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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辛卉 -【我才是千金(雙姝奇緣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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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1 00:33:3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我才是千金(雙姝奇緣之一)作者:辛卉

百貨業钜子康靖司,不僅商場得意、情場更是威風,
卻惟獨拿家裡那個只懂名牌、卻糖鹽不分的小女傭沒轍,
虧她還敢自詡為“專業”?!不過看來──
女傭身分只是個幌子,這女人用它來行騙才是真的!
從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公然扯謊,還大剌剌的承認拜金,
好樣的,若不給她一點教訓,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葛瑞芯車禍醒來,卻發現腦袋一片空白,而且──
她怎麼也記不得自己居然這麼勤奮,還四處幫傭賺錢?
更詭異的是,一面對那些陌生的鍋碗瓢盆,她竟覺得頭大?
這可不行,為了不讓那個英俊的雇主再嘲笑她,
她誓言拿出專業水準,努力洗刷不敬業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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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1 00:33:4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W大醫院

  夕陽西下,充滿藥水味與呻吟聲的急診室仍一如往常地忙碌著,急診醫師穿梭在各病床間,做交班前的最後診視。

  “醫生!有兩位車禍傷患進來了,要推到哪裡──”

  一名護士推來剛從救護車上卸下的推床,另一個推床也隨後由駕駛送進。

  醫生回頭看著人滿為患的急診室,無奈地拍拍額頭。

  “沒床位了,就暫時放在走道那裡吧!先幫她們處理外傷,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身分證明,做個登記。”

  她拉著醫療設備走向兩個躺在病床上、已經換過病袍的女孩。她們的頭部都受了傷,凝結在臉上的血跡令人看不出年齡,但那蒼白的臉龐,竟有九分相似……

  沒多久,兩人的傷口都被迅速地處理完畢,小護士拿著她們的身分證明到一旁去登記。再回頭時卻發現,兩人已被挪到空下的床位去了。

  她走過去,靠近兩人的時候,霍然發出驚愕的低呼。“呃……這兩個人怎麼長得一模一樣啊?!難道是雙胞胎?”拿起兩份病歷表對照了下。“可是──名字沒關聯、姓也不同啊?”

  這下可糟了,到底誰是誰、叫她怎麼分辨呀?

  隨便啦,反正等她們醒來,自然就會知道有沒有放錯病歷了……小護士不負責任地想,憑著直覺在床尾掛上了兩人的病歷表。

  而她這粗心的舉動,竟從此改變了這兩個女孩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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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1 00:3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粉刷成一片白的天花板和牆壁、小小的白色床鋪和被單,空氣彌漫著一股不怎麼好聞的藥水味,正緩慢流動的點滴,無疑的,這是一間病房。

  床上的傷患稍稍挪動身子,覺得骨頭快散了。抬起另一隻手,由於擱置太久沒活動,一陣刺麻立刻擴散至四肢百骸。

  待不適感消退,女傷患觸摸頭部層層纏繞的繃帶,轉動眼珠子用力回想,卻搜索不出任何關於自己被包紮成木乃伊的原因。

  她皺起眉,瞪著天花板喃喃自語:“我怎麼了……”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口乾舌燥,根本發不出聲音。

  自憐自艾了約莫五分鐘,她赫然發覺一個驚人的事實-腦中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住哪裡、有哪些家人朋友、又為什麼躺在醫院?一連串的問號在腦子裡盤旋,卻沒有答案。

  她抱著頭顱,越是努力回想,卻越是感到惶恐、無所適從。“頭好痛……”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真的好難受。

  周遭又看不到半個人影,讓她有種被遺棄的感覺,驀地心頭襲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落寞,快被空虛吞噬。

  正當她心慌意亂之際,有人輕輕推門進房。

  來者一見到她已經蘇醒,年邁的臉龐露出訝異,驚呼道:“老天,你醒了!你總算醒了。”連忙走到床邊,握緊她冰冷的手。“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痛或不舒服?”

  老太大皺巴巴的手很有力,也很溫暖,把她空虛、不安的情緒驅離。

  我好渴。

  她蠕動乾涸的唇瓣,卻只發出粗嗄的音調。

  “你說什麼?”約莫七十幾歲的老嫗,將耳朵湊近她唇邊。

  我要喝水。

  她費力的表達,見對方還是一臉困惑,於是舔了舔嘴巴,用最直接的方式傳達訊息。

  “喔,要喝水是吧?”

  她點點頭,忍不住想--為什麼發不出聲音?難道她是啞巴?

  老太太趕緊鬆開她的手,連忙倒了一杯開水,將棉花棒沾濕,在她的唇面上來回塗抹。

  她貪婪的舔舐少量的水分,卻解決不了口腔內的乾燥。

  不夠。

  她空下來的手,反復比著喝水的動作。

  老太大明白她的手語,先將床頭搖高,替她把枕頭墊好,然後把茶杯遞給她。

  她接過杯子,咕嚕咕嚕的大口狂飲,滿滿的水一下子便見底,她隨後又再要了一杯。

  前前後後,總共喝了三大杯水,才見她發出滿足的歎息。

  見她“澎湃”的喝水氣勢,老太大慈藹的臉上有了寬慰的笑容。“看來,你沒事了……”

  不枉費她這些日子以來,日日夜夜誠心的祈禱,上帝總算憐憫這可憐的孩子,重新賜予她活力。雖然,奪走了她某些東西……

  補充完水分,她試著開口。“test、test……”總算聽見自己的聲音,她開心的笑了。

  老太太起初楞了下,後來會意她是在“試音”後,不禁莞爾一笑。

  “謝謝你。”她認真的道謝。

  望著她的眼睛和溫順的模樣,老太太幾乎以為她沒什麼不同,說不定是醫生診斷錯誤。“傻丫頭,何必跟我客氣。”

  但老太大抱存的一絲希望,卻因她的一句話而粉碎-

  “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頓了下,側頭蹙眉,緩緩道出心中的疑問:“歐巴桑,請問一下,你是誰啊?”

  恢復意識後,又在醫院住了一星期,經主治醫生做完最後檢查,確定身體沒有大礙後,她-葛瑞芯總算可以出院,離開這間又悶又小又無聊的病房。

  把私人物品整理好後,她坐在病床上,盯著床頭的名牌,兀自發呆沉思。

  她在嬰兒時期就被送進孤兒院,滿十八歲那天,便離開從小成長的“修緣育幼院”,外出租屋、工作。

  不但把一半的薪水回饋給院方,還會四處募款,讓孤兒院有更多經費,使院裡的小朋友不至於挨餓受凍。

  由於她不滿足在公司上班的固定薪資,於是決定以幫傭為主,一天下來可以去三、四個地方,工作雖然辛苦勞累,但收入頗豐,所以她一做就是一年多。

  直到後來,她發生車禍被送醫急救,命是撿回來了,但腦部卻因此受到撞擊,導致失憶。

  照醫生的說法,等腦子裡的瘀血化開,就會恢復記憶。

  這些關於她的事情,都是孤兒院的葛院長告訴她的。

  想起車禍後剛蘇醒那天,自己沒大沒小的稱呼和藹溫柔的院長“歐巴桑”,瑞芯不禁勾起微笑。

  院長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可是仍堅持要親自接她出院,說是要帶她回孤兒院、告知她租賃的住處及幫傭的公司行號、住宅所在地和打掃時間。

  雖然以往的記憶已不復存在,可是她由衷喜歡院長,因為院長對她的關懷像親人一樣,化解了她心中的不安,令她備覺溫馨。

  即便茫然、沒有踏實感,仿佛初生的嬰兒般對這世界陌生無知,但天生的樂觀因數使然,她仍為自己打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面對未來的一切。

  反正,她的工作性質很簡單,不需要仰賴過往記憶也能做好。

  “瑞芯,你準備好了嗎?”葛燕精神矍鑠的打開房門,笑著詢問。

  “院長,我都打包好了。”瑞芯拎著行李袋,跳下床伸手攬住院長的手臂,宛若撒嬌的天真小女孩。

  她熱情的反應,讓葛燕有些吃驚,隨即笑道:“呵……丫頭,你比起以前有活力呢。”

  從小,瑞芯就是個安靜、不擅於表達內心感受的女孩,不曉得是不是錯覺,感覺上,她的性格似乎有些不同,笑容多了、也變得比較開朗些。

  會有這樣的轉變,大概是腦部受傷所致吧。

  對於院長的說法,瑞芯僅是一笑置之,沒多問以前的自己是怎樣的人。因為知道了也是徒然,對現在的生活並沒有助益。

  “院長,你還沒吃過飯吧?我們去吃大餐。”吃膩了醫院的伙食,她迫不及待想嘗嘗外頭的各式美食。

  葛燕被她的語氣逗得呵呵笑,感染了她的開朗氣息,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

  用完餐,瑞芯和院長回到侍了十幾年的孤兒院,但她卻體會不到一絲絲熟悉的感覺,仿佛第一次來到這地方。

  小朋友見到她,紛紛朝她圍攏。“瑞芯姐姐,歡迎你回來。”

  他們喜愛的瑞芯姐姐,以前一回來就會帶好多糖果餅乾分給他們吃,還會陪大家玩新遊戲,他們最喜歡瑞芯姐姐了。

  瑞芯低頭掃了小朋友一眼,臉上甜美的笑容消失,不自覺流露出嫌惡的表情,往後退一步,閃躲他們的觸碰。

  她的排斥小朋友都感受到了,小臉上的神情顯得困惑。

  “瑞芯姐姐的身體不舒服,大家暫時別吵她,讓她進去休息。”葛院長安撫院童,並為瑞芯的冷淡做解釋。

  自從得知失憶的事實後,瑞芯起初也十分惶恐無措,腦筋一片空白的滋味著實難受。

  她好像忘了以前被父母遺棄的悲傷、也忘了曾經擁有的快樂時光。最初以為那並沒什麼大不了,如今二十歲的她宛若新生,可以重頭開始過新的生活。

  那麼,為何此刻卻泛起莫名的不安和淡淡的感傷?這裡明明是自己待了十幾年的避風港,為什麼會因腦中的一小塊瘀血而化為烏有?

  原本抱持著樂觀的心態來面對失憶的打擊,卻在一回到孤兒院後全面瓦解崩潰,讓瑞芯更相信她對這裡必定有著很深的感情,所以記不起來才會令她感到沮喪。

  接下來葛燕又帶她回到她租賃的房子、熟悉附近的環境後,瑞芯告訴院長,她決定下午就開始工作。

  “再休息一天吧?”葛燕建議。

  “我已經休息那麼久了,不工作會餓肚子的。”離開了孤兒院,她立即拋開不愉快的情緒,向“錢”看齊。

  思忖了下,葛燕見她目光堅定,也不再勸她。“你自己要小心點,有任何事馬上打電話給我。”

  “院長放心,我不會再失憶第二次的。”她笑咪咪的回道。

  兩人告別後,瑞芯回到小窩,在抽屜裡找到一本記事本,裡頭記錄著幫傭、負責清潔的時間和地點。

  “星期三,哇……有四個工作,原來我那麼勤勞喔。”她喃喃自語。如今每一件人事物對她而言,都是新體驗。

  抄下位址後,她立刻朝目的地出發。

  來到位於臺北市黃金地段的上億豪宅外,瑞芯站在華宅的鍍金銅制大門前,睜大雙眸讚歎。

  回過神後,她連忙從背包裡翻出院長替她保管的鑰匙,開門進去。

  她環顧超過百坪的挑高空間,裡頭裝潢得美侖美奐、品味非凡,絲毫沒有淩亂蒙塵的跡象。

  繞了寬敞的室內一圈,大約瞭解環境空間後,瑞芯得到一個結論-屋子到處窗明几淨、纖塵不染,根本不需要清潔嘛!

  豪華氣派的房子對她有著莫名的吸引力,和死氣沉沉的病房比起來,這裡簡直是皇宮。

  “哇-好大好舒服喔。”她坐上軟綿綿的沙發,舒適的觸感讓她賴著不想起身。

  她躺下來,望著雕飾華麗的天花板怔忡出神,不知不覺中困意逐漸湧現。

  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發現時間還早,懶懶打了個呵欠後,瑞芯決定先小睡片刻,養足精神才有充沛的體力勞動。

  她閉上眼,準備休憩半小時,心中盤算著等下把屋子打掃完畢後,就可以再到下一個工作地點。

  失去意識前,她真的這麼打算--

  推辭掉應酬,康靖司索性回家休息,習慣性快速通過偌大的廳堂直接回房。

  他站在房門前停下動作,皺起濃黑的劍眉。剛才眼角餘光,似乎瞥見沙發上有一個?!

  基於好奇,他踅回沙發前,眉心擠出兩道深溝。果真有個陌生女人躺在上頭,睡得極熟。

  白晰無瑕的純淨睡容,如同不解世事的嬰孩,好似天塌下來也不懂害怕……

  仿佛感覺到注視的目光,瑞芯的眼皮微微眨動了幾下緩緩掀開,呆滯了幾秒才坐直身子。

  “好舒服……”她伸了個大懶腰,發出愉悅傭懶的聲音,伸長的手臂“疑似”抵到一堵牆。“咦?”

  “你是誰?”康靖司表情緊繃的質問。

  瑞芯被突如其來的沉喝聲嚇了一跳,猛然抬頭迎向對方,不答反問:“你又是誰?”哼!要比大小聲誰不會呀!

  康靖司斂眉睨著她倨傲的模樣,怒氣陡然上升。

  她睜大美眸,和他大眼瞪小眼,臉上毫無懼色。

  和這種厚顏無恥的女人溝通,無疑是多費唇舌,他驀地轉身,啟動保全防衛系統,螢幕上浮現警衛的影像。

  “康先生,請問有什麼事?”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我家有個瘋女人闖進來了。”康靖司語調沉緩,但詞鋒犀利。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馬上處理。”警衛唯唯諾諾的道歉,這裡的住戶都是商場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們可得罪不起。

  瘋女人?瑞芯從沙發上彈起,沖到他面前,抬頭挺胸的直視著他。“你懂不懂禮貌啊,說我是瘋女人?!”

  她生氣的眸光熠熠生輝,撅唇指責的模樣,頗有氣勢。即使失憶忘卻從前大半的自己,卻仍難掩她眉宇間的自信光采。

  “禮貌?”康靖司撇唇嗤道。“用在你這種人身上太浪費。”

  即使已經確定他是屋主、亦是付她薪水的老闆,可她實在無法忍受對方輕藐的語氣,於是反唇相譏:“你也沒高尚到哪去。”

  她挑釁的言詞,宛如在老虎嘴上拔毛,不知死活。

  他擰起眉,捺著性子最後警告道:“不管你是誰,馬上滾出去。”

  他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一點男人該有的風度都沒有,讓瑞芯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你以為我希罕留下來呀!”她頭一甩,率性的往玄關處走去,然而手搭上門把的瞬間,不禁心生悔意。

  很奇妙的,剛剛不知為什麼,一股倔強的大小姐脾氣就這麼冒了上來,跟她女傭的身分一點都不搭軋。

  若這樣調頭離開,是很瀟灑、也出了一口怨氣沒錯,可是卻會因此斷了收入。

  她雖然失憶,但腦子可沒秀逗,怎麼算都很不划算。

  “知道自己錯了?”康靖司雙手環胸,冷冷盯著她的背影。

  瑞芯鼓著腮幫子,回身瞪著他。“你到底懂不懂憐香惜玉?對女人那麼凶,一定交不到女朋友。”啊!她不是想說這些話刺激他的,但偏偏就是忍不住……

  聞言,他冷冽的臉色更為陰沉,銳利的黑眸進射出危險的光芒。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垂下眼簾回避他不善的眼光,卻暗中得意自己命中他的要害。

  他步伐優雅、眼神淩厲,猶如一頭獵豹般一步步向她逼近。

  瑞芯屏住呼吸,不停的往後退到門板,像只被逼到死路的獵物。“你……你別亂來喔。”她一手做出防衛架勢,另一隻手繞到身後尋找門把,試圖逃走。

  門一開,恰巧被姍姍來遲的保全人員撞個正著,讓她整個人跌趴在地。

  “嗚……痛……”她的俏臉皺成一團,細碎的哀號著。

  “哼!報應。”康靖司撇唇訕笑,卻沒有要攙扶她的意思。

  “康先生,請問您說的就是這位小姐嗎?”其中一名保全人員不確定的問。

  她不是每天都會來打掃的葛小姐嗎?怎麼這麼晚了還沒離開?

  “照你們這種辦事效率,住戶安全早就完了。”他板著臉訓斥,保全人員慢吞吞的處理態度,令他十分不滿意。

  “對不起……我們會改進。”保全人員低頭陪不是。“我們馬上處理。”二話不說,便將毫無防備的瑞芯架住。

  “放開我啦!”她嚷嚷著,扭著身子奮力掙扎。

  “送她上警察局。”康靖司決絕的命令。

  她睜大美目,不敢相信他居然玩真的!“我沒有非法入侵民宅,我有鑰匙。”

  她幾乎是大叫著澄清。

  “哪來的鑰匙?”他像審訊犯人似的,口氣極差。

  “是康夫人給我的。”其實她也不知道,是葛院長告訴她的。

  葛院長和康夫人是舊識,因為她需要工作,所以經由院長強力介紹,康夫人也才會毫不考慮的錄用她。

  半年前,康老爺和夫人栘至國外定居,康夫人清楚自己的兒子是個工作狂又有點潔癖,於是把鑰匙交給她,方便她出入打掃。

  聽到她的答案,康靖司眉頭緊蹙。

  “康先生,葛小姐在這裡幫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她來的時候你幾乎都不在,所以你沒見過她……”一名資深的保全接腔。

  “幫傭?我只看到她在偷懶。”他不以為然的扯她後腿。

  經保全一提,康靖司似乎對她的長相有一點印象。是曾和她打過照面沒錯,不過僅是匆匆一瞥,並沒有任何交集。

  他的腦子裡,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其他事都沒放在心上,尤其是女人。

  “我只是不小心睡著而已。”瑞芯心虛的小聲解釋。明知理虧,可潛意識裡就是無法忍受自己屈居弱勢,這是為什麼呢?

  腦子裡好像閃過一幕畫面,但還沒能看個真切,隨之而來的劇烈頭痛讓她無力招架,她只得抱著頭顱,痛得蹲在地上。

  “葛小姐,你怎麼了?”她突然腿軟,害保全人員嚇了一大跳。

  “我頭好痛……好痛……”她的語氣變得氣若遊絲,表情十分痛苦。

  “別要花樣,我不會上當。”康靖司不為所動,顯出他的寡情。

  “康先生,她看起來好像真的很不舒服。”倒是保全人員面露擔憂之色。“先讓她休息一下再說吧?”

  瑞芯的五官扭曲,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在疼痛的侵蝕下,她沉沉的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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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1 00:34: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瑞芯一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在醫院醒過來,瞬間腦子空蕩蕩的,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瑞芯,覺得怎麼樣?頭還痛嗎?”葛燕溫柔輕緩的聲音,透著緊張與關切。瑞芯楞了下,默默的瞅著她。

  觸及她茫然的眼神,葛燕感到訝異,急忙問道:“你又不認得我了?”

  她眨著眼,一臉無辜。“你是……”上揚的語調,顯得遲疑。

  葛燕感到失望。“我是院長,你不認得了嗎?”

  “院長……”她重複,隨後綻開一抹頑皮的笑。“我當然認識囉。”

  葛燕長籲了一口氣,又好氣又好笑的睨著她。“你可嚇壞我了。”嘴裡如此叨念著,但見她還會捉弄人,心頭懸著的大石也隨之落下。

  “我的頭已經不痛了,別擔心。”瑞芯安慰著長輩,天生的樂天性格自然而然的流露。

  “你真的不太一樣了。”葛燕憐惜的輕撫她的髮絲,不知該心疼她的遭遇,抑或慶倖她比以前開朗。

  看著院長蒼老的慈藹臉龐,瑞芯感到愧疚。“對不起,又讓你操心了。”

  “傻丫頭,道什麼歉。”葛燕拍拍她的頭,輕笑道。

  咬了咬唇,她猶豫了下,自嘲道:“我好像把工作搞砸了。”想起那位康先生七竅生煙的模樣,還找人硬要送她上警局,或許失去這份工作也不算太壞。

  以為她擔心失去飯碗,葛燕告訴她一個好消息。“我已經跟靖司解釋過了,你的工作沒丟喔。”

  仿佛受到她甜美的笑靨感染,葛燕的語氣也跟著輕快起來。

  “嗄?!”她低呼,發展似乎出乎意料之外。“怎麼可能……他好像巴不得把我碎屍萬段。”

  聽到她的說法,葛燕莞爾一笑。“雖然靖司看起來很嚴肅、不好親近,但其實他既認真又孝順,是個好孩子。”

  瑞芯皺了皺鼻頭,不贊同院長的話。“他脾氣差、粗魯又不講理,根本不像院長說的那樣。”她掰著手指,一一奚落對方的缺點。

  “他真的那麼壞?”葛燕呵呵笑,覺得她好有趣、好可愛。

  末出車禍前,她所有心事都不輕易吐露,現在卻坦率直言,但同樣惹人憐愛。

  她肯定的點頭,再度強調:“他真的超──沒風度的。”

  此時葛燕的視線落在開啟的門扉,不禁抿嘴輕笑。

  康靖司甫進門,就聽到有人很沒風度的在批評他,但英俊的面孔並沒有明顯的情緒起伏。

  真是惡人先告狀。他在心中冷哼。

  瑞芯愕然的轉頭,雙頰微紅,說壞話被逮個正著,挺糗的。接收到他冰冷的目光,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一眼,然後背對他。

  “燕姨,不早了,我送你回‘修緣’。”他向來很尊敬這位長輩,她無私的愛和奉獻,讓‘修緣育幼院’的小朋友都得到極好的照顧。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葛燕察覺到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暗潮洶湧,臉上笑意更甚。

  她怎麼一直都沒發現,這兩人外型還挺登對的呢!兩人個性一冷一熱,恰好互補,而且她衷心期望瑞芯這個好女孩,能夠有個可靠的男人照顧。

  尤其這丫頭現在又失憶,放她獨自在外頭闖,著實令人不放心。

  “應該的。”康靖司的薄唇終於有了些微弧度,而不再僅是冷漠的一直線。

  “我有個無禮的要求,希望你能答應。”葛燕暗自做了決定,她先起個頭,讓兩人有機會相處,接下來的造化就看他們了。

  “燕姨請說。”他答得乾脆。

  “瑞芯車禍初愈,身子還很虛弱,需要一段時間調養,你介不介意讓她搬進你家,彼此好有個照料?”葛燕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點出重點。

  她的話猶如一枚炸彈,炸得瑞芯起身大叫:“院長,你在開玩笑吧?”

  康靖司則眉心糾結,冷瞟了鬼叫的女人一眼,一語不發。

  “怎麼樣?願意答應我無禮的要求嗎?”葛燕動之以情,很輕緩的追問他的意願,但實則是變相的施壓。

  “院長……”瑞芯苫著臉,覺得快要昏撅,她不想跟冰塊住在一起啦……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冰塊男應該也很討厭她,所以不可能容忍她住進他家。這一想,她倒松了一口氣。

  斜睨著她忽而排斥、忽而放心的表情,康靖司約略猜到她心思的變化,轉念一想,及時止住沖到嘴邊的拒絕。

  “我答應。”一方面他沒理由拒絕、也不忍拒絕長輩的要求,另一方面他偏偏不順她的意,他習慣掌控事情,可輪不到她來決定。

  “嗄?!”瑞芯怪叫,眼珠子差點爆出來。

  “真是太好了,靖司,謝謝你。”他爽快的允諾,讓葛燕相當開心。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她期待未來兩人的進展。

  搬進康家豪宅數天,瑞芯完全愛上這個鬧中取靜、寬敞舒適的環境,也住得相當自在習慣。

  本來,她說什麼也不願意跟狂傲的自大男同住一個屋簷下,但轉念一想,她若堅持不答應,不就表示她怕他?

  這怎麼行!她是不喜歡、討厭他、看他不順眼,可不代表她怕他。她才不可能屈服,絕對要抗戰到底。

  第一天,她“一不小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奇怪的是那個自大男居然也沒吵她起床,逕自上班去了。

  醒來後,她慢條斯理的梳洗,然後總對著衣櫃裡的衣物發呆半晌──

  不是衣服太多難以抉擇,而是她根本不喜歡那些不知洗過幾百次的舊T恤、牛仔褲。

  左翻右揀,不得已選了件能展現腰身的及膝洋裝後才出門工作,完全沒自覺自己是名清潔工的身分。

  她複職後先到一家小公司打掃,但把人家的廁所馬桶弄壞不說,還弄得水淹及膝蓋,甚至漫出辦公室,害經理跌得四腳朝天。經理一怒之下,把她給炒魷魚。

  接下來的工作情況也是一團糟,問題層出不窮,終於落得被解雇一途。

  也就是說,她失業了。

  但低落的情緒持續不到三小時,她又恢復慣有的開朗。沒關係,至少她還有一份薪水可領。

  第二天、第三天……整整一個星期,瑞芯一天比一天晚起,連被她視為眼中釘的康靖司到底有沒有回來,她也一無所知。

  因此,兩人“同居”了一個禮拜,竟然都沒打過照面,堪稱奇跡。

  她一心一意想把房子整理乾淨,偏偏就是越弄越糟。

  例如:玄關處放置的古董花瓶,被她敲破了一個小缺口;還洗破好幾個咖啡杯盤、水晶酒杯……諸如此類的問題每天都在上演。

  慶倖的是康靖司似乎沒察覺到她的罪行,否則豈會輕易放過她。

  基於補償的心態,星期天一大早,瑞芯在三個鬧鐘同時發威下起床,梳洗完畢後直接沖到廚房,準備大展身手。

  “做什麼好呢?”她修長的食指輕點下顎,認真思索著菜單。

  想起前幾天在報紙上看到的營養菜單,她重新把報紙翻出來,遵循上頭的步驟開始做早餐。

  “你在做什麼?”驀地,康靖司像縷幽魂般,從她身後冒出來。

  一起床就聽見有怪聲,所以出來一探究竟,見到她,他有幾分詫異。

  她嚇了一跳,回頭賞他一記白眼,趾高氣昂的回道:“你有眼睛,不會自己看喔!”

  他黑眸微眯,透著寒意。

  眼前的男人穿著一襲黑色睡袍,剛梳洗過的黑髮猶沾著水滴,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韻味,這也是瑞芯首度注意他的長相。

  “突然發現我很帥?”捕捉到她打量的眼光,康靖司撇唇譏笑。

  她羞窘得漲紅了臉,嘴上功夫依舊不饒人。“我是在研究你,為什麼那麼討人厭!”

  他沒再開口,但眼神冷得好似會凍傷人。

  被盯得背脊發涼,瑞芯僵硬的轉身,在爐子上東摸西摸,但一感受到身後如雷達般的視線,她就越不知所措。

  “笨。”他不留情的口出惡言,無情的取笑道:“連火都不會開,還妄想做早餐?”

  “你等著瞧,我一定會做出豐盛的早餐。”瑞芯不甘心遭他奚落,遂不服氣的誇下海口。

  康靖司一臉不以為然,以一種很輕很冷的口吻刺激她。“我拭目以待。”說完就瀟灑的轉身離開。

  “少瞧不起人!”她頓時充滿鬥志,亟欲大展身手。

  摸索了好一會兒,才好不容易打開爐火,她露出一臉燦笑。“我好聰明。”自滿道。

  平底鍋冒著白煙,瑞芯胡亂打了幾顆蛋,怯怯的翻攪鍋裡的蛋,一個不留神,卻成了焦黑的爛泥。“嘖,怎麼這樣。”她本來想煎荷包蛋的,怎麼跟預期的不太一樣哩?

  懊惱之際,烤麵包機裡的厚片土司忽地彈跳出來,她伸手觸碰,不期然被燙著了手指。“呼,好燙。”她甩著手低呼。

  最後是著手榨柳橙汁-她將整顆新鮮柳丁放入果汁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成果……泥,倒進昂貴的水晶壺裡。

  忙著鏟起焦黑的蛋泥放進瓷盤,再擺上兩片火腿,把厚片上司迭放在另一個盤中,連同盛著柳橙泥的水晶壺排列在託盤上,終於大功告成。

  平常從廚房走到餐廳只須花三十秒左右,一旦端了東西,她的速度便會減緩兩倍以上,而且雙手還會不時發顫,險象環生。

  “康先生,吃早餐了。”瑞芯把精心製作的早餐擺上桌,客套的稱呼。

  康靖司已換上筆挺的西服端坐在餐桌前,見到她出來,便把報紙折迭整齊放在一旁,但在看見餐盤裡的“不明物體”後,俊朗的眉心蒙上一層陰霾。“這是什麼東西?”

  “早餐啊。”她睨著他,覺得他明知故問、存心找碴。

  “早餐?”他嫌惡的打量盤裡烏漆抹黑的東西,嗤之以鼻-

  全黑的上司、炭泥般的炒蛋、冰冷的火腿,只有柳橙汁看起來是正常的。見他的視線落在水晶壺上,瑞芯殷勤的斟了滿滿的一杯柳橙汁給他。

  “這是整顆現榨的新鮮柳橙汁喔。”她學著電視廣告的臺詞,語氣得意。

  康靖司遲疑了幾杪,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一種又酸又苦、滿嘴碎渣的口感,讓他英俊的面孔扭曲變形。

  他起身沖到廚房吐掉,又反復漱了幾次口,才把可怕的味道消除,盯著刀架上的菜刀,他第一次興起砍人的衝動。

  “你還好吧?”瑞芯跟了上來,表達她的關心。“哪裡不舒服嗎?”

  雖是關心的問候,但聽在他耳中卻成了幸災樂禍,刺耳至極。“葛瑞芯,別再讓我看見你!”他額冒青筋,沉聲暴喝。

  她縮起肩,小聲嘟囔:“幹嘛那麼生氣……”

  他的利眸掃向她,讓她當場閉嘴。

  一個專業幫傭居然什麼事都做不好,她不單單是失憶,根本就沒大腦。

  他寧可餓肚子也不想被她毒死,現在被她搞得一肚子火氣,也沒胃口了。

  在理智尚未盡失前,他迅速離開屋子,否則等他反悔,難保他不會活活掐死那個笨女人。

  砰!巨大的關門聲,昭顯出他心中積壓的不滿與憤怒。

  “凶什麼凶……”瑞芯撅著粉唇啐罵。踱回餐廳,啜了口柳橙汁-“惡。”什麼怪味道啊?好恐怖!到頭來,柳橙汁只有顏色是對的。

  “我以前到底是怎麼做菜的?”她黛眉淺蹙,困惑不已,任憑想破腦袋也沒有一點印象。

  難怪康靖司會大發雷霆,他一定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認為她存心報復。雖然她確實有著小小的勝利快感,但仍敵不過失憶的無助及內心濃烈的沮喪。

  心情不佳的瑞芯,在屋內東繞西繞,忽地瞥見一牆酒櫃,於是她打開酒櫃,倒了一杯勃艮第葡萄酒慢慢品嘗。

  昂貴的美酒入喉,所有煩惱仿佛都隨著酒精一起蒸發;再加上樂觀性格使然,讓她很快自頹喪的情緒中振作。

  總是枯坐在家裡也不是辦法,她應該出去晃晃、透透氣,醫生說多接觸以前的環境,有助恢復失落的記憶。

  嗯,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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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1 00:3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在康宅附近繞了一圈、熟悉地形後,瑞芯搭乘計程車先到“修緣育幼院”探望院長,兩人相談甚歡。

  瑞芯本來想把失業的事告訴院長,但一看到她老人家的笑臉,有好幾次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她已經二十歲了,不能凡事都倚賴院長,只不過失業嘛,工作再找就有了。

  結東長達約莫兩小時的閒聊,瑞芯謊稱要去工作而告別院長,接著輾轉來到信義區。

  從電視和時尚雜誌得知,這裡十分繁華熱鬧,尤其是著名的百貨公司林立,格外令她心動。

  她佇立在“煦陽百貨公司”的櫥窗前,欣賞著美麗的名牌服飾。

  躊躇了會,她舉步踏進氣派明亮的百貨公司,Hermes、GUCCI、Prada、LV、CD、Tiffany……等知名品牌專櫃,令她眼睛為之一亮。

  但不知怎的,面對這些高級品,非但沒有高不可攀的疏離,反而有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就像是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重逢般興奮快樂。

  “好漂亮……”她對著“高貴”的商品讚歎,情不自禁的移動雙腳。

  “歡迎光……”專櫃小姐習慣性的評量她的打扮穿著後,熱切的歡迎詞馬上省略,擺出晚娘面孔侍候。

  瑞芯挑著架上的新衣,躍躍欲試。“小姐,我要試穿這幾套。”她很自然的就脫口而出。

  “小姐,請你別亂碰我們的衣服好嗎?弄髒了賣不出去,你拿什麼賠。”專櫃小姐斜睨著她,口氣尖酸刻薄。

  普通人被如此嫌棄,通常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摸摸鼻子自認倒楣的離開。

  不過瑞芯骨子裡卻有一股不折不扣的大小姐脾性,這份與生俱來的傲氣讓她不自覺的反駁。

  “那麼怕客人把衣服弄髒,怎麼不乾脆用箱子封起來?”她不疾不徐的回擊,嬌美的臉龐毫無懼色。

  她氣不過的,是對方囂張的氣焰,以及輕藐的眼神,活像她是什麼低等動物似的。

  專櫃小姐被她的氣勢駭住,楞了幾秒後才回神。“你根本買不起,別浪費我的時間。”

  “買不起就不能試穿嗎?”瑞芯挺直腰杆,怒火中燒。

  她是沒錢,也確實買不起標價數萬元的華裳,但尊嚴可不容許被踐踏。

  “當然可以,但偏偏不讓你試穿。”專循小姐和她杠上了。

  “我偏要試穿。”瑞芯隨手抓了幾套衣服,擅自闖入更衣室。

  “你給我出來。”專櫃小姐猛拍門板,尖聲嚷嚷,分貝之大,引來鄰櫃小姐及經過的顧客駐足,其中包括正在附近的康靖司。

  “吵什麼?發生什麼事了?”煦陽百貨公司信義店經理出面詢問。

  專櫃小姐因為理虧,也不敢據實稟告。“沒什麼……”倘若追究起責任來,她會被扣點處分,為了那種不講理的女人被扣薪水,實在划不來。

  換好衣服的瑞芯,站在穿衣鏡前搔首弄姿,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完全無視周遭投射而來的目光。

  恰好和經理巡視至此、始終保持低調的康靖司斂眉,凝睇著那抹纖細窈窕的倩影,眸光由詫異轉為深邃。

  飄逸貼身的春裝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斜邊剪裁的紗裙,展現了她白晰修長的玉腿,波浪般的裙擺隨她的擺動而掀起陣陣浪花。

  穿上名牌服飾的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可思議的魅力和優雅氣質。

  幾名貴婦見瑞芯穿的衣服相當好看,爭先恐後的吩咐專櫃小姐指定相同款貳。

  專櫃小姐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殷勤招待客人,但轉頭面對瑞芯,又是另一副嘴臉,還壓低音量斥責她,用力將她推到一旁。“別擋在更衣室前面,妨礙貴客出入。”

  瑞芯狼狽的往後退了幾步,反射性的欲伸臂攀附物體,以便穩住重心,但還不及站穩,手就被狠狠甩掉。

  她終究逃不過噩運,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卻一不小心春光外泄,於是連忙拉好翻高的裙擺,忿忿的瞪向始作俑者-

  康靖司沒有溫度的利眸迎向她,薄唇噙著若有似無的嘲笑。

  她的美目似要噴出火來,像是想將他焚燒殆盡。

  他是故意的!百分之兩百是為了今天的早餐記恨,存心要讓她當眾出糗,給她難堪。這男人不但自大,而且還很小氣。

  “你怎麼那麼沒風度啊!”瑞芯起身,沒好氣的指控。“哼!虧你穿得西裝筆挺的,根本是個野蠻人。”

  經理立刻發揮護主精神,擋在康靖司前頭,心想萬一大老闆受到攻擊,他可擔當不起。“小姐,說話客氣點。”

  專櫃小姐見機不可失,在一旁煽風點火、加油添醋。“經理,剛剛她趁我不注意時想偷東西,結果被我發現,竟然出手打我。”

  瑞芯杏眼圓睜,出口辯駁:“你別胡說!”

  “看你長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卻是個小偷,還動手打人?”經理聽信專櫃小姐的讒言,語氣鄙夷。“簡直無法無天。”

  “我沒有偷東西,也懶得動手打她,弄髒我的手。”瑞芯再次申明,音量逐漸加大。

  “我有證據。”專櫃小姐找出她的牛仔褲,探進口袋再拿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對精美的耳環。“經理你看。”

  瑞芯頻頻搖頭,矢口否認。“我沒有。”姿態雖高,其實心裡有些慌。

  “我得送你上警局,否則你絕對會再犯。”經理捉住她的皓腕,果決道。一方面是想在大老闆面前展露他的魄力,如此一來,升遷就有望。

  她奮力掙脫他的箝制,氣急敗壞的怒斥:“你們這幾個一丘之貉。”眼眶已閃著盈盈淚光,利嘴卻仍不服輸。

  “跟我走。”經理被她激怒,把住她的雙手,堅持要栘送法辦。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瑞芯像只落網的獵物,拼命掙扎,緊抿著唇瓣強忍奪眶欲出的淚。

  康靖司見她一臉無助,竟產生一股莫名的憐惜。“讓她走。”他淡淡的命令。

  “董事長?”經理驚呼。“她可是小偷……”

  專櫃小姐及瑞芯一聽到他的頭銜及身分,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讓她走。”他重申一遍,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堅定。

  瑞芯狠狠瞪了他一眼,從專櫃小姐手中搶回自己原先的衣物,進更衣室迅速換上。出來後,把名牌服飾扔在地上,用力踩三下以發洩心中不滿。

  經過康靖司身邊時,她非但沒感謝他的“寬宏大量”,還借機挖苦他。“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你這個女人……”經理為求表現,企圖捉住她,卻在康靖司冰冷的眼神下縮手。

  “通知該櫃負責人,不是他們撤櫃,就是另外派人站櫃。”待瑞芯一走,他當場做出裁決。“我不希望這種事再發生第二次。”

  “是,絕對不會。董事長放心。”經理鞠躬哈腰,唯唯諾諾的。

  他們離開後,專櫃小姐臉色發白、雙腿發軟,後悔莫及,卻只能自認倒楣。

  半夜十二點

  康靖司收拾妥滿桌的公文卷宗,熄燈離開辦公室,駕著車前往常去的Lounge Bar,打算小酌一番。

  幾杯烈酒下肚,他的意識仍舊清醒,但神經已放鬆許多。

  三年前他甫從康乃爾大學取得雙碩士學位,本欲繼續攻讀博士,但父親宣佈退休,由他接管事業。

  成為“煦陽百貨公司”董事長後頭一年,他一天工作二十小時,沒有假日、亦沒有休閒,不眠不休努力工作的結果,讓他全亞洲共十二家百貨公司的整年度營業額比往年成長百分之二十,堪稱是百貨業中最突出亮眼的一顆星。

  自此之後,他聲名大噪、名利雙收,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也呈比例增加。

  三年來,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但從沒一個維持半年以上。大多是這些女人受不了他過於看重工作而主動求去,而他也從不慰留。

  女人和他在一起,都是想滿足自己的虛榮,而他則索求她們的身體,說穿了是各取所需,誰也沒辜負誰,他倒很喜歡這種“交易”。

  康靖司從口袋掏出銀制煙盒,取出煙剛放進嘴裡,猛地又被抽走-“又喝酒又抽煙,對身體不好喲。”

  一名長相豔麗的女人朝著他淺淺一笑,在他身旁坐下,逕自點燃香煙,舉手投足間淨是風采。

  他睇了女人一眼,英俊的臉孔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怎麼比我媽還囉嗦?”

  “沒辦法囉,誰叫你不會照顧自己。”女人揚了揚眉,姿態風情萬種。

  康靖司一把摟著她的纖腰,埋進她的頸窩處汲取芳香。“怎麼知道我在這?”他的聲音有些模糊。

  女人嬌笑道:“心、電、感、應。”

  他抬起頭,撇唇輕笑。“是嗎?”男人向來不吃這套。

  女人啜了一口他的長島冰茶,轉移話題。“聽說,你和一個女人同居?”口吻極曖昧。

  康靖司眯眼覷著她,不置可否。

  即使心中著實不是滋味,她依舊撅著紅唇,開玩笑道:“真是嫉妒她。”

  “你知道不是那回事。”他的語氣透著些許不耐煩。憶及家裡那個沒大腦的笨女人,火氣陡然而升。

  “哪回事?”女人偏著頭,故作糊塗。“男人跟女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只會發生一種事……”

  他深吐一口氣,冷啐道:“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只剩她一個,我也不可能對她有興趣。”

  “哦?”女人瞅著他嚴肅的俊瞼,吃吃的笑了起來。“難道……她長得很‘安全’?”

  他皺起眉,不願多提,可怕的早餐味道,仿佛還在口中揮之不去,夢魘再現。

  見他表情不太愉悅,女人更覺暢意。“真難得呀!呼風喚雨、戰無不勝的煦陽百貨公司董事長,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愁眉苦臉。”

  女人的身分很特殊,除了是康靖司的床伴外,亦是某大集團的總裁秘書,聰明有才幹卻不癡纏,稱得上是他的紅粉知己。

  唯有自己心中明瞭,對他的感情有多深、有多濃,但從不在他面前提及。

  這個優秀的男人令女人心動,也總讓女人心痛,所以她選擇保持沉默,才能一直待在他身邊……

  康靖司把剩餘的酒飲盡,準備再點一杯,卻被她制止。

  “康董,再喝下去就沒辦法工作囉。”她挽著他的手臂,纖纖五指點住他的薄唇,戲謔的話語中帶有玄機。

  “我那麼沒用?”他聽懂她的暗示,嗤笑反問。

  她聳聳肩,撚熄煙頭,附在他耳邊呵氣,朝他拋了一記媚眼。“我開車。”

  康靖司沒有拒絕,把鑰匙交給她,兩人親昵的相偕離開。

  康靖司睜開眼,才驚覺車子駛進自家大門,他連名帶姓的喚著身旁女人的名字。“藍璃,為什麼到我家?”

  她但笑不語,停好車後先行下車,開門進屋,熟練的找到開關,打開客廳的燈光。

  “嗯……”躺在沙發上睡著的瑞芯感受到光線,呻吟一聲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一張美麗的女性臉龐。

  她用力眨了眨眼,楞了幾秒後,霍地坐直身子,質疑道:“你是誰?!”

  乍見她,藍璃便知曉她的身分,神色有些訝異,或說驚豔也不為過。

  標緻的五宮、白淨無瑕的肌膚組合成一張嬌美的容顏,和她心中猜測的“安全長相”大相徑庭。

  “我是靖司的朋友。”藍璃態度落落大方,含笑道:“你好,初次見面。”她借機來此的目的只是純粹想會會她。

  她好奇對方到底是怎樣的女人,怎麼有辦法把素來冷靜到近乎冷漠的康靖司,搞得心力交瘁?

  乍見對方外表雖嬌柔,但脾氣似乎不怎麼好又太傲慢,藍璃才稍微感到放心。

  “女朋友吧。”瑞芯一語道破。視線不由自主的打量對方的行頭-從上衣、裙子至高跟鞋、包包皆是Fendi,頸子上的鑽石項鍊和戒指則出自于Bvlgari……全是時尚雜誌刊登的最新款式。

  她對名牌與流行趨勢的關心與喜愛,似乎已超乎自己想像,潛意識就是會想吸收這方面的訊息,好像穿著美美的衣服、手提漂亮包包的渴求為天生的需要、將像填飽肚子一樣理所當然。

  偏偏她的衣櫃裡盡是路邊攤的便宜貨,嗅不出丁點追求流行的傾向。

  關於這點,她是困惑的。唯一的合理解釋便是:她沒錢,再怎麼想趕流行也只能對著雜誌圖片流口水。因為得不到,所以更想要,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吧!瑞芯不斷找理由搪塞自己過度的渴望。

  藍璃報以微笑,沒有多做解釋。

  “沒想到那個自大狂,也會有女人喜歡他。”而且還是個美麗有氣質的美女!瑞芯真的打從心底驚訝。

  康靖司一進門,就聽到她放肆的言論,俊朗的眉宇染上鬱色,厲聲道:“半夜不睡覺,在說什麼鬼話?”

  瑞芯打直背脊,目光閃動。“在等你……”撒嬌的口吻忽而轉變,仿佛見到仇人似的咬牙切齒。“算帳!”

  他斂眉睨著她,撇唇冷嗤:“就憑你?”他扯松領帶,不屑之情表露無遺。

  “你這個人真的很差勁耶。”為了比他更有氣勢,她站上沙發居高臨下的瞪住他。“沒半點同情心,看我在百貨公司出糗、被誣賴居然不幫我。”

  狗眼看人低的專櫃小姐,以及那個拍馬屁經理的嘴臉,讓她一整天都處於憤怒狀態,而康靖司那冷淡高傲的態度,更令她火冒三丈。

  知道他不凡的身分後,瑞芯的態度並沒有因此產生變化,若換成其他人一定會換另一副嘴臉討好、諂媚他。

  這一點認知讓康靖司對她拜金的印象有些改觀,也有點不是滋味。

  “若沒幫你,你現在應該在警察局,而不是在這裡撒潑。”他的話幾乎是從齒縫擠出來的。

  觸及他銳利如刀的鷹眸,瑞芯心虛的垂下眼,無言以對。

  其實她並不知道,嫁禍於她的專櫃小姐在他的命令下,早就飯碗不保。

  他們之間熱切的唇槍舌戰,看在藍璃眼中,宛若情侶在打情罵俏,而她是被冷落在一旁的電燈泡。“我還是先回去好了,明天還得上班。”輕快的語調裡,有幾分試探的味道。

  康靖司及時拉住藍璃的手臂,將她帶入懷裡,露骨道:“今晚留下來。”他需要她的溫柔和誘人的身體分散他的注意力,否則他擔心自己可能會趁那個笨女人熟睡之際,偷偷掐死她。

  他的挽留恍若難得一見的流星,可遇而不可求,令藍璃又驚又喜。

  康靖司摟著她的腰進房,瑞芯嘟著嘴巴瞪著他們的背影,一直覺得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們,卻又想不起來……

  康靖司發現自己的房門半掩,直覺不太對勁,但為時已晚-

  藍璃推開門扉,嘩地一聲,一桶水朝他們兜頭澆下,淋濕了兩人名貴的衣裳,成了落湯雞。

  客廳這頭,瑞芯恍然大悟的叫喚:“等一下,有水……”

  “葛瑞芯-”樓上傳來康靖司震天價響的暴吼。“馬上給我滾出去!”

  若非藍璃極力制止,恐怕盛怒中的他,真會沖下樓宰了她。

  瑞芯縮了縮肩頭,對著空氣擠眉弄眼,完全沒將他的警告放在心上,啊!終於報了一箭之仇,讓她小小的感到痛快。

  熄了燈,她踩著愉快的腳步回房休息,今晚,她睡得格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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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1 00:34: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自從那次惡作劇得逞後,康靖司有事沒事就會回家“突擊檢查”。

  那還不打緊,最令瑞芯不習慣的是,他下班後居然還帶工作回家,一邊盯梢她做家事,一邊則監視她不要作亂。

  對她而言,不啻是晴天霹靂的壞消息。瞧他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模樣,還真以為自己是皇帝不成?

  瑞芯對著他的後腦杓扮了一記鬼臉,表達她的強烈不滿。

  “與其在那裡擠眉弄眼,倒不如把客廳打掃乾淨比較實際。”康靖司頭也不回的警告。

  她吐了吐粉紅小舌,心不甘、情不願的拿來吸塵器,插上插頭,但機器卻沒有運轉。

  她用力拍打機身,困惑的低喃:“奇怪,怎麼不會動?壞了嗎?”她對著吸塵器研究半天,眉頭的折痕也越深。

  專注於一份重要企劃的康靖司,聽見她在角落嘀嘀咕咕、不時製造出剌耳的噪音,讓他不耐煩的低吼:“你在吵什麼?!”

  瑞芯鼓著腮幫子,無辜道:“我在28修理’吸塵器……好像壞了……”

  “修理”?他睨住她,嚴重質疑她的“修理”方式,這女人腦袋裝的東西,似乎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他沒轍的指示。“開關在機身右側。”

  原來還有開關?瑞芯雙頰緋紅,彎身尋找開關。在俯身的瞬間,低V領的胸口露出大片雪白,甚至連胸前的深溝都一目了然。

  康靖司眯起眼,並沒有刻意回避,既有美景可欣賞,何必白白浪費。

  不過,他的霜淇淋沒能吃太久,接下來的畫面惹得他怒髮衝冠-只見她高舉吸塵器的吸口,把他置於桌上的資料吹得漫天飛舞。

  “啊……”她不痛不癢的發出單音。

  康靖司眼露凶光,巴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以洩恨。

  “我不是故意的。”瑞芯呐呐的說著,而非道歉。

  他深呼吸調整胸中高漲的怒氣,否則怕自己會破例動手打女人。在他眼中,她根本不算是女人--除了身材頗有看頭之外,女人該有的賢淑德慧、溫柔體貼,她一概沒有。

  連吸塵器都不會用,真不曉得她的腦袋是不是裝飾用的,充其量,只是一隻礙事的花瓶!

  “還楞在那裡幹什麼,把東西撿起來、整理好!”康靖司瞪著她,沉聲命令。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瑞芯縱使百般不願意,仍只能照辦。她跪在地板上一張一張的把紙撿好歸位。

  豐滿的胸部、可愛的俏臀在面前晃來晃去,嚴重擾亂男性感官,讓康靖司沒法子專心工作,該死的!他居然對這個魔女有反應。

  “到別的地方去,別在這裡煩我。”他黯下眼瞳,惡聲惡氣的驅趕她。

  半跪在他身邊的瑞芯挺直腰杆,攬著眉瞪他。

  “聽到沒?”他的聲調陡地下降幾度。

  被吼得很無辜,瑞芯把資料重重擺在他面前,以示抗議,然後抬頭挺胸的帶著吸塵器轉移陣地,到書房繼續奮戰。

  原以為接下來他的耳根子可以清淨清淨,無奈好景不常,他聽見從隔壁傳來的轟然聲響,以及那笨女人淒厲的尖叫聲。

  康靖司壓抑滿腔火氣,暫拋手邊的工作趕到書房,只見書值上的珍貴藏書散落一地。

  “嗚……好痛。”

  他順著發出幽微哀號聲的方向望去,一迭厚重原文書下壓著一隻母潑猴……

  見狀,他惡劣的心情霎時好了泰半,挑起的嘴角譏誚的意味表露無遺,冷眼旁觀著。

  “什麼爛書嘛,重死了。”瑞芯搬開比磚塊還重的書,下意識的念出書皮上艱澀的專業英文,發音竟和外國人如出一轍。

  瑞芯自己也大感震驚,這幾個跟她根本不相關的英文字,她竟能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而康靖司英俊的瞼孔亦掠過一絲詫異,眼中的讚賞稍縱即逝。

  她對家事一竅不通,除了對各大品牌如數家珍外,英文程度竟出乎意料的好。

  只可惜,他不是叫她當名牌鑒賞師、也不是英文教師,而是花錢請她當專職幫傭,所以她算是不務正業,不值得嘉賞。

  話說回來,憑她的外在條件和不錯的英文能力,要找個高薪的工作並不難,為何卻以幫傭為業?又為何她失憶後英文沒忘,反倒將處理家事忘得一乾二淨?

  她究竟是撞傷大腦哪個部位?簡直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議。

  “你到底想怎樣?不弄得雞飛狗跳很不甘心?”他屏棄不該有的雜念,義正詞嚴的指控。

  “我又不是故意的。”瑞芯千篇一律的回答,卻也是實話。

  任何一樣家事對她來說,都是莫大的挑戰。

  “廢話!”康靖司斂眉冷斥。“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推卸責任?”自從每回見到她之後,他的腦細胞就死傷無數。

  “那你到底想怎樣?”她學他的口氣反問。

  如果可以,他想把她扔到海裡喂鯊魚。“把書整理好,滾回房間去。”惡聲惡氣的交代完畢,他回到客廳繼續工作。

  “工作狂。”瑞芯一邊嘟囔,一邊著手把書擺回架上。

  她口中碎碎念著,卻在無意間瞥見一本關於品牌的原文書,隨手翻了幾頁覺得內容相當有趣,於是坐在書桌前津津有味的閱讀起來。

  直到因車禍後遺症之故,讓她頭痛又犯,她才抬起頭暫且把書擱在一旁,趴在桌上閉眼假寐。

  康靖司將公事處理告一段落後打道回房,赫然發現書房的燈還亮著。八成又是那個破壞魔女忘了關,他不悅的暗忖。

  踏進書房前,他已經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猜想她可能書沒整理好就落跑,或者弄得更糟。

  但事實則不然。

  先前掉落在地板上的書已經整齊歸位,他頗感安慰,難得她沒再出紕漏。

  視線環繞了一圈,最後,康靖司才發現她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這女人對名牌還真不是普通的崇拜,連原文書都不放過,究竟,她是只愛裡頭的圖鑒,抑或真的讀得懂這些文字?他並不清楚,總覺得她實在不像是會以幫傭維生的女人。

  不會做家事是一大疑點,另外則是她眼中不馴的傲然光芒。單憑以前的數面之緣,她在他腦海中是溫婉柔順、不多話的溫柔印象;與現在趾高氣昂、死不認錯的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

  如此巨大的改變,是不是要歸咎於車禍的影響?

  凝睇她略為蒼白的嬌美臉龐,微蹙的眉心似乎顯露出內心的不安穩,柔弱無防的模樣,隱隱撩撥他的心弦,輕扣他緊閉的心門。

  康靖司伸手輕拂過她的眉頭,微溫的手掌熨平了她眉問的折痕,而她細緻滑膩的膚質令他驚歎。

  瑞芯的眼皮輕微的動了動,他仿佛被螫到般收回手,故作鎮定的把書放回書櫃上後,推了推她。“喂。”

  她嚶嚀一聲,眉心淺蹙,似乎對外來的干擾頗感不耐。

  不得已,他索性抱她回房,看著她香甜的睡臉,惡意將她往床鋪重重一摔-

  “唔……”瑞芯逸出呻吟,霍地睜開惺忪睡眼,瞄向床畔的頎長身形,俏臉暫態揪成一團。“你幹嘛啦!那麼粗魯……”

  康靖司撇唇訕笑。“我不是故意的。”模仿她的口氣,存心氣她。

  他從來沒察覺自己這段日子以來的轉變--笑容多了、比較會開玩笑,對她的包容也日漸增加。

  他的笑著實刺眼,明知他是故意整自己,但她又莫可奈何,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小氣、愛計較。”

  “注意你的身分和言詞。”他斂起笑,端出架子提醒。

  處於劣勢加上頭痛得快爆炸,瑞芯咬著唇,儘量忽略他占上風的得意樣,用一種很輕的口吻賭氣道:“謝謝你雞婆抱我進來,晚安!”

  她得發揮強大的自製力,才不至於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神情,但臉上痛苦的神色卻已洩露她的不適。

  她抱住頭、縮著身子,痛得在床上打滾。

  “你還好吧?”康靖司起初只是隨口問問,但瞥見她雪白額角的薄汗,才發覺情況有異。“喂,你怎麼樣了?”

  他的語氣不太自然,關切顯得笨拙。

  “頭痛……”她氣若遊絲的回答。

  面對再大的場面他都怡然自得、遊刃有餘,卻對一個生病的女人亂了方寸,只能坐在床沿審視她,完全不曉得怎麼做才能減輕她的疼痛。

  “喂,你可別在我家出事。”冷漠慣了,他連安慰都說得快咬到舌頭,而且聽起來像是幸災樂禍。

  他的話說完,床上那抹纖細的身軀動也不動的靜止。

  “喂?”康靖司緊張地扳正她的身體。“你怎樣了?”

  她緊閉著眼,沒有回應。

  暈倒了?!他猶記得她痛得暈過去的情形。

  “麻煩的女人。”他不悅的低咒著,輕而易舉的將她騰空抱起-恍恍惚惚的,瑞芯依稀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回繞,雖然他的口氣很差,可是她覺得好有安全感。

  再也不必一個人無助的承受、忍耐痛楚……她忽然掀開眼,恰巧迎上他憂慮的黑眸,心頭暖暖的。“你在擔心我嗎?”她勉強扯開笑,揶揄道。

  康靖司黯下眼瞳,恢復慣有的疏離。“你耍我?”踅回房間,粗魯的把她扔回床上。

  一陣椎心般的劇痛侵蝕她的腦袋,她咬唇強忍著。

  康靖司以為她扭曲的表情,又是另一種博取同情的技倆,他不會再上當。“以後少玩無聊的把戲。”

  她背過身,拉高棉被蓋住頭,不再理會他。

  看著她孩子般的倔強模樣,康靖司嗤笑批評道:“幼稚。”然後帶上門離開。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瑞芯才掀開被子下床,吞了幾顆止痛藥。

  吃了藥之後,她虛軟的靠著牆,重重的喘息。

  表面上她看起來無憂無慮,豁達開朗,不過失憶的仿徨無依、失落空虛總不經意侵襲她的心,尤其是獨處或頭痛發作時感覺更甚,心中還是希望有人能陪伴她,讓她覺得自己的存在並非多餘。

  雖然他的溫柔只是曇花一現,態度又不是很好,但那份關懷已夠溫暖她孤單的心靈了。

  她知道,其實他並沒有那麼無情。

  瑞芯迷迷糊糊的蘇醒,抓起床頭的鬧鐘一瞧,待眼神聚焦後,驚覺自己居然睡得那麼晚。

  說也奇怪,都十一點了,見不得她好的冷面閻王!康靖司怎麼沒把她吵醒?

  無所謂,她好久沒有享受睡到自然醒的痛快了!

  神清氣爽的伸了個大懶腰,她的心情格外輕鬆愉快。

  只要康靖司不在,整幢房子就成了她遊玩休憩的樂園,她態意享受各種美酒、頂級乳酪、或盡情泡澡,實在愜意得不得了。

  瑞芯科倚著沙發,自己動手修整指甲、再塗上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平價指甲油,雖然美麗的程度和她喜愛的水晶指甲相差一大截,不過聊勝於無。

  她伸出十指,自戀地欣賞自己費心塗抹的彩繪指甲。“我應該可以去應徵指甲彩繪師喔。”

  待指甲油完全幹後,她著手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一不小心,其中一瓶指甲油叛逃、滾到沙發底下。

  輕嘖一聲,她俯身伸手去撈。

  指甲油沒撈著,倒是摸到幾張紙。“咦?”她端詳著內容,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的資料報告,不必想也知道一定是那個工作狂的東西。

  大概是昨天被吸塵器吹飛,遺落在這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就日行一善親自送到公司給他吧。免得老被他瞧不起,覺得她一無可取。

  打定主意後,瑞芯回房換衣服-挑來揀去,卻沒有一套衣服讓她感到滿意。她實在想不透,以前怎會買下這些又土又沒質感的衣服,是真的太窮隨便穿,還是根本不注重穿著,但恐怕只有恢復記憶才能得到合理解釋了。

  “這些都可以當抹布了耶。”她拎起幾件有些泛黃的T恤,鄙夷道。嫌棄自己雖然詭異,但她就是無法苟同自己以前的穿著。

  最後,她將就穿上樣式保守的洋裝、化上淡妝,帶著檔出門,雖然沒有華裳襯托,仍掩不住天生麗質。

  盤算著回程的途中,她還可以順便繞到百貨公司晃晃,到化妝品專櫃索取一些試用品或試穿美麗的衣服,以過過幹癮。

  思及此,她的心情不由自主的雀躍起來,步伐更加輕快。

  一直以來,瑞芯都沒有真正意識到,和自己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男人,究竟有多了不起。

  縱使清楚他是現任煦陽百貨公司董事長,但她所接觸到的康靖司,也不過是個脾氣暴躁的自大狂罷了。

  站在高聳入雲且氣派、新穎的辦公大樓前,瑞芯心海澎湃洶湧,不禁感受到自己有多渺小。

  穿過兩道自動玻璃門後,是設有接待處的廣闊Lobby,大廳一角設計成舒適時髦的Lounge Bar,供訪客們歇腳或等待。

  瑞芯姿態從容的走至櫃檯,主動向接待小姐表明詢問:“請問康靖……呃,我是指康董事長在哪一樓?”

  訓練有素的接待小姐打量著她,臉上掛著職業微笑。“請問小姐您貴姓?預約的時間是幾點?我幫您通知。”

  嘖,瑞芯不喜歡對方盤問的語氣。“我姓葛,不過我沒有預約。”吼,每天都會見面的人,幹嘛還要預約,她在心中沒好氣的想。

  見接待小姐又要開口,她率先搶白道:“麻煩你幫我通知,說我有東西要交給他。”口氣比對方還強硬。

  “葛小姐,很抱歉,沒有預約董事長是不可能見你的。”接待小姐現出原形,笑容褪去後的眼神,是顯而易見的輕蔑和不耐煩。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瑞芯翻了個白眼,擅自繞進櫃檯抓起話筒-

  “你幹什麼?!”接待小姐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沒想到自己遇上了土匪。

  “你不幫我,我只好自己來囉。”瑞芯睜著炯亮的美眸,答得理所當然。“董事長辦公室的分機號碼是……”她逐一搜尋分機表。

  “你再不離開,我要叫警衛抓人了!”接待小姐面露凶光,拔尖著嗓音警告。

  瑞芯不受威脅,找到董事長秘書的分機,逕自撥打分機號碼,但在電話接通之前,已被接待小姐按掉,警衛也陸續趕來。

  又是這種陣仗!她真的有點火大。“麻煩你幫我通知一聲,需要佔用你多少時間?”

  有什麼樣的老闆就有什麼樣的員工,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人。

  “小姐,你找我們董事長有什麼事?”警衛打量她樸素的衣著,研判她絕不會是董事長的客人,更不可能是其他大公司的代表。

  她受夠了這些人歧視的眼光,打算豁出去了!

  瑞芯眨眨卷翹的眼睫,綻開一記燦笑,以一種膩死人不償命的口氣道:“噢!他把資料放在家裡忘了帶,我幫他送過來。”

  “嗄?!”警衛和接待小姐傻眼。

  看著他們下巴快掉下來的呆樣,瑞芯就好開心。“唉呀,我忘了告訴你,我跟康董事長目前在‘同居’哩。”她用纖纖手指扇了煽風。“不信的話,你可以親自向他確認喔。”

  警衛和接待小姐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張得足以塞下好幾顆貢丸了吧。嘻。

  她說得煞有其事,接待小姐聽完後烏雲罩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董事長辦公室在頂樓,電梯在轉角右側,請您慢走。”

  “謝謝。”瑞芯報以甜甜微笑,踩著自信的腳步邁向電梯。

  嘿!闖關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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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7-5-21 00:35: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早與公司高級幹部開完會,緊接著又得準備和外國廠商討論大型購物商城開發案,偏偏今天秘書重感冒請假,即使熱愛工作,康靖司也忙得不禁想發脾氣。

  討論案子前,他習慣性的再確認資料,這才察覺檔並不完整,他幾乎把整間辦公室翻過來,就是遍尋不著。

  “Shit!”他惱怒的低咒。

  康靖司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回想資料可能遺失的地方。

  該不會……掉在家裡?“該死的。”他煩躁的耙梳著頭髮,相當自責。他竟如此大意,犯下這種不可原諒的錯誤。

  評占時間後,他決定親自跑一趟,抓起鑰匙,行色匆忙。

  豈料門才一打開,一張嬌美的容顏不期然的出現在眼前。

  “哈囉。”瑞芯沖著他甜甜一笑。

  康靖司擰起眉、睨著她,冷冷的問:“你來幹什麼?”

  “幫你送東西來。”她揚揚手中的牛皮紙袋,笑咪咪的回答。

  他迅速抽送紙袋,取出紙張,俊臉上的憂慮隨即煙消雲散,明顯松了一口氣。

  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瑞芯明白自己建功了。“這份文件很重要嗎?”她的語氣明知故問,像孩子般炫耀。

  康靖司頷首,定睛凝睇她,由衷的感謝道:“你幫了我一個大忙,謝謝。”

  微挑的嘴角緩和了緊繃的輪廓,深邃的眼瞳散發著認真的光芒,相當耀眼。

  很奇異的,瑞芯競看得入迷,心臟撲通撲通的撞擊著胸口。

  他從檔中抬頭,恰巧逮到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平靜的心忽地泛起漣漪。

  兩人四目相接的瞬間,空氣中激蕩出短暫而璀璨的火花,無聲的眼神交會牽引著彼此的心弦。

  瑞芯垂下頸子,想掩飾內心的悸動,緋紅的雙頰增添些許小女人媚態。

  康靖司瞅著她的粉靨,目光轉為深沉,嘶啞的下逐客令:“你該回去了。”

  周遭氣氛太詭異,他一時無法適應,於是選擇逃避。

  他又恢復一貫冷漠的態度,令她有些喪氣。然而,她又冀望什麼?瑞芯也厘不清心頭紊亂的情緒。

  “還有事嗎?”他疏離的問。

  她黯下眸,搖搖頭。

  “那還不快走?”康靖司不習慣太安靜、溫馴的她,而且她的存在,嚴重影響他的思緒。

  瑞芯心頭襲上一陣失落,強迫自己轉身,卻冷不防撞上一堵胸膛,痛得她淚水在眼眶直打轉。“晤……”

  “抱歉。”溫煦如春風的男性嗓音,說的是道地的英文。

  她摸摸撞疼的鼻子,面無表情的用英文回答:“沒關係。”

  康靖司見到來者,立刻起身迎接。“Henry,怎麼提早到了?”

  “想給你一個驚喜。”此次從LA來台討論Shopping mall開發案的代表--楊培德挑挑眉,在說話的同時,視線卻膠著在面前動人嬌俏的女子身上。

  楊培德雖是混血兒、有個中文名,但從小在國外出生長大,沒有學習過中文,個性也和外國人一樣開放直接。

  他的身後還跟了三、四個跟班,個個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

  康靖司不著痕跡的介入兩人中間,把楞在原地的瑞芯擠到身後。“招待不周請見諒。”他英俊的臉孔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伸出手表示友好之意。

  楊培德別有深意的笑了,亦伸手與之交握。

  “這位美女是你的秘書?”他毫不掩飾對美女的喜愛。

  “她不……”康靖司急切的反駁。

  “我是。”瑞芯打斷他,甜蜜的小臉漾著花兒般迷人的笑靨,存心氣他。

  兩人不同的說詞,令楊培德感到好奇。

  “我今天剛來,請多指教。”她禮數周到,態度不卑不亢,和之前迷糊闖禍的形象截然不同。

  “那我的運氣真好。”楊培德執起她的柔荑,在手背上烙下一吻,細嫩的觸感令他捨不得鬆開。

  瑞芯報以一笑,賭氣的任憑對方吃豆腐。

  康靖司攏起劍眉,附在她耳畔低語:“又想玩什麼花樣?”心裡有一股衝動,想把楊培德的魔掌砍掉。

  他的不信任,讓瑞芯想留下來的心意更加堅定。“各位請到會議室。”

  雖然不清楚自己能否勝任“秘書”一職,但奇怪的是,此刻心情卻比做家事踏實得多,至少不會像只無頭蒼蠅般茫無頭緒、不知從何下手。

  “美女帶路?”楊培德的藍眸深情的瞅著她,沒有放手的打算。

  康靖司的胸口漲滿不悅,終於出聲中止他們的打情罵俏。“各位這邊請。”

  “各位先入座,我去泡咖啡。”瑞芯自然的收手,儼然一副專業秘書架勢。

  楊培德一行人尾隨康靖司到會議室後,瑞芯因為對環境不熱,因而花了一點時間找咖啡豆和杯皿。

  見識過她惹麻煩功力的康靖司,深怕她又把辦公室毀了,於是藉故離開回到辦公室,一進門就看到她翻箱倒櫃,突然起了防備之心。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他沉著臉質問。

  嚇!瑞芯悚然一驚,差點打破剛找到的骨瓷咖啡杯盤。

  她緩緩起身面對他,睜著杏眸無辜道:“只是想幫你忙而已呀……”

  “不需要你多事。”他不領情的駁回。“你的確是幫我一個大忙,但別得寸進尺,為所欲為。”

  真是越說越誇張--瑞芯板著臉直視他,卻不發一語。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康靖司逼近她,奪過她手上的杯盤。“我談生意從來不需要女人幫忙。”他氣惱得口不擇言。

  他不屑的口氣,令她的心微微一窒。“少臭美了,誰要幫你!”

  她純粹想做點事讓他另眼相看,卻沒想過要靠美色促成生意。

  她知道自己沒那麼偉大,但也不想承認自己是什麼都不會的廢物……

  “不是想幫我?那就是你個人的因素了。”康靖司撇唇冷嗤。“外國人比較有挑戰性,嗯?”

  他一股腦的把心中的不滿傾泄而出,沒察覺字裡行間聽似嘲弄,實則盈滿醋意盎然的酸味。

  臭男人!大豬頭!瑞芯在心裡咒?千千萬萬次,水燦的眼睛閃著不馴。

  “回去。”他的語氣沒有溫度。

  “不、回、去!”她存心和他作對,字字鏗鏘的吼回去,一方面更氣他眼中的輕藐。搶回杯子,她著手準備煮咖啡事宜。

  她不慌不忙的舉動,令康靖司徹底懷疑,她之前所闖的禍全只是用來報復他的手段。思及此,他的火氣更往上攀升幾分。

  “回去!”他擒住她的雪腕命令。

  “你該回會議室招待客人了。”瑞芯沒被他不凡的氣勢駭住,美眸燃起火苗,格外晶亮有神。

  兩人對峙,戰火一觸即發。

  在外人面前,她表現得落落大方,但只要一面對他,就成了蠻不講理的潑婦,其中的差別待遇令他非常不平衡。

  她如果可以對他溫柔一點,他也不至於處處刁難她。

  觸及他冷冽的眼神,瑞芯幾乎以為他會動手扁人,不由自主的縮著身子。

  壓抑心頭莫名的煩悶,康靖司心念一轉,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道:“好。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瑞芯睜著盈盈水眸,一時間“熊熊”反應不及。

  “由你負責接待他們。”他一反常態的退讓。

  她笑開來,眉眼彎彎,愉快的允諾:“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睨著她開心的樣子,他就越不爽快。“若有絲毫差池,馬上滾蛋。”他面無表情的宣佈。“不單單是離開這裡,也滾出我家。”

  他之所以會有此決定,是因為篤定她很快會露出馬腳,屆時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她這個大麻煩踢出去。

  瑞芯明白,他是故意刁難她,胸口像是有東西壓著,感覺悶悶的。

  “不敢?”他撇唇訕笑。“那你可以選擇立刻離開。”

  她受到刺激,猶豫片刻,於是點頭接受挑戰。“如果我沒犯錯,你會給我什獎賞?”她並非真的希罕什麼獎品,只純粹不想太便宜他。

  康靖司嗤笑,發下豪語。“任你選擇。”言詞中擺明瞭看不起她,等著看她出糗,一個連簡單家事都做不好的笨女人,還能搞出什麼名堂。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可以反悔。”瑞芯再度確認,非但讓他沒有退路,自己也進入備戰狀態。

  “我才怕你後悔。”他撇唇,不以為然。語畢,馬上轉身離開辦公室,瑞芯則著手烹煮咖啡。

  互相嘔氣的詭譎氣氛暫告結束,兩人卻才意識到自己竟那樣在意對方。

  看到對方時心中難以形容的喜悅、在乎對方的態度,存心想試探彼此的想法,種種跡象仿佛都透露出動心的前兆。

  一旦厘清自己的心意,就再難置之不理-

  很成功的煮出一壺熱騰騰、香噴噴的咖啡,瑞芯簡直欣喜若狂。

  她真的辦到了耶!雖然心中驚訝,但她猜想大概是自己在車禍前對咖啡情有獨鍾,所以如今憑著潛意識,才能煮出如此成功的咖啡吧!

  瑞芯把煮好的咖啡及所需的糖、奶精、器皿放進託盤,端上銀制餐車後,慢慢推進會議室。

  咖啡的芳香頓時充斥整個空間,安靜且嚴肅的會議霎時中斷,所有人皆停下手邊的工作循向香氣來源。

  即便成為眾人焦點,瑞芯仍不慌不忙的把咖啡呈給客人,還附贈一記甜滋滋的笑容。“請慢用。”

  楊培德率先啜了一口黑咖啡,爾後搖頭、嘖嘖稱奇。“真是極品。”

  “真高興你喜歡。”瑞芯也很配合的揚聲回應。

  軟儂的腔調、甜美的笑顏,令楊培德渾身酥麻,對她興趣甚濃。

  他在紙上迅速寫下幾行字,冷不防握住她的玉手,公然把紙條塞到她手中,意圖不言而喻。

  瑞芯亟欲抽回手,但一觸及康靖司漠然的神情後,賭氣的改變主意。

  她佯裝無知的收下寫著飯店名稱及房號的紙條,盡責的完成秘書工作。

  她每服務完一位元元客人,康靖司的臉色就陰沉一分。

  “董事長,請慢用。”瑞芯驀地收起嗲聲嗲氣,口吻僵硬,態度丕變。

  康靖司抿著唇,幾乎把手中的筆折斷。“這裡沒你的事,可以出去了。”凝重的語氣,昭告他的脾氣已瀕臨爆發邊緣。

  不服氣的白了他一眼,瑞芯也不想多逗留。

  “嘿,美女請等一下。”楊培德見她要離開,連忙挽留。

  “還有事嗎?”康靖司耐性漸失,語調透著淡淡的慍怒。

  楊培德的藍眸閃著狡黠,提出突兀的要求。“我希望她能留下來,我想聽聽她的意見。”

  “嗄?!”瑞芯不敢置信的瞠大美目。

  康靖司黑眸結著一層冰霜,怒極反笑。“Henry真愛說笑。”

  “我可是認真的喔。”楊培德一臉正經的申明。

  “我的秘書還有事要忙……”康靖司企圖打消對方的念頭,直言不諱。“況且商場如戰場,不需要花瓶來湊熱鬧。”他毫不客氣的譏誚、嘲諷,以報一箭之仇。

  “我願意。”但瑞芯卻像唱反調似的,推翻他蹩腳的藉口。

  兩人一來一往的唇槍舌戰,落在旁人眼中不像一對仇人,倒像是處於冷戰中的情侶。

  濃濃的火藥味中,詭異的彌漫著蜜意。這兩人並不知道爭執越激烈,對彼此的愛就有多深,卻誰也不認輸,都在等待對方先低頭。

  在楊培德的堅持下,瑞芯也成為會議的一員,會議過程中她不斷被問及意見,讓她一度受寵若驚。

  不過,她還是針對問題提出自我見解,流利的英文、條理分明的口吻,加上平時樂於掌握流行趨勢、亦對時尚相當敏銳,所以說起來倒也頭頭是道、言之有物。

  康靖司的表情也從起初的戲謔,漸而驚訝認真。他首度屏除對她的偏見,聆聽她的意見。

  不搗亂、不造反、談到名牌眼睛閃閃發亮、侃侃而談的瑞芯,渾身散發著自信耀眼的神采,讓他栘不開視線。

  感受到一道熾熱的目光,瑞芯驀然抬眼,與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交纏在一起,她從沒見過那麼具侵略性的大擔注視……

  勇敢的對望了幾秒,她不敵他眼中強大的電力而節節敗退,平靜的心頓時失序狂飆、波濤洶湧,雙頰浮現出可愛的酡紅。

  自然流露的嬌羞神態,卻無意間洩露了她的心事,讓她說話稍微語無倫次,失了原有的水準。

  會議持續了兩個多鐘頭,終於接近尾聲,雙方有了定論。

  楊培德收斂起玩世不恭的態度,對著康靖司誠懇的稱讚。“真羡慕你有個美麗又能幹的秘書。”

  瑞芯屏息靜待他的回答,像個發表演說完等待評判的參賽者,內心志忑不安。

  康靖司但笑不語,薄唇揚成優美的弧。

  “至於合約,希望能儘快簽訂,等你的好消息。”楊培德顯然十分滿意會議結果,直接表達出高度的合作意願。

  臨走前,他附在瑞芯耳邊喁喁低語,並曖昧的眨眨眼,然後放大音量道:“如果康董對你不好,歡迎隨時投靠我,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不會讓你失望。”邊說手還放肆的攬著她的水蛇腰,就連要走也不忘圖點利益。

  任誰都分辨得出來,他求才若渴的話中,有著明顯的弦外之音。

  瑞芯的拳頭握得多緊,笑容就有多燦爛。“各位慢走。”

  當加長豪華禮車離開,瑞芯的笑容立刻僵硬,大大松了一口氣。一側首瞥見身旁不發一語的康靖司,旋即露出旗開得勝的欣喜。

  “我贏了!”她驕傲的宣佈。

  他淡淡的應了聲,不置可否。

  她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腦子開始構思該怎麼敲他竹杠,以彌補認識他以來受創的心靈!至於楊培德塞給她的紙條,早被她扔進廁所的垃圾桶長眠了。

  然而,她和康靖司之間的熱稔互動,已落人大家的眼中,印證了她當時為進入辦公室而故意混淆視聽的說詞--

  讓眾多的員工們確信,他們真的是一對同居中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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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1 00:35: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自從當了半天“代理秘書”後,瑞芯之後都會“抽空”到煦陽百貨公司總部大樓消磨時間。

  因為她的“特殊身分”,讓她能夠來去自如,再不受任何刁難,甚至還備受禮遇,而她也樂在其中。

  不知不覺中,她和康靖司的感情已逐漸發酵、萌芽。

  “哈囉。”

  她捉著從五星級飯店買來的點心,往董事長辦公室探頭,甜甜的向埋首于工作的男人打招呼。

  康靖司沒有理會她,俊臉亦沒有表情,但她充滿元氣的聲音,確實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瑞芯早習慣他的冷淡,那並不影響她的好興致,還是拉長尾音道:“我買了超級好吃的蛋糕喔。”

  昨天她終於領到幫傭的薪水,三分之二給葛院長當育幼院經費,剩餘的則自行運用。

  沒想到,他出手還挺大方的,和他小氣的形象不符。沖著這點,她就稍微對他好一點吧!

  把精緻的糕點裝盤後,瑞芯又著手煮咖啡。

  康靖司沒有阻止她,任憑她在辦公室自由穿梭,完全將她當作隱形人。

  “下午茶時間。”

  她抽走他正在處理的公文,強迫他分心。

  康靖司黯下眼瞳,盯著光看就膩的甜點,興趣缺缺。

  她每次都有新花樣,一下是品茶、一下是精油、現在又是五星級飯店的蛋糕,任誰都會懷疑她獻殷勤背後的動機。

  “我不吃甜食。”他不領情的潑她冷水。

  以前,她慣於與他針鋒相對,雖不至於輸得太慘,但也占不到便宜。

  後來,她研究出一個對策-祭出撒嬌攻勢、以柔克剛,實行後,效果竟出奇的好,看著他由堅持轉為退讓,她就格外開心、有種征服的成就感。

  “不會很甜,試試看嘛!”瑞芯慫恿,用叉子切了一小口送到他唇邊。“我特地挑不甜的喔。”

  她傾身,低胸緊身上衣所包裹的曲線,在胸前壓縮出一片誘人美景。

  康靖司眯起眼,呼吸忽而濃重起來,她仍沒意識自己無心的舉動有多惹火。

  他霍地握住她柔白的手,凝睇她嬌美的臉龐,不禁心猿意馬。

  瑞芯愕然的望著他,心臟鼓動,察覺到他的眼神不太對勁,但為時已晚。

  他猝不及防的堵住她微啟的小嘴,恣意品嘗甜美的唇片。她向來犀利的嘴巴,此刻只能發出細軟的呻吟。

  康靖司扣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讓他能更深入肆虐她的檀口。

  他濃烈的氣息噴拂在她敏感的肌膚上,惹得她渾身輕顫,喉間逸出嬌噥,乏力抵抗。

  他有力的胳臂像鉗子緊緊鎖著,瑞芯仿佛融為一灘水般,倚在他灼燙的胸膛。

  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令她迷失,只能依賴本能縱情的回應他狂野的吻,而生疏的吻技更挑起他點燃的欲火。

  激情來得太急太快,兩人都毫無招架之力,淹沒在混沌不明的情濤中,隨波蕩漾。直到肺中的空氣快被抽幹,瑞芯才虛軟的逃離他狂騺的掠奪。

  康靖司依依不捨的放開她柔嫩的櫻唇,眸光複雜的瞅著她因熱吻而緋紅的臉,微撅的豔豔紅唇,讓他想將她狠狠擁入懷中疼惜。

  他再也隱藏不住心中對她滋生的情愫。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在吵吵鬧鬧的情況下,他已毫無防備的敞開心門。

  她不是第一個讓他動心的女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感覺對的時候,他不會刻意排斥;一旦感覺淡了、沒了,也就是畫下句點的時機,對她也不例外。

  沉默蔓延,沒有人打破現下奇異的浪漫氛圍。

  唇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和氣息,瑞芯腦袋一片空白,全身血液不斷往腦門沖,微微暈眩。

  看穿她的無措與呆滯,於是他抿嘴輕笑,調侃她的窘態。“害羞了?”

  “才、才沒有。”她心虛的反駁,甚至還裝出若無其事的灑脫口氣。“只不過是一個吻嘛!不算什麼。”

  不想讓他看扁,也不願承認自己的心已沉淪,她口是心非的掩飾澎湃的情感。

  康靖司沉下臉,冷嗤道:“你很有經驗?”

  她剛才的回應分明青澀,或者那是她勾引男人的高超技倆?

  驀地,他憶起她曾和楊培德眉來眼去、任對方吃豆腐,並收下對方的紙條……-股妒意襲上心頭。

  “以後,不准其他男人碰你。”他霸道的命令。

  “嗄?!”瑞芯杏眼圓睜,一臉木然。

  “嘴巴張那麼開,是暗示我再吻你嗎?”他無賴地捉弄她。

  她漲紅臉,立刻閉緊雙唇,從他身邊彈開。

  回神後,她不禁感到困惑。他究竟抱持什麼樣的心態吻她?她只知道自己不討厭他的吻,甚至覺得好甜蜜……

  康靖司悶笑一聲,端起溫熱的咖啡豪邁的喝了一大口,任醇厚甘苦的口感在齒頰留香,不可否認的,她煮得一手好咖啡。

  不會做家事,煮出來的咖啡卻是超職業水準、英文能力極佳、應付男人也有一套……她的一切一切都讓他印象深刻。對她的疑惑非但沒有因相識時間增加而減少,反而越深入瞭解她之後,越是感到驚喜。

  她猶如一團謎,讓人情不自禁想更接近她,進而解開重重疑點。

  他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瑞芯著實不適應,直覺想逃開,以爭取一點空間調適心態。“你慢吃,我、我……先走。”

  “晚上一起吃飯。”在她開溜前,康靖司丟出邀請。

  她的步伐踉蹌了下,胡亂的應了聲,倉皇離開。

  康靖司燃起一根煙,靠向椅背,在煙霧繚繞的朦朧世界,兀自沉思。

  一到公司規定的下班時間,康靖司立刻停下手邊的工作,準備打道回府接瑞芯一同外出。

  不過,她關在房裡已逾一小時,他失去耐性,索性親自敲她的房門。

  半晌,裡頭才傳出悶悶、不太愉快的嗓音。“等……等一下啦。”

  “你在蘑菇什麼?”他單手插口袋,俊臉寫著煩躁。

  支吾須臾,瑞芯爆出一句。“我不想出去啦。”

  “沒有你選擇的餘地。”康靖司專制的駁回。“快點。”

  “我……我不要啦。”她執拗的回絕。

  “葛瑞芯,馬上開門。”一旦他連名帶姓喊她,代表著語氣中有不容置疑的威脅,大有馬上破門而入的意思。

  彼端靜了幾秒,門終於緩緩打開,露出一張苦瓜臉。

  打量著她的素顏和普通的穿著,康靖司擰起眉不悅道:“這算什麼?抗議?”

  覷著他出眾的衣著,只會更突顯她衣櫥裡的衣服有多廉價,根本上不了檯面,和他站在一起一點都不搭調。

  支吾半天,瑞芯才道出她的心事。

  聽完她的解釋,他籲了一口氣,哂笑道:“就為了這種無聊的小事鬧彆扭,讓我等你一個多鐘頭?”

  “那不是無聊小事。”她板著俏臉,氣他不解風情。

  康靖司一笑置之,不願和她爭論。

  霍地,她靈光一閃,想起他未實踐的承諾。“你欠我的獎品還沒給。”她指的是上回充當秘書未闖禍,有權索取任何獎賞一事。

  思索了下,他微微頷首大方承認當初的約定。“想要什麼?”

  “我要當季的名牌服飾,填滿我的衣櫃。”她獅子大開口的宣佈會讓一般人吃不消的驚人要求。

  她發現,自己似乎能從價格令人咋舌的名牌衣飾中得到慰藉和滿足,這比任何藥物都來得有效。若能每天都接觸,說不定有助於恢復記憶,這樣就再也不必飽受失憶的痛苦。

  然而對康靖司而言,卻不痛不癢。“就這樣?”凡是花錢能買到的,基本上都不是難事。

  “咦?”沒能看到他吃驚的表情,瑞芯感到失望。

  “如你所願。”他爽快的答應。“可以去吃飯了?”

  她抓住他的手,瞥見腕上價格不菲、高貴不凡的江詩丹唐名表才指向七點,距離百貨公司打烊還有兩、三個鐘頭,她得把握時間。“我做給你吃。”

  她想到一招省時方便,又能填飽肚子的好點子。

  “你?”他一臉不敢恭維,似笑非笑道:“我沒有準備胃藥,改天吧。”

  她嘟起小嘴,決定賴皮到底。“試試看嘛,我覺得很好吃耶。”她擅用女人的優勢,軟儂的腔調、迷人的笑靨,是征服男人的絕佳利器。

  康靖司一方面拿她的倔強沒轍,另一方面也好奇她究竟會呈獻出哪些菜色,遂點頭一讓步……

  約莫十分鐘後-

  熱氣蒸騰,空氣中飄散著食物香氣,昏暗空間裡燭火閃爍,悠揚的樂曲流泄,營造出浪漫的用餐環境。

  然而,康靖司卻一瞼臭氣熏天。

  “你怎麼不吃?”瑞芯雙頰鼓鼓的,吃得津津有味。“很香呢。”

  “這就是你的拿手好菜?”瞪著泡面,他嘴角抽搐,咬牙切齒的質問。

  他早該知道她是家事白癡,縱使燈光美、氣氛佳,也無法改變速食面的卑微命運。

  見他面有慍色,她睜著水亮的美眸嘟囔:“沒什麼不好啊……”

  “少裝無辜。”他不以為然的撇唇,一語道破她的技倆。“我從來不吃這種垃圾食物。”

  垃圾……這嚴重侮辱人的字眼。竟然把她的新歡比喻成垃圾,她不服!“真難伺候。”

  當他的女朋友和老婆一定很可憐,她默默為她們祈禱。

  殊不知,她已成為他的囊中物,自己也深陷在他的魅力中,無心脫逃。

  瑞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晚餐後,偕同康靖司朝百貨公司出發,展開名牌血拼之旅──

  此刻康靖司才恍然明白,她處心積慮的節省時間、甚至寧可犧牲大餐,也要添購新衣的決心。

  熱愛名牌,算不算是一種病?

  放任“名牌狂”在百貨公司的名牌專櫃穿梭,康靖司和瑞芯約好營業時間結束來接她,他則到鄰近且常光顧的Lounge Bar小酌一番。

  才入座沒多久,藍璃婀娜多姿的倩影也出現在他面前。

  “我好想你……”氾濫的相思使她再顧不得他人眼光,大膽的摟住他的腰,親吻他冰涼的唇及頸子。

  康靖司握住她的藕臂,拉開兩人親密的距離,語氣淡漠。“來很久了?”

  “人家每天都在等你。”她攬住他的臂膀,美麗的臉龐含瞋帶怨。“最近很忙嗎?”

  啜著酒,他笑而不答。

  藍璃明顯感受到他的排斥,心微涼。“心情不好?發生什麼事了?”

  康靖司揚眉,推翻她的猜測。“沒有的事。”

  她豔麗的臉龐黯然失色,偎著他寬闊的胸膛,呢喃道:“我做了什麼惹你不高興嗎?”

  “我沒有不高興。”他輕笑,對她的疑心感到可笑。

  “可是……”

  “藍璃,你管太多了。”他睨著她,直言不諱。

  他喜歡她的聰明、適可而止,可是今晚的她咄咄逼人,令他感到不耐。

  藍璃一直明瞭他是淡漠寡情的,但她以為自己很特別,特別得足以介入他不輕易開啟的心扉。很顯然地,她太高估自己了。

  她跟那些被他甩掉的女人並無不同,隨時都可能被打入冷宮、最後被列入拒絕往來戶。

  “你變了。”她肯定的下結論,心頭如有一塊大石壓著。

  康靖司掏出煙盒,點上一根煙,不覺得有解釋的必要。

  不凡的氣勢讓他連做起平凡簡單的動作,都比別人多了一分優雅魅力,也令藍璃癡迷不已。

  猜不透他的心思,她無比挫敗。

  眼前男人急速冷卻的熱情,觸動了她敏銳的神經,雖然只嗅到一丁點不對勁,但心中的警鈴早已大作。

  在情場上翻滾多年,藍璃清楚男人無故的冷淡一定事出有因,而且多半都因另一個女人而起。

  “今晚到我家?”塗著鮮紅蔻丹的纖纖玉手撫上他的腿,極具挑逗之能事。

  康靖司吐著煙霧,沒有排拒她的觸碰,亦不給明確的答案。“看情形吧。”

  “不要這樣對我……”她幽幽低訴,即將失去他的恐懼籠罩全身,讓她再無法維持冷靜。

  “藍璃,你不是這麼不理性的女人。”他低笑。

  “有其他女人取代我了?”她不死心的追問。“她是誰?”

  就算被淘汰,她也要知道對手是誰,說不定擊敗對方還能有敗部復活的機會。

  雖然她是所謂的現代新女性,事業有成、經濟獨當一面,但在愛情的國度裡,她也只是個需要被照顧、疼愛的平凡女子。

  “我沒必要向你報備。”她的癡纏讓康靖司反感,他撚熄煙,付錢走人。

  “靖司……”她的大眼蓄著淚光,憂傷的情緒盤踞心頭。

  不出一口氣,她不甘心--

  對著一櫃子繽紛亮麗、材質、剪裁皆屬上乘的名牌服飾及配件,瑞芯的心情也隨之飛舞高昂。

  這一陣子,她都處於興奮的狀態,心口漲滿愉悅幸福的泡泡,快樂得簡直要飛上雲霄。

  滿櫃的美麗衣裳,固然讓她樂不可抑,但近來康靖司不同以往的溫柔、寵溺,更使她受寵若驚。

  單純的她,還是無可自拔的迷戀上他的一切,多了感情的滋潤,讓她益發亮眼迷人。

  剛才接到他的秘書來電,吩咐她到公司一趟,至於原因並沒有交代清楚。

  瑞芯選了YSL合身、V領低胸深紫絲質上衣,配一件低得不能再低腰的迷你牛仔裙,穿著平底纏繞帶子的羅馬涼鞋,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展露無遺。

  一頭浪漫蓬鬆的長髮、精緻無瑕的彩妝,甜美中散發著小女人的撫媚。

  對著鏡中粉嫩的身影打量許久,她滿意的搭配一抹笑容,為整體造型畫下完美的驚嘆號。

  驅車來到目的地,經過精心裝扮後的瑞芯,搖曳生姿、美得懾人。

  她親切的和櫃檯小姐及警衛打過招呼後,在眾人驚豔、欣羡的目光下,從容不迫的走進電梯。

  當瑞芯如一朵花似的出現在辦公室,康靖司緩緩抬起頭,深邃的黑眸浮現出讚賞之色。

  “過來。”他如君王般嘶啞的命令。

  她的心兒怦怦跳,遲疑了一會,在他狂捐的眼神下,著魔般來到他面前,移動間姣美的雙腿若隱若現,顯得性感撩人。

  他一把將她撈進懷裡,埋進她的頸窩,貪婪的嗅著她身上的馨香,並在細頸上落下綿密的吻。

  瑞芯閉上眼,承受如浪潮般襲來的輕顫,渾身像通電似的酥麻不已。

  “你今天好美。”他低啞的讚美。

  她百變的衣著與造型,總帶給他視覺及感官的頂級享受,愛戀也逐漸滿溢。

  沉淪在他惑人的男性氣息裡,瑞芯忘情的嬌呢出聲。

  兩人唇舌交纏、嬉戲,熱切的需索彼此,室內一片春色彌漫。

  康靖司粗礪的手掌滑進她大腿內側,柔膩的膚觸舒服得令他歎息。

  她全身冒起小疙瘩,只能咬著唇、小手緊緊捉住他的衣襟,來支撐乏力的嬌軀。“靖司……”她第一次開口喚他的名。

  細細軟軟的嗓音,如貓眯一樣惹人憐惜。

  他的呼吸急切,得發揮莫大的自製力才能抽回手,驟然終止可能擦槍走火的激情場面。

  她竟讓他在辦公室裡徹底失控,差點就當場要了她。

  “我有東西送你。”他替她整理好淩亂的儀容,輕拍她灼熱的粉頰,很快的恢復鎮定。

  瑞芯睜著迷蒙的大眼,瞅著他的俊臉,尚未從震驚中回神。

  康靖司把亮晃晃的白金卡交到她手中。“收下來。”

  她捏著薄薄的卡片,不明就裡的詢問:“這是幹什麼?”

  “你刷卡,我買單。”他言簡意賅的說明。

  滿足女人的物質欲望,是他表達寵愛的一貫方式,從沒有任何女人抵擋得了揮霍的誘惑,所以他這麼做也算是投其所好。

  “不怕我刷爆引”俏皮的口吻有掩不住的雀躍,她清楚手中的白金卡至少也有百萬額度。

  “如果我說怕,你就會手下留情?”他隨口與她抬杠。

  “當然……不會囉。”瑞芯裝出一副拜金嘴臉,答得理所當然。

  康靖司揚唇淺笑,接下來的話卻被撥進來的內線打斷。

  “我要開會了,你去逛街吧,玩得愉快點。”縱使她有多令他動心,但上班時間該處理的工作仍必須完成。

  況且等一下開會的物件,就是上回覬覦瑞芯美色的洋鬼子-楊培德,于公於私,他都希望她能離開,避免節外生枝。

  既然他要忙,那她再留下來也沒意思。“謝謝。”在他頰上印下一吻後,瑞芯踩著飄然的步伐,翩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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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1 00:35: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穿得美美的逛精品店,是瑞芯車禍複元後最大的希望。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有實現的一天!

  悠遊在各大名牌專櫃,一件件剪裁或高雅、或華麗、或簡單摩登的服飾,以獨特的方式陳列在明亮的寬敞空間裡,營造出不凡的視覺效果。

  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腦子裡忽地出現她打扮入時、銷售員殷勤接待的畫面,這種感覺愈來愈清晰,令她分不清究竟是真實抑或想像。

  這使她更確信,自己失落的過去和名牌衣飾必定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但每當她試圖更深入回想時,畫面就會消失,沒有進展。

  瑞芯走進GUCCI專賣店,心無旁鶩的挑選喜歡、適合的衣物,無意間瞥見男飾部,突然想起再過不久就是康靖司的生日……

  放回手中打算試穿的上衣及裙子,她蓮步輕栘,打算選購合適的領帶當做他的生日贈禮。

  正伸手拿取第一眼就相中的領帶,卻不期然從旁冒出另一隻白晰骨感的手,和她的手迭在一塊,瑞芯抬起頭,對方也正好揚眼打量她。

  雙方各自收手、停頓了下,爾後眼神露出恍然大悟的光芒。

  “你是……”瑞芯咬了咬唇,細聲道出她的身分。“靖司的女朋友。”

  藍璃聽到她冠予的稱謂,極為滿意,禮貌的打招呼。“你好。”

  其實她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康靖司了,她最愛的、無情的男人……明媚的眼眸染上一抹鬱色。

  瑞芯的好心情也頓時消失無蹤,心沉了下來,勉強扯動唇角,頷首對她微笑。

  當時,她和康靖司是動不動就鬥嘴的死對頭,所以對他有女友一事並沒放在心上;如今她的心已被攻陷,再無法大方的和另一個女人共有一個男人……

  這段日子來過於快樂的時光,讓她忘了他有個美麗女友的事實,還一頭栽進他的男性魅力中,無法自拔。

  這一回,藍璃察覺瑞芯和初見面時不同-

  甜美的臉龐化著合宜的彩妝、身上穿著名牌服飾,勾勒出她姣好的輕盈體態,渾身散發出年輕又時髦的氣息。

  除了妝扮上的變化,最大的殊異,莫過於她整個人洋溢著屬於戀愛中女人才有的幸福光采,令人移不開視線。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藍璃掛著淺淺的笑,輕緩訝異的語調摻雜著輕藐意味。

  這種高級名牌專櫃,並非所有人都消費得起,何況是以幫傭維生的她?恐怕她一個月的薪水連一件衣服都買不起。

  瑞芯並不笨,聽出她客套言詞問隱含的嘲諷,嫉妒和不悅占滿她的心房,她不甘示弱的回擊。

  “靖司的生日快到了,想買個禮物送他。”她笑咪咪的回答。

  藍璃的笑容凝固,嗅到不尋常的氣息,強迫自己沉著應對。“你真有心,還知道老闆的生日。”

  瑞芯暗暗決定,為自己的幸福勇敢的爭取一次。“我跟靖司不單是那樣的關係而已。”她用甜膩的嗓音訴說,也是挑釁。

  確定不願相信的臆測,藍璃再沒辦法保持冷靜,豔麗的容貌顯得猙獰。“你在向我炫耀嗎?別忘了我才是靖司的女人。”

  為了面子、尊嚴,她扯著謊。“再者,靖司喜歡的是獨立自主的女人,聽他說你一無是處又只會惹麻煩,不可能討他歡心的。”

  他真的這樣形容她嗎?瑞芯的心口倏地緊縮,眼神轉黯。“我曾經幫了他一個大忙呢。”即使心裡很受傷,她仍是神氣洋洋的炫耀著。

  兩個女人之間眼神的角力,進射出一股濃厚的煙硝味。

  瑞芯熠熠生輝的杏眸毫不畏懼,讓自信幹練的藍璃占不到上風,這一次她堪稱遇到了足以匹敵的強勁對手。

  就是她吧!讓康靖司沉迷的女人。

  一男一女同住一個屋簷下、日久生情,激蕩出愛的火花。

  “用你的身體嗎?”藍璃尖酸的譏笑道。

  像她這種沒大腦的女人,只能仗著年輕、身材好當武器勾引男人,讓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藍璃不屑的嗤哼,忘了自己也是同道中人。

  瑞芯盈盈目光閃著火苗,決定鳴金收兵,不再浪費唇舌,臨走前仍不忘拿走中意的領帶到櫃檯結帳。

  不過藍璃的一番話在她心中起了化學作用,不禁讓她認真思索該找什麼工作才適合自己,並想著該為康靖司的生日製造怎樣的驚喜……

  離開後,瑞芯隨意亂逛,不經意間在一家名牌專賣店門前看到一張征人啟事,而頓住腳步。

  紅單上要求的條件她都具備,她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入內應徵,進去後,店長要她先填妥資料,並測試她對各品牌的認識程度。

  這是一個賭注,畢竟是她以往不曾接觸過的領域-

  瑞芯提心吊膽的聆聽對方的問題,幾乎不必考慮便可以馬上道出答案。會有如此表現,她自己也備感訝異。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具備如此深厚的功力,這跟她失落的記憶有關嗎?所以她能應答得如此流利?

  店長十分滿意她的“專業”知識,加上她擁有嬌美的外表和修長的身材,遂當場決定錄用她。

  “明天可以上班嗎?”店長客氣的詢問。

  瑞芯點頭如搗蒜,綻放久違的笑容。“可以,當然可以。”

  “那請你明天早上十一點來報到。”店長吩咐。

  “謝謝。”

  告別店長,再踏出前衛的建築物,瑞芯的臉上多了一道笑容,步伐也變得輕快許多,工作終於有著落了!她興奮得想跳起來大聲歡呼。

  她想將好消息保密,等康靖司生日那天再告訴他。

  到香港、日本、韓國出差一星期,下飛機已是晚上九點多,康靖司駕著停在機場的車準備打道回府。

  車子行經信義計畫區等待紅燈的空檔,他望向窗外,一對從一O一大樓走出來的男女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仔細看清楚女方的長相後,一股被背叛的憤怒取代了奔波的疲倦,心中原本滿滿的期待則被怒氣燃燒殆盡。

  男人儀表不凡,手中拎著大包小包的名牌購物袋,女人則小鳥依人的縮在男方懷中,表情嬌羞。

  男方佔有性的攬著她的纖腰,並附在她耳邊細語、親吻她的髮鬢。從她甜美的笑靨中,不難感覺她此刻的幸福。

  兩人舉動親熱,熱切的眼神交流,似乎完全沉溺在甜蜜的雙人世界中。

  女人笑時的嬌媚臉蛋、手提名牌服飾的購物袋等種種舉動,在在都顯示當眾和男人摟抱的女子,就是他所認識的瑞芯。

  趁他不在臺灣的這段時間,那女人就按捺不住寂寞,勾搭上其他男人了?

  康靖司黯下眼瞳,血液沸騰。他沒有不車,待燈號一變,迅速踩下油門,車子如箭矢般朝回家的方向疾駛。

  他迫切的想證明方才的畫面僅是錯覺,只是因為自己太累、太想念她……所以才會一時看走眼,把別的女人當做是她。

  然而回到家,迎接他的卻是一室漆黑與冷清。

  那抹纖麗嬌美的倩影,並沒有和往常一樣笑意盈盈的出現在他面前,給他一記熱情的擁抱和親吻。

  失落之情襲上心頭,他擰起眉,將鑰匙重重摔在霧面玻璃茶几上,把疲憊的身軀扔進沙發裡,揉揉眉心、吐出一口長氣。

  越是刻意不想,偏偏越容易受影響──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怒意如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雲時淹沒他的理智。

  “葛瑞芯,滾出來!”他怒不可抑的朝屋內咆哮。

  經過約莫三分鐘後,康靖司確定她真的不在。

  這證明他剛才所見到的女人,的確是她。

  康靖司不斷深呼吸,強抑著滿腹火氣,臉色陰沉得嚇人,他忿忿的鬆開領帶、挽起衣袖,來到她的房間。

  他挑了一瓶紅酒,斜臥在觀景陽臺的躺椅上,想借著吞雲吐霧的動作,發洩一肚子鳥氣。霍地,客廳傳來開門聲響,他按兵不動。

  “咦!”瑞芯發出困惑的單音。“燈怎麼是亮的?”她出門上班前都沒開過燈呀。

  莫非──是他回來了!她立刻露出欣喜的笑顏,宛若雀躍的鳥兒。

  康靖司聽著她跑上跑下,沒幾分鐘,她氣急敗壞的聲音已鑽進他的耳膜。

  “我的東西怎麼亂成一團……難道遭小偷了?!”

  他撚熄煙蒂,徐步走到客廳,睨著愁眉不展的她嘲諷:“你還知道回來,玩得過癮嗎?”

  被貿然響起的冷冽聲音嚇了一跳,瑞芯拍著胸口力圖鎮定。

  乍見他的喜悅沖淡了驚嚇,她綻開燦笑,立刻沖到他身邊。“你回來啦!”

  康靖司雙臂環胸,神情漠然的推開她,突然厭惡起她的笑容,她的矯情做作令他想吐。

  “怎麼了?”瑞芯怯怯的問。

  “我不在,你應該很快樂吧?”康靖司意有所指的表示,低沉的嗓音仿佛來自地獄,令人發顫。

  他嘴角掀起的弧度令她毛骨悚然。“怎麼會呢……”

  一星期不見他,她幾乎淹沒在思念的洪流裡,才明白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對他的愛戀已經累積得那麼深。

  “怎麼不會?憑你高超的交際手腕,在男人堆中應該無往不利吧?葛、瑞、芯小姐。”康靖司眼神冷漠的緊緊瞅著她,語調輕的令人直起雞皮疙瘩。

  他沒忘記和來自LA的代表楊培德簽約那天,對方一直不斷提及她,還表明對她念念不忘的愛戀。

  聞言,瑞芯斂起笑,無法理解他莫須有的指控。“我聽不懂。”她感到委屈。“說說看你去了哪裡?”他的話幾乎是從齒縫擠出來的,相當不屑。

  瑞芯攢著眉心,三緘其口。這陣子她除了規律上下班外,還報名學做蛋糕,想在他生日那天親自烤蛋糕為他慶生,所以回家時間總是晚了些。

  但目前時機未到,她還不能透露,否則驚喜度就不夠了。“無可奉告。”

  她的刻意保留,卻造成康靖司對她的誤解,直覺認定她是作賊心虛。

  他的臉部線條緊繃,黑眸覆上一層寒霜。

  瑞芯猶不知此刻凝窒的氣氛,正釀著駭人的風暴,而短暫的寧靜,其實是暴風雨的前兆。

  “好一個無可奉告。”康靖司每個字都像發自胸腔的怒喊,震撼力十足。

  縱使被吼得莫名其妙,她仍抿著嘴,堅持不露口風,而心中想的,全是為他準備的生日驚喜。

  “等時機成熟,你自然就曉得了。”瑞芯試著緩和心情,企圖化解這場沒頭沒腦的衝突。

  可他全然不如是想,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

  她無所謂的態度對他而言太剌耳,舟車勞頓的疲累再加上被喜愛女人反叛的痛楚,讓他的情緒與理智徹底崩盤。

  更氣自己對她竟該死的在乎,她的出軌讓向來驕傲自負的他,自尊嚴重受損。

  他想聽她的解釋,哪怕只是謊言,他也願意接受。因為他需要一個理由催眠自己,相信她對他的愛不是偽裝出來的……

  康靖司瞪住她,倏地舉起手,瑞芯驚恐的以為他要出手揍人-

  “啊-”她尖叫一聲,跳離他三步之遙。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指向玄關。“滾出去,馬、上!”用盡全身力量,才克制住想掐死她的強烈欲望。

  他斷然的宣佈令她措手不及,腦筋一片空白。“為什麼……”瑞芯瞠大美眸,聲音有些哽咽。為何事情會發展至此?她犯了什麼錯,惹得他趕她出去?她壓根想不透。

  她泫然欲泣的模樣,非但沒有博得他的憐惜,反而讓他越發不屑。

  “這是我的地盤,我做任何決定無須經過你同意。”康靖司耐性已失,提高的音調顯示出他高漲的憤怒。

  她眼底淚光閃爍,像根木頭般沒有動靜,腦子裡全是被趕出去後的淒涼處境,但她不服輸的吸了吸鼻子,不願在他面前落淚。

  他瞥見她泛紅的眼睛和鼻頭,模樣顯得軟弱且楚楚可憐,驅趕她的心意有一瞬間軟化,但高傲的自尊卻迫使他鐵了心。

  越是體認到愛她的程度,就越不能原諒她無情的叛離。

  “我……”瑞芯想拜託他讓她留下來,奈何自尊心作祟下,就是難以啟齒。

  康靖司揚眉,冀盼她的解釋。

  支吾半晌,她最後賭氣的不再開口。

  “想求我讓你留下來?”他刻意留給她臺階下,可是口氣並不誠懇。

  “誰希罕留在這裡。”瑞芯忍不住反駁,但下一秒立刻懊悔的咬住唇。

  話既出,再沒有轉圓的餘地。

  她早有了其他男人,當然可以昂然離開這裡。康靖司鷹眸微眯,冷嗤“真有骨氣。”接著越過她,輕輕撂下一句:“慢走、不送了。”然後逕自回房。

  兩道淚滑過臉頰,她抿著唇無聲的抽泣──這是她車禍醒來後,第一次脆弱的哭泣。

  在原地佇立良久,確定他真的吃了枰砣鐵了心要她滾蛋,她於是帶著賭氣意味悻悻然的離開。

  回房的康靖司聆聽客廳的動靜,腦子裡浮現她紅了眼眶的神情,決心竟微微動搖,在手旋開門把的刹那,突然如觸電般收回。

  理智最後戰勝感性,心念一轉,他甚至慶倖往後的日子即將恢復寧靜,再也不必因為那個女人而搞得天翻地覆。

  前腳才剛踏出康宅大門,瑞芯就後悔了,不過既已做出決定,該死的高傲尊嚴就不容許她再回頭。

  她掏出口袋裡的現金,仔細清點。“三百二十一……”她挫敗的垂下肩,離住旅館的費用還有一大段距離。

  平常上班根本沒空血拼,他給的信用卡也就沒帶出門。剛剛又走得太瀟灑、太傲然,連皮包都沒拿。

  站在門口思忖著該何去何從,但越想她就越心慌,也越心寒。

  她唯一認識的人就只有葛院長,這麼晚了,她老人家和小朋友一定都睡了,況且可能是康家豪宅住慣了,她並不喜歡那裡的環境。

  完全沒有藐視的意思,只是純粹不喜歡,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問題出在哪。

  雖說育幼院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但自從出院回去過一次後,心中就對那裡狹小擁擠、缺乏隱私的環境覺得不太舒服,潛意識中一直有點排斥。

  瑞芯歎了長長的一口氣,坐在門邊的小臺階、背貼著樑柱,雙手抱住屈起的膝蓋,整個人縮成球狀。

  雖是春末時令,但一旦入夜氣溫便陡然下降,讓衣著單薄的她頻頻發抖,她摩挲臂膀,試圖讓自己溫暖些。

  她不懂,他狂烈的怒氣究竟從何而來。

  她想努力博取他的歡心,結果卻換來他的冷漠以對。

  她備覺困頓無助,眼鼻一陣剌痛,再按捺不住滿腹心酸,嚶嚶啜泣起來。

  她的心好亂、好孤單,又不甘。“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瑞芯斷續低語,淚水掉得更凶。

  每當她靜下來回憶過去時,她的頭痛就會發作,雖不至於痛到暈厭,但總是得吞好幾顆止痛藥方能逐漸紆緩。

  身體上的疼痛與折磨她尚能承受,而心靈上的無依與苦澀,她只能儘量以開朗、樂天的心態來掩飾。

  自從失憶後,體內仿佛有另一道靈魂在掙扎,主宰她的性格,她惶恐驚懼,卻又無力抵抗,只能任憑自己在其中掙扎。

  想著想著,腦子裡仿若有一把錐子在狠狠敲擊,讓她疼痛不堪,嘴裡不時逸出細碎的呻吟,幾乎要在地上打滾。

  “頭好痛……”而心更痛。

  瑞芯覺得好痛苦,仿佛快不能呼吸。

  任憑劇痛折騰許久,瑞芯根本無法起身,只能蜷縮在原地。沒多久後,她便失去意識,昏厥在大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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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1 00:35: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舂陽暖暖,康靖司比平常早起一個鐘頭,整理好服裝儀容後,不禁失神坐在客廳,陷入沉思。

  滿腦子都是令他煩躁的影像,他繃著俊臉,嗤哼一聲,決定提早到公司。

  剛打開門,邁出長腿,眼角餘光掃見一道黑影,他狐疑的回頭一瞥,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眉頭打結。

  躊躇片刻,康靖司栘步靠近如一灘水般,癱在門邊的瑞芯。“喂!”他沒好氣的喚了聲。

  她動也不動,沒有反應。

  一股不祥的念頭湧上心口,他著急的蹲下身子探向她的鼻,徐徐的氣息噴拂在他的手指上,確定她還有呼吸後,心頭莫名的緊張才稍稍解除。

  他的心狠狠揪了下,試圖推推她,意外發現她的體溫竟高得炙人。

  她發出不適的呻吟,好像隱約聽見有人叫她,卻睜不開眼、醒不過來。

  刻意忽視她緊揪的眉心,康靖司一把拉起她,強迫她蘇醒。

  瑞芯腦袋昏沉沉的,渾身虛軟無力的掛在他身上,喃喃囈語道:“再讓我睡一會……”偎在他的懷中好溫暖。

  “別裝模作樣。”他寒著臉,無情的推開她,然而她的身子卻因此筆直的往後仰,毫無招架之力。

  康靖司及時扶住她,才知道她不是裝出來的,黯下眼瞳,審視著她蒼白如雪的臉龐,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殘忍。

  雖氣她楊花水性,不過卻無法對軟弱的她狠下心腸,置之不理。

  她病懨懨、毫無生氣的樣子,像易碎的玻璃娃娃般,仿佛禁不起任何碰撞。

  “好冷……”她緊緊攀住他健碩的身軀,舒服的觸感令她捨不得放開。

  她顫抖的嬌軀猶如寒風中的花朵,令人心生疼惜。

  他垂下眼,若有所思的瞅住她毫無血色的病容,心疼得緊緊將她擁在懷中,趕緊將她攔腰抱上車,送她就醫。

  前往醫院的途中,瑞芯冷得頻頻發抖,康靖司趁著紅燈的空檔,脫下西服外套蓋在她身上。

  外套上殘留的余溫滲透到她的四肢百骸,為她驅走寒意。“靖司……”在戶外吹了一夜冷風,受了風寒,讓她的聲音沙啞得幾近無聲。

  鼻端縈繞一股清爽好聞的古龍水氣味,猶如一帖止痛劑,奇異的緩和她身體上的不適。

  他還是關心她的……瑞芯緊緊抓住外套,想藉此感受他的存在,以證實自己不是孤單一個人的。

  她的眼角泌出晶瑩淚珠,無聲滑落。

  受到她眼淚的影響,他英俊的臉孔透著些許焦急與愧疚,若有似無的應了聲,暫時將所有不愉快的情緒拋諸腦後。

  “為什麼不要我?”她幽微的問,心痛得無以復加。

  “別說話了。”聽見她難受的喘息,他眉心緊蹙,斥責的語氣挾帶的是更多的憐愛。

  他加速疾駛至醫院,動用關係要醫生馬上為她診療,並站在病床旁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

  她蒼白如紙的面容,幾乎和白色床單融為一體。

  喟歎著,不讓她再繼續左右自己的心緒,說不定她還會認為他雞婆──他撇唇不悅的暗忖。

  結掉醫藥費用後,康靖司驅車至公司。

  注射完兩瓶點滴,藥效發揮作用,讓瑞芯頭痛的症狀已稍稍舒緩。醒過來後,已是傍晚時分。

  領了藥,她枯坐在醫院候診室的塑膠椅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掩不住落寞。

  終究,她還是被拋棄了,她失神的回想失憶後的一切遭遇──

  沒有人關心她、體諒她,只會不斷責備她無心的過錯,鄙視她簡樸的穿著、取笑她一無是處。

  對“名牌”的愛好和辨識力出乎她的意料,但其他以前賴以維生的幫傭技能,反成了她的弱點。

  她和葛院長所描述的溫柔婉約、家事廚藝一把罩的葛瑞芯簡直判若兩人。其實她好痛恨這樣反反復覆的情緒起伏,連悲喜都無法掌控。

  不管車禍前的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那些都已經不復存在。是否是因為太快遺忘以前所吃過的苦,所以如今老天爺要處罰她呢?

  從車禍後蘇醒至今,她能體會心境的微妙變化,體內原本活潑躁動的樂觀因數,已隨著遭遇的種種挫折與不順遂而逐漸沉寂,在短時間強迫她成長。

  此時她心灰意冷、頓失所依、找不到過去的依屬感,更對未來感到茫然無助。

  她真的那麼差、那。不幸嗎?

  二十年前出生時,就被父母遺棄在孤兒院門前,註定孤單一輩子。

  既然不要她,當初又為什麼要生下她呢?讓她身不由己、孤伶伶的活在這世界上好多年。

  她的樂觀此時已一點一滴被龐大的寂寞吞噬,仿佛失去動力。過去的自己是過著怎樣的日子呢?是否也和現在同樣不知所措、無所適從?

  瑞芯怔怔盯著置於腿上的男性西服,心口襲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悶痛。

  好想見他,縱然可能免不了一頓冷嘲熱諷,但她就是好想見他、聽他的聲音。

  牽起苦澀的嘴角,她取笑自己愚蠢。收攏五指,以手捧面,任淚水悄悄沒入指縫,濕濡了冰冷的手心。

  她又繼續呆坐了半個鐘頭,直到空空如也的胃開始抗議,才讓她愕然驚醒,她摸摸口袋裡的財產,至少還夠吃一頓飯。

  華燈初上,街上霓虹閃爍,將夜妝點得繽紛燦爛,和她晦澀空洞的心房形成強烈對比。

  隨意在路邊攤解決晚餐後,瑞芯在繁華的臺北街頭漫無目的的閑晃著,身旁玻璃櫥窗陳設的流行衣裳,總格外吸引她的目光。

  瑞芯腦子裡忽而掠過自己打扮入時的畫面,然後像流星般倏地隱沒,快得讓她抓不住一絲線索。

  那不是現在的她……眉宇間的神采不同。沒有根據,但她就是能分辨。

  她之前總一直把這種情況當做是自己的純粹想像,並末放在心上,但隨著出現頻奉的增加,她也不禁深深困惑起來。

  距離明天上班還有十幾個小時,這段空檔她要怎麼打發才好……沒有方向,就憑直覺走,累了就在便利商店前的木質長椅休息。

  幸福歡愉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轉眼間卻風雲色變,問題癥結出在哪裡?

  她盯著公共電話半晌,接著走進商店買電話卡,按下鮮少撥打卻牢記在心的號碼,公司、家裡、手機都試了好幾遍,卻沒有一通被接起。

  他真的狠下心不要她了……

  悲哀傷痛的情緒侵蝕她脆弱的心,她握著話筒,淚流滿面。“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小姐,你還好吧?”便利商店的店員透過玻璃門看見她悽楚的愁容,忍不住出來關切。

  瑞芯咬著唇、搖搖頭,默默擱回話筒,黯然離開。

  她好想見他,想弄清楚前因後果,就算被判出局,也要清楚原因──

  康靖司下班後到健身房鍛煉完身體,接著又到酒吧喝了幾杯酒,卻始終平息不了內心無名的騷動。

  縱有女人向他拋媚眼、邀他共飲,皆被他冷漠拒絕。

  排遣不了心中莫名的空虛,他步出酒吧,打算駕著心愛的名車一路狂飄與風競速,任呼嘯的風灌進微敞的車窗,稍稍藉此提振精神。

  一見到他頎長的身影由遠至近,久候他多時的瑞芯,心跳也越來越急促。

  “嗨。”她強迫自己扯開僵硬的笑靨,儘量心平氣和的向他打招呼。

  在他回來之前,她喝了幾瓶啤酒壯膽,此時似乎發揮了一點功效。頭有一點昏沉,意識有些迷蒙,並不太能明確的控制自己的行為。

  康靖司覷著她,沉吟半晌才開口:“你的東西我全扔了。”甚至,還發現好幾條男人的領帶……

  包括送她的白金卡也一併停掉了,沒有一個男人在目睹自己的女人投入別人懷抱後,還能無動於衷的供給她一切……卻唯獨……付出的情意難以回收。

  “嗯。”瑞芯頷首,笑弧不再完美。

  說不心疼、不難過是自欺欺人的。不過,她更不舍的是連他的寵愛呵疼,他也全收回去了。

  思及她和其他男人摟摟抱抱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氣。“既然知道就快走。”他又恢復一貫的高傲,不再搭理她。

  當門屝即將關上的刹那,她情急的伸手阻擋。

  他神情冷冽的睨著她,眼神透露著不悅。

  “只要你告訴我,為什麼……”她斟酌用字,黯然神傷。“為什麼不要我?”

  她的說法引起他的冷嗤。“問問你背著我幹了什麼勾當。”他低吼。

  “我沒有……”她的目光黯淡,不再散發熠熠光采,茫然的望著他。“我做了什麼?你告訴我。”

  她拋棄尊嚴,低聲下氣的懇求。原來只要真心愛一個人,連骨氣都能當做廢土。

  瑞芯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心情忘忑不安,堅決的心意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正慢慢消減。

  他的沉默粉碎了她的請求,她死心了。“喏,還你。”她把西裝外套遞給他。

  既然要斷,就徹底一點吧,留著他的東西在身邊,徒惹傷心、只會多了軟弱的藉口。

  等了一會兒,他仍沒有收下的跡象,她的手尷尬的懸在半空。

  “嫌髒喔?”她垂下頸子,佯裝輕快的語調,幾近自言自語:“那……只好等我領薪水送洗後再還你囉。”

  人家理都不理呢!再繼續賴著不走,連她都覺得太厚臉皮了。“晚安。”她笑得好甜。

  轉身的瞬間,康靖司似乎瞥見她剔透的淚光,在夜裡分外閃耀,映入他深沉的眸光,讓他差一點就開口留住她。

  但他告誡自己,那只是她愚弄男人的手段,不允許自己上當。

  直到她纖細的身軀消失在黑暗中,他才恍然回神,砰然關上大門,將莫名的情緒隔絕在門板之外。

  下雨了。

  起初,灰暗的天空像沒拴緊的水籠頭,灑下點點的雨滴;爾後宛若被頑皮的孩子轉開來般,頃刻下起傾盆大雨,氣勢驚人。

  瑞芯來不及躲,就乾脆不躲了,索性站著任憑雨水打在身上。

  屋漏偏逢連夜雨,好慘呵。“葛瑞芯,大笨蛋。”她仰著小臉,朝著蒼茫的天空呐喊。

  天空如回應她似的,劃過一道閃電,雷聲轟然作響。

  “連老天爺也贊同?”她撅起蒼白的唇瓣,虛弱的呢喃。

  “康靖司,你這個自大狂、小氣鬼。”她放肆的批評,藉此發洩心中積壓的不滿。

  這回沒有湊巧的閃電雷鳴呼應她,倒有一道戲謔的低沉磁嗓從後方響起。

  “三番兩次在背後說我壞話,不怕天打雷劈?!”

  瑞芯猛然回首,心跳急速,眨著濕漉漉的羽睫,想把來者看得更清楚些。即使他的聲音冷得沒有溫度,但已夠溫暖她無助的心。

  康靖司撐著傘,站離她幾步之遙,默默的瞅著她。

  她離開後沒多久,外頭便下起綿綿細雨,待他沖完澡出來,雨勢猶如兇猛的惡獸般要將大地吞噬。

  他紊亂的腦袋宛如故障的投影機,反復播映著那張強顏歡笑、假裝堅強的秀麗容顏,奇異的牽動他的心。

  本決定漠視心中詭異的感受,回房睡覺之際,竟意外接到“修緣育幼院”院長燕姨的電話,閒聊之間她問及瑞芯的近況。

  他告訴燕姨瑞芯已入睡後,最後看在燕姨的面子上,他才帶了一把傘,想把傘交給她。

  純粹如此,沒有其他因素。

  遠遠地,他就看見她駐足在雨中,不閃不躲,像一道幽微的影子。

  一股憤怒沒來由的竄進腦門,他氣她不懂得愛惜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

  瑞芯緊抿著唇顫抖著,從眼角滑落的水滴,分不清究竟是雨還是悸動的淚。

  他偉岸的身軀如神只般矗立在風雨中,一身黑色裝束在夜色中依舊光采耀眼,緊緊攫獲她的視線,令她無法呼吸。

  瑞芯大口的喘息著,再克制不了滿心的寂寥與脆弱,移動沉重的步伐走近他,霍地敞開雙臂,大膽的環住他的腰。

  他已經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的喜怒哀樂早與他緊緊相系,驟然失去他的打擊,讓她連呼吸都覺得費力。

  康靖司冷峻的面孔掩不住震驚,垂眼凝視她,她的嬌軀在他懷裡劇烈的顫慄,身上乾爽的衣服也因她的擁抱而濡濕。

  他擰起眉,抬起的手又頹然放下,還是狠不下心將她推離。

  她閉上眼簾,將臉埋進他寬廣的胸膛,諦聽他略微失序的心跳聲。“靖司,我愛你……”她如自白似的低喃。

  他沒有反應,陰沉的臉孔閃過一絲柔情。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瑞芯的語氣充滿無助。

  康靖司握緊拳頭,杜絕被她迷惑。

  大概是低迷的氣氛和酒精使然,她踮起腳尖,冷不防將柔軟冰涼的小嘴貼住他的薄唇,企圖尋求慰藉。

  時間靜止了幾秒,他扣住她的肩頭,拉開彼此的距離,但依舊直勾勾盯著她,一股奇異的氛圍環繞在傘圍成的小小世界裡──

  她經大雨澆淋後全身濕透,合身的洋裝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線,水滴沿著發梢眾集在削尖的下顎,然後匯入胸口,沾染霧氣的星眸蓄著幾分純真、幾分懵懂,眼前清純的她確實有魅惑男人的本錢。

  主動獻吻失敗,瑞芯雖然困窘但並不覺挫敗,輕咬芳唇,屬於他的舒爽氣息在鼻間繚繞,在在挑撥她的心弦。

  此時回身比沒頭沒腦跑來等他,更需要加倍的勇氣。但除了眷戀他安全感十足的胸膛之外,她再找不到其他留下來的理由。

  走出他的傘,也走出他一手構築、無風無雨的小世界,未曾減弱的雨撲打在她荏弱的身子上,讓她的神志清醒不少。

  心破了一個洞,被各種負面情緒充盈著,正不斷下沉……

  抱著絕望、低落的心情,瑞芯沉重的步履跺踏著水花,狼狽前行。

  磅礴的雨勢遮蓋住身後倉卒的腳步聲,她走得越急、後頭跟來的人的步伐也跨得更大。

  驀地,一隻大掌從後擒住她的皓腕,稍一使力,便將她扯向懷裡。

  瑞芯驚呼一聲,微啟著小嘴、杏眼圓睜,僵成一座雕像。

  怔忡半晌,她因震驚而停擺的腦袋,才緩緩恢復運作。“靖司……”雨水模糊她的視線,讓她看不真切他此刻的表情。

  她眨落眼睫上的雨水,轉瞬間,一道黑影朝她壓下──

  康靖司俯下頭,來勢洶洶的擄獲她甜美的粉唇,納入口中吸吮,她得揪住他的衣袖支撐身體,才不至於往後傾倒。他的吻極具侵略性,探索她檀口內和著酒精苦味的蜜津。

  手中傘柄松落,兩人沐浴在瀟瀟風雨中,卻澆熄下了甫點燃的熊熊火焰。

  他的氣味叫她沉迷,熱烈的吻令她感到天旋地轉、昏天暗地,但空蕩虛無的心卻逐漸充盈著一股愉悅。

  瑞芯的丁香小舌有樣學樣的在他口中翻攪,熱切的回應著他,假若此刻死在他懷裡,她的人生也沒有遺憾。

  挾帶著憤怒與複雜的情愫,康靖司的大掌直接攻城掠地的覆上她的俏臀,一把壓向胯下。

  瑞芯倒抽一口氣,背脊僵直,卻沒抗拒他逾矩的舉動,像只服從撒嬌的貓兒,伏在他健碩的胸口。

  開朗、樂天統統彌補不了此刻受傷的心靈,她瘋狂的渴求他的疼愛。

  “抱我……”偷到空隙,她嬌喘著啞聲請求。

  激情稍退,康靖司眯著眼覷著她的媚態,不可諱言的,她楚楚可憐的神情、妖嬈的體態,確實會誘人犯罪,不過他不會再受騙。

  他彎身拾起掉落的雨傘,塞到她手中。“抱歉。”一副雲淡風輕的態度,仿佛事不關己。

  瑞芯偏著頭顱、黛眉淺蹙,混沌的腦袋一時無法理解。

  康靖司別開眼,不去看她的柔弱模樣,怕禁不起她水媚的誘惑。

  “靖司……我……”望著他疏離的表情,剛才脫口而出的露骨央求,已哽在喉嚨無法成句。

  “保重。”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目送他冒雨離去的黑色身影,隱沒在茫茫雨勢中,她眼眶積聚的酸楚漸漸蔓延至鼻腔、終至荒蕪的心房。

  緊緊握著傘,瑞芯不禁感到悵然若失,她就這樣直挺挺的杵著,直至雨暫歇。但滿布陰霾的心口,何時才能撥雲見日?

  未知的答案,如同沒有前途的茫茫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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