細做完之後,要僕人燒一桶熱水抬到房間裏。

忙了一整天,她真的也累了。

從進入朝珍縣,一直到現在她才能稍微的放鬆一下。

她使計讓艾虔為她所用,幫她去偷八個知縣去年水道工程貪污的帳本,而汪道明這只狡猾的狐狸才是最難對付的,她得養足精神,設想個天衣無縫的好法子抓狐狸不可。

關好門窗之後,她放下秀髮舒服的洗了一個澡,思緒回到了多年前……

那個黃昏,飄著細雪,梅花含苞吐豔,清香浮動。

那是她第一次遇到皇甫擎禎。

他可能已經不記得了。

他一定早就不記得了。_

那時她才幾歲?十歲的小娃娃,卻已經深深的記住了,那個解裘相贈的少年是二皇子。

她娘親早死,爹爹是個尋常的獵戶,父女倆相依為命的住在山上。‘

那一年的冬天特別冷,爹爹出門打野兔,卻再也沒有回來過,其他的獵戶說老虎咬走了爹爹,所以她沒有爹爹了。

她很餓也很冷,無依無靠的在林子中找東西吃,她不知道那裏是不能去的,因為皇上帶著皇子們來打獵。

她又冷又累,聽見馬蹄聲,她害怕的躲在樹叢裏瑟瑟發抖,二皇子竟把她當成獵物,對她射了一箭,雖說失了準頭還是把她嚇哭了。

有人把她拉出來,他策馬到她身邊。

「你在這幹什麼?」

「我冷,我肚子餓。」她抽抽搭搭的哭。

他要人給她一大塊肉幹,還將他身上那件猩紅大筆給了她,「這樣夠顯眼了。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沒命了?」

「二皇子明明心腸好合不得人家挨餓受凍,解裘相贈還要找藉口?」隨獵的人中有人笑他的舉動。

「真的心腸好就該帶回去把她養大。」

他罵了他們幾句,又對她說;「快回你家去,別到處亂跑。」

後來,她遇到了師父,可憐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將她帶回山上扶養並傳授她武藝,還有教她喝酒。

三年前她陰錯陽差的救了皇上,知悉他身分後她不斷纏著他問二皇子的事,問他喜歡什麼、是個什麼樣的人,

純姊姊跟著皇上進宮當了貴妃娘娘之後,皇上還開玩笑的問她要不要當他的兒媳婦。

可她只是想知道那個少年好不好而已,七年的時間匆匆過去,那個黃昏一直鮮明的留在她心上,從來沒有模糊過。

所以當皇上說希望她能幫忙二皇子完成任務,保護他西巡時,她毅然的答應了。

那一份恩情,該還的。

皇上說過二皇子自視甚高,尤其看不起女人,如果她要讓他心悅誠服的接納她、另眼相待,那她就一定要比他強勢。

她要讓他知道一點,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一樣的,她能軟、能硬,忽而裝傻、忽而精明,她可以天真,也可以狡詐。

她能把他撩撥得怒火高漲,也能讓他心平氣和。

但她卻不能讓他愛上她……啊!孫唯光猛然張開眼睛,天哪,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怎麼會突然想到愛這一回事呢?

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會開始胡思亂想,真該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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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0:12: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皇甫擎禎到衙門去辦公,而孫唯光則和阮公公到了綢緞店挑選一些布料,繼續佈置家裏。

「小姐,你看看這一匹暗紅色的閃緞,拿來給公子爺房裏作帳料,你覺得怎麼樣?」阮公公喜孜孜的摸著手裏的布,愛不釋手。

「印色挺好的,圖案也有趣。」她微笑稱讚,「你眼光真好。不過拿來作帳料可惜了些.不如拿來做衣服。秋天要到了,不如給你做件外褂穿著也好看。」

阮公公最喜歡孫唯光的一點就是她人聰明又嘴甜.就算不認同人家的想法,也絕對不會說難聽的話或是讓人下不了臺。

她知道自個愛花俏,瞧中了這塊門緞,因此建議他於脆拿來做衣服。

「說得也是。」他高興的說:「那咱們再挑些別的吧。」

「好哇。」她笑盈盈的翻看擺在櫃檯上的布料,「小阮,看看這怎麼樣?」

阮公公放下手上的緞子,湊過去觀看,興奮的和她討論著。

「錢老闆!」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我家小姐來光顧了,趕緊把最新最好的衣料拿出來吧。」

錢老闆立刻興高采烈的迎出來,府台千金每次來臨都是大手筆的採購,做成她的生意就等於發一筆小財。

汪可生的丫環小絹朝錢老闆使了個眼色,瞟向孫維光和阮公公。

他立刻就明白了,這汪小姐架子大得很,每次來都把店包下來,不讓他招呼別的客人。

她討厭人多,喜歡自己慢慢挑,他也樂於從命,反正錢多的人是可以有一些怪癖的。

「姑娘,不好意思。」錢老闆對孫唯光抱歉的說:「小店不做生意了,請你們離開吧。」

孫唯光看了一眼停在門口的小轎,「是真的不做生意了,還是只不做我的生意?」

「小店有貴客臨門,所以……還請姑娘多多包涵,改日再來。」

「幄?貴客?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她隨手翻著布料,臉上換上驕傲的神情。

阮公公馬上擺出一副勢利的樣子,尖聲道:「老闆,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誰?」

錢老闆搖搖頭。

「我家小姐可是新縣令的親妹妹,你說她算不算得上貴客?」

「原來是夏大小姐。」錢老闆連忙啥腰迭聲道歉,「那當然是用不著走。」

「知道就好。」阮公公踐得很,從鼻孔裏哼了一聲,神氣得不得了。

小絹連忙回報她家小姐這個重大消息。

汪可荃昨日進了家門後就把皇甫擎禎的來歷打聽清楚了,她一聽她新任意中人的親妹妹居然就在店裏面,歡喜得跟什麼一樣,架子也不擺了,連忙下轎打定主意要跟她結交。

交上了妹妹,還怕哥哥跑掉嗎?

「夏小姐。」小絹替她們引見道:「我家小姐是府台的千金,聽說你也在這,想跟你作個朋友。」

孫唯光一笑,「我求之不得呢。」

原來是府台千金,難怪派頭這麼大,買塊布也要先清場?公主娘娘們都沒她麻煩。

雖然覺得汪可荃討好的笑裏熱情得有些太過,但她還是堆滿臉的歡顏。

「我是汪可荃,不知道夏小姐怎麼稱呼?」

不但哥哥是人中龍鳳,也是風華絕代的佳人。

「夏唯光,你喊我唯光就好了,既然要作朋友稱呼我夏小姐太生疏了。」

「那你也喊我可主就好了。」她拉著她的手,親熱的說:「今天這麼巧,咱們一起到了這裏,否則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認識你呢。」

孫唯光笑道:「這就是緣分了。」

「說得也是。你瞧中了哪些布了嗎?我送你幾匹當見面禮。」

「那怎麼好意思?」她婉拒道:「剛認識就讓你破費,哥哥知道會罵我的。」

「他要是罵你,你跟他說是我硬要送的,要罵來罵我好了。」

孫唯光噗妹一笑,「那我就卻充不恭收下你的好意了,要是哥哥上門罵人,你可不能賴呀。」

「當然不會了。」最好是趕緊上門來,她才有機會跟他接觸。

再不然她也可以常常去拜訪她,近水樓臺還怕摘不到月亮嗎?

兩個人表面好像談得很投契,其實各懷心機,挑了幾匹布之後汪可荃差人將布匹送回去,接著邀請她到雲夢湖去喝茶、賞荷花。

孫唯光也不拒絕,要阮公公先帶著布回府去。

汪可荃的小轎不大,塞兩人著實是擁擠了些;於是她差小絹回府去換輛馬車,她和孫維光則手牽手親密地逛起大街來,打發等待的時間。

一陣馬蹄聲接近,接著是一道熟悉的嗓音.「唯光,去哪里?」

「哥哥。」孫唯光停住腳步,「你怎麼在這?」

她這句哥哥一喊,皇甫擎禎還愣了一下想笑,見她旁邊的汪可荃連忙斂住笑意,「謝捕頭要帶我出城巡視附近的村子。」沒想到會在路上遇到她。

「幄。」孫唯光看見一名年輕男子騎在馬上對她們微微頷首,她給了他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對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是府台的千金,我的新朋友汪小姐。可荃,這是我哥哥夏穎。」

皇甫擎禎對著汪可荃一笑,「我們見過了是吧,汪小姐。」

她也回以一笑,來一招欲擒故縱,「是嗎,我怎麼沒印象?夏公子記錯了吧?」

他搖頭,「不可能,像汪小姐這樣的美人我是不會記錯的。」

汪可荃芳心竊喜,笑著說:「我哪里是什麼美人,夏大人別取笑我了。」

「你叫我夏穎吧,我還不習慣人家喊我大人。」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你也別叫我汪小姐,不嫌棄的話就和唯光一樣,叫我汪可荃吧。」

孫維光得很忍耐才沒有吐出來,這皇甫擎禎是怎麼回事,居然在大街上公然跟汪可荃調情?

他說他們之前就見過了,是在他去拜會汪道明的時候見到的嗎?那他為什麼沒說?她突然覺得心裏不舒服起來。

「汪可荃,我們不是要去看荷花嗎?」她故意往兩人之間一站,擋開他們凝望彼此的目光。

「是呀,不如大夥一起去吧,你應該沒去過雲夢湖吧?」

「我們才剛來,的確哪都沒去過。」他回頭道:「謝捕頭,去一下不耽誤吧?」

謝其搖頭道:「不會。」

「我把坐騎讓給小姐吧。」皇甫擎禎跳下馬來,對汪可荃溫柔一笑,「請上馬,小的充當你一回馬夫。」

汪可更嬌媚的說:「那多謝了。」

她扶著他的手小心的上馬,孫唯光看皇甫擎禎的手放在汪可荃腰上,心裏非常的不舒服。

這汪小姐大概忘了她們好像在等輛馬車幄。

謝其牽馬到她旁邊,「夏小姐?」

「我不用,我慢慢走就行了。」孫唯光搖搖頭,「你騎吧,反正他們走得也慢。」

她現在總算明白汪可荃幹麼對她那麼親熱了,原來她是沾了皇甫擎桓的光。

謝其也不上馬,就拉著韁繩和孫唯光並肩跟在前面那一對後頭。

前方不斷傳來汪可荃銀鈴般的嬌笑聲,不知道皇甫擎禎說了些什麼讓她那麼樂,孫唯光是越聽越心煩,想轉移注意力地和謝其聊起天。

「謝捕頭到朝珍很久了嗎?」

「我在這長大的。」他趕緊回答,有一點緊張。

沒想到夏大人有個這麼貌美又溫柔的妹妹。

他聽說這個夏大人品行很差,特會揮霍,心裏其實有點瞧不起他,無奈自己只是個小捕頭,不能對上司有所不敬。

「那麼對這裏一定很熟悉嚶。」她笑問著,「尤其又身為捕頭,一定有很多刺激的辦案過程吧?」

她這番話的真正用意是,若前任知縣有舞弊情形,衙門裏的人也許會略知一二。

他不好意思的說:「我這捕頭當沒兩個月,老實說什麼案子都還沒碰見。朝珍這裏民風純樸,大家都很安分守己,很少出什麼大事,頂多是鄰居吵吵嘴,或是夫妻打打架這種尋常小事而已。以前的老捕頭辦過幾樁轟轟烈烈的大案子,縣太爺審的時候大家都還來看熱鬧呢,我可沒老捕頭那種本事。」

「那原先的老捕頭哪里去啦?」她好奇的問。

「好像是年紀大,小偷抓不來了,所以府台大人讓他回家養老去了。」

孫唯光忍不住狐疑,真只是單純的因為年紀大的關係嗎?辦案子不只要靠力氣,還得頭腦精明才行,而經驗的累積,更是一個年輕新手無法取代的。

「這樣呀,那你當捕頭之前是在幹哈營生的?」

他更不好意思的說:「我原先在酒廠燒酒壇,府台大人看到我力氣大,就引舉我當捕頭。」

孫唯光兩眼倏地發亮,「這裏有酒廠?」

「對呀,那是府台大人家的產業。」

「我想去酒廠看看,不知道謝捕頭哪天方便,可不可以帶我走一趟?」

「去酒廠?」他猶豫的看著前方忙著打情罵俏的皇甫擎禎,「大人會不會不允?」

能跟這個嬌滴滴的小姐出遊似的去酒廠一趟那當然是很好啦,只是不知道上司會不會不高興。

畢竟她可是個官府小姐,怎麼好跟他抛頭露面去。

「理他呢。」她一嘟嘴,「你帶我去就是了。」

***

過了幾天,謝其果然帶著孫唯光來到酒廠。

見酒心喜的她,馬上就買了兩壇美酒,大刺刺當場拍開封泥說要請他喝。

封泥一開頓時酒香四溢,汪道明這人為官不正,釀出來的酒倒是極品。

「這酒很好。」孫唯光讚賞著,「非常的好,你喝喝看。」她將一壇遞給他。

謝其接過來喝了一大回,只覺得跟平常喝的沒什麼兩樣,不過既然小姐說好那就是一定好的,「嗯,真的很好。」

「好酒不是這樣喝的。」她笑著說:「這樣太糟蹋了。」

「喝酒就喝酒,難道還請究什麼規矩?」

「當然,你得先欣賞這壇酒,知道它好在哪里,然後尊敬的把它吞下肚去,這樣才是真正的喝酒。」

她一步一步地為他示範著。

「先聞它的味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幽雅細膩又帶著甜香,好。

「跟著觀色。像冰、像泉、又像霧,看起來是空無一物,搖晃起來卻是波光漣漣。」她搖了搖酒壇,「你瞧。」

謝其連連點頭。

「李白有首詩說玉壺美酒若空,可見這清多重要。

「再來品味,小小的喝上一口,含在嘴裏用舌頭去感覺它的味道。」她喝了一小口,「清香純正、柔和協調、徐味爽淨、甘潤爽口,真是好酒!

「好啦,現在你跟它很熟了,那就能開懷狂飲啦。」

她說了一串,謝其只把最後這一句開懷狂體所進去,立刻開開心心的拎起酒壇就灌。

這個小姐還真是與眾不同,就連酒量也比他見過的女人都還要好,喝完一壇還能面不改色,真是佩服佩服。

他豎起大拇指贊道:「夏小姐好酒量,厲害!」

孫唯光呵呵一笑,有些搖晃的站起來,她不過解了五分的酒癮,要不是記掛著不能喝太多免得誤事,她恐怕連他那半壇都搶過來喝幹了。

忍了這麼多天都只喝一小葫蘆,今兒個美酒當前,她怎還忍得住不破功?!

「小心。」看她步履有些蹣跚,謝其連忙扶住她。

「謝謝,麻煩你送我回家,我有點不認得路。」回去舒服的睡一覺,晚上再來這裏瞧瞧。

如果沒瞧出什麼踢蹺,多搬幾壇酒回去也是好的。

才一剛回府,聞到她一身酒氣的阮公公,立即大驚小怪起來,還頻頻怨起謝其。

「小阮,是我自己愛喝的,怎麼能怪人家沒阻止我喝酒?」

「唉,小姐,你喜歡就在家裏喝,在外面要是喝醉了,出了亂子怎麼辦?」阮公公扶著她,一邊叨念著一邊扶她進門。

孫唯光回頭道:「謝捕頭,謝謝你今天陪我,改天咱們再去喝酒。」

「我是一定奉陪的。」他高興的。

阮公公皺眉道:「小姐,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

「我聽見啦。叫我在家裏喝嘛!不過在家裏有家裏的味道,外面有外面的樂趣,兩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c」

「你是個姑娘家,要是喝醉了讓別人占了便宜去,那可就後悔莫及啦。」

「你儘管放心,我會小心不喝醉的。」

阮公公把她扶到床上,幫她寬衣脫鞋,她頭一沾枕立刻呼呼大睡,開始為晚上的行動養足精神。

可她才覺得自己睡了一會,就聽見打雷聲又感覺好像有地震。

「孫唯光、孫唯光!你給我起來!」

皇甫擎禎惱怒的搖她、吼她。

他一回來阮公公就跟他抱怨連連,說她跟謝其出去,喝得醉醒醒的回來,他聽到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火大,非掐死她不可。

她揉揉眼睛,有些埋怨的說:「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打雷了。」

幹麼這樣搖她,她骨頭部要散了。

「你到底以為你在做什麼!」他抓著她的肩頭,又吼,「你是不是想找死?」

她皺眉,「麻煩先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你現在是在凶什麼?」

他一愣。

是呀,他在火什麼啊?這小酒鬼跟誰出去,是醉了還是清醒的回來關他什麼事?

不對不對,當然跟他有關係,所謂酒後吐真言,她看起來就是灑品很差的人,說不定一喝醉就到處跟人家說他的秘密任務。

所以他有資格發火,她老是叫他要小心謹慎,自己卻這麼胡塗大意,他當然可以吼她。

「你自己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什麼好事,你喝得醉醺醺的,要是吃了虧那還不要緊,可要是誤了我的大事,你擔得起責任嗎?」

「我是了喝些酒,但絕對沒有醉醺醺的。」她不悅的說:「你的大事還好端端的,沒有破綻。

「說我會誤事?面對汪可荃的美色你才該當心一點。」她哼道:「我看你有佳人相伴是樂不思蜀了c」

他這幾天還不都忙著陪汪大小姐賞花游湖、飲酒作樂,心中哪還記得有什麼大事要辦。

「自己做錯了事還有臉牽扯旁人.我接近汪可荃還不是為了大局著想。」

什麼叫樂不思蜀,他這叫苦中作樂好不好,既然都是接近汪可荃,那不如讓自己開心點也好。

「是嗎,一點點利己的想法都沒有過?」她懷疑的盯著他。

他忍不住俊臉一紅,「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難道你不會乘機占佔便宜,跟她勾勾搭搭、摟摟抱抱的嗎?」瞧這幾日汪可荃來都是登堂入室,一副很熟能的樣子。

她根本就是把自己當女主人了嘛!

「我用得著占女人便宜嗎?」笑話,也不看看他是什麼身分、什麼性格,他有這麼下流嗎?

「那要是她投懷送抱,你也能坐懷不亂峻?」

「怪了,現在是我在審你,怎麼你反倒管起我的私事來了。」他又不是柳下惠.也不是六根清淨的和尚。

若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自動撲1:來,有問題的男人才會把她推開。

看他那心虛的模樣她就有氣,要是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他早就氣急敗壞的吼過來了。

「我才懶得管,你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

「沒錯,我可以為所欲為,不過你給我記住你不行!」他哼了一聲,「今天的事不准再發生,你聽到了沒有?」

「知道了。」孫唯光沒好氣的說:「要不要以後我做什麼都跟你報告?」

「你本來就應該這樣。」他居然還認真的點頭,「以後每天早上來跟我報告你這一天要做些什麼,我同意了你才能做。」

「遵命,二皇子。」

喊他二皇子?八成是生氣了,但是她有什麼資格生氣呀?!她是他的屬下本來就該完全服從他的指示才對。

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她認清楚誰才是老大。

「那我現在是不是該跟你報告我上要做什麼?」

知道她會故意跟他搗蛋的脾氣,他立刻道:「吃飯、喝茶、洗澡、睡覺這種事就不用提了。」

「誰要跟你說這些,我晚上要去……」

話還沒說完,阮公公就進門打斷了她,「公子爺,汪小姐來了說跟你約好了。」

「我馬上出去。」

她絕對沒看錯,皇甫擎禎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是喜色。

孫唯光不是男人,完全不瞭解送上門的暖玉溫香對男人的吸引力是很大的,尤其對一個在女人堆中打滾慣了,卻得苦苦壓抑自己的男人而言,一個知情識趣的女人就跟及時雨沒兩樣。

她攔住他,諷刺的說:「我還沒報告完,你急著要去哪?」

「明天再開始,我急著去接待客人。」

她氣惱的踢了床一下,連晚飯也推說頭痛不吃了。

因為她怕自己接捺不住,會將一整碗飯往那個色胚頭上砸。

謝天謝地她幫忙他這一回就算報完恩了,要是再跟他相處人一些時候,她一定會瘋掉。

好不容易她等到了三更天,換上了夜行眼就翻牆出去,小心的不驚動守門兵,俐落地躍上城牆,展開輕功往域外的酒廠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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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0:12: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酒廠工人都已經散去了,但是空氣中遺留有醇厚的酒香。

孫唯光小心的在裏面走動著,四處查看。

雖然知道這裏沒人,但謹慎小心一向是她的座右銘。

這裏看起來就是一般的酒廠,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她每個房間和倉庫都進去繞了一圈,絲毫沒有異樣。

她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多疑,幹麼因為是汪道明的產業就覺得一定有問題。

她正想出去時,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她立刻往大酒壇後面一躲,小心的覷著門口。

只見兩名大漢手裏提著燒雞和酒,一邊走一邊說話。

「快快,去買這些東西害我少賭了好幾把。」

「急什麼名張做莊正旺呢,你是趕著給他送銀子去嗎?」

他們轉開一個舊酒槽,牆壁往兩邊退開露出一排往下的階梯,待他們快步的走了進去,牆壁就又闖了起來。

果然有問題。

孫唯光竄了出來,抽出配劍護在身前,也去轉動那個酒槽。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太貿然,可是一思及下面有些重大的秘密,她便無法按捺下想一探究竟的心。

她小心的走下階梯,聽見一陣嘈雜聲和骰子擲在碗裏的叮鳴聲,有七、八名腰懸大刀的大漢正圍著一張八仙桌興致勃勃的開賭,吃剩的菜肴和酒壇全都推到角落去。

孫唯光謹慎的貼在壁上,悄悄探頭打量環境。

這裏居然是一處牢房!

一排鐵欄杆裏,她看到了衣衫襤樓、面黃肌瘦的犯人或坐或躺,其身上混雜出一股很難形容的壞味道,全給關在狹小的牢房裏。

裏面的空氣糟糕之極,有毒味、汗味還有屎尿的臭味。

那些大漢們正聚精會神的擲骰子,完全沒發覺有人潛了進來。

反倒是一名犯人瞧見了人影欣喜的大喊,「救命!來人呀!快救命!」

孫唯光一驚,立刻轉身退了出去,大漢們紛紛拔刀喝問:「什麼人?」

「快點拿下,千萬別讓人跑了!」

這些人個個身手矯健武功不弱,地牢裏關著的,都是對汪道明的安逸有威脅、但又殺不得的人物。

孫唯光以一敵八頗為吃力,若時間一長終究還是會被他們擒住,且戰且逃地只盼能夠安然脫身,可是這八個人緊追不捨,無論她怎麼甩都甩不脫。

再加上她對路徑不熟地黑暗中亂問著,就這樣的逃到了一處極險的斷崖。

她心中暗叫糟糕,手上的長劍使得滴水不漏,八個人合起猛攻也奈她不得,九個人在斷崖上僵持不下。

對招拆招中,她一步一步的往崖邊退,腳下的沙石滾滾掉落萬丈深淵,她趕緊前進幾步以免捧落。

這一急就露了破綻,冷不防右臂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立時鮮血直流。

她眼見無法突圍,不意瞥見崖下,她一咬牙,決定行險,祈求老天保佑崖下的那棵橫松撐得住她。

左手暗暗拉松了腰帶,有名大漢乘機當頭一掌推來,她順勢往後一飛,摔人深淵。

下墜之樣極其猛烈,迅速的從那棵橫松旁邊擦過,她拋出腰帶纏住了樹幹,整個身子遂猛力的撞在山壁上,橫松支撐不了她的重量地樹根微微的拔起,下一瞬間,她即快速地往下滑,山壁擦得她的手鮮血淋漓。

八名大漢見她掉下崖,雖然看見了橫松,在枝葉的遮掩下,逃過了他們的搜索,而他們認為她就算沒捧死也叫那一掌打死了。

山風呼呼的在孫唯光的耳朵旁邊吹著,她覺得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光了,右手的刀傷又疼得厲害,就這麼飄飄蕩蕩的掛在半空中。

她歇息了一下,勉力的沿著腰帶往上爬,好不容易抓住了樹於,才松了一口氣。

舉目上望,還好離崖頂只有十幾尺的距離,山壁凹凸她正好應該可以借方使力地攀爬上去。

用想的簡單,但做起來可是叫她吃足了苦頭,咬著牙緩緩的往上爬,汗和血弄濕她的衣服,好半天之後她終於站上了屋頂。

想到剛剛的兇險,她依然心在餘悸。

「對了,得趕緊跟他說。」

發現地牢的事得快讓皇甫擎知道,那些犯人的來歷也得趕緊弄清楚。

萬一汪道明知道了有人夜探他的秘密地牢,他一定會有防備而且有可能會把那些人送走,事情就棘手了,越想她越覺得事態緊急。

她片刻也不停的負傷進城,回到官評後她毫不遲疑的到皇甫擎禎房裏去。

這是急事,她也不怕他怪她擾了他的清夢。

沒有驚動睡在外室的奴婢,她悄然無聲的走進了內室。

走到床前,正想掀開羅帳喊他時,她看見了一雙繡花鞋。

她感到自己在刹那間失去了掀開羅帳的勇氣。

***

「你用不用這個法子都好,只是一定要快,否則會來不及。」

孫唯光對皇甫擎禎的向他「報告」,由今天開始。一早,她便把昨晚的發現全說了,但自己的驚險卻一字不提。

他們在花園裏的涼亭說話,大家看了都以為兩兄妹在聊天,根本沒想到他們談的是這種機密大事。

「那些人一定很重要,絕對要救出來。」

拜汪可荃之賜,汪道明對皇甫擎禎的信任又多加了幾分,幾乎已經在明示他能派花轎來抬人了。

他可不想真的娶汪可荃當老婆,這件事的確得快點搞定。

假二皇子已經到了朝珍,他的動作得快一點了。

「嗯。」孫維光點點頭轉身就想走。

「等一下,我還沒問完。」

他伸手抓她,剛好抓在她的傷口上,她忍痛道:「我還有什麼沒交代清楚的嗎?」

「我叫你有行動都得通知我,結果你昨晚竟然貿然行事?」探得了這個大消息是僥倖,要是有個萬一怎麼辦。

「我知道了,下次會注意的。」她冷冷的說,看也不看他。

「你怎麼了?」發覺她的態度有異,皇甫擎禎忍不住問:「我是欠了你銀子呀?」

居然跟他擺臉色?

他還抓著她,孫唯光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傷口又裂了,正汩汩的流出血來,「我累了一晚,想回去補個眠。」

瞧她一副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他微微的感到一陣心疼,「去睡吧。」

她看了他一限,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出涼亭時,她和昨晚留宿的汪可荃擦身,兩個人禮貌的打個招呼。

「怎麼你不叫我?」汪可荃嬌聲對著皇甫擎禎道。

「婢女叫你也是一樣的。」

昨晚她推說晚膳間喝了酒走不得路,硬要留下來叨擾一晚,他只好把房間讓給她,自己睡到尚未完全佈置妥當的客房去。

老實說,昨晚他實在有點興趣缺缺,對她那麼露骨的邀請感到厭煩了。

「唉,你流血了!」她心疼的拉起他的手,「怎麼弄的?這麼不小心。」

他奇怪的抽回自己的手看,上面果然有些血跡,但他並不覺得疼痛,伸手一抹就抹掉了也沒看到任何傷口。

汪可荃突然聯想起另一件叫她覺得怪異的事,「咦,這麼奇怪?跟你房間的怪事一樣。」

「我房間的怪事?」

「是呀,你房裏羅帳上居然出現血跡,地板運也點點滴滴地好嚇人。」

「可能是唯光惡作劇,想嚇我卻嚇到了你。」他隨口敷衍著她。

但是馬上想到了,他剛剛就是用這只手抓孫維光。

難道她受傷了?!

看來她昨晚的夜探酒廠一定出過什麼岔子,但她怎麼能對她受傷一事隻字未提?「唯光太胡鬧了,我去罵罵她。」說完,皇甫擎禎立刻奔了出去。

「不用了啦,也不見得是她胡鬧。」汪可荃雖然這麼喊道,但心裏可真是甜滋滋的。

想到他這麼為她,一點小事就急著幫她出頭,想來昨晚一定是他太累了,所以才會拒絕她。

以他對她的愛護之心來看,怎麼可能是對她失去了興趣呢?

皇甫擎禎奔到孫唯光的房前,只見她將門窗都緊閉了,他悄悄的躡到窗邊,伸出手指穿破了紙窗,將眼睛湊到小洞上看。

此時的孫維光只穿著一件肚兜,露出白潔的肌膚,右手臂上一道醜陋的刀傷婉蜒到了手腕,她用乾淨的手巾輕輕的壓著傷口,桌上水盆裏的水都叫她的血給染紅了。

她俐落的幫自己上了傷藥,用布小心地把傷日纏好,之後果坐了好一會,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

突然她往前一趴,把頭埋在左臂上,兩肩微微的顫動著。

難道……她在哭嗎?

是傷日太疼了嗎?

真是個奇怪的小酒鬼,受了傷疼得忍不住了為什麼不說呢?自己躲在房裏偷哭,一點也不像她了。

她該是那個是也笑,不是也笑的頑皮丫頭才是。

他繞到門前敲門,「唯光,開門,我有事跟你商量。」

裏面沒有動靜。

他又敲了一次,「唯光。」

「我睡啦。」

「睡了還能開口說話?快來開門,否則我踢進去了。」他威脅她。

過了一會她才來開門,皇甫擎滇朝屋內一望,她已經把剛剛裹傷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他順手把門帶上,語氣是責怪的,「為什麼不說?」

他看她雙目紅腫,顯然是真的哭過了。

「什麼東西沒說?」孫唯光沒好氣的回道:「沒頭沒腦的,誰知道你說些什麼呀。」

「你受傷了為什麼不說?」他小心的拉著她的手,翻起衣袖露出布裹著的傷口。

她抽回自己的手,嘲諷的說:「奴才幫主子辦事本來就有風險,受點傷算什麼!你不必感到愧疚什麼的,反正我是奴才。」

只是一想到她在外面九死一生,差點沒了小命,他卻房裏風流快活,忿怒和難過的情緒便無法遏抑。

她的態度令他不悅,「我幹麼要感到愧疚?我會來問不是因為關心你,我是為了我自己。父皇交代過,你若少了一根寒毛就打我二十大板,現在你沒輕設重的讓自己受傷就算了,還連累了我。像你這種奴才送我,我還不想使喚。」

他明明好意一片,關心的也是她的傷勢,可是她的態度惹惱了他。

她憑什麼對他冷言冷語的?要是他承認他真是擔心她的安危,那不是很沒面子嗎?

好心卻碰了一鼻子灰,驕傲如他怎麼受得了,當然是不幹示弱的送了幾句氣活,完全地扭曲了自己的來意。

「你放心,我不會跟皇上亂告狀的。」孫唯光故意說著反話,「你的奴才多得很,聰明伶俐、善體人意的一把抓,又怎麼會希罕我這個蠢笨的奴才。」

他冷哼一聲,」你倒有自知之明。’」

「你、你真把我當奴才。」她氣壞了,皇上親自拜託她來是從旁協助他辦案.也負責保護他的安全,沒想到他真把他當奴才?

「那是你自己說的不是嗎?」

她輕輕咬著下唇,毫無血色的臉看來有些可憐兮兮、眼淚在眼眶裏滾來滾去,一到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模樣。

看到她這樣,皇甫擎但心軟了。

「都是你要亂說話,我本來沒那個意思。」他笨拙的安慰她,「你真的看起來很累,還是趕緊去休息吧!」

他也很受不了自己,每次都等到發過一頓脾氣、之後才覺得自己似乎太沖了。

這番言語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如果她還要不叫好歹,不給他臺階下的話,那他為了維護面子也只能繼續和她吵,

天知道他多不喜歡叫她吵架,他喜歡那個是也笑,不是也笑的小酒鬼。

「你關心一個奴才做什麼,不會太委屈你了嗎?」孫唯光大力的拉開門,用力的把他推出去,砰的一聲請他吃閉門羹。

「臭丫頭!」她就是要像鬥雞一樣跟他打個不停就是了,那他就奉陪到底,怕她的是龜孫子!

「我懶得理你了,哼。」

以後她給人亂刀分屍他也不管了。

***

「這火實在來得奇怪……」

汪道明一個人在書房裏,背著手哺哺自語。

酒廠的秘密地牢前晚失火,巧合的是工人剛好將石磨堆在秘密通道前的酒槽上,連看守的人一共十六條人命,都燒得面目全非。

地牢裏關的都是知道他幹過哪些勾當的書吏、師爺,幾個他從前的心腹還有老捕頭,這些人想揭穿他,被他先下手為強的抓了起來。

留下這夥人的命的原因是,他們手上都握有他的犯罪證據,現在一把火燒死了他們,但也燒掉了證據的下落,讓他是憂喜參半。

那些證據一日不找出來毀掉,他就一日寢食難安。

一陣敲門聲響起,他的心腹方師爺走了進來,「大人,有件事我瞧著奇怪,暗暗注意了好多天了,依卑職推斷,二皇子來到咱們知興啦!」

汪道明聞言嚇了一跳,「哦?你快說明原委。」

「小的跟懷恩寺的住持一向交好,大人你是知道的。前陣子他跟我說了一件事,我聽了覺得奇怪,所以就留上了神注意。」

某天寺裏來了幾個衣飾華貴的人,自稱打京城來,由於主子舊疾發作,所以借懷恩寺的靜室養玻

他們住在寺廟後面的一處精舍,據住持說,他們主子竟是個年輕俊秀的公子爺,態度高傲,也不理住持和僧人們的招待。

這群人看來來頭不小,闊氣得很,拿了一幅陀羅錦繡諸佛菩薩像,其山水樹石都由綠寶石、紅珊瑚等珠寶鑲嵌而成,精巧絕倫十分貴重,說要捐獻給寺方。

住持覺得受寵若驚,打聽著公子是什麼身分,僕人們笑著回答就是一般的京官而已。

那公子住了十來天,僕人們出出入入的,到鎮上的商鋪購買奇珍古玩或是名家字畫;住持偷偷算了算,這些寶貝起碼值上七、八萬兩。

有一天,鎮上的寶珍齋送來一支白玉如意,索價一千八百兩,那公子覺得划算於是當場買了,讓店主跟著僕人去領銀子。

誰知那僕人卻私下扣下四百兩銀子,想作為引薦的費用,店主不肯,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公子聽見吵鬧聲,一問之下知道實情大為震怒,悉數一兩也不少地給了店主銀子打發他回命,接著命人將那僕人狠狠的抽了幾百鞭趕了出去。

住持出家人慈悲為懷,不忍心地收留照顧起那名傷重無處可去的僕人,乘機探詢他家公子的真身分。

那僕人感激住持的收留,所以就不再有所隱瞞。

原來那位公子乃是當今的二皇子,奉命微服西巡,喬裝改扮借住在寺裏,不讓當地的官府有所警覺。

每天出去買東西的僕人其實都是他的眼線,他們一邊買東西,一邊觀察朝珍官吏有無任何不法。

十來天觀察下來,朝珍官吏清廉、百姓安居樂業,他很是滿意。

那僕人要求住持千萬別洩漏這件機密,否則兩人難免性命難保,主持雖然答應了,但還是跟方師爺說了這事兒。

汪道明聽完這件事,高興得向不攏嘴,「真的來了,還好我們準備周全。」

只要二皇子查不到任何不法,自然會往下一個省分前進,他也就過了這一劫了。

「你有派人盯著他們嗎?」他接著問。

「卑職命人仔細盯著,將他們的一舉一動一五一十的回報。」

「蠢才。」汪道明罵道:「還不快把人撤回來,要是讓二皇子發覺了,那還能不惹出麻煩來嗎?」

二皇子既然已經來了十多天了,也巡得差不多了,應該這幾天就會走,方師爺派人盯著他,若讓他發現一定會覺得奇怪,說不定因此多留幾天,要是讓他看出了什麼踢蹺而要詳查的話,那就麻煩了。

地牢那事夏穎以火燭意外結了案,就算他有發覺到什麼不對勁,也聰明的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個夏穎倒是個人才,汪可荃還挺有眼光的。

如果私鑄白金這件事他也辦得好的話,他就立刻讓他和可更完婚,盡速了卻他們這對小情人的一樁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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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聽聞二皇子的車駕離開了知興省,已經進入了蓬萊省,汪道明喜孜孜的開了宴席,將九個知縣通通請來慰勞他們這陣子的辛勞。

當然他也不忘稱讚一下夏穎,讓他居了能容過此次危機的首功,眾知縣們很會察言觀色,看見府台大人對夏穎如此推崇,當然也是卯起來稱讚一番,將他誇得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似的。

為了感謝他的大力幫忙,汪道明先前還命人送了一份小禮物到皇甫擎禎的官舍。

裏面裝滿了金元寶,整整五千兩。

皇甫擎禎收下了。

「夏大人這次居功厥偉,大家心裏都是很感激的,我敬你一杯。」江知縣熱情的舉杯,除了汪道明之外,其他人都站起來敬酒。

皇甫擎禎連說不敢,也站起來還禮,「下官初來怎到,還有很多事情不懂.要請各位大人多多提醒、照顧,這該是我敬諸位才是。」

「夏大人謙遜難得,果然是個人才!還是汪大人眼光好。」

「我眼光的確不錯.但小女也不差,」汪道明笑道:「夏穎呀。你家花轎什麼時候要抬過來呀?」

他可是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的,女兒對他情深一片,也該是為荃兒終身大事決定的時候了。

在座眾人馬上一片恭賀聲不斷。

「夏大人跟汪小姐可真是天生一對、天作之合。」

「恭喜恭喜,汪小姐是咱們知興第一大美人,夏大人真是好福氣呀!」

皇甫擎禎表面微笑,心裏卻不住罵道:汪道明你罪大惡極,說不定得滿門抄斬,我若真做你的乘龍快婿,那不是我也沒命嗎?

「諸位大人先別起哄,說不定夏大人根本看不上我家閨女呢。」汪道明看他不語,有點不高興。

他連忙咧開嘴佯裝出一臉即且喜的笑意,「我這是求之不得,汪大人若肯點頭,那我還能不歡天喜地的把江小姐抬回去供著嗎?」

汪道明開心了,「又是不請觀音,怎麼得供著?呵呵。」

「小姐觀音似的,當然小心護著。」林知縣又關始拍起馬屁,「汪大人有了東床快婿,這三杯酒是非喝於了不可。」

一群人又是一陣奉承討好,宴席間一片和樂融融、歡笑聲不斷,一直到深夜眾人才散去。

房裏的汪可荃聽下人說爹親已經允婚,高興得連覺都睡不著了。

既然有了這層關係,汪道明跟皇甫擎禎又更加親近了,他帶他到房山的礦產去看了一回。

房山的礦產原本是由其附近的百姓開採,但是汪道明賄賂朝廷派來視察的宮員,說已無礦可埰地下了封礦的文書。

他就這樣將礦產據為己有,另外又強拉山區的平民和牲口來為他採礦,一年得銀超過六、七十萬兩;礦工們要稍有違抗就施以酷刑,待之強硬殘忍。

皇甫擎禎更進一步卸汪道明的防心,他提議私鑄劣質銀,以賤換貴得以換取更多的暴利;汪道明大樂依法而行,果然入帳更多。

從此他對皇甫擎禎更加信任,兩個人同流合污,百姓私下提起都叫他們朝珍雙黑。

***

孫唯光對著銅鏡有一下沒一下的流著頭,「人家是主子,我是奴才,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管得著嗎?」

想不到皇甫擎禎為大局犧牲到這種地步,居然真找了媒婆上汪家提親,日子都敲定了。

這事並不在他們原本的計劃之內,雖然說這樣做的確更快取得了汪道明的信任,但他還是應該先和她商量的,至少得先知會她一聲,而不是讓汪可荃來她面前得意揚揚的說她要有新嫂子了。

她當時錯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恭喜都忘了說,這一點還讓汪可荃不是很高興。

她總認為她太依賴「哥哥」,所以才會老是避著她這個未來的嫂嫂。

看著鏡中的自己,孫唯光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還是覺得心煩。

「不行再這樣下去了。」她將梳子重重一放,站起來踱步。

她心裏隱隱約約的明白,她的反常是從皇甫擎禎和汪可荃開始親近後出現的。

他們兩人越親熱,她的心情就越惡劣。

難道她是在吃醋嗎?

「才不是,我只是氣他公私不分!」她努力的說服自己。

心裏有一個聲音提醒她,皇甫擎禎接近江汪可荃是為了大局著想,他心裏也不樂意。

才怪!另一個聲音又說了,接近一個人也不用這麼親熱,又摟又抱的,還同床共忱。

可不這樣怎麼能夠取信於人呢?要裝就安裝得像一點,要裝到連自己都相信才瞞得過人呀。

兩個不同的聲音在腦袋裏拔河,她困擾得頭都疼了。

「好了!通通閉嘴,不管他是怎麼樣,通通跟我沒關係!我幹麼為了他,自己跟自己吵架呀?」

就是這樣了,只要任務能夠完成就好了。

下了這點結論後,她才覺得如釋重負,露出久違的笑臉。

「去喝些酒來慶祝我終於搞定這件煩人的事吧。」她編好了辮子,神清氣爽的出去找阮公公。

「小阮、小阮!」

阮公公正在罵一個失手摔碎花瓶的婢女,一聽到孫唯光喊他,連忙從大廳走出來.「小姐,我在這呢!」

她興匆匆的將他一拉,「快,陪我喝酒夫。」

「去喝酒?!去哪喝酒?」阮公公被她拉著跑,奇怪她怎麼一掃前陣子的陰霾又高興起來,是發生什麼好事嗎?

「去府台大人的酒廠買酒呀。」

她興商采烈的拉阮公公,路上湊巧遇了謝其,順便邀他同去。

阮公公看她高興,也跟著開心,三個人邊笑邊說的買灑。謝其知道孫唯光喜歡看花、喝酒,於是提議到懷恩寺後面看那一大叢的秋海棠。

只是有酒無肉也太無趣,可是佛門淨地怎麼可能讓他們帶著酒和香噴噴的雞腿進去〔

所以他們就翻牆,偷偷的帶了進來,喝個不亦樂乎。

謝其說了一個酒笑話,逗得孫唯光和阮公公笑得前俯後仰,阮公公也說了一個,她更是笑得東倒西歪。

」小姐,我們都說了,輪到你了。」

她想了一想,「有了,有個酒店請人來寫一塊招牌,那人寫完了之後卻又在牌頭上畫了一把刀。店主人奇怪的問了,那人振振有詞的說:‘我用這刀來殺殺水氣呀!」

阮公公大笑、「原來這店賣的酒水、呵呵!」

「我又想到了一個。」他接著說:「有個槽房的老闆娘要一個秀才給她寫門聯,要有養豬肥、釀酒好、做醋酸、藥鼠盡的好彩頭。完成後要給他重賞,於是秀才隨口應道:‘養豬肥如山、老鼠個個死。釀酒每回好,做醋壇壇酸。」

「女主人聽了滿意,但是卻小氣的只給一個鋼錢而已,秀才忿而將原聯改成:‘養豬肥如山老鼠,個個死。釀酒每回好做醋,壇壇酸。」

孫唯光哈哈大笑,「這秀才好刻薄,豬跟山老鼠一樣大就夠壞了。還咒人家做酒成醋,我聽了就覺得牙酸.嘻嘻。」

喝了酒,又笑得厲害,她突感一陣內急,正在找茅廁時突然聽見一種奇怪的嚶嚀聲,似乎是從旁邊的精舍發出來的。

孫唯光好奇往在半大的窗縫中一探,不意卻只見床榻上的女人競是江可荃,她烏髮散亂、臉上泛起紅潮,一個男人偏在她身上劇烈的動作者,她發出陣陣的申吟,手裏那朵紅牡丹不斷的顫動著。

她嚇了一跳,狼狽的退了幾步,撞倒了旁邊的盆栽、立刻驚動了屋內翻雲複雨的兩人。

汪可荃推開身上的男人,急忙的奔到窗前一音,看見孫唯光慌慌張張跑掉的背影。

「她怎麼會在這?」,糟了,這死丫頭要是跑去跟夏穎胡說人道,那我、我……」

都是夏穎的錯,都是他說什麼成親之後才要與她同榻,害她寂寞難耐地才又跟王知縣的兒子暗通款曲了起來。

選在這裏偷偷的幽會,還以為萬無一失呢!畢竟她一個姑娘家上客棧去太醒目;這住持是幹什麼吃的,虧她還花了大把的銀子,要他不讓香客到後面來。

她不知道孫唯光他們是翻牆進來的,住持派來守住精舍大門的小沙彌可連一步都沒離開。

王勝笑嘻嘻的說:「他要是不娶你,也還有我,你怕什麼?」

汪可荃氣得甩他一巴掌,「都是你不好,還說風涼話。」

「剛才還叫我親親心肝,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你也太無情了吧?」

「你給我閉嘴!」她惱怒的說:「我得想個辦法讓她什麼也不敢說。」

「那還不容易,你想辦法把她騙來,讓我也玩上她一回,把她拖下水,看她有沒有那個膽子去胡說。」

「你瘋啦,唯光可倔得很,要是真這麼做還不怕她解了腰帶上吊去嗎?」

「那不是更好?她死了,你也就安心了。」

汪可荃一聽,又打了他一個耳光,「笨蛋,就怕她不甘心,把什麼都抖出來了才去死。夏穎疼他妹妹疼得像個寶,於什麼都把妹妹掛在嘴上,一下唯光那樣,一下又是唯光這樣,要是讓他知道了,還能不把我恨到骨子裏嗎?」

想到她就煩惱,她在該忍一忍別這麼心急找人相好的。

「聽起來你還真是喜歡那小子。」王勝不是滋味的說。

「都是你害的。」她瞪他一眼,「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去求求那丫頭,探探她的口風,或許給她一點好處她就肯守密。」

「那先這麼辦,要我出力說一聲就得了。」

夏穎的妹妹像顆小蜜桃似的,要真能弄上手,一定很銷魂。

想到這裏,王勝一陣淫笑,摟著江汪可荃又求歡,她將他一推,整理自己的頭髮和衣服。

「我沒那個心情!」

她得先去攔住唯光,想辦法堵住她的嘴巴。

***

其實孫維光也不是很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

她是看到了一個男人壓著汪可荃,她的腿纏在他的腰間,頻頻發出喘息聲,兩人奇怪的上下擺動個不停。

難道真是她想的那回事嗎?

不過也有可能是她弄錯了,畢竟他們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越想越不敢肯定,還是找個人來問問好了。

阮公公見多識廣,應該能解她的疑惑。。

「小阮,我有一件很要緊的事要問你。」

阮公公正在整理皇甫擎禎的屋子,他手下忙碌著,沒發現她困擾凝重的表情。

「什麼事?你說呀!」

「你先答應我,絕對不可以告訴別人我問過你這件事。」

他這才正眼瞧向她,「好,我的好小姐你快說吧。」到底是什麼事,瞧她一臉欲言又止的。

「我問你,一個男人壓在一個女人身上,還搖來搖去的,那是在於什麼?」

皇甫擎禎一走近門邊,就聽見她這番問話,腳下不由得一頓,訝異她怎麼會問起這種事來。

「什麼?」阮公公瞪大了眼睛,「小姐呀,你、你怎麼會想知道這種事?」

「你先別管。還是你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嗎?」

阮公公心想;男人壓著女人,還能幹出什麼好事?

雖然自己從小就被淨身了,可不代表不知道這檔事,他還得教導新妃子侍寢的規矩,他當然都懂,只差少了實戰經驗而已。

只是他無論如何都對她說不出口,尷尬不已地含胡回應。

「光是壓著也太籠統,我又沒瞧見,我怎麼會知道?」

「那如果再加上這種聲音呢?阿啊!嗯、嗯……」孫唯光揣摩著汪可荃的聲音。

只是人家是情濃時的銷魂軟語,卻被她學得像牙犯疼。

阮公公一陣愕然,還來不及回話,皇甫擎禎已經忍不住爆出一陣大笑,「你這個問題問錯人了吧?」

放著身經百戰的他不問,去為難一個被淨身的男人。

他陡然出聲,孫唯光和阮公公都嚇了一跳。

「誰叫你偷聽的?」

「你在我房問說話還怪我聽見了?還有,你幹麼問起這種事來?」

「不關你的事。」她有想過今天和汪可荃在一起的男子是不是他,可看他穿的還是早上出去的那套月牙白長衫,而她看見的男人穿的是青色短褂,現在想想那人似乎還略微胖一些,應該不是皇甫擎禎……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人家說長兄如父,你有什麼問題應該來跟哥哥我請教才對。」

「誰要跟你說,反正都是你和你的娘子不好!」聽到他那句哥哥,她忍不住氣悶。

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他忍不住好笑,「什麼意思、難道…我壓著她給你瞧見了嗎?」

「胡說八道!」她惱火的說:「誰那麼倒媚。」

說著,她氣呼呼就想走出去,皇甫擎模將她一拉,「我跟你開玩笑的,怎麼你這麼認真,老闆著臉不累嗎?」

以前她曾經說過同樣的話,他現在說出來還她。

「你想知道男人壓著女人幹麼,那還不容易!」他笑著說:「你在這裏等一下。」

他出去找了一個家丁,吩咐了他幾句。

阮公公低聲道:「小姐呀,你怎麼問這種問題?」

「問不得嗎?」

「也不是,總之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你還是別問的好。」

孫唯光點點頭,「果然是這樣。」

從阮公公和皇甫擎禎的態度來看,她應該是沒冤枉了汪可荃,事情一定就是她想的那樣。

她在偷人!真是太過分了,老在她面前說她多喜歡皇甫擎禎,什麼對他掏心挖肺的,轉過身去跟別的男人胡搞瞎搞、亂來一通!

皇甫擎禎交代完了家丁笑咪咪的進來,「阮公公,你收拾完了就先出去吧。」他想弄清楚,她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種事。

「是。」阮公公有點擔心的看了看兩人,但還是乖乖的出去了。

孫唯光跟在他後頭舉步走,皇甫擎禎攔住了,「你等一下。」

她甩開他的手,小臉悄悄的紅了,「幹什麼?」

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很不得了的問題,她不禁感到一陣失措和尷尬。

他把她按在椅子上,隨手倒了一杯茶,「請你喝茶。」

她連忙一飲而盡,「喝完就走。」

「再喝一杯。」他殷勤的又斟了一杯,擺明瞭不讓她走。

「我不要喝了,我要回房去。」

她一站,他又是一拉,「你急什麼,怕我壓你嗎?」他取笑起她來。

「你.下流用。」她真想打自己兩巴掌,真恨自己落了話柄在他手上。

現在他抓著這句話讓她下不了臺,也不知道存的是什麼心。

「你自己先問的,還怪我下流?說吧,為什麼要問?」

她勘酌著用字,「我只是想再確定一點,不想隨便冤枉了人。」

「要確定什麼事你就說吧,幹麼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像你了。」

「你真的要我說?」

她怕他知情後會受到打擊。

雖然他跟江汪可荃在一起是為了大局,但會不會其實可能他心裏也喜歡她?

「我真的要你告訴我。」他已經準備好洗耳恭聽了。

「你心裏到底喜不喜歡汪可荃?」她認真的問。

「啊?」他很訝異她會這麼問,這與她要說的事有關係嗎?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你別管,只要回答我就好了。」

「喜歡又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你幹麼管我喜不喜歡她?」

「誰有那個工夫管你,我只是怕你被她迷昏了頭,忘了自己為什麼接近她。」她搪塞個藉口,說不出口自己其實是擔心他會受傷。

「我怎麼會忘,我記得很清楚。只是我接近她的原因跟我會不會喜歡她是兩回事,她貌美如花又知情識,是男人都會喜歡的。」

哪像這個小酒鬼什麼都不懂,只會惹他生氣,一點點女人的嬌柔、軟情都沒有。

「你喜歡她?」她心一室,她怕他會受傷,沒想到竟是自己先被傷到了,「騙人,我才不信。」

「幹麼不信,我不是要娶她了嗎?」他看她臉色微變,心中更是得意。

她是不是其實心中很在乎他,所以在吃醋呢?

「你明明說過,你娶她不過是為了取信汪道明的手段而已,原來不是這樣。」她心裏一陣難過。

「假戲難道不能真作嗎?汪道明雖然作惡多端,但跟汪可荃可沒半點關係,我要是喜歡娶她,父皇也不會阻止的。」

她心中湧起一陣難過,忍不住想哭。

見到她沮喪至極的表情,皇甫擎禎有些懊悔方才講的那些話,可自己也沒說錯什麼,要他收回高傲慣了的他也覺沒有必要。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剛剛他吩咐的家丁已經氣喘吁吁的跑回來了。

皇甫擎禎開門接過了一包東西,放到她手上,「給你。」

「回房去慢慢看,記得收好。」她為什麼想知道這種事的原因,看來今晚是問不出來了。

孫唯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東西,是一本畫冊。

才一踏出他房門,她就忍不住好奇地站在簷下翻看起來。

一幅幅裸身男女相擁的圖畫映人眼簾,每幅畫旁邊還有注解,什麼觀音坐蓮。老漢推車、倒鳳顛寫的。

瞧這一幅畫,一個裸身男子側身而立,另一名女子雙腿大張跨在椅上,旁邊寫了「松蘿依玉」四個字,還有一篇短文——

兩下盈盈笑臉緊相偎,四目含情雙足急勾當。只聽得水兒聲滋滋的響,舌尖兒嘖嘖的嗚,一個似立於風浪之中,顛狂上似欲下落,一個如身在污泥地底,狠命的撲將上來,一來一往、一上一下,勢若奔馬。一撥一顛、一迎一送,狂如紮舞,從今識得花間味,方見顛鸞倒鳳形。

孫唯光看得臉紅心跳,猛然明白了皇甫擎禎這壞蛋送她的竟一本春宮圖!

她氣衝衝的將冊子撕了,井從窗戶扔進去,罵了一句,「不要臉!」

房裏傳來皇甫擎禎一陣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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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0:13:0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孫唯光面紅耳赤的,腦子裏亂紛紛的,一下子想到早上撞見的,一下子又想到剛才瞧見的。

「小姐,汪小姐在你房裏等你一陣子了。」丫環一見她回房,立刻迎上來。

「她來了?」她訝道,隨即想到難道汪可荃看到她了?

丫環說:「是呀,兩顆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

孫唯光有些忐忑的進了房,只見汪可荃臉色蒼白、淚痕猶濕的坐在燈旁。

「唯光!」她拉著她就哭起來,「我、我做了錯事,你可不要、不要看不起我。」

「汪可荃,有什麼事好好說呀,很多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光是哭解決不了問題。」

江可荃聽她話中似有玄機,於是停止了哭泣,猶豫的看著她,「唯光……」

「你這麼晚還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說吧?這裏也沒有別人,你就直說吧,用不著跟我拐彎抹角的。」

汪可荃點點頭,「唯光,你今天在寺裏見著了我,我也不會找藉口騙你。」

「我是見到你了,你穿那件雲緞做的新衣服,漂亮得很,可惜我沒有這種料子的布,否則也要做一件來穿。」

她登時醒悟,「我手上還有三匹呢,明天我叫人通通送來給你可好?」

「那怎麼好意思。」

她握著她的手,「唯光,只要你不說,什麼東西我都肯給你。」

孫唯光挑眉一問:「包括那串價值連城的南海珍珠?」

只要她肯收東西那就好辦。汪可荃連連點頭,「明天一起送來,你還想要什麼?」

她噗味一笑,「我沒那麼貪心,你放心吧,我不會說的,只是你自己得小心點,別再胡來啦。要是給我哥撞見了,一百串南海珍珠也幫不了你。」

想到皇甫擎禎,她的心微微感到一絲苦澀。

汪可荃慚愧的說:「我也知道自己不好,再也不敢有下次了,我已經怕了。」

「那就好,我哥哥一心一意的待你,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他、傷他的心,我不說出來,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不想讓他難過。」

「唯光好姑娘,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等我成了你的嫂嫂之後,一定幫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讓你風光大嫁。」

「那就拜託你了。」她諷刺一笑。

江汪可荃誤會她的笑意,以為她也很期待嫁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孫唯光松了一口氣,還好汪可襲急著來收買她,否則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讓這出戲繼續演下去,若這樁婚事因此告吹,可能會影響計劃。

安心之餘,她卻也感到一些悲哀,為他,也為自己,皇甫掌權說他不是在演戲,唉……她忍不住同情起他來,這世上有那麼多女人他可以喜歡,為什麼偏偏要挑個不安於室的做老婆呢?

而這樣的女子竟能讓他傾心,她就真的這麼不好嗎……搖搖頭,孫唯光努力地想甩掉這股酸意。

***

「是真的帳本!」皇甫擎禎欣喜的說:「那個艾虔果然有幾分本事。」

沒想到耗了大半年之後,他竟真能將八個知縣的帳本都摸來了,這真是太好了,他要馬上派人快馬將帳本送回京裏。

加上上次送回去的八個證人,還有他們手上握有的證據,絕對能夠讓汪道明一干人等全數下獄。

那場地牢失火其實是預謀,八名獄卒在起火之前早就叫沖進去救人的大內高手殺光了。

臨近義莊掉了八具屍體的怪事,當然也沒人發現。

「他當然有本事。」孫唯光想到艾虔,忍不住心中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腦袋一定有問題,才會對她胡說八道的講了那些話。

她本以為艾虔該對自己恨之入骨的,要不至少任務完成後也該對她視而不見、形同陌路,畢竟當初她可設於他一回呢,將解藥給他後,他卻發下如此豪語——

「你聰明伶俐又謹慎小心,連我都栽在你手裏,我決定娶你做老婆。」

他還指天咒地的發了許多誓,亂七八糟的說一定要娶到她不可。

皇甫擎禎高興地一撫掌,「這件事情終於能做個解決了。」

現在只要等父皇派來的欽差大人來收尾那就一切妥當了。

「是嗎,怎麼我記得還有一場婚禮還沒舉行?」

「婚禮也快了,想到我將擁著嬌妻風光回京,父皇一定還有賞賜下來,這一趟西巡真可說是滿載而歸。」

孫唯光心底一刺,可面上還是維持著笑容,「是呀,你出來一趟讓貪官伏法,又帶回了一個好媳婦,皇上一定會高興得嘴巴都同不攏了。」

微服出巡後帶個女人回宮似乎成種規矩了,當年皇上不也是這樣帶著純姊姊回去。

不知道大皇子、三皇子他們回去時旁邊有沒有也有個俏佳人,希望他們頭頂沒有像皇甫擎禎這樣綠油油的才好。

「我父皇高興是應該的,你笑什麼?」他總覺得她的笑裏欠缺真意。

「我在笑,這件事情我也有功勞,說不定皇上也會賞我。也許皇上見你有個如花美眷,就配我個活安相公。」

「你想的美!」聞言,他突生起一股火氣。

「是想得挺美的,不行嗎?」

「沒見過這麼不怕羞的女人,敢當面跟我父皇討這種賞,你不害羞我還要替你臉紅。」不自覺地說得酸味十足。

「沒見過就叫你見見,讓你開開眼界。」她滿不在乎的說:「我就當第一個主動要皇上賜婚的女人,怎麼樣?」

他不屑的說:「誰會想娶一個酒鬼!」

「當然也是酒鬼。」她嘲諷回去,「不喝酒的,就你沒機會。」

「謝天謝地我沒這機會。」他立刻反唇相稽,「你慢慢找吧,如果運氣好的話大概只要找個三、四十年,就能找到另一個跟你一樣的酒鬼,到時候大婚別忘了請我喝喜酒。」

「絕對不會忘了給你放帖子,紅包準備好吧你。」

她氣呼呼的出去了,皇甫擎禎又加了一句,「一定送到。」

心中的那股不痛快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最近兩人老是說話得好好的,可最後卻又不歡而散呢?

這小酒鬼,難道就不能好聲好氣的說幾句好聽的來聽聽,老愛這樣跟他吵嘴,真是討厭得很。

***

「你看這件事該怎麼辦才好呀?」汪道明憂心沖仲的說。

真是糟糕得很哪!八個知縣竟同時不見這些年來盜賣倉米和私加稅賦的帳本,絕不可能這麼巧,一定有人暗中在搞鬼。

皇甫擎禎裝出一副思索狀,「如果那八本帳本是落人欽差大人手中那麻煩就大了。」

汪道明聞言急道:「豈止麻煩大,這是天大的禍事,一個不好可是要抄家滅門的。」

「唯今之計只有先下手為強,犧牲那八個知縣來保全我們。」他試探著,「那些帳本可有不利於大人的證據?」

「當然沒有,我一向不管他們那些勾當。」只要他們按時送來金子就行了,其他的他才不會多管。

「那就好。不過就怕那八本帳本要是落入欽差大人手裏,八個知縣自身難保後還把事情牽扯到你身上來,咬出更大的事就糟了。」

汪道明煩惱的說:「我就是怕這樣。」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避禍,就是不知道大人肯不肯委屈一下。」

他有如黑暗中見著了一盞明燈,連忙道:「快說、快說。」

「現在看來那八個知縣非犧牲不可,與其讓欽差大人親自來辦這個案子,還不如大人你先查個水落石出,取得了八個知縣的口供連同證據一起上呈,並以督導不周以致屬下貪污自行處分。

「如此一來,欽差大人便不會親自辦這件案子,頂多給你一個督導不周之罪。若八位知縣咬你出來,你還可以說他們是懷恨在心,存心誣陷。」

汪道明滿意的點點頭,「好辦法.賢婿你果然機智過人,這次全靠你救命呀!」

「這是應該的。只是我們得小心一點,絕不能讓八位知縣大人起疑,如果讓他們有了防備,串通起來早我們一步向欽差投案,那問題就大了。」

「沒錯沒錯,得想辦法讓他們八個都乖乖上門來,我再一舉拿下他們。」汪明道打定主意,一拿下就先將他們毒啞,施以酷刑讓他們什麼屁都放不出來。

「大人忘了八天後的婚禮嗎?」皇甫擎禎笑道:「八位知縣都會來參加,到時候埋伏的官兵一擁而上,那不是誰都跑不掉了嗎?」

汪道明大笑,「好一個斧底抽薪妙計,夏穎呀我真是越來越倚重你了,看樣子知興以後是你的天下了,哈哈!」

皇甫擎禎也笑得非常的愉悅,笑裏儘是計劃順利的得意,這個貪官為了自保不惜陷害其他人,難道其他人不會想自保嗎?

他就把這個「好」消息洩漏給八位知縣,再指點他們一條明路.暗示他們若全盤托出並且指證汪道明的惡行,那麼還有一條命可以留著。

這樣狗咬狗一嘴毛,他就隔岸觀火,見他們打得兩敗俱傷吧!

***

喜氣洋洋的汪府一早就彌漫著歡愉熱鬧的氣氛,出出人人的僕人和川流不息的賀客使得喜慶的氣氛更濃了。

八位知縣個個臉色古怪,似乎都有些焦急、害怕,全擔心的坐在花廳。

眼見吉時已到,可是男方的迎親花轎卻遲遲沒有出現。

汪道明又是奇怪又是擔心,親自到門口去張望了幾次,就是沒瞧見迎親的隊伍。

正要家丁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之時,突然一陣敲鑼聲響起,一列整齊的隊伍出現在大街另一頭,前面的官人高舉著肅靜與回避的牌子,聲勢浩大的過來了。

「來啦!迎親的轎子來啦!」

「不大對呀?」有人疑惑,「不像迎親的隊伍,倒像什麼大官出巡。」

夠氣派、夠架式,兩邊的官兵都是威風凜凜的。

汪道明聽見來了一列隊伍,可不是迎親的花轎,又是驚訝又是歡喜地飛快奔出來看,八名知縣也跟著他。

來的是何人?照僕人們的形容想來,那一定是兩品以上的高官了。

難道是欽差大人到了?他歡喜的想,自己嫁個女兒,欽差大人賞光駕臨可是大大給定了他面子。

隊伍中的大轎直接抬到了大門口,一個壯碩威風的大漢朗聲喊,「代天巡狩,八省巡按大人夏穎到。」

大夥聞言議論紛紛,何時朝珍知縣、今天的新郎官成了八省巡按?

汪道明是一陣錯愕,內心湧起一股惶恐,難道……難道那個夏穎是八省巡按,他接近我是為了查案?

他不禁冷汗傳達,雙腿忍不住的發軟,覺得自己好像從雲端掉落,就要跌個粉身碎骨。

轎簾掀開走下一名年約四十,一臉正氣、穿著朝服的大官。

汪道明立刻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同名同姓,害他嚇得冤枉。

「汪大人今天嫁女兒,下官特地送上賀禮來了。」

他居然口稱下官,倒把汪道明嚇了一跳,連說不敢。

夏穎打開一道奏疏,「下官送的十八樣賀禮,頭一條是私設牙行,把持稅卡。第二條是制假錢,紊亂鈔法……」

他一條一條的念下去,而汪道明早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大喊冤枉。

「大人冤枉!這都是栽贓污蔑,絕無此事,卑職絕對不敢如此貪贓枉法,請大人明察還我清白呀!」

「是嗎?」夏穎冷笑道:「八位大人,怎麼你們還站得這麼穩,這十八樣賀禮裏,你們送了幾樣呀?」

八名知縣連忙下跪求饒,他們早從皇甫擎禎那得到消息,知道東窗事發因此出賣汪道明以求自保。

「我們都可以作證汪道明惡行滔天,是罪該萬死。」

汪道明惱恨的說:「大人明察,這八人背地裏做了許多不法的勾當,卑職正在詳查,他們因此對卑職懷恨在心,這才含血噴人,胡亂栽贓。」’

「是嗎?你說他們栽贓陷害,可有證據?」

「有的!」汪道明點頭如搗蒜,「卑職的半子,也就是朝珍知縣夏穎可以作證。」

真正的夏穎微微一笑,「我幾時成了朝珍知縣?汪大人,我可沒有貪贓枉法,怎麼你倒給我連降數級?」

「卑職說的是與大人同名同姓的朝珍知縣,卑職哪有那個權力給大人降級。」

「我知道朝珍知縣從缺已久,可朝廷一直沒有派人過來接任呀。」他假裝驚訝的說:「哪來的縣令?」

他這句話一說,大家都吃了一驚,那在這裏威風了近一年的夏縣令是哪來的?

汪道明心中驚懼交加,害怕到渾身發抖。

夏穎微微彎腰,在他耳邊說:「汪大人,你還不懂嗎,這請君人甕之計是專為你量身打造的,你真以為皇上不知道你在這呼風喚雨當土皇帝嗎?」

汪道明臉上一片死灰,心中完全冰涼,這時候反而思慮清明了起來。

那個假夏穎,為他設了個這麼完美的圈套,他毫不費吹灰之力把繩索套進他頸中,一步一步的縮緊,而自個居然胡塗得毫無所覺,讓他緩緩的把自己勒死。

「他、他到底是什麼人……」他顫聲問。

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也要知道是何人下的手他才甘心。

夏穎臉色一正,低聲道:「就讓你做個明白鬼,那人正是二皇子皇甫擎禎。」

「二皇子……」汪道明哺哺的說:「原來是他。」

枉他自冷機警過人,到頭來竟是白費心機呀,一切都完了。

***

皇甫擎禎回頭看了一眼朝珍城門,近一年來他一直想離開這裏,現在任務結束了真的要走了,他反而有點捨不得。

他想到那個孫唯光親手佈置的府邪,感到了一些些遺憾。

阮公公道:「公子爺,怎麼小姐還沒出來?」

剛剛要出城前,孫唯光突然說一件東西忘了拿,於是又匆匆的回去拿了。

「別又是醉倒在哪里了。」出發前來這一套,現在要回去了,她可別想故計重施。

「應該不會吧?」阮公公雖然這麼說,但也忍不住擔心。

小姐她老是說汪道明官做得很糟,釀的酒倒很棒,她會不會跑到酒廠去喝個痛快了?

兩個人正擔心時,孫唯光已經騎馬穿過城門,疾速的接近他們。

只見她身後的馬鞍上立著一塊東西,用紅布罩住了,也不知道是什麼。

「久等了!」她笑盈盈的說。

「你去拿什麼東西?」皇甫擎禎好奇的問。「

「送你的東西呀。」她笑道:「你在這裏做了快一年的知縣,百姓們知道你要走了,所以合送了你一塊匾額,祝你一路順風。」

她將那塊橫匾遞了過去,其實那是她特地找人刻的。

他奇怪的問:「百姓送的?」

那怎麼可能,他們怎麼會知道他今天要走?再說他在這裏風評很差,他們沒去放鞭炮慶祝他走就已經算厚道了,怎麼還會送他東西?

拉開紅布一看,是一塊橫匾,上面書寫著五大天地。

他微微一愣,「這是幹什麼?」

孫唯光笑咪咪的說:「不懂嗎?我解釋給你聽:官一到任時,金天銀地;官在內署時.花天酒地;坐著審案時,昏天黑地;百姓含冤時,恨天怒地;如今離開時,謝天謝地。你自己算一算,是不是五大天地?呵呵……」

說完,她一夾馬腹,嘻嘻哈哈的往前奔了出去。

皇甫擎禎沒帶新娘子同行讓她心情大好,因此小小的捉弄他一下。

「你又捉弄我!」他將橫匾往後一扔,一拉組繩也追了上去。

阮公公看著他們的背影,嘴邊帶了一絲微笑,看見這樣一對珠聯壁合的小情人,他心中實在感到歡喜極了。

小情人……他是言之過早,不過真期盼他倆有朝一日能真的成為一對那就好了,只是兩人一模一樣的臭脾氣要成美事恐怕還有得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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