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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天敵枕邊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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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6 09:34:01
【第十章】


  「你們事務所捉鬼嗎?」

  是的,他們確實提供捉鬼這項服務,事務所內確實有個怕鬼的通靈師,一個滿身陽氣的打手,以及對女友佔有慾太強的兼差死神。

  只是你哪位,有那麼見不得人嗎?

  一名形跡詭異的女人曲身低頭走入「靈異事務所」,明明是大熱天她卻反常地穿著一件羊毛絨長版衣,全身上下包得緊緊的,臉上戴著寬大墨鏡,大大的口罩遮住嘴巴,讓人瞧不見她的長相。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好像怕人認出她是誰,一副遮遮掩掩的樣子讓人直覺性認為內情一定不單純。

  身高不足一百四十公分,留著妹妹頭的海麗十分鎮靜,一點也不以為意,見慣大場面的她神色自若,嬌小如十一歲小女孩的身軀陷在足以容納三個她的超大型鱷魚皮單人座沙發裡,臉上露出嚴肅神情,顯露專業的感覺。

  一有客戶上門,她一向表現得十分冷靜、端肅,且有權威性,讓人一見到她就能感覺到強大的氣場,以至於忽視她的身材。

  「我們事務所的業務包羅萬象,只要與靈異有關的事都有涉獵,不論是屋子發出怪聲,看見白影晃動,聽見不明嗚咽聲,以及人莫名其妙變了一種個性,行為異常,六親不認等,若懷疑有幽浮我們也接。」海麗細心的解釋各種營業項目,好讓訪客更了解「靈異事務所」是何種性質。

  「不……不要跟我說這麼多,我只想知道你們捉不捉鬼。」女子看起來頗為緊張,她坐立不安,兩腳不斷的交互交迭,眼神飄忽,不時東張西望,彷彿下一秒便會有什麼跳出來掐住她的脖子。

  「捉。」她肯定的點頭。

  女子抖著手拿出一張支票。「好,那我要委託你們幫我捉一隻鬼,務必要把她捉到,不能讓她再害人。」

  「地點?」

  女子不耐煩的一揮手,語氣不太好。「我哪知道,她一向來無影去無蹤,我能知道鬼住在哪裡嗎?」

  「那你給我鬼魂時常出沒的地方,方便我們守株待兔。」若會害人就不能留,得早早除去。

  人死後靈魂不滅,有些不去該去的地方卻在人間逗留,他們便會想辦法化解心結,解除疑惑,或是助其了無遺憾的離開,重入輪迴。

  「我家。」說到「家」這個字,女子包得密不透風的身體瑟縮了一下,雙腿不知該往哪擱般挪來挪去。

       「你家?」

  看到海麗這麼平靜,好似漠不關心的模樣,精神狀態已經緊繃到極限的女子猛地站起來,桌子被撞得發出砰一聲,情緒瀕臨崩潰。

  「你那是什麼表情,懷疑我在說謊是嗎?我說的都是真的!她幾乎無所不在,讓我不能工作,不能睡覺,整日像瘋了似的疑神疑鬼。」她快受不了了,她的人生開始走霉運,進入了低潮。

  「冷靜、冷靜,要不要喝杯咖啡鎮定心神?」海麗走下她的專屬沙發走向咖啡機,以她的高度要墊張小凳子才構得到。

  「見鬼的冷靜!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冷靜,還有,不要再讓我聞到咖啡的味道,我快瘋了你知不知道!」

  不甘心啊,她明明貌美如花,明明身材惹火,姣好的面貌配上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段,理所當然是男人捧在手心的嬌客,他們愛慕她,如看到肉的野狗般想撲倒她,她是他們心目中的女神。

  可沒想到她也有踢到鐵板的一天,那塊鐵板還那麼硬,讓她那麼痛、讓她差點活不下去,無法理解怎會有男人不受她美色所惑,還反過來嘲諷她是低級的女人,把她向來高傲無比的自信心打擊得一滴不剩。

  「好好好,不要咖啡,咱們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談一談,你別激動,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的。」海麗要按咖啡機的粗短小指頭忽地一頓,趕忙回到沙發上,輕柔地出聲安撫,穩定委託人的情緒。

  她看過太多被靈異現象糾纏的例子,有的憤怒,有的傷心,有的心神不寧,有的萎靡不振,更有的直接昏迷不醒,卻查不出病因。

  這位女客癥狀還算輕微,她只是有點受到驚嚇而已,口齒尚且流利,條理分明,並未被影響到失去行為能力。

  女子喃喃自語地發出得意笑聲。「是呀!解決,我就是來找你們擺平這件事的,我不想再被動的任其騷擾我的生活,於是我上網搜尋到你們的網站,決定來試試。」會平安無事的,她相信。

  海麗讚許地給她一杯溫熱的水果茶,鎮定下她的心神,熱飲能使人心情平靜。「你的做法是正確的,遇到這種事絕不能姑息,一定要有效的遏止,使其坐歸坐,土歸土,回歸永眠之地。」

  女子一嚇,好像找到了知音似得高興起來,「沒錯,我要她灰飛煙滅,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敢阻礙我的人……或是鬼都不該存在,滅了她,連一絲魂魄也不能留下!」話到後頭又變得狠戾。

  聽她滿嘴的趕盡殺絕,海麗不自覺蹙眉,覺得眼前的客人不是被無辜纏上的受害者,倒像是被冤鬼索命,「在查明原由前,我們事務所不枉造殺孽,若是那鬼不肯悔改,執意糾纏,我們才會用我們的方法將他請走,讓鬼魂飛魄散畢竟有損陰德。」萬物皆有存在的意義,除非必要,不然他們不會任意剝奪他們存在的可能。

  「我不管什麼陰德不陰德,我要她徹底消失,不論是鬼或是活人,通通魂飛魄散!」女子說得極恨,尾音拉得很高。

  「你剛才說……活人?」

  「是的,她是活人,卻是一個被鬼附身的女人,她……很恐怖,很不正常,你趕緊把她捉起來,一輩子關住她,絕不能讓她再見天日。」

  聽起來事情有變化,不太好處理。海麗再問:「到底是鬼還是人,麻煩你說清楚,我們對此有兩種不同的處理方式。」

  女人又開始歇斯底里的大吼。「我不是說過了嗎?她既是鬼也是人,白天她以人的樣子出現,一到晚上就變成鬼來騷擾我,她就是這麼可怕的存在!所以我才會給你錢,讓你把她消滅。」

  海麗端正臉色,義正詞嚴地道:「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原則問題,若對方不是鬼魂,純粹只是人為侵擾,那就不在我們事務所的服務範圍內,你應該要去找警察,尋求法律上的幫助。」

  「都跟你說了是鬼你聽不懂呀!你這個腦子灌水的矮女人,我要你們徹徹底底殺了她,這世上有我就沒有她,我要她死——」死了便不會再作祟,她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膽,生不如死了。

  「我們是靈異事務所,不是殺人組織,你找錯地方了,但如果真是活人被附身……」他們或許該先看是否有雙魂,如果有就將寄住的那一位請走。

  不待她說完,蒙面女子發瘋似的扯掉面上的口罩、墨鏡,把包得嚴實的衣服扯開,露出完整的臉和頸子。

  那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想將刑清霆搶過來的謝明君,但現在的她臉上、頸子以及手臂,密密麻麻都是紅色斑點和紫紅色手印,情形非常嚴重。』還有,她有很深的黑眼圈。

  「你看看我,我這樣子能出門見人嗎?現在別人一看到我就尖叫,指著我大喊有鬼,這樣我的日子怎麼過得下去,此仇不報難消我心頭之恨,我要她跟我一樣悲慘!」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呃……你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的確很恐怖,明顯非人為因素。

  「七天前。」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天的恥辱。

  當時她灰頭土臉地離開刑清霆等人後,越想越是氣憤,等逛了一圈打算離開時,遇到了兩位帥哥正在大肆消費,當下又燃起了希望,想著要證明是刑清霆那蠢男人不懂得欣賞,而不是她沒有魅力。   

  可當她上前搭訕這兩個長得同樣好看的帥哥後,她卻很快發現自己一個也得不到,他們不只沒有為她所傾倒,反而語出奚落,而且一個比一個惡毒,把她說得比妓女還不如,讓她無地自容,最後被逼得落慌而逃。

  但是更加讓她無法接受的事情還在後頭,一走出一〇—大樓,她的衣服便像雪花似的一片片散開,連內衣、底褲也是同樣情況,未著寸縷的身體頓時暴露在人來人往的街邊,任人指指點點。

  很快的,她就被帶進警局,卻說不出衣物為何會瞬間破碎,驀地,她想起離開前童玉姬的手曾往她肩上一拍,那時她的笑容很詭異,像是有什麼陰謀……

  她立刻把這件事告訴警察,請他們去調查,警察卻用看瘋子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她清楚他們是認為她想像力太豐富,又不是武俠小說,哪有可能只是輕輕一拍就以內力震碎衣物。

  最後裁定她交保候傳,她回家卻遇上怪事。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謝明君憤恨的咬牙切齒,「是那個裝清純的女人,還有她年輕的不像話的母親,她們母女倆連手害我。」

  「母女?」海麗眼皮一跳。

  怪了,她怎會想到安姬和艾翠絲夫人呢?

  「對,母女,女兒很有名,是國際有名的魔術師童玉姬。」謝明君瞇起眼,忿忿不平地說。

  海麗一怔,苦笑著喃喃道:「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你在說什麼?」

  海麗把支票收下,起身欠身。「很抱歉,你的委託我們不能接,請你見諒。」

        謝明君一聽,慌了,「為什麼不能?你已經收下我的錢——」怎麼可以翻臉不認人,反過來說不能解決她的事情。

  「這是諮詢費,我們自然安心收下,不過請你放心,以後類似的事不會再有,我會約束其行為。」唉,安姬玩得太過火了。

  「是不是錢的問題?這可以再商量,我有一些朋友,她們可以幫著湊……」不除了那妖物,她寢食難安。

  海麗搖頭。「我們是靈異事務所,只與鬼魂打交道,旁的事幫不上忙,真的很遺憾,你請回吧。」

  「那我晚上作惡夢……」她一想到睡覺就害怕。

  「那不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心理現象罷了,我建議你儘快去精神科尋求專業治療。」看來她得去告誡那幾個頑皮的小人兒,別把事情鬧得太大,否則她本事再大也不好收拾。

  看著被收走的支票,謝明君猶不放棄,繼續哀求。「不能為我破例嗎?那個女人實在太可惡了,她還把我的身體搞成這個樣子……」

  「很抱歉,我們不能對活人下手,那會觸犯刑法。」海麗給予令謝明君沮喪萬分的答案,她無法通融。

  聞言,謝明君沉下臉,忿然離開,臨走前不忘重新把自己包得像中東女人,口罩一戴,墨鏡掛上,鬼鬼祟祟的走出去。

  留在原地的海麗嘆了口氣,表情很是無奈地打了通電話到五樓去,「安姬,麻煩你下來一趟。」

  須臾,四隻妖精飛了下來。

  海麗請的是一隻,卻來了一家人,至於傷勢恢復得差不多的刑清霆被保全公司打來的電話叫走,所以缺席。

  「海麗,你找我有什麼事?」顯得很開心的安姬坐在燈罩上頭,手心握成拳撐住下巴,模樣可愛又討喜。

  看著一旁的艾翠絲一臉慈愛地看著女兒,海麗揀字十分用心。「聽說你對人類出手,可有此事?」

  「我?」安姬迷茫地眨著美麗大眼。

  「好好地想一想,有沒有這回事,大約在六、七天前。」她已經暗示得很清楚,不可能想不起來。

  但是安姬就像是得了健忘症一樣,一問三不知,倒是她的哥哥們和母親露出瞭然的神情,彎唇一笑。

  「你是指那個姓謝的女人嗎?」開口的是艾翠絲。

  看了一下支票上的名字,海麗點頭。「是的,美麗的艾翠絲夫人,你睿智的雙眼總能看透一切。」

  「什麼看不看透的,我會知道是因為我也參與了。」艾翠絲面露笑容。

  一怔,海麗哭笑不得。「夫人,你怎麼跟她一起胡鬧,你這樣會把她寵壞的。」還以為她只是沒阻止女兒惡作劇,沒想到根本就是共犯。

  「還有我。」

  「我也有一份。」

  安迪斯、安麥斯分別坐在橫放筆筒的鉛筆上,一上一下玩著翹翹板,笑著說自己也有參與。

  謝明君之後碰到的帥哥就是安迪斯兄弟倆,安麥斯從母親那邊得知有人敢覬覦妹妹的男朋友,哪可能忍得下這口氣,馬上打電話回去讓哥哥過來幫忙,而安迪斯一聽說妹妹被欺負了,二話不說就把電腦丟下。

  「海麗小姐,你不用擔心,我的孩子們都是好孩子,而且我只有安姬一個女兒,寵壞她也無妨,我們有能力護著她。」艾翠絲神色溫和且堅定,帶著不容質疑的氣勢。

  「已經好久沒人叫我海麗小姐了,聽起來真溫暖。」海麗呵呵的一笑,微露一絲懷念的神色。

  她還在工研院工作時,是有不少人叫她海麗小姐,她也談了幾場小戀愛,倒是離職以後就少聽見這個稱呼了。

  「我們的妹妹有我們護著,只要我們還在,就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性急的安麥斯拍拍胸脯保證。

  「是的,依照班特家在妖精界的實力,豈會連一個家人也護不住,只要安姬快樂,她做什麼都可以。」安迪斯感性的說著。

  望著一雙懂事的兒子,艾翠絲欣慰的笑了。

  孩子就是要從小教導,總算沒白費她的心思。

  「你們不要誤會,我不是在責備,而是提醒,你們畢竟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在做事時要更謹慎,現代人對居家環境沒安全感,常在住家裝監視器,越有錢的人裝得越多,我憂心你們一不留心就曝光了……」

  若是妖精的存在被公諸於世,他們將寸步難行。

  「你說的是這事呀。海麗放心,蜻蜓用他的電腦侵入保全系統,我們進去的畫面用的是早已錄好的前一個小時畫面,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身影。」安姬歡快的飛到她肩頭一坐,親昵地蹭了下她的臉頰。

  「你怎麼也叫他蜻蜓?」海麗失笑。

  「好叫又好記嘛!我很喜歡蜻蜓,常和它們一起追逐被風吹著跑的蒲公英。」那很好玩,她可以玩上一整天。

  「可是你有沒有想到,要是有人受到影響呢?要是他們起了報復心,想對你不利呢?還有艾翠絲夫人,不是我要小覷你們,人類的邪惡你們並未完全見到,他們不一定會直接攻擊你們,但是會更想別的辦法來傷害你們。」防不勝防。

  聞言,艾翠絲柔美的面龐閃過一抹深思。

  「其實我們也沒做什麼,只是捉了一隻夢魔放入她的夢中,讓她夜夜作著被魔物追的惡夢。」安麥斯解釋,常常做這類惡作劇的他早已習以為常,他喜歡看人在睡夢中驚醒,那會讓他撫掌笑得前俯後仰。

  「那滿臉紅斑和手印呢?」總不會平白出現吧。

  安迪斯跳出來解釋,「那是跳蚤咬的,我們捉了幾隻丟到她床上,沒想到她有過敏體質,紅斑一長便不可收拾,不過月餘便會消退,至於手印是她自己捉出來的,她作夢太害怕便會胡捉亂攀。」

  「是的,是的,我看見了,她捉得好用力喔,差點把自己給掐死,我們還飛下去把她的手指掰開,她才能喘氣。」安姬手足情深的幫著哥哥們講話,小小的手摸著海麗的臉,要她別生氣。

  海麗好笑的彎起眼。「我沒有不相信,只是怕你們沒控制好惹禍上身,這裡不是妖精界,由不得你們胡來。」

  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關心,妖精兄妹重重地點頭。

  「其實我們也來了一段時日,早就想告訴你一聲,我們要回去了。」從未和丈夫分開這麼久,艾翠絲很想他。

  「艾翠絲夫人,你們要走了?」海麗驚訝。

  「是的,也該離開了,出來太久會有麻煩,何況我也不放心家裡,早走晚走都得走。」她嫁人了,該把重心放在家庭。

  「安姬也要一起走嗎?」少了安姬她會很寂寞,再也吃不到無毒的甘甜蔬菜和四季都有的水果了。

  「不,我要留下。」她喜歡這群同伴,還不想走。

  海麗鬆了口氣。

  「請海麗小姐幫我照顧安姬,她有不妥當的地方請糾正她,我和她的父親會在遙遠的國度祝福你。」艾翠絲真誠地說。   

  她可以往黑烏鴉森林的深處弄些長生果,讓她延長壽命。

  「這是我一直在做的事,請放心。」安姬是最不讓她操心的一個,有植物就夠她樂上一整天了。

  艾翠絲笑著的面容多了一抹陰狼。「那個姓謝的女人你不必太當一回事,我會讓她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事。」

  於是在不久之後,一名被解僱的空姐坐在飛機起降的圍牆邊,眼神茫然的看著飛機飛起又降落,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是誰,住在什麼地方,心智降到只有七歲左右,不斷哭著說要找媽媽。

  後來有一個自稱她阿嬤的老婦人來帶走她,從此不知去向。

  不過聽說有人在東港附近的漁貨市場看過她,她已經結婚,挺著大肚子,丈夫是四十出頭的漁夫,她幫著撿漁貨。

  拜金的謝明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神情天真的小婦人。

*             *             *

  「克雷格王子住在這裡吧?」

  一日午後,太陽正艷,艾翠絲帶著兒子們剛走不到一個星期,靈異事務所走進一名身形高姚的冷艷女子。

  她像一座冰雕,沒有表情,也沒有絲毫的情緒,宛若一個會行走的冰人,渾身上下透著絲絲寒氣。

  她身後拖著標準型的行李箱,身上穿的是巴黎最流行的時尚洋裝,她很高,腳上那雙綴碎鑽水晶高跟鞋讓她顯得更高,儼然就是一副國際模特兒的身段。

  但就算神色再冷也不能掩蓋她很美的事實,這讓她隨便往哪邊一站就很惹眼,走在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會注意到她,想多看幾眼,回頭率超高。

  海麗很辛苦,她得仰著脖子往上瞧,都快酸死了,可是她很快就發現一件非常嚴重的事實——她的視線再怎麼樣努力也只到人家的胸口,最多看到脖子位置,再上去就只能看到兩個鼻孔了。

  在氣勢上不願輸人,她乾脆往後一站,這才看清訪客的長相。

  「你說你要找誰?」女生長這麼高還真是少見,整個事務所大概只有死神大人的身高足以和她一拚。

  嘖,那雙長腿直接與她的胸口齊高,多叫人羨慕呀!她一直希望有一雙又直又長的腿,自己看了心情也好。

  「克雷格王子。」冷艷女語氣冰冷如機器,一板一眼地說。

  思忖了一下,海麗回答。「這裡沒這個人,我們是崇尚法治的民主國家,並不是君王統治,因此沒有王子。」這當然是裝傻,她很清楚刑清霆的本名和真正身分,看來這是從妖精界來的麻煩。

  「他不是人……」

  「我們這裡連鬼也沒有,非常乾淨。」這是哪來的富家千金?

  海麗小小的綠豆眼一掃,就能估算出女子的身家,造型別緻的銀手煉,藍鑽項鏈,向日葵耳環上鑲的是成片的黃玉,還是最頂級的那一種,髮上飾煉上垂掛的吊墜是十五克拉的鴿子血,左右各一顆,前頭還有一顆更大的,林林總總加起來,女子身上的行頭總價值約一億五千萬。

  試問這世上誰會把一艘遊輪戴在身上,出門不怕被搶嗎?

  一身的貴氣看得出家世不錯,是富豪家的女兒,可是卻好像不懂財不露白的道理似的,看得海麗臉頰直抽,心想要不要替她打電話叫警察,好幫她保護那選一歹徒絕對會很心動很心動的財產。

  「不,我確定他在這裡,你叫他出來,他認識我。」她查過了,他最近的行蹤很固定,沒去其他地方。

  「你的確定不代表我的同意,你不能一上門就指名道姓要找誰,那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海麗不認同的教她規矩,打她開設「靈異事務所」後,還沒人敢對她如此無禮。

  冷艷美女頭一偏,似是很困惑地說:「我找人,你把人交出來給我,這很難嗎?」

  「問題是,你有沒有問過你想找的人願不願意見你?」人不是動物,可以隨意指使來,指使去。

  她更加不解世事的彎下腰,和一百四十公分高的海麗對視。「他當然會見我,我們很熟很熟。」

  「熟是你自個兒說的,未求證過一律不算數。」才剛擺平一個謝明君,她可不想再旁生枝節。

  在海麗心中,沒有什麼比被她護在羽翼下的孩子更為重要,她會不計一切代價護他們周全。

  「那你把克雷格王子叫出來,他會證實我的身分。」她從沒被阻止過,她的一張臉眾所皆知,誰看了她都恭恭敬敬的。

  「我說過這裡沒有克雷格王子……」海麗繼續強調。

  「不就是蜻蜓嘛!幹麼跟她囉哩八嗦的扯上一堆。」辦公室裡的三人沙發上,一個鳥窩頭的男人抓抓耳朵,打著哈欠坐起來,腳上的夾腳拖一隻吊在腳指頭上,一隻擲茭似的倒扣在地上。

  「吃裡扒外。」虧他還時常吃安姬種的蔬菜水果,居然不幫著把人擋掉,鐘壁這傢伙真的是沒救了。

  「咦?海麗,你說什麼,要吃飯了嗎?剛好,我餓了。」忙了一整天,他連一杯水也沒得喝。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飯桶呀!怎麼也學著喊蜻蜓了?」好好的名字被糟蹋了,都成了昆蟲。

  「我去廟裡幫忙維持秩序,像門神一樣一直站著,能不餓嗎?」肚子咕嚕嚕,鍾璧撓著頭埋怨。

  中元普渡是陰氣最重的時刻,需用陽氣來鎮邪,而他只要隨便往供品旁一站,原本爭先搶後的孤魂野鬼就會規規矩矩的排好隊,領取他們那一份供品,不會發生往年搶食的情形,還把供桌都掀翻了。

  以上是通靈師夏春秋的轉述。

  「去去去,去問人家見不見,廚房裡還有一鍋白飯,自己炒飯來吃。」廚師請假,三餐自理。

  「為什麼是我?」鐘壁不滿的抗議。

  他累得半死,才躺下一會兒就被吵醒,餓著肚子還要上樓,不是有對講機和手機嗎?幹麼多此一舉。

  「不是你難道要勞動我這雙小短腿啊,你於心何忍。」海麗失望的嘆息,小老太婆似的背箸手,走回她大大的皮質沙發一坐,嬌小的身體陷進去,畫面很滑稽。

  「好好好,你別發火,我不是在走了嘛!哪敢讓腿短的你一階一階爬上去。」他邊說邊跑,放聲大笑。

  鍾璧消失在樓梯間,只是也不知發生什麼事,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足足等了半小時,等到海麗都想要送客了,樓上才傳來規律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走得十分沉穩。

  即使有電梯,事務所裡這些人還是習慣走樓梯,一來健身,消脂去油,二來節約能源,為地球的環保盡一分心力。

  「誰找我?」刑清霆冷冷地說。

  火氣……呃,有點大。海麗覺得不妙,悄悄起身退了出去。

  對欲求不滿的男人而言,無論何時的打擾都能讓正在興頭上的他們非常火大,尤其是在全力沖剌的時候。

  本想著礙事的傢伙終於都走了,可以盡情地放肆一回,誰知心愛的女人沒碰著卻先殺來一通緊急電話,說狼人尚子淵在執行任務時神秘失蹤,馬天雷電召他即刻救援,找出下落不明的員工。

  好不容易在中東的一座廢棄礦坑中把人找到,那時的尚子淵已被揍得不成人形,奄奄一息,他和同組組員將人送醫後,確定尚子淵沒生命危險才回家。

  因為太累了,他狠狠睡了一天一夜的長覺,才終於補足了精神,醒來痛快地洗了個澡後便想進行「床上娛樂」。

  偏偏這時候又有人來吵,他沒把那人宰了是他修養好,打開門看到一張同樣疲憊的臉,他勉強不動手,讓鐘壁回去睡,自己跑去沖了好一會冷水才心情鬱悶地下樓來。

  「克雷格王子,近來可好?」

  克雷格……王子?這稱呼讓刑清霆腳步一頓,看向那醒目的身影,訝然的低喊,「克蕾兒?」

  她怎麼會在這裡?

  「啊!你幹麼突然停住不走,害我一頭撞上去,撞得我的鼻子都疼了。」討厭,不知道有沒有歪掉。

  「安姬·班特。」

  嗯?在這裡怎會有人叫她的全名??

  揉著鼻頭的安姬趴在寬厚的背上,伸出頭朝聲音來源處一瞧,她立刻睜大眼,差點往旁邊滑開。

  「你……你為什麼也來了?」幾時人界、妖精界的通道大開放,想來就能來,無須申請報備。

  「我來找我的未婚夫。」克蕾兒的表情在這時終於略有波動,目光深沉地看向一臉陰沉的刑清霆。

  「未婚夫?」安姬的神情有些呆滯,一時沒想起她口中的未婚夫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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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6 09:34:41
【第十一章】


  她被妖精界第一美女的到來給驚著了,一方面驚訝她肌膚勝雪的美麗,一方面不解她是怎麼來的,哪那麼容易砰地一聲就出現,要不然她當初也不會苦苦尋不著回家之路,在外流浪了這麼久。

  「我從來沒和你訂過婚,何來未婚夫之說,簡直荒謬。」刑清霆冷著臉扶著身邊的小迷糊,對著克蕾兒很不客氣地說。

  啊!對呀,她說的未婚夫是……安姬懊惱地捉住刑清霆的大手,好像捉緊了就是她的,誰也搶不走。

  「口頭約定也是婚約,我自小就知道我會是你的妻子。」他們的婚事早就決定,不容變更。

  「我不同意,而且也已經明確的拒絕過了。」他相信艾翠絲夫人會正確的傳話回去,讓他父王知情。

  「你的不同意未經我的允許,解除婚約是雙方的事,一方不點頭便不算成立。」所以他們還是未婚夫妻。

  聞言,刑清霆眉頭一蹙。「什麼時候我們妖精有這項規矩了?你未免太可笑,竟想用此束縛我。」

  克蕾兒冰冷的表情龜裂,現出一絲不快。「規矩是人定出來的,我不能自設一條嗎?以我王子妃的身分……」

  「你不是王子妃,除非你嫁給我的兄弟。」太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她以為她是誰,敢自稱王家媳婦。

  克蕾兒很固執地堅持道:「我是,你不能否認,以我的出身和容貌,你找不到比我更適合的伴侶。」

  喂!喂!這是什麼話,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克蕾兒是沒瞧見她的存在嗎?在白羽族,班特家才是第一貴族,華特家還得靠後呢!他們家不過是孩子生得多,同一輩的堂兄弟姊妹足足有五十六個。

  安姬氣呼呼地想衝上前和克蕾兒理論,刑清霆輕輕一捏她軟乎乎的手心要她稍安勿躁,一切交由他出面,他承諾過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傷。

  「但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這也是妖精們最重視的。

  「什麼事?」她的聲音毫無起伏,但意外的清亮好聽。

  「我不愛你。」

  克蕾兒呼吸一滯,沒料到他會說出這句話,這一句「我不愛你」對她來說打擊很大,身體不由得晃了晃。

  她一直深愛著他,雖然從她的表情看不出來,但是第一王子克雷格打小就是她暗戀的對象,她也很怒力想成為他的好伴侶。

  「我不愛你,也不可能娶你,你的異想天開該停止了,我不管別人對你說了什麼,未曾正式行禮的婚約根本不存在,你休想再胡攪蠻纏。」和她這種人生活一輩子,他寧可跳入火山,燒成一抹輕煙。

  冷冰冰地沒什麼情趣,連笑也不會,成天板著一張臉,怎麼敲也沒有反應,美則美矣卻缺乏生命力。

  他需要的是一具能溫暖他的軀體,而非凍醒他的屍體。

  克蕾兒咬緊下唇,掙扎著再開口,「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只要我們長期相處,我會讓你愛上我。」

  聞言,只覺得好笑的刑清霆搖了搖頭。「你這是哪來的自信,只因你擁有第一美女的封號嗎?」

  「這還不夠嗎?」有多少男妖精見到她都看直了眼,連路也顧不得看,她是他們心目中的夢幻女神。

  「你以為你是艾翠絲夫人嗎?有令妖精們懾服的能力。」艾翠絲夫人的實力有目共睹,不然不會連父王都倚重她。

  「我雖然沒有她的能力,但我能輔佐你當個好國王,一起治理我們的王國。」她想像著自己是眾人高呼的王后,曳著長長的禮服走上高台,接受子民們的歡呼和愛戴,心中湧起激動的情緒。

  那畫面好美……

  「你憑什麼自以為是,認為我身邊的那個人會是你?如果當國王的附加條件是娶你,這個國王不當也罷,還有,王國屬於多倫家,你沒資格稱『我們的』,否則有謀逆之嫌。」以前他或許會樂意接下王位,現在則不然。

  在經歷過真正的自由後,他不想被束縛在一個位置上,每日重複做著枯躁乏味的事,幾百年來沒有自己,有的只是不斷為子民們絞盡腦汁的疲憊。

  「你……」克蕾兒彷彿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不敢相信他居然不當國王,如果他不繼承王位,她這些年的努力不就等於是笑話嗎?

  「回去吧!克蕾兒,這裡不歡迎你。」她的出現令他心情很不好,想到只會埋怨別人的袓母。

  刑清霆已經有些知曉袓父當年的感受了,面對整天不苟言笑的妻子,任誰都會被清亮的笑聲吸引,忍不住加入其中。

  他看向安姬的眼神充滿感情,十分慶幸沒錯過她。

  克蕾兒倔強地昂起頸子,挺直腰。「我不回去,除非你陪我回去。」

  「作夢。」

  「那我們就耗著,看是你先妥協,還是我先退讓。」她不能讓自己變成一則笑話,再難也要守下去。

  「喂!你們不問一問我的意見嗎?你們自顧自的決定一切,是把我擺在什麼地方。」身為當事人之一的安姬不滿地出聲。

  看到她臉上幸福的嬌色,克蕾兒心生不滿,口吻也帶了些火氣。「你搶了我的未婚夫,有什麼資格說話?」

*             *             *

  「結婚?」安姬傻眼。

  有必要這麼衝動嗎?她都還沒享受夠戀愛的滋味,就要直接加入黃臉婆的行列啦。

  「我不想再這麼煎熬了,辦個事也像做賊般偷偷摸摸的來,不能有太大的動靜,不能發出聲音,還得輕手輕腳的怕被聽見,我快受不了了。」刑清霆鬱悶地說。搞得好像他們在偷情一樣。

  男未婚,女未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為什麼他們不能淋漓盡致的享受男歡女愛呢!還要壓抑著,把自己弄得渾身不自在,夜裡的活動幾乎是靜悄悄,宛若死城,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你受不了也得受,誰叫你當初沒明確的說不,人家克蕾兒才會一年一年的空等,以為你心裡有她。」她才倒霉好不好,平白遭牽連,還被說成奪人未婚夫的小三。

  克蕾兒的固執超乎眾人想象,她說不回去就不回去,還態度強硬地要住下來,誰來趕都不肯離開。

  更甚者,她還說要和刑清霆睡在同一張床上,認為安姬既然可以,她為什麼不行,她才是克雷格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但是安姬很直接的告訴克蕾兒,房間是她的,未經她的允許,誰也不能進入,在人類世界,這屬於私人財產,克蕾兒擅自闖入便是犯罪,身為主人的她有權將其驅逐。

  被隔絕在外的克蕾兒只能整日整夜的站在落地窗前,搖搖晃晃的擺動身體,口中吟唱著妖精的歌謠,眼神怨恨的盯著屋內的兩人,還不時以額頭頂敲玻璃窗,發出叩叩聲。

  刑清霆和安姬煩不勝煩,索性將先前艾翠絲及安迪斯、安麥斯用過的娃娃屋拿出來,安姬把它扔在雨水打不到的涼棚底下,充做克蕾兒的臨時住所,她才沒有再繼續重複令人氣結的奇怪舉動。

  即便如此,克蕾兒仍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影響到他們心情的機會,不是在他們想要親熱時突然敲窗問他們睡了沒,要不是坐在門口玩著自製的沙包,沙沙沙一上一下的扔著,還時常打破安姬心愛的盆栽,再辯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諸如此類的事情雖小卻叫人非常厭煩,忍過一次又一次,忍到刑清霆朝克蕾兒怒吼,揚言要將她人道毀滅,她才語氣陰森的說起她是他祖母送來的,不怕他祖母生氣的話儘管滅了她,她五十六個兄弟姊妹自會向國王討回公道。

  換言之,刑清霆的袓母不喜歡安姬,許是安姬太像帶走他袓父的魔族女子,他袓母絕不允許擁有魔性的孫媳婦進入皇室。

  所以她把克蕾兒送來人界,用意很簡單,就是想憑藉克蕾兒驚人的美貌捉住他的心,儘快拋棄流著黑羽污血的不淨女,白羽族的純正血統不能混淆。

  有了這座大靠山,誰也拿克蕾兒沒轍,只能任由她一日又一日地來打擾,做著令人不喜的舉動。

  「安姬,你在吃醋嗎?我怎麼聞到一股酸酸的味道。」聽她酸溜溜的酸言酸語,刑清霆心中的氣消了一大半,雙手輕摟著未著寸縷的纖腰,眉眼染笑的俯身輕吻。

  「誰……誰吃醋了,我只是不喜歡克蕾兒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搶了她什麼。」有一些些心虛的安姬閃避他凝望的視線,一頭栽進他懷中不肯見人。   

  「搶了就搶了,難道你還要還給她?我不是物品,隨手就能給人,我喜歡你,就要跟你在一起,旁人管不著。」他在她雪嫩的香肩輕咬一口,見她白皙肌膚出現一點紅,他滿意地欣賞,以指腹輕柔撫摸。

  安姬聽了他的告白,心裡喜孜孜的,「我也喜歡你,要跟你在一起,克蕾兒算哪根蔥哪顆蒜呀!她前兒個還把我心愛的蛇皮果盆栽砸爛了,我還沒找她算賬呢,她真的是太可惡了。」說到後來猛皺鼻子。

  克蕾兒肯定是故意的,好把他們引出去,不讓他們獨處,居然還摘了她的椰子葉編起窗簾,太討厭了。

  克蕾兒甚至還趁邢清霆不在時對她說過以下的話——「我有多賢惠就不用說了,整個妖精界都知道,我什麼都會做,任何一個稍有腦子的都會挑我為賢內助,而不是跟只會和植物聊天的女妖精廝混,我為展現出來的才藝多到某人無顏見人。」

  這某人指的便是安姬,態度語氣很是蔑視。

  「是可惡,你別理她,越理她越得寸進尺,我們自在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做些有趣的事。」身一覆,他雙手上下遊離,摸著自己最愛的小平腹,一路下滑。

  「你不怕她又敲我們的窗戶,問我們要不要吃烤肉。」安姬小小的不滿,她被打斷太多次了,已經有寫麻木了。

  娃娃屋的前頭架起小火堆,變回妖精原形的克蕾兒翻動斷架上的肉片,她揮動薄翅嗎,以魔法將生肉片翻到另一面,指揮著醬罐內的刷子輕輕地往肉片上一刷,醬香味立出。

  她所有的食材都取自事務所的廚房,絲毫不把當自己外人,一副人家就該供著她的樣子,問也不問就自取。

  好在海利不是小氣的人,克蕾兒拇指大一隻,應該吃不了多少,就當餵了老鼠吧!

  邢清霆正在發燙的身體有如被澆了一桶冷水,瞬間降溫,他低咒了一聲,握拳往床上一錘,「安姬,我們結婚吧!堂而皇之地在她面前出現,看她還有什麼理由不放手。」

  釜底抽薪之計,徹底斷了克蕾兒的痴念。

  前後聽他說了兩次「我們結婚吧」,安姬不得不重視他話中的認真性。「我們還不到結婚的地步,而且你袓母不贊成,你要考慮清楚喔!不要做了一時的衝動而倉促決定。」

  「這……」是草率了些,還得估計袓母的感受,她一向剛烈又決絕,會做出什麼無人能預料。

  第一次提起結婚時,邢清霆是在非常沮喪的情況下隨口說出,他自己也沒放在心上,只是說過就算了,不太在意。

  當再一次脫口而出時,他心底有著不小的悸動,心想著就這樣也不錯,他的妻子如果是她,他會每天笑醒吧,她的歡顏,她的笑聲,她有如綠湖的眸子,她的全部都清晰地映在腦海裡。

  很多人說結不結婚不重要,只要心裡有彼此,何必在乎一個空泛的儀式。

  可是少了那個儀式,她便不算真正的屬於他,在他人的眼中,他們還能追求各自的幸福,是兩個不像聯繫的靈魂。

  「為結婚而結婚不太理智了,我們才剛在一起不久,你真確定你想要的是我們嗎?還是因為我在你身邊才選擇我,不論好與壞都要想得透徹,你忘了我有時也很任性,給你找了不少麻煩……」結婚有什麼好的,這輩子都要跟同一個人綁在一塊。

  「……安姬,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邢清霆的銀眸轉暗,暗到彷彿會有無數的魔物跳出來。

  啊!被他看出來了。

  安姬俏皮的一吐舌,趕緊往他的雄腰一摟,徹底否認。「沒有的事,誰談戀愛不是為了更長久的未來,我既然接納了你就不會想著退出,那太對不起自己了。」

       「安姬,你說謊的時候還是很可愛,別擔心。」他輕笑。

  她一僵,嬌嗔地朝他胸口一捶。「你知不知道我編得很辛苦,你還一下子就戳破,讓我得意一會兒又怎樣。」

  他實在太厲害了,什麼也瞞不過他。

  「我說過最了解你的便是你的仇人,我們當了那麼多年仇人,你那一點小心思我會看不透嗎?」那就枉他多年的觀察,一直以來,她的一舉一動都難逃他雙目。

  安姬一聽,摀著嘴兒吃吃一笑。「那時我最想做的是砍掉你一塊肉,腌成肉乾曬在我家的屋簷下,每天用栗子殼彈一百下,把你彈到肉疼,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

  他一哂,真覺得肉疼,他當年真的對她很不好,老想著這頭黑髮很礙眼,但現在他看她怎麼都覺可愛,「調皮。」

  「哼!那是恨吶,你不曉得當時我有多恨你,光是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還不解恨,一定要生生看你受苦了,我才認為大仇得報。」其實想想也實在幼稚,不理他不就成了,幹麼嘔氣。

  「那現在呢?」刑清霆鉗子般的雙臂緊扣著她,語帶威脅。

  「不說。」她很有骨氣的撇頭。

        「真不說?」他語氣十分危險。

  「就不說。」她才不要被他笑話。

  「再不說就要搔你癢了。」她就在他懷裡,跑也跑不掉,簡直是送到嘴邊的肉。

        「不說不說……哈哈哈……哎喲,我最怕癢了……」壞人,又欺負人。

  「那你說不說?」他伸出一指做逼供姿勢。

  怕癢的安姬連忙求鐃。「不恨了,母親說過想要贏過你的仇人就讓他愛上你,在愛情面前人人是輸家,甘於臣服。」

  「艾翠絲夫人真是睿智。」他口中發苦,有個那麼厲害的丈母娘,他的苦日子才正要開始。

  她得意地仰起下巴,以母親為傲。「當然嘍,我母親是當代傑出的智者,她說的話準沒錯。」

  「那你認輸了嗎?」他再次將她壓在身下,眼神溫柔如水,描繪她精緻的眉眼,誘人的嫩唇。

  「呃!這……」她眼神飄忽地不看他。

  「小壞蛋,你還沒全心全意愛上我是吧?」她就像只在林間覓食的小松鼠,謹慎得叫人恨。

  「一半。」

  聞言,他鬆了口氣。「一半也好,至少你心裡有我。」

  安姬忽地可憐兮兮的瞅著他瞧。「愛情很可怕的,像狂風暴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要留一半愛自己。」

  這世上最不可靠的是愛情,也叫人最為痴迷,明知道有毒也要接近,把它當成生命中最燦爛的花朵。

  「你說的是那個棄你而去的人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不是得到證實了嗎?刑清霆心頭微酸的想著。

  「其實我已經忘了他的長相,也不記得為什麼愛他,只是頓失所依的感覺還在,好像做什麼都是錯的,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她只覺得她的世界空了,只剩下灰白色。

  「安姬,有我在。」他曉得他為何離開妖精界了,只為了尋她,沒見到她,眼中便不再有色彩。

  頓感安心的安姬把頭埋在他懷裡蹭呀蹭。「蜻蜓,你人真好,我以前錯怪你了,你那時候雖然討人厭,但本質還是不錯的,看現在待我的模樣就知道了。」把她捧在手心呵護,好似她是他最珍視的寶貝。

  「蜻蜓?」俊臉一黑。

  「啊!那個……很有趣嘛,看到你就想到我們小時候騎在蜻蜓背上飛來飛去的情形,曾經我們也天真無邪過……」哎呀!她怎麼說溜嘴了,說太溜就出事了。

  「你這話一點也說服不了我,我從未騎過蜻蜓。」他的坐騎是鷹隼。

  她笑得很虛地撐住他的胸。「冷靜,冷靜,你是第一王子嘛,成長過程和我們不同……啊!不許摸那裡,君子不趁人之危……」

  「我不是君子。」剛熄滅的慾望之火又熊熊燃起,這次他再也不管了,要定她。

        「輕……輕點,壓到我的小腿肚了,好疼,你就不能別表現得太急躁嗎?又不是沒吃過肉的幼鷹……」噢,他居然捏她,嫌她話太多……嗚,這傢伙果然是她的仇人。

  「不急不行,想想我多久沒吃飽了……」半飽半飢反而餓得慌,更想吃到肚撐。

  沒來由地,兩人同時想到露台上的克蕾兒,想著她幾時又會冒出來,這人專挑好時機打斷他們的好事。

  不過有些人禁不起叨念,這念頭剛一起,那邊立刻就有動靜了,哐噹的破裂聲響清楚傳來。

  「你們要玩紙牌嗎?」克蕾兒毫無起伏的聲音問道。

  紙牌?那東西誰給她的,她又會玩嗎?

  俯在安姬上頭的刑清霆大口喘著氣,大顆的汗水往下滴落,他的臉充血漲紅,熾烈的慾火快壓抑不住。   

  躺在底下的安姬眼神迷濛,桃腮暈紅,她小口地呼著氣,渾身熱燙,刑清霆溫熱的汗水滴在她身上,順著斜度滑下雪乳,曖昧的水痕引人慾火更熾。

  「要繼續嗎?」她無聲的問。

  「為什麼要停?」他回道。

  「可是她不會放棄,堪比打不死的小強。」

  「你叫大聲點嚇跑她?」臉皮再厚也是女人。

  「為什麼不是你叫?」她才不要丟臉。

  四目相望的情人同時一笑,未消退的情慾中帶了點莫可奈何,為何他們要遷就一個不請自來的傢伙。

  又是一聲盆栽破裂聲,安姬的花又受罪了。

       「你們要玩紙牌嗎?」

  兩人的衣服剛穿上身,算得分毫不差的平板聲音又來了,清清冷冷地,如竹笛在深夜裡吹響。

  「玩什麼?」

  一聽到屋裡有人回話,一副紙牌飛到窗外,克蕾兒也隨後飛了過來,就站在外頭與他們對視。

  「玩抽鬼牌,最輸的人到露台睡。」

  「不玩。」一旦最輸就得走到露台,讓另一個進屋,他是傻了才和她玩這種贏了也是輸的遊戲。

  刑清霆最輸的話,克蕾兒進屋,兩個不對盤的女人同在屋裡,誰知道誰會先出手,惡鬥一番。

  若是安姬最輸,她出去,克蕾兒進來,等於和刑清霆獨處一室,有機會和心愛的男人相處她會放過嗎?屋外的安姬肯定妒火中燒,三人的戰爭終要開打。

  也就是說,克蕾兒不管有沒有贏都一樣,她本來的據點就在露台,她贏了,就能破壞兩人的感情,反之,也不過就是停在原點。

  所以說她是很聰明的,有美貌也有智慧,會捉住每一個對自己有利的時機,鑽對方的漏洞,她相信只要她有耐心,勝利的果實終會落入她手中,她不會就此放棄,灰心喪志,反而會越挫越勇。

  「那你要玩什麼?」真可惜,王子果然心細如髮。「比大小。」

  「比大小?」

  「每人五張牌,看誰的點數合起來最大。」他欺她沒玩過,隨口糊弄。

  「好,你來發牌。」她讓刑清霆當莊家。

  於是一副紙牌慢慢地從未關緊的窗縫滑進屋,刑清霆發牌,先是他和安姬一人一張,再發一張面向外頭,是克蕾兒的,然後繼續發牌,直到每人手上各有五張牌。

  「輸贏要怎麼算?」她剛忘了問。

  「輸了就脫一件衣服吧!」刑清霆說話時看了安姬一眼,兩人彼此眼神交會,各自心裡有數。

  「……可以。」克蕾兒的聲音有些不穩,也不知是不是想到王子的裸體。

  一開始,她沒察覺有異,只覺得是新手的運氣,把把都贏,屋內床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扔,堆成小山。

  直到後來她才驚覺不對,為什麼他們輪流在輸,說是巧合,這機率未免也太高了,簡直就是作弊。

  「你們到底玩不玩,故意輸有什麼意思?」入秋了,外邊氣溫不高,風刮著她的皮膚,微疼。

  屋內兩人異口同聲的說:「我們不想看你脫衣服!」

  「你、你們……」她氣結。

  居然戲弄她!

  安姬撇嘴,「現在你知道你有多討人厭了吧?我們根本不想理你,可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我們的容忍度,你長得是很美沒錯,但美得沒有靈氣,誰會娶一個木頭美人當妻子,你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克雷格不喜歡冰塊。」夏天消暑,冬天找死。

  一旁的刑清霆悶聲輕笑。

  「安姬·班特——」克蕾兒牙根緊咬。

  「請你記住,你是寄宿者,不是我們之間的一份子,我們允許你暫住是不想你餓死街頭,給我招來麻煩,而非因為你那一點也不重要的身分,這裡是人界不是妖精界,華特家族算什麼,沒人認識,你充其量是無處可去的流浪妖精。」

  一口氣說太多話,安姬覺得口渴,一顆熟透的棗子適時送到她手邊,她笑看著她的親親愛人,輕咬一口,好甜。

  「你……」他們一定要在她面前眉來眼去,好將她千瘡百孔的心傷得更重嗎?

  看到兩人眼中的情意,克蕾兒的心在滴血,她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別說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就算他是又如何,我搶了就搶了,還會認為自己對不起你嗎?妖精不講究這個的,而且你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無須愧疚,他就是愛我,你搶得回去嗎?」安姬得意地雙手叉腰。

  「搶不回去,我愛安姬。」刑清霆配合地附和。

  她一聽,動容地大喊。「我愛克雷格!」

  情人的眼波總是無時無刻的膠著,再一次四目相視,誰也移不開目光,彷彿對方才是唯一。

  「安姬……」他動容。她終於說出口了。

  「我們結婚吧!」這是換安姬開口。

  刑清霆先是一怔,而後欣喜若狂的手一揚,窗簾拉上,室內燈光驟地一亮,令人臉紅的呻吟聲隨之響起。

  窗外,紙牌散落一地,克蕾兒氣得渾身發抖,展翅飛走。

*             *             *

  妖精的婚禮是什麼形式?

  其實和人類差不多,有雙方親屬觀禮,年高德劭的長者當主婚人,找最會鬧場的好朋友當司儀,花童十二名,男女各半,一人提著一籃花瓣,飛在新人的前頭,邊飛邊撒,漫天是紅的、粉的、紫的、黃的花瓣雨。

  妖精的屋子多半隨意建造,貴族的大多都築在樹上,看樹的大小和身分高低,搭建十到一百間房舍,整齊劃一的排開。

  雖是樹屋也能蓋得有如在平地,有花園,有草坪,有菜圃,還能把樹種種進樹洞裡,長出新樹,宛若人類的庭園。

  安姬的家就在高十丈的大樹上,這棵樹上只住了班特家族,他們是白羽族中的第一貴族,享有高規格禮遇,因此屋子蓋得像城堡,一層一層地迭上去,乍看之下像一座偌大的莊園,依山建築,家族中的分支各有各的住所。

  妖精學院在三裡外的白樺木上,那棵樹已經很老很老了,有上千歲了吧,外皮剝落,樹葉稀疏,枯枝樹幹雜生,但它雖呈現頹象卻依舊吃立不搖,守護著來讀書的學生們。

  「哎呀!我都要哭了,太感動了,有生之年居然能參加妖精的婚禮,瞧!我背後都有兩對薄翅了。」海麗搧了兩下,居然飛得起來,她欣喜地試著飛行,飛得不錯。

  「海麗,你還是別飛了,像是頭上有兩根觸角的蟑螂,還有,你那眼淚就別流了,省得招來惡運。」長得又短又拙,哭了能看嗎?

  「賽巴斯克,你的毒舌還沒死透呀!就算是蟑螂我也是活得比你開心的蟑螂,瞧你那一身黑真是觸霉頭,你就不能穿得喜慶點嗎?那件黑斗篷幾百年沒洗過,都發出霉味了。」我飛,我飛,我盡情的飛。

  海麗飛得歪歪斜斜,笑得綠豆眼都不見了,前面的瀏海被風往後吹,露出過於蒼白的額頭。

  海麗算是領隊,帶領著人類親友團來參加安姬的婚禮,鍾璧、吉卜賽、夏春秋、弓藏一級生都來了,以及擺著一張臭臉,硬被女友拖來的死神大人,一共六名。

  除了賽巴斯克有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外,其他五人由五大長老賜予兩對薄翼,只要他們來到妖精界便能使用,身形也會變得跟妖精一般大小,一寸半到兩寸半左右。

  不過回到人類世界就消失了,找不到曾經有過的痕跡。

  而為了配合女友,偉大而驕傲的死神大人也縮成妖精尺寸,他一直不滿這樣的高度,臉拉得比誰都長。

  至於有懼高症的夏春秋盡量待在地面,不像鍾璧到處飛去串門子,和人家妖精打成一片,渾然是他們自己人,誰也認不出他的原身是人類。

  弓藏一級生和吉卜賽倒是節制多了,他們很本分的和人打招呼,聊家常,該飛就飛,不該飛就安靜的站著,表現得中規中矩。

  收到邀請函的「靈異事務所」成員無一缺席,全員到場,對於社裡第一個躺入墳墓……是步入禮堂的社員,他們抱著虔誠祝福的心而來,盼著她從此順心,再不寂寞。

  臉黑一半的賽巴斯克冷視嘴上缺德的海麗。「小心風大掉下來,到時我會用我發霉的斗篷兜住你。」

  嫌他一身黑?沒瞧見旁邊上百名的黑衣人嗎?來自什麼黑烏鴉森林的黑羽族,是小妖精外袓那一族。

  隊伍壯觀的親友團,光是安姬那邊的親朋好友就不下數百名,好在宮殿夠寬敞,佔了滿滿的一棵大樹,一眼望去就能看見弧形屋頂,有點像回教的清真寺,但建築物外觀有六分神似白金漢宮,巨大的玫瑰花牆把皇宮圍在裡頭。   

  此時純銀做的鏤空大門緩緩打開,三十六隻金龜子拉著南瓜馬車緩緩飛出,後面跟著兩列銀甲戰士,騎著鷹隼在後的克雷格準備到班特家親迎。

  「賽巴斯克,你這是在嫉妒,真難看……原本只有你會飛的優勢消失,高高在上的死神大人變成平凡的小妖精,我真是替你惋惜。」海麗低空一飛掠過他的頭頂,溫潤的笑聲也隨之輕揚。

  「你……」脾氣不好的賽巴斯克正打算取出他的大鐮刀,用刀背把可惡的海蟑螂敲昏,但是一隻柔滑的手按住他。

  「忍一忍,別和燒肉便當計較,她那性子到死也改不了,你越是生氣她越要逗你,咱們安靜的參加婚禮,讓安姬順順利利的完成她的婚禮。」別中途出了狀況。

  夏春秋眉頭微蹙地看向皇宮外臨時搭建的觀禮台,所有的妖精都歡天喜地的迎接第一王子的喜事,個個眉開眼笑,笑得特別開心,唯有以克蕾兒為首的華特家族一臉殺氣騰騰,個個目露凶光,好似很想跟人幹一架,袖口都捲到手肘了。

  看到女友柔美,泛著光輝的臉龐,如沙漠一般冷寂的黑眸轉為柔和。「放心,有我在,場面亂不起來。」

  誰敢讓他的女人不舒坦,他就拿誰開刀。

  「賽巴斯克,我愛你。」愛要及時說出口,她不想留下遺憾。

  他一頓,笑意加深,大斗篷一張開將兩人包在裡頭。「我也愛你,女人,我們也結婚,好嗎?」

  他會給她一個比這場更盛大的婚禮,在他的城堡裡。

  夏春秋回給他一個愕然的神情。「你腦子灌泥漿了?居然有這麼可怕的想法,你能以死神的模樣出席嗎?還要一桌一桌的敬酒,我們鄉下的辦桌文化你肯定接受不了,人家敢灌你酒,你鐵定抽出大鐮刀翻桌,把客人全嚇跑。」

  她已經能想像到那種畫面,威風凜凜的死神大人惱羞成怒的現出原形,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的賓客嚇得屁滾尿流,紛紛拿出平安符或十字架驅魔。

  「你不願意嫁給我?」聲音很沉的賽巴斯克非常危險。

  「談這些都太早了,至少得等你控制好脾氣再說。」女人最美的時刻就是在結婚這一天,她可不想搞成災難片現場。

  「你不羨慕?」他指著載著新娘回來的大南瓜。

  當然很羨慕,但……

  「我有你在身邊就滿足了,你比我長壽,我希望有一天能死在你懷中。」

  她怕死,但時候到了總要走,有心愛的人送自己一程,死了也能含笑闔目。

  「女人,我會親自接你。」他在她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這邊正上演著深情款款,愛濃如火,那邊高高的樹木飛出身著銀絲編織孔雀尾禮服的新娘,長長的裙擺有如孔雀的羽毛長垂在地,點綴著萬千小粉鑽,閃耀著七彩光華。

  在場的每一位都被華麗的光芒閃得睜不開眼,用手遮目,哇地一聲發出驚嘆,如雷的掌聲頓然揚起。

  「你就要嫁給我了,高興嗎?」克雷格執起戴得宛如天上彩虹般的新娘的手,親吻她的小手。

  高興?她緊張得小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克蕾兒的臉色不太好,她會不會鬧場?我們的婚禮能進行吧?」

  她到底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居然一時腦熱主動求婚,而且還真的穿上嫁衣把自己嫁出去,她一定是瘋了。

  有點婚前恐懼症的安姬很想逃婚,要不是有太多的人為她的婚禮付出不少心力,她真想一走了之。

  他失笑。「你還有心思注意到別人?你的全部注意力都應該放在我身上,我才是今天的主角。」

  這番話逗笑了也是主角的安姬,她緊繃的心情稍微放鬆。「今天過後,我就是你的,你還有什麼不滿。」

  「不,我很滿意,我的新娘。」他牽起她的手,走進布滿各色漿果的會場,禮樂悠揚響起。

  但是他們在入場前被人攔住,一名名正言順的強盜從新郎手中搶走新娘,沒有異議的新郎兩手一攤,做出投降的姿勢,獨自走向紅毯的另一端。

  「父親……」他還是一樣的英俊,笑容和煦。

  「噓!寶貝,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能讓眼淚弄花了你美麗的妝容。」他愛撒嬌的小甜心長大了。

  「我忍不住嘛……」安姬低頭想拭淚,另一隻溫暖的大手比她早一步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滴。

  「這是父親最後一次為你擦眼淚了,你以後就是人家的妻子了,父親要讓你知道,你永遠是班特家的小女兒,不論將來如何,我們都是你背後的支柱。」感性的查爾斯•班特先生紅了眼眶,頻頻以手指抹去眼中的淚花。

  他捨不得呀!捨不得把他的寶貝嫁人。

  安姬動容地一點頭,忍住不落淚。「父親,我愛你,好愛你,你是我眼中最最最好看的男人!」

  查爾斯好笑地拍拍女兒的手背,挽起她的手,在音樂中走向正在等候的美男子。「你把克雷格放哪裡了,他才是公認的第一美男,父親差多了,只能認第二。」

  聞言,她噗哧一笑。「父親,哥哥們會抗議。」

  查爾斯挑挑眉。「敢調皮就揍,皮厚了就要磨一磨,對男孩子要嚴格點。」

  「父親……」她嬌嗔的一睨目。

  看到女兒嬌俏的面容,他的鼻頭又酸了。「至於我的寶貝,儘管去胡鬧妄為,父親給你當靠山,你也不用管那個老女人的想法,她不喜歡你是她的事,但她若膽敢刁難你,你母親會去找她聊聊。」

  一向溫和的查爾斯難得展現他強硬的一面,只為了女兒。

  「老女人?」

  他正經八百的眼尾一瞟。「克雷格王子的袓母。」

  唉,這條路太短了,怎麼一下子就到了。

  父親也太大膽了,敢批評王室最尊貴的女人。

  安姬為父親捏了一把冷汗。「父親放心,她為難不到我,我們只停留一個月就要回人界了,她鞭長莫及。

  「還要回去?」他露出不捨的神情。

  「父親也別太累了,有空到那邊走走,人界比我們這邊有趣多了。」安姬安慰略帶失望的父親。

  「嗯!」他哽咽的一點頭,把女兒的手交給朝他們伸出手的克雷格。

  查爾斯退場,走到妻子身邊,艾翠絲輕握住他的手,延續他手心未散的溫度。

  架高的禮台莊嚴肅穆,國王、皇后坐在正中央,接受新人的行禮,同時給予祝福,五位長老分別送上福袋,為他倆賀喜,祝禱師敲響銅鑼。

  儀式開始。

  「我族王子克雷格今娶班特家安姬小姐為妻,與她分享喜樂,共體時艱,有食時她先食,有難時你來擋,護妻愛家,從此你的羽翼護她一生,永結同心。」

  「是。」克雷格低下頭,讓聖師以月桂水點額。

  「安姬·班特,今日你嫁入皇室為媳,當以身為皇家媳婦為榮,敬老惜幼,體恤子民,輔佐丈夫,不可懈怠,不可敷衍,從今爾後,尊夫一人。」

  「是。」

  百花露水輕灑安姬頭上,表示花開百朵多生子,早日為皇室繁衍血脈,開枝散葉。禮成。

  「安姬,你是我的妻子了。」難掩喜色的克雷格緊緊握住妻子的手,讓她感受他心底的歡喜。

  「仇人變枕邊人,好大的轉變,我愛你,克雷格,從此我們一起生活吧!」

  「我也愛你。」他低頭吻住她。

  此時,艾翠絲手指悄悄地往天空一劃,鮮明的彩虹立現,安姬的美麗禮服也起了變化,長曳在地的裙擺有如扇子般張開,開出七彩絢爛的花朵。

  四周頓時驚嘆聲不斷,每個人都看傻眼了。

  很多很多年之後,目睹此景的妖精們也沒忘記他們的國王、皇后,也就是今日的第一王子和王子妃是如何的美麗奪目。

  在觀禮台的一角,克蕾兒暗自垂淚,她的花帕子都濕透了,淚水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我贏了。」

  一道銀白的影子慢慢凝實,是第七王子哈爾。

       「你來嘲笑我的失敗嗎?」她忿然抬頭。

  「不,我來接收我的戰利品。」她要當他一年的女奴。

  「你……」他居然把她一時的玩笑話當真。

  「我早說過你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你偏要去試,現在知道了吧?愛不是求來的,而是……」他忽然吻住她,狠狠肆虐。

  另一段感情又要起飛了。

【全書完】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7-5-16 09:35:12
老鼠 寄秋】

  秋家的老鼠真多,多到都殺不完,一波又一波,真煩,它們怎麼一直來呀!真是死不怕。

  也許家裡的儲糧太多,所以老鼠特別,喜歡來秋家,可是秋真的不想殺它們呀!於心不忍,好歹是一條生命。

  只是它們實在太吵了,常在客廳的天花板上跑來跑去,在廚房的冰箱下出沒,只是跑動秋還能忍受,問題是它們居然還打架,老是吱吱吱地從排水孔傳出聲音。

  因為數量太多,不好用老鼠籠,秋只好使用最直接又殘忍的老鼠藥,灑在它們吵得最凶的角落。

  根據以前的經驗,老鼠,很聰明,不太吃毒餌,要等到一個月後才傳出屍臭味,然後全員大出動尋找鼠屍,順便常能掃出老鼠咬到沙發底下的魚剌,肉骨頭等雜物。

  可這一次的結果卻令秋意外,毒餌才放下不到三天,就有老鼠喝醉酒似的跑出來,動作非常緩慢,慢到可以用腳踩住尾巴,它們一被踩住尾巴就倒地不起,死了。

  一隻,兩隻,三隻……一個星期有七、八隻,除了幾隻在沙發底下找到,其他都是自己跑出來死,讓秋省了不少麻煩。

  不過可恨的是竟然有「餘孽」跑到三樓安家,大半夜的在秋的床邊翻滾,一吵就是兩個小時,讓被吵得受不了的秋終於祭出終極法寶——老鼠籠。

  當晚逮到一隻,以為已經沒了,隔日又發現體型大一倍的老鼠王,這是什麼世界呀!哼!老鼠,秋一定會逮到你們,徹底消滅鼠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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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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