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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人窮時,猶如赤腳行走,只管向錢看,不懼鬼神。一旦富裕,格外畏懼鬼神,越富越懼。
利家便是個中翹楚。
聽伍寶山講是榕樹是因為龍脈被擾而受累,利四叔戰戰兢兢,“那我家裡連續三輩人遭難…”
“因果輪回。”賀喜看他,沉下聲,“你先種下惡因,才有惡果,既然犯煞,自然身體弱和壞事做多的人最先受災。”
利四叔沉默不語,心中懊悔不已,其他幾個兄弟也無精打采,似在仔細回想干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沉默中,兄弟幾人將樹坑刨出。
賀喜抬頭看天,少了萬家燈火,夜空格外墨黑,正是月朗星稀時。
“阿姑,擺陣?”仔仔開箱。
賀喜掐指算時,“再等等。”
利家有人不解,“為什麼要再等?”
賀喜似笑非笑,“這個時間點,江洋大盜敢進你家門?”
對方愕然,顯然沒聽懂賀喜比喻。
仔仔一旁老長嘆氣,“笨啦,我們干的是偷雞摸狗事,肯定要等山靈最無防備時才下手。”
話糙理不糙,想把榕樹種在龍穴並非易事,榕樹聚陰通靈,用它來溝通人與山靈的感情最佳。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從太古廣場遷一棵即將死亡的老榕樹,私心裡,賀喜是希望借龍穴靈氣,給老榕樹一個生還機會,助它度劫。
一直等到子時,賀喜才道,“仔仔,擺陣。”
仔仔應聲,飛快將法器逐個遞到賀喜手上。
“伍寶山,催陣。”
伍寶山不敢不聽,斂心神掐指念咒。
銅錢為牢,黃旗為令,賀喜取出八張通靈符,凌空拍向八方,轟一聲響,通靈符緊黏八方樹干,紋絲不動。
“四叔,把樹根埋進坑裡。”
兄弟幾人合力搬起老榕樹。
呼。四周山風驟然湧來,陰涼徹骨,利家兄弟幾人只覺手腳發冰,眼皮發僵,心跳幾欲停止。
“阿姑,不好,幾個阿公要變凍屍。”仔仔驚呼。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體有金光,覆映吾身。”賀喜一個指訣打去,“敕!”
啪。如水火相撞。
利四叔猛打寒顫,心裡察覺不妙,加速掩土,低念賀喜囑他提前誦讀的護身神咒,默誦兩遍之後,竟感熱氣回身。
只是苦了其他幾個兄弟,沒把賀喜交代的話放在心上,全身冰冷,如墜冰窟。
賀喜自顧不暇,怠懶理會,與伍寶山合力,將陣法催動到極致。
到底源自一派,兩人隔空對視,伍寶山心領神會,繞陣心走罡步,賀喜一躍而起,隔空畫隱符,竭力推向陣心。
四周空氣乍然稀薄,賀喜緊憋一口氣,“急急如律令,敕!”
“四哥,快看!”其中一人叫出聲,所有人皆往賀喜身上看去,他們雖然看不見任何靈氣法鬥,但能看清周遭環境。
碎石枯草飛揚,四面八方衝向賀喜,將她緊緊包繞。
刺啦聲不停,像是破衣割肉的聲音。
“阿姑!”仔仔驚呼。
旁人或許不知,伍寶山卻清楚,這點靈打賀喜完全可以回擊,可她並沒動手,是存了向山靈求和的意思。
其實今天本該他來受災…
伍寶山動惻隱之心,咬牙撐住,急念金光神咒助賀喜護身。
良久,碎石墜落,枯草飛散,驚動山鳥,振翅鳴叫。
原本鴉默雀靜的山林格外可怖,利四叔猛跪在地,連聲告饒,“山神饒命,我無意驚動,你放過我家族子孫,日後利家必定向善,再不做虧心事,更不動大帽山一草一木。”
賀喜累癱在地,無力講話,暗嘆利四叔醒目,明洞把握時機。
果不然,他話音落下,山風漸小,漸聞悅耳鳥鳴,即便四周仍舊墨黑,可莫名能察覺生機在重新湧動。
利四叔擦擦額上冷汗,小聲問賀喜,“世侄女,沒事了?”
“我是沒事了,你還有事。”賀喜似笑非笑,“老榕樹因你利家受無妄之災,你對它沒半分愧疚?”
“有的,有的。”利四叔忙道,“交給我,我一定護它周全。”
一行人抵達山腳時,天已朦朧亮,仔仔小雞啄米一般,困得眼睜不開。
“伍寶山。”賀喜喊人。
伍寶山聽話將小師叔抱起。
利家派司機將他們送回,先到金魚街。賀喜將下車,被伍寶山攔住。
他虛抱拳,正色道,“師祖婆婆,多謝。”
賀喜朝他笑,下一秒又板臉,“惡、貪、怒、怨,以後能不能戒?”
伍寶山略猶豫。
賀喜瞪眼看他。
他忙道,“一定戒,再難也戒。”
賀喜欣慰點頭,又囑他把仔仔送回家。
熬整夜,鐵打的人也受不住,英文課上,賀喜連打哈欠,惹得密斯朱頻頻側目。
下課,密斯朱喊她去辦公室。
本以為密斯朱會訓斥,沒想到她拿出一張唐菲菲的照片,遞給賀喜,“哈尼,我侄女喜歡唐菲菲,幫我找唐菲菲簽個名咯。”
“我?”賀喜指指自己,“我私下裡與她並無交情。”
賀喜幾乎不關注娛樂,男演員只知丁子安,歌手知道許冠傑,女演員只聽過唐菲菲。
聽講她極為性感,34C巨乳,裝扮明艷靚麗,是女生爭相模仿的對像。
“還騙我?”密斯朱不信,“客氏實業投建中環廣場,請唐菲菲做宣傳,你不知?”
賀喜干笑,她真不知。
密斯朱把照片塞給賀喜,千叮萬囑她一定要到簽名。
晚上客晉炎再打來電話,賀喜趁機問,“客生,你認識唐菲菲?”
“老婆仔怎麼突然問這個?”他不應反問。
賀喜講明情況。
客晉炎不瞞她,把客氏實業與唐菲菲簽五年合約的事講給她聽,“要簽名簡單,給賴斯,他會搞掂。”
賀喜放心。不幾日,和馬琳娜去皇後大道看戲,路過一家專櫃門店時,馬琳娜忽然瞪大眼,抓住賀喜胳膊驚呼,“唐菲菲!”
差點忘記,馬琳娜也喜歡唐菲菲。
賀喜順她視線向裡望去,妙齡女子,身邊跟位白衫黑褲佣人,正與銷售員談笑,挑選新款靚衣。
同是女子,賀喜不得不承認,她大眼濃眉,極有風情,穿凱絲咪搭七分褲,踩高跟,長發撥在一側,發圈松松系住,堪堪垂在她鼓鼓的胸脯上。
大約是她們看太久,隔玻璃窗,唐菲菲望過來,朝她們揚笑。
“她有靚過這屆港姐!”已經到戲院門口,馬琳娜激動仍舊難以平復。
賀喜默默贊同。
“只是她風評不好,聽講還在麗池做小姐時,曾與和盛會大佬拍拖過,現在又與和諧珠寶的二公子何孝澤同居一處,山頂貝道璐大屋,是他們愛巢。”明報花邊新聞沒白看,馬琳娜如數家珍。
當年令本埠男人醉生夢死的歡樂場中,麗池夜總會首屈一指,港姐發源地,隨便一個賣酒女郎也風情無限,唐菲菲早年更是麗池頭牌,舉手投足皆有風姿,不怪導演一眼相中,請她拍電影。
皇後戲院放映的也是唐菲菲新戲,她身裹嫣紅睡袍斜靠沙發,大露白皙嫩腿,一雙玉足搭在一起,姿態實在慵懶。
賀喜倒抽氣,“她太妖嬈。”
“娼婦!勾引我二哥!”何瓊蓮電話中氣罵,意識到太損淑女形像,她略平復情緒,惱怒道,“因為她,我二哥整月不歸家,媽咪氣病住院。”
能理解,唐菲菲沒發跡前,曾是麗池小姐,與何家三代積富相比,她背景就顯得不堪。
作為旁人,賀喜不好議論感情事,只道,“伯母在哪個醫院,我該去探望。”
何瓊蓮道,“聖母瑪利亞醫院。”
話音落下,她又道,“阿喜,先陪我去大帽山,我要為媽咪許願。”
太古廣場那棵將死的老榕樹,移到大帽山之後,竟生出新葉,繁茂更甚從前,實在奇跡。又經電台宣傳報道,這棵年過百歲的老榕樹儼然成為本埠市民的祈願樹,前來燒香祈福的人絡繹不絕。
站在郁郁蔥蔥的大樹下,賀喜掐指訣,誠心祭拜。
龍穴被動,它雖然遭到無妄之災,但也因禍得福,歷劫成半仙,靈氣氤氳,看在賀喜眼中,紫金盤繞。
樹葉刷刷作響,它似有感應,向立在樹下的賀喜揮動靈氣,紫金之絲瘋狂朝她體內湧入,賀喜欣喜,它用靈力作答謝?
比起兩百萬的現鈔,顯然能夠助她修煉的靈力更能讓賀喜激動。
“這麼開心?”下山路上,何瓊蓮頻頻看她,笑道,“我知道,是因為客大哥?”
這種奇事,賀喜沒辦法和她溝通,只能含糊應聲。
下山之後,司機送她們去聖母瑪利亞醫院。
二姨太捂著心窩,直嘆氣,“像中了邪,日日不歸家,原本聽話又孝順的人,竟然成我最擔心的那個。”
正此時電視台插播娛樂,驟然出現唐菲菲身影,二姨太眼角余光掃過,咬牙擠出一句,“娼婦!”
賀喜被嚇一跳。果然是母女,脾氣太像。
賀喜沒坐太久,再回金魚街,遠遠聽見粱美鳳笑聲。俗話講,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能讓粱美鳳歡喜的,除了客晉炎這只倫敦歸來的金叵羅還能有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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