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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卻說淩景深帶走小唐後,懷真一路自回應公府,暗想唇上有傷,卻不好交代,想了半晌,便故意對吉祥說道:「方才我一時著急,竟然咬破了嘴唇,你給我瞧瞧傷的如何?」
吉祥忙過來看,卻見那櫻唇上果然有一處滲著血,幸而破的不大。
吉祥忙道:「姑娘怎麼這樣不小心?回頭給老太君跟奶奶見了,必然要罵的。」
應懷真便道:「好姐姐,你給我瞞一瞞,咱們不提唐叔叔忽然病了的事兒,只說是我不留神磕在車壁上弄壞了的,可好?」
吉祥聽了,總比自己咬破了要好些,於是便道:「我答應自然是使得,只不過姑娘以後可也要留神,怎麼自己竟能這樣不知輕重呢?」
懷真就仍低下頭去,忽然看到自己裙上有些皺了,忙伸手扯平了。
如此回到府內,見了老太君,依舊如此說話。應老太君只說以後叫留心些就是了,便又問宮內的情形,懷真少不得也一一說了,只叫放心。
如此應答了一番便回到東院,進了屋內,撲面便嗅到一陣梅花香氣,卻見桌上瓶中那一枝臘梅已經有些幹了,花朵不似開始時候那樣肆意綻放,卻縮成了小小地一團,抱在枝頭,看來甚是可憐。
應懷真凝視了會兒,忽覺透心一陣兒涼意,待要抬手摸上一摸,手指未曾碰到,卻又停下,生怕花朵又落下來,如此看了半晌,只是出神。
秀兒進來添茶,見懷真發怔,便問道:「姑娘今兒進宮去可好?」忽然看到她唇上帶傷,一時驚了驚,就湊過來仔細看,問道:「這是怎麼了?」
應懷真微微側面避開,只道:「上車的時候不留神碰著了,只是破了一點兒,沒要緊的。」
秀兒看了她一會兒,便不問了,只道:「既如此,也不能大意,我把那藥膏子找出來塗一塗才好。」
說著便回身,自去開了櫃子,果然拿出一個藥瓶來,小小地銀匙挖出一塊,便小心給懷真在唇上厚厚地塗了一層。
應懷真覺得唇上有異,忍不住笑了笑,道:「覺著很怪,總想抹了去。」
秀兒笑道:「可忍一忍,好的還快些。」
不說秀兒收了藥瓶,自去了,應懷真在屋裡頭坐了會兒,想到方才在馬車內小唐的舉止,正如噩夢一般,若不是唇上這傷處提醒著,縱然是自身經歷,只怕此刻也難相信。
誰能想到,素來溫和親切如他,寬容強大如他,對自己也從來都只是輕顰淺笑地愛護,多方照料,卻竟有這般令人無法置信的可怖之時?
雖淩景深說他是中了迷藥,但一想到當時小唐那副擇人欲噬似的情形,竟把前世那些死埋沉底的可怖可痛情形記起一些來,頓時骨子裡也戰慄不已,不由亂亂地竟想:……是不是這世間所有的男子,皆有變身如狼如虎的殘暴時候?
懷真扶額想了片刻,心慌意亂,臉色也微微雪白,終究不知如何解脫好,並無興致彈琴,也不想睡覺,才拿了一本書,卻又放下,思來想去,忽然想到一件事,這才出了門來,只繞著往後院而去。
此刻雖是冬季,院後仍有各色草木蒼翠,懷真低頭打量著,邊走邊看,終於找到先前她埋淑妃所賜那個香囊的地方。
誰知定睛仔細一看,卻有些驚愕,原來這一塊兒地方,曾有些青青草在,此時雖是冬季,草木並不茂盛,但柔軟的細草黃黃綠綠地伏在地皮上,皆是暗暗積蓄力量,只等開春兒便長罷了,然而就在靠牆角的地方,卻有一塊兒,竟只是一片黃色的枯草,並沒有一點兒綠意。
應懷真一怔,端詳了片刻,確認是自己埋香囊的所在,她不由地蹲下身子,又看了會子,便發現在枯草之中,有兩三隻小蟲兒死在裡頭。
懷真看了片刻,心中詫異難解,忽然聽到前頭李賢淑在叫她,便忙起身,轉了出去。
是夜,應蘭風回來,進門便笑道:「這是怎麼說的,因為春闈在即,禮部主持,今兒才由皇上過目,欽定了今次的考官,我卻竟也在列,真真是想不到。」
李賢淑道:「這是什麼意思?」
應懷真忙問道:「爹真的也是今次春闈的考官?」
應蘭風道:「可不正是麼?今兒才得了消息。」忽然見應懷真唇上微腫,便道:「這兒是怎麼了?」
應懷真便低下頭去,只道:「是不留神,磕了一塊皮兒,不打緊。」
應蘭風把她招過去,捏著下巴看了會兒,才道:「塗了藥了?怎麼還像是小時候一樣冒失呢?」
李賢淑聽了,便笑道:「這個性子多早晚也改不了的,那一次咱們才回京,不也是磕破了嘴的?還多虧了那位唐大人送了一盒好藥膏過來……如今都大了,還是這個樣子,真真的冤孽!」
應懷真聽提起小唐,似心裡戳了一根刺,就不言語。應蘭風卻笑道:「不礙事,別總念叨她。」
李賢淑道:「這考官有什麼好的?」
應蘭風想了想,道:「其實並沒什麼格外的好,只是多見識幾個天底下的才子罷了。」一夜無話。
卻說李賢淑本來打算擇日,便同應蘭風一塊兒回娘家看看,不料這天,家裡卻來了一個人。
原來這來的正是李賢淑的三妹巧玲,因為陸波如今在幽縣做個不大不小的主簿,他家裡也薄有田產,雖然跟兩公婆偶有口角,但總體說來,日子過得倒也安樂,比大多人要強些。
只因陸波一向心大,這許多年又一直只做個主簿,未免心裡不滿,且昔日相好的舊識都已飛黃騰達,越發顯出自己來了,因此不免有些不得志之意。
陸波卻又知道,應蘭風如今回了京,又高升了,如今正是四品大員,又加上應公府的勢力,倘若偶然提拔一把,他自然也不至於只窩在這小縣城內受氣了。
本早想讓巧玲疏通疏通,不料巧玲素來更是個心高眼空的人,從做閨女時候,就自覺出挑,幾個姊妹都不如她,等嫁了,陸波又大小是個官兒,二姐夫又有那宗毛病,老四又是個落魄不得志的書生,因此她越發得了意。
只有李賢淑……起初倒也罷了,在泰州如流放似的混了五年,等回京來,應蘭風蹉跎了會子,也不過是個低級小吏,後來又外放了出去。
偏生李賢淑只有親生的一個懷真,並沒個小子,因此巧玲口中雖然不敢吱聲,心中卻暗暗地也並不把李賢淑放在眼裡,獨覺得自己為尊。
上回因李老爹的事兒,在家裡吵了幾句,竟鬧翻了……後來巧玲心中雖然也暗暗後悔,但她的脾氣便是這樣,從不肯對別人低頭。忽地聽聞應蘭風回京了,又高升了四品的侍郎,巧玲才越發後悔起來,只是不好說出。
不料巧玲咬著牙,陸波卻咬不住了,便百般地攛掇巧玲,好歹去應公府走動走動,跟李賢淑緩和緩和……也為了他將來的官職著想罷了。
巧玲起初不應,尚且說道:「一個侍郎罷了,又不是尚書……有什麼了不得的,我才看不在眼裡。」
不料陸波反復說了幾回,漸漸地便有些捱不住了,又自忖:「好歹都是姐妹們,難道偶然吵嘴,大姐就拿了我的錯不成?若一直不理會,難免耽擱了相公的前程,倒不如去疏通疏通,若是相公高升了,將來做的官兒比他還大,那此刻這點兒氣又算什麼呢?」
正好陸波還有一事跟她商議,巧玲聽了,便打定了主意。因此第二天便叫人備了車馬,又帶著兒子榮哥兒,如今已經是五歲了,正是淘氣的時候,便一塊兒往應公府來了。
趕了半天的路,才方來到府門前,一個小廝便過去告訴,只說是:「府內二奶奶的姊妹陸夫人來探望。」
門上的人聽了是李賢淑的姊妹,不敢怠慢,忙通報進去,巧玲抱著兒子下了車,稍等片刻,門內便有婆子出來,接了兩人進去。
巧玲從不曾來過府中,在幽縣之時,因陸波跟縣令相好,她也常去縣衙跟其他的當地富戶家中做客赴宴之類,本以為天下之大,所謂富豪也無非是如此了,誰知進了應公府,走了一刻鐘,才進了二門,又見是這樣重門疊院的氣派,以及來往小廝婆子們的行事,巧玲才暗暗咋舌。
過了二門,才往內宅而去,此刻又換了幾個丫鬟來接,巧玲見一個個打扮的錦衣綾羅,十分出色,又不見李賢淑,心裡便有些掂掇,便笑道:「怎麼也不見我姐姐呢?」
一個丫鬟回頭,笑道:「二奶奶這會子正在上房理事,只叫我們先請姨奶奶過去屋裡坐著,她片刻就到。」
巧玲才不言語了,一直進了東院,就見應懷真迎了出來,道:「三姨母來了。」
巧玲把懷真一打量,見出落的如此,便嘖嘖讚歎了一番,上前拉著手道:「比上次見的時候更是好看了,可定了人家不曾?」
應懷真見她劈面就說這個,心裡不樂,便笑了笑,只道:「三姨母裡面請。」
到底入內坐了,丫鬟奉了茶上來,那五歲的孩兒榮哥兒便滿地亂跑,懷真因方才在屋裡擺弄香料,又怕他弄亂了,又怕他去碰那琴,反傷了手,就叫丫鬟把他領回來。
不料榮哥兒因是家中獨苗,又是被寵慣了,因此竟不聽,仍是亂跑亂跳,丫鬟們無法,死死拉著他,他便滿地亂滾,叫嚷起來。
懷真見了這個樣子,自覺忒過鬧騰,卻不好做聲。巧玲斥了榮哥兒幾句,道:「不許胡鬧。」卻不是十分的教訓,因此並沒什麼用。
巧玲便又對懷真笑道:「男娃兒生來就是頑皮,怎麼說也不聽。」
應懷真見她滿面喜色,並不去管束榮哥兒,心裡悶悶,就只讓茶。
榮哥兒見狀,越發興頭,跑到裡屋拿了一本書出來亂翻,看了一會兒,又扔開去,掙著要去撥弄懷真的那些香料
誰知正鬧著,忽然秀兒走過來,疾言厲色說道:「快別在這兒亂鬧,我們姑娘身子不好,你再吵嚷鬧著她,便叫小廝把你拉出去打。」
榮哥兒到底是小,見秀兒不似別的丫鬟一樣帶著笑只是勸,便有些畏懼,偷偷地看了他娘一眼。
巧玲卻有些不快起來,道:「這好厲害的丫鬟……怎麼出口就要打要殺的?橫豎懷真還沒說什麼,你怎麼竟不會看主子眼色,就敢這樣?」
秀兒垂了眼皮,只道:「姨奶奶見諒,因我們姑娘性子弱,二奶奶平日教我們要多照顧著她,她縱然心軟不好說,若真的鬧病了,二奶奶也不饒我們。」
巧玲聽了,便啐了口,懷真見如此,才要說話,便聽門口李賢淑的聲音道:「很好,這話說的對,你們若是不管不護,我還真個兒不饒呢。」
說話間,李賢淑便走了進來,巧玲見她姐姐來了,忙起身來,榮哥兒便也不鬧了,只站起身來。
李賢淑打量了巧玲一眼,道:「妹妹來了這半日,恕我失迎了,可別怪我。」
巧玲行了禮,笑道:「大姐說哪裡話,如今您是忙人,自然不是一時一刻都要陪著,我正跟懷真說話呢,也沒閑著。」
李賢淑笑了笑,此刻秀兒便退了,李賢淑才道:「方才我聽著是在說什麼?是丫鬟伺候的不好?」
巧玲就道:「只是榮哥愛鬧了些,那丫鬟便來罵他幾句,我心想她不過是個下人,怎麼反倒敢罵起主子來呢,我不樂意,才說了兩句。」
李賢淑便在炕沿上坐了,道:「倒不是我說,榮哥這麼大了,也該好好教教規矩才是,免得叫人見了笑。且我屋裡這些丫頭,雖然是下人,但卻只伺候懷真一個,我平日只叫他們聽懷真的,別人一概不放在眼裡,因此她們只對懷真忠心罷了。」
巧玲聽了這話,便露出不快之色,李賢淑卻笑道:「罷了,快不要說這些閒話,你今兒怎麼得空來了?」
巧玲才記起自己前來的用意,少不得忍了氣,道:「只是有段日子沒見著了,何況自姐姐嫁了這裡,一直也不曾走動,叫別人看了反覺著生分,因此才特意來看看。大姐別嫌我來的冒失才好。」
李賢淑也有些知道她的性子,知道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便笑了笑,道:「姊妹們常常走動自然是好的,我近來也想回娘家看看,只是沒得空,你可回去過了?」
巧玲道:「年下回去過一次,娘倒是還好,就是惦記著你。」
李賢淑點了點頭,又問美淑跟愛玲,巧玲便歎道:「說起來,我倒真的要跟姐姐說說,上回咱們在家裡說了幾句頑話,那時候美淑還取笑我,說我們家裡的遇上事情,還得求姐姐府裡給開脫,卻不想前些日子,咱們的二妹夫也有件事兒,還是我們家裡的給解決的呢。」說著,便面露不屑之色。
李賢淑卻不曾聽過此事,巧玲就道:「還不是他在外頭勾三搭四,招惹了有夫之婦,人家不忿,把他打了,他聚集了幾個人反打回去,人家便把他告了……當時娘愁得不成,本想來求姐姐,是我們家裡的攔著,到底是給辦妥當了,姐姐看,美淑那日還說我嘴呢,我反這樣好心相待。」
李賢淑點了點頭,便道:「姊妹們之間便該互相體諒,能幫則幫就是了。」
巧玲便笑了兩聲,道:「可不正是呢?近來我聽說姐夫回京,高升了?娘在家裡還盼著他去呢,怎麼到底也不回去的?」
李賢淑道:「年下各處的應酬多,他的差使也多,一時不得空,過兩日,好歹要一塊兒回去一趟的。」
巧玲連連點頭,道:「很是。」說到這裡,忽然道:「是了,懷真也已經不小了,可給她定了人家不曾?怎麼先前我隱約聽著……」
這會子懷真早回了自己房中去了,李賢淑看了一眼,便道:「你也知道你姐夫疼女兒,總要再多留兩年,不急。」
巧玲想了想道:「姐夫那麼疼懷真,只怕必然要給她挑個頂好的人家。」
李賢淑才矜持一笑,這個是自然的了。巧玲見她笑了,便又說道:「只是……姐夫的那個大公子可如何了,也沒有定人家?」
李賢淑聽她提這個,便道:「還也不曾,怎麼了?」
巧玲便眉飛色舞地說道:「我正想跟姐姐說這件事兒,咱們縣縣太爺有個女孩兒,生得花容月貌,性情人物都是一流的,今年也正好十四歲,縣太爺愛的如珠似寶,滿縣城竟沒有看得上眼的人家能配……我看她那個難得的性情模樣,如果配了你們府裡,倒是很合適。」
李賢淑聽了,微微皺眉問道:「是說要給佩兒?」
巧玲笑道:「算來姐夫這位公子年紀也該不小了,姐姐若是做主,這件事豈不是正好呢?」
李賢淑心裡咯噔了聲兒,本要直接拒了,話到嘴邊,便又只微笑道:「佩兒雖然素來孝順聽話,然而他的親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就算是個天仙,也要跟你姐夫商議商議再說。」
巧玲見她不肯答應,便道:「姐姐,叫我說,可萬萬別放過了這門好親事,若不是榮哥兒年紀小,我立刻就給他定了……你見過便知道了,那小姐委實是好,何況又是官宦人家……」
李賢淑聽了這些話,只是忍著,心道:「這滿京城裡最不缺的便是官宦人家,何況區區一個郊縣的縣令?佩兒十分出息,雖不是我親生的,卻拿著跟親生的一樣對待,自然也要給他也選個好的才是。巧玲如此著急,還不知那縣官家裡同她攛掇了些什麼呢,自然不能答應。」
李賢淑便只淡淡道:「倒不是官宦不官宦,我委實是做不得主,還是不提也罷了。」
巧玲聽她不肯答應,就如同把個寶貝白白放飛了一樣,心中委實氣惱,她自詡忍氣吞聲了這半日,卻得不到什麼好兒,便哼道:「姐姐如今心氣眼光都高了,自然是不把我說的放在心裡了。」
李賢淑因她上了門來,不比在家裡,不好冷眼惡語的,便笑道:「你又瞎說哪門子的話?你只管好好地來散心就是了,只顧說別人又算什麼?既然來了,中午頭便留著吃飯罷了。」說著,就吩咐丫鬟們備飯。
巧玲見李賢淑笑臉相待,才又緩緩地把心頭的氣壓下,李賢淑又叫拿了許多點心果子給榮哥兒吃,不多時晌午,便在東院擺了飯吃,巧玲見飯食豐盛,臉色才又好了幾分。
可巧才吃了飯,應佩過來給李賢淑請安,便跟巧玲打了個照面。
巧玲見應佩出落的一表人才,正是大家公子的風範,心裡也不由地喜歡,便又拉著說了好一會兒,應佩因她是李賢淑的三妹,就也恭敬謙和答話。
不料漸漸地,巧玲就又問他定親沒定親的事兒,又提起縣令小姐,應佩正詫異,就見懷真向著巧玲笑道:「三姨母,我有件事跟哥哥說,你且坐坐。」說著,又叫吉祥倒茶,自己看一眼應佩,便進了裡屋。
應佩知道她必然有事,就也向著巧玲行了禮,跟著進去。
懷真故意問道:「哥哥,昨兒你答應給我帶的那香料,可買了不曾?」
應佩見她沖自己一眨眼,便笑了笑道:「可巧那店裡沒有了,改日我再找一找,橫豎要給你找著。」
兩人便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兩句。原來懷真因知道巧玲想給應佩說親,見巧玲故意引著應佩說話,偏應佩又不解其意,萬一他唯唯諾諾,一不留神地或隨口應承了,那便不好了,因此故意叫他跟自己進屋了。
巧玲無法,本要說陸波之事,但看應蘭風一直都不見人,李賢淑也忙得幾乎不在家,加上方才給應佩說親,李賢淑也並不允,因此便打消了主意。頃刻李賢淑回來,巧玲便要告辭。
李賢淑也並不苦留,只進房中,取了一個小匣子出來,道:「這個是你外甥女兒得了物件兒,本來想回娘家後給你們的,如今既然你來了,便先給你,你別嫌棄,橫豎是好的。」
巧玲一怔,取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只見是金澄澄地一個金戒子,且做的華美貴氣,頓時大喜,便喜笑顏開,道:「這個太貴重了,怎麼好收?」一邊兒說,一邊兒忙摘出來試戴。
原來李賢淑知道巧玲最愛這些貴重金器,其他玉器珍玩之類倒也罷了,因此投其所好,果然巧玲很是喜歡,愛不釋手。
李賢淑便笑道:「好歹是一點兒心意,你且只收了罷了。回去也給妹夫帶好兒。」
巧玲因來了一遭兒,什麼事也沒說成,本正鬱鬱,因得了這金戒子,便滿腹氣惱化為喜悅,笑盈盈地答應了,便帶著榮哥兒告辭而去。
李賢淑送走了三妹,便抽身回來,正好見懷真陪著應佩從裡屋走出來,懷真便道:「娘,你可別答應三姨母的,那縣官小姐指不定是什麼樣的人物呢,可別耽誤了哥哥。」
李賢淑笑著白她一眼,道:「真當你娘什麼也不知道?就算那縣官小姐真是個好的,我也不能答應。」
說著,便又看著應佩道:「眼見要春闈了,你且好好用心罷了,等放了考之後,再論此事,不管如何,總要給你找個極好的,也要你自己樂意的。」
應佩心中感動,便道:「多謝母親。」
李賢淑見他如此,便也點了點頭,歎道:「我並沒有兒子,就當你是我親兒子一般,難得你也懂事,畢竟不負我當娘的苦心。」
稍後應蘭風回來了,李賢淑就跟他說了巧玲今日前來之事,又道:「眼見佩兒也大了,的確該給他定一門好親事,我在內宅留心些,你在外頭也看著,總要給他找個難得的。」
應蘭風笑道:「怕什麼,外頭有幾位老大人已經向我提過此事,我因想著好歹等春闈後再議,因此不說。」
李賢淑眼睛一亮,便問是什麼人家,卻都是些體面的官宦之家,或者世家的小姐們,李賢淑嘖嘖歎了會兒,才放了心。
次日,應懷真因想著淑妃香囊的事兒,百思不解,便又叫人去請竹先生。先前她也請了一回,只是竹先生說事忙,便不曾親臨。
今兒小廝們去了之後,半個時辰,竹先生果然才隨著來了,小廝們正引著往東院去,不料應蘭風正從書房裡出來,猛然間看見那人頭戴文士巾,一身布衣,自有不俗風範,只覺有些眼熟,一怔之下,便喚道:「留步!」。
那邊小廝忙停下步子,竹先生回頭看是他,便一笑不語,此刻應蘭風已經快步繞過遊廊,走到跟前兒,上下打量了竹先生一回,又看見他身後的張燁,便問小廝道:「這位是?」
小廝忙道:「回二爺,這是姑娘命去肅王府請的竹先生。」
應蘭風難掩滿面驚喜,回頭又看竹先生,拱手說道: 「冒昧相問一句:當初我在象郡遇險,可是不是先生援手呢?」
竹先生呵呵笑笑,道:「不敢,只是機緣巧合罷了。」
應蘭風聽了他這把聲音,又見他認了,更是大喜過望,便緊緊地握住手,道:「早聽說肅王請了一位高人在府內,只是無緣得見,沒想到原來竟是您!真真是有緣的很了。」忽然一怔,便問道:「先生跟小女認識?」
竹先生道:「也跟懷真丫頭有些緣法兒罷了。」
應蘭風跌足驚歎,十分喜歡,道:「真真是想不到!」因喜出望外,竟不捨得放他走,便請到書房敘話,又叫小廝先去跟懷真報信,只說留下先生說話,待會兒再去。
那小廝自去,兩人在書房裡坐了,略說了會兒,應蘭風又再三謝過當日相救之恩,竹先生呵呵笑了幾聲,道:「大人莫要多禮,其實是我這徒兒救的大人。」
說著,往旁邊一擺手,應蘭風又細看去,見竹先生身邊兒站著的少年,不過十四五歲似的,雖然也是一身簡樸,但難掩一身靈秀灑脫之氣。
應蘭風因念是救命之恩,便起身,正欲端正行禮謝過,竹先生已經攔住他,道:「大人不必多禮,他受不起。」
張燁聽見了,便撅了撅嘴。應蘭風只當竹先生說他是有官職在身,不好向張燁行禮,便只道:「如此,多謝這位小哥兒了。」張燁卻極知禮數,抬手向應蘭風還禮。
應蘭風見了竹先生,不免便想到他相救自己那夜曾說過的話,在南邊兒的時候他心中時常念想,只不知竹先生萍蹤何在罷了,如今轉山轉水,猛然相見,如獲至寶。
應蘭風便道:「那一次先生來去匆匆,不得詳談,不知那夜先生對我所說的那幾句……究竟是何意呢?讓下官大為不解。」
竹先生打量著他的容貌,便笑道:「也並沒什麼,只是見大人的面相有所改變,故而驚歎罷了。」
應蘭風思忖道:「那何為‘逆天改命’呢……另還有那些……」應蘭風記得竹先生提過一句「不得善終」,卻不好出口。
竹先生笑了笑,道:「這個不過是山人的一點臆測,只是天機不可洩露,還請恕罪。」
應蘭風見他不提此事,也不便追問,就只有閒談了片刻,怕應懷真等急了,才起身相送。
竹先生走到門口,叫應蘭風留步,他因來了幾次,知道路徑,便帶著張燁望內而去,不料才出角門,就見迎面有一個人走了過來,面孔尋常,身形微微傴僂,看來十分不起眼兒,竟是招財。
竹先生見是他,便微微放慢了腳步,雙眸只是盯著,招財卻仿佛什麼也沒發現,只低著頭往前走來。
竹先生咳嗽了聲,便對張燁道:「徒弟,你先去跟懷真丫頭說聲,免得她等急了。」張燁聽了,果然樂得先跑了。
張燁去後,招財也停了步子,兩人相隔一人距離站住,四目相對,竹先生幽幽歎了聲,道:「這麼多年,也是夠了,你可累不累呢?」
招財微微低著頭,也垂了眼皮,面上仍是毫無表情。
竹先生又歎了口氣,道:「究竟想要個什麼了局?過去的只放下又如何?若如此下去,只怕誰也討不了好,不如且安於眼下。」
忽然聽招財一聲冷笑,神氣大不似從前,微微抬起眼來,一張極普通甚至有些蒼老的面上,偏雙眸淩厲之極,隱隱竟有殺氣,望著竹先生半晌,仍是一字不說,邁步就走。
竹先生皺了皺眉,忽地笑道:「莫非你變成啞子了?」
此刻招財已經到了他身側,擦肩而過的剎那,只聽他冷冷地啞聲說道:「你……休要妨礙我們。」
竹先生心中一震,轉頭看去,卻見招財已經穿過天井,從側邊角門極快地去了。
竹先生呆站半晌,原本嬉笑不羈的臉上才透出一絲傷懷之色,慢慢挪步往東院而去,到了門口,便聽到屋裡張燁道:「這個我不知道,等師父來了再問,或許他明白。」
竹先生正要進內,卻見一個丫鬟匆匆從外而來,逕自進屋裡,說道:「唐侍郎如今在二爺書房裡,二爺請姑娘過去,有幾句話說。」
裡頭靜默半晌,卻聽懷真低低說道:「又有什麼話說?你且回去,就對爹說,我……我今兒身上有些不自在,改天再相見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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