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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霓]採蓮劫(天上人間之4)[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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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51: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在園子裏散步的範蓮遠遠地就聽見丫環們在叫喚著。

  “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她心頭一動,正在思慮著該如何向她爹說服她不嫁給張家少爺的決心時,突然又聽見另外一陣的叫嚷聲。

  “小喬子也回來了,還真巧呢,主仆兩人去的地方不同,居然不約而同的一塊回府了。”

  範蓮的心又是一陣波動。天啊!她該如何面對爹爹與小喬子呢?偏偏春兒這時候又不在,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後,她還是鼓足了勇氣,邁步直往前廳而去。才到廳口,她卻驚見除了她爹、冉采喬外還有陸小嬋及一位長輩。

  冉來喬眼尖的看見她,立即上前興奮道:“蓮……小姐,你怎麼來前廳。有事嗎?是不是想見某人?”

  他的暗喻是如此明顯。不過除了他倆旁人都未感覺出來,不過陸小嬋隱約察覺他們之間暗藏的暖昧,於是等不及說話了。

  “爹,您有話快跟范老爺說嘛,您曾有恩於他,他不會不答應的。”陸小嬋使著性子,撒嬌的說。

  範無生拿起手巾試了拭額上的汗水,肥胖的身材擠進為他特製的大椅上,“到底是什麼事,老陸你就直言吧。”

  陸風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轉首望冉采喬一眼,笑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家小嬋直說你們的小喬子能幹又聰明,打聽出他和你們府上的契約將至,所以我想如果你願割愛,能否將小喬子轉讓給我們?”

  範蓮心頭一緊,全身忍不住打起冷顫,她質疑的目光也投向冉采喬,臉上的表情儘是苦澀。

  “小喬子,你的意思呢?”范天生問道。

  “我……”

  “小喬子當然是答應了,上回咱們不是說定了?”陸小嬋勾住他的手臂,巧笑倩兮地阻止他發言。

  “等等……”冉來喬轉向陸風,“陸老爺,我想您定是誤會了,我並沒同意啊。”

  “既是如此,你也不用那麼早就表達立場,我先帶小嬋回去,你考慮兩天再與我聯繫。”陸風聰明的不讓冉采喬立即拒絕他。說完他便拉住女兒的手,

  “走,咱們回去吧。”

  “可是爹——”

  “別囉嗦,咱們回去。”陸風向范天生點頭示意道:“不好意思,我們這就回去,一切就看小喬子的意思了。”

  待陸家父女離去後,范天生也道:“如果你真有意思轉往陸家發展,我也不會阻攔,你仔細——咦,蓮兒,你怎麼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範蓮捂住嘴,嗚咽一聲即奔出前廳。

  “老爺,我去追她去。”冉采喬交代了聲,立即心急如焚地追了出去。

  范天生疑惑地望著他倆一前一後奔出的身影,心頭不禁疑問,怎麼他才出門幾天,府中竟發生那麼多亂事啊!

  “蓮兒……”冉采喬追上她,扳過她的身軀,語氣急促地追問道:“你怎麼了?是因為我沒有當面拒絕他們而不開心嗎?”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不這麼做?”

  範蓮心慌意亂不已,尤其想起自己被草率決定的婚事都還沒有機會向她爹開口提及,如今又蹦出這件事,真讓她覺得好仿徨。

  “誰道你聽不出來我已經儘量婉拒了,但是陸老爺子他卻硬是要我過兩天回復,反正我的答案都是一樣,也就隨他的意思。你應該不會不明白我的心吧?”冉采喬無奈一歎。

  “小喬子,你說我該信任你嗎?”她突然想起春兒的話,像他這麼一位活躍於眾人間的男人,可會居安於室,將心留給她一個女人?

  “蓮兒,我知道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但你放心,這次回來我已經決定向老爺提咱們的親事了。”他柔柔一笑。

  範蓮眸中含淚,終於閃爍出絲絲喜悅,抖著聲問:“是真的?你真的決定向我爹爹坦白了?”

  “是的。”他含笑點頭,“況且時機已成熟,我也不願再拖延,讓我的女人心慌意亂,嗯?”

  “小喬子……”範蓮感動地投進他懷裏,緊抱著他的身軀,抽噎道:“沒錯,你得快……真的得快了

  冉采喬揉撫她的背脊,“我知道你身負的壓力很重,我絕不會再讓你獨自承受了。”他俊薄的唇勾起,臉上的剛毅線條也跟著柔化。

  “我已經不能再等了。”她再一次提醒他,其實應該說是她肚裏的小孩不能再等了。

  眼看自己的小腹一天比一天微微隆起,她的心便隨之揪緊,不過亦有絲為人母的喜悅在心底泛起,怎麼也讓她忽略不了。

  多希望她與小喬子的感情能儘快攤在大太陽底下,接受世人們的祝福,排除掉那些她所不能承受的蜚短流長。

  “放心吧,我絕不會讓你久等,一定會讓你做個最快樂的新娘。”

  他細柔低沉的嗓音淺淺緩緩地融入範蓮心底,讓她感到微微暖意。

  “嗯。”她點點頭,抬頭帶笑地問:“這一次去收帳,怎麼收得那麼久?”

  “還不是那個劉員外難搞,我足足在那兒待了五天才全收了回來。”他吐了口氣,嘲謔一笑,“那傢伙雖然麻煩了點,不過我還是圓滿達成任務。別為我擔心,我做事絕不會讓老爺失望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渾身充滿朝氣。

  “不過我很好奇,既然你說那個劉員外不好應付,最後是怎麼說動他的?”範蓮皺皺小鼻子,疑惑地問道。

  冉采喬牽引她到花園的亭內坐定。“劉員外貪財,偏又嗜好小賭,於是我就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向他挑戰。賭他個幾局羅。”他恣意地說。

  “你說什麼?賭!”範蓮對他這樣的說法,實在不予苟同,“這多冒險,如果你輸了呢?”

  她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以這種方式來達到索討的目的,一個弄不好還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呢。

  “你以為我會貿然跟他賭?”他機伶一笑,“我可是躲在賭場裏觀察他的手法長達四天之久,第五天才下注的。呵……你猜結果如何?我讓他賠得他哭無喊地,不僅收回了帳,還賺了外快。”

  他得意的漾起一抹魅笑,那流灑不羈的模樣是如此地迷人,直牽引著範蓮的心。

  “難道你不怕壓錯注?那可不就完了?”想起他大膽的作風,範蓮還是不禁為他捏一把冷汗。

  “你想,如果我連這點自信都沒,又怎麼能承接老爺所交代的任務,又還有什麼資格娶你這個美嬌娘呢?所以別再胡思亂想了,開心地等我的好消息。”

  範蓮羞澀地點點頭,微笑地說:“你也累了,該回房歇著了。”

  “不要,人家還想跟你聊聊,再多看你幾眼。”他又恢復他那死皮賴臉的饞涎樣子了。

  範蓮忍不住噗哧笑出聲,“我又跑不掉,更不會平空消失,什麼時候想看我還不容易,快去歇著吧”她直推著他住他的房間走去。

  “蓮地,老實說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平空消失了,你猜我會怎麼樣?”他突然凝視著她,神情變得認真。

  “我哪知道。”她抿了抿唇,不敢猜測他的心。

  “我不管,你說說看嘛!”他倒是很固執。

  “嗯……”她想了想才道:“說不定你會很開心,因為你擺脫了一個累贅。”

  她是故意這麼說,想試試他的反應如何。

  “你該打,竟然又故意誤會我!”他眉一蹙,隨之緊扣著她的身子,面帶專注地說:“我一定會去找你,瘋狂的找你,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非找到你不可。”他灼視著她,不僅表情慎重,就連嗓音也變得沙啞。

  他一雙猶帶激切的黑瞳緊揪疼了她的心,有君如此,夫複何求?

  “小喬子……”她因感動,眼中閃動點點波光。

  “只要你不嫌棄我不過是個胸無點墨又沒讀過什麼書的莽夫。”他眯起眸子,貪婪地掬飲她那奪人心魂的美。

  “我從沒嫌過你——晤……”

  話猶未盡,他已倏然覆上她輕顫的唇瓣,滿腔的柔情傾泄而出,同時吻去她的生澀與馨香,讓彼此的氣息在吻裏醞釀出一陣陣迷惑熏醉,兩人沉迷在深情與摯愛中。

  “小姐不好了!

  春兒匆匆忙忙的沖進範蓮的房間,一見到她便拉住她的衣袖道;“小姐,您怎麼還有時間在房裏刺繡?”

  “到底怎麼了?”範蓮一頭霧水地問。

  “我問您,您到底跟老爺說了沒?”她可是心急如焚,但小姐卻是那副一點也不在意的模樣,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我……”範蓮別開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小喬子昨天已告訴我會向爹爹提我倆的親事,所以我想我可以不用提了。”

  “您說什麼?”春兒大歎一聲,“您又信他?他的話哪能信啊!”

  “你這話怎麼說?”範蓮不解地看著她。

  “五位夫人剛剛向老爺提起張少爺的事,哪知道老爺居然笑眯眯地一回答應,還說可促進兩家事業的合作呢。”

  “你說什?”

  範蓮重重一震,霎時面如白臘、淚光隱閃。

  怎麼會那麼快?快得竟然讓她喘息的機會都不給?

  “我看五位夫人定是懷疑您和小喬子的事了。”春兒氣得直跺腳,“她們八成有什麼野心,巴不得把你送出府。”

  “野心?”範蓮雙唇微抖地問。

  “她們……他們一定也喜歡上小喬子,不希望他屬於任何一個女人。您不知道,昨兒個小喬子一回府,當晚她們就不避嫌地去他房裏大鬧、大笑,所有後院的僕人都知道這件事。”

  她真是為小姐叫屈,不知她為小喬子這麼等待和犧牲究竟值不值得。

  “我不管了,走……我們現在就去找小喬子。”遲疑一會兒,範蓮才開了口。她可以不為自己想,卻不能不為腹中的孩子著想。

  “小姐,您終於想通了?”春兒開心地大笑。

  “嗯,我們走。”

  “我聽說小喬子一早便去鎮上,將收回來的帳交到錢莊去,現在一定還在鎮上,我們去找他。”

  春兒說著,已拉著範蓮的手走出府外,直向鎮裏邁去。

  冉采喬交清帳款後,正從錢莊走出時,居然又看見那個奇怪的小販在對街與他含笑對視。

  他半是疑惑地一皺眉,隨之抿唇帶笑,吊兒郎當地走向小販,率性地拍拍他的肩道:“我說老兄,你未免也太可怕了吧?我小喬子說錢沒錢財,說人也沒人才,你這麼對我窮追不會到底是啥意圖啊?”

  “我……呵呵!”小販嘻嘻一笑,“我沒什麼惡意,只是想告訴你一聲,你業障太深,得靠我救你才成。”

  “你救我?哈……”冉采喬瞠大眼,忽而仰頭狂聲大笑,笑得幾乎失控了。

  “是啊,看樣子你似乎什麼都沒記起來。”小販立刻板起一張臉,剛才的輕鬆模樣已消失無蹤。

  “記得什麼?”冉采喬發覺小販眸底出現異色,於是也正色問道。

  “看見那塊跟在你身上已數千年的令牌也聽了我上回念的那幾句天書詞意,難道你一點印象也沒?”

  “什麼跟什麼啊?”冉采喬眉一蹙,“你這個人有話就說清楚,少裝神弄鬼的捉弄我。”

  小販搖搖頭,噙著抹笑走向他,“采花郎,看情形淪落人間對你而言並不苦了,但是懲處期限已屆,你還是得回去了,就讓我老祈點你一下吧。”

  突地他手一揚,在冉采喬臉上灑下一些天界的無形金粉。

  冉采喬頓時目光一眩,暈沉了一會兒,當他搖,晃兩下再站定後才赫然發現那個小販居然不見了。

  他渾身重重一顫,直覺不可思議。

  也就在瞬間他腦中突然產生數個奇異的幻影,隨著幻影愈來愈多,愈來愈雜,他竟感到頭痛欲裂。

  他蹲下身體抱住腦袋,原本掙扎滾動的身軀在經過一番狂亂的扭動後突然靜止。

  冉采喬張大了眼,猛地坐起,雙目圓瞠地直瞪著前方,全身還禁不住顫抖著,喃喃自語,“祈天君……是他……他來了!那陸小嬋她是——該死的!”

  “小姐,您瞧小喬子在那兒呢。奇怪,他怎麼坐在地上?”

  遠遠地春兒便看見坐在地上神情怪異的冉采喬。

  “小喬子!”範蓮見他這般,立即緊張地走向他。“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蓮兒……”他徐緩地抬起頭,目光如炬地凝視她那張憂心忡仲的小臉,“好個沉靜如睡蓮的佳人

  範蓮一瞼迷糊,不解地問:“你說什麼啊?”

  “我心目中的絕代佳人,你忘了我倆的誓約了嗎?”他激動地眯起眸子,赫然站起道:“但現在我得先去找小嬋。”

  “什麼?”春兒拉住他,憤意不已地說:“這時候你還要去找她?”

  “我不能不去,這是我欠她的。”他眸光一凝,激出一道犀利的火花。

  “欠她?你究竟欠她什麼?”春兒不放過的追問。

  “前世的思恩怨怨不是你們能夠理解的。”冉采喬急促地表示,“現在我已沒時間對你們詳盡解釋,等我回來。”

  說完這句話,他便頭也不回地往陸府沖去,完全沒看見範蓮臉上的悲戚以及那道在心脈間幽幽蔓延的絕望。

  他去找陸小嬋是因為前世欠了她,那麼她呢?

  冉采喬匆匆忙忙趕到陸家,經僕人通知後走進前院,便已。看見陸小嬋優困地坐在廳外的欄杆上等他了。

  “我就知道你會來,怎麼,決定來我們府裏工作了?”

  陸小嬋咧嘴笑說,那誇張的笑容直讓他感到厭惡。”

  “我說‘清芸’,你就別再胡鬧了行嗎?”冉采喬重重蹙起眉,在心頭歎氣。

  陸小嬋聞言臉色倏變,“你知道了!?”

  她完全沒料到原本一無所知的他會在一夕之間瞭解一切,忽而,她眼神一閃,又問:“莫非玉帝後悔將你打落凡塵,派人來接你回去了?”

  “玉帝是仁心大發,知道懲罰已夠,所以才會叫祈天君下凡帶我回去。”冉采喬譏諷地眯起利眼,難得對女人板起臉孔的他,這回真的變臉了。“沒想到你還真有能耐,居然跟著我一道來了人間。”

  “這表示我賴定你了。”她邪佞地揚起唇角,“既然祈天君已下了凡塵,想必已將令牌交給你了,否則你絕對沒有辦法返回天界。”

  陸小嬋挑了挑眉,漾出一抹城府極深的笑容,“那正好,我們現在便可回天界過我們的生活,即便暗渡陳倉也很快樂啊!”

  原來她本是何仙姑身旁的弟子,因暗戀采花郎,刻意以美人計誘騙他,使采花郎犯下淫亂之罪。

  這件事最後被何仙姑得知,由於在眾弟子中她最疼愛的就是清芸,於是私底下掩護他們,並囑咐采花郎永遠都不得負清芸,而他也被迫答應。

  哪知過沒多久,他居然按捺不住去誘騙王母身旁的花靈——睡蓮,這次他沒那麼幸運,被玉帝得知,以致遭遇打入凡塵的懲處。

  清芸不甘心他們就此下了凡間,於是偷偷尾隨而下,決定誓死纏著他,無論天上地下皆不讓他和其它女子婚配。也為此,她已破壞了他們多世姻緣,但為何這一世就出了岔?

  “我不會一錯再錯了,何況以前我不會對你動心,今後亦然,因為我心裏已有另一個女人了。否則為何你愈是破壞,我還是世世尋找她呢?”他鄭重實事道。原來這一清醒,前世種種他也全然了了。

  “你……難道你是指那個範蓮?”

  “你或許不知道她就是王母身旁的花靈睡蓮,我倆一塊落入凡塵,經過數個輪回,好不容易可以再度和她相遇、相逢、相愛,這表示我和她心裏都放著彼此,也一樣投注了真感情,所以對你我也只有抱歉。”

  “你說什麼?”陸小嬋雙手緊握成拳,激動地咬牙切齒。

  “清芸,你應該也明白當初我們在定起並非出自我的自願,難道你敢說你一開始並沒有誘惑我?冉采喬眼神一冷一熾交替交替,表清則是純然的慎重。

  “你怎麼能這麼說?”

  她的小臉氣得青白交錯,差點沖上前對他拳打腳踢。

  “那天你趁著何仙姑外出,故意跑到我們五郎的住處,趁夜溜進我房裏脫衣誘拐我.這些全不是我胡謅的,之所以不在仙姑面前提及只是怕你難做人。”他目光灼視,咄咄逼人。

  “是又怎麼樣?畢竟體欠我一個交代。”她被他逼得無話可說,只有無理取鬧了,“你如果不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我就鬧到底,就算你回到天界,我也決定拆穿一切與你同歸於盡,你看著辦。”

  冉采喬微勾起唇,搖頭輕笑,“誰說我要回天了,回去後我必定得和蓮兒分離,這不是我要的結果,寧可與她成為人世間最平凡的夫妻,即使僅有一世相隨我也心滿意足了。”

  他深情的綻出一道笑痕,說出的話直讓陸小嬋震驚不已,但她就是不相信采花郎會變得這般徹底,於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信了你?采花郎是什麼樣的個性我會不知道?風流成性,拈花惹草,你會為了一朵睡蓮而定性嗎?”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今天來我是要給你個交代,你回天上吧,否則逗留人間太久,只會自尋禍端,而我是不會回去的。”

  語畢,冉采喬已認為無話好說,轉身欲走卻被她喚住。

  “等等,你要我走也行,但我的交代呢?”她冷著聲說。

  “你要什麼隨你開口。”他也答應得爽快。

  “我只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她哼笑了聲,表情邪佞十足。因為她知道冉采喬是絕對不會給她這樣東西。

  “什麼?”他頓住不語,眯眼凝注她。

  “令牌,可讓你自由返回天界的分牌,沒有了那樣東西我看你還怎樣。”她揚起彎月般的唇,等著他拒絕。

  但她絕沒想到冉采喬居然二話不說便從袖中掏出令牌丟在她腳前。

  “拿去吧,這種負擔的東西送給你。記住,從今以後咱們倆不相欠。”

  目睹他轉身就走,陸小嬋氣得渾身發抖,撿起那塊令牌便往旁邊花園猛力一扔,發洩著積壓許久的怨恨。

  不過她真的輸了,那風流的采花郎真的為了一個女人犧牲到這等地步,她不服輸又能如何?

  淡淡的霧靄浮上遠山近林也漸漸攏上範蓮的心間,使她的心也蒙上一層輕愁。

  千般憧憬、萬般期盼瞬間化為空,凍結了她滿腔熱情與愛意,一切都變得好迷惘、好迷惘。

  “小姐,您真的要離開這裏嗎?”春兒拿起包袱,想了想又放下,“可是您能去哪兒呢?”

  “我……我也不知道。”範蓮蹙緊兩道柳葉眉,暗自低吟,“但不走又不行,我無法聽爹爹的話嫁給別人,只有選擇這條路了。”

  “可是小姐——”

  “別說了,我心意已決,而且我又怎能眼看自己的肚子慢慢大了,然後讓鎮上的人議論紛紛,讓爹與府中的人丟了面子?”這種流言不是她所能負擔的。

  春兒點點頭,突然她揚眉說:“對了,我有位姑姑就在後面那座山中的尼姑庵內帶發修行,並負責打理廚房的工作,我們可以去那兒。”

  “這樣好嗎?”範蓮搖搖螓首,甚感不妥,“我—個孕婦在庵裏走動,定會讓庵裏的師父說閒話的。”

  “反正也沒法子了,咱們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春兒皺眉一歎。

  “春兒,其實你不必和我一道去,還是留在府中吧,你可告訴府裏的人是我自行偷偷一人離家出走的,我想我爹是明理的人,他不會責難你的。”範蓮實在不願意因為她一個人的情債而連累了春兒。

  “這怎麼成,春兒絕不是這種人。”春兒氣得噘起唇,“算了,既然要走就得快點了。”

  於是範蓮便在春兒的帶領下趁夜前往她姑姑修行的尼姑庵。

  到了那兒,天已濛濛亮,當春兒的姑姑玉娘看見她們主仆兩人時,非常驚訝,在得知原因後,她連忙將她們帶往尼姑庵後院的小屋裏。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倆怎麼會將事情鬧得那麼大?”進入小屋後,玉娘連忙勸道:“我想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一個大姑娘離什麼家呢,實在是不成體統。”

  “姑姑,你怎麼那麼不通人情,不過是借我們暫住一些時候,等我們找到了地方自然會離開嘛。”春兒見姑姑這麼嘮叨,直覺對範蓮不好意思。

  範蓮對她搖搖頭又轉向玉娘,誠懇地說:“實在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逃家,因為我……”她吸了吸口氣,終於道出:“因為我已有了身孕。”

  “什麼!?”太娘睜大眼。

  “我知道像我這麼一個有孕在身的未婚女子住在庵內很不適宜,也會讓師父們招來閒話,如果真的不方便我可以馬上離開。”範蓮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她和春兒離開泰興鎮,再去找一處沒有人認識她們的地方。

  “唉!造化弄人哪,難道這就是因果輪回?算了,你們就在這兒住下吧,這裏是尼姑庵的後院,庵裏的人不常到這裏來,只要你們別胡亂走動,應該不會有人發現的。”

  “這麼說您是答應留我下來了?”她激動地問。

  玉娘點點頭,和謁一笑,“歇著吧,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既然有孕在身就得好好照顧身體,別再胡思亂想了。俗話說的好:煩惱不來身,自尋煩惱之。什麼事想開點,一切災厄自然會消退,所有業障也會在修行中減輕到最低,阿彌陀佛……”

  待她頷首離去後,範蓮便沉浸在她剛才那兩句話裏。

  春兒的姑姑說得沒錯,煩惱都是自己找的,但是若要忘卻一切煩惱又談何容易呢?

  “小姐,這裏環境那麼簡單,直是委屈您了。”春兒看了看周遭一眼,不禁皺眉道。

  “出門在外怎能計較那麼多,有一個地方能夠讓我棲身已是福報。”

  範蓮的眉宇輕蹙,不禁想起了范天生。倘若爹得知她無故離家出走,不知會有多擔心啊!

  如今想來,為男女私情她居然淪落到這步田地,她真是個不孝女。

  “小姐,您又想起小喬子了?”春兒見她凝神不語,於是猜測道。

  範蓮一愣,隨即搖頭道:“不再想他了,我是突然想起爹,希望他千萬別因為我這個不孝女而氣壞身子。”

  是啊,不再想他了,但願一切的情債都能到此為止,希望能如玉娘所言,不再惹煩惱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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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冉采喬仿若如釋重負,興高采烈地返回範府,卻怎麼也找不到範蓮,就邊春兒也一同不見了。他詢問過所有的人,小廝、丫環沒一個放過,就連五位夫人的住處他都前往打探,卻沒有一個人得知她們兩人的去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以往從不曾發生這樣的事啊!

  直到他尋至深夜,才發現事態嚴重,範蓮居然一夜未回府,這時府邸突然傳言小姐離家出走了,還留了封信在范天生房裏。

  冉采喬全身定住,頓覺難以呼吸,腦子一片混亂。蓮兒……蓮兒離家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即便要離家也得讓他知道,等著他一塊去啊!

  等他!?

  難道她就是因為等不著他,所以才會做此抉擇?還記得在鎮上大街她和春兒匆匆忙忙來找他,似乎有什麼話急著告訴他,可他卻一心去找陸小嬋而將她擱在大街上。該死的冉采喬!你怎麼可以不等蓮兒把話說清楚,不讓她說出心底的急躁,就這麼離開她,她又會怎麼想?一定是誤會了!

  “張總管,您可知道府中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何小姐會打離家出走的念頭?”已是心緒紛亂的冉采喬只好求助張發了。

  剛從外頭尋人回來的張發,揮著一頭汗水,也是理不出頭緒,“我也弄不明白,小姐向來柔順,想破頭我也想不出來她怎會突生這種念頭。”

  “不,一定不單純,她不可能就這麼離開府中,別的不提,她可是最孝順的,又怎忍心讓老爺這麼傷心?”

  冉采喬慎重思考著,將所有事情抽絲剝繭的分析,就是不相信範蓮會是個可以不念及老父而不告而別的女兒。

  “說得也是,但究竟是什麼事呢?咦……該不會是——”張發抓抓腦門,想了一想。

  “什麼?”冉采喬可不願放棄任何一絲線索。

  “可那是件喜事啊!”張發有些懷疑。

  “喜事?什麼喜事?”他愈聽愈覺不對勁。

  “還不是小姐的婚事,老爺昨兒個贊同了五位夫人的提議,將小姐許配給鎮上那個張大戶的大公子。”

  “什麼?”冉采喬一震,驀然冷汗涔涔。

  難怪他去找五位姑奶奶詢問蓮兒的下落,她們個個臉上掛著曖味不清的微笑,原來她們早已懷疑他和蓮兒了。

  也莫怪蓮兒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了,這可是關係到他們倆的未來,偏偏她來找他,想與他一塊找出解決事情的方法,得到的卻是他那樣的響應。要她等……要她等……自一開始他便要她等……她也聽話順從的等了一次又一次,但在最後的節骨眼上他居然還叫她等。

  冉采喬,你簡直不是人。

  “喂,小喬子你要去哪兒?”張發見他的表情變化得這麼劇烈,又要匆匆離去,不禁擔心地問道。

  “我去找蓮兒回來。”他僵住身,淡淡地說。

  “蓮兒……”張發似乎聽出溪蹺。他怎能這麼稱呼小姐呢?

  “對,我去找我的蓮兒,麻煩你告訴老爺,小喬子契約已滿,已無意在府中當職,今生若找不回蓮兒,我也不會再回來了。”

  說完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出範府,恍若未聞張發在他身後的叫喚聲,滿心充塞著範蓮的去處與此時的狀況。

  不知她可好?

  範蓮在庵後的小屋一住便是兩個月,這期間原本平坦的小腹漸漸凸起,她渾身充滿女人該有的孕味與韻味。

  每天傍晚時分她都會走到屋後的小山坡上,看著漸暈的霞彩、散發柔光的夕陽,是那麼美,那麼令人動容,然而她卻不禁感歎,為何這一切的美都只是近黃昏的刹那?

  困難地蹲下身子,踱回屋前,她都會摘些小野花進屋,將它們擺在瓶中細聞那一股股自然清新。但願能因此將心中暗藏的灰沉陰影淹沒。即便無法徹底消逸,也能暫時尋求一些自我。

  別再為他憂,為他惱,為他足陷深泥……

  站起身,她回首來時路,眸子卻不經意對上一片幽造的深海。

  冉采喬就站在她面前數步之遠,瀟灑從容的笑靨裏潛藏著幾分釋然,面容雖憔悴、發絲雖散亂,但那魁惑深邃的眸光仍膠著在她臉上。

  突然一股發自肺腑的渴求震撼了範蓮,她手一松,幾朵小野花就這麼落入泥地上。

  他的眼光精銳地往下一瞄定在她微隆的小腹,久久,他表情艱澀地點頭又搖頭,緊閉的眼中溢出了淚。

  “我真該死!難怪了……”冉采喬用力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眸光綻出簇簇火紅的星焰。

  見她這麼苦,他恨死自己為何那麼久才找到她,讓她承受那麼多煎熬!這陣子他像瘋了似的四處尋她,沒想到她居然躲在這座不起眼的尼姑庵後面,若非有次他無意間在街上見到正在鬼鬼祟祟購物的春兒,還不知要折磨彼此到幾時?

  “小喬子!你這是做什麼?”

  範蓮緊張地趨向他,小手微抬,在該不該碰他中深受煎熬。

  當一滴淚滑下眼角,她終於撫上他紅腫的臉頰,噪音沙啞地說:“你為何要這麼做,可知我有多心疼?”

  “蓮兒,你還心疼我幹嘛?”他執起她的小手,緊緊握住。

  “別這樣。”她抽出手,立即轉身,“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神情著急地望著她,見她仍不願面對他,只好走到她面前強行抬起她垂淚的臉。

  “施主,請自重。”她往後疾退,脫離了他的掌控。

  “施主!?”冉采喬哭笑不得,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拜託,你一個孕婦喊我施主?我可是你孩子的父親!”

  範蓮咬了咬下唇,對於口齒伶俐的他不知如何反駁。

  “半晌,她抬頭凝唇一笑,只能淡淡吐語,“我已下了決心,等孩子一出生,便交由春兒帶回府中……”

  “那你呢?”他聽出她活裏玄機,倏然打斷。

  “我……”她垂首道:“出家為尼。”

  “什麼?”他赫然狂笑.猛點頭道:“好!真好!出家為尼擺脫一切愛怨嗔癡,那我問你.你辦得到嗎?”

  冉采喬無法想像她出家後自己將變成如何,他更不相信他的蓮兒居然能夠這麼灑脫地甩開他。

  若非她現在有孕在身,應該是返回天庭的時候,也該有人來帶領她,要不是他,她也不會落到現在哪兒也去不成的慘狀。

  但無所謂,他不也放棄了回去的機會,只願和她相守。可她呢?她居然說要出家為尼,當尼姑來報復他!

  業障!果真是千年萬世也擺脫不了的業障!

  “我會盡力。”她內心掙扎地說。

  “不准!我不准你這麼做!”他深吸了口氣,一雙黑瞳發出攝人鋒芒,豁出去地吼道:“你可知道你不是凡人,而是天上王母娘娘身邊的花靈?”

  “你說什麼?”她一頭霧水地回睇他激動的神情。

  “我……我說你本是天界花靈,而我是花郎,只因我對你做了一次逾越仙規的淫亂事後,被玉帝發現,將我倆打入凡間。”

  冉采喬眼底浮起濃濃的不甘心。天上的仙靈都非得無情無欲嗎?或是自己的情緣需掌控在玉帝手上。就連選擇伴侶都不及凡人自由?

  他的話帶給她極大的震撼,讓她莫名的發覺胃部頻頻緊抽,就連腦子都覺得暈眩。

  “蓮兒。”見她身子搖晃,他趕緊上前扶住她.“你是不是感覺出什麼了?”

  她無力地搖搖頭,“我……哦只是突然感到有點頭暈。”

  “那你是否有天界的印象?”就連冉采喬也頭疼了。如果她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就無法體會他的用心良苦了。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自行編撰的內容,若你所說的都是實情,那麼陸小嬋她又是誰?你又欠了她什麼交代?”

  若此刻仔細思量他在大街上強烈的反應,那麼陸小嬋才應該是他在天界的最愛吧!自己不過是他的一次出軌而已。

  “我承認她也是我的前債,但我已不欠她了。”他不顧她的推抵緊緊抱住她,“所以這次我不會再輕易放開你了。”

  範蓮的腦子已是一團亂,根本弄不清他所言是真是假,只是“天界”這兩個字對她而言似乎並不陌生,她甚至可幻想出一引起如霧般的情景。

  “我將令牌交給她了,沒了令牌我就再也返回不了天界,所以我在凡間陪定你了。”冉采喬開心地說。心地說。

  “什麼令牌?”她愈聽愈不懂了。

  “你忘了?在中秋夜時你曾買給我一塊亮閃閃,樣式奇特的分牌?”冉采喬激動地又道:“那小販便是天界祈天君,你之所以看中那塊令牌,也是天意使然。”

  範蓮驚愕地捂住嘴,難以相信地問:“對,我還記得那時候他也說那塊令牌是天上仙郎隨身攜帶之物,當時你聽了還笑他胡言亂語。”

  “是啊,我怎麼也沒法子相信我冉采喬這個養鴨王子居然會是個仙郎,若非祈天君點醒我,我還在懵懂中呢。”

  他低頭一哼,嘴畔掛上一道迷離笑意,笑歎他的命運就這樣被玉帝玩弄於股掌間長達數百年之久。

  “可……你剛剛說什麼?你把它交給陸小嬋了?”

  雖說她尚未憶及過往,但隱約有某種不可磨滅的印象在她腦海虛幻回旋,使她不得不相信冉采喬所言。

  “嗯。”他冷冷嗤笑,“她想逼我和她在一塊,否則打算纏我永生永世,但我告訴她我不回去了,怕她不相信所以將令牌給了她。”冉采喬緊摟住她的肩,雙眸微眯道:“你為我懷了身孕,玉帝是絕對不會讓你返回天庭,若只有我一個人回去,又有何幸福可言?一樣被天規所限,無法團聚。不如……讓我陪著你,即便時間不多,即便rou體終有結束的一天;但我們曾經互屬了。”

  看他說來輕鬆,可范蓮卻滿心感動與不安。他為了她捨棄回天界的機會;但她怎能那麼自私呢?

  “不!我不要你陪!”她痛心地大喊,嗓音破碎的道:“你去陪她,去陪陸小蟬,我不需要你,你走!”

  “蓮兒……”冉采喬眼底有著茫然,“你怎麼了?”

  “你別碰我,你走!”她忍著痛說,明知這一分離將是一年一世,甚至來生來世都不可能再相遇,但她又怎麼能牽絆住他。

  他了然地望著她,“我知道你的用意,是怕連累我嗎?”

  “我……”範蓮凝住神,頓覺滄桑孤寂的心靈空蕩蕩得讓她害怕。

  “你錯了。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不是因為我,你現在仍在王母身邊做個睡蓮仙子。心同此理你不願讓我為你捨棄返回天界的機會,我又怎能捨棄你一個人獨活在永遠的悲痛中?”

  冉采喬試圖攻破她的心防,也輕易攫住她心頭的輕顫,但範蓮只能咬牙強迫自己不得動容。

  她艱困地往後退了幾步,“別追我,我將出家為尼,永伴木魚青燈,你別再來糾纏我,也別追過來,否則我會極力抵抗,你若不想傷了孩子就聽我的話離開我,離開這裏,和陸小嬋回去吧!”說著,她便含淚快步離去,每一個步履都是萬分沉重。

  再見了,小喬子,但願在世世輪回中,你我還有回再見一面的機會。

  冉采喬只能動彈不得的站在原處,一陣晚風吹亂了他的黑髮,他的眉宇間浮上了一層堅決。

  “小姐不好了!”春兒匆匆忙忙地奔進小屋,“衣服晚點再做吧,趕緊去找孩子的爹。”

  正在縫製娃兒衣裳的范蓮胸口一窒,針差點刺進她的指頭,她不解地想,春兒怎麼知道小喬子曾來這兒找過她呢?

  “我跟他不再有關係了。”她故作淡漠地說。

  “什麼不再有關係,您敢對天發誓心裏不再有

  他?”春兒氣得直跺腳,“別再嘔氣了,去遲了可真的糟了。

  範蓮這才察覺春兒言詞中的急促,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春兒,他到底怎麼了?快說清楚啊。”

  “緊張了吧?還裝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春兒睨了她一眼,“現在說不清楚,您快點跟我來。”

  “去哪兒?”

  在春兒的牽引下,她只好疾步跟上,一直往另一頭的小徑邁去。

  “春兒,你走慢點,我跟不上你啊。”範蓮挺個肚子,追得有點吃力。

  春兒恍然大悟地停下腳步,“該死,我怎麼忘了您是個孕婦!”她腳一踩,用力敲了下自己的腦袋。

  “你還是直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範蓮捶了捶雙腿,直喘氣道。

  “小喬子……小喬子他要出家當和尚了。”春兒無奈一喊。

  “什麼?”範蓮小臉瞬轉白,全身一震。

  “我剛剛在鎮上聽說的,小喬子他回府中向老爺辭行,並揚稱要到後山的廟宇出家為僧,這事一傳開自然是沸騰得不得了。”

  “他……他要出家?”範蓮喃喃念著。

  為什麼呢?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莫非是因為她……

  “是啊”。還聽說廟裏的師父已答應為他剃發,怕再不去阻止就來不及了,看來能勸他的就只有你了。”

  春兒攙扶著范蓮慢慢走,嘴裏還不斷念著:“真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個念頭,他不是還有個小嬋嗎?不過聽說那個陸小嬸也突然不見了,陸老爺急著到處找她。”

  “她不見了!”範蓮落下淚,“她回去了……”

  “回去?小姐,您怎麼知道陸小嬋去哪兒了?”她突然覺得小姐今天變得好奇怪。

  範蓮搖搖頭,拭了拭汗,“沒事,我現在得趕緊去找小喬子,絕不能讓他剃度出家。”

  “嗯”

  於是范蓮在春兒的扶持下,往冉采喬正準備剃度的廟宇走去。

  當到了那兒才發現廟門外已是擠滿了好奇的人徐,大家都想來看看瀟灑倜儻又極具女人緣的冉采喬究竟是受了什麼刺激,居然打算出家。

  “天,好多人哪,不知道我們還來不來得及。”

  春兒嘴裏碎念著,而範蓮則是加快腳步往廟門口直奔而去。

  “小姐。您慢點。小心兒”乍見蓮還不要命的跑過去,春兒都快嚇死了。

  一進廟門,她的現身立即引起眾人的竊竊私語。大夥都揣測失蹤多月的範蓮怎會突然出現,又見她挺了個小肚子,細語更是碎念不斷了。

  范蓮恍似未聞地往前殿走去,而眾人也很有默契地讓出一條路讓她能順利地往前走。。

  當到了殿門口,她瞧見一個和尚手拿剃刀在佛前一念,然後欲往冉采喬垂放的長髮上剃下第一刀。

  “不!不要!”

  她含淚大聲嘶喊,而後跨進殿門,奔到和尚面前跪下,淚流不止地說:“大師,您不能這麼做,他……他是小女子的丈夫,未盡照顧之職怎能出家,請求大師成全小女子。”

  “蓮兒……”冉采喬沒料到她會趕來這裏,乍見她的刹那眼眶略紅,他溫柔笑說:“別這樣,你這是何苦呢?”

  殿內的佛燈照耀在他高聳的顴骨、挺直的鼻樑及深邃的五官上,更柔和了他臉上每一道線條,這樣的他看來是這麼的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何苦的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淚痕交錯在她臉上,她跪在他面前,若非此時此地圍觀者眾多,她真想撲進他懷裏,重溫那已深埋在她記憶深處的男人體味。

  “與你一同,你為尼、我為僧,就近照料你和孩子。”他懇切地微笑。

  “可我不要——”她直搖頭,哭得肝腸寸斷。

  “我也不要你出家,既然你堅持,那我只能選擇陪同。”他伸手拂去她滿臉的淚水,嘴角輕揚,“好啦,別哭了,讓我擦都擦不完,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也是個愛哭的小子。”

  “小喬……”她握住他的手,激切地說:“聽我的話,告訴師父你不出家了,我求你。”

  “那你呢?”他眯起眸子,嗓音低沉得讓人心中一麻,性格的臉龐閃過一抹苦笑,苦澀得讓人不忍卒睹。

  “我……我和你不一樣。”她茫然地找理由搪塞。

  “是嗎?不一樣?但我總覺得你我是一體的,你體內有我的種,我體內有你的心,這就夠了。”他深情地望著她。

  “求你打消出家的念頭,回去吧。”範蓮抓住他的手,“儘管我不記得以往的一切,但我可由你眼中看見你的深情,那就夠了!”

  “以前的我太過荒唐,入佛門是我自行選擇的,與你無關。你不記得也好,那時候的我太糟了。”範蓮含淚的輕泣聲直敲過他的心坎,令他不舍極了。

  “我不管過去,只管現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滿是執拗和堅決。說什麼也不讓他犧牲自己。若真要耗,她會跪在他面前與他耗一輩子!

  “別鬧了,你既然心意已決,應該能瞭解我的心意才是。”他一雙孤傲的眼洩漏隱藏在他笑臉之下的倔強。

  “說穿了,你只為報復我了?”

  一股辛酸的滋味狠狠侵襲她無助的心頭,更有著數不盡的自責深深困住她的心,縈繞著苦楚。

  她不要他出家,他若真那麼做會為她帶來一輩子無法磨滅的內疚。

  她愛他,更不要他因為她草率地作出這樣的決定。

  “你該知道這不是報復。”他搖頭苦笑。

  “我不管,你若不聽我的勸告,就是報復!”

  看她氣得渾身顫抖,他不禁憂慮道:“蓮兒,回去吧,別那麼激動,對你、對腹中的孩子都不好。”

  “小喬……”他悲切地喃喃說著:“別對我敷衍,我不要你的關心,只要你告訴我不出家了。”

  他深吸了口氣,刻意塵封心底那道滾滾翻湧的感情,雙手合十向一旁的和尚行禮道:“師父,可以了,請動手吧。”

  “小喬!”範蓮用力地推了推他屹立不搖的身子,“不可以,求你不要啊!”

  冉采喬無動於衷地閉上眼,“師父,請動手。”

  “不!”範蓮擋在他面前。對和尚滴淚直言,“師父,他六根不淨,實在不適宜做個方外人土,請您三思。”

  “這……”和尚果真猶豫了。

  “蓮兒你——”冉采喬猛睜眼,含淚凝住同是受盡折磨的她。

  “我也六根不淨,想要躲避塵緣的本事還不夠,所以我……我收回決定不當尼姑了。既然不出家,就需要有依靠……但你若出家,誰來養我……”

  她再也顧不得旁觀的人群,倏地抱緊他,淚盈於睫、動容不已地說:“你說得對,我仍離不開塵世的愛恨嗔癡,怎有資格遁入空門?”

  冉采喬緊緊將她抱住,恨不得能將她揉入心間,感受她此時的深情。他啞著聲問道:“當真?”

  “嗯,看不破紅塵、離不開你,我已沒得選擇了。”她輕眨著黑睫有笑意,眼中卻湧出了一串傷感的淚水。“那你呢?是否還執意出家?”

  “蓮兒……”他逸出一聲唱歎,嗓音驀然飄浮走調,“這就是我的答案了——”

  出其不意地,他當著神佛與眾圍觀者的面火熱地吻住她的檀口,饑渴且狂野地索求他期待已久的甜美饗食。

  他的蓮兒正親密地靠在他懷中,將一顆早已託付於他的心在他身上落了鎖。

  瞬間四周揚起了鼓掌聲,與大夥懾服與欽佩感動的目光。

  幫冉采喬剃度的和尚只好轉首面佛,轉動佛珠念著:“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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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51:5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玉帝,采花郎一入凡間竟變得那麼深情,連我都感動了。”王母邊看著人間感人的一幕,邊拭淚道。

  “是啊,以往他在天界總是見一個愛一個,我還以為這小子從此都將惡行難改了。”玉帝拈須笑說:“考驗完後,是該讓他們返回天庭的時候了。”

  “哦,原來玉帝並非真心要懲處他們!”王母驚愕地掩嘴一呼。

  “其實應該說是佛祖的佛法無邊。”

  “怎麼說?”原來這還有一段她所不知的內情。

  “呵……還記得那時朕與佛祖相約對弈嗎?”玉帝的思緒飄向以往,“就在中途佛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點醒了我。”

  “什麼話?”

  “佛祖突然問我是不是許久沒翻閱天書了?”玉帝瀟灑一笑,“被佛祖這麼一問,聯才驚覺真是許久沒碰了,從那刻起朕便眼皮直跳,於是草草結束趕了回來。”

  “那麼天書上究竟寫些什麼?玉帝能透露一二嗎?”雖明白天書記實乃屬秘密但王母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

  於是玉帶笑了笑,便將上頭的幾句詞意念給她聽。

  “什麼?花靈滅音、五郎束腳!”她難以置信地複誦了句。

  “經我調查數日,才知他們之間各有不一樣的情緣因果。采花郎因為浪蕩成性,又與何仙姑身邊的清芸糾纏不清,導致睡蓮為情所苦,成天鬱鬱寡歡。”

  “哦,我還真疏忽了,怎麼都沒發覺。”王母懊惱地自責道。

  “這不能怪你,睡蓮那丫頭向來就矜冷沉默,有心事也不會向任何人吐露的。”玉帝安慰道。

  “那後來呢?”

  “後來我便決定以懲處來考驗他的心,要讓那小子在睡蓮面前自動坦白心意。若他對睡蓮情意不夠堅定,自然害怕墮入凡塵,而決定不再與她糾纏。”

  “可……可當時花郎個個表現得意志堅定,根本看不出是虛請假意,難道采花郎對睡蓮並非出於真心?”王母不解地鎖起柳眉。

  “姑且不提其餘花郎,光采花郎那小子就很麻煩。他也並非對睡蓮丫頭完全不具真情真愛,只是他的心已被他過多的欲望所掩覆,使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心。”玉帝灼爍的朗目微微眯起。

  “既是如此,他當時應該就認錯,也就不會被處以淪落凡塵的大罪。”

  “那你就太不瞭解他了,采花郎生性貪玩,常在天界‘照凡鏡’內偷窺凡間的一切繁華,甚至一心想與凡塵女子一夜風流。能有這種機會他哪會放過?”玉帝挑起雙眉笑道,

  “哼!他的膽子還真大。害得我的睡蓮遭殃,實在太不該了。”王母生氣地道。

  “別氣了,你沒瞧見他現在這副情深樣不是足以彌補以往的風流孽情了?”玉帝點頭又道:“那小子經過幾次輪回.已看盡人生百態、摸清女人性情,所以這一生才能這般深得女人緣。既已看盡摸清,他對女人的情意也唯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玉帝恣意一笑,瞳底反映出由照凡鏡中所顯現的恩愛情景。

  “那麼玉帝的意思是?”

  “就讓他們歡歡樂樂、無拘無束地在凡間過完這一生吧。事後請祈天君再跑一趟將他們一家人全都接上來。”考慮良久,玉帝已決定這麼做了。

  “可是他的令牌不是已經交予清芸了?”

  “她一氣之下將它給扔了,正巧擲在土地公頭上,土地公一看此乃天界之物大吃一驚,立刻將它送返朕的手上。”玉帝哈哈一笑。

  “這麼說來,我們也只有等著他們返回的那天了。對了,您方才說一家人,這麼說那孩子也是咱們天庭的人了?是誰呢?”王母聽出玉帝話中有話。

  “你說咱們天庭最頑皮淘氣的是誰?”玉帝的眼底迸射出玩味的笑意。

  “哪叱!?”

  “哈……”

  玉帝不置可否,只一味笑看鏡裏那對恩愛男女,還有睡蓮腹中隱約顯露的那張孩兒吮指的調皮笑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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