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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瓦昂蘑菇]818那個嫁入豪門的網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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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 11:21:08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小確幸

    墨爾本的第二天,一大早楊芮就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一看就看了十分鐘,然後用做夢似的語氣說:“天吶,我現在躺在澳大利亞哎,南半球啊。”

    江盼已經洗漱完畢,坐在沙發上喝果汁,聞言瞥了她一眼,“感覺你像是十分鐘之前剛剛穿越到這裡來似的。”

    楊芮一個打挺坐起來,抓了抓頭發,說:“可是昨天一直忙忙碌碌的,完全沒有時間靜下來思考這個問題,我現在才恍然有種在出國旅行的感覺,好神奇……”

    江盼對楊芮的反射弧也表示很震驚。

    終於進入旅游狀態的楊芮,開啟了瘋狂的拍照模式,拍景,自拍,拍江盼,拉江盼一起自拍,甚至連坐在車上的時候都對著歪頭睡倒在座位上的江盼拍上兩張。

    這樣的瘋狂持續了幾天之後,江盼終於忍不住說,“你是要跟程越夫妻檔了麼?一起拍照片。”

    楊芮聞言愣了一下,頓時老臉一紅,抬腳假裝踢了江盼一下。彼時江盼正站在悉尼歌劇院門口吃冰激凌,一個不小心,冰激凌球險些掉在地上,被她手疾眼快的用勺子擋住懟了回去。

    “要不是我給你拍照,你哪有這麼多照片可以發微博。”楊芮哼哼了兩聲,“還發給姜呈。”

    來啊,互相傷害啊,誰怕誰啊。

    江盼默默的吞下一大口曲奇味冰激凌,決定不再理她,轉身走開,假裝認真的觀察著公園門口巨石牆壁。

    **

    這次旅行的線路安排在澳大利亞的東部沿海,即便是夏天,也不覺得過分悶熱,晚上甚至還會有清涼的感覺,他們從墨爾本出發,一路向北,經過悉尼、黃金海岸、然後是獎江盼最期待的艾爾利沙灘。

    一說到澳大利亞,大家估計都會想到袋鼠考拉,然後就是大堡礁,這一次,導游選定了前往大堡礁的落腳城市,不是常規的凱恩斯,而是本地人更喜歡去的艾爾利沙灘,一個海邊的小鎮。

    當飛機降落在艾爾利機場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這個機場簡直小的像個公交車站,停機坪之外,是一排平房,裡面寥寥幾個服務站和交通咨詢台,從南頭走到北頭只需要兩分鐘,但是到海邊卻需要穿過大片的農場和低矮的山丘。

    當小鎮開始進入視線的時候,江盼覺得,她真正的度假開始了。

    汽車沿著山坡而行,向下看去,蔚藍色的海灣停泊著白色的小船,碼頭上整齊而有序。起伏的山腳下白色的小房子掩映在郁郁蔥蔥的綠色植物間,安寧干淨的街道邊,剛割完的草坪帶著夏天的氣息。

    再往前開,才到了小鎮的中心,簡簡單單的一條街,兩邊是小小的郵局、酒吧餐廳和旅店,一眼就能望到頭。

    狹長的小鎮一邊距離海岸只有兩三分鐘的路程,另一邊則依山而建,山上錯落著小院兒和民宿。

    導游帶著四人住在了街上,老皮特家的旅館,對邊是一家賣明信片和紀念品的雜貨店,右手邊是老皮特的小餐館,左手邊有一家麥當勞,麥當勞旁邊的小路通向山下,竟然是家規模不小的woolworth。

    老皮特熱心幫他們提著行李進入房間,據他說,他的太太剛剛把房間打掃干淨,如果有什麼需要盡管去門口的小屋子找他。

    與街上的其他建築相同,這家旅館也只有兩層。江盼和楊芮住在了一層的房間,整潔干淨的臥室後面是寬敞的廚房,廚具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張小餐桌。打開後門,外面是窄窄的花園,白色的桌子和沙灘椅擺在陰涼下面,跟超市僅隔了一排木質的小柵欄。

    旅館的外面就是小鎮主干道,再往前走兩分鐘,在更靠近海邊的地方,也是小鎮的中央地帶,有一個形狀奇特的泳池,瀉湖,分為三個深度的池子,大小各不相同。游客們可以穿過海邊的沙灘叢林,到瀉湖裡游游泳。

    如果不想下水,無論是坐在旁邊的草地上曬曬太陽看看書,還是眺望一下山坡下的大海,都是格外美妙的享受。

    巨大白色的鸚鵡也嘎嘎叫著跑到瀉湖邊,就著池邊啄上兩口水,頭上一簇黃色的羽毛格外明亮。與穿著比基尼下水游泳的美女相處融洽。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隨手一拍就是明信片的地方。

    晚上導游帶著大家轉了轉小鎮,叮囑一行人早些休息,因為明天一早就要去碼頭坐游輪前往大堡礁,那將會是非常忙碌而有趣的一天。

    回到老皮特的旅館,江盼把一天的照片整理出來九張,修圖調色,然後發到微博上,這成了她每日例行工的工作,相應的回報就是粉絲數目的飛速增長。

    “我覺得第二級升到第三級好難。”江盼趴在床上算著自己的後台積分。只有再升一級她才可以參加“愛看”主播的排名活動。

    現在的前十名主播不僅在首頁占據著長期的位置,而且不管直播的時候觀眾多少,都會出現在首頁最醒目的位置,直到他們跌出前十名。

    楊芮癱在床上,床邊放著她的大桶橙汁,她從麥當勞拿了兩個吸管,也不起床了,直接把吸管插到果汁桶裡,偏偏頭就能喝到。

    “啊,我也好想做直播啊。”楊芮說,在床上躺成了個大字型,“可是我又好懶……”

    江盼盤腿坐在另外一張床上,“播就是了,我看好你。”

    楊芮砸吧砸吧嘴,想了想,說:“我還是算了,畢竟我的群眾基礎是從你觀眾那裡來的,萬一把人都吸引走了可怎麼辦,你看我是不是對你很好?”

    江盼:……真體貼啊。

    第二天正如導游所說,是相當忙碌的一天,一大早就起床坐游艇到了大堡礁的海上觀景平台,然後乘坐直升機觀看了著名的心形礁,下午則是潛水活動。因為正是度假的好時候,白天的活動人比較多,直到傍晚時候,不過夜的游客跟著游艇回到艾爾利沙灘,觀景平台上才真正迎來了安寧。

    仿佛大堡礁一下子就成了他們幾個人的一樣。

    隨著日落的臨近,海天相接的地方燃燒起了橙紅色的雲,七八個游客從平台的各個地方來到甲板的小餐廳,一邊享受晚餐一邊欣賞日落的美景。

    江盼選好了食物,端著餐盤去找楊芮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亞麻色的頭發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是那天晚上在飛機上遇到的人。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她,熱情的對她打招呼,“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他說,操著一口英式英語,聲音低沉渾厚,“你比那天你晚上更漂亮了,簡直光彩奪目。”

    外國人從來不吝嗇誇獎,明明是誇張的形容,卻依舊讓女人們聽著心情愉悅。

    “謝謝。”江盼笑著說,“但我覺得那天晚上自己大概像個女鬼。”

    “如果那是女鬼,大概恐怖片就沒有人害怕了。”他說,“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菲爾,你呢?”

    江盼讓他叫自己pan,然後兩人聊著天一起在楊芮身邊坐下。

    楊芮已經開始吃盤子裡的貽貝了,看到江盼拉著個外國帥哥坐過來,立刻瞪大了眼睛,“短短兩分鐘你就能勾搭個帥哥回來?”看見菲爾微笑著看她,又補充了一句,“他聽不懂中文吧。”

    顯然菲爾是聽不懂的,依舊帶著陽光的微笑對楊芮打招呼。

    楊芮英語雖然不是很好,但簡單的交際也沒問題,再加上膽子大,交流起來竟然也沒什麼障礙。

    伴隨著晚霞而來的還有成群結隊的海鳥,飛旋盤繞在觀景平台的周圍,竟然也構成了一道獨特的景觀。

    吃飽喝足,幾人坐在露天的躺椅上,看著逐漸變暗的天幕和越來越明亮的星星,一邊聊天一邊喝著船上提供的葡萄酒。

    令江盼意外的是,菲爾竟然是德國的一名頜面外科醫生,於五年前就取得了博士學位,如今專攻的方向是唇齶裂。

    而江盼的專長則是正頜手術,兩者本身就是源於同一個專業,一脈相承。而且伴隨著交流的繼續,江盼發現菲爾的很多觀念非常新穎,而且在專業知識的掌握上面遠遠超過很多她曾經認識的同齡人。

    對此她毫不猶豫的表達了自己的欣賞,而菲爾則表示自己才是更加驚訝的那一個,“我已經三十三歲了,可是你才只有二十歲,還沒有學習過相關專業,可是你的知識卻已經可以趕超一個研究生畢業的學生了。”

    這話說得江盼有些臉紅,因為她確確實實就是一個正頜專業的研究生畢業學歷。

    “唇齶裂的兒童往往伴隨著上頜骨的發育不全,按照序列治療的理念,他們當中的很多都需要在青少年時期進行正畸然後成年後正頜。”江盼說,“可是事實上我們的大部分患者都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訪失敗。”

    菲爾點點頭,這樣的治療中斷在發達國家發生的概率就要小很多,“經濟條件是很重要的指標,畢竟每一次的治療都需要大量的手術費用。”

    “可是現在選擇整形的年輕人卻越來越多了。”江盼笑道,“有些確實影響美觀,而有些卻只是為了更加漂亮。”

    菲爾端起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星光下,他看向天空的眼睛裡仿佛落入了無數的星輝,表情裡充滿著溫和和憧憬,“我並不反對整容,但是在我看來,讓一個被命運開了玩笑的孩子恢復正常的微笑,比讓一個女人追求再美一點,更加有意義。”

    江盼微微愣怔,長久以來,她所追求的的,就是讓前來咨詢的人更美,她所一直鑽研的,也都是如何修改人們的面部肌肉、骨骼,在她看來,這是一項即創造美又創造財富的工程。但是菲爾的話卻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市儈和庸俗。

    她從原來的到現在,所做的努力都是讓自己變得更有錢,可以買更多的衣服化妝品。

    可是現在,看著菲爾明亮的眼睛,看著面前寧靜又廣袤的星空,她突然有些無從遁形的羞愧。

    “怎麼了?”菲爾問,“困了麼?”

    早已經跑去更別人聊天的楊芮往這邊看了一眼,江盼衝她擺擺手打了個招呼,然後對菲爾說,“沒有,只是覺得你說的很對。”

    菲爾笑了笑,“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做,上帝既然賜給我了一雙外科手術的手,我想就是讓我去幫助那些孩子的。”

    江盼在旅行之前也沒想到,自己在大堡礁上的夜晚竟然是跟人討論了兩個小時的專業問題,而且竟然感覺還不錯。

    兩人一直聊到就寢的時間才分開。

    江盼回到和楊芮共同的觀星帳篷,楊芮問她,“我看到你們互相留了電話麼?”

    江盼拉開薄被躺下,看著漫天的星河,說:“沒有,留的是電子郵箱。”

    “你們生活在二十年前麼?留電子郵箱?”楊芮完全不能理解。

    江盼打了個哈欠,把被子拉到下巴,“有學術問題討論,郵件很方便,我們沒有調情,親愛的。”她知道楊芮又想多了。

    楊芮聽聞聳聳肩,“你還好說,但我確定他看你的眼神不止是在看一個勤奮上進的女學生。”

    “那又怎麼樣……”江盼聲音都變得含糊了,“我在中國他在德國,一點可能都沒有。”

    四下變得安靜,只有水鳥翅膀拍打的聲音和溫柔的海浪聲。

    第二天回程的時候他們沒有看到菲爾,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又或者是繼續在觀景平台上住著,總之一行五人吃過早飯之後,又潛水了一會兒,帶著滿身的海水味道回到了住處。

    相比於走馬觀花的看經典,江盼更喜歡在一個安靜美麗的地方悠閑的享受生活。晚上她和楊芮在老皮特的餐廳裡品嘗了鱷魚肉和袋鼠肉。

    袋鼠肉肉質比較老,帶著淡淡的腥臊味道,鱷魚肉稍微好一些,但都比不過牛排。

    “明天做什麼?”楊芮問,吃飽喝足的人連聲音都是懶洋洋的。

    “去白沙灘。”江盼說,“九點才出發。”

    楊芮滿意的伸了個懶腰,“非常好,可以睡懶覺了。”

    寧靜的夜晚過去,等到陽光再次灑在艾爾利小鎮上的時候,楊芮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江盼則舍不得在床上度過美好的早上。

    她收拾妥當,戴上墨鏡到海邊去散步,明媚的陽光早已經將沙灘曬的暖洋洋,穿過椰子樹林,海灣沙灘上兩個比基尼姑娘互相塗抹著防曬霜,還有人已經開始了日光浴。

    江盼提起裙角,在有些泛涼的海水裡踩了踩,看著寧靜的港灣和波光粼粼的海面,覺得前所未有的悠閑,甚至連表情都不受控制的掛著微笑。

    她面朝大海,慢慢的倒退著走,每一步都踩在松軟的沙灘上。

    當她終於品嘗夠了這份閑適,准備拿出手機拍張照片的時候,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又有些懶散的聲音。

    “喂,女孩兒,你擋到我的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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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 11:21:19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驚喜吧

    江盼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愕然轉身回頭,卻不料聲音的發出者就在距離自己不到兩步的地方舒服的躺著。

    陽光根本沒有受到遮擋的灑在他身上,花紋明麗的沙灘褲往上是線條流暢清晰的六款腹肌,那人微微用力撐了下沙灘,半坐起來,墨鏡架在臉上看不清表情,可嘴角卻挑起了一個玩味的弧度。

    “咦,看到我都驚訝的不會說話了麼?”

    “姜呈?”江盼終於動了動嘴唇說出那個名字,她一把摘下墨鏡,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前天晚上,這個人還說瑞士又下雪了,自己在這個冰天雪地的世界裡真是呆夠了,結果今天就這麼大喇喇的穿越了半個地球躺在自己面前。

    “是我啊。”他說,撥了撥墨鏡,視線從上面看過來,“很驚喜吧。”

    江盼動了動嘴角,驚喜倒是沒太多,但是驚訝倒是滿滿的,“一大早就來日光浴,惜時如金啊。”她說。

    姜呈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隨手撿起一件白色大T恤,套在身上,說:“這不是為了偶遇你麼,我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你吃了麼?”

    江盼搖搖頭,看見他脖子上面的頭發裡帶著些細沙,想給他弄下來,可又沒好意思伸手,就那麼看著他抓了抓頭發,簌簌的掉了些沙子進領子。

    “那就走吧,吃點兒東西,我還真有點兒餓了。”姜呈說著,趿拉上人字拖,一腳深一腳淺的沿著沙灘往路上走。

    小鎮的早上還一派寧靜,酒吧餐廳都還沒到開業的時候,兩人干脆在街角的賽百味吃了三明治。

    “你什麼時候來的?”江盼問。

    兩人對坐在高腳凳上,中間的餐盤上還放著兩塊外表粗狂的巧克力甜餅。

    姜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昨天凌晨,直接從瑞士過來的,都沒來得及回國。”他已經摘了墨鏡,眼底確實有些發青,連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和轉機,讓他很難有個好的睡眠。

    “這麼辛苦。”江盼難得真誠的關切道。

    姜呈立刻露出一個“那你看”的表情,“再不趕過來,你就該回去了。”

    江盼挑眉。

    “那我一個人在這邊兒多無聊。”他說,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頓了頓才說,“嗯,在冬天待夠了,過來暖和暖和。”

    全世界有多少地方在過夏天,他非要大老遠的跑到這兒來,還不是為了能見上江盼一面,可是他偏生有些別扭的不直說,江盼就也不戳破。

    “你住哪兒?山上還是?”

    姜呈指了指前面的路口,“老皮特家,你不是也在那兒麼,我今兒早上出來的時候還看到你的比基尼了——”

    “喂。”江盼打斷她。

    “哈哈。”姜呈欠扁的笑了兩聲,“誰讓你掛在院子裡。”

    昨天晚上她游完泳回來的時候,旅店公用的烘干機已經關閉了,她不好意思打擾老皮特,就干脆掛在了後院的晾衣繩上,想著早上收起來,結果還是被他看到了。

    不過看到也無所謂,穿在身上的樣子他也見過。

    賽百味提供的牛奶實在是太燙了,江盼一個三明治都吃完了,牛奶還不能入口,大早上的噎的她有些難受,看著可樂機就忍不住想來上一杯。

    “要喝可樂麼?”姜呈一眼就看出來她的意圖。

    一大早喝碳酸飲料,江盼著實糾結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屈服了,“要零度。”至少不加糖能稍微減輕一些負罪感。

    吃完早飯,兩人在小街上轉了幾分鐘,奈何幾乎所有的店鋪都沒有開門,走在街上也不過是換個地方曬太陽,兩人干脆還是回旅館,也快到了約定出發的時間。

    姜呈的房間也在一層,不過是在另一邊,他穿過院子陪江盼走到門口,路上還遇到了導游小姐姐。

    對方似乎是認識姜呈的,毫不意外的打了個招呼。

    “我回去了,你一會兒跟我們一個項目麼?”江盼問了句,因為好玩兒的地方都在海上和島上,所以一般一出海至少一天,小鎮的各個游艇公司也推出了不同的項目。

    江盼這樣問,只是在考慮一種別的可能,就是姜呈租下了一整艘船自駕出海,或者干脆在艾爾利買了一艘小游艇。

    不過顯然對方還沒有如此喪心病狂,點了點頭,說:“一起,人多也挺熱鬧的。”

    馬上就要再見,也沒什麼可道別的,江盼點點頭就轉開了房間門把手。

    門剛剛打開一條縫,姜呈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聽得楊芮聲嘶力竭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江盼!!我來大姨媽了霧草啊血流成河,你要不要去超市幫我買包小天使?!”

    江盼進門的腳步生生頓住,她飛快的看了眼姜呈,發現他果然沒走,還咧嘴無聲的笑了起來。

    “嗯,那個——”

    她剛要問還需要什麼,就聽得裡面再次傳來楊芮崩潰的聲音。“啊啊煩死了怎麼辦,今天還想下水啊,還想穿比基尼啊,江盼你給我買棉條吧,快去快回,我去衛生間等你。”

    緊接著,屋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江盼把門重新關上,轉身對著姜呈聳聳肩,對方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笑的幸災樂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麼?”

    江盼擺擺手,“回屋休息吧姜少,我覺得你去了也提不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

    姜呈確實不好跟著,他看著江盼出了旅館的小院門,就懶洋洋的回房間衝涼了,後背上粘的沙子還沒弄掉呢。

    幸好超市已經開門,江盼直奔主題,找到衛生用品,跟國內的超市不同,這裡的衛生棉田幾乎占據了半壁江山,各種牌子和型號。

    如果是第一次來買估計也會蒙圈,但江盼卻是個有經驗的,直接伸手拿了TAMPAX,一個美國的牌子,好口碑好質量,用起來的安全性和舒適性也比其他品牌好。

    她特地注意了一下是導管式衛生棉條,因為如果沒有導管輔助,操作起來簡直不能更困難,而且衛生性也差一些。

    拿著一大盒混合尺寸的衛生棉條付完賬,江盼路過麥當勞的時候還給楊芮買了杯熱可可和菠蘿派。

    然而這短短的十幾分鐘的時間,回到旅館裡,剛剛還中氣十足的楊芮就變得有氣無力了,她坐在馬桶上,看著江盼伸手遞進來的衛生棉條,期期艾艾的說:“我覺得我可能沒有力氣放衛生棉條了。”

    江盼抿了抿嘴,她只把胳膊伸進去,看不見楊芮的一臉菜色,說:“其實放進去不需要多大力量……”

    “不,不是的。”楊芮發出一聲呻|吟,“我肚子要疼炸了,感覺自己已經是條廢魚了,我不想出去玩兒了,我也不想用棉條了。”

    她的聲音真的很難受,江盼猶豫了一下,“我能進去麼?”

    楊芮哼唧了一聲,江盼推門進去,把熱可可放在她手上,安慰道:“你先暖一暖,我馬上去給你買止疼藥。”

    這一次,江盼可不是氣定神閑的了,她幾乎一路跑到超市,買了需要的東西,又一路小跑回來,只可惜這裡沒有暖水袋暖寶寶之類的東西。

    回到賓館,楊芮處理完自己的問題,癱到床上的時候,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個球,江盼把她扶起來吃了速效撲熱息痛,又拉了毯子蓋在她身上。

    這時候,導游小姐姐已經來敲門了。

    “楊芮不太舒服,可能今天不能去了。”江盼說,看著臉色蒼白的楊芮,之前的生理期沒有見她這麼難受,可能是這幾天一直在吃冰的涼的東西,畢竟這裡連燒水壺都沒有,而且還頻頻下水,導致反應格外強烈。

    “我自己在這兒就行,你去吧。”楊芮咬著牙說。

    江盼不太放心,萬一再疼休克了需要有人在身邊看著,她曾經就見到過有人因為劇烈的生理痛而休克到需要輸液。

    姜呈和小夫妻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江盼看了看時間,最終決定,“你們先去吧,我可以晚一點去,每天都有這麼多船出發,肯定還有位置的。”

    小夫妻怎麼都可以,導游小姐姐則是看向了姜呈。

    姜呈沒怎麼猶豫,直接同意了江盼的方案,“你們三個去吧,我陪著江盼就好。”

    他一發話,導游完全沒有意見,帶著小夫妻上了車。很快,院子裡就只剩下他們兩人,姜呈示意了一下房間,“她怎麼樣?”

    “吃了藥,等一會兒看看吧,你跟他們一起去吧。”江盼說,看了眼時間,止疼藥起效也要一段時間,每個人反應又不一樣,所以楊芮什麼時候好轉確實不好說。

    姜呈沒所謂的擺擺手,“不著急,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有需要幫忙的麼?”

    女孩子的生理期,一個男生怎麼插得上手,江盼當然拒絕,說,“那你先回房間或者自己轉轉?我照顧她一會兒。”

    姜呈對著房門做了個請的姿勢,江盼回到房間,楊芮還在抱著枕頭瑟瑟發抖,話都不想說。

    江盼去廚房給她煮了一小鍋熱水,可是卻沒有保溫杯,正想著要不要去買一個,廚房的後門被敲了兩下。

    “江盼。”是姜呈的聲音。

    江盼打開門,一個她剛剛還心心念念的保溫杯出現在面前。

    看到她驚訝的表情,姜呈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人卻有禮貌的沒有進來,而是站在門口,“怎麼樣,是不是很需要?”

    江盼連連道謝,把保溫杯打開用開水涮了一邊,再倒進熱水,“懂得不少啊。”

    “因為我有一句話箴言。”邀功的口氣。

    “什麼?”

    “多喝熱水。”

    江盼:……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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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前進!

    索性的是熱水和止疼藥還是起到了作用,半個小時之後,楊芮漸漸地放松了身體,臉色也變得自然了一些。

    她有些虛弱的躺在床上,說:“我肚子好像不疼了。”

    有時候,撲熱息痛的作用就是這樣明顯而迅速,緊接著,她又砸吧砸吧嘴,說:“然後我現在有點兒餓哎,想吃漢堡,麥香雞……”

    江盼把手機塞到防曬衣口袋裡,從床上站起來,說:“我去給你買。”

    楊芮衝她擺了擺手,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買完你就出去玩兒吧,我打算吃完飯睡一覺,然後再去瀉湖溜達溜達,拒絕快艇和潛水了。”

    等江盼把漢堡薯條買回來,她一邊吃一邊趕江盼走,表示自己確實不太想玩兒,而且如果江盼不走的話,她將會死於深深的愧疚。

    看著楊芮確實恢復了精神,臉色也還不錯,江盼便跟她絮叨了幾句,收拾好東西敲開了姜呈的房門。

    “嗯?好了?”姜呈說,“正好,我約了十五分鐘之後的一趟船,時間剛合適。”

    姜呈只穿了T恤和沙灘褲,手機往兜裡一塞,帶上眼鏡就出了門,江盼卻因為要帶毛巾、帽子、防曬霜、紙巾等等各種東西而背了個雙肩的小包。

    姜呈看見非要從她手裡接過去,兩個肩帶一並挎在一個肩膀上,黑色的包包被他襯得更顯小,在一個一米八多的男人身上看起來又怪異又好笑。

    碼頭距離兩人住的地方步行不過十分鐘的腳程,走著很快就到了。

    跟江盼想像的白色快艇不同,姜呈選擇了一艘黃色的像是充氣船一樣的快艇,發動機在船的中央,兩個年輕的當地船員站在船舵後面,熱情的衝他們擺手打招呼。

    “這種船有個好玩兒的地方,你一會兒就知道了。”姜呈在她身後微微欠身說了一句。

    快艇緊靠著碼頭而停,姜呈率先一步跨上去,然後轉身朝江盼伸出了手。

    其實暴露在快艇前的水面不過二十公分,可江盼還是握住姜呈的手,被他稍微用力拉了上來。船上已經做了七八個人,都在船員的身後,兩排簡易的座位上,圍繞船艇最外圍的視野最好的座位已經沒有了。

    江盼正准備坐在第一排,卻被姜呈拉住了。

    “等等。”他說,彎腰從座位底下拽出塑料收納盒,把江盼的包放進去,才起身活動了一下胳膊,徑直走到船邊,拍了拍黃色的充氣邊緣,問道,“你敢不敢坐這兒?”

    一個年輕的小船員看懂了姜呈的手勢,哈哈笑了兩聲,說:“這是最好的座位!”

    黃色的圓形充氣船沿,寬大的弧度足以坐一個成年人上去,上面馬馬虎虎的綁了根繩子,讓人彎彎腰就能拽住。

    “好啊。”江盼說。

    姜呈一馬當先的跳上船沿,船沿很高,他坐上去之後雙腳已經離開船底。江盼坐在了她身後的位置,但也比掌舵的船員更靠前,成為了整個船上坐在坐前面的兩個人。

    相比於坐在船艙的座位裡,整個位置完全沒有任何依靠,整個後背都在船的外面背靠大海,腳下也完全騰空沒有可以踩的地方,立刻就給人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船員交給她說要把那根用於固定的繩子繞在手腕上,從兩腿之間穿上來。江盼彎腰把垂在船艙裡的繩子撿起來,牢牢的繞在手腕上。

    姜呈則輕松很多,他甚至只是虛虛的拉著繩子。

    船員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大家都已經到齊,曬成古銅色的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一排大白牙,“我們要出發了。”

    船上都是本地游客,只有姜呈和江盼兩個黃皮膚的面孔,船員簡單介紹完今天的行程,還特地扭頭看了眼兩人,確保他們跟得上進度。

    快艇慢慢倒出碼頭,一點一點的加速往外走,等到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寬闊海面時,船員說了一句“開始了”,隨後擰開了船上的音響。

    快節奏的鼓點音樂立刻充斥在耳邊,與此同時,快艇一個加速,頭部上揚驟然猛衝向前,在海面上彈起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弧度。

    全船的乘客發出即驚恐又興奮的尖叫,快艇開足馬力,乘風破浪而去。

    江盼的尖叫被灌滿口腔的海風堵塞在喉嚨裡,因為速度極快,風打在臉上都帶著刺痛,她的頭發立刻飄向腦後,猛烈的衝擊下,江盼甚至覺得自己的發際線都要被吹的向後了。

    這時候如果沒帶墨鏡,肯定要被猛烈的海風刺激的淚流滿面了。

    江盼現在慶幸自己坐在了後面的位置,姜呈幫她擋住了大部分吹到身上的風,他寬大的T恤被風吹得鼓起來,黑色短發也甩向腦後。

    突然的加速讓江盼有些不敢亂動,可姜呈卻樂在其中,他甚至還扭回身,“怎麼樣?”他大聲問,聲音穿透耳邊呼呼的風聲和音樂聲。

    被風吹得幾乎張不開嘴,江盼只能點點頭,扯出一個不露齒的笑臉。

    船上的旅程有足足一個半小時,從十幾分鐘開始,江盼就適應了這樣的速度,她的位置視野開闊,只需要稍稍扭頭,就能看到遼闊的大海和綠樹叢生的海島。

    江盼漸漸地放松了坐姿,她發現這個位置看起來很恐怖,但事實上座位很是寬敞,只要在拐彎的時候抓緊手裡的繩子,完全不會出現一頭栽進海裡的情況。

    激烈的音樂伴隨著快艇一路前行,姜呈甚至拿出手機自拍,猛烈的海風中,全部的操作只能由一只手來完成,看著就讓人擔心手機會掉進海裡。

    兩個人一前一後被框進屏幕裡,江盼的衣領早就被風吹散開,露出比基尼的肩帶,她趕緊騰出一只手攏住領口,可還是晚了一步,被拍進了手機裡。

    照片裡的她躲在姜呈身後,長長的頭發甩在身後,被風吹得衣衫不整不說,表情也帶著驚愕,“刪掉刪掉,再來一張。”江盼頂著海風艱難的說。

    可姜呈卻干脆的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回頭說,“擺拍的我們不要,自然最好看。”

    這麼一張照片存在別人的手機裡,江盼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裡毛毛的,抓耳撓腮的不舒服,可是手機在他手裡,又搶不過來,只好泄憤的從後面掐了他一把。

    她根本沒有用力,掐在姜呈身上就像撓癢癢一樣,只惹得他哈哈大笑了一陣子。

    快艇飛快的在海島之間穿梭,終於在一個長條形的綠色島嶼前停了下來。

    這島嶼的外圍是寬闊的白色沙灘,細密的海沙部分暴露在陽光下、部分被清澈見底的淺水覆蓋,層疊交錯,在希爾灣入海口融彙出流暢而深淺不一的條帶。

    下了船,船員兼導游讓大家脫了鞋,直接踩進半米深的海水裡,沿著沙灘一步步走到灌木叢邊。這裡是全世界最美的沙灘,寧靜又寬闊,淺水灣的沙灘細軟的幾乎像海綿一樣,純淨的海水閃著瑩瑩的水紋。

    哪怕知道這裡不是日光浴的目的地,也讓人忍不住想要直接躺倒在沙灘上不起來。

    走近叢林,沙灘上還是出現扎腳的松枝落葉,江盼把人字拖扔在地上,帶著沙子就踩了進去。

    做船員的年輕人並不是個合格的導游,只說了一句“如果你們找不到我,就一直右轉,每個路口右轉,我們的船會在那裡等著你。”然後就邁開他細瘦的大長腿,飛快的上了山。

    江盼:……

    這完全從第一分鐘開始就找不到他了。但是大家也都並不在意這些細節,悠悠閑閑的跟著後面,享受沙灘之外的陰涼和清涼,很快,七八個人就拉開了距離,彼此之間都把對方迷失在了叢林裡。

    因為只是簡短的徒步,姜呈沒有把江盼包拿下來,只是在手裡拿了一瓶水。狹窄的山間小路是人為踩出來的,兩人並行都有些困難。

    姜呈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江盼。茂密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也有小巧細瘦的灌木從,海島上的山林保留著他們最原始的形態,沒有絲毫的人工雕琢痕跡,肆意生長,看起來雜亂無章卻透著股自由奔放的氣息。

    到了觀景台,才開始有了木頭搭建的小路,面前的視野驟然開闊,深深淺淺的藍色和白色構成了美麗的希爾灣,遠處是狹長的白天堂沙灘,隨便找個角度都是明信片裡的場景。

    姜呈讓江盼站在觀景台上,自己站到另一邊的高台,自上而下給她拍了幾張照片,將整個希爾灣收入鏡頭。

    江盼急急忙忙的湊過去看照片,長發被風吹得有一點點打結,有些蓬松的湊在姜呈的身前,深棕色的頭發在強烈的陽光下變得有些淺,讓他忍不住想起家裡那只毛茸茸的小貓。

    “好看哎,我幫你拍兩張吧。”江盼對著照片愛不釋手,提議道。

    姜呈卻走了下神,抬手在她頭頂上摸了兩下,就像對待火龍果那樣。

    江盼一個激靈,猛地抬頭。

    周圍寂靜無聲,其他的游客要麼在前面,要麼在後面,小小的觀景台上只有兩個人,海風輕輕吹動樹葉,發出細小的沙沙聲。

    兩人離的太近了,胳膊幾乎貼在一起,灼熱的陽光似乎把空氣都凝滯了。

    姜呈看著她,微微頷首,淺淺的牽起嘴角。

    似乎有什麼氣氛一觸即發,江盼腳下就像被定住了一樣,想要後退,卻沒有後退,甚至有些期待接下來可能回發生的事情。

    “#¥*)……%¥#¥”

    一串印度英語從不遠處傳來,一個棕色皮膚的人踏上了觀景台,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嬌小的女人。

    江盼往後退了一步,凝滯的空氣驟然松解,她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拿起手機,給姜呈拍了張照片。

    咖喱味英語的年輕人紳士的等他們拍完照片,才拉著他的同伴站到觀景台上自拍,順便熱情的給江盼他們say hello。

    下山的路姜呈走在了後面,他抄著口袋晃晃悠悠的走著,目光正好能看到江盼的頭頂,那深棕色的柔軟的頭發,手心裡還殘留著方才的觸感。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就覺得,如果這條路能一直慢悠悠的走下去,也挺好的。

    “喂,往右轉是麼?”江盼站在路口回頭喊了他一句。

    “是。”姜呈懶洋洋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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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 11:21:46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沉迷美色

    回到快艇上,江盼已經不屑於坐在船艙裡了,坐在船沿上背朝大海的感覺才舒爽刺激。

    快艇又飛馳了半個小時,把大家放下海浮潛。

    船停在了一座小海島的背陰面,綠色的島嶼從海面起就覆蓋滿了植被,映照在海面上都綠瑩瑩的一片。

    因為這片小小的海域沒有什麼危險生物,江盼干脆不穿潛水服,把外衫一脫,穿著比基尼就下了水,引得船員小哥吹了聲口哨。

    船上別的姑娘們也都不想穿黑乎乎的潛水服,反正是浮潛,大家干脆都輕裝上陣,更有趣的是穿上配備的救生裝置並不是貼身的救生衣,而是“面條”——一根根彩色的塑料棍。

    搭在胳膊下面,即便是不會游泳的人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浮在水面上。

    雖然前一天剛剛做過深潛,但色彩斑斕的珊瑚和熱帶魚總能再次勾起江盼的好奇心。下了水,因為在背陰面,也不被太陽曬著,泡在水裡格外舒服,江盼咬著呼吸器,把頭扎進水裡看個不停,直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限制到了,她才依舊戀戀不舍的爬上船,頭發濕漉漉的滴著水。

    姜呈比她早上船一步,提前拿出了浴巾,見她上來,直接張開雙臂把她裹了進去。

    江盼心情不錯,臉上一直帶著笑,頭發一縷一縷的搭在臉頰邊,眼睛周圍還被防護鏡勒出了一條紅紅的痕跡。

    姜呈看著忍不住撲哧一笑。

    江盼立刻警覺,急急忙忙的問,“我妝花了?”不會吧,她用的都是超級防水的,卸妝都要卸半天,更何況還帶著防水鏡。

    “沒有。”姜呈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認真一些,可是一個詞還沒說完就又忍不住笑了。

    “喂!”江盼被他笑的毛毛的,趕緊從箱子裡拿出手機,打開自拍鏡頭看看哪裡出了問題。

    可是鏡頭還沒轉換好,一塊小毛巾就從上而下搭在了她的頭上,徹徹底底的遮住視線。

    “頭發都濕了。”姜呈說,按住毛巾幫她擦了兩下。

    力度剛剛好,不輕不重,手指隔著毛巾按照頭皮上,讓江盼脊椎神經質的一麻。

    這下她也來不及看手機了,趕緊從他手裡接過毛巾,“我自己來就行。”

    把長發散開,江盼用毛巾擦了幾個來回,又用手梳了梳,隨便披在腦後,反正在太陽底下一會兒就曬干了。

    姜呈站在她面前一下一下的拋著手機,頭發上的水珠順著脖子一路流到身上,再浸入剛剛套上的沙灘褲腰,彩色的褲子被海水洇濕也不太明顯。

    他隨手抹了兩把頭發,把T恤重新套上,白色的T恤上有些地方立刻粘到身上,他弓起身子隨便拽了拽,動作有些好笑。

    等所有人都上了船,快艇很快再次啟動,海風吹走了身上的水珠,讓皮膚有些清涼。江盼裹著浴巾沒放下來,也不方便坐上船沿,干脆拽著繩子站在船邊上,赤著腳踩在濕漉漉的船底。

    船沿的高度比腰還高,站著十分安全,江盼也大膽的拿出手機來了張自拍。同樣站在前面的姜呈見狀,回頭強行入鏡,最後在鏡頭的右下角留了半張臉。

    江盼發現他今天格外喜歡同框體驗,到一個地方就要來一張自拍,不管是強行入鏡還是偷偷自拍。

    與其這樣亂七八糟的合影,還不如來一張好看的,江盼把礙事的浴巾扯掉,跳上船沿。

    姜呈還在下面站著,一下子比江盼矮了一個頭。

    江盼拉著繩子前傾身體,靠在姜呈的背後,舉起右手從兩人的斜前方來了張正兒八經的自拍,鏡頭裡兩人一前一後,頭發都被吹得向後飛去,一個臉上帶著喜歡性的漫不經心的淺笑,另一個則輕挑一側嘴角笑的霸氣側漏。

    瞬間變身女王攻的江盼滿意的看著照片,把胳膊從姜呈肩膀上繞過去,拿了手機給他看,“喏,好不好看。”

    姜呈挑眉看了一秒鐘,敷衍道:“還行吧。”

    想拍照的也是他,拽了吧唧的說“還行”的人也是他。

    江盼聞言撇撇嘴,倏地收回胳膊,從船沿上滑下來,低頭看剛剛的幾張自拍,看了幾遍,都還是最後拍的那張最好看。

    只可惜照片上的姜呈占了半壁江山,如果要傳照片,是不是可以在他臉上打個馬賽克?江盼不無邪惡的想。

    江盼沒看見的是,嘴上說著“還行吧”的姜呈臉上始終帶著笑。

    這一次船開了沒過多久,繞過一片蔥郁的叢林,狹長的白色沙灘就逐漸映入眼簾,仿佛夢幻場景一般的白天堂沙灘終於近在咫尺了。

    一靠岸,船員就將大家全都趕下了船,說要在船上變個魔術。

    綿延七公裡的沙灘外只停泊著六七艘船,零星的游客在沙灘上享受日光的恩賜,每個人都仿佛獨享了一片天地。

    江盼下了船,先去樹林裡塗防曬,剛剛一下水,防曬化的差不多,姜呈熱切的詢問要不要幫忙,卻被她扔了條浴巾過去。

    等她把全身上下都塗了一邊,走回沙灘上的時候,姜呈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兩張薄薄的日光浴躺墊,海綿的質地看起來十分柔軟。

    姜呈把江盼的浴巾鋪在一個躺墊上,自己則坐在另外一個上面玩兒手機。注意到江盼過來,他把手機往口袋裡一放,站起來說,“走吧,去吃午飯,都已經准備好了。”

    再次回到船上,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副樣子,船艙裡的座位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張長條形的桌子,上面擺著幾盆主食、海鮮、水果和配菜,船舵下面竟然還有個冰櫃,冒著寒氣的飲料被一一拿出來,甚至還可以加冰塊。

    姜呈遞了一個圓形淺口的大盤子過來,穿上所有的乘客一人一個。

    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鐘了,本就有點兒餓的江盼看到這意外豐富的食物,頓時覺得腹中空空,這樣的美景和沙灘,還有美味相伴,想少吃一點都很難。

    江盼夾了意大利面,澆上番茄肉汁,幾只貽貝和炸魚,混合了青豆的土豆泥也來上一勺,紅酒焗雞翅和水果沙拉更是不能少。

    罐裝的冰鎮飲料一拿出來就在鋁罐外面形成一層薄薄的水汽,看著就透心清涼。

    端著豐盛的餐盤走到姜呈選定的那片沙灘,面前一艘阻擋視線的船都沒有,背靠叢林面朝沙灘,碧藍清透的海水和藍天交相輝映,海面上還有海島林立,幕天席地之下,連吃飯都變成了極致的享受。

    島上手機沒有信號,徹底脫離了網絡、社交和外界的一切紛雜,手機在這裡的唯一作用就是拍照。

    盡管腸胃都在叫囂著吞下面前的美味,可是江盼卻仍舊保持一個作為預備網紅的自覺——飯前先拍照。

    她坐在黑白相間的躺墊上,把餐盤放在腿上,仔細的尋找最適宜的角度,最好能露出一點沙灘,或者一截白生生的大腿。

    姜呈一條踩在沙灘上,另一條腿曲起在墊子上,拿著叉子卷起一口意大利面放進嘴裡。江盼在他面前費勁的找角度拍照片,修長的細腰彎出一個難度很大的弧度。

    拍完還不行,再退回去仔細看看照片,是不是視線要再低一點,是土豆泥在前面好看呢還是貽貝在前面好看。哎,這段意大利面似乎有點長,挑起來吃掉,再重新拍。

    姜呈“嘭”一下拉開易拉罐,喝了口檸檬汽水,江盼還在拍照。

    姜呈把貽貝肉從殼裡挑出來吃掉,江盼又換了個姿勢,繼續拍照。

    當江盼終於拍到了滿意的照片,放下手機准備吃飯的時候,姜呈的盤子都空了一半。

    “好吃麼?”她問。

    姜呈的注意力始終在江盼身上,有些食之無味,聞言仔細回味了一下才說,“還不錯。”

    江盼點點頭,拿起叉子准備開動。這個時候姜呈卻又放下了餐盤,挪了挪屁股把手機從兜裡掏出來,飛快的對著江盼拍了兩張。

    江盼剛剛塞了一口土豆泥到嘴裡,想要說話,卻差點兒噎著。喝了一大口飲料好不容易順了氣,她朝姜呈努努嘴,“怎麼又亂拍照片。”

    重點是她都沒准備好。

    姜呈聽到她說話,非但沒有收起手機,反而又拍了兩張,才說,“沒亂拍,自然地生活狀態麼,多有意思。”

    看他的表情,江盼就覺得這一趟出海,他的手機裡估計存了不少她的黑照。

    “給我看看。”江盼伸手。

    姜呈把手機一收,端起盤子繼續吃飯,“回去發給你。”

    江盼:“我先看一眼。”

    姜呈:“萬一你給刪了怎麼辦?”

    江盼:“不好看的我肯定要刪。”

    姜呈抬了抬頭,滿眼笑意的看著面前的人,說,“不用擔心,都挺好看的。”

    但是鑒於姜呈對船上那張照片的評價,江盼覺得他或許審美上有些問題,他所謂的好看,八成是些稀奇古怪的造型和表情。

    所以江盼完全沒有被他的甜言蜜語蒙蔽,繼續要求,“拍的我,我有權利看一看。”

    姜呈不為所動,“照片是我拍的,我有權利決定是不是要給你看一看。”

    江盼剛吃了一只貽貝,聞言險些想把那薄薄的貝殼當飛鏢一樣扔出去。

    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在江盼的腦海裡已經當了回靶子,還優哉游哉的說,“等有了信號再給你看,我得先備份,不然辛辛苦苦拍的照片被你刪掉了多可惜。”

    “留著不刪等過年麼?”江盼說。

    姜呈沉思,“是不錯,過年貼窗戶上還能辟邪。”

    這一次,江盼差點兒想把叉子扔過去。但就算是血濺當場,估計照片也拿不回來,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拍了些什麼。

    吃飽喝足,江盼曬著太陽就不想動了,姜呈把兩人的餐盤放回穿上,拿著礦泉水回來的時候,江盼已經舒舒服服的躺在墊子上了。

    她雙手交疊在腦後,兩腿一條伸直一條曲起,因為姿勢的問題,哪怕是剛剛吃過飯的肚子也顯得格外平坦。

    因為帶著墨鏡,姜呈不知道她是睡著了還是醒著,但見周圍一片安靜無人打擾,他也拖了T恤光著上身躺倒墊子上曬太陽。

    一天一夜都沒休息好,他是真的有些累了,閉上眼睛摘掉墨鏡隨手放在一邊,呼吸很快就變得綿長舒緩。

    過了幾分鐘,躺在他旁邊的江盼卻翻了個身,由平躺轉為趴在墊子上,托著下巴扭頭看著姜呈。

    他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眼睛輕輕閉著,表情輕松又自然,沒有輕佻或者漫不經心的笑容,也沒有故意的誇張和玩味,看來平和溫柔的不可思議。

    江盼看著現在的他幾乎不能想起當初那一頭扎眼白發的樣子,似乎那個時候姜呈的輕浮有很大一部分來自發型?還是說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在那層紈绔的驅殼下,又露出了一點點不一樣的東西,有些柔軟,又很溫暖。

    總是一只手托著下巴有些酸,江盼換了之手繼續看著。

    她覺得姜呈跟其他的那些游手好閑的N代們似乎又有些不一樣,他耍手段使套路,可偏偏都停在一條底線之外,他送禮物買東西,也從來沒有昂貴到讓人心生忐忑,都是些讓人難以拒絕的小東西,他頻頻示好步步相隨,但卻從來不緊不慢,幾個月的時間都沒奔主題,她不主動的時候,姜呈從來都不會主動跨越那道界限。

    所以說,他究竟想干什麼呢,就是閑著沒事兒跟她一起玩兒?

    江盼有些琢磨不透,這究竟是路數太深她看不透,還是對方只是太過無聊,幼兒園似的找個小伙伴打發時間?

    海風輕輕吹過,江盼撥了下遮住視線的碎發,又轉趴為俯臥,側頭枕著胳膊。

    平心而論,姜呈長得是真的好看,相比於姜梵的冷淡和嚴肅,姜呈的容貌裡更多了一份生動,那種哪怕到了三十歲四十歲都仿佛帶著少年氣息的五官,無論在什麼時候都磨削不掉其中的溫和善意。

    江盼曾經汲汲奮鬥了很多年,雖然跟姜呈同歲,但總覺得自己經歷過的事情比他多,早早的體察人情冷暖和生活不易。比之棋逢對手和劍拔弩張的男人,她似乎覺得姜呈這樣的人相處起來更舒服。

    那種在家族和兄長的蔭庇下,生長出的無憂無慮又肆意妄為的性格。

    但是相應的,他們也會像個孩子一樣,欠缺責任和擔當。

    江盼埋在臂彎裡的嘴角翹了翹,露出一個笑容,從來就不會有完美的人,一個性格特點往往會產生與之相匹配的另外一個,他現在這個樣子,也挺可愛的。

    姜呈大約是被看了太久,菲薄的眼皮下眼珠動了動,睫毛忽閃兩下露出一條縫隙,他被太陽照的睜不開眼,抬手擋了擋陽光才說:“看我干什麼?”

    他聲音裡還有一點含糊,可下意識裡的囫圇話還是不用思考就說了出來:“難道沉迷於我的美色無法自拔了麼?”

    江盼頓時想要收回剛剛覺得他有些可愛的念頭,果然這個人只有在不說話不動沒有表情的時候才具有欣賞的價值。

    “你看錯了,不要自作多情。”

    江盼說,翻了個身,安安靜靜的享受來自南半球夏天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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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 11:22:10 |只看該作者
第64章 喝酒吃肉

    曬了半個小時的太陽,因為潛水而濕透的比基尼早就干了,江盼穿上裙子和防曬服去海裡踩踩水,再去叢林裡享受一下陰涼。

    她光腳在樹叢間穿梭,哪怕是已經被踩出來的路,松枝和落葉也扎的腳底生疼,走出去沒多遠,她就又墊著腳尖回來了。

    在樹蔭下坐了一會兒,看著面前的白沙灘和澄澈的海水,怎麼看都看不夠,恨不能把眼睛留在這兒。

    樹蔭下的風有些涼,江盼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有點兒頭疼。她干脆再次回到太陽下面,下午的日光傾斜,在沙灘上拖出小小的影子。

    哪怕萬般不舍,返程的時候終於還是到了,姜呈一直睡到准備出發,他大約是真累了,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角都有些發紅。

    他甩了甩頭,在沙灘上跳了幾下恢復精神,等到把東西收拾好之後,看起來跟之前別無二致了,渾身上下的疲倦困意一掃而空。

    江盼這次主動要求坐在前面,因為最前面的視野更為開闊。大約是覺得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有些無聊和疲倦,船員干脆玩兒起了海上技巧,駕駛著快艇左右騰挪,時不時翹起船頭來個驚險動作。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從哪兒也來了兩艘返程的船,三個人在激蕩的音樂背景下開始了海上追逐,每當快艇劃過前一艘船駛出的波浪時,江盼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被彈飛起來,更不要說劇烈的傾斜和拐彎。

    這一次,幾乎所有人都發出興奮又害怕的尖叫,返程的無聊頓時一掃而空。

    江盼上船的時候因為要坐在前面,已經把頭發都扎在了一起,但是沒想到綁在脖頸處的辮子還是被風吹起來,打在姜呈的臉上生疼。

    姜呈只好一手掌握著平衡,另一手像淘氣的小學生一樣握住她的辮子,場景格外好笑。

    船員見狀好心的給了幾分鐘平緩的行駛,讓江盼從船沿滑下來,把頭發從一側編起來扎在胸前。

    姜呈則一臉無奈的揉了揉臉。

    最後快要進碼頭的時候,船員小哥再次炫技,駕駛著快艇在海面上劃出一個心形的圖案,引起一片的尖叫,姜呈則趁機伸頭在江盼耳後親了一下。

    雙重刺激讓江盼險些抓不住繩子,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下船的時候,江盼的腿都有些發軟,姜呈先她一步跳了下去,一手拎著包,一手牽住江盼把她拉了下來。

    在船上飛馳久了,雙腳終於踩在地面上,反而有種虛浮的感覺,走了幾步才慢慢適應過來。

    碼頭的餐廳散發出咖啡豆的香氣,不少船員正在清點穿上的用品,竟然已經到了快要吃晚飯的時候。

    出了碼頭,江盼才穿上人字拖,太陽灼曬了一天的水泥地面散發著溫暖的氣息。沿著碼頭一路往旅店走,路上經過一片草地綠蔭,山坡上的不知道什麼名字的樹上開滿紅花,嗚嗚泱泱的從頭頂垂下來。

    大腹便便的白人大叔,帶著漁夫帽晃晃悠悠的從面前擦肩而過,臉上帶著紅色的曬痕和饜足的表情。

    江盼覺得她和姜呈的臉上大約也帶著這樣的表情,或許還有一點意猶未盡。

    白色的鸚鵡嘎嘎叫著從頭頂的飛過,草坪上玩兒球的小孩兒發出哈哈的笑聲,白嫩的小短腿踉蹌著奔跑,一切都閑適安寧的不可思議。

    直到小鎮出現在面前,她才仿佛突然從夢境到了現實。

    “我去買點兒明信片,你要一起麼?”江盼問,推開一家雜貨店,門口的風鈴立刻發出悅耳的響聲。

    姜呈沒太所謂的跟著進來,在江盼身後隨便看看。

    這裡的紀念品沒有太多特色,倒是明信片每一張都美得讓人放不下手,一刀一張的價格還算便宜,只是郵票卻要兩刀一個。

    幸好江盼現在已經沒那麼缺錢,而且她在粉絲破百萬的抽獎活動裡,設了三個三等獎,是寄出來自澳大利亞的明信片,原本打算回悉尼再寄,可是艾爾利這個沙灘已經徹底俘獲了她的心。

    江盼打算今天晚上就抽獎,臨走之前把明信片寄出去。

    姜呈看著她饒有興致的樣子,也從架子上抽了兩張明信片,說回去寄給朋友。

    兩人從雜貨店出來的時候,正好一個人風風火火的從前面走過,熟悉的面孔讓江盼立刻叫住了她,“楊芮,你去哪兒?”

    楊芮穿著她萬年不變的白背心黑短褲,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顯然已經滿血復活了的樣子。她看到江盼,立刻著急的說,“給你打了電話也不接,我們正准備去買東西吃燒烤呢。”

    江盼:“……”這前後的邏輯有點兒不對勁吧。

    姜呈也噗嗤一聲笑了,他的手機在島上就沒電了,江盼的手機後來一直放在包裡沒聽見。

    楊芮捋了把頭發,說:“他們三個早就回來了,我們正商量吃什麼呢,海邊不是有自助烤爐麼,來一次BBQ多好,但是你們倆電話都找不到人,所以——”

    楊芮頓了頓,瞅了眼姜呈,說:“我們就直接決定吃BBQ了,反正你倆要是不想吃就自己去吃別的就行了。”

    江盼在海邊見過自助烤爐,沿著海邊有好幾個,非常干淨而且免費,只要臨走的時候把垃圾都收拾干淨就好了,烤爐就設立在草地上,旁邊還有飲水處和小涼亭,從涼亭裡還能看到大海,環境相當不錯。

    “要不就一起吧?”江盼詢問的看向姜呈。

    姜呈當然沒有意見。

    楊芮急急忙忙的趕去超市,說小情侶已經過去了,導游小姐姐則在清理選好的烤爐。江盼和兩個人各自回房間收拾東西,洗個澡換個衣服清清爽爽的去吃飯。

    反正大家也不指望他們兩個去買菜了,說不定在楊芮趕去超市之前,購物清單上只有四人份的食材也說不定。

    江盼因為要洗頭發吹頭發,所以用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她換好衣服出門的時候,姜呈已經在院子裡等著她了。

    “他們買完東西了麼?”江盼隨口問,手機拿在手裡還沒來的及看,她揉了揉鼻子,覺得有些發酸。

    “買完了,我們去海邊找他們。”姜呈說。

    “楊芮給我發了個定位——阿嚏!”江盼說著打了個噴嚏,鼻子裡的酸澀更加明顯,“不是吧。”她嘟囔了一句,聲音裡帶上了鼻音。

    沒想到這一個噴嚏之後,江盼又接連不斷的打了好幾個,姜呈遞給她衛生紙的時候都忍不住笑了,“在海上著涼了吧。”

    “大夏天的。”江盼吐槽,卻耐不住鼻音越來越重,幾乎都沒辦法用鼻子呼吸。她擦了擦鼻涕,鼻頭被擤的發紅。

    到了海邊的時候,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或許可能真的是感冒了。

    作為一個病原體攜帶者,她被勒令站在遠離烤爐的地方,連沙拉也不允許處理,站在距離大家一米多遠的地方圍觀。

    幸好烤爐邊也站不下這麼多人,兩個男人擔任起了“主烤官”,江盼則站在烤爐和涼亭之間的地方,一會兒看看半生不熟的肉,一會兒看看生菜飲料。

    楊芮把一個一次性杯子塞到江盼懷裡,說:“自己接水喝,多喝水好的快。”

    江盼:……

    乖乖的走到飲水處,先喝了半肚子涼水,又用杯子接了半杯,端回來慢慢喝。烤爐加熱的很快,漸漸的有香氣飄散過來,幾人直呼肚子餓,都守在爐子跟前翹首以盼。

    其中質地松軟的羊肉腸熟的最快,姜呈翻了翻,又用烤夾戳了兩下,當著一眾嗷嗷待哺的人,把一個羊肉腸夾起來,直接走到江盼面前,小小的木簽子擺在她面前,“嘗嘗熟了麼。”

    身後頓時傳來一陣抗議,表示為什麼不給距離近的人嘗。

    因為感冒而備受冷落的江盼無視抗議,不客氣的捏住簽子,“謝謝啦。”她說,聲音嗡嗡的。

    兩人身後又是一陣唏噓的聲音。姜呈特別光棍的回頭一笑,意思再清楚不過,那就是他想給誰就給誰,別人都靠邊兒站。

    鮮嫩的羊肉腸肉質松軟,江盼頂著眾人的視線,一口咬下去,帶著胡椒味的湯汁立刻溢出來,羊肉腸軟嫩裡還帶著少量的肉筋,味道格外純正,“好吃。”她說,哈出一口熱氣。

    此話一出,烤爐上的羊肉腸頓時被瘋搶一空,人手一根吃的呲哈呲哈的特別帶勁。

    烤爐一熱,烤起東西來就格外快了,牛排、培根和各種腌好的肉塊源源不斷的端上桌子,借著烤出來的肉汁,茄子、口蘑、土豆等素菜一窩蜂的倒在烤爐上,時不時的翻個面,再刷上烤肉醬,絲毫不比餐廳的成品遜色。

    原本的五個人已經一同相處了十幾天,早就熟悉起來,姜呈又是容易跟人打成一片的性格,大家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一點兒也不生分,邊吃邊烤,氣氛十分融洽。

    一種不知名的巨大海鳥始終在涼亭周圍踱步,似乎瞅准時機准備搶食,面對六個人類也不見一絲膽怯。

    楊芮看著有趣,干脆端著盤子轉過身去,背對著桌子,一人一鳥相互對視,半晌沒分出個勝負來。

    江盼吃了幾塊肉就有些咽不下去,雖然也覺得味道不錯,可是呼吸不暢讓她有些頭疼,食欲也變得沒那麼好,看到桌上還有酸奶,她伸手准備去拿。

    坐在她左手邊的姜呈就好像知道她需要什麼似的,准確的在番茄醬、飲料和酸奶之間幫她把酸奶拿了過來,然後繼續跟小夫妻裡面的男生閑侃。

    全程似乎都沒在看江盼,可那盒酸奶卻真真實實的擺在了江盼面前。

    目睹這一幕的楊芮“嘖嘖”兩聲,湊過來小聲說:“你們什麼時候這麼有默契了?”

    江盼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迎著楊芮懷疑的目光,若無其事的打開酸奶盒子喝了一口,“你今天去哪兒了?”她問。

    楊芮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絮絮叨叨的講自己今天干了什麼,順便表示她買的衛生棉條還真挺好用,要帶兩包回國。

    幸好她聲音不大,不然在吃飯的時候談論這種問題,被其他人聽到了多少有點兒尷尬。

    兩個男生開了兩瓶啤酒,女生們喝酸奶和飲料,一頓飯從傍晚吃到夜幕,結束的時候海風都微涼了。

    把東西收拾干淨,垃圾都處理掉,幾個人想要沿著海邊走一走,吹吹風消消食。

    可是江盼的狀況著實不適合吹風了,楊芮作為同伴,臉朝向大海的方向,並不打算陪她一起回去,連一句嘴上意思的話都沒有。

    姜呈理所當然的主動請纓送她回旅館。

    說是送,不過幾分鐘的路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給他們留點兒私人空間。四個人商量好似的說說笑笑的往海邊走,留下兩人往回走。

    時間還早,小鎮的夜晚才剛剛熱鬧起來,走到街上,看著燈光亮起來的小酒吧,江盼抬手指了指,“要去喝一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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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 11:22:28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追求

    這麼早就回屋,未免有些無聊。而且,江盼揉了揉鼻子,一場突如其來的感冒讓她覺得有些可惜,很可能會錯過一些有趣的事情。

    “你感冒能喝酒麼?”姜呈問。

    江盼隨口胡謅,“喝酒發汗,好的快。”主要就是看想不想喝。

    姜呈在回答之前先伸手在她額頭上碰了碰,才說:“哦,沒發燒,那說不定還有點兒道理,走吧,去坐坐。”

    酒吧裡已經有不少人了,樂隊也唱起了舒緩的歌,兩人剛走到門口,卻被執勤的警察攔了下來。

    “晚上好,兩位。”小鎮上的警察也很隨和,很有閑情逸致的衝兩人打招呼,然後才說,“這位女孩兒你滿十八歲了麼?我需要看一下你的護照。”

    從來沒有因為年齡問題被酒吧拒之門外的江盼恍然想起,自己現在不過才二十歲,再加上亞洲人容貌顯小,被質疑年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沒辦法,江盼只好回到旅店拿護照,幸好旅館距離酒吧也就幾步路的距離,說上兩句話就到了。

    姜呈還耍寶的說:“竟然不查我的護照,按西方人看東方人的眼神,我最多也就是剛成年而已。”

    “但是顯然,警察大叔絲毫不質疑你的年齡。”江盼說,“說不定你可以問問他覺得你今年多大。”

    姜呈顯然還沒無聊到那個程度,回到就把,警察大叔翻看了護照,順利放行。

    江盼徑直走到吧台靠裡的角落裡,一撐桌子跳上高腳凳,她看了眼酒單,選了一款普通的雞尾酒,姜呈跟在後面利索的買單,順便給自己也點了一杯。

    酒很快擺上來,姜呈卻一直沒坐下,他靠著吧台站在江盼面前。

    “不坐麼?”江盼問,看著姜呈把酒推過來,端起來喝了一口。

    姜呈伸手在她頭頂上方二十公分地方試了試,說:“空調通風口,坐在這兒小心明天發燒。”

    “還好吧。”江盼也抬手試了試,感覺不是很明顯。

    姜呈干脆不跟她講道理,趁著江盼的手來沒來的及放下,握住她手腕,直接將人從座位上拽了下來。

    江盼順勢把酒杯拿上,也沒反抗,異乎尋常乖巧的任他帶著走到門廊,這裡溫度適宜,通風還好,輕巧的海風越過沙灘柔和的吹拂在皮膚上。

    酒吧的另一角,樂隊貝斯手刷帥氣的下台挑逗兩個小姑娘,姜呈側頭饒有興趣的看了兩眼,等回過頭來的時候,江盼面前的酒杯已經空了,她正招了服務員過來點酒。

    “你夠了啊,小心喝多了。”姜呈說,按住她手裡的酒單,“來杯檸檬水就行。”

    江盼也沒反駁,只是在服務生小哥走了之後,單手拖著下巴說,“這種酒來上幾杯都不是問題。”

    “如果你想高燒不退頭疼惡心的上不了飛機,那就喝吧。”姜呈惡劣的說,“一個人在這兒過年吧。”

    江盼滿不在乎的說:“怎麼都能回去,不管是豎著還是躺著。”

    “酒癮還不小。”姜呈挑眉。

    正好服務員端著姜呈給她點的檸檬水上來,一杯子水裡面裝了半杯的冰。江盼抓起杯子一口氣喝下半杯,說:“不是酒癮,烤肉有點兒鹹,很渴,生病不是還要多喝水麼。”

    姜呈嗤笑了一聲:“別找借口了,要不是我攔著,你就成了生病要多喝酒了。”

    被拆穿的江盼一點兒都不覺得羞愧,笑著擺擺手,岔開這個話題,“你跟我們一個航班回去麼?還是早一天晚一天?”

    姜呈晃了晃杯子裡的冰塊,說:“本來是打算一起回去,結果行程被暴露了,有幾個朋友說到悉尼等我,所以晚你們一天走。”他說著面上還露出有點兒可惜的表情,“不然還可以送你回家。”

    “送什麼,直接坐大巴一個多小時也到了。”江盼說。

    姜呈卻搖了搖頭,“大包小包的坐大巴多麻煩,我找人送你,找容嘉也行。”

    “在這麼麻煩他我可不好意思了。”

    “那你可以麻煩我啊。”姜呈說,表情意有所指。

    “嗯?”江盼心中警鈴大作,明明是很普通的話趕話,可她偏生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是她太敏感了麼?

    可是姜呈下一句話就證實了她的猜想,“學校裡發生那種事,怎麼不找我,怎麼說我也是受害者啊。”

    江盼聞言眼睛驀地瞪大,端到嘴邊的杯子又放下了,“容嘉告訴你了?”

    搖搖頭,姜呈嘴角噙著笑,說:“容嘉那小子倒是守口如瓶,可是帖子被我哥在B大的朋友看到了,當然就傳到了我這兒。”

    “這樣啊。”江盼掩飾的咳嗽了兩聲,“那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姜呈挑眉,這是添麻煩的事兒麼,江盼有麻煩竟然不主動找他,難道現在已經跟容嘉這麼熟了麼?

    “為什麼不找我?”他問。

    江盼被問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還挺在意這件事,只好說:“你不是在培訓麼,有事兒找容嘉也是你說的。”

    姜呈現在無比後悔說出那句話,被置身事外的感覺似乎是不怎麼好,他扯了扯嘴角,“這麼點兒小事兒還是辦得到的。”

    如果到現在還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江盼這麼多年就白活了,她笑笑安撫說:“下次有事兒就找你,這不是想著帖子上寫的不好聽,怕你生氣麼。”

    想到這個,姜呈又是氣不打一處來,槽點太多都無從吐起,“那姑娘實在是沒事兒找事兒,一定是作業太少。你也是,就嚇唬嚇唬她有什麼用,小心明年舒坦過來再咬你一口。”

    “嚇唬嚇唬就行了。”江盼說,她覺得如果直接把帖子拿給姜呈,估計會把高秀英整的渣渣都不剩。

    姜呈按了按太陽穴,他明明是個潔身自好的好青年,卻被寫成包養大學生的紈绔子弟,想起來自家大哥把帖子發給他的時候,語氣裡那滿滿的嘲諷,他就覺得胸悶氣短。

    不過好在事情很快被壓下去,家裡的老頭們都不知道,不然的話不知道又要有多少麻煩事兒,至於江盼想要怎麼處理,“哎,你高興就行。”他說。

    頓了頓,姜呈又補充道,“不過那帖子也太偏離事實了,事實上就是我想包養你,你也不給我機會。”

    江盼眉毛抽了一下,又聽得他說:“當然了,我也不會包養你,這種行為有點兒low,不符合我的設定。”

    江盼:……

    “你夠了啊,這話越說越詭異了。”江盼趕緊讓他打住。

    可是姜呈卻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可是我確實想經常看到你,跟你說說話,還控制不住的想去找你,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說著抬起頭,黝黑的眸子晶亮專注。

    姜呈一手虛虛的圈著酒杯,另一手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他嘴角還帶著微笑,黝黑的瞳仁仿佛吸收了星辰的光輝,變成帶著無盡吸引力的神秘黑洞。

    江盼臉上的笑容僵住,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那種像是言情小說裡的話,怎麼會突然從對方的嘴裡說出來,在這樣的場景下,突兀的讓人心驚。

    等待的一秒鐘似乎被拉長成了無數秒,江盼幾乎在這樣的目光下無從遁形。

    然而她的鼻子裡卻積聚了令人難受的酸澀,下一秒,江盼突然捂著嘴扭頭打了個噴嚏。

    曖昧的氣氛被驟然打斷,姜呈在她還沒回過頭來的時候,再度頭疼似的捏捏眉心,然後遞去一張紙,“你這樣我很沒面子的。”他說。

    江盼接過紙巾,又連打了兩個噴嚏,眼淚都快被憋出來了,“那真是對不住了。”她甕聲甕氣的說,端起杯子喝了兩口水順順氣。

    姜呈抬起一只手撐在下巴上,神情散漫又故作哀傷的看著她,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知道你感冒了,我都要以為你是裝的呢。”

    江盼幾乎無法直視面前那人的表情,她抬手擋了擋眼睛,艱難的說,“你別那樣看著我,再看下去我就要——”剩下的話被反應過來的江盼硬生生掐斷。

    被一個長相遠超一般水平、而且還有些好感的人,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時候,是很容易產生負罪感和聖母心的,江盼險些就被他欺騙了。

    “再看下去就要怎麼樣?”姜呈不依不舍.

    江盼:“……”

    姜呈繼續故作驚訝的自說自話:“難道你想親我?”

    江盼:“你想多了。”她不會承認的,那一瞬間,她確實想摸摸他的頭發,拉到懷裡親上一口,然後說:別傷心,我也很喜歡看到你。

    但她顯然低估了姜呈的不要臉,“不想也沒關系,我想親你啊。”簡直直白的令人尷尬,他說著就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點,傾身湊向江盼。

    桌子很小,姜呈很容易就湊到她面前。

    江盼趕緊伸手點住他的額頭,“別鬧。”她說,然後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加了一句,“我感冒了。”

    果然,此話一出,姜呈的笑意更深,他輕描淡寫的把江盼的手捉到一邊,“我不在乎啊。”他說著,在江盼沒來得及反應的瞬間,低頭在她嘴上親了一下。

    然後姜呈若無其事的坐回去,端起杯子喝掉最後一口酒。

    那一下碰的如同蜻蜓點水,江盼甚至懷疑究竟碰到了沒有,但從嘴唇擴散而發的灼熱卻說明剛剛那一幕真實發生了。

    她心跳加快了兩拍,終於抬手扶額,忍不住問他,“你想要干什麼?”

    姜呈卻正了正身子,說:“我想追你啊。”

    海邊吹來的風聲、酒吧駐場的歌聲、還有孩童嘻嘻哈哈跑過門口的笑聲,突然都消失了,姜呈的表情有些認真,可又帶著幾分興味,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江盼在突如其來的震驚之後,腦海中閃過無數抖機靈的回答,例如“好啊,那我開始跑了”或者“你追我追到我就讓你嘿嘿嘿麼?”甚至還有一句“你是想追我還是想睡我?”

    可是這些回答不知怎麼的全都堵在了半道,有些說不出來。

    活了二十多年,江盼頭一次覺得,自己有點兒慫。

    半晌,她才後知後覺的說:“風太大,我沒聽清……”

    騙鬼呢,姜呈臉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著江盼因為感冒而微紅的鼻頭,可明顯說謊後的故作鎮定,聳了聳肩膀,沒所謂的說,“沒聽見就算了。”

    江盼放松了一點,八成也就是話趕話隨口一說,這種話越是說出來,就越是沒那麼認真。

    姜呈也沒什麼反應,點了點桌子,考慮要不要再來一杯什麼酒,但是對面的江盼不知道是嚇得還是被風吹的,開始不停的擤鼻涕,兩人還是決定打道回府,去旅館多喝水。

    “明早見了。”姜呈隨意的擺了擺手。

    “希望明天早上我還活著。”江盼的聲音已經完全變了調,她奮力的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在對方的注目下回了房間。

    當晚,江盼把酒吧裡的事兒給楊芮說了,對方也是一臉震驚的無法相信。

    在女生們看來,撩妹和追求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完全不需要負責,爽完拍拍屁股就能走,而後者卻需要耗費無數的精力和時間,以及隨之附帶的必不可少的責任心。

    “你怎麼想?我是說如果萬一,有那麼一點點可能他不是想泡你,就是想追你的話?”楊芮癱在床上,抱著枕頭問。

    江盼正從冰箱裡拿果汁出來,聞言動作頓了頓,思考了一秒鐘,說:“講真,如果是女朋友和□□讓我選的話,我比較喜歡□□這個身份。”

    楊芮戚戚然的點了點頭,誇張的感嘆了一聲,“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我想追你,可是你卻只想睡我。”

    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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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 11:22:43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夢醒

    艾爾利沙灘的最後一個半天,楊芮依舊睡得昏天黑地,江盼則早早的到海邊的涼亭裡寫明信片,三個中獎人已經把地址發給了她,江盼給黃小金和王小明各准備了一張,最後一張留給自己。

    海鷗大膽的在身邊走來走去,江盼握著筆,飛快的寫完粉絲禮物,反倒是留給自己和朋友的每個字都要想半天。

    兩杯咖啡從天而降,落在她面前,江盼抬頭,看到穿著黑色t恤和短褲的姜呈,從涼亭下面一步跨上來,坐到她對面。

    “快寫完了啊。”他問。

    “嗯。”江盼應了聲,看著姜呈也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兩張空白的明信片,等著她寫完好借筆用一用,“寫明信片不帶筆麼?”

    姜呈沒所謂的一笑,“你肯定有啊。”

    等江盼寫完自己的明信片,小心的貼郵票的時候,姜呈才拿過筆,在右下角刷刷刷的寫上地址。

    他也不在乎江盼看,隨手在一張上寫了句敷衍的“全家幸福”,估計是寄給姜梵的,然後把兩張明信片都貼上郵票。

    “那一張不寫麼?”江盼好奇。

    “寫啊,等會兒寫。”他說,在空中甩了兩下明信片,讓上面的地址干一干,又看了眼江盼,說:“別偷看啊。”

    江盼翻了個白眼,轉身到一邊。

    不過兩三秒鐘,姜呈就說:“寫好了,走,去投了吧。”也不知道第二明信片上寫了什麼,這麼短的時間,估計也就是一句話的樣子。

    江盼不是個好奇心強的人,可偏偏姜呈說了句“不許偷看”,惹得她特別想知道那明信片是給誰的,忍不住拿眼睛去瞟。

    姜呈好像看見了似的,咳嗽兩聲,說:“干什麼干什麼呢,這麼好奇我寫給誰的啊。”

    “好奇啊,你告訴我麼?”江盼大大方方的承認。

    姜呈卻把明信片扣起來,露出帶畫的那一面,那是大堡礁上最有名的心形礁,綠色的心形礁石在藍色的海水襯托下,浪漫又純淨。

    “不告訴你。”他說,長臂一身,兩張明信片落入郵筒。

    江盼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把六張明信片也投了進去,“我其實也沒那麼好奇。”

    “是麼。”姜呈說,可語氣裡卻帶著懷疑。

    郵筒旁邊就是冰激凌店,江盼扔了喝空的咖啡杯,往店裡看了兩眼,幾十種口味擺在裡面,畫面誘人,有點兒想吃。

    沒人說感冒不能吃冰激凌,江盼揉了揉鼻子,說:“吃不吃冰激凌,我請你。”

    偶爾讓女生請一次也挺新鮮的,姜呈從善如流的抬腳往店門走。

    兩人還沒走到店門口,另一邊過來了三個白人阿姨,說是阿姨,叫奶奶也快差不多了,看起來六七十歲的模樣,可是精神頭都不錯,三個人穿著花裙子,笑嘻嘻的說著話拐向冰激凌店。

    姜呈已經到了門口,伸手推開門讓三位阿姨先進去。阿姨們都很開心,熱情的跟姜呈道謝,甚至還聊了兩句。

    江盼落在後面,沒怎麼聽清他們說什麼,走進了才發現其中一個阿姨正在誇她長得漂亮。

    姜呈在江盼的迷茫中看了她一眼,笑著點點頭,說了句謝謝。

    “怎麼了?”江盼問。

    姜呈跟著她進了冰激凌店,“沒什麼,閑聊而已。”他說,“你吃什麼口味的?”

    店裡只有一個年輕的店員,阿姨們像少女一樣,開心的選著冰激凌球,江盼他們站在後面保持著禮貌的距離,抬頭看著廣告版上的幾十種口味。

    江盼看了半天,最後還是保守的選擇了常吃的兩個冰激凌球,姜呈則比較有創新精神的選了連單詞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味道。

    這一次姜呈沒有搶著付錢,心安理得的吃了女生請的冰激凌,據說那兩個從來沒吃過的口味嘗起來還不錯。

    兩人出了冰激凌店,一輛機場的大巴從路上駛過,載著十幾個來度假的游客,江盼看著有些羨慕,她也希望今天是自己剛到這裡,有點兒舍不得走。

    “地球就這麼大點兒,以後肯定有機會的。”姜呈說,看出了她臉上的留戀。

    其實江盼覺得,艾爾利沙灘除了景色確實極美之外,更重要的是那種安然閑適的生活狀態,這裡的每一個人,從老皮特到年輕的船員,身上都散發著幸福快樂的氣息,那種與年齡無關的豁達和青春,讓每一個在苦苦掙扎奮鬥的人為之羨慕。

    江盼咬了口巧克力沾邊兒的脆筒,說:“以後實在不行我就過來當導游,年薪五萬刀呢,干上幾年嫁個人弄張綠卡,再開家小店,旅店藥店雜貨店都行,生活的多舒服。”

    姜呈扭頭看了她一眼,“真假?”

    陽光變得有些刺眼,江盼帶上了墨鏡,巴掌大的臉立刻被遮去一半,她舔了舔嘴角,衝姜呈呲呲牙,說:“假的。”

    哪怕真的羨慕渴望,她也有屬於她的事情要去做,不是每個人都能安於幾年如一日的寧靜生活。而在艾爾利沙灘的這份美好,正因為和原本的生活對比,才顯得彌足珍貴。

    坐上返回悉尼的飛機,除了姜呈以外,大家都有些戀戀不舍的情緒,難得的一路沉默。

    姜呈剛下飛機就被小伙伴們接走了,異常留戀的看了江盼幾眼才上了朋友的車。

    江盼和楊芮兩人在悉尼還有最後一個晚上,再度開啟買買買模式,把帶來的四個行李箱全都裝的滿滿的。

    江盼並不了解家裡的情況,但是因為過年回家,還是給家裡人買了禮物,她給媽媽和弟弟各買了條羊毛圍巾,又給媽媽額外買了兩瓶女士復合維生素和綿羊油。

    當返回b市的飛機起飛時,看著越來越遠的悉尼,江盼突然產生了一種做夢的感覺,而下飛機的那一刻,仿佛夢醒了,重新回到現實。

    回到家,來不及收拾東西,江盼和楊芮洗了澡之後不約而同的回到臥室,睡了個昏天黑地一氣呵成。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年二十八了,楊芮飛快的收拾了東西去趕回家的飛機,江盼則悠閑的吃了早飯,把從澳大利亞帶回來的東西分了類,又給媽媽發了條信息——

    “我晚上回家吃飯。”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復,江盼還是從原主填寫的個人信息裡找到了家庭住址。

    今天還有幾件事情要做,江盼先挑出了幾件東西放到一個袋子裡,然後到容嘉的店,把東西交給店長轉交,聽說容嘉現在並不在本地。

    一個小時之後,她坐在前往凌雲寺的公交車上接到了容嘉的電話,明明只是幾個小東西,更不值錢,可是對方卻像感動的要哭了似的。

    又過了幾分鐘,剛剛從醉生夢死中清醒過來的姜呈,也收到了容嘉的微信——

    “江盼好貼心啊啊啊啊啊啊,你知道她給我帶了什麼麼,解酒片和護肝片啊,天吶,好暖。”

    姜呈有些不悅的撇撇嘴,“不要招惹她我警告你。”

    莫名其妙被警告了的容嘉感覺自己的人品受到了侮辱,於是本著要氣一氣姜呈的原則,說:“可是我已經是江盼的好盆友了,男閨蜜那種,小心我說你壞話,哼哼哼。”

    半分鐘之後,姜呈:

    “[嘔吐]”

    “江盼的審美不會這麼差”

    “但是看你這麼gay裡gay氣的,我也就放心了。”

    炫耀失敗,容嘉吐血鎩羽而歸。

    臨近中午,江盼坐著慢悠悠的公交車到了凌雲寺。b市之前下過一場雪,山寺氣溫低,雪都沒有融化,除了院子裡的被清掃成堆堆在松樹下,其他地方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約是臨近年根,寺廟裡的香客並不多,江盼比上一次來的是時候手頭寬裕一些,便上了三柱稍好一些的香,恭恭敬敬的焚香磕頭。

    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江盼從正殿出來,又溜達到了後山,積雪覆蓋的山上寒氣逼人,呼吸間都帶出清晰的白霧。

    不知道那位大師今天在不在,江盼想著,腳下不由自主的往會客堂走去。

    那裡有一道小小的院門,早已年久失修的木頭門上,紅漆斑駁,生鏽的銅鎖歪斜的掛在上面,不知道多久沒有被用過。

    江盼走到門前,正准備伸手推門,門卻從裡面打開了,同時傳出禮貌的說話聲。

    “謝謝了。”一男一女兩聲同時說。

    江盼往後退了一步,讓出門口的位置,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男人一手撐門,小心的護著身後的女人出來,那女人邊走邊往後看,露出來的側臉膚白賽雪,五官精致的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她的面孔很眼熟,江盼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時姜呈的嫂子,肖越越,那麼那個男人——

    果然,姜梵緊跟著出來,一貫冷峻的面容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他回頭又衝裡面說了句什麼,才牽住肖越越的手往外走。

    於是看到了江盼。

    “姜先生。”江盼率先有禮貌的說。

    肖越越看了一眼過來,姜梵握住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同時對江盼微微頷首,“江小姐。”

    兩人本就是陌生人,此時打過招呼就可以分別,姜梵牽著肖越越穿過積雪覆蓋的石板路,動作小心溫柔的跟他平素的作風完全不同。

    江盼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知道身後傳來一道清潤的嗓音,“江施主,你是來找貧僧的麼?”

    江盼驀然回神,發現弘鏡不知何時站在了小院門口,穿一襲藏藍色的僧袍,笑盈盈的看著他。

    “大師。”江盼恭敬地說,哪怕他看起來格外的和善與年輕,她也不敢有一絲絲的輕視。

    弘鏡卻沒有一點兒架子,他微微側身讓江盼進來,“進來喝杯茶吧,剛打的泉水。”

    “那就叨擾了。”

    “不必客氣。”弘鏡說,手上的佛珠習慣性的輕輕盤著,由他帶路向院子西側的房間走去,“會客室有些簡陋,請不要嫌棄。”

    他說著推開房門,房間裡布置簡單,正北側中堂的佛龕上供奉著釋迦牟尼、觀音菩薩和禪宗達摩祖師的神像。佛龕兩邊擺著兩把太師椅,正中間寬敞的地方有張破破爛爛的木桌,兩側各有幾把同樣帶著年代氣息的圏椅。

    空氣裡彌散著淡淡的檀香,和冰雪滲入的冷冽氣息。

    “請坐吧。”弘鏡說,指了指桌邊的一把圈椅。

    “謝謝。”江盼落座,舉止有些拘束。

    弘鏡也在對面坐下,細細的打量了她一下,笑著說:“看來施主已經破除執念,過得還算順遂。”

    江盼聞言,不知為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是,經過大師的指點,開闊了許多,而且能有機會重新來過,已經是上天的垂憐,應該心懷感恩努力生活。”

    弘鏡點點頭,臉上始終帶著笑意,他從桌下拿出兩個杯子,一個茶壺,捏了點兒茶葉進去,又從手邊的爐子上提了古樸的陶壺,滾燙的熱水直接倒入茶壺。

    細碎的茶葉卷著泡沫漂浮起來。

    茶是最便宜的茶,杯子也像是自己燒的,連水都不顧溫度隨便一衝,可那濃郁的茶香卻比江盼原來喝過的更加醇厚自然,帶著淡淡的苦澀彌散在舌尖。

    “好茶。”江盼感嘆道。

    弘鏡細細的喝了一口,說:“好水。”

    江盼一愣,隨即釋然道:“是,還是水好。”

    小小的土屋裡四處透風漏氣,寒氣滲入牆壁讓整間屋子都冷冰冰的,唯有那冒著火光的小路子散發著淡淡的暖意。

    江盼與弘鏡閑聊了幾句,她其實並無疑惑,可就是坐在他面前,聽他用那把清潤的與泉水一般的嗓音隨口說上幾句,都會覺得心思豁達開闊,整個人通透舒坦許多。

    這大概就是他身上所帶有的特殊的氣場,可以如此明顯的影響與他接觸的人。

    而更令人驚奇的是,哪怕這個人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知曉她來歷的人,江盼也不覺得威脅或者害怕,反倒更加的放心,像是有另外一個人與自己共同承擔這份秘密。

    喝了兩杯茶,江盼也不好過多打擾,起身告辭,弘鏡並不挽留,只是跟著她一同到了小院門口,外面的溫度與屋內沒有什麼差別,甚至還因為陽光而顯得溫暖一些。

    “謝謝大師,打擾您了。”江盼恭恭敬敬的說。

    原本以為弘鏡會簡單回禮道別,卻不料他卻笑了笑,說:“不必這麼客氣,如果不是確定網上那人是你,我都要以為只是長得很像的兩個人了。”

    他的這句話無異於炸彈,江盼沒聽清似的重復了一遍:“網上的人?”

    弘鏡點頭,繼續拋出下一個重磅,“江畔有座城,不是你麼?我看過你的直播。”

    這一次,江盼的下巴都要驚掉了,佛門聖地,一個年輕卻深不可測的大師竟然會看她的直播?

    腦子裡飛快的回憶著她直播過的內容,是什麼呢?她忍不住想,有些抓狂,是擼貓的麼?至少不是化妝的吧?可能是整容的內容?

    掙扎半天,江盼終於還是說,“我沒想到大師也會看直播。”

    弘鏡眉毛輕輕動了一下,這在他始終平靜微笑的臉上算是一個不小的變化,“出家人也不是閉目塞聽,鬧中取靜,從萬事萬物中取明珠精華,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山上還有wifi,下次再來可以告訴你密碼。”

    江盼在震驚中保持著表情的淡定,她點點頭,說:“那謝謝大師了,我先下山了。”

    弘鏡看起來心情不錯,清秀的眉目中帶著溫潤的笑意,“路上小心。”

    江盼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有些恍惚的下了山,她覺得自己在一段時間之內直播的時候,都不敢亂說話了,萬一哪天被弘鏡看到,驚擾了佛門淨地,那就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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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回家

    下午,盡管心裡有些惶恐,江盼還是不得不登上了回老家的大巴。

    C市距離B市很近,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而已,哪怕是因為部分路段有積雪,也沒有耽誤多少行程,下午四點多鐘就已經到了車站。

    C市是個小小的城市,但是環境干淨,街道都很整潔,除卻中心商業區,其他大部分地方的樓房都不高,小小的一棟棟的,無論是從街上行人的臉上,還是店鋪裡工作的場景,都能看得出來這裡的生活節奏比B市慢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按照記錄下的家庭地址,江盼拉著行李箱走進了一個名為“園丁家園”的小區。令她意外的是,這個小區並不是想像中的破舊筒子樓,而是布局優雅、占地寬敞的商品化的小區,綠地和花園都建設的非常好,七層高的樓房外形也十分雅致。

    跟一路上過來的其他小區相比,這裡算是檔次比較高的地段了。

    難道原主家裡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貧窮?

    又確認了一下地址,江盼還在手機地圖上搜索了一遍,發現位置沒有錯,很快就找到了相應的樓層和單元。

    站在門口,江盼深吸了幾口氣,按下了房門上的門鈴。

    十幾秒之後,房門被打開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在門口,如果不是他皺著眉頭很沒有禮貌的打量了江盼一會兒,那張還帶著少年氣息的面孔長得還算端正耐看。

    江盼立刻認出來,這個男生就是江盼的弟弟,江昱君,今年十八歲,正在讀高三。

    他身上穿著松垮垮的家居服,就那麼二五八萬的站在門口審視了江盼一會兒,撇了撇嘴,轉身讓開門口的位置,一邊走一邊往屋裡喊,“媽,江盼回來了。”

    連聲姐姐也不叫,更不要說幫忙提行李了。江盼默默的嘆了口氣,把行李提進家門,可想而知,這一家的氛圍估計是不怎麼好。

    走進玄關,江盼終於確定,自己對這個家庭的經濟狀況預估錯誤。

    這時一個相當寬敞的四室兩廳的格局,房間裡裝修的精致典雅,無論是沙發還是茶幾又或者是博物架,都是品質上好的紅木材料,客廳的一角還擺放著鋼琴,視線穿過打開的推拉門,可以看到餐廳的桌子上放著瓷白花瓶,裡面插著兩支新鮮的向日葵。

    房間的牆上掛著幾幅油畫,不是印刷品也不是所謂的油畫工廠批量出產的,而是走心的精致畫作。

    這應該是一個沒有經濟困難而且生活富裕的家庭。

    那如果是這樣,原主的窮困又是怎麼一回事兒?江盼突然懷疑自己不是這一家親生的,而是抱養或者撿來的。

    江昱君在給她開過門之後就回到自己的臥室,江盼的媽媽一直在書房沒有出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

    江盼脫了外套掛起來,又自己從鞋架上找了拖鞋,有些尷尬的提著行李箱回到應該是屬於自己的臥室。

    房間還算寬敞,衣櫃、床和書桌書架都挺干淨,應該是不久前才被人打掃過。江盼拉開衣櫃看了幾眼,裡面的衣服不多,但相比較於學校裡的,這兒的衣服已經很好看了。

    來不及收拾行李,江盼第一件事情就是走到書桌邊,尋找一些屬於原主生活的痕跡。

    視線掃過大量的工具書和中外名著,江盼的注意力落在了書架右下角、緊靠著課桌的那個格子。

    如果有人坐在課桌前,只要輕輕轉身,最先看到的就是裡面東西。幾本普通的單詞書,然後是兩本看起來像是小說或者詩集的書本,再有就是一個有些年代的相冊。

    江盼的心砰砰跳了兩下,她拉開書櫃,伸手把那兩本書和相冊拿出來,小心的放到桌子上。

    那相冊的封皮已經有些泛黃,是幾年前流行的款式,但是邊角都還保存的很好,也沒有沾染一絲灰塵。直覺告訴將江盼,她想要找的東西就在這裡面。

    “喂。”一聲吆喝打斷了她要翻開相冊的動作,同時伴隨的還有兩聲敲門的聲音。

    江盼從書桌前抬頭,發現江昱君靠著門框站在門口,收回手抱胸看著她。

    “有事兒麼?”江盼問。

    江昱君陰著臉,就像江盼欠了她百八十萬似的,他毫不客氣的走進屋,一屁股坐在江盼的床上。

    江盼眼皮跳了跳,就聽他說:“你這半年過得不錯啊,還買了新衣服,新手機,來我看看——”

    他說著伸頭往江盼的桌子上看了一眼,“哼,還是Uphone7,你哪兒來的錢?”聲音裡帶著懷疑和不屑。

    這完全不是一個弟弟對姐姐該有的態度,或者說,這完全不是對待家人的態度,江盼頓時冷下臉,說:“我自己掙的錢,你有意見麼?”

    江昱君“切”了一聲,說:“脾氣也變大了,能耐的你。”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斜著眼看江盼,因為頭發很長,所以幾乎遮住了半只眼,讓他看起來有些頹廢,身上帶著街頭混混的不良氣息。

    江盼覺得,如果這是她的親弟弟,大約這就要上去揍一頓了,可惜他並不是,所以江盼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你找我有事兒麼?”

    這對姐弟明顯不是會談心的類型。

    果然,江昱君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理所應當的語氣說:“給我點兒錢花,我零用錢不夠了。”

    熟練的語氣動作顯然不是第一次要錢。

    一個生活明顯很優渥還住家的人,問一個飯都快吃不起的窮大學生要錢,江盼不知道之前原主是怎麼拿得出這份錢的。

    但她還是問了一句,“你要多少?”

    江昱君十分不客氣的說:“你們不是獎學金有三千麼?給我兩千就行了。”

    兩千就行了……

    說的好像多體貼一樣。

    江盼感覺自己咬了咬牙,一個靠發傳單養活自己的小姑娘,獎學金竟然還有三分之二要給弟弟,這是什麼道理?“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江盼問,她不信如果江昱君開口,江媽媽會不給他。

    結果江昱君只是不耐煩的伸了伸手,“你這次怎麼這麼墨跡,拿錢就行了,問這麼多。”

    感情原來都是要錢就給麼?

    江盼再次深吸了口氣,無論之前兩人是如何相處的,從她這裡開始,這種毫無理由的要錢大概就要終結了,“你不說干什麼用我就不給你。”

    “啊啊,你怎麼這麼煩人!”江昱君反而狂躁的抓了抓頭發,隨口胡謅,“我去買鞋。”

    “撒謊。”江盼好不猶豫的說。

    江昱君鼻翼扇動,暴躁的說:“一千五,一千五也行。”

    “做什麼用?”江盼繼續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心平氣和。

    “艸!不給拉倒!”江昱君猛地從床上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衝出臥室,還大力的把房門甩上,發出一聲震天的響聲。

    江盼目瞪口呆的看著關閉的房門,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要錢要的如此理直氣壯不講理,可見之前都被慣成了什麼樣子。

    但既然現在換成了她,那她就不會無緣無故的當散財童子,如果江昱君確實有事情需要,她可以給他,但如果找不出正道理由,那也休想拿走一分她掙的錢。

    江盼瞥了眼門口的行李箱,心想,那圍巾到底是送還是不送呢,感覺就目前這個狀況,就是送了,結局八成是被大卸八塊或者當抹布吧……

    過了幾分鐘,門外始終沒有什麼聲音傳來,江盼索性也不再管,繼續把相冊打開來看。

    那都是些舊時候的照片,有江盼、爸爸和媽媽,只是看照片她就能確定,江盼一定是這家親生的,五官上鐫刻著父母雙方的痕跡。

    江盼的爸爸長得高高瘦瘦的,在照片裡留著當時流行的三七分頭,穿著牛仔褲和黑色夾克,十分帥氣。照片從江盼出生開始就有,大多都是與父母的合影,後來又多了個小男孩兒,照片上的一家人甜蜜幸福,無論是氣質還是衣著打扮都很出色。

    相冊一頁頁翻過去,江盼看著上面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臉上忍不住露出微笑。

    可是照片卻在某一張戛然而止了,上面的女孩兒還是介於兒童和少女之間的模樣,帶著滿臉未脫的稚氣。

    聯想到家庭聯系表上並沒有父親這一欄,江盼不難猜到,大約就是在這一年,這個家庭裡就只剩下了三個人。

    她看向照片右下角的時間,算了算,那時候的江盼不過十一歲。

    頂梁柱的離開足以讓一個家庭崩潰,江盼嘆了口氣,合上相冊,打開與相冊放在一起的書。

    那是兩本包裝很簡單的詩集,江盼翻到勒口上的作者介紹,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這詩人名叫江海,意外身亡於九年前。

    那是江盼的父親。

    作者介紹只有寥寥幾句,江盼抓起手機在搜索欄輸入了“詩人江海”幾個字。

    百科上甚至還有他的詞條,雖然只有簡單的介紹,但是不難看出編錄者對江海的欣賞,這位B大中文系畢業的才子,對詩文充滿了熱情和想像力,他的現代詩浪漫又不失童趣,曾獲得多個國家大獎。

    退出百科,江盼又看了其他的評論,顯然江海雖然獲得多個大獎,但知名度卻高,也僅僅出版過兩本薄薄的詩集。可是寥寥的評論裡無一例外都帶著惋惜,說這顆中國現代詩壇上的明星,還未等升起便已經隕落了。

    江盼不懂詩,但卻看的懂那些榮譽和評價。

    這樣一位詩人竟然是原主的父親?江盼無法想像,更確切的說,今天從回家所看到的這一切,都與她的想像中的大相徑庭。

    而她心中的疑惑卻加深了,為什麼富裕的家庭會讓江盼的生活如此窮困?為什麼弟弟和母親的態度如此惡劣?

    這一切的不合理,會不會與江海的去世有關,而江海的去世,又是不是跟江盼有關呢?

    江盼把詩集和相冊都放回書櫃裡,覺得溫暖的房間裡突然有些寒意。她揉了揉手指,繼續在書櫥裡翻找,希望可以找到能解答她心中疑惑的東西。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讓這個家庭看起來正常一些。江盼相信,這也是原主所一直期盼的。

    當客廳裡傳來門鈴聲的時候,江盼剛用自己鑰匙鏈上的一個小鑰匙打開了書櫃下面的抽屜。

    她豎起耳朵聽了聽,來的似乎是一個小孩兒和她的家長,那家長的聲音客氣又抱歉,“對不起啊老師,實在是沒有別的時間了,只好這個點兒來麻煩您。”

    江盼媽媽的聲音響起來,溫柔動聽,“沒關系,小孩子想學琴這多好啊,過來坐吧,我聽聽你這一周練習的怎麼樣。”

    簡短的交流過後,鋼琴的聲音在客廳響了起來。

    江盼的媽媽是本地的鋼琴演奏家,原本在文工團工作,後來因為身體原因病退了,但是因為口碑還在,所以仍舊有不少的人來找她學琴。

    伴隨著屋外斷斷續續的彈奏聲,江盼看到了抽屜裡的東西,那是一些十年前流行的小玩偶和編織手鏈,以及兩本字跡幼稚的日記。

    原主沒有記日記的習慣,但是這兩本跨越她十一十二歲的記錄,卻清晰無比的給那段灰暗的歲月留下了印記。

    門外的鋼琴聲伴著輕柔的說話聲,江盼完全的沉積在了日記裡的回憶中,當樂曲聲戛然而止,她也抬起了頭,滿臉震驚。

    原來媽媽的漠視,確實來自於江海的死亡。當時還只有十一歲的江盼,吵著鬧著要跟爸爸去水庫邊玩兒,就是那樣的一次任性,讓她險些喪命,而江海為了救自己的女兒,最終使得一個家庭再不完整。

    江盼的母親是個非常浪漫文藝的人,哪怕是有了孩子,她最愛的仍然是自己的丈夫。所以這樣的打擊讓她無法承受,如果說她有多愛江海,那她就有多怨恨江盼。

    可江海已死,江盼又是自己的孩子,她自己在痛苦的掙扎中生病臥床了幾個月,之後就開始了對江盼的漠不關心。她沒有辦法拋棄她扔了她,哪怕是用她交換也換不回她最愛的那個人,所以就裝作不存在好了。

    大部分的時間裡,江盼的母親都把她視為空氣,只有在不得不說話交流或者見面的時候,才會暴躁或者不耐煩的數落和訓斥。

    江盼從初中開始就去了寄宿學校,而從日記中不難看出,在媽媽的壓力下,她的負罪感也與日俱增,始終無法原諒自己,對媽媽和弟弟的態度也只是一味的承受和默認。

    在這樣的心理下,不難想像之後的這九年,她認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有應得,她像個苦行僧一樣,苛求著自己,容忍著母親的淡漠和弟弟的欺負,變得懦弱、自卑又在泥潭裡苦苦掙扎,直到離開。

    沒想到真相竟然比想像中的更加殘酷,江盼合上日記,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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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傷口

    到了晚飯時間,江盼覺得估計也不會有人來叫她,干脆厚著臉皮自己走出臥室。

    果然,江媽媽已經快做好飯了,餐桌上已經擺了兩道菜,稀飯在鍋裡咕嚕嚕的冒著泡,散發出小米的香氣。

    江昱君癱在沙發上玩兒手機,聽見動靜看了她一眼,耷拉著臉不說話。

    江盼有些尷尬,不知道現在是應該走過去幫忙端菜擺餐具,還是做到沙發上等一會兒,如果是原主的話,應該會主動幫忙干活吧?

    她這樣想著,走到廚房,想要盛稀飯,可是勺子在哪裡?碗在哪裡?江盼有些蒙圈,踟躕的站在門口沒有動。

    江媽媽關了火,拉開料理台下的碗櫃,拿出一個盤子盛菜,江盼趕緊從裡面拿出三個碗和勺子,拿到電飯煲跟前盛粥。

    把三碗小米粥端到桌上,菜也擺好了,江媽媽看了江盼一眼,沒說話,略過她去喊江昱君,“君君,吃飯了。”

    江昱君拖沓著腳步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他頭發都長到下頜角那麼長了,一低頭都影響吃飯,他抬手抓了抓頭發,竟然從手腕上拽下來一根黑色皮筋,把上半部分的頭發攏了攏,扎在腦後。

    江盼看著他的動作無比熟練,突然覺得家裡的這個弟弟,大概是挺有個性的一個人,但是不能否認,這樣應該是有些娘氣的造型,放在他身上並不難看。

    雖然他是個討厭的小鬼。

    江媽媽做飯很好吃,擺盤配色都好看,只是這頓晚飯吃的很沉默,江盼只說了一句“我假期去旅游了,之前給你們發信息說中獎的那個——”就被打斷。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江媽媽說,秀眉蹙在一起,似乎是不想聽到她的聲音。

    江盼只好閉上嘴,安靜的吃飯喝粥。

    吃過飯,她主動收拾桌面、洗碗,又把碗筷放進碗櫃裡消毒,一切做完了之後,江昱君已經回到自己房間不知道干什麼,江媽媽坐在客廳裡看紀錄片。

    江盼回屋把圍巾和復合維生素拿過來,“這是從澳大利亞帶的點東西。”她說。

    江媽媽眼睛看著電視,仿佛沒有聽到一般,江盼站了幾秒鐘,彎腰把東西放在茶幾上准備離開,這時候她才扭頭看了桌上的東西一眼,又抬頭看了看江盼。

    江盼登時定住腳步,任由對方的視線落在臉上。

    她知道自己看起來跟原來變化很大,如果江媽媽問起來,那也只能用大學生活的豐富多彩來解釋。

    但是很快,江盼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為江媽媽只是看了她兩眼,就收回目光,繼續看她的紀錄片,電視上充滿時代感的畫面斷斷續續的播放著,伴隨著留聲機似的音樂背景。

    好吧……江盼默默地轉身回屋,如果兩個人能交流一下,哪怕是不太愉快的交流,也比冷暴力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放假在家的日子不如在學校裡自在,這兩天陸續的有親戚朋友來家裡串門,都是帶了東西坐坐就走,除了每天都會響起的鋼琴聲,家裡總體算是安靜。

    一家三口人勉強算得上是相安無事的到了大年三十,哪怕是看起來並沒有什麼過年的氣氛,但江媽媽還是和了面,准備了餃子餡兒,過年的晚上要吃一頓餃子。

    江昱君待在家裡的時候,除了在自己的屋裡,就是出來吃飯喝水,男生在這個年齡跟媽媽總不會太親近,看他養尊處優的樣子,也不會幫著做家務。

    臨近晚飯的時間,江盼洗干淨手到了廚房,江媽媽正在准備擀水餃皮,她走過去問,“我來一起包水餃吧。”

    江媽媽頭也不抬的說:“不用了。”算是這兩天來,兩人能數得上來的十句話裡的一句。

    “我幫你吧。”江盼堅持了一下,捏起案板上的一張水餃皮攤在掌心,過年的餃子,總要大家一起包才有福氣,只是傳統。

    可是下一秒,江媽媽卻突然扔了擀面杖,木頭的材質互相碰撞發出巨大的響聲,“我說了不用!”她大叫一聲,猛地抬頭,用憤怒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個已經長得比她還要高的女兒。

    江盼默默的放下水餃皮。

    江媽媽吼完那句話,劇烈的喘息著,胸口一起一伏,她閉了閉眼睛,仿佛在強忍著什麼,幾秒鐘之後又重新拿起擀面杖,低頭把一個個小面團擀成面餅。

    一扇屋門從裡面打開,江昱君扎著小辮兒的頭探出來,往餐廳的方向看了看,當看到江盼的時候,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江盼原本打算回屋了,可是看到江昱君的表情,心裡仿佛有什麼東西突然破土而出,她一點兒也不想回到小房間裡,一點兒也不想在這個詭異的環境裡待下去,她甚至無法想像,過去的九年時間裡,在那個小姑娘最需要安慰和幫助的時候,她是怎麼在這樣冷漠的家庭裡生存下去的。

    她知道自己恐怕沒有立場,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的逃避可以解決。

    江媽媽並不是完全無情,江盼看到她把圍巾小心的放進衣櫃,看到她坐在沙發上仔細的閱讀復合維生素的服用說明,甚至連江盼的房間,哪怕是半年沒有人居住,也沒有落灰,床單被罩上散發著洗衣粉和陽光的味道。

    但她卻在做這些事情的同時抗拒著和江盼的親近,甚至無法忍受她出現在自己面前,無法忍受聽到她的聲音。

    這一家人已經逃避了整整九年,難道剩下的九年,十九年,二十九年都要這樣度過了麼?

    江盼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在廚房裡忙碌的江媽媽,深深的吸了口氣,叫出了那個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叫出過稱謂,“媽媽,”

    江媽媽的動作頓了頓,又繼續機械的擀皮。

    江盼繼續說:“這麼多年了,我們什麼時候能好好的說句話?”她側身看向廚房,余光裡瞥見江昱君的臉上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江盼立刻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江昱君愣了愣,縮回頭,嘭的把房門關上。

    江媽媽沒有說話,放下擀面杖,撿起一張水餃皮,把餡料包進去。

    江盼閉了閉眼睛,干脆走過去,走到她剛剛站的地方,說:“您這樣開心麼?是不是我再也不回來了您才開心?”

    江媽媽捏水餃的手抖了兩下,終於抬頭看著江盼,冷漠的說:“那你就走啊,再也別回來。”

    “那您是要家裡再少一個人才能開心麼?”江盼窮追不舍,“爸爸已經不在了,您連女兒也不要了麼?”

    “我寧願從來沒有你這個女兒!”江媽媽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她說話的時候嘴唇幾乎都在顫抖,看向江盼的眼神裡真的是充滿了怨恨。

    江盼相信,在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並不是氣話不是開玩笑,她是真的這樣希望的,“可是我已經是您的女兒了,這一點無論到什麼時候都沒辦法改變。”

    江媽媽呼吸變得急促,清秀的眉目變得有些猙獰,“是,是沒法改變,可是你害死了你爸爸啊,你還想讓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可是我也不想啊。”江盼說,“我也不想發生那樣的事情,我也不想讓爸爸死,這麼多年我也一直被悔恨折磨,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願選擇自己死在那個時候。”

    這些話不是江盼的話,而是她在日記裡看到的,那些帶著淚痕的來自一個十二歲小女孩兒的心裡話,因為恐懼和怯懦,她不敢說出口,而是深深的埋在心裡。

    此時此刻,隔著九年的時間,由江盼幫她說出來,“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爸爸已經不在了,您還要折磨自己折磨我到什麼時候,如果爸爸的在天之靈可以看到,他願意自己的家庭變成這個樣子麼?他願意看到自己舍棄生命救下來的女兒活成這個樣子麼?”

    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他願意看到自己愛的那個溫柔善良的女人,變成如今這個淡漠偏頗的樣子麼?

    江盼說完這段話,兩人之間沉默良久,她知道這話說得很重,如果是自己,如果自己的孩子因為錯誤而害死了自己的愛人,那種極度痛苦又掙扎的感覺同樣會折磨著她。

    但是漠視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只會讓怨恨和矛盾越來越激化。

    就像江媽媽,她一直在失去愛人的痛苦裡不能自拔,可是同樣的江盼也在忍受著失去父親的痛苦,而在江媽媽的灌輸下,她在痛苦之外還多了更多的後悔和自責。

    江盼的話像是一道驚雷,將多年來大家刻意回避的話題再度提起,將從未愈合的傷口再次掀開,血淋淋的擺在面前。

    江媽媽看著自己的女兒,仿佛從未見過她一樣,眼神從恨意到痛苦再到迷茫,她有多久沒聽到過女兒這樣說話了,記憶裡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似乎在很多年前就變得唯唯諾諾,總是一臉悲傷和膽怯的看著自己。

    那樣的表情讓她煩躁和厭惡,恨不能將她推得遠遠的,這一推,就是九年了。

    江媽媽仿佛不認識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盼,可是內心更大的衝擊卻來自於她的話,她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江海早就已經走了,走了那麼多年,再也不會存在於她的生活中,只留下了兩個孩子,兩個他曾經深深愛過的孩子。

    仿佛在午夜夢醒的時候一般,江媽媽的心髒仿佛再度被攫住,酸痛的幾乎不能呼吸,現實血淋淋的擺在面前,讓她在一次不得不睜大了眼睛去看。

    江盼後退了一步,江媽媽的表情讓她覺得有些心疼。

    她知道自己說的有多過分,而正是因為她不是原主,那些話才能說的出來。可即便如此,看到江媽媽痛苦的表情,她也有些後悔和不忍。

    “對不起,媽媽。”江盼小聲說,“我只想讓我們家,更像一個家。”

    她說完這句話就飛快的離開了廚房,因為這個時候,相比於一個令她痛苦的女兒,她更需要的是獨處。

    江盼飛快的回到臥室,整個人重重的躺在床上,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說出那些話,並沒有讓她自己覺得輕松,反而內心更加沉重,仿佛從她開口的那一刻起,她就真真正正的變成了這個家裡的一個人。

    她想讓江媽媽開心起來,想讓弟弟——

    算了,先不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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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除夕

    大年三十的晚上,屋外響起了鞭炮和煙花的聲音,全國人民仿佛都在這一刻解放了,把一年來壓抑的想要放鞭炮的童心都釋放了出來。

    江盼站在窗邊,感覺樓下的二踢腳快要把房子炸塌了。

    她有點兒心虛的沒有出門,不知道江媽媽現在怎麼樣了,說完那句話回來之後,她就有點兒犯慫,又有點兒後悔,心說實在不行反正一年也就見那麼一次,就當陌生人處就是了,為什麼非要那麼閑的蛋疼去找事兒?

    放在桌上的手機不停的震動,江盼已經懶得看了,無非是各種的祝福短信,從網上扒翻出來的群發,偶爾有一兩個帶署名的,就覺得真誠的不得了了。

    “唉。”對著黑乎乎的窗戶嘆了口氣,江盼糾結著要不要出去看一眼,臥室的門被推開了。

    江昱君連門都沒敲,直接伸了個頭進來,陰陽怪氣的說:“吃飯了,杵那兒干嘛呢,要哭麼?”

    江盼心情有點兒不美妙,看到這個沒禮貌的小鬼就心裡煩躁,皺眉懟了句:“為了我的白痴弟弟哭麼?不好意思,我還沒那麼有同情心。”

    那個扎著個小辮兒的混蛋弟弟頓時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江盼,任由她從自己身邊走過。

    客廳裡沒有什麼裝飾,最有過年氣息的大概就是電視上新聞聯播主持人穿的紅色西裝。江媽媽正在往餐桌上端水餃,嫻靜的臉上恢復了平靜,但是眼角有些發紅,像是不久前才哭過的樣子。

    江盼又是一陣有些後悔,大過年的,她為什麼非要在今天說出來這種話。

    不過江昱君能來叫自己吃飯,應該也是江媽媽授意的吧,那姑且也算是個小進步好了。

    很久沒有吃水餃,哪怕是餐桌上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江盼還是沾著醋吃了十幾個,胃裡很滿足。吃過飯,她又主動去刷碗,江媽媽也沒有說什麼,坐在鋼琴前彈了會兒琴。什麼曲子江盼不知道,但是聽起來應該不是憂傷的旋律。

    等她刷完碗洗完手回到客廳的時候,已經快要八點了,江盼想了想,回屋拿了手機,坐在沙發的一角,等著看春節聯歡晚會,就算是不好看,但好像也成了過年的固定節目,就算大家坐在一起刷手機,背景音也必須得是“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大家過年好!”

    當熟悉的祝福聲在電視裡響起的時候,江盼抬頭看了兩眼,發現主持人還是那些老面孔,不由得有些失望。

    江媽媽似乎接了個電話,站在餐廳的窗前說話,聲音被電視裡浮誇的祝福和外面的鞭炮聲遮掩的干干淨淨。

    江盼和江昱君分坐沙發的兩個角落,各自埋頭玩兒手機,互不干擾。

    江盼想了想,從微信上找到江昱君,給他發了個88塊錢的紅包,結果剛剛發出去——

    “這麼少。”混蛋弟弟嫌棄的嘟囔了一句。

    江盼面無表情:“嫌少就還給我。”

    江昱君“哼”了一聲,完全沒有再還回來的舉動,低頭繼續跟不知道什麼同學朋友聊天。

    江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低頭清理微信和短信上的祝福短信,圖標右上角的紅色數字看得她心煩意亂,一定要全部點掉才行。

    有不少同學小伙伴發來了過年紅包,她都一一收了然後回回去,除了姜呈的。

    他顯然是覺得紅包只能包200塊錢的實在太少,干脆發了個9999的轉賬過來,江盼當然不好意思收,只回復了一句“新年快樂”。

    大過年的,姜呈家裡一定有很多人,跟老人長輩一起吃飯,不玩兒手機是最起碼的禮貌,所以姜呈一直到九點多才回復了信息給她。

    “只有一個新年快樂好沒誠意……”

    “??還要什麼?”

    “至少要把紅包收了吧!”

    江盼扶額,“好歹不讓我看到金額還能一不小心收了,這麼多我怎麼好意思要。”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又發來一個紅包,這次是真真正正的看不清金額的,微信紅包。

    “收紅包才有好運,[豬頭]”

    “哄小孩兒的你也信。”江盼回復道,但還是把紅包拆開了,99塊錢,正常的價位,正常的紅包。

    江盼同樣回了一個,很快被姜呈拆掉了。她把上面那個9999的可怕紅包刪掉,眼不見心為淨。

    “在干嘛?”姜呈問。

    江媽媽這時候拿著手機坐回沙發上,正好在江盼和江昱君之間,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安安靜靜的坐下看電視。

    “看春晚,你呢?”

    姜呈掃了眼鬧哄哄的屋子,拍了照照片給江盼發過去,“看人。”

    古香古色的寬敞客廳裡,坐著二十幾個人,有老人也有小孩兒,最中間沙發上的老爺子穿著暗紅色的唐裝,正伸頭看著面前的嬰兒車,笑的一臉慈祥。

    “真熱鬧。”江盼由衷的說。

    姜呈坐在大屋子角落裡,抱著椅子背,撓了撓耳朵,問道:“你們家呢?”

    江盼看了眼認真看電視的江媽媽和認真玩兒手機的江昱君,說:“我,媽媽,弟弟。”照片就算了。

    姜呈突然有些不知道回復什麼,總覺得她的話裡帶著點兒落寞,雖然江盼看起來是那種哪怕一個人也不會顯得落寞的性格,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沒有提到父親。

    想到這兒,姜呈心裡像是被揪了一下,有點兒心疼,但還是嘻嘻哈哈沒正形的說了句,“明年來我家過年啊,保證熱鬧”

    收到信息的江盼哭笑不得,這家伙,什麼話都敢亂說,隨手發了個無奈的表情。

    跟姜呈聊天,就要有種把所有的話都當成玩笑的覺悟。

    話說姜呈剛剛發了這條信息,就被老爺子叫過去發紅包,他在雙胞胎出生之前,算是家裡最小的一個,處處受寵,這會兒老爺子看到他也是笑意盈盈,遞過來一個相當有分量的紅包。

    姜呈笑嘻嘻的接過來,“謝謝爺爺。”

    老爺子拉了他的手坐到身邊,看了看自家小孫子,又開始老生常談,“我看你啊,整天沒個正形,都被你爹慣壞了。”

    老人家雖然這樣說著,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滿。

    被點到名字的中年男人正端了茶到嘴邊,聞言說:“我哪裡慣他了,還不是老爺子您慣的。”

    老爺子眼睛一瞪,頓時又改了口,“我自己的孫子還慣不得了?”完全就是個老小孩兒,一點兒也沒有當年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心狠手辣的模樣,對隔代的溺愛簡直是數都數不完。

    “還是爺爺好。”姜呈忽略自己已經二十六歲馬上就二十七歲的事實,不要臉的賴在老爺子身邊賣萌。

    正在逗孩子的姜梵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智障。

    姜呈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捏了捏手裡的紅包感覺比去年的還要厚。正當他做這小動作的時候,又聽得老爺子說,“不過你也該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了,老大家兒子都倆了。”

    “先立業在成家,爺爺我還沒立業呢,不著急成家。”姜呈繼續不要臉的說。

    老爺子笑而不語,倒是姜家現在的掌權人,姜呈他爹毫不留情的嗤笑了一聲,伴隨而來的,是姜梵逗得雙胞胎發出咯咯的笑聲。

    姜呈頓時覺得自己被侮辱了,仔細想了想,整個姜家,手底下東西最少的,除了那雙胞胎,還真的就是自己了。

    說的也是,姜呈思索,什麼東西都沒沒有,怎麼娶媳婦?

    老爺子拍拍他的手背,說:“玩兒歸玩兒,但也該收收心了,我聽你爹說前兩個月去瑞士培訓了?”

    “是。”姜呈說。

    “好好干,怎麼說也是姜家出來的兒子,總不能跟王家那幫不成器的臭小子一樣,只知道吃喝玩樂泡妞賭博。”老爺子說,在提到王家的時候,顯然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但在座的都知道,老爺子跟王家算是爭了一輩子,誰都不服氣誰,現在姜家有個姜梵格外爭氣,王家就只有混小子,這一點讓老爺子很是滿意。

    當然了,如果能再多一個撐門面的,他那張滿是褶子的臉上肯定要笑開了花。

    “好好好。”姜呈應承著,但說到這個問題還是有些頭大,不由得扭頭看向哥哥求助。

    姜梵仿佛沒看見一樣,若無其事的地低下頭繼續逗兒子。

    於是姜呈又被老爺子拉著進行了一番從事業到家庭的全方位教育,幸好他擅長插科打諢哄老爺子,都讓他有驚無險的應付過去,說道最後,老爺子心情依然很不錯,想了想,說:“聽說你現在還住在老大家?”

    姜呈一個人,既不自己住,也不跟爹媽住,更不回老宅跟著老爺子住,偏偏擠在哥哥嫂子家,雖然他從小就黏大哥黏的厲害,但是人家還一家四口幸幸福福的,確實有兒說不過去了。

    老爺子想了想,直接說:“市中心那幾個不錯的樓盤,還有空房子的,隨便挑一個,就當爺爺送你的新年禮物了,不然你連女朋友都沒地方帶。”

    姜呈:……

    如果沒有最後一句話,他還是挺高興的。

    江盼家裡大家雖然沒怎麼說話,但至少相安無事,十一點左右江媽媽准時回屋睡覺了,她這一走,江盼和江昱君也關了電視各自回屋。

    零點剛過,漆黑的窗外炸開幾朵煙花,江盼看著窗戶上映照出來的自己的模樣,微微笑了笑,“新年快樂。”她對自己說,就像之前的很多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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