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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霓]採蓮劫(天上人間之4)[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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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8: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採蓮劫 - 天上人間04 - 葉霓

該說他是個混混,還是個痞子?   
憑著點小聰明,及功夫到家的嘴甜如蜜   
在大富人家中當個閑閑的小廝   
還盡得府中妻妾及丫鬟村姑們的寵愛   
縱使他吃香喝辣不斷   
但卻唯獨大小姐不甩他   
采花郎蓄勢待發,打算摘下她這朵純潔白蓮   
怎知姑娘家鐵了心要顛覆他的‘求愛行動’   
任他如何勞心勞力也難得佳人芳心   
雖然他相信世間沒有他搞不定的女人   
可是如果把姑娘追到去出家   
這下可就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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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8:5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茫茫天地 不知所止

  日月循環 周而復始

  玄天有書 登錄命數

  千載姻緣 己謀慎密

  孰窺玄妙 孰知真諦

  難有天元 機掌天意

  天上人間 知所其知

  無窮無盡 皆在此中

  玉皇大帝緩緩地眯起眼睛,瞅著書案上打開來的天書,雪白無痕的書頁在外人看來是莫測高深,唯有他能夠清晰地看見天書裏所有的玄機。

  今日他心血來潮,興匆匆地來到禦書房,對職掌管理禦書房的祈家三將軍(掌印章、掌旗令、掌禦書之神君)擺了擺手,神秘兮兮地要他們先退下。

  “朕隨意看看,汝等三人不必隨侍在側了。”

  “是。”三個面容一般英挺的將軍躬身退下,只不過眼中皆有些訝異。

  玉帝不是與佛祖奕棋去了?怎會突然回來?

  不過玉帝行事向來大有玄機,他們兄弟三人只納悶了一瞬,便不再疑惑了。

  只見玉帝在打開的天書前瞧了好半響,仿佛在尋找著某項紀事,驀地一篇文字吸引住他的目光仙界五花靈氣幻化神界五郎天人心房誤攀其牆誤誘花蕾花靈滅去五郎束腳玉帝眨了眨眼,沉吟道:“原來如此,無怪乎朕邊奕棋邊跳眼皮,原來還有這等演變會發生……五花精魄盡滅,五郎打入天牢,太慘了吧!”

  不過天界自有天界的律令法則,不可輕易扭轉,更何況一動一靜皆由因果而來,若非先種下了因,又怎會有後來的果?

  五仙郎和五仙花,看來註定是過不了這個劫數。

  玉帝不禁搖頭,“這幾個小毛頭,還是習慣不了天界無塵無垢、無悲無喜的境界嗎?”

  花靈滅去,五郎束腳……

  他清雋祥和的面容泛起一抹古怪之色,好像強忍著笑卻又發現什麼好玩事物似的,而後清了清喉嚨、正了正色,再度踏著象徵尊貴王者的紫雲離開禦書房了。

  數日後,天界驀然爆出一樁令眾神驚異駭然的醜聞--五名卓絕出色的仙郎和王母娘娘後花園中的五株仙花竟然發生了天庭嚴禁的曖昧感情!

  昔日牛郎與織女、金童與玉女觸犯天條的景象猶在眼前,所有的神氏都擔心極了他們這五對的未來。

  眾神屏息著,至高無上的玉帝緊繃著臉坐在禦鑾上,仙花的主人王母娘娘則坐在副座,心中有著無比的惋惜和優心。

  玉帝嚴厲地掃視過階下的五位昂藏俊朗男仙和五名楚楚可憐的花靈,緩緩地開口:“你們知錯了嗎?”

  “情之所系,至死不悔。”儘管恭敬地跪著,男仙們臉上都有一株堅決的深情之色。

  玉帝心裏喝了一聲采:好小子,果然敢作敢當,有個性!

  可是他臉色依舊緊繃冷漠,近乎兇悍地道:“大膽!居然在朕面前說什麼情不情、愛不愛的,你們五個都是仙人,多年修行,自知男歡女愛乃是凡夫俗子的業障,你們偏偏自甘墮落,如今竟然還沒有半點悔意?”

  五名男仙神情毅然,毫無畏懼。

  “稟玉帝,我等自知冒犯天條,罪無可恕,可是情之一字發乎內心,並不是神仙就能例外,何況……”其中一位男仙望向自己心儀愛戀的花靈,眼中滿是深情。“愛上她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甘願千年修行不要,也要和她在一起,縱然元神俱滅,我們的愛還是會存在於宇宙之中,永不消褪。”

  他的話令眾神都感動了,王母娘娘也不禁落下了晶瑩慈悲的淚。

  而那名花靈更是淚水紛紛,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心愛的男人。

  瞧見他們幾個全都是一副至死不渝的堅定模樣,玉帝心裏感動得亂七八糟,直想著自從牛郎織女和金童玉女的事件之後,天界就再沒看到過這麼賺人熱淚的愛情了;這群小夥子可真是了不起,敢為了捍衛愛情而沖犯天規。

  千年難得一次遇到這麼好玩又有意思的事,他怎能錯過?

  可是他表面上依舊裝作大為震怒,咆哮道:“朕本來想依天規將花靈打滅元神,將汝等關入無邊天牢,可是看情形,你們還是凜然不懼、死不會悔改。好,那朕就將你們謫去仙身化作肉胎,統統打落凡間,讓你們知道是做神好還是做人好!去!”

  玉帝大手一揮,王母娘娘和眾神還來不及求情,一道金光便籠罩住了這五對男女。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他們各自凝望著自己的愛人,眼底都有著最深最深的承諾--就算下輩子、下下輩子,就算被打落凡間不知處,也要永遠永遠記得最心愛的人,千萬千萬不要忘記呵……

  金光一閃,光芒還未消失在每個人的瞳眸間,這五對癡心男女已然消失了蹤影。

  “玉帝……”王母娘娘忍不住了,再怎麼說那也是她最鍾愛的五朵仙花啊!

  “誰都別求情了!”玉帝倏地起身,拂袖離去,只是誰都沒有看到他轉過身去的那一刹那,嘴邊揚起的那一抹竊笑。

  玉帝駕著紫雲離開了靈霄寶殿,雙手負在身後悠哉的想著--你們呀!千萬別給朕漏氣,朕可是做足了功夫才得以讓你們順利下去的,接下來就要看你們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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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9: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冉采喬閒逸自在地坐在欄杆上打盹,嘴裏還叼了根蘆葦草,此時浮現在他腦海裏的夢境,真可以用多彩多姿來形容。

  夢裏的他正躺在一張鋪滿貂毛的玉刻長椅上,如雲的美女環伺在側,桌上擺著珍珠瑪瑙、萬貫金銀,還有無數僕役供他使喚,愜意至極。

  “采喬爺,來,吃顆我剛剛才去園子裏采來的紅莓。”纖纖玉指夾著顆紅莓,調和著鶯聲燕語,一塊兒扔進他嘴裏。

  “你最乖。”他偷偷摸了把姑娘的臀,吃盡豆腐。

  “還有我,我有上好的荔枝,采喬爺,您也嘗嘗嘛!”另一個美女也不甘勢弱的獻寶又巴結,差點把自己那對傲人的胸脯也塞進他口中。

  “你也聽話,來,就讓來喬爺賞你個吻。”他抓住美女的細肩,猛然一個轉身壓縛住她,卻在同一時刻聽見一聲他緊怕的尖叫嚷聲-----

  “我說冉采喬,你又在給我偷懶摸魚了,老娘那些寶貝鴨子都跑掉了-----”

  “哎喲……”他受了驚,突地一個轉身竟摔進泥地中,弄得滿身狼狽。

  “我說娘啊,人家不過打個盹,您就在那兒雞貓子喊叫的。這下可好,我的美女、珍珠瑪瑙、我的快樂世界……”

  冉采喬仰天一歎,帶著滿是污泥的臉根本看不清楚五官,讓人以為是個泥人在那兒哀號。

  “什麼美人、珍珠瑪瑙,老娘只要我的鴨子。”冉大娘雙手把腰,一隻食指指著水潭那方已遊遠的鴨群。

  “鴨子?”

  冉采喬這才赫然清醒,原來他並不是什麼“采喬爺”,只是戶養鴨人家的窮小子。

  天哪!為何要讓他夢醒呢?就算是作白日夢也讓他過夠癮嘛,可他連美人的小嘴都還沒親到呢。

  “你還在作夢哪!還不趕緊將鴨子趕回來。”在冉大娘的大嗓門吆喝下,冉采喬的白日夢不醒都難了。

  “是的。娘。”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跑進水潭裏,以他擅長的泳技趕到鴨群前頭。將它們全趕了回來,

  之後他又到水槽前。將臉上的污泥洗淨,這才露出他原有俊朗英挺、又帶點古靈精怪的精明臉孔。

  “你別一天到晚遊手好閒,也該找點事來做做。”冉大娘瞧著眼前個頭不小,也長得人模人樣的兒子,不禁搖頭一歎,“前村張大娘的兒子去考……考什麼科舉都中了榜,你呢?”

  “哎喲,您也知道自個兒的兒子有幾兩重,念書?還是讓我做工算了。”冉采喬打了個呵欠,意興闌珊地說。

  “瞧你就是沒志氣,你哪點比張大媽的兒子差了?說模樣有模樣,還俊俏得很,你老爹生前就常懷疑你是我去外頭偷生的,想他冉大熊哪能生出個這麼俊秀的兒子?”冉大娘哼了聲。

  “噗!”冉采喬突地一笑,“聽您這麼說,我乾脆去賣身算了。”他隨即附在她耳畔輕聲說:“娘,聽說城裏有男妓院,而且好賺得很。”

  “你要死啦!”冉大娘霍然又是一記重拳,“你要是敢給我賣身去,我就一腳把你端死算了。”

  “娘呀,人家不過是開個玩笑,您還真粗魯,痛耶。”他揉揉腦袋,瞄了下自己那老愛窮喳呼的母親”,您想想看,我怎可能糟蹋我這結實挺拔的好身材去供養女人”

  “你會這麼想表示你還有點救。”冉大娘這才帶笑睨了他一眼,忽地又想到,“對了,咱們鎮上范員外府上招考僕役,你去試試吧。”

  “啥?”他目光一眯,露出不屑,“您要我去當個伺候別人的小廝?我才不去。”說著,他已往屋裏走去。

  “你不去?那你還要繼續這麼散漫的過下去?”她在他身後嚷嚷。

  “我可以幫您管那些鴨子。”他懶祥洋地說。

  “得了吧。”

  一進屋裏,冉大娘又道:“自從你幫我管那些鴨子後,總共走丟了幾隻我也懶得和你計較,再讓你管下去,咱們得去喝西北風了。”

  冉采喬不理會她,大刺利地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面疙瘩囫圖吞棗似的大啖起來。

  “喂!你就只管吃,聽見老娘的話沒有?”冉大娘突地在他耳畔一吼。

  “哎喲!會耳聾啦!”他筷子一丟,連忙捂住耳朵申吟道:“可怕啊!爹,您也死得太早了,這種罪怎能讓我一個人受?”

  “你少扯上你那個沒良心,先拋下咱們母子倆的爛父親。告訴你,你如果不同意也行,就得天天聽我在你耳邊嘮叨。”她對了最後通牒,不管怎樣他都必須走這一趟。

  “是是是,為了您兒子的耳根子著想,我是非去不可了。

  他往上吊了吊白眼,又拿起筷子捧起面疙瘩吃了起來。

  天哪!老娘不知道吃飯皇帝大喝?怎麼老愛挑他吃飯時對他喳籲個休?

  算了,誰要他是冉采喬,從小在“母愛”的淬鏈下,早成為百毒不侵、千魔不懼的冉家鴨子王。

  翌日,冉采喬就在冉大娘的半拉半罵半哄下起了個大早,連打了三個呵欠後,他才半睜著惺松雙眼走出家門。

  “喂,我說你洗臉了沒?這副模樣想去鎮上找工作?”冉大娘喊住他,跟著歎了口氣。瞧他一臉睡相,誰會瞎了眼用這種人?

  “洗了、洗了。”他是學貓咪,用自己香噴噴的口水沾了下眼皮。

  “你得賣力點,聽說范員外向來慷慨、月俸一定不會少的。如果你每個月能攢個三兩銀子看來再采喬愛作白日夢的天性可是其來有自的。

  “您昨晚已念了通宵,我早就會背了,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老娘。”他無奈地轉身瞪著她。

  “呃……”她尷尬一笑,“好,娘就不多說,盡心點,賣力點,努力點,娘晚上燒你最愛吃的紅燒牛柳等你回來。”

  “娘啊,您哪來的銀子買牛柳?”他可不是被騙大的。

  “這……娘可以宰母鴨,以鴨肉代替。”她嘻嘻一笑。

  “呵呵,算了,那還是做薑母鴨吧!”

  “大熱天,你想吃薑母鴨?”冉大娘看了看外頭的天空,心想吃了頓薑母鴨一定會火氣上升。

  “您不就只會這道菜,難道真要我吃那四不像的紅燒‘鴨’柳?”冉采喬沒好氣地說。

  冉大娘老臉陡地一紅,“那……那我等你哦。”

  “我走了。”他簡直不敢想像如果自己“敗北”回來,還有薑母鴨可吃嗎?別讓他吃可怕的“竹筍炒肉絲”就不錯羅!

  來到泰興鎮他便直接走向範府,才剛轉過街角,遠遠就看見大排長龍的隊伍。

  “天哪!照這種陣仗如果排到我早就沒缺額了。”冉采喬嘴裏嘀咕了幾句。

  突然這時候范府大門開啟,一位五十開外,體格龐大的男人走了出來,在另一頭排隊的人全都大聲呼喊道:“范老爺,早!”

  范天生抖著一身的肥肉困難地下了階梯,慈眉善目地對著他們說:“各位辛苦了。”

  他一邊燃須一邊往前走,一個看過一個,仔細端詳著。

  “老爺,這裏就交給小的,大熱天的,您進屋歇著吧。”老總管張發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後。看著身材過於肥胖的老爺在太陽的荼毒下已是汗流滿面,他真是於心不忍。

  “也好,這次的選擇你得注意人品,別像那兩個人了。”

  範府這次之所以招考僕役,乃是因為去年錄用的兩名小廝心術不正,到庫房竊取金銀珠寶不說,還打傷了賬房與看管庫房的人,范天生當下決定將他們送入官府,另找人遞補他們的工作。

  “是的,小的定會注意。”張發恭謹道。

  “嗯”。—

  范天生點點頭,剛好走至冉采喬麵前便打算折轉回府,哪知腳邊正好有塊尖石,他肥胖的雙腿一個重拐,踉蹌之下就要栽跟頭了。

  “老爺!”跟在他身後的張發吃了一驚。

  說時遲那時快,冉采喬立即跨前一步,接過范天生歪斜的身子,以自己當肉墊,免得范天生身受皮肉傷。

  當他肥厚的身軀這麼一壓,冉采喬舌頭一吐,差點斷氣。

  “小夥子,你沒事吧?”

  范天生在張發的攙扶下好不容易爬了起來,頭一低,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猛張嘴哈氣的冉采喬。

  “范老爺,您還真重啊。”他扶著疼痛的腰困難起身。

  “哈……你這小夥子有意思。”范天生赫然大笑。

  “我可沒什麼意思,只希望老爺以後少吃點,得減減肥,年紀大了又大胖,對身體可不好。”冉采喬動手捏了捏范天生那三層下巴。

  “大膽!竟敢對咱們老爺無禮。”張發立即喝斥道。

  “張發,沒關係,這年輕人說得沒錯,楊大夫不是經常告誡我得限制飲食嗎?看來這小子還滿不錯,不會逢迎承,我看就錄用他吧。”

  此話一出,不但張發嚇了一跳,就連冉采喬也愣了下,隨即他張大嘴,支支吾吾道:“您……您說要用我了?”

  旁人雖不服氣,但誰要這小子動作利落,又靠著自己的好身體敢承受范老爺的一身肥肉重壓呢。

  “是啊,你這小子是唯一敢對我說真話的人,我喜歡。”范天生呵呵一笑,三層下巴輕輕一顫,抖落了幾顆汗水。

  冉來喬也咧嘴大笑,“多謝范老爺,我名叫冉采喬,以後老爺有事儘管吩咐。”

  “好好,進府後你就聽張總管的吩咐,好好做事,我不會虧待你的。”范天生說畢,便帶笑慢慢走回府中。

  “是。”他立即轉向張發,“張總管,小的向來直言直語,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多教導。”

  本來對他沒啥好感的張發,聽他這段說詞,心口頓是暖洋洋、甜呼呼,對他的觀感也大有改變,“好、好,不過既是在咱們府內上工,就得搬進僕人房,你應該沒有問題吧?”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搬來這兒?”冉采喬一臉驚喜,“太好了……”

  這麼一來他就可以躲開老娘沒日沒夜的嘀咕聲,沒終沒止的怒駡聲,天助他也!天助他也!

  “喲荷!”他仿佛中了頭彩般狂呼一聲。

  “你怎麼了?”張發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沒……沒什麼,我明早一定到,一定到——”冉采喬呵呵地笑說。

  “那就好,現在趕緊進府登記一下,明早別忘了來啊。”交代完畢,張發已回到位子上,準備物色第二位僕役。

  冉采喬俊薄的唇角一咧,立即開開心心地走進範府。

  東方曙光微熹,冉采喬難得主動早起,整理就緒便直接前往範府正式上工。

  想起昨天他回家告訴老娘這個喜訊,她先是不敢置信地張大眼,傻愣半晌後又沖到祖宗牌位面前上香感謝,直說他之所以有這麼好的運氣完全是因為祖宗的保佑。太扯了吧!

  他冉采喬可是頂著犧牲自己一條小命,承受被“龐然大物”壓扁的危機,才好不容易得到這個工作機會,為什麼會跟老祖宗扯上關係?

  算了、算了,老娘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只要別再。羅哩羅唆,他也會跟著高唱阿彌陀佛。一

  到達範府後時間還早,冉采喬先去僕人房打理自己的住所,然後換上僕人裝。不久上工時間已到,他立即扛起工具,腳步輕快地朝他所負責的花圃而去。

  範府的後園花圃占地廣闊,百卉含英、花嬌柳媚,襯上蔚藍長空、淡渺遠山,宛似人間仙境。

  此時花園中的落英亭內有幾位夫人坐在其中聊天,喁喁燕語傳來,仿似蝶亂蜂喧,胭脂味甚濃。

  聽人家說,範無生雖已年過半百、體型又大,但為人豪爽、和善。自從元配去世後,不少媒婆自動上門說親,就在推拒不了的情況下,他也順勢納進五名小妾。想來這亭子內的五位女子就是那五妾了。

  “三妹,你瞧,昨天裁縫師傅為我送來這身新做的衣裙,我今兒個穿在身上照鏡子時才發覺好像胖了些,穿來繃得——唉,醜死了。”二夫人撩起裙擺,撇嘴說道,一副懊惱的模樣。

  “是啊,看來真是緊了些,二姐,你該減肥了,否則像咱們老爺可就慘了。”三夫人幸災樂禍地說。

  “天哪!那可怎麼辦?”二夫人雙手掩面,這一聲喊叫,可夠慘絕人寰的。

  “不不不,二夫人一點也不胖,像您這樣的年紀就該有點……有點肉才福態、”冉采喬上前攀說,似乎已忘了自己的身分。

  “你……你是誰?”五位夫人同聲問道。

  “新來的花匠,你們可叫我小喬子。”他半眯起帶笑雙目,凝視著她們的目光熠熠發亮。

  “小喬子!”二夫人趨向前,頗認真地問:“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可不是唬我的羅?”

  “小喬子不敢。二夫人,難道您沒聽說過楊貴妃也是位豐腴美人,我想如果她太瘦弱的話,也不會為玄宗所愛。”他薄薄的唇帶著抹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你說現在男人都愛胖女人可是真的?”連最小六夫人也不放鬆地問。

  “是啊,各位夫人可能一直待在府中,對外頭的一切都不太明瞭,但小喬子是絕對不會騙你們的。”他晶亮的眼珠子閃出令人信服的光芒。

  “這麼說我是該多吃點,把自己多養幾兩肉出來。”五夫人自言自語道。

  “說得是,那我得趕緊回房吩咐丫環多端幾盤點心來。”剛才嫌人家胖的三夫人也一反常態地說。

  “我也得回去叫人準備了。”四夫人快速站起先離亭了。

  “我看我們一塊走吧。對了,小……小喬子,以後外頭有什麼新鮮事,或時興啥玩意兒,一定要告訴我們啊。”二夫人要離開還不忘囑咐道。

  “小喬子遵命。”

  待那些夫人們全都離開後,冉采喬這才大大地舒了口氣,而後慢慢從工具袋裏拿出了鏟子、鋤頭,依照昨天報名時老花匠所吩咐的,先將花圃的土松一松,再施些肥、澆點水。

  看了看這個少說也有上畝的大圃,說他不手腳發軟是騙人的,不過為了回報母親昨天那道豐盛的薑母鴨,就算再待不住,也得做個兩、三天意思意思吧。

  也就在他鏟得起勁的當頭,突然聽聞一串串優雅的琴聲自遠方飄來,時而低吟流轉,時而如高山流水,洋洋盈耳、冷冷不絕……冉采喬仿若受了吸引般,居然丟下手邊工具,往餘音處緩緩而行。

  走過花圃,越過一彎拱橋流水,撥開茂盛的柳樹林,他猛然發現一幛高雅的白樓紅閣佇立在眼前不遠處。

  閣樓上微開著一扇古色古香的八角窗,從窗口望進,隱約可瞧見一名女子正低頭撥弄著琴弦,此女有著出塵清雅的風姿,溫柔嫻淑的氣質,令人驚豔。

  “這美女是誰,”冉采喬灼熱的目光直凝注在那美女的容顏上,連悠揚音律何時停止他都未曾注意。

  “小姐,您已彈奏了好一會兒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春兒去幫您捧早膳過來。”這時一記清脆的女子聲音震醒了冉采喬游走的思緒。

  他瞬回神,只聽聞那位絕色佳人回應道:“也好,麻煩你了,春兒。”

  冉采喬立刻撤身一閃,躲進柳樹叢後,看著那位小丫環從閣樓走出,猜想樓上那位姑娘定是范府大小姐了。

  他赫然靈光一現,抬起一顆小石子,大膽往閣樓上扔去。

  石子敲到窗根,發出咚地一聲,那位姑娘立刻好奇地探出頭瞧了瞧,當她的目光對上冉采喬那張嘻皮笑臉時,連忙驚愕地瞠大眼,閃身進屋。

  這陌生男人是誰?怎麼會出現在府中呢?

  莫非他是從外頭潛進府裏的宵小?

  思及此,範蓮立刻驚恐地捂住嘴,直往內屋躲去。春兒不在,要是有壞人擅闖閨閣,那該怎麼辦才好?

  就在她坐立不安時。她聽見外頭傳來的低沉男聲。

  “我冉采喬,是府中的新僕役,剛剛在花圃工作時,忽聞小姐悠揚絕美的琴聲,情不自禁便朝這兒走了過來,還請大小姐原諒。”

  冉來喬客氣有禮地說,躲在一頭的範蓮因為看不見而漏掉了他眼底隱隱泛出的狡黯光束。

  聽他如是說,她終於放了心。對方既是府邸僕役,人家好意地來向她打招呼,她若再這麼閃躲著,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爹爹常告誡她,對下人不可端架子,得儘量親切、有禮。如果她這種閃避的態度讓爹爹知道了,他定會說她擺大小姐脾氣,故意與下人產生隔閡吧?

  為此她慢慢朝八角窗挪了幾步,偷偷往外頭一探,輕聲問道:“你有事嗎?現在是上工時間,你若還在這邊逗留,被張總管發現的話可是會討頓罵的。”範蓮好心規勸,試著和他說情請理。

  “這倒不用擔心,份內的事我一定會做好。小姐,你能否再出來一點,我看不清楚你的人呀。”

  範蓮秀眉深鎖,對他這看似唐突冒犯的話不解,也間接對他這個人的操守打了折扣。

  “我……我還有事。不理你了。”她一慌,連忙又躲向裏頭。

  冉采喬忽然大笑,索性將兩手圈在嘴前,吆喝道:“我已目睹了小姐如沉魚落雁般的亭亭丰姿,只求再看這麼一眼,我立刻離開。”

  他的聲音響亮,而她的閣樓後方就是五位姨娘的住所,倘若被她們聽見,她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拿他沒轍,她又走向窗櫺,露出張小臉,兩葉柳眉深深一攏,嬌斥道:“求你別再窮嚷嚷了,難道你不怕我將你今天的行徑告訴我爹?”

  她的聲音帶著輕顫,卻仍是這般好聽,冉采喬望著她那清麗的面容忽而被懾去了心神,好半晌才回過神道:“小姐,小的倒想反問你,我是對你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嗎?”

  他那雙黝亮漆黑的眸子閃爍著犀銳的光芒,忽而又道:“希望小姐可別冤枉小的,小的可是連小姐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啊。如果你要在老爺面前虛構事實,蓄意加油添醋,倘若我被開除,也是你的錯哦。”

  範蓮的身子突地一僵,抿起唇,憤怒地說:“我對你可是儘量客客氣氣了,你!你可別順著竿兒往上爬我……”

  從小到大她從沒遇過像他這般牙尖嘴利的登徒子,一急之下,小臉驀然發燙,說起主來顯得結巴。

  冉采喬低頭一笑,雙眸忽而往上輕揚,俊俏的男性五官立刻懾住了她的心魂,令範蓮失措低呼。

  “啊……”

  他的嗓音深凝,還帶著異樣的濃沉,“小姐,我雖然只是個下人,但是和所有男人一樣擁有七情六欲,美人在目,說起話來自然變得大膽些,小姐習慣就好。”

  範蓮驚愕地瞠大眼,躲進屋裏不知如何是好。她可是受有女子七戒的教條,怎能讓陌生男人如此輕薄?

  從來沒有厭惡過一個人的範蓮已開始對這個奴才不屑了起來。“滾,你給我滾遠一點,我不想再見到你,如果你還想在這府邸待下的話,就……就趕緊離開……”

  她不但沒罵過人,同樣不曾對任何一個人發過那麼大的脾氣,氣悶之下她的嗓音輕顫破碎,非但聽不出半點傲氣,還顯得她膽怯得可憐。

  向來聰明機價的冉采喬當然聽出她這幾句“勉為其難”的說詞,再看看她躲在窗臺娉婷嫋娜的身子,嘴畔所咧開的笑意就更誇張了。

  “小姐,你別害怕,我不是登徒子,你一向是眾人所捧所寵的嬌嬌女,我又怎敢僭越?”

  他突變正經一笑,見她沒有任何回答,又說:那麼我告辭了。”

  範蓮沒有回答,一雙小手緊張地顫啊顫地,等了一會兒,心想他該離開了吧,這才偷偷轉過身靠到窗口。

  驀地她又望進一雙漂亮、邪氣的男性黑瞳,那薄逸的唇勾出了一抹浪蕩不羈的笑。

  她的心猛地一抽,覺得被騙了一般,柳眉輕鎖、朱唇輕啟地嬌斥,“你……你怎麼還不走?”

  “我只是想再見小姐一面,會馬上離開。”

  冉采喬故意以曖昧不明的語氣誤導她,隨即放肆的對她做了一次精銳的審視,這才滿意地離開她的眼前。

  事實上他對她只是存有一絲的好奇,平日在鎮上閑晃慣了,所遇到的女人大都是些市井村婦,可從沒遇過像她這種膽小又好玩的大小姐,更可笑的是她雖嘴裏罵著人,但聽在耳裏卻仿若在搔癢般有意思。

  逗她玩玩頗可調劑一下整天枯燥的工作所帶來的乏味感。

  他忍不住搖頭大笑了出來,剛剛他沒想到如果當真惹惱了她,自己會被掃地出門的可能,看來他還真是被她的單純給吸引住了。

  想想方才是一堆好騙好哄的姑奶奶們、現在是位單純幼稚的大小姐。看來他以後的日子並不會太寂寞。

  而在房內的范蓮自從冉采喬走後就一直傻愣地站在原地,可見受驚不輕。

  以往她所認識的男人全都是彬彬有禮、附庸風雅的儒土。可為何他……他不僅對她過度的失禮,而且還做出了超越奴才應守的禮儀。

  難道他真不怕她一狀告到爹爹面前嗎?

  但願……別再讓她遇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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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9: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高闊長空,棉絮似的雲緩緩從頭頂飄過,輕柔的風夾帶著些塵土,微微吹揚在冉采喬一張俊臉上。

  屈指一算,他已在這兒上工近半個月了。由於他個性灑脫開朗,又愛與人稱見道弟,這兒的僕人丫環從上到下都親熱地喊他一聲“小喬子”,就連總管張發也不例外。

  “小喬子!”

  張發拔高嗓音這麼一叫嚷,冉采喬立刻丟下鏟子朝他走去。

  “張總管,有事嗎?”

  “五位夫人說了,要你去前面敘敘,這兒的工作你就擱下吧。”張發從前面跑來這後園,在這大太陽下已是一身汗水。

  “可是我這邊的工作……”他指了指被他鏟了一半還沒栽進花苗的軟土地。

  “快去吧,我會叫別人接你的手。”張發以袖子拭了拭額上的汗水,微喘地說。

  “是,小喬子這就去。”臨走前,他還不忘遞一條手絹給他,笑得淘氣道:“擦擦汗吧,這手絹是北四胡同的嚴姑娘贈我的,挺香的哦!

  “喂,你給我站住——”張發走近他,往他的耳.朵一擰,“你這小子居然去逛花街!一個月才掙多少銀子?就這麼想不開。”

  “張總管呀,你手下留情行嗎?”

  冉采喬立即從他手中救回自己的寶貝耳朵,向來頑皮搗蛋的他沒想到自己難得做一次好事,還得遭受皮肉之苦。

  “你話不給我說清楚。我可要告到老爺那兒去。”

  冉來喬就是有這種魅力,就拿張發而言,剛開始看他那副刁鑽滑頭的個性不順眼極了,但久了競發現他也有可愛真誠的一面,沒想到更久些想不把他當自己人看都難羅。

  既然將他當自己人,他又怎能見他年紀輕輕就如此墮落呢?

  “張總管,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我去北四胡同買花苗,正好瞧見琦雲樓的嚴姑娘被流氓欺侮,所以我就上去把那些人打跑,嚴姑娘為感激我才贈我一條手絹。我的娘啊,哪知道為了條手絹,差點少了只耳朵。”冉采喬還直拚命揉著疼痛不已的耳垂子。

  “是這樣嗎?”張發對他的話頗是質疑。

  “是啦!”冉采喬皺了下兩道濃眉,對他擺擺手,

  “我得去前面了,否則去遲了五位姑奶奶又會念半天,耳朵受傷還得承受長耳繭的危機,這可不妙。”

  他離開後,張發搖頭歎息,“這小子不知是不是嘴裏沾了蜜就會哄女人,連琦雲樓向來眼高於頂的花魁嚴姑娘都會送手絹給他。唉,改天得向他討教兩招騙女人的招數。”

  一進前院偏廳,冉采喬立刻扯開無懈可擊的笑臉迎向五位夫人,“姑奶奶,你們早啊。”

  “什麼姑奶奶,都被你喊老了……”三夫人拿著絲絹掩嘴嬌笑。

  “不老、不老,姑奶奶只是代表你們身份地位的尊貴,怎麼會和老扯一塊兒?”冉采喬肆無忌地坐進她們為他預留的椅子上,此時早已沒有主子與下人的分別了。

  “你喲,就會說話。是這樣,下個月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咱們姐妹想去遊街賞月,只是不知外出的服裝該做成什麼款式才趕得上時興,不被人比下來?”二夫人以大姐的身分開口。

  “這個嘛……”

  冉采喬對她們評頭論足了一番,“我倒有點小小的意見。”

  “什麼意見?快說啊!”五位夫人齊聲喊道。

  “咳……是這樣的。”他頓了會兒又道,“小喬覺得姑奶奶們的衣裳都太保守了些。”

  “保守!”六夫人看看自己微露的雪白胸肌,“我們這樣還算保守?”

  “您不知道,外頭的姑娘們穿得有多暴露,還露脖子呢,然後就在外頭罩層薄紗,若隱若現更是迷人。”

  冉采知邊說還邊舔了下唇,半眯著的眸子映照出他腦海裏的綺麗幻想。

  “這樣嗎?”二夫人有些猶豫,“我們可都是已婚身分,穿成這樣不讓人笑話了?”

  “真傻!”他赫然大笑,“你們看過京城裏盛傳的小人書嗎?”

  “小人書?我們沒進過京。”她們洩氣地說。

  “那就對了,小人書裏頭畫著的婦女哪個不是袒胸露背,可見京城定是流行這樣的衣裳,反正你們這樣穿准沒錯。”

  那些小人書還不是他在市集廉價攤上買來打發解悶用的,哪知真偽,反正哄哄她們就行。

  夫人們考慮了一會兒,一致豁出去道:“好,就這麼辦,小喬子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你去辦了。”

  “沒問題,五位姑奶奶。”

  就在這時,偏廳外有人影走過,五夫人眼尖地。瞧出那是範蓮的貼身丫環春兒,立刻叫道:“春兒,你上哪兒去啦?”

  春兒聽見叫喚,這才折返至門口,行了個禮道:“五位夫人好,春兒要去給小姐買繡線。”

  “那就不急了,你快進來坐。對了,你認識小喬子嗎?”五夫人指著冉來喬。

  “他不是花匠嗎?我在花圃見過他幾次。”而且好幾次都是見他鬼鬼祟祟直往小姐閣樓上瞧。春兒在心底暗罵了幾句。

  “那你一定對他不熟了,他叫小喬子,是咱們的軍師。我看這樣,小姐中秋出遊的衣服也交由小喬子處理,咱們范府的千金怎能丟顏面呢?”

  “呃……是,沒問題。”冉采喬乾笑兩聲。他哪捨得讓小姐穿得如此暴露逛大街,又不是想自找罪受。

  “他真的這麼行?”春兒懷疑道。

  “當然,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們幾位姐妹近來都比較會打扮了,昨兒個我刻意上街去繞兩圈,遇上牛大嬸,她直稱讚我變漂亮了呢。”二夫人開懷道。

  “好像真的耶。”春兒這才仔細打量起她們五位,也不得不對冉采喬的眼光舉起大拇指稱讚一番,“你真的很不錯哦,那小姐的衣服就交給你了。”

  冉采喬的眼光本就不差,再加上五位夫人對他的信任,臉上流露出的自信更能加強他魅力的散發。

  “是,春兒姑娘有令,小喬子定當從命。”他又是兩聲傻笑,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了!

  春兒掩嘴低笑,才轉眼間已被他所攝服。

  桂魄出生秋露微,輕羅已薄未更衣。

  銀箏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歸。

  範蓮停下手邊穩上旋律,倚在八角窗頭,看著窗外已墜的夕陽餘暉,再望向另一方淺淡揚起的昏白月暈,心頭一動,便回到案頭在宣紙上寫下一首王維的秋夜曲。

  手執墨蹟尚未全幹的宣紙,她又折返窗前哺哺念著,一遍又一遍。

  “是啊,空房寂寞又怎敢進屋呢?原來小姐也害怕春閨獨守?”不知何時,竟有人在閣樓下偷窺,還口出狎肆之語。

  “又是你!”就著餘光,她認出了他。

  “‘又’!呵,想不到小姐還記得我。”冉采喬瞪眼瞧她,由於天色已昏暗,她又站得老遠,他瞧不清楚她的表情。

  雖然他天生不愛念書,但冉大娘愛面子,也送他去混了幾年私塾,這種較淺顯的詩詞,他還是懂的。

  “你居然還敢來!快給我走。”範蓮心一慌,對他斥責了幾句。

  “如果我偏不走呢?”冉采喬興味一笑,鼻上一對清澈雙眸直對住她,雖未見分明,卻也目不轉睛。

  他話意分明暗含戲侮之意,使得單純的范蓮心底莫名產生幾許騷動,猶豫好半晌才近窗戶拉上窗戶,怎知她身後的門扉竟響起輕啄聲。

  “呃!”她猛地一驚,額上已泌出驚愕的汗珠。

  “小姐開個門行嗎?”

  真是他!

  范蓮急忙奔向內室,以輕顫的嗓音喝令,“你若再得寸進尺,我會叫春兒過來,到時候,……到時候……”

  “到時候又如何?”冉采喬摳摳鼻翼,低沉的嗓音微含幾分遊笑。

  “嗯……我,……”她真想咬下自己那沒用的舌頭,怎麼說句話也不會。

  “別你呀我的,春兒家裏有事,剛剛已告假三天,況且你又住在這種離正廳這麼遙遠的地方,即便是喊破喉嚨也沒人聽見。”

  他並無意嚇她,只是要讓她知道她再怎麼反抗對他而言都屬無效。

  “我……我五位姨娘住在後面。”她心念一轉,急急的說。

  “但她們全移駕到賈府去看戲了。”一抹勾魅人心的笑聲又至門縫處飄過。範蓮已站不住腳的跌坐在床榻上。

  “小姐,你別緊張,我來只不過是有事相告,能不能讓我進房?”他大膽地說。

  範蓮困難地存了四唾沫,“有話你可在屋外說。”

  “此事說來話長,一時半刻說不清楚,如果我在這兒耽誤太久,被人看見產生誤會,那豈不……”

  他雖說得義正辭嚴,但意思裏多少帶著一股要挾。更何況他心底尚有這麼點奢望,想再看看她,近距離且毫不遮掩地將她看個夠。

  範蓮雖知不妥,但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不該讓他送來。

  “有人過來羅,你還不快開門?”他又在外頭催促。

  她一聽有人經過,連想都不想就走出去將門拉開,而冉采喬就大方的閃進屋裏,回身將門上了閂。

  範蓮立刻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他徐徐轉過身,深邃的瞳眸勾惑她無措的容顏,撇嘴肆笑,“難道你希望待會兒有人闖進,見到咱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她驀然膛大杏目,突然發覺自己受騙了。

  “你出去——”她緊咬著下唇,纖纖食指指著門處。

  冉采喬猛地抓住她的指頭,含在嘴中,接下來是一陣強烈的吸吮……

  “啊!”淚珠悄悄滑落範蓮慘白顫抖的臉龐,她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抽不回自己的手指。

  “別這樣……”她發覺從指尖傳來的熱力倏然漫至全身,震駭得說不出話。

  他這才撤了手,主動退後一步靠向門板,以挑逗的目光凝注她,“你怎麼還是這種彆扭脾氣,咬一下手指又有什麼關係?”

  “你……你這個登徒子,竟然騙我——”範蓮緊抓住那只被他侵犯的手指,氣憤的說:“我以大小姐的身分命令你立刻走……走出我的房間。”

  他吹了聲長長的口哨,“怕怕哦,我說大小姐,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冉采喬出生養鴨人家,最恨別人說我身分低賤,拿高身段壓我。”

  冉采喬刻意一字一頓,加強對這大小姐三個字的不屑與鄙視。

  “不過,我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你了,蓮兒。”他深潭似的眸子倏然一眯,好笑的彎了嘴角。

  “你……”

  淚水在她眼眶內打轉,她本想轉向窗口大喊求救,偏偏剛剛她將窗戶給拉上,現在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會注意。

  “別這樣嘛,雖然我只是個花匠。說學問沒學問,說錢財沒錢財,但我同樣是個男人,全身上下一樣不缺,何必那麼會挑呢?”他一把壓縛住她,將她緊緊縮攏在一雙健臂間,以自己的鼻尖抵著她的鼻尖調戲道:“你仔細想想,我這種男人是不是也很值得愛?”

  冉采喬溫熱的體溫緊貼住她,熨蕩了她身子的每一處,撼住她每一條神經,以強碩的純男性姿態緊鎖住她。

  “你放開我……”她驚愕地直在他懷中掙扎。

  “別緊張,我只想知道答案。”他捆得她緊緊,笑得開懷。

  “你究竟想知道什麼?”她泛白的唇輕輕掀動,冷冷注視著他流裏流氣的頑劣表情。

  “我剛剛問過啦,你瞧我這樣的男人值不值得你愛?”他慧黠的眼睛轉了幾圈,燦爛地笑說。

  “我……”她又是委屈又是無奈地抽嘻著。

  “說啊,蓮兒。”他表情輕怫,嗓音卻沉得輕柔,夾著一股潛藏的霸氣。

  “我沒必要回答你,你別逼我。”範蓮故作冷靜地回視他,並不時左右望瞭望,尋找退路。

  “是嗎?”他睇著她詭怪地揚起眉,眯眼笑看她那緊張防備的姿態,扣在她腰間的指頭有意無意地撫弄著她的腰窩。

  範蓮身子一縮,埋怨地盯著冉采喬,“你……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全死了,我也不會喜歡你。”

  她的恨意表達得“雄壯威武”但噪音卻不見說服力,顫抖得讓冉采喬直想可憐她。

  他唇角扯開一抹幽冷笑容,覆在她耳畔,耳語似地輕話,“我指的不是‘喜歡’,而是‘愛’,你究竟有沒有可能愛上我?”

  範蓮紅唇微啟,被他這幾句曖昧唐突的話嚇得瞠目結舌,張口無言。

  冉采喬深沉的眸鎖住她愕然瞠大的眼,瞬間俯首,在範蓮還來不及意會之際,伸出舌尖,調皮又帶戲謔地舔舐著她菱角似的櫻紅唇瓣。

  “嗯,不錯的味道,難怪你要害怕獨守空圍了。”他眼眸閃了閃,露出一抹訕笑。

  範蓮一雙杏眸被逼出了水氣,眼底更蘊藏著怒火,但她卻只能冷冷地瞪視他,一張秀麗小臉紅白交錯。

  “你再不走,我真的要喊人了。”即使是毀了聲譽她也不管了,說什麼她也不要再讓這個登徒子玩弄。

  冉采喬俊俏的臉上立刻綻開了一彎詭笑,“你可以儘量喊。儘量叫,也可以不顧自己的顏面。但是范老爺呢?你是范家獨生女,這事若是傳揚出去,難做人的可不只你一個而已。”

  他雖鬆開她,卻更加放肆地笑出聲,“至於我呢?反正這輩子沒什麼成就了,再被扣上個探花賊的惡名也無所謂。不過你說,我名字裏有個‘采’字,剛好來你這株蓮花,是不是上天註定、月老成全……

  冉采喬咧開大嘴,遞給她一個曖昧的微笑。

  “你……你簡直是癡人說夢!”範蓮因這句話羞得無地自容。

  他忍不住發噱,眯起一時閃亮的深透瞳眸,“就當我是癡人說夢吧,但我喜歡上你是事實,總不能因為我是你的下人,就得憋在心底什麼話都不能說,那可是會憋出病來的。”

  他靠近她,曖昧不明地又問:“如果我病了,你會來照顧我嗎?”

  範蓮一咬牙,“走……你走……我又不認識你,你何苦這麼對待我?”

  她難以應對,轉身拔腿就逃,哪知道冉采喬動作更快,他一手攔住她的腰,從腰間抽出條布尺套住她。

  範蓮覺得好像有條類似軟布的東西扣在她腰間,讓她動彈不得。

  “別動,我正在為你量身。”他板起臉色,並從袖口甩出一本小冊,看了下布尺上的數字便抄錄進去。

  範蓮不解地問:“你這是做什麼?”

  “五位姑奶奶要我為你量身製作一件中秋夜好出府遊街的衣裳,裁縫師傅明天就要,本來這事得勞駕春兒,偏偏她告假,時間緊追,我只好自個兒來了。”

  他聳聳肩,又拉近她一點,轉而將布尺圈上她的手臂,量起她的臂寬。

  除了她爹外,從沒一個男人這麼靠近過她,更甭說是如此近的觸摸,範蓮一陣臉紅耳熱,完全不知如何應對了。

  “五位姑奶奶的尺寸全都在我手上,目前就只差你一個,趕快量身我還得送到裁縫師傅那兒。”他的口吻突然公事公辦了起來,布尺一松,又繞上她的臀部。

  “裁……裁縫師傅應該自己來量吧?”她掙扎地說。

  “沒辦法,人家生意好,分身乏術。”他揚眉低笑,沒說出這是他的詭計。

  “別碰我——”女人身段的尺寸可說是秘密,怎能讓男人隨便知道,再這麼下去,她全身上下豈不要被他全碰光了?

  她範蓮就算再笨,可也不是傻瓜啊。

  “你憑什麼幫我量衣,姨娘們又為什麼要你來替我決定出遊服的樣式?你窨在搞什麼鬼?”她拚命與他找出一段距離,語氣急促又不屑。

  “喲喲喲……現在說話開始大聲了?好現象。”冉來喬揚唇大笑,以一種非常做人的語氣說:“姑奶奶們之所以會分派給我這種工作,無疑是對我的信任,滿意我給她們打理的一切事務,你何不也來試試我的能力呢?”

  “才不——”

  說時遲那時快,冉采喬又跨近一步,這回將布尺置於她滑嫩如凝脂的玉肩上,度量的同時手指頭皮似有若無地磨蹭她的肩頭,由他指尖發出的熱力熨傷了她的肌膚,令她渾身燥熱了起來。

  “你……你放手……”她的嗓音顫抖如風中飛絮,就快要站不住腳了。

  “蓮兒,你身材比例勻稱,凹凸有致,現在得讓我量量這兒,看看女人的最傲人處,你得幾分?”

  “不——”

  範蓮嘶喊出的嗓音頓成七零八落,他卻無意罷手,布尺旋即滑向她的胸前,兩手一攏,在她的玉峰上頓住。

  “呃……”她倒抽了口氣。渾身僵直。

  冉采喬卻佯裝看不見刻度.放肆低下腦袋,將鼻子塞進她雙峰間,汲取柔軟磬雅的體香,手拿著的布尺惡意地上下滑動.逗弄著她頂端兩蕊俏麗的乳蕾,使它們更為堅挺。

  她急得快哭了,若再不喝止這個狂徒,那她當真是一輩子都完了。

  “你……你到底好了沒……”她不停深呼吸,試著以最平靜的語氣對他說話。

  他輕聲低笑,揚起眉凝望了她一眼,“行了。”

  瞬間抽回布尺,他後退兩步,“說真的,我還真不想這麼快就離開,若不是因為這事不得再耽擱,得趕緊辦妥,我還想與你多聊一會兒。”

  “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給我滾出去!”這時候,範蓮的淚水就像脫了匣般止不住地汩汩泄下,淚濕衣襟。

  “別哭別哭,我走就是了,你好好睡,沒事的話想想我吧。”冉采喬乘其不備,貼近她的耳畔,邪詭一笑,“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會想我嗎?嗯?”

  範蓮立刻回開他邪亮的目光,咬著唇道:“你作夢——”

  “唉,好吧,作作香豔的美夢似乎也不賴。”一抹笑痕深勾在他唇角,冉來喬低首盡納她暈紅的嬌顏。

  這一靠近,,可又讓她嚇得送退數步,怔愕地瞪著他,心口一陣抽搐,兩滴豆大的淚珠又這麼含在眼眶內,眼看就要墜下。

  “哎呀,別那麼怕我啊!”他無奈地往上膘了膘眼,嘴角揚了抹嗤笑,攫住她驚疑的眸不放。

  “你趕緊走……”她連聲音都抖得讓人心疼。

  冉采喬呼地吐口氣,眼底帶了抹不同於他外貌輕率的精銳,“小姐,你是不是很少出門?”

  範蓮不解其意,始終不敢做出任何反應。

  “別把自己保護得太好,偶爾出去外頭晃晃,看看人生百態,你就不會這麼拘束。要不你也可以站在閣樓頂著看雲海,當發現自己只不過是滄海一粟,也會釋然許多。”他扯扯嘴,雙瞳流泛著異於平日的神采,“千萬別因為讓我碰了幾個根本沒什麼的地方就想不開啊!我最受不了就是你們這種沒事就窮嚷嚷的女人了。”

  見她仍是面帶驚悚地站著,冉采喬只好攤攤手,喟歎了聲,“算了算了,我是該走了。”

  “等等”

  就在他走出房門時,範蓮卻想到了什麼,突然喊住他。

  他聞聲,立刻探進腦袋,咧嘴一笑,“你能理解我的話中意了?所以想與我長談一番,好改變自己腦中那迂腐的陳舊觀念?”

  範蓮緊張地搖搖頭,才欲開口便被他的話嚇住,要說的話語強在喉頭,半晌也擠不出來。

  “不是?”他抓抓腦門,雙目突然一亮,漸露蕩肆神色,“要不就是你能體會我的好處,想留我下來溫存溫存羅?”

  “你作夢——”她胳膊一縮,罵得一點威嚇力也沒。

  “我說小姐,你就不會換換詞嗎?老是作夢作夢的,我冉采喬沒那麼貪睡。不如這麼著,以後你就罵我‘死鬼’或‘殺千刀’怎麼樣?”他眸光頓斂,又回復嘻皮笑臉的德行。

  “死鬼……殺千刀……”她哺哺念出口,根本不明白這是那些粗漢村婦們私底下的親密稱謂。

  “嗯,就是這麼,沒借。”他漆黑的眼底探人絲絲玩味。

  範蓮直搖頭,“不,好難聽……”

  “難聽?”冉來喬挑挑雙眉,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若是由你這位高貴的大小姐嘴裏喊出來,確實是不怎麼……不怎麼優雅啦,要不改個稱呼好了,你說什麼好呢?”

  她瞪著他,單純得不知道他正在戲弄她的天真。

  “既然你也想不出來,就‘親密愛人’羅?”冉采喬嘻嘻一笑。故作羞郝的表情中滿是挪揄。

  “啊!”她吃了一驚,雙腮驀然翻紅。

  “哈……瞧你緊張的,一張小臉紅得像燒蝦,喊我愛人真這麼難嗎?”他得寸進尺地戲弄她。

  “別說了!”範蓮捂住耳朵,眼眶又蓄滿了水氣。

  “別哭、別哭……我不說就是了。”他皺著一雙劍眉,受不了她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個性。

  眼淚雖不值錢,也不能說流就流吧。

  “我只想問你,你……會將今天的事說出去嗎?”她抽噎著,說出了喊住他的原因。

  “這……你說咧?”他呵呵一笑,故意逗弄她。

  她心頭一急,急忙喊道:“你不能——”

  “算了,我冉采喬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不是個口不擇言的傢伙。再說即便我說了,有幾個人會信啊?所以大小姐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對她眨眨眼,在她錯愕之際,他已閃身不見了。

  範蓮挽著衣襟,心有餘悸地將門立即上閂,但揮之不去的始終是他那張玩世不恭又帶點邪謔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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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姐,您瞧這衣裳如何,美吧?”

  春兒急匆匆地奔進範蓮的閨房,將剛剛才從裁縫師傅手裏拿到的新衣擺在桌上,拉著近日直躲在內室不肯出來的小姐過來欣賞。

  “什麼衣裳?春兒,你別拉我啊。”

  範蓮被她拉出了內室,當瞧見桌上那件非常亮眼又新潮的出遊服時,頓時雙眼一亮。

  “我就說小喬子有眼光,不但小姐這件漂亮,就連五位夫人的新衣也都非常適合她們哦。”

  春兒敬佩的口吻直讓範蓮不解。“小喬子?”範蓮心底突然浮出一張嬉笑又俊魁的臉孔。多日來極力壓抑下的思潮又止不住地往上疾沖,差點讓她站不住腳,她急急扶著桌緣,喘了口氣。

  “小姐,您怎麼了?”春兒立刻扶住她。

  “沒……沒什麼……”她搖搖頭,隨之淺淡一笑。

  她能告訴春兒,自從上回她被那個叫冉采喬的下人輕薄後,心底竟會思念起他,這算是她作踐嗎?

  但當有了這種感受後,她的心口訪若被他敲開,他的身影常常透過洞口,無時無刻不驚擾著她的靈魂。

  “小姐有所不知,那小喬子很厲害耶,雖然只是咱們府哪新進門的花匠,眼光卻好得不得了!不僅如此,又會說學逗唱,讓夫人們樂不可支。”春兒開心地娓娓說著。

  “哦。”范蓮輕應了聲。

  “更厲害的是一些欠債又索討無門的惡戶,只要他前往要債,不動人手,只動他那張嘴皮子,就把積欠了兩、三年的債款全索了回來。”她真想知道他用的是什麼高明的方法。

  “嗯。”范蓮又應了聲,思緒遠揚。

  “老爺一開心,又在夫人們的勸說下,覺著讓小喬子當花匠著實委屈了他,聽說明兒個還要升他為副總管呢。

  春兒對著范蓮的耳,就像說書的般,一樣樣訴說著這丙天發生的大事,且樣樣脫離不了他——冉采喬,這使得範蓮心底的迷惘深濃了。

  對一個下人擁有這樣的思念究竟是對是錯?就因為他是第一個觸碰她、吻過她的男人嗎?或是尚有一種她未能發覺的影響力在主導著她?

  春兒突然疑惑地看著范蓮,“小姐,您怎麼了?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範蓮一回神,雙眼迷茫的回睇春兒,“我……我正在聽。”

  “那您覺得小喬子這個人怎麼樣?”春兒一臉仰慕地說。

  “他!我怎麼知道他是什麼人,你問我這個幹嘛?”範蓮神經質地大喊出聲,就擔心那天的秘密春兒全知道了。她撫著胸膛,拚命喘息,神色盡露倉皇。

  春兒驚覺不對勁,連忙扶著範蓮坐在椅上,“這幾天您真的好奇怪呀,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了,有什麼心事嗎?”

  範蓮搖搖頭,柔荑輕觸桌上的柔軟衣服。看見這衣服就知道他真的很用心,並非隨意應付了事。

  雖然樣式新穎讓她一時無法接受,但是愈看愈順眼。也愈著癒合意……他一個下人,為何會有這樣的眼光與心思呢?

  “小姐,喝杯水吧。”春兒立刻倒了杯熱茶過來,

  “順順氣、潤潤喉,您會覺得舒服些,待會兒我再去請大夫進府來給您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範蓮拒絕了,既已明白自己變成這樣神不守舍的原因,請大夫來只是多此一舉。

  “那明天就是中秋了,你能出府玩嗎?城裏一定有許多人放煙火,不去看著太可惜了。”小姐若是病了,那她也不能出去了。

  並非她不願意留在府中照顧小姐,而是小喬子偷偷做了件衣裳給她,雖然不及小姐的美,但她很滿意的,若沒機會穿她可是會懊惱死。

  “我若不去,你可以去。”範蓮淡淡一笑,自然看出春兒的心事。

  “啊!不要嘛,小姐您也去啦。”倘若小姐不去,她一個人和那些夫人出門,一定會沒意思極了。說不定還會被夫人們的那些丫環們取笑,唉,她還真可憐……

  “我……好吧。”範蓮搖頭笑說。或許出去走走是好的,說不定可以揮去那道不該存在她心頭的影子。

  “那太好了。我現在就去準備,然後與五位夫人約好時間,對了,還要請保鏢保護咱們。”

  春兒開心地籌劃一切,範蓮畢竟也是位年輕姑娘家,不一會兒便被她帶入那雀躍的氛圍,與她一塊討論起來。

  只是花好月圓,明晚也將是愉快的一晚嗎?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競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這樣一個月滿佳節,凝望天空圓月,範蓮心頭竟湧上這樣一首思情的詩詞。

  竟夕起相思……她在思念誰呢?還寢夢佳期……她一個姑娘家,怎能有這樣的念頭,若讓爹爹或姨娘們知曉,定會取笑她的不知羞。

  再過一往香,她與姨娘們相約出遊的時刻即到了,她有絲希冀、有絲興奮,畢竟能堂而皇之走在大街上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雖然千金大小姐在丫頭陪同下游市集已是相當普遍,但是范天生向來生性耿正保守。總認為未出閣的姑娘家最好少抛頭露面,免得引人非議,因此足不出戶。好不容易她熬到今天,終於可出去看一看她成天鎮守的小小天空以外的世界,想想,她心頭還會有漏跳一拍的興奮感。

  “小姐、小姐,您準備好了沒?”

  春兒蹦蹦跳跳地跑進房,見範蓮仍是那身白天所穿的紫孺裙時,不禁細眉一鎖,哺哺念著:“什麼?您居然還沒把衣裳換上?”

  “時間還沒到啊。”範蓮紅著臉,“再說……我剛剛瞧過那衣裳,似乎……似乎太暴露了些。”

  “您是說像我這樣嗎?”春兒掀開披在肩上的粉綠披風,“您看,像春兒身材那麼爛都敢這麼穿了,小姐還怕什麼?”

  “你……你怎麼這麼說?”範蓮嬌喚道,小臉更紅了。

  “小姐,您未免太多慮了,這新衣裳雖然乍看是有些暴露,但是加上這件披風可就不一樣了。您瞧瞧春兒,這樣是不是一切都沒問題了?”她雀躍地在範蓮面前轉了個圈,那開心的模樣也間接將範蓮的憂慮與顧忌一掃而空。

  她仔細望著春兒那襲淡綠粉嫩的衣衫,心口也產生了絲絲的活動,於是低聲的道:“好吧,我現就去換上。”

  “這才對啊,小喬子給您設計了這麼套典雅中不失柔美、柔美中不失俏麗、俏麗中又不失靈秀的衣裳,那五位姨娘可羡慕極了。”春兒滿意地說。

  範蓮膛大眸子,輕聲取笑道:“你什麼時候說起話這麼文謅謅了?”

  在她印象中,春兒只是個說話不經大腦、天真又單純的女孩子,可從沒聽她說過這些繞舌的詞兒。

  春兒仰頭一笑,挺有成就感地說:“這些話全都是小喬子教我的,他雖然也沒念過什麼書,可就比春兒要聰明多了。”

  一提及他,她嘴巴又關不住了,“就連賬房管事也說了,上回他一筆帳怎麼抓也抓不平,正好小喬子送東西過去,見他直揪著算盤不放,好奇上前問他。於是賬房管事就告訴他原因,只見小喬子把那賬本拿過來翻了翻,東瞄瞄、西看看便知道他哪兒漏掉了。”

  “他真的挺聰明的。”範蓮眼中也浮現一抹崇拜。

  “是啊,所以那個向來不信任人的賬房管事也對他寵信有加,還說過些時候要教他撥算盤理帳呢。”

  範蓮是愈聽愈好奇,尤其見春兒可以這麼肆無忌憚地談論著一個男人,不禁有點羡慕她。

  “春兒,你是不是很喜歡小喬子啊?”她幽幽一問

  春兒乍聽,清秀的小臉立刻漾出了紅彩,支支吾吾說:“小姐,您可別亂猜,我只是仰慕他而已。”

  就在這時她突然記起範蓮還沒有把衣服換上,連忙推著她說:“行了,小姐,時間就要來不及了,您快去換裝,然後再讓春兒好好為您上點胭脂梳個頭,我一定要讓您成為今晚最美的女人!”

  突然一抹赧紅飛上了範蓮小巧的臉蛋,她立即害羞地捧起衣服躲到屏風後頭。

  不一會兒當她再度現身時,春兒一見,猛然張大了嘴,半晌都合不攏。

  範蓮不解地看著她,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禁膽怯地問:“我是不是哪里不對勁?很醜嗎?”

  她的雙手直擰著衣擺,心口彷如澎湃的巨浪直拍打著。她好緊張啊!

  春兒瞬間回過神,輕歎道:“小姐,您這樣若稱之為醜的話,那麼春兒都不敢走出去見人了。”

  範蓮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你的意思是不醜了?”

  “何止不醜,快!春兒要把你打扮得更美、更迷人,好讓五位夫人嫉妒死。”說著,春兒已將范蓮推向梳粧檯的銅鏡前,一會兒挽臉畫眉、一會兒點胭脂抹粉,可把她當新娘般對待了。

  而範蓮就這麼呆坐著,讓春兒在她的臉上塗塗抹抹,她卻緊張的得連銅鏡也不敢瞄,一雙晶瑩的眸子直往四周飄動,隱約透露著她心脈間所繹動的粉亂情緒。

  捫心自問,她在意的不是別人的對她的看法,而是冉采喬眼裏的自己。他待會兒也會去街坊嗎?

  各種疑問充塞他腦海,沒有解答,無法遺忘,卻只能折磨自己一顆脆弱的心臟,對於一個無法掌握的未來感到彷徨。

  “好了。”春兒的一聲呼喚,把她遊走的神思抓了回來。

  範蓮眼睫一撩,正好對住鏡中的自己,驀地她整個心神全定住了。

  鏡中的女人經打扮後宛若月裏嫦娥,將屬於她的美全都綻放出來,範蓮此時還真不得不讚賞春兒的一雙巧手,竟能將她打點成這般。

  “春兒,你真厲害!”範蓮由衷地說。

  “小姐,您愛開玩笑,這是天生麗質。”春兒直率地笑了笑,“啊!不早了,我們得趕緊去和夫人們會合。”

  “嗯。”範蓮點點頭,帶著喜憂交錯的心境隨春兒而去。

  泰興鎮向來寧靜樸實,也唯獨一年一度的中秋夜才可能有這般光景。

  大街儘是人潮洶湧,店家林比鱗次,平常這時刻早已關門打烊的街坊今晚卻是燈火通明。店家門外擺放著月餅小禮,應有盡有,偶爾飄來清新的抽香,滿是中秋佳節的味道。

  雖然範蓮是和五位夫人一道出門,但是她們興趣不同,出門沒多久就各自散開,範蓮因不知要跟誰,索性與春兒兩人去逛賣小玩意的店家。她們被琳琅滿目的商品吸引,挑選得不亦樂乎。

  由於沒料到五位夫人會分開而行,隨她們出門的保鏢不夠,范蓮便請他們先去保護姨娘,與春兒兩人因此落了單。

  當她們正在一個小攤子上挑選細緻的小荷包時,突然背後傳來了幾聲粗啞的叫聲。

  “喲,這位姑娘是打哪來的,我怎麼從沒見過你啊?”

  范蓮與春兒同時回首,看見的是一個獐頭鼠目的小人。

  範蓮緊張地躲在春兒背後。顫抖得說不出話,倒是春兒壯了膽跨向前,對著那人斥喝。

  “咱們小姐可是范府千金,平日深居簡出,你當然不可能見過她了。識相點的話,就趕緊給我走開。”

  她雙手叉腰,表現出一副凜不可犯的模樣。

  但她的答案卻惹來對方一陣譏笑,壓根不相信地說:“得了吧,若真是范家千金,出門怎麼沒有半個隨護或保縹?范老爺不是個吝嗇的人吧?”對方取笑又嘲弄,還不時露出狎肆的笑容,一會兒摳摳鼻孔,一會兒挑挑牙縫,yinhui的模樣盡現。

  “你也太多事了,就算我們小姐不是范府千金也不幹你的事啊,讓開!”春兒心裏雖害怕,但仗著這兒人多,語氣絲毫不肯退讓。但她卻不知道對方可是鎮上的惡霸李昆,任何人見了就算想打抱不平,也不敢拍惹他。

  “哈……”李昆霍然大笑,淫邪地看著春兒,“你這丫頭有意思,老子乾脆連你也一併要了。上!”他單手一揚,身後手下立刻湧上,圍住了範蓮和春兒。

  “春兒……怎麼會這樣……”範蓮嚇得頻頻發抖,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情勢弄得額冒冷汗。她不懂圍觀者那麼多,為何沒人施予援手?

  “我……我也不知道啊……”春兒緊抱住她,聲音也在發抖。’

  “把她們拿下給我帶回去!”李昆立即下令。

  就在他雙手抱胸,笑看這一切的同時,突然不知打哪來的一顆小石子擊上他的額頭,他疼得低呼了聲。

  “誰?誰敢襲擊本大爺?”他對兩旁的人潮大聲吼道。

  “我說李昆啊,上回你得到的教訓還不夠是嗎?今兒個居然敢找我們家小姐的麻煩?”

  人未到聲先到,李昆聞聲心頭便已打了個突。不久,從黑壓壓的人群中慢慢走出一個人,他手裏拿了個彈弓,對著李昆嬉笑地張大嘴。

  “冉……原來是冉大爺…。”

  十天前他在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為冉采喬所見,他立刻上前阻攔,當時他醉意正濃一氣之下接受冉采喬的挑釁,卻沒想到長相俊偉的冉采喬竟然身手不凡,打了一架,他兩排牙都快掉光了,嚇得立刻落荒而逃。想不到今兒個又見著他,難不成他還要繼續上次該死的拳腳對決?

  “我現在很閑,是不是要了結一下,我隨時可以奉陪。”冉采喬笑容可掬地說。

  “冉大爺……我……我只是逗逗大小姐;開開玩笑而已。”李昆嘿嘿一笑,原有的拽樣全消失了,一臉討好的說。

  “那麼玩笑開完了吧?”冉采喬揮了揮手,望著李昆,暗含警告的說:“回去,這麼好的佳節可別被你破壞了。”

  “是、是,我這就走。”李昆一把握機會,立刻和手下逃之夭夭。

  “哇,小喬子,你好棒哦!”春兒立即拍手叫好,“奇怪,那個惡霸為什麼那麼怕你?”

  冉采喬瞧了眼李昆的背影,訕訕一笑,“他啊,打輸我,幾顆牙還寄放在我這兒呢。”

  “哦,他打輸你?”春兒眨巴著好奇大眼,“真看不出來,你有這等身手。”

  “說來話長,瞧小姐已經嚇壞了,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冉采喬瞄向一直躲在春兒身後默然不語的範蓮,對她勾起一抹笑容。

  範蓮愣了愣,才連忙道:“沒……沒關係,難得出來,我不想被剛才那個人掃了興致。”

  “那好,再過去不遠有人放煙火,我們這就過去瞧瞧,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冉采喬不疾不徐道,眼帶幽魅。

  “好啊。小姐,我們去好嗎?”春兒興奮的道。

  “嗯”範蓮順意地點點頭。

  三人行進中,春兒按捺不住地問道:“對了,小喬子,我聽說前陣子你把最難應付的楊四給說服,把欠了咱們府裏多年的款子給繳了,是嗎?”

  冉采喬只是點點頭,未置一詞。

  “告訴我,你是怎麼辦到的。”春兒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完沒了。

  “抓住他的弱點羅,他貪戀美色,偏又是個妻管嚴,我手上握有他嫖妓的證物,呵!如果他想繼續活下去,那就得聽我的了。”冉采喬撇開嘴,雖笑意盎然卻給人一種隱含的霸氣。

  “哦……你真有辦法。”春兒對他更佩服了。

  范蓮只是靜默地跟著他倆,聽見他的“豐功偉業”,心底也對他產生一股連自己也說不出的好感。但他對自己的漠視讓她很失望,春兒還說她今晚多美,可在他眼底似乎不及平日吸引人,否則他不會連正眼都不瞧她呢。

  正當他兩人高興的侃侃而談時,卻不知愈晚人潮愈多,走路本就慢的範蓮就這麼不知不覺被人擠往後頭,離他們愈來愈遠了。

  “春兒……春兒……”范蓮緊張地揚聲喊道,可惜人聲鼎沸下,她的呼喊猶如一聲吟歎。

  當冉采喬發現時,他們已被拉了好遠的一段距離。

  “糟糕,小姐不見了!”冉采喬大喊不妙,回頭望瞭望全是黑壓壓人頭的街景。

  “怎麼辦?”春兒急壞了。若小姐出了事,她怎麼向老爺交代啊!

  “你去前面和五位姑奶奶會和,我去找她。”他當機立斷。

  “我也去!”她心急如焚。

  “不,我可不要追了這個又丟了那個,你還是趕緊往前走,免得又被人潮沖散了。”他佯裝心急,藏起唇角勾起的狡猾。

  “好……好吧,那你一定要找到小姐啊。”春兒沒轍,只好同意。

  “放心吧。”冉采喬對她露出抹安撫的笑容,隨即轉身,努力與人潮對抗,朝反方向擠進,不久,他終於找到了被推擠到街角,滿臉怔仲與淚痕的範蓮。

  “小姐!”冉采喬的呼喚聲終於止住了範蓮的淚。她回身尋聲,一見是他,當下便拋開所有的禮教與約束,沖進他懷裏。

  “嗚……嗚……我還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我不要你了?”他灑灑地揚起笑容,對於她的投懷送抱感到驚喜。

  “我……我好怕……”怯懦的小小人兒在他臂彎中哭泣。

  冉采喬深吸了一口氣,大手試探性地擱在她瘦弱的背脊,希冀能得到紅顏溫柔的犒賞。

  “別怕,我不就回來找你了嗎?”他低下頭,炯炯的目光不曾稍離她精緻的面孔,“那麼美的姑娘,再哭就變醜小鴨羅。到時候人家會說范家小姐之所以向來深居簡出,因為她長得像只被人遺棄的小鴨,而我這個‘養鴨王子’只好負責她的後半生了。”

  “你!”範蓮噗哧笑出聲,明眸水氣氤氳,面對他刻意的調侃與過分俊俏的臉龐,心竟然慢慢的遺失了。

  “你知道嗎?今天你好美……美得不可方物,讓我移不開眼。”初見時的悸動正慢慢喚回他的記憶。

  猶記得那日在閣摟上見她低首拂琴的美姿,不就一樣如此令他心動?那時他便發誓,無論他想盡任何辦法、用盡所有招數,也要博得佳人青睞。讓世人知道,他身分雖低卻沒有辦不到的事。冉采喬淳厚帶笑的嗓音宣擾她的心弦深處。

  “你……貧嘴!”范蓮羞郝地別開臉,單純的她不知如何面對這個男人唐突的語句,仿佛認識他即是一種註定的沉淪。

  他扳過她的身子,溫柔的眸光水漾晶條,“我可不打誑語,你的美是無法以任何一句形容詞來粗略概說,卻只能放在心中低回淺嘗。”

  她的心砰地一跳,仿似漏跳了好幾拍,面對他大膽的說詞和放肆的話意,她只能對住他閃爍的的瞳眸,默默無語。這個充滿獵人本性的男人,便是她的良人嗎?本不該戀棧這樣的戀情,但她已脫不了身……

  “你……你剛剛並沒注意我……”她垂首輕吟。

  “誰說的,我一直注意著你,你的一顰一笑、一呼一息全都牽動著我的心。”冉采喬眯起眼,雙眸變得黯沉。

  “騙人,那我走失了,你又怎麼不知道?”她小嘴一噘,小女兒的嬌態盡現。

  “你又怎麼斷定我不知道?嗯?”他欺近她,執起她纖細的下巴。

  “呃……那你……”她眨巴著大眼,不解他的意思。

  “其實我是故意讓你走失了。”冉采喬撇撇嘴,魅惑低笑,輕柔如絲的嗓音直誘惑著範蓮的心。

  她低著,避開他灼熱的眼神,“我……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

  “呵……你真單純。”他揚首一笑,剛才春兒直喳呼、擾得我頭疼,我若不用計撇開她,回去可能得吃藥止疼了。”

  範蓮掩唇輕笑,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你真壞!春兒真的很仰慕你。”

  “我要的不是仰慕。”他眸光探幽,動情地為她拂去鬢邊亂髮,輕柔的指有意無意挑勾她耳後的敏感肌膚,“你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我怎會知道……”她看著路上的行人,擔心如此近的距離會遭人非議,以至倉皇難安、心驚不已。

  “小騙子,說謊。”他噙笑,兩指箝住她下額,不容她閃躲。

  “呃……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她睜大雙眸,以輕得不能再輕的嗓音說:“請你放開我。”

  “小姐,你不是過河拆橋的人吧?”他輕笑,瞳底閃著詭橘的光芒。

  “我……”

  “自幼便被加在身上的教條束縛了你的心,但面對我,請你拋下它們,我喜歡剛才那個不顧一切向我疾而來的小女人。”冉采喬眯起眸子,仔細端詳她粉嫩桃腮及映上的那層魅人紅彩,“我要的可願給我?”

  “你要?”她聲若蚊蚋,雙腮更為潮紅。

  他探手撫向一片紅透的雙頰,扯開一抹笑,“你知道的……你的心、你的愛——”冉采喬使壞地笑笑,刻意拉長“愛”這個字眼。

  範蓮倒吸口氣,心悸從他大膽的逼視,目光慌亂得不知看向哪兒。“你好大的膽子,不怕我……”

  “你不會這麼殘忍。”他輕率一笑。“因為你已經愛上我了。”

  “我哪有……不……不理你了!”範蓮一跺腳,已不管自己是否會再度走丟,轉身奔出了他灼熱炙人的視線。

  不明白啊!她應該生氣才是,怎麼心口流落著的竟是熱騰騰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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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50: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到底要跑去哪兒?”冉采喬故意在她後頭慢慢跟著,直到範蓮發現自己已不知何時跑出了鎮中心,來到安靜的鎮外,才赫地煞住腳步。

  “這……這裏是……”她眼底泛出驚恐,回身察著離她三步之遙的冉采喬。

  他攤攤手,聳聳肩,邪魁低笑,“我哪知道?我以為你是故意把我帶來這兒,想找機會與我獨處呢。”冉采喬牽動唇角,笑得莫測高深,隱約還含著淡淡的嘲弄。

  “不是的!”她倉皇地直搖頭,心頭怦怦直跳,“我絕不是這個意思!”范蓮睜大蓄滿倉皇的眸子,才抬首,恰巧對住他那戲濾詭橘的眸光,是如此地懾人心神。

  “你何必那麼緊張呢?我不過是隨便說說,想逗你開心,沒想到意若你掉淚,還真是讓我錯愕。”他走近她,深沉的眸子迸射寵溺的幽光。

  “你……你能帶我去找春兒嗎?”範蓮一年難得出門一趟,這街坊簡單的井字路形,對她而言卻已成了迷宮一般,倘若靠她自己或許一輩子都走不回去了。

  冉采喬笑意漸濃,慵懶地徐言,“現在是在府外,我小喬子有權力不聽大小姐的……如果我不肯呢?”他拉長諾調,吊她胃口。

  “啊?”她驚端一聲,引發他臉上那抹興味更濃。

  “你……你不要就算了,我自己找路回去。”明白他對她又不正經了,範蓮慍惱地伸手想推開他。哪知她藕臂才一揚,便被他擒住一收,拉近彼此間的距離。

  “別逃——”

  他貼近她的唇謔笑,眼底儘是揶揄狂浪,“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就只是一個答案,當真給的那麼困難?”

  範蓮詫異地看著他,簡直又羞又惱,“你瘋了?我不會跟你一塊瘋的。讓我走……”她輕顰蛾眉,雖然對他有著一份不一樣的感覺,但是面對他如此大膽的調戲。她已不知該如何應對。

  “你現在不說沒關係,我可以等,總有一天我要你說出那三個字”冉采喬覆在她耳畔低語,那濁熱的氣息拂上她白皙的頸項,使她凝脂般的肌膚上浮現粒粒疙瘩。

  “別——別這樣……”她急忙閃避,十分窘迫。

  “就因為你是大小姐,我就必須停止自己的欲望是嗎?”他勾出邪笑,唇角邪揚。

  “我不是這個意思——”單純的範蓮被他這麼一問,迷迷糊糊的腦子居然反應出這句話。

  他噙笑,“這麼說我可以了?”

  冉采喬邪惡地以言語去誘惑她,並更進一步地湊近她頸畔耳語,故意“斷章取義”。

  範蓮深喘了口氣,雙腿發軟又不聽使喚。

  “其實你若喜歡我可以直言,不用去在意那些不必要的禮數,我冉采喬從不信那一套。”他的唇瓣輕拂過她的臉,又道:“以後我會多帶你出門四處看看、到處逛逛,開闊你的視野,讓你知道女孩家不單是只能躲在家裏繡繡花、彈彈琴,也可以和男人一樣擁有許多娛樂,只在於你要不要去爭取罷了。”語意方落,他已與她的四片唇交迭一塊,纏綿擁吻。

  範蓮一驚,亟欲推開他,怎奈他仗恃著男人的力氣。未動分毫,右手已開始撫弄懷中的柔軟身軀。

  “你!”範蓮哽住了聲,屏住了呼吸,血色漸漸從她臉色上消褪,腦子與心同時深陷了。

  “求你……別……”她身子發軟、嗓音輕顫,無助的眼神與他兩泓邪魅幽光對峙。

  “別太固執,你這樣會讓我以為你真的不喜歡我。”他貼近她的擅口,放浪地啃咬著她柔嫩唇瓣,專注地在上頭烙下齒痕。

  “嗯——”範蓮身子一緊,強烈的暈眩感讓她搖搖欲墜。

  “你真的好香啊!”冉采喬更加肆無忌憚地往下舔吻,兩片唇緊呃著她柔嫩的肌膚不放,當遇到阻攔時,他扯開她的衣襟,將裏頭的春光一覽無遺。

  範蓮猛然一震,發覺他愈來愈放肆的舉止,強烈的恐慌刹那間攫住了她的靈魂,讓她想拔聲尖嚷。

  冉采喬的動作卻更快,在她張口之際便咬住她的小嘴,舌頭探進裏頭舔吮那香蜜空間,一寸寸地征服她脆弱的堅持。範蓮拚命搖頭。身子像被懸在半空中。

  “難怪你那麼緊張,這是你的初吻了?”他緊盯著她那惶恐韻大眼,嘴角的笑痕擴深。

  她低低別開臉,顫抖地說:“你趕快離開……我可以為你保住這個秘密……希望你不要再得寸進尺——”

  冉采喬揚眉輕笑,摟住她的下巴,用力抬起她低垂的螓首,“你這個小騙子,一點也不老實,難道你不喜歡我剛剛那麼對你?”

  范蓮一驚,連他手指觸碰她的地方都感到火熱且熾燙,藏在胸腔的心臟如同要躍出一般,怦然不休。

  “我還吻不夠。”

  眼看他俊邪的五官愈來愈靠近自己,逐漸變得模糊,範蓮還來不及閃避,菱口已被他佔有了。

  “可以走了,想必春兒已經急壞了。”他帥性一笑,溫柔地帶著她走出暗巷。

  範蓮雙腿已軟,好幾次都以為自己會跌倒在地,但在他健壯的胳臂扶持下,才沒讓她陷於難堪。她空洞的眼神望著面前交錯的人群,思緒直飄蕩在冉采喬剛才那些似乎不著邊際的談話內容上。

  天!他為何總是那麼大膽?不僅竊走了她的初吻,還大膽放肆地撫摸她的身子,而他卻仍是這麼的自在又從容,渾身充滿自他為何要她的心?她的心是這麼的貧乏,塞不滿理想,展不出志氣,這樣枯澀的心他要去做什麼?低首看著他用力拉著自己的大手,是這麼有粗實有力,仿佛深怕她就這麼被人群給沖散而緊緊抓住。

  她壓根不嫌棄他的出身,心也不知在何時已一點點地交給了他,只是自幼的禮教讓她說不出,更無法承諾他什麼,這麼做與私定終生有何差別?倘若讓爹爹得知,定會氣她的放浪形骸吧?

  “小姐!”遠遠地,春兒的叫嚷聲便超越嘈雜的人群,朝範蓮飄了過來。

  她猛然抬睫,在看到春兒的刹那淌下了淚,待春兒推開人群奔近時,她掙開他的手抱住她。

  “春兒……春兒……”

  “別哭、別哭,回來就好,是春兒不好,沒好好看顧您,是我該死。”見小姐這麼傷心,她可是自責極了。自己的一時疏忽,害小姐走丟,還讓她陷入莫名的恐慌中,還好小喬找著了她,否則她定會內疚一輩子的。

  冉采喬在一旁高揚右眉,笑得瓷意,唯有他明白範蓮這淚是為誰而流。

  範蓮慢慢止住淚,抬頭輕問,“姨娘她們呢?”

  “夫人們在對面的茶樓等您呢。”

  “那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範蓮直拉住春兒往對街走,有意將冉采喬甩在身後,她只想得到寧靜。

  “小姐,你等等我啊。”冉采喬故意在範蓮身後大聲嚷著,嘴畔勾起的笑痕隱約透著勝邪氣,讓范蓮連瞧都不敢再瞧他一眼。

  福華鼓樓在泰興鎮上開業四十年,店中尤以採辦的碧螺春最為著名,各大城鎮不少貴族富家均不遠千里前來這兒品嘗這一味絕等佳茗。它的滋味香醇甘美,帶著濃濃的茶香,再佐與桂瓣與福華獨門秘方調配,澀味自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種自然的甜沁與溫潤。

  茶樓老闆邵清是一位肥胖和藹的中年人,只要有客人,無論生熟,均能立刻與他們打成一片,自從冉采喬來到範府工作,便常來這兒串門子,自然與邵清混得頂熟,成為忘年之交了。邵清有一女名邵圓圓,年僅十六,長相雖普通但笑容甜美,待客更有一套,在福華茶樓可是位不可或缺的人物。

  當她一瞧見冉采喬進入茶樓,連忙丟下正在招呼的客人,上前笑問:“小喬子,今兒個怎麼有空來我們這兒,沒去遊街嗎?”此時她眼底只剩下冉采喬一人,其餘兩個女人可沒放在心上。

  這一幕看在春兒眼底,可是不屑得緊,她放意揚聲笑說:“喲!他是客人,難道我們兩個就不是嗎?”

  “你是?”邵圓圓不愧是生意人,雖被諷刺得極不高興卻沒表現在臉上,還帶笑問道:“你……咦,你好像是範府的小丫頭嘛!那這位姑娘呢?”

  “她是——”

  “春兒,不得無禮。”范蓮及時阻止春兒不禮貌的回應,轉向邵圓圓輕聲道歉,“我叫範蓮,她是我的貼身丫頭春兒,失禮的地方還請姑娘見諒。”

  “哪里的話,你們可是客人,我只是店家的女兒,被客人調侃責駡是常有的事,誰要我們命底不好。無法投胎在有錢人家家裏。”邵圓圓臉帶虛偽的笑容,刻意大歎了口氣。

  “我……”範蓮面對她的快言快語,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接話。

  “夠了,圓圓,我渴了。”冉采喬及時打了圓場,緩和了這種尷尬的氣氛。

  “哎呀,我多嘴的毛病又犯了,小喬子,不好意思。”她對他親昵地眨眨眼,扯出一個可愛的笑容,逕自帶領他們來到二樓。

  “別理她,她就是這個樣子。”在上樓同時,冉采喬偷偷挨近範蓮,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她怔忡了下,隨即說道:“我不會在意。”

  趁春兒不注意時,他貼近她又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有風度的女人。”

  範蓮小臉一紅,頓覺無措,腳步也加快了起來

  “蓮兒、小喬子,你們來了。”一上二樓,五位夫人立即瞧見他們。“剛剛聽春兒說你走失了,快把我們嚇壞了,以後你就跟牢小喬子,他要比春兒可靠多了。”二夫人立刻拍拍身旁的位子,“來,蓮兒這邊坐。”

  “謝謝姨娘。”她從容地走向她們,坐下後才發現冉采喬已不在,不由自主地她抬頭四處張望了下,突然聽見春兒抱怨的聲音。

  “那個女人又把小喬子拐騙到一旁,說什麼悄悄話,真噁心。”

  范蓮循著春兒的視線望去,即在樓梯口的角落發現他們兩人的身影。小喬子不知跟那位姑娘說了什麼麼,只見她笑得合不攏嘴,笑靨有如燦爛的陽光,她不受禮教束縛,能自由暢意的表達心裏的想法,就連笑聲都是那麼的隨性恣意。而她……處處得顧及自己的身分、爹爹的想法、範府的聲譽,永遠都不可能像她這般灑脫。他要她撇開束縛,是否就是希望她能成為像那姑娘一樣的女孩兒呢?可她辦不到,她真的沒辦法……

  “蓮兒,這裏的茶真是好喝,你長年不出府,今兒個可要多喝點。”三夫人為她倒了杯碧螺春。

  “謝謝。”範蓮接過手才剛沾舌淺嘗,那香沁甘澤的滋味立即滑入喉間,果真是好茶。

  “小喬子是這家店的常客,與這裏的老闆可熟了。你們瞧,現在他不是與店家的女兒交談甚歡,可見兩人感情不錯哦。”五夫人說出看法,壓要沒注意到範蓮臉上那抹陡變的蒼白。

  “小喬子是不會喜歡那種女人的。”表現出一副醋意橫生的人是春兒。只見她齜牙咧嘴地瞪著他們,氣呼呼的模樣直讓五位夫人看在眼底,笑在心裏。

  “我說春兒,小喬子不會喜歡她可也不屬於你一個人的。”三夫人掩嘴輕笑,“那小子就是一張嘴皮子厲害,好似蜜糖做的,說出的不是花言巧語就是甜言蜜語,噴噴噴,連我們幾個老太婆都受不了羅!”

  “春兒又沒說他是我的!”春兒一跺腳,惱怒地瞪了邵圓圓一眼,“我只是不喜歡那個女人,自以為多會說話,還調侃咱們小姐呢。”

  “我沒關係的。”範蓮立即表示。

  “小姐,您這樣不行的,該理直氣壯時就得理直氣壯,要不肯定會被人吃得死死的。你可是大小姐,別活得一點尊嚴都沒。”春兒著實為她打抱不平,甚至要她改改逆來順受的個性。

  “春兒…”

  範蓮震驚不已地看著她,轟轟作響的腦袋正遭受前所未有的震撼。為何春兒的說法與小喬子一樣,難道她真該走出來,不能再做只井底之蛙,得仔細看看她所不知道的世界?

  “春兒,你這些話若是被老爺聽見,肯定會被剝層皮。”四夫人取笑道。“蓮兒性子溫柔,脾氣好,從不與人爭執,這才是大家閨秀啊。”

  “四夫人,大家閨秀可分為好幾種,不一定要當個足不出戶的女人吧。”不知何時冉采喬已走了過來,持了張椅子雙腿一跨坐在上頭,雙肘交迭在椅背上支著下巴,一副慵懶恣意的模樣。

  “小喬子,那你的意思是……”四夫人頗不解地問。

  “四夫人,你認為小姐她快樂嗎?”冉采喬目光犀利地直盯著垂臉不語的範蓮,以極煽動性的口吻說。

  “蓮兒不快樂嗎?”四夫人彷若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挑眉輕笑,“有多少人羡慕咱們蓮兒的命,她打從出生到現在可從沒吃過苦,光看她那雙細綿綿、白嫩嫩的小手,連我這個做姨娘的都吃味了。”

  “拜託,你吃什麼味?要不你蹦出個子兒來啊,讓你的子子孫孫也能享有蓮兒的好福氣。”五夫人冷冷嗤笑。

  “你這是什麼態度?”四夫人猛拍桌站起,對著她擦腰瞪眼道:“取笑我也要自己行啊!要不你生個一男半女讓我瞧瞧嘛。”四夫人也同樣笑話她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一時之間場面尷尬不已。

  其中最難自處的莫過於範蓮了。她霍然抬起一張飽含痛苦的小臉。眼底薄含輕霧,與冉采喬那雙狂肆的眼牢牢對住,感覺有股強烈的羞辱正撕扯著她的身心,令她渾身顫抖不已。“姨娘,對不起,我想回去了。”她咬了咬粉嫩的朱唇,美麗的嬌容頓顯憔悴。

  此話一出,春兒連忙道:“小姐,既然您想回府,我就陪您回去吧。”

  範蓮搖搖頭,“不用了,剛剛來這兒時,我特別認了路,不會再走丟了,你不是說想看雜技表演嗎?就留下吧。”

  范蓮故作堅強,即使她仍害怕一個人走在路上的感覺,也不想破壞了春兒的興致。今兒夜裏的遊街可讓著兒期待了好久,若她就這麼草草回去,自己會不安的。

  “春兒不看又不會少塊肉,我們還是回去吧。”她聽也知道夫人們刻意拿話諷刺小姐,小姐此時心裏一定是很難過,她又怎能棄她不顧呢?

  “你還是留下吧,護送小姐的事就交給我了。”冉采喬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自告奮勇。

  範蓮怔忡地看著他,覺時心中百轉千回,不明白自己究竟該不該接受他的護送。

  “不用了,你不是說被太過保護不好嗎?”情急之下,她對他說出這番道理,不過她的話倒是讓冉采喬深感意外。

  他以古怪的表請盯著她,也說不上是什麼心情,他竟然若有所思。

  范蓮被他那靜默不語的神情弄得不知所以,慌張地站起身,對五位夫人點頭示意後便轉身離開,匆忙奔下樓。

  “喂……等等!”

  冉采喬連忙朝她跑了過去,一手撐著欄杆,順著把手滑下一樓,順利地在茶樓門外攔住了她。

  “呼!想不到你一個女人,又裹了雙小腳,跑得還真快,追得我都冒出汗了。”

  他粗率地拎起一隻袖子擦了擦臉,脫口而出的話語卻讓範蓮無措至極。

  她別開眼,“有事嗎?”此刻夜已深,但是大街上的人潮並未退,似乎比剛才更多人了。

  “我?”冉采喬好笑的指著自己的鼻尖自問,“我也不知道耶。”

  “你!”範蓮瞪了他一眼,轉身要走。

  “大小姐又生氣了?”他追上她,雙手插在腰帶內,嘻皮笑臉地說:“不過這算是好現象,不是嗎?”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說啊!”範蓮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按捺不住地對他揚聲喊道。

  “你知道的,需要我再重複一次嗎?”冉采喬凝視她眼中的淚水,表情似笑非笑的說出這句話。

  望著他那張俊美邪惡的臉龐,範蓮懊惱自己怎麼說都說不過他,只好舉步離開。

  冉采喬猛然拉住她一雙藕臂,指著不遠處一位穿著打扮光鮮亮眼的姑娘,“她就是咱們鎮上與范老爺子名聲相當的大善人陸風的千金陸小嬋。”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不知為什麼,只要他在她面前提起另外一個女子,她總會心口泛疼發酸,難受得不得了。

  “吃味了?”他眉宇斜揚,“其實我是想告訴你,她雖然與你同是名門閨秀,但行為舉止可是豪放灑脫得很。前幾天我親眼目睹她在街頭打跑兩個混混,她這麼做不僅保護了自己,外人見了也沒說她什麼。”

  冉采喬斂眉淺笑,目光湛亮地望著她,五官深邃的臉幾乎要欺上她的。

  範蓮立刻往後一退,震愕他竟於大街上也能做出如此狎肆的動作。

  “瞧你,又把我當成鬼魅魍魎了。”他恣意一笑,隨即勾勾手指頭,“你跟在我後面,我表演一出戲給你瞧瞧。”說著他便轉身,朝那位名喚陸小嬋的女子走

  “嗨,小嬋姑娘,你也出來遊街啊?”他走近她。

  “哦,原來是小喬子。”陸小嬋一見是他,彷若相當熟識般地談天說地,還不時敲他的胸膛、拍他的肩。

  冉采喬撫著胸,佯裝申吟,“我說小嬋,你也未免太粗魯了吧?”

  “這是粗魯,人家說打是情罵是愛,我這可是愛你的表現喔。”她對他眨眨眼,又回身向小販叫價去。

  “你沒有帶僕人或保鏢?”他又問。

  “何必那麼麻煩,他們跟著我,我反覺得累贅,連點自由也沒有。”陸小蟬轉身對他一笑,“這麼吧,要不要到那邊的茶樓坐坐,我請客。”

  “就我們兩個?”他又一次地佯裝訝異。

  “有什麼關係,我都不怕了,難道你還怕我吃你豆腐?”陸小嬋呵呵一笑,說著已勾起他的手臂往茶樓拖。

  “不用了,我剛剛才從那裏出來呢。咱們可再約個時間,你說如何?”冉采喬客氣有禮地回絕了她。

  “好吧,那就明兒個下午一塊喝個茶吧?我要去那兒玩了,明天見。”她對他擺擺手,一轉眼就溜到別處去了。

  冉采喬回首瞟向正站角落偷瞄的範蓮,笑意盎然地走向她。“瞧,人家過得是不是恣意又快活?”

  範蓮點點頭,以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那麼一個女孩子買東西送給一個男人,算不算是解脫禮教束縛的第一步?”

  “你的意思是?”他挑起眉,表情曖昧。

  她指著身旁攤販桌上一塊亮得發光的牌子。“雖然我不知道它是做什麼用的,但我覺得它在燭光油燈的照射下變得金光閃閃,非常引人注目,想買下來送給你。”

  “這位姑娘真有眼光,它可是天上神君隨身攜帶的令牌哦。”小販一聽她這麼說,立即鼓吹道。

  “得了吧,誰真的見過天上神仙,更別說他們用的令牌了。”冉采喬直認為那是小販拉生意的手段,嗤之以鼻的道。

  “哎呀,這位大爺,小的賣東西向來看機緣,絕不隨便賣的,今天這位姑娘看中它,就表示它屬於你的。”小販用他三寸不爛之舌繼續道。

  “哦,這麼說你可以免費贈送羅!”他機伶地問。

  “呃、這……”小販臉一黑。

  “別這樣、如果你不喜歡它,那我不買就是了。”範蓮低下頭覺得好難堪,沒想到想買個東西給他竟會這麼難。

  “蓮兒,你誤會我的意思,而是——”他遲疑了一會兒,“其實我很喜歡它,但不希望你為我破費。”不愧是滑頭小喬子,轉起話還真順暢。

  “那你是不介意我買東西送你了。”她小臉一亮。

  “嗯。”他扯出一抹寵溺的溫柔笑容。

  範蓮掏出荷包,付了銀兩,將這別致的令牌交予他手中,“希望你永遠將它帶在身邊。”她臉兒一陣臊紅,朝範府的方向跑了幾步後突然又煞住了動作,回頭迷惘地問道:“你明天下午真要和小嬋姑娘喝茶?”

  “嗯”

  “我也想去,你能帶我溜出府嗎?”

  冉采喬眸子突地發亮,帶著一抹興味的笑,對她點點頭。

  范蓮滿意地嫣然一笑,重新邁開步伐走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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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50: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翌日午後,範蓮依約在閣樓上徘徊,等著冉采喬來接她一塊出府。為了能順利成行,事先她已遣退春兒,然而隨著時光的消逝,卻始終不見他前來。她不禁開始胡思亂想了。

  他忘了嗎?或是壓根不願讓她跟隨?抑或是她的跟隨會破壞他與佳人的約會?倘若真是如此,他為何要對她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些事?莫非她的驅避讓他開始厭惡她?

  她無力地倚在順著閣樓紅柱攀爬而上的藤蔓旁,心卻陷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中,宛如這藤蔓早已糾結零亂,扯也也不清了。

  “等我?”

  正在她絕望的同時,冉采喬磁性、慵懶又深富謔意的嗓音驀然飄進她耳中,她倏然僵住,轉首望向站在閣樓前的他。

  “別用這種眼光看我嘛!會讓我壓力沉重耶!剛剛在賬房學撥珠子的時候,直想著我心愛的蓮兒在等我,差點在百位那兒多撥了個子兒,天,如果這麼一個誤差,說不定我得在你們範府賣身一輩子,陪你一生一世羅!”他戲謔一笑,話帶雙關。

  “我……我沒等你……你大可去忙。”她訪似被他看透了般,無措地低下頭。

  “是嗎?老實說你真的很單純,單純到腸子打幾個結我都知道。”他掛掛鼻翼,邪肆一笑。

  “啊?”她被他這句過分坦白的話弄得一愕。

  “瞧你,”他低頭嗤笑又說:“現在一定是這麼想……難道我臉上有寫字嗎?怎麼小喬子連我暗藏的心事都知道,對吧?蓮兒……”

  她抿了抿唇,因他這聲親昵的稱呼霎時紅雲逸佈滿臉。“我什麼都沒說,這全是你的片面之詞。”

  “哦,若僅是片面之詞,你的小臉為何會紅成這樣?實在違心之論喔!”冉采喬對她眨眨眼,“時間不早了,去不去?”

  “去哪兒?”她佯裝不懂他的意思。

  他椰輸的道:“想不到蓮兒也會裝模作樣。”

  “我沒有——”她急急為自己辯稱。

  “算了,那就甭去了。”冉采喬嘴角勾起一抹笑痕,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後便轉過身,“既然不去,那我繼續去撥我的珠子羅。”

  “別走!”範蓮急急喊住他。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走。”他咧開嘴一笑,食指朝天一指,“那你還不下來,天色都快變暗了。

  範蓮對他揚唇笑了笑,“等我,我馬上來。”

  她終於釋然了,既要去又何必扭扭捏捏,否則定會讓小喬子看不起。從今起,她不要再過像以往那種拘束的日子,他說得對,從小到大她從沒快樂過,自此刻起她要過屬於她青春歲月該有的日子。

  見她沖下樓,他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柔夷,“走吧,今天定讓你‘開開葷’。”

  沿路冉采喬帶著範蓮逛著街上的店家,還吃著小攤子,剛開始她覺得挺彆扭,但走了幾個地方下來,她也習慣了他人好奇的眼光。不過她對他們的行為感到不解。

  “為什麼他們都以那麼奇怪的眼光看我?”她小聲地附在他耳邊問。

  “你不知道?”他帶笑回睇她。

  範蓮搖搖頭。

  “因為有位美女坐在眼前會讓他們心神恍惚。”冉采喬眯起彎彎笑眼。覷著她頓時變得薄霞染紅略的雙頰。

  “你……你就會花言巧語!”她垂首,嘴角微漾溫暖笑意。

  “蓮兒,你錯了,我可不是對每個姑娘都這麼能言善道哦。”冉采喬突地執起她的下顎,“另外我有個不清之請,從現在起你喊我小喬子吧。別再你呀你的,聽得我像是沒名沒姓、沒爹娘生養似的。”

  “可——”

  “又來了,才剛有點進步,別再走回頭路啊!”他伸出食指抵住她濕潤柔軟的粉紅擅口。

  範蓮這才領悟地點點頭,“我儘量。”

  “乖,這樣才是我的好蓮兒,吃也吃飽了,想不想去茶樓,不知道小嬋可等著我?”他倏然站起,望著不遠處的福華茶樓。

  “嗯”

  她不自在地點點頭,其實她此時一點也不想去茶樓,與他獨處是這麼有趣,她還真不希望讓人打擾了,無奈他已與人有約了,而且還是個女人!

  “那得快點。”他迅速付了帳,範蓮眼看他如此心急的模樣,心底竟然漸漸發涼,後悔自己跟他前來了。

  範蓮也快步跟上,當來到酒樓門外她卻卻步了。

  冉采喬見她未跟上,於是回頭張望了下,“快點,別怕,有我在。”

  她這才深吸了口氣,再度邁步跨進,果然又看到那位圓圓姑娘快樂的迎上前來。

  “才不過一天你又來了,是因為割捨不下我嗎?”邵圓圓對他甜膩一笑,刻意營造一種曖昧氣氛。

  “呵……豈止是割捨不下,簡直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笑臉迎向她,那耍賴的模樣在姑娘眼裏是既討喜又頑皮,逗得邵圓圓捧腹笑個不停。

  “你喲,說吧,想喝什麼?我可以向我老爹坑起來,算我請你羅。”邵圓圓也絲毫不避諱地與他當著眾多的客人面前打情罵俏起來。

  望著他倆你來我往暗湧的情潮,范蓮胸口莫名湧塞了股沉重緊張的情緒。她不禁自問,她來這兒真是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嗎?原以為隨著時間的潛移默化,她會有面對任何情況的堅強意念,但為何單單就他們之間的談笑風生,便讓她受不了了。

  她是吃味。她承認……

  “謝了,我得先帶我們小姐上樓,對了,小嬋姑娘還在嗎?”

  “她呀!剛剛直罵你不守信用,還在樓上生悶氣哩。我倒要看你有多大本事,一口氣安撫三個女人。”邵圓圓眸子含有深意地膘向範蓮,與她對視了一會兒,便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冉采喬立刻上二樓,還不等陸小嬋發飆,便自行認錯,“小嬋姑娘對不起了,小喬子我分身乏術,是不是罪不及死?”

  他這句話果真達到預期的效果,就見陸小嬋掩嘴吃吃一笑。

  “你就是這副滑頭樣。每次要發火都被你給壓了回來,結果是燒得自己滿肚子火氣,而你呢,還是安然恣意又自在。”

  “是小嬋姑娘寬宏大量。”

  冉采喬噙了抹詭橘的笑容,對著陸小嬋作揖又鞠躬。

  “這位是?”她斜眼他調皮的模樣,而後眼神轉向站在他身後的範蓮身上。

  “她……”他想了想,隨即說道:“是范府千金。”

  “她就是范天生的女兒?一點也不像她爹,長得好看多了。”陸小嬋怎麼也沒法子將嬌柔可人的範蓮與肥胖的范天生聯想一塊。範蓮有著柔若初春融雪般的嫩膚,墨黑的柳眉,勻稱有致的身段,果然是美人胚子一個,但她陸小嬋可不想就這麼認輸了。

  “我說小喬子,我約你出來,你帶著你們家大小姐做什麼?”陸小嬋口氣陡變不善。

  範蓮凝視著她,赫然發現她眼底蓄滿的敵意。

  “我們小姐沒見過什麼世面,所以我就帶她出來玩玩,讓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其實比她想像得還美妙。”冉采喬不諱言道。

  他轉身緊抓住範蓮的手,將她拉到他身邊給予她勇氣,“你又沒錯,別像個小媳婦似的,嗯?”

  “小喬子,你這麼護著她,該不會有什麼要不得的野心吧?”陸小嬋挺不屑地說。

  “要是小嬋姑娘也需要我保護,我一樣是義不容辭。”他陽剛俊偉的臉龐有著邪邪笑意。

  不知為什麼,見他能這麼容易周旋在所有女人之間,范蓮突生一種無所適從的惶亂。他是否對所有女人都是如此和顏悅色?對她是否有一丁點不一樣的感覺?倘若她不是范府千金,他還會理會她嗎?

  她想回去了,真的想回去了……或許重返她那個封閉的殼中。才能讓她覺得自已是安全的,她根本就不該自大的想要脫殼而出,還是回去吧……回去吧……

  一思及此,她突地拉了下他的衣袖,“小喬子,我想——”

  “你又想離開了?”他口氣不善的打斷。

  被他這麼一瞪,範蓮竟然說不出口了,但幸運的是,她的救星春兒尋來這裏了。

  “小姐!您真在這兒,可讓春兒找死了。”春兒一見到她,立刻沖上前將她拉到一邊,冷睨著冉采喬,“小姐,您怎麼會和小喬子一塊溜出府呢?”

  “我……他……”老天!她竟沒辦法將話說清楚。

  “春兒,我只是帶小姐出來走走,你平日不是也說她悶在府中太久,遲早會悶出病來。”冉采喬倒是不以為意的為範蓮開口解釋。

  “那你又何必帶著小姐偷偷摸摸出府呢?”春兒頓覺事情似乎並不單純。

  “春兒,你別對我凶嘛!我何時得罪你了?”冉采喬嘻皮笑臉地問。

  “哈,小喬子,敢情你是想大小通吃?”陸小嬋笑得極曖昧。

  她這句話一出口,可讓範蓮與春兒都頓覺錯愕。

  “春兒,我們回府吧!”範蓮覺得好累,她只是單純的希望能與他四處走走看看,並不想讓自己成為旁人的笑柄,還連帶使春兒遭殃。

  “可是小姐,她——”

  “別說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了。”說著她拉起春兒的手直奔下樓,完全不理會冉采喬在身後的呼喚聲。

  回到府邸,範蓮便把自己關在房裏,無神的眼直望著窗外圓月。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句話不就擺明瞭許多事都沒有所謂的完美?她心動于小喬子所說的“自由與恣意”,卻發現自己好象失去了更多…

  “小姐,您開開門讓春兒進來啊!”春兒在門外喊道。

  也難怪她會這麼著急了,自範蓮從茶樓出來就不說半句話,蓄意將自己鎖在更粗更牢的枷鎖內。她低下頭,故意不將春兒的喊叫聲放在心上,或許她等了一會兒沒見她回應,就會除死心回去了。

  “小姐,您若再不開門。春兒就在門外打地鋪,睡在這兒不走了。”春兒也很固執,若見不著範蓮她怎麼睡得著。

  範蓮聽她這麼說,無奈地將門打開,“春兒,我很好,你回房睡吧。”

  “不。”春兒扶著范蓮坐下,為她倒了杯水,“我知道您心情不好,有句話春兒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她接過茶杯,淺吸了口。

  “我想問的是……您是不是喜歡上小喬子?”春兒察顏觀色邊問道。

  “啊?”範蓮手一松,端在手心的茶杯突然落了地。

  “您沒事吧?”春兒緊張地趨上前,查探範蓮的衣裳是否濕了。

  “我……我沒事……”範蓮神情茫然的道。

  “其實您若喜歡小喬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每個認識他的姑娘,哪一個不喜歡他?那傢伙就是有女人緣,明知他口蜜腹劍,還是願意聽他的甜言蜜語。”春兒拿手絹拍了拍範蓮身上的水漬。

  “你不生氣?”範蓮小聲試探。

  “我氣什麼?哦,您以為我喜歡他呀?”春兒輕笑道:“坦白說,我是滿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但知道他絕不會看上我,我從不會作這種白日夢的。”

  “春兒,你的意思是並不氣我和他一塊出去了?”

  “不會,我只希望小姐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小喬子他真的很厲害,是我崇拜的對象,不過與您……實在不適合。”

  “不適合?”範蓮目光變得黯淡。

  “對呀,不僅是身分的不適合,你們兩人的個性也不同,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活躍,如魚得水。但您就……”春兒住了口,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範蓮陷於沉思,猶似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懂了,春兒,謝謝你,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小姐,您真的不要緊?”她不放心。

  “嗯。”范蓮強裝出一抹笑,“沒事了,時間已不早,你回去歇著吧。

  春兒看了看她,這才點點頭,“您也一樣,早點睡。得到范蓮允諾後,她便略微放心地退出房間。

  待春兒離開後,範蓮則回到了床畔坐下。雖然她明白春兒方才話裏的意思,然而固守了十七年的心已漸漸撤了防。並習慣有他的存在和對他的依賴,要捨棄又談何容易?

  “年紀輕輕就老愛歎息,那可是會長皺紋,老得快哦!”

  突然間,窗口近距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嚇得範蓮立刻站起藏身在屏風後,透過窗戶的簾布她看見一個黑影隱藏在窗外,不進也不退,那種如鬼魅的氣息讓她的心跳猛然加速。

  “誰?”她一手按著胸口,望向隨風飄揚的簾布。

  “我說蓮兒,你怎麼可以忘了我的聲音呢?不怕傷透了我的心?”隨著那玩世不恭的嗓音飄進了屋裏,範蓮緊揪的心這才鬆懈,並重重地吐了口氣。

  “是你!為什麼要待在那兒裝神弄鬼?”她語氣不善地問。

  “想來看看你,就是因為知道你不會為我開門,只好想辦法溜上來了。”他掀起簾布,往內一躍,慢慢走了進來。

  “你……你是怎麼上來的?”範蓮提防地瞪著他。

  “白槐樹是一種很好的攀爬工具,不過禿了些,折騰我一把老骨頭,快累翻了。”他捶捶雙肩,那邪肆的魔魁笑容揚起。

  範蓮一愣。生氣地別開臉、故作冷漠地說:“夜已深,你還是快點回去。想說什麼明天再談。”

  “喲喲喲……別又對我擺架子嘛,陪我聊聊又有什麼關係?”他眸光一斂,突然高叫起來。

  “小聲點!”她心急地轉過頭。春兒才剛走,若被她聽見那可怎麼辦才好?

  “怕什麼?我一點也不怕。”他故意逗弄她。

  “你!”她深吸口氣,“你若不離開,那我走好了。”

  “喂——”他一把握住她的柔夷,眉宇一皺,俊臉略帶凝重地睇視著她,“就是這樣的你老讓我放心不下,經常動不動就一溜煙跑了,可知道我在你後頭追得有多辛苦?”

  “你別過來,我剛剛說了,已經很晚了——”她被他快速的趨近所震住,甩開他的手,迭步直退下小腿不小心撞到了床沿,跌坐在床。

  “既然你不請我坐,那我只好自己來了。”冉采喬攤攤手,再次走向她,往她身旁一靠。

  範蓮頓覺一男一女同坐於床,實在於禮不合,正要站起時卻被他扯住手腕,強勢壓制在床。

  她瞠大眼,無助的望著他,“你這是做什麼?放開我!”

  “你說我想做什麼呢?”他邪謔低笑,身上隱約散發著一股壓會性的魄力。在他邪魅的笑容下,範蓮不禁心跳加速,連呼吸也都淺促急喘著。

  驀然,他捧起她迷離泛白的嬌容,貼向她的唇,發狠般地猛力狂吮住她,放肆的去舌她的相互糾纏。

  範蓮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推不開他,過了好半晌,生澀的她卻在他狂吻的調情中迷失了自己,身子漸漸發軟。

  冉采喬望著她的嬌弱,體內竟萌生了深沉的渴望。原來只是想嚇唬嚇唬她,到最後竟是他放不下她。

  他的吻漸漸悖離了溫柔,轉為霸氣與狂狷,親密強烈得令她雙腿發軟。

  “嗯……”範蓮還來不及反抗,他壯碩的軀體已貼上她纖細的身子,緊緊將她鎖在懷裏。

  “小東西,你知不知道你非常吸引我?”冉采喬好不容易移開後,大手漫不經心地撫弄著她優美的頸線,來回摩拿出火般熱力。

  “別說……”範蓮不安地挪動身子,卻讓他更加的貼近她,感受她凹凸的曲線在他身上蠕動的滋味。她用力掙也掙不開。許久之後,已是滿腦通紅,“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讓我起來,待會兒春我會過來。”範蓮大口喘著氣,混亂的隨便找了個理由,就是希望他能知趣撒身。

  “別騙我了,我親眼看著她離開的。”他挑起眉,覆在她耳畔粗啞低語,“大家閨秀是不說謊的,你這個小騙子就只會騙我……”冉拓采喬撇嘴低笑,男性醇厚如酒的嗓音也益發深沉,濕熱的唇徐緩地滑向她凹陷的頸窩。

  “不、不要——”她全身倏然繃緊,眼底浮現出一絲驚慌。感受到他的侵犯與那熟悉體味的侵入,範蓮本能地感到不安。

  “乖,別躲我,我向來不強迫女人,你這樣的反應好像我強了你似的。”他忍不住發噱。

  瞬間,他又將滑舌竄進她口內攪動,勾撫又撩戲,放浪又大膽地愛憂著她柔軟滑嫩的內壁,想突破她那份膽怯的矜持。

  “嗚……”

  範蓮忘了掙扎,只覺得她所有的感官被他男性的氣味包圍,腦子漸漸變得沉重,令她更害怕的是,在他舌頭強勢的攻吮下,她也忍不住輕輕地吮起他的舌……

  “蓮兒,你做得很不錯,儘量與我的舌一塊嬉戲,我非常樂意。”他在她口中含糊地說著,誘哄著她放開所有的束縛順從那與生俱來的欲望。他用力吸住她的小舌,以漸進、邪惡的方式吞噬她,而她發自體內的自然馨香芳鬱亦眩亂了他的心。

  “呃……不……”

  他的這番話突然喚醒了她該有的知覺,她猛地退開他的唇。

  “蓮兒乖,別讓我失望好嗎?”他舔了舔她緊抿的唇角,低柔的嗓音緩緩誘導著她。

  “小喬子,我……”範蓮無助地看著他氤氳多情的眸子,心也隨之陶醉了。

  “這次我要你老實告訴我,喜歡我吻你的感覺嗎?”他撇開嘴,戲謔一笑。

  “我……我……”她迅速別開眼,小臉刹那間變得羞紅。

  她那紅徹的臉龐,眼瞼微合的媚樣,無不蠱惑著冉采喬的心,他輕撫著她的下巴,狀似深情地問:

  “別瞞我。”

  範蓮急急低下頭,囁嚅的道:“我喜歡,可是好像不……”

  “噓……別想太多,兩情相悅本就是難能可貴,太過記較旁人的眼光與你自己的心思壓力而弄得渾身難受,不是太虐待自己?”他那雙如深海般的眼含帶著一股她所不能理解的激切,仿似他倆之間本就有著一段情切意綿,讓人黯然銷魂的情緣。

  “既然你也喜歡,那就試著以我愛你的方式來愛我。”冉采喬柔聲誘哄,輕指她的烏絲,動作是這般輕柔,仿似一個多情的男人。

  “我……我該怎麼優質?”範蓮仰起小臉,已決定放肆一回。

  “來,你咬住我的舌。”他邊教,邊伸出濕濡的滑舌。

  範蓮怯怯的上前,檀口正要與他銜接卻又退卻了。

  “嗯?”冉采喬挑眉笑看她,覺得她這種慌張的舉動幼稚得可笑。

  她再次深吸口氣,而後豁出動的張嘴咬住他的舌,那緊張的模樣直逗得冉采喬咯咯笑不停。

  他改以主動,反身壓制住她,將她柔軟的身子嵌入身下,長指深入她領內,輕怫地把玩她豐潤的胸乳。

  她極不自在地望著他,“小喬子,你為什麼……為什麼老愛碰我這兒?”

  “我不但想碰,我還想咬一口。”冉采喬正欲解開她的衣衫時,門外突地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他心頭一震,立即附在她耳畔道:“有人來了。”在她還來不及意會下,他一個翻身躲進床內,並順手拉下床幄。

  而範蓮卻愣在當下,顫著身子,根本不知如何面對接下來突兀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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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50: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果然,外頭就傳來了春兒的聲音。“小姐,您睡了嗎?”

  範蓮緊張得渾身打顫,嗓音更是抖得厲害,“我……我已經睡了,有……有事嗎?”

  見她嗓子抖成這般,冉采喬忍不住暗笑,於是打起了逗弄她的念頭。於是他接續方才的動作,將她整個身子攬在懷裏。動手卸下她的衣衫,貼著她的唇,嘴角扯一七絲邪氣的笑痕,輕聲呢喃道:“別太緊張,會漏餡的。”

  “我忘了告訴您,明兒是上芡山拜神的日子,要起大早,小姐可別又熬夜刺繡了。”春兒輕聲道。

  天未亮,範蓮疼得驚醒,再加上那場似有若無的綺麗夢境,醒來時她已是冷汗涔涔、雙頰酡紅。昨夜的激情歷歷在目,再加上淩亂的床面為證,她和他……她和他真做了那種驚世駭俗的事!

  可他人呢?

  是啊,他是不該留下,倘若被發現,無論是他或是她都是終生永難磨滅的污點,可她的身子、她的心全都交給了他,被他一聲不響帶了走,從此她一人又該如何獨活?

  莫非他們倆真要這麼偷偷摸摸的過一輩子?但他可願交付他的一生給她?或是這件事自首至尾影響的就只有她一人,他依然優遊自得,唯有她得在長籲短歎、慢慢不樂中度日?

  抬頭望向窗外,天空已呈現淺淺均勻的藍,可為何她的心卻怎麼也未見清澈?她不後悔給他一切,只怕他倆這段感情不會有好的結果……想著想著,她內心百轉千折,淚水禁不住滴至枕上,凝聚成珠。

  對了,今兒個可是古佛菩薩萬壽,春兒就要來喚她前去山上進香,而每年的今日她依例都會上文山為爹爹祝禱,祈求他益壽延年、福如東海。快速起身的刹那,範蓮才明白她的那兒有多疼了。但怕露出馬腳,她又不能表現出來,於是緊張的整理起床面,看著床褥上不小心留下的暗紅色痕跡,她不禁面紅耳赤又悵然若失。情急之下,她趕緊將它把一背,塞進檀木櫃中,但願春兒忘了它的存在。

  將床整理好、換好衣裳,春兒正好來敲門,進了房她立即走近範蓮身邊,憂心忡忡地問:“小姐,您還好吧?”

  範蓮一愕,避開眼道:“我很好啊。”

  “可是您昨晚——”

  “你準備好了嗎?可以走了吧?”她無意回答她的問題,那只會讓她思及小喬子,無法從想念他的情緒中抽離——才分離不過數個時辰,為何罹仍是那麼深、那麼濃、那麼強,唉,如果世事都能講求平,那他呢?是否也會想念著她?

  “嗯,香燭素果都準備好,可以出發了。”春兒改了口,看出小姐無意回答,便不再多問了。但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事情並不單純,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

  “我們現在就出發吧。”范蓮輕展笑靨,刻意佯裝愉悅的口吻。

  “嗯”

  於是春兒便與她一塊離開閣樓,來到後院時已瞧見丫頭小玉與僕人阿義在等待,他們手上都拎著上香用品,而後門外則有等候多時的四人轎,待範蓮上了轎,大夥正要出發時,突然聽聞後面有男子叫喚的聲音。

  坐在轎內的範蓮心口一窒,手心緊捏成拳,隱約還沁出不少冷汗。

  他來了?他怎麼來了?

  “咦?小喬子,你怎麼來了?”春兒轉向發聲處。

  冉采喬跑到她跟前,雙手直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說:“還好,呼……終於讓我趕上了。”

  “瞧你跑得這麼急,可別岔了氣。”

  春兒低頭望向他微紅的臉龐,只見他抬頭覷著她。扯出一記笑,“你真的挺關心我的哦。”她一瞪眼。“去你的。就會油嘴滑舌。”

  “嘿嘿……”冉采喬揚揚眉,沖她打趣的笑。

  “說啦,究竟是怎麼回事?時候不早了,你別打擾我們。”從這兒到芡山有一段路,他們可得在午時前趕到。

  “是這樣的,就因為路途遙遠,所以老爺不放心,特地要我當隨護,護送兩位姑娘前往。”冉采喬漾出低沉渾厚的低笑,若仔細觀察當能察覺他眼中泛著的流光,可見范老爺之所以會這麼吩咐,八成是他的計謀。

  “哦,可是老爺已經派阿義他們跟隨了,為什麼還要多你一個?”春兒想不通地皺起眉。

  “這麼說你是質疑我護主的能力羅?”冉采喬撇嘴輕笑,以一種近乎賴皮的模樣死纏著不放。反正他就是跟到底了,說什麼他也不會輕易放棄。

  “我哪敢懷疑你的能力啊,你不僅辦事的能力佳,就連誘拐女人的心也頗有一套,這可是大夥有目共睹的。”春兒笑睨著他,順手往後一揮,轎夫立刻扛起轎子,眾人便直往芡山邁進。

  “哦……我終從搞懂咱們春兒姑娘對我的態度怎麼突然變了,原來是不希望我太有女人緣?”冉采喬快步跟上,並故意靠近花轎。企圖從圓窗探得裏頭佳人的倩影。

  “你別淨往自己臉上貼金。如果要跟麻煩你站遠點,別老擋住我的路。”春兒無奈地瞪他一眼。又擺起個架子繼續往前走。其實她也不是氣他的女人緣,而是不明白他為何要招惹小姐。

  小姐心思向來單純,非常容易受騙,而且是那種會鑽牛角尖的個性,如果愛上某個人定是用盡了整個生命去愛,哪是小喬子這痞子的對手?

  冉采喬聳聳肩,對她曖昧地扯開唇,“今兒個春兒姑娘可能是生理不順,算了,好男不跟女鬥。”

  春兒聞言,頓時是又惱又羞,“冉采喬——”

  她正要發威之際,突見轎子停了下來,轎夫蹙眉對她說:“前陣子這裏下了場大雷雨,山路都被雨水沖平了,非常難行,何況我們還要抬項轎子,所以只能送小姐到這裏了。”

  “你說什麼?只能到這兒?”這消息不啻是火上加油,讓春兒更是氣得火冒三丈,“山路有問題你怎麼不早說呢?如果小姐出了事,那可怎麼辦?”

  “可是我們真不敢走,你若是硬要我們扛可會更危險,倒不如下轎自己用走的吧。”轎夫好心勸說。

  “你愈說愈離譜,居然要我們小姐——”

  “春兒,別掙了,轎夫是顧及我的安全才這麼說,你不可以這麼沒禮貌,我下來走路沒關係。”說完,範蓮已輕掀起轎簾,緩緩地下了轎。

  “可是……不好啦,您是千金之軀,怎能受這種折磨,既然這樣我們乾脆回府算了。”春兒立刻趨前道。

  “不行,來芡山祈福上香是我向古佛菩薩許的願,說什麼我也要做到。”她堅持道。范蓮轉首啟步,驀然一抬頭,水柔的眸子正好對上冉采喬那深邃懾人的目光,她立刻著赧地別開臉,神情滿是無措。

  “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上路吧。”為了隱藏心裏的驚慌,更為了排解這尷尬的氣氛,她率先朝山頂走去。

  “小姐,你等等我。”冉采喬也跟上,卻有意落於她身後與她保持一段距離,並超春兒趕上前,以僅她能聽見的音量意有所指地說:“怕被人撞見,所以昨夜我先行離開,就因為這樣你生氣了?”

  “我沒生任何人的氣。”範蓮頭也不回的道。

  “何必呢?難道你希望東窗事發,讓我無地自容你才滿意?”他輕輕地說,低沉的嗓音溫柔得教人聽不出威脅。

  範蓮凝住氣。佯裝沒聽見似的加快速度繼續往前走。她不明白他為何要對她說這些話,她從沒要讓他無地自容過,他怎能這麼誣陷她?

  “小姐,你們走慢點啊……”春兒不明白他們兩個為什麼突然走得那麼快,讓她追得渾身冒汗。她更擔心範蓮那纖弱的體力,鐵定會吃不消的。

  “小姐,你是該走慢點!”

  冉采喬眼看範蓮走起路來已呈現顛簸,但依舊不肯放慢腳步,讓他大感不妙,於是他向前跨了幾步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再這麼折磨自己的小腳。

  “你別拉我……”範蓮哽咽的道,兩行淚水掛在瞼上是這般悽楚可憐。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纏了小腳的女人走起路來也能那麼蠻橫!”他咧出一記笑容,隱約透露出一股邪佞的味道。

  她啞著聲,顧不得一切地對他大喊:“你究竟要做什麼?如果是怕我把昨晚的事說出去那就不必了!”範蓮痛心地撫著胸,蒼白的麗容上有著被愛與恨所衝擊的苦澀。

  冉采喬燦燦黑眸閃著興趣盎然的光華,肆笑道:“你真以為我是怕你說出去才來找你的?”

  “不是嗎?”她甩開他的手,旋過身子繼續往山頂走。

  “難道你忘了我曾對你說過的話嗎?”他依然窮追不捨。

  範蓮這回不再多話,只是專注於前面高聳的山路,每一步都耗費了她不少力氣。

  “好,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可以重複一次。”冉采喬立刻上前扶住她顫巍巍的身子,“算了,我背你吧”

  範蓮雖已是香汗淋漓,但她仍是固執地搖頭,不願意接受他的好意。“你走開,我能給的全都給你了,你究竟還要我怎麼樣?”她拭了拭汗,心底的話也就這麼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

  “

  果真,我就知道,你為我昨夜的不告而別一直耿耿於懷。”他凝席著她微慍的俏臉。

  “早就沒事了。”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絕不能因為他的一兩句話又掉淚。

  “你說得沒錯,我是得到了你的……”他看了看身後,沒見春兒跟來,於是壓低嗓門,附在她耳畔,

  “你的身體,但我同樣也得到你的心了嗎?”

  冉采喬薄薄的唇逸出了低沉的笑意,刻意壓低的嗓音更具魅力。

  他的這句問話使得範蓮目瞪口呆地瞪著他,

  “你以為我是一個隨隨便便就把……就把一切交給一個男人的女人?如果我對他無心無意無情,我怎,麼可能這麼做?”她掙開他,疾行的步子轉為奔跑。

  “小心,蓮兒。”冉采喬已顧不得被別人聽見的危險,倏然沖向前扶住她的纖肩,“你這是何苦?告訴我,除了我的不告而別外,我還做錯了什麼?”

  “如果……如果你真有心,就該去向我爹坦白這一切,然後派人來說親啊。”她被逼急了,終於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只會一直逃避,難道也要她忘了這一段不該有的情愫嗎?

  驀然,冉采喬自喉間發出一串誘惑的笑聲,“我還以為是怎麼了,原來是因為這個。”他抓了抓後腦,揚揚眉又說:“這事我遲早會去辦,不過總得找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吧,否則不但我們沒有將來,就連我也會被轟出範府,到時候你要想見我可就比登天還難了。”

  範蓮凝住淚,茫然地問:“你的意思是?”

  “我不會負你,我——”

  “喂!小姐、小喬子,等等我啊”

  不知何時,原本一直落後老遠的春兒,突然跑了過來,還插進他們兩人中間。“你們別走那麼快嘛,小玉在後面突然扭傷了腳,我打算讓阿義送她回去,但是阿義做事向來魯莽,我實在不放心,所以想跟著回去看看。”她氣喘吁吁地解釋。

  “她沒事吧?”範蓮關心地問。

  “應該沒事了,我看小姐也別逞強,咱們就一塊回府吧。”春兒看了看前面還不知有多遠的山路。

  “沒關係,我絕不能自毀在菩薩面前所許的願。你先與他們回去,人家在咱們府中做事,絕不能出事的。”說著,她又回頭繼續走。事實上她已經快累垮了,雙腿覺得好酸麻。

  “可是——”春兒追上幾步。

  “別緊張,小姐由我照顧著。”冉采喬對她扯出一抹笑容。

  春兒前思後慮了一會兒,最後不得已才道:“好吧,小姐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平安將她送回府。”

  “小喬子遵命。”他立即對她漾出一絲膩笑。春兒斜睨了他一眼,又對範蓮說;“小姐,您得一路小心。

  範蓮回過身點頭答應後,春兒才提著一顆心回去了。

  待看不見春兒的身影,冉采喬才道;“搞半天,又只剩下咱們兩人了。”

  “你如果想回去……也可以走。她喘氣的聲音愈來愈嚴重、額上汗水也淋漓不止。

  冉采喬望著她那不堪勞累的贏弱身子,不禁搖頭大歎,隨即走到她身前,毫無預警地背起她。

  “喂!你這是幹什麼?”她驚喊出聲。

  “背你這個固執的女人上山哪。”他回頭對她輕綻笑顏。

  “不用,我自己走。”她又惱又窘的叫道。這一幕若讓旁人看見,她還怎麼見人呢?

  “你認為以你目前的體力上得了山上的碧雲寺嗎?小心點,再亂動我可不敢保證你會不會翻下山去。”他無意恫嚇她,也不在乎她在他身後的尖嚷聲,只怕她一個不注意摔著了。

  “你——”範蓮噤了聲,想想自己的處境還真不得不受他威脅。

  “乖一點、聽話點,我保證能平平安安地將你帶上山,也絕對會在午時前到達碧雲寺。”他驀然回首,深海般的眼定定的對上她的臉,接著他雙手往上一騰,重新撐住她的臀。“別亂動了,我們走吧。”

  範蓮靠在他結實的背上不再多言,羞紅著臉感受他放在她腿根處的指頭總是有意無意地撥弄著她,帶給她一陣又一陣的臉紅耳熱。

  冉采喬噗哧一笑,“別那麼敏感,把身子繃得太硬可是會加重我的負荷啊。”

  對於他肆無忌憚的狎肆言詞,她竟狼狽得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潮又無風起浪。

  “害羞了?又不是沒被我摸過那兒,嗯?”他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放浪淡笑,笑眼中融入了絲興味。

  範蓮頓時心跳如擂鼓,被他的淫言浪語激得緋紅了媚臉,才欲賭氣掙扎脫身,他卻轉首笑睇她不馴的眸,“逗你的,算我說錯話,咱們從現在起很認真趕路。”

  就此,他不再調戲她,穩住地邁開每一個腳步,終於在午時前趕抵碧雲寺,實現對她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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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范蓮先在正殿古佛菩薩前上香祈福、虔誠默禱,隨後便在冉采喬的陪同下轉往偏殿為其它眾神一一供香。

  當來到月老殿時,冉采喬突然在她身側跪下,大聲的說:“我冉采喬一心想與蓮兒共結連理,還請月老成全。”

  范蓮聞言立刻掩住到口的驚叫,再看看身側還好沒人,這才放下一顆心。

  “你別隨便大聲嚷嚷,我們的事別人還不知道!”她壓低噪音在他身旁說。

  “你這個女人還真奇怪,我不理會又罵我對你無情無意無心,說了又怕被別人知道內情,你這不是在整我嘛!”冉孫喬大呼吃不消,又對她說:“你瞧,這是你送給我的……嗯,算是定情令牌吧,雖然我不是天上的神佛,但我是真的被你感動了。”

  他從袖口翻出那塊在中秋夜裏範蓮親自買下的令牌。“從小到大除了我娘外沒人買過東西給我,我甚至連我爹的長相都不知道。”

  “小喬子……”範蓮欲言又止,就怕會勾起了他的傷心事。

  “沒事,別為我愁眉深鎖,我一向看得開。”他噙了抹灑脫的笑,突然汗顏地說:“蓮兒,我身上什麼都沒有,等我哪天發了,一定會回送你一樣可代表情意彌堅的東西。”

  範蓮聽聞至此已激動地流下淚,“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別哭、別哭。”他對她皺眉吐舌扮著鬼臉,擰擰她的鼻尖,“你不怕月老見了會笑話你這個愛哭鬼嗎?”

  她破涕而笑拭了拭淚,“對不起,小喬子,是我誤會你了。”

  “時候已不早,我們該回去了,否則回到府裏春兒又會給我臉色看了。”

  他瀟灑的暢笑,在他身上範蓮始終看不到所謂的愁與苦,為何他永遠都能這麼快樂呢?

  出了偏殿,他倆走在下山的小徑上,範蓮有感而發地突然開口問道。“喬……能不能告訴我,該如何保有你的那份快樂?”

  “呃……”他轉首蹙眉地望著她,“你認為我是個沒有煩惱的人嗎?”

  難道不是?”她以驚異的眼神回睇他。

  冉采喬笑得肆無忌憚、仰首捧腹,突地狂笑一收,對她綻出溫柔的笑,“蓮兒,我真是服了你的天真。”

  “什麼意思?”她不懂。

  他眺望遠山,深吸了口氣,微微側首,微眯的眸瞥向她,“這窨是為哪樁呢?”

  “嗯?”他自始至終都不願切入正題的詭譎言詞,把她弄得更胡塗了。

  “究竟是為什麼,上天讓我遇見你。隱約中我總覺得這樣的你讓我好熟悉,尤其是你的名字——蓮兒,令我好幾次想起了沉睡的睡蓮。”他眯起眼,思緒訪若已飄遠,眸底看似不經意地閃過一抹傷痛的痕跡,“一株沉睡在鴛鴦池內,珍貴高雅,只可遠觀不可近玩的粉白睡蓮。”

  語歇,冉來喬感覺自己下半身開始有種擋不住的衝動,隨即以唇覆唇,一償欲念。他氣息微亂地吹拂在她溫柔的髮鬢,溫熱的舌在她的檀口中輕搗挑逗,撩拂她全身上下每一處…

  突然範蓮思及他們此刻可是站在佛門聖地,怎可——

  她排拒的話被他輾轉加深的吻吞回腹中,冉采喬臉上浮起一朵微笑,魅惑雙眸凝注著她倉皇容顏。

  久久他終於放開她,“我懂你的意思,更無意挑戰佛法,只是想在你身上尋求一些慰藉。回府後,不知得多久我們才能再次溫存。”

  他的率直讓範蓮紅透雙腮,立刻別開臉,垂首囁嚅道:“我……我等你準備好,向我爹提親。”

  冉采喬嘴角徐漾一絲笑容,溫柔的眸光與她含羞的雙眼膠著,“放心,我不會忘記你是我的。”

  她專注的凝視他眼中那絲執著,那柔情蜜語仿似魔咒般從他口中傳出,是這麼的溫暖濃烈。那一字一句正誘惑著范蓮信任他,毫無條件的信任他……

  才剛下山進入鎮裏,好巧不巧地,冉采喬與範蓮在半路上遇見了陸小嬋。

  當陸小嬋乍見他們兩人時驚奇地張大了嘴,“晦,小喬子,真巧,又遇見你們了,看來近來你們主仆兩人‘感情’不錯嘛!”

  她刻意強調“感情”兩字,似乎有意無意地在調侃范蓮向來為人所稱讚的大家閨秀的氣質早已毀在冉采喬手上。

  冉采喬卻聰明地反駁道:“是啊,我們家小姐向來沒架子,對待咱們下人就如同朋友般親切。”

  “是這樣嗎?那我可要和范蓮姑娘多學著點了。在我們陸家,每個下人可是怕我怕得要命,有誰敢在大街上與我走在一道啊?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家可沒有一位像小喬子這麼樣俊挺又出色的下人。”

  陸小嬋話一出口便充滿了酸嗆味,讓範蓮頓時不知所措。

  “小嬋姑娘真是太抬舉我了。”冉采喬打躬作揖地調笑道。

  他當然明白陸小嬋的心態,他本可不予理會。錯就錯在這句話在敏感的範蓮耳裏可能就變成殺人武器,影響深遠,到時候可得花費他諸多口舌才得以擺平了。

  “你喲!對了,你能不能跟我過來一下?我有些知己話想對你說。”陸小嬋笑眯眯地拉拉冉采喬的衣袖,附在他耳畔狀似親熱地說。

  “不太好吧,我們家小姐在這兒,我不能丟下她不管。”冉采喬看了看範蓮,對陸小嬋聳聳肩說。

  “這有什麼關係,不過是一會兒時間,你們小姐又不是沒有腳,叫她自個兒走回去不就成了。”她裝模作樣地在他耳邊輕聲細語,但範蓮還是聽見了。

  於是範蓮只好對他笑說:“既然陸姑娘找你,你就隨她去看看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冉采喬想了想,仍覺不安,還是堅持道:“算了,我還是帶你回去,今天你已趕了那麼多的山路,現在體力一定很虛弱,不送你回府,說什麼我也不放心。”

  “小喬子,你幾時對我那麼好了?”陸小嬋聽他這麼說,立刻拔高嗓門叫嚷道,巴不得路上的人全都聽見似的。“她是金枝玉葉,難道我就不是了?你要護送她回府,為什麼就不能陪著我?”

  冉采喬雙手環胸,對她跋扈的行徑感到鄙夷,“小嬋姑娘,你別忘了,我是拿範家的工資、替範家做事,保護小姐就是我應盡的職責,難道你連這個也要計較嗎?”

  陸小嬋不依地噘起小嘴,直勾住他的手臂道:“要不,你來我們家做事,看他們付你多少工資,我就付你兩倍。”

  她傲慢倔強地揚眉,眼神還有意無意地瞟向臉色發白的範蓮臉上,嘴角已掛上得逞的笑容。

  冉采喬又怎會不明白她這麼做的目的,根本就是想當他的面挑戰範蓮,問題是範蓮又怎麼會是她的敵手呢?

  “你別鬧了,我真的得走了。”他拍拍她的肩,安撫地哄說。

  在他眼底,像陸小嬋這種大小姐只要寵寵就沒事了,殊不知他這樣的動作已在範蓮心底留下了個非常大的疙瘩。

  “人家這次才不讓你騙呢,你以為我在開你玩笑啊?你的事我已經向我爹說了,他非常敬佩你的才華和能力,還要我來告訴你,他願意出範家雙倍的價錢請你來咱們府中做事,你說好不好嘛?”冉采喬愣了下,倒是沒想到陸小嬋真的這麼做了,而陸老爺居然也同意了她的鬼點子。

  “小喬子……”範蓮本不想插嘴,但見陸小嬋說得這麼起勁,她好擔心他會就這麼離開她。

  冉采喬沖著範蓮魅惑一笑後,便轉向陸小嬋。

  “小嬋姑娘,你這麼說就不對了,當初我進入範府可是簽了契約,期限末至,說什麼我也不能走啊。”他只好拿出推託之詞。

  陸小嬋立即垮下了臉,“什麼嘛,我倒忘了有這麼一點,你和他們的契約究竟還有多久?”

  “當初我簽下的是半年約,莫約還有兩、三個月吧。”他笑了笑,“所以這段時間裏我還是必須為範府效命,真是抱歉了。”

  也不知怎麼的,以往他是欣賞家小嬋這種活潑開朗又率直的個性,但如今倒覺得這種類似男人婆的性情還真讓他受不了。仔細想想,還是蓮兒溫柔,她從來不會對他大聲說話,即使笑也是這麼的含蓄羞澀,訪若那含苞的玫瑰,美麗動人……

  “好吧,那我就再等你三個月了。’

  陸小嬋對他笑開臉,表情中顯露著完全的自信。依小喬子的個性喜歡的一定是她,而那個死氣沈沈的範蓮絕不會是他的所愛。

  冉采喬不置可否,只是拱手道:“多謝姑娘,時也不早了,我們是該回府了,後會有期。”

  當他和範蓮繼續走向返回府邸的路途時,範蓮這才輕聲問道:“三個月後,你真要過去陸家?”

  “沒有的事。”

  “是嗎?你沒騙我?”範蓮停住步伐,轉首問道。

  他可知他與陸小婢交談的那些內容對她傷害有多大?尤其是他這種無所謂的語氣更是令她心痛。如果他真要走,就不該對她那麼好。

  “蓮兒,你不信任我?”他專注睇凝著她的眼,而她微顫的眼睫已洩漏了她情緒的波動。她好擔心……擔心他就將離她而去,再也不要她了!

  “我怕……”她細聲囁嚅。

  “小傻瓜,你以為我會不要你,回頭去找那個陸小嬋?”

  若非是在大街上,他真想將她擁入懷中,狠狠地吻住她,吻得她沒有檔餘的工夫再胡思亂想。

  “難道你看不出來我這麼說只是敷衍她而已?在范府,不但老爺對待我有如親人,所有人也都喜歡我小喬子,說什麼我也不捨得離開你們呢。”

  “真的?”她一雙灼燙的眸子直接望進他深幽的眼底,企圖從其中找出這句話的可信度有多少。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可見你還是對我持疑心了,枉費我對你的一片真心,真是讓我的心好痛哦!”他雙手捧心,裝著丑角的模樣故意逗她開心。

  看著他那誇張的表情、聽著他說的那些不算愛語的言辭,卻是那麼的甜沁人心。她驀然垂眼,有些害羞於他這樣似寵似溺的表態。

  “我是喜歡你的,蓮兒,對於其它女人我頂多是對她開開玩笑,把她們當哥兒們對待,唯獨對你……是一種真心的互屬,你懂嗎?”他將她帶到街角,躲開路人的視線,在她耳畔輕聲的說。

  他這種毫無道理又極近賴皮的示愛方式,惹得範蓮又羞又窘。

  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對愛這字的感覺太嚴苛了?

  一時之間,笑與淚一前一後地湧上她純淨絕美的臉蛋上,她的釋然也終於讓冉采喬放寬了心。

  “回去吧,春兒肯定是急壞了,再不回去她八成會剝了我的皮,指著我鼻尖大罵:“你這個小喬子,究竟把小姐帶去哪兒了,給我從實招來。”他又擺出一副春兒耍嗔的模樣,那感覺還真是惟妙惟肖。

  冉采喬唱作俱佳的表演,終於讓她噗哧笑出一聲,而且笑得極為開懷。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笑起來很美,應該多笑。”冉采喬情不自禁地端起她的下巴,深沉的目光緊緊鎖住她。

  範蓮羞怯地點點頭。

  “所以羅,以後你應該要笑逐顏開,這樣不僅能夠保持心情的愉悅,人也會變得更漂亮哦。”

  範蓮睨了他一眼,害臊地推開他,“難怪春兒會說你就會耍一張嘴皮子。”她羞紅著臉,不理會他便轉身走去。

  “喂,等等我,蓮兒……”冉采喬撇唇低笑,立即尾隨跟上。

  才回到範府,春兒與五位夫人已著急的在偏廳裏等著了。

  春兒一見范蓮立即上前急促問道:“小姐,你們怎麼一去那麼久才回來,害春兒快急壞了。”

  “你也真是的,有我在你緊張什麼?”冉采喬笑睨著春兒。

  “我就說嘛,是你杞人憂天了,有小喬子在你根本不用擔心。”四夫人邊修著指甲,邊笑說。

  “可是……”春兒咬著下唇。本來她對小喬子也是和她們一樣充滿信心,但自從知道他會招惹小姐後,對他反而懷著種提防的心態。

  “也不知為什麼,春兒近來好像對我充滿偏見,可真是奇怪。”他對住春兒嬉笑,幽幽凝睇著她。

  “我懂了。”三夫人突地拍手叫道。

  “哦,那麼還請三夫人提示一下羅。”他對她曖昧一瞟,以慣有的輕柔慵懶語調問道。

  三夫人掩面一笑,“還不是因為吃醋了。”

  “怎麼說?”冉采喬興致高昂地問道。

  “三夫人,您別亂說,我哪有吃醋。”春兒一跺腳,急忙為自己辯解,她驚慌地看向範蓮,就擔心會讓她誤會了。

  而範蓮只是怔怔地看著冉采喬與五位夫人親密交談的灑脫,有這麼一瞬間,她竟覺得自己好像離他好遠。

  他一向有著遊戲人間的瀟灑、暢意說笑的閒雅,又豈是她縛鎖得住的?

  “還不是剛剛茶樓的圓圓姑娘來找你,當時我就發現春兒的臉色不對了。”三夫人語不驚人死不休。

  “三夫人,您別說了。”春兒的小臉乍白轉紅的,可難堪極了。

  “說說又沒關係,既然沒那回事何必怕別人說。對不對?”二夫人轉向冉采喬,“她說約你在老地方,不見不散。”

  “哦,那麼重要,有急事嗎?”他蹙著眉問。

  範蓮聽不下去了,她倏然站起對春兒說:“我們回閣樓去。”

  “好的。”春兒也同意離開。不想再坐在這些夫人中間,她一張嘴可說不過她們五個啊!

  “蓮——小姐……”冉采喬急忙喊住她。

  她僅是回首淡然地逸出一絲笑容,“快去吧,別讓人家等太久了。我也累了,想回房歇著。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凝視了他一會兒,她這才拎起裙擺旋身走出去,離去的倉卒跫音擾亂著冉采喬的心神,他鬱悶地搔搔腦門,向五位夫人點頭致意後走了出去離開範府。

  “二姐,你不覺得奇怪嗎?小喬子與蓮兒之間好家藏著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耶!”六夫人好奇地問。

  “你還真傻,如果你現在還是位待字閨中的姑娘家,難道不會被小喬子那帥挺的模樣、鬼靈精的小聰明所誘惑嗎?”二夫人嗤笑了聲。

  “這……”

  “別不好意思說,若我年輕個二十歲,連我都想倒追他。”二夫人極為坦率的表示。

  “話雖沒錯,但他沒錢也沒勢啊。”最虛榮的四夫人不禁感歎道。

  “你認為憑小喬子的聰明與口才,他還那麼年輕,會永遠屈居人後嗎?”二夫人又道。

  “嗯……說得也是。”幾個女人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這麼說咱們連兒也逃不出他的魅惑手段了?”六夫人喃喃的道。

  “那還用說,你沒瞧見她剛剛的臉色可比春兒還難看哩!反正咱們就靜觀其變,我已迫不及待想看看蓮兒與小喬子的結局了,怕就怕這是咱們家蓮兒的一相情願了,唉……”

  二夫人這句話立即得到眾姐妹的認同,大家開始猜測著這段姻緣究竟有沒有善終,卻沒有人真心為冉采喬與范蓮祝禱。

  范蓮一進房,春兒便忍不住在她耳邊叨念著,“小姐,您到底是怎麼了?從昨天起就不太對勁。”她真的好想知道小姐與小喬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她面帶微笑地對著春兒說:“我只是累了,剛剛那段山真的折騰得我好累。”

  “小姐,我看得出來您分明是在強顏歡笑。”春兒見她苦澀的笑容,心裏更顯著急。

  “真的沒事,你太多心了。”她倩然一笑,坐在椅子上捶了捶自己的小腿,“今天可是我長那麼大,走路走得最多的一次。”

  “春兒就說嘛,您簡直就是找罪受。”

  她拿了藥油過來,半蹲在範蓮面前,掀起她的裙擺,將藥油塗抹在僵硬的小腿上,“瞧,都變得好硬,您一定吃了不少苦。”

  “不打緊的,雖然滿辛苦,但我覺得很快樂。”

  她嘴角漾出一絲甜笑,終於她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和平常人一樣,不需要靠別人的伺候活出意義來。

  想想,這次的碧雲寺之行可算是她多年來最有收穫的一次。

  “小喬子一定沒好好照顧您,否則您也不會累成這樣。”春兒似乎沒心聽她說一些心底話,兀自在那兒生著冉采喬的悶氣。

  “他已很盡心照顧我了,你別多心。”

  她又不能告訴春兒,上山的陡峭小徑幾乎全仗賴著小喬子背她,她才得以平安到達,只是下山。她堅持要自己用走的,才弄成現在這樣疲累的情況。

  “我才不信呢。”春兒翹起小嘴。冷冷一哼。

  範蓮疑惑地望著她,嘴畔凝了份關懷的笑意,“以前你不是對他欽佩不已、崇敬有加,怎麼自從中秋夜後就什麼都不對了?是不是因為我……”她突地打住笑容,神情中帶了份隱憂。

  “不是的——”春兒慌忙地解釋道:“小姐,您千萬別胡思亂想,春兒不是解釋過了,對小喬子我有的真的只是佩服之意,可沒涉及什麼男女感情。”

  “那為什麼……”

  范蓮與春兒這段主仆情誼維繫了七年之久,春兒是在她十歲時進府伺候她的,兩人從幼年的玩伴,變成如今無話不說的朋友,可范蓮從沒見過她有事這麼難以啟齒的。

  “小姐,我是擔心您受傷害啊。”最後春兒不得不坦言。

  “嗯?”她仍不解地問道。

  “小喬子他……他心性不定啦!”春兒氣鼓鼓地說。

  “怎麼說?”

  “他就是太有女人緣,所有女人都喜歡他,就連五位夫人年紀這麼大了都還巴著他不放,您說這樣的男人是不是很危險?”她一口氣說出心底話。

  “這些你不是以前就知道的?”範蓮別開臉,有意躲過這犀利的話題。

  “以前是知道他有這方面的優勢,卻不知道他竟是來者不拒。”春兒眸光微沉地說。

  范蓮自然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他人好,從不懂得怎麼拒絕別人。”

  “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誰約他他就出門吧?”春兒不滿的說,“雖然他只是名下人,但春兒相信憑他的長才,只要他肯發揮、肯做事,扶搖直上、平步青雲的好機會會等著他的。說不定就連老爺也會成全您跟他的好事,但……若成親後他仍是這樣,那對您而言是不是太吃虧了?”

  “春兒…”

  範蓮一愕,她從不知道對念書向來沒什麼興趣的春兒居然會說出這麼一段長篇大論。

  “您別笑春兒,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說對不對,但意思到了,您應該懂的才是。”見到範蓮一副征愣的模樣,她不禁摸摸耳朵,羞怯的笑了。

  “我懂……”範蓮感動的點點頭。

  “那您的意思是……”

  “春兒,你想太多了,我與小喬子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她仍沒向著她承認自己那顆早已為冉采喬迷失的心。

  不是不願,而是不敢……不敢在她面前赤裸裸坦白自己的真感情。

  “小姐!”她不相信小姐與小喬子之間真沒什麼。“您忘了,我們可是相處了七年的時間,說短不短,但您的心事春兒全能掌握了。”

  范蓮看見春兒那雙憂心忡忡的雙眸,不禁笑了,“既知道,就該明白我會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這件事。”

  “啊?”春兒被她這麼一句話頂住。小姐也真是的,明知她不會用這種迂回的理論,還硬要她接招。

  “春兒,我會給他時間,我要信任他。”範蓮轉身走向窗口,望著外頭夕陽餘暉。

  儘管他是只習慣周遊在花園內的采花蜂,相信終有一天他會為她這株睡蓮駐足,其餘的豔花彩蕊再也不能誘惑他的心。

  “什麼嘛!您這是什麼論調?”春兒非常不以為意地說。

  “他教過我很多事,我一直覺得他說得很對,是我太自我限制,許多事我都該學著自己去主張,也該有承受一切後果的勇氣。”

  她幽幽說來是如此的雲淡風清,殊不知她是耗費多少氣力才能不讓自已對他的信心瓦解。

  “勇氣?”她可就不明白了,這和勇氣有何牽連?大不了就忘了他,真忘不了就大哭一場。

  “我……”轉過頭,範蓮欲言又止。

  她已將自己的全部給了他,這難道不是付出極大的代價,也要有相對的勇氣來接受所有可能發生的未來嗎?

  可這些話是說不出口的……

  “很多事不是你能明白的。”她只好這麼說了。

  “是這樣嗎?”春兒不解地皺了下眉,“或許是你們讀過書的人想法都比較不一樣吧。”

  “不是這樣的,春兒——”

  她想解釋,可又被春兒打斷了。

  “您不用向我解釋,春兒只希望您能幸福,這樣我就能完全放心了。”

  春兒真誠一笑,那關懷的微笑讓範蓮感覺窩心不已。

  她真摯地對她說:“你放心,我會的。”

  春兒也走向窗邊,看向滿園的秋菊映照在殘陽下的金黃光澤煞是迷人,於是道:“小姐,我們去賞菊看夕陽吧?”

  “嗯。”范蓮微笑應和。在春兒的陪同下,走入那一片柔和光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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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51:1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日子就在這種看似平靜卻又擾人的氛圍中徐緩地飄落過。

  三個月了……

  眼看冉采喬與範府簽定的工作契約也將到期,範蓮是既緊張又擔心,緊張時間一到他就會揮別這兒、離開她身邊,雖然這陣子他對她依然好得看不出改變,可陸小嬋緊迫盯人的功夫又讓她忐忑難安。

  她原以為即使與他沒有未來,或者他壓根無心向爹爹提起他倆的事,自己仍是可以如以往般沉靜度日,可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會——

  唉!該怎麼辦才好?

  咚、咚……

  窗邊發出聲響,她知道是誰來了,頓時甩開了所有煩惱走了過去,看見的是冉采喬站在下頭對住她笑的俊逸祥。

  “你等會兒,我這就下去”。范蓮開心地打開門,奔下閣樓,在冉采喬極度詫異之下撲進他懷裏。

  儘管他們兩人早已有肌膚之餘,但她仍是那麼的矜持含蓄,幾次夜裏偷歡,她依舊是羞怯害臊,像這麼主動地投懷送抱還真是少見哩。

  “蓮兒,怎麼了?”他輕拍她的背脊,寵溺關心地問。

  “沒什麼,只是好想你。”她將腦袋整個埋在他胸前,已不在意被人發現的可能,將他抱得好緊好緊。

  “小傻瓜,我不是時常來看你嗎?”他掬起她的小臉蛋,灼熱的視線在她臉龐上來回校巡,卻讓他發現了不該有的東西。輕歎了聲,他以大拇指背掉眼角那不該有的淚水。

  “怎麼又掉淚?該打小屁屁羅。”

  範蓮趕緊拭淚,強言歡笑,“是我不該,但人家就是想你。”

  “那以後我有空就來這裏見你,好不好?”冉采喬性感的薄唇據起一抹笑,如夜風溫柔的吻輕柔地降臨在她唇上。

  她發出輕顫,輕別過臉。羞赧地說:“你這回怎麼敢來,不怕被春兒撞見?”

  “我就是看她人出府往鎮上去,才趕緊趁這機會來找你。”他邪魅一笑,輕撫著她細如凝脂的雙頰。

  “還好你謹慎,否則被瞧見就怕麻煩了。”她暗吐了口氣。

  “你放心,我冉采喬雖向來漫不經心,但也絕不會做出讓你為難的事。”他笑著她由倉皇轉為心安。

  “在府邸我凡事都不能表現得太猖狂,否則若讓五位姨娘知道了,那我可就麻煩了。”她壓低噪音柔柔地說道。

  “以前我一定會認為你顧慮太多,硬是把自已壓抑在硬殼中,無法翻身。但如今我卻發覺我以前觀念錯了,你這樣的性情才能賦予女人柔美溫馴的氣質,進而雕塑出像你這樣一位嫻淑的女子。”

  冉采喬勾深笑紋,看著她的眼瞳更為深邃。

  範蓮神情一震,被他這麼一說,臉上的紅暈不褪反增,霎時變得無措又赧然。

  “怎麼?害羞了?”他放浪地貼近她的耳畔粗嘎低語,幽暗的眸瀲過一抹柔性的幽光。

  “走,到我那兒去。”冉采喬眯起眸,嗓音微啞地說。

  “去你房裏?”她訝異的說:“這不好吧,我……”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不已是我冉采喬的女人了嗎?”他低笑了聲,瞳光轉為深濃。

  範蓮想了一會兒,這才點點頭,隨他到他房裏。

  在她的思想裏,她已是他的妻子,兩人只是少了婚約,無論爹爹最後會不會答應,她依然是跟定他了。如今不過是她心底的一絲矜持在作祟,讓她在該不該放開間猶豫不決。

  當進入冉采喬位於北邊單獨的副總管房舍時,範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抬首問道:“小喬子,你和我們家所定的契約究竟幾時到期?”

  他眉一蹙,扯唇笑道:“為什麼這麼問?”

  “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就要離開這裏了。”範蓮垂下小臉,聲音隱約含帶些微的顫抖。

  這事已糾葛在她心底好久,她一定要在今天向他索個答案。

  “你又在那庸人自擾了。放心,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即便是要離開也一定會帶著你。”

  “那麼你還會留下繼續在府中做事?”她略顯緊張地問。

  “你這小東西,就這麼想一輩子掛著我,要我一輩子在你們范家做牛做馬啊?”他嘴畔勾起一抹笑紋逗著她。

  範蓮眸光轉暗,回身看向不遠處的菊園,那裏頭滿是因冬天來臨而不再綻放的菊叢。

  想了想,她才道:“對不起,我太自私了。”他是個男人,有自己的理想,她又怎能綁他一生一世?

  “你想去陸家?”她眼中浮現淚光。

  “陸家?我幾時說過要去陸家了?”他突地放肆笑出聲,牽引著她進入房裏,帶她坐在床邊溫柔耳語,“相信我,我絕不會舍你而去的,就算以後不再是范家的僕人,我依舊是你的男人,難道你不想嫁給我了?”

  “我當然想成為你的妻子。”她輕聲地說。

  冉采喬撇嘴輕笑,勾住她的肩,與她鼻尖碰著鼻尖,輕聲呢喃,“這樣吧,咱們來打勾勾?”

  範蓮睜大眸子看著他,“怎麼打?”

  “用手指打太平常,沒什麼好玩的,乾脆我們換點新鮮的花樣。”他眯起狹長的眼,邪魅地笑說。

  她單純的不解其意,“可是人家只會勾手指頭而已。”

  “今天不勾手指頭,咱們……勾舌頭。”他含笑謔睇著她。

  “啊?舌……”範蓮卻是直搖頭,窘迫的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別害羞,把我當成你的相公,試試。”他盯住她看,嘴角的笑痕擴探,眼光也變得更為深濃仿似含帶著濃濃情意。

  “我……我該怎麼做?”她怯然地瞄了他一眼。

  “很簡單,你只要把舌頭伸出來,剩下的就交給我。”冉采喬沉著聲說。

  “可是……”

  看著他那充滿希冀的眼光,範蓮不好意思拒絕,可是要她玩這種遊戲,還真是令她難為情。

  “來,伸出來。”他給予她鼓勵的笑容。

  她先深吸口氣,而後試著吐出舌尖,臉兒早已漲得通紅。

  冉采喬見狀忍不住大聲笑了,搖頭道:“這樣不行,再伸長一點。”

  範蓮索性捂住臉,這才將自己的丁香小舌緩緩吐出,就在刹那間,他霍然銜住她,以自己的舌慢慢與她的嬉戲逗弄,始終不肯鬆開她。

  他粗糙的大手探進她的裙擺內,沿著她白玉似的雙腿往上摸索,急切的指頭探入她的褻褲縫內找到他渴望的私密處,佔有她的柔軟……而且在穴門外逗弄不去。

  “可以嗎?”他輕聲問。

  “呃……”範蓮弓起身子迷亂地點點頭。

  他眯緊雙眸,猛然又戳入一指。

  “啊呀!”

  她驚叫了聲。一雙柔荑緊環繞著他的頸子,全身依附關齒,無言的將自己全部交給他……

  激情過後。冉采喬緊抱著範蓮,細細溫存著。

  “你還好吧?”他寵溺的低語,稍稍推開她的身子審視著。

  她羞赧地點點頭,又朝他挪近了數分,也只有貼著他的身軀,聞著他身上那股自然的青草味,她才能夠得到一絲絲的寬慰與安全感。

  “怎麼了?”發覺她突如其來的靜默,他關心地問道。

  “小喬,不要讓我等太久行嗎?”她暗撫著小腹。當真不能再等了……

  他輕撇開嘴,偉岸的身材再度壓鎖住她,眸光生輝地笑著她,“怎麼?等不及想當我們冉家的媳婦了?”

  她羞怯一笑,“就不知你娘喜不喜歡我?”

  “放心,我娘她最崇拜的就是你這種溫柔可人的女人了。”他爽朗一笑,語帶促狹。

  “哦,怎麼說?”她輕笑道:“該不會又是你在唬我了?”

  “才不是。”他倏然坐起,表情十分認真,“我娘啊,她什麼都會,養鴨、喂豬,什麼男人的活兒她都幹得起勁。尤其我外公是開武館的,她的拳腳功夫更是一級棒。我那幾抓防身武術都是由她那兒學來的,偏偏她就是裝不出溫柔迷人的樣子,呵……”

  所以每當在路上瞧見走路輕巧細膩,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姑娘,她總會在我耳旁嘮叨著:“我說采喬,以後你一定要找那樣的姑娘當媳婦,這樣我們冉家的後代才可能有點氣質,你放心,娘可是一點粗活也不會捨得讓她做的。”

  范蓮聞言至此已掩嘴笑出聲,“你娘好有趣。”

  “所以我說,雖我們冉家並不富裕,也絕不會讓你吃半點苦。養鴨王子還是讓我當,你只管做個賢妻良母。”他深邃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神情中流露了幾分稚氣。

  “小喬!我……我想告訴你……”範蓮突然變得激動。

  “什麼事你說。”

  “我……”

  她掙扎了一會兒,還是作罷。他都已經承諾她了,她又何需拿這事去壓迫他,給他壓力呢?

  “有什麼話就說,憋在肚子裏可是會生病的。”他帶笑鼓勵道。

  “沒什麼,這事不急,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時間不早,怕春兒待會兒找不到我又四處詢問。”

  她正欲起身,卻被他緊抱入懷。冉采喬細聞她身上一陣陣簿釀般的幽然香氣,足以又令他心旌輕蕩。

  “真捨不得你走。”她低語道。

  範蓮輕抬睫,望著他那亂中有序的黑髮緊鑲住他那張陽剛又俊挺的臉孔,不禁幽然一笑,“還是得走了,但我等你。”

  “蓮兒,放寬心,將一切交給我,嗯?”他終於還是放了她。

  範蓮點點頭,羞赧的低頭整理好衣裳,便如彩蝶般翩然飛出他的屋子,冉采喬帶笑凝視這一切,眼底的柔情更濃了。

  冉采喬恣意地走在大街上,嘴角隱約掛著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將位於三星鎮上李老闆的欠資收了回來,其實他並非想以此回府向范天生邀功,而是開心經由自己才能的認可,可早些對范老爺提出與范蓮的親事。

  他要的是憑自己的能力來說服老爺子成全,所以近些月來他不僅勤學理帳技巧,私下還翻出十來年不曾碰過的四書五經在夜裏獨自鑽研。他不禁暗罵自己,早知今日。當年就該勤學些,就不用讓老娘成天罵著玩了,更不用現在半夜三更不睡覺。還拚著老命背著一些他以為這一生永遠不會用到的繞舌詞語。

  不過他並不覺得累,反倒恰然自得,因為他有自信,自己與蓮兒的好日子不會太遠了,況且他也不能再讓她在這種沒有保障的情況下繼續提心吊膽度日。

  “公子、公子……”

  走過市集,他突聞一名小販叫喚著他。

  於是冉采喬停下步伐,走向那位面帶笑容且有些面熟的小販,“你叫我有事嗎?”

  “這位公於您還真健忘,真把小的給忘了。”小販扯開一記笑容。

  “你是……”

  “還記得那塊令牌嗎?上回有一位姑娘不是向小的買了一塊送給您嗎?”小販提醒他。

  “哦,我想起來了,怎麼?還有另一塊令牌要賣?”冉來喬撇開嘴冷笑,直覺判斷這販子肯定又在招攬生意了。

  這不就是市集販子的花招嗎?往往揪住了一個熟客就不放,目的就是希望能有第二回甚至更多回的交易。

  “不、不、不,”小販咧開大嘴,“公子,上回我說過,小的賣東西只賣有緣人,絕不勉強的。只是剛剛見過公子路過,突然想問問那塊令牌您使用的如何了?”

  他一臉認真的說,仿佛真有那麼一回事,那模樣可讓冉采喬覺得很荒謬。

  “夠了,買你那塊東西不過是看在我們小姐的面子上,你還真以為那玩意是天神令牌嗎?得了吧。”冉采喬指了指在一旁地上玩耍的小孩童。“騙騙他們可以,要騙我——回去再修練個幾年吧。”

  說著他轉身要走,卻突聞小販在他身後吟了幾句奇怪的詞兒。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環,周而復始;玄天有書。登錄命數,千載姻緣,已謀慎密;孰窺玄妙,孰知真諦,唯有天元,機掌天意;天上人間,知所其知,無窮無盡,皆在此中。”

  “你念的那是啥玩意兒?”冉采喬本可不予理會,就當他在發瘋,但不知為何在乍聽的刹那,心頭居然會泛起一股說不出的衝動。

  “公子,雖然經過輪回與重生,我想您應該沒有徹底忘了為何走此人間一道才是吧?”小販閒適地開口,眸子一黯,注視他的目光有絲異樣的光影。

  “你……”冉采喬眯起雙眼,瞳底輕掠一道驚奇。

  仿佛有這麼一工夫,某些暗藏腦海裏鏡花水月、風起雲遷的過往又竄上心頭,形成一道道朦朧又無法忽略的影像。

  “在玉皇身邊有三位祈家神君,你可有印象?”小販又問。

  冉采喬照視了他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行了,老兄,是不是沒生意,一個人無聊得慌,所以找小弟說書?你找錯對象,我沒空,失陪了。”

  他才回身,小販面容一整,又頌道:“仙界五花,靈氣幻化;神界五郎,天人心房;誤攀其牆,誤誘花薔;花靈滅杳,五郎束腳……”

  冉采喬神色一凜,眉頭倏然打了個死結。這幾句話居然揪得他的胸好痛啊!但好半晌他仍理不出個所以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小販到底是何方神聖?

  前思後想了許久,他依舊確定除了中秋夜那一面,以往絕對沒見過這個人,不得已他只好輕歎一聲,佯裝沒聽見,加快腳步疾行而去。

  小販凝視著他愈行愈遠的背影,嘴角不禁咧開一抹笑,喃喃自語道:“采花郎啊,你凡間的劫數將盡,但考驗卻正要開始,好自為之吧。”

  “小姐,您吃點東西吧,近來您好象都沒什麼胃口。”

  春兒一進范蓮的房間,便看見早膳仍原封不動地放在桌上,她搖頭歎了口氣,“再這樣下去,身子哪吃得消。”

  “我……我不餓。”范續低頭避開春兒關懷的臉色。

  “不餓!?您已好幾天這麼了?莫非……莫非生病了?”春兒緊張地胡亂猜測。

  “沒……我哪有——嘔……”突地一陣反胃的感覺襲上胸口,範蓮忍不住地幹嘔了起來。

  “瞧您,還說沒有,我這就去請大夫來。”

  正當春兒要轉身奔出房間,卻被範蓮猛地扯住衣袖,急喚道:“不許去!我真的沒事,你為什麼不能讓我靜一靜?”

  春兒征忡住了。小姐這幾年來可從沒這麼對她大聲說過話呀,今天是怎麼了?是有厘不清的心事嗎?

  范蓮看著春兒那副百思不解的模樣,懊惱地坐進椅中,低聲說:“對不起,春兒,我……”

  “小姐有什麼話想對春兒說嗎?”她蹙眉輕問。

  範蓮搖著頭,面帶牽強的笑意,“我真的設事,只想一個人靜,想些事情而已。

  “又在想小喬子?算了吧,他前往洛縣收帳,一去就是十來天,還真會閒逛呢。我說小姐,忘了他吧。您知道嗎?五位夫人直在老爺面前說您和他的壞話,老爺本防她們的私心,就要將您許配給張家少爺了。”

  她本不想說,但見小姐這麼執迷不悔,實在是於心不忍哪,說了也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呀!

  範蓮身子刹那間仿似被點了穴般,動彈不得。

  她震驚又惶然地看著春兒,久久才擠出聲音,

  “你……你說什麼?”

  “老爺受了夫人們的鼓吹,她們說您年齡也不小了,是該為您主張終身大事的時候。”

  “那我爹就這麼同意了?”她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著。

  “老爺想了想也說了,他是因為生意忙,把你的婚姻大事給忘了,於是就囑咐五位夫人幫你注意點。”春地搖頭道。“正巧前兩天張家派媒婆來提親,五位夫人認為對方還不錯,有家產也有事業,便替老爺決定了。”

  “怎麼可以這樣?她們怎麼可以這麼做?那我爹知道嗎?”範蓮不知不覺的淚流滿面。她的緊張與無助又有誰明白?_

  小喬子呢?他遠在洛縣,她該如何向他求救?

  “老爺也不在府中。聽說下個月初才會回來,小姐,您若不願意、一定得在老爺決定前告訴他啊!”說著,春兒便走向檀木櫃伸手打開,“我想老爺那麼疼愛您,您若不喜歡,他不會勉強的。”

  範蓮深吐了口氣,“但願如此。”就在她抬首的刹那卻驚見春兒翻動櫃子,驚嚇得連忙喊道:“你在做什麼!?”

  “最近天氣變了,春兒是想幫您把衣裳換一下……”她被範蓮的一聲重喊嚇住了。

  “不用……”

  太遲了,春兒已將放在櫃中的床褥拿出,還笑著說:“真是的,這床褥我可找了好久,原來在這裏。”

  她抖開一瞧,驀然被上頭幾點怵目的暗紅色血漬震住了,而範蓮只是頹然的坐在床畔,神情中儘是說不出的青澀與苦楚。

  她該怎麼向春兒解釋呢?

  天哪!為何要讓所有的亂事全擠在一塊?

  室內的空氣仿似凝滯不動了,直到一隻飛鳥從屋外掠過,發出幾聲清脆的叫聲,擾亂了靜止寧謐的空氣。

  沉默了好一會兒,春兒才開口,她愁苦著臉,著實為範蓮心疼。“是小喬子幹的?”

  “他說會娶我,我願意等他。”範蓮淡淡地歎道。

  “您就是這樣!上次說要給他時間,這次又說要等他,您到底要給他多少時間?等他到幾時?”春兒激憤地吼叫著。“如果您有了身孕,那該怎麼辦……”她突地住了口,直望著范蓮那張愈垂愈低的臉龐,“這陣子您一直食欲不佳,難道是……”

  “春兒,別再說了。”範蓮閉上眼,已無心去理會這些擾人的問題。

  “這怎能不說!再不說就來不及了。”春兒揮揮手,立刻下定主意,“等小喬子回來您一定要他向老爺說親去。”

  “我……”

  “您不敢說,就交給我去說。”春兒端起託盤,軟化語調說:“有了身孕怎能不吃東西,我去灶房為您換些清淡的點心。”

  “春兒……”范蓮快步走上前,緊握住她的手。此情此義又怎是謝謝兩字可說的,對春兒她除了感激還有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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