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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雙 -【悍妻(我家有個河東獅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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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3 00:04: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悍妻(我家有個河東獅之二) 作者:葉雙

她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要不是捨不得夫婿被他們一家子操過頭,
她犯得著頂著河東獅這種不名譽的稱號?!
不但街坊都拿她當笑話看,
就連婆婆都視她為欲拔之後快的眼中釘,
瞧,為了把自己掃地出門,
她還特地從娘家討來外甥女這個救兵,
準備聯合來一招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爛招,哼哼!
還好她眼明手快把別人的到嘴肉給攔截,
否則她家相公不早失了身,
可最叫她氣絕的是,他居然厚顏的叫她捍衛他的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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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3 00:04: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是什麼?”瞪著眼前那卷看似精美的卷軸,韓凝笑豐潤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紅豔豔的唇幾次開闔,聲若輕喃地朝著自個兒的丫鬟問道。

“這……呃……”冬兒望著她囁嚅著,顯然完全沒有預料到會面臨這樣的問題。

為什麼這麼為難呢?都是因為以往小姐幾乎不用人說,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中的東西是什麼,可她今天卻破天荒的問了。

這叫她要怎麼啟口咩!她可不想成為主子熊熊怒火底下那抹無辜可憐的小炮灰呢!

“有話就說吧!何必這般吞吞吐吐地。”凝笑隨眼一掃,清明的眼就立時瞧出冬兒的心思,只見她的唇角又往上揚了幾分,聲音也更輕柔了。

“呃!”瞧瞧主子的模樣,現下她要是再不說可不成了。

“這是老夫人交代要交給小姐的休書。”

“休書是嗎?”凝笑接過那卷軸把玩著,“這次又是什麼人在娘的面前嚼舌根?”要發怒也要先找對人,她可不想錯殺無辜。

“是舅老爺,他一大早便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直接殺進老夫人房裏,然後……”

“然後這封休書就出現了是嗎?”

冬兒點點頭,瓜子小臉上淨是無辜與困惑。

咦,小姐收到了休書不生氣嗎?前幾次她拿到的時候,雖然稱不上暴跳如雷,可那怒火倒也不校

早知道她不生氣,剛才自己幹嘛這般小心翼翼,真是有夠無聊。

冬兒腦海裏的念頭才剛轉完,凝笑便霍地站了起來,筆直的往門外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兒?”冬兒傻眼的望著她那突兀的動作,急急的跟上去。

“書房!”簡單的兩個字,但其中的肅殺之氣卻頗為明顯。

“去找姑爺嗎?他……”

突地回過身,凝笑淡淡的一個眼神就叫婢女閉了嘴。

“我是他的娘子,就算忙得焦頭爛額他也得要撥空見我。”

“可是……”

冬兒的話說得不完全,可凝笑卻清楚她的意思。

“說吧,又是誰在書房裏找他的麻煩。”

“就是……就是……幾個堂少爺。”

唉,小姐和姑爺家這邊的親戚水火不容,最難為的還是她這個小嘍噦啊!

“他,可惡!”凝笑咬牙,原本水亮的大眼微眯,顯然怒氣已經直沖頂端。

那個男人就是說不聽是嗎?叫他與其花那些閒工夫去管閒事,不如用那些時間來陪她,他卻偏偏當成馬耳東風,叫她不由得氣得牙癢癢的。

不能去嗎?

哼,她就偏要去,她倒要瞧瞧在這偌大的申府裏,究竟有什麼地方是她韓凝笑不能去的。

說走就走,她像是一陣風的旋了出去,那速度之快,簡直叫人咋舌,害得冬兒也只好像顆球,連滾帶爬的追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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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聲,書房的門被重重的踹開,凝笑完全不顧僕役的阻撓,大剌剌地往書房裏頭走去。

繞過一扇精緻的拱門,又繞過一張精美的橫榻,她筆直的步至幾個大男人面前,一雙眸直勾勾地瞧著夫婿申暮德。

“大哥,這書房是男人們議事的地方,大嫂她……”看不慣她那目中無人的模樣,申東德率先臭著一張臉發難。

凝笑聞言冷眼一掃,“在議事是嗎?我原本還以為堂弟連議事兩字都不知道怎寫,只知道花街柳巷的紅娘長得什麼樣兒呢!”

人家是明褒暗貶,她卻不興那套,大刺刺的嗆言辣語就這麼脫口而出。

“你……”

“我怎樣?”凝笑又是揚笑,那笑愈美,說出來的話就愈毒辣。“難不成我說錯了嗎?這京城四大坊,哪一坊沒有您大少爺的足跡,抑或沒有你想要包養的姑娘?這會兒,你的正事該不是又準備讓我家老爺把你的哪個風流種安置妥當吧!”

她的一席話縱使說得申東德臉色愀變,可他卻反而當下姿態軟了下來,畢竟她說的可是事實。

“就算東德是來說私事的,那也不代表咱們幾個兄弟都是如此,大嫂你還是……”前仆後繼,眼見兄長陣亡,申西德忙不迭揭竿起義般的豪壯說道。

“西德堂弟,這麼說來,你是來議事的嘍?”凝笑挑眉問道。

“當然!”只差沒有拍胸脯保證,申西德一臉的正氣凜然。

“你談的勉強算得上是正事啦,只不過弄垮一間鋪子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怎地你就偏偏沒本事救,總要累上我家相公?”

一針見血。

凝笑的一席話,再次說得申西德顏上無光,額上那微微跳動的青筋讓人忍不住懷疑,如果可以的話,他是不是會跳起來掐死她。

輕而易舉的打敗兩人,凝笑的美目朝著四周其餘的堂兄弟瞟去,只見他們坐立難安的瞧著她一會兒後,終於不再自討沒趣的紛紛告辭。

“大哥,我們還是先走了,嫂嫂顯然有事找你談。”

她一動也不動地望著那群魚貫似落荒而逃的大男人,在門扉合上的那一刻,一個溫厚的胸膛靠了上來。

剛開始她不依的扭動數下,但當那溫醇的氣息將她完全包圍後,她的爪子便全數收了起來。

可嘴裏還是不饒人。

“你……放手!”

“不放,你是我的妻呢!”

像是有魔力似的,僅僅一句話,便讓凝笑臉上殘留的氣怒全都消失無蹤。

“現在還是,以後可就不見得了。”她的話酸得讓申暮德的兩道飛眉不禁往中間兜去。

“為啥這麼說?”他的語氣有著一絲難得一見的緊繃,環住妻子的手更是收得死緊。

被鉗得極不舒服,她微微的發出抗議的嚶嚀,然後趁著他稍稍鬆手之際,掙開他並從水袖中拿出造型精美的“休書”,遞至他眼前。

他並未接過,只是瞪著那卷軸瞧著;原本飛揚的神色突地微黯,並隱隱浮現出一股子的怒氣。

“這次又是誰?”他的語氣帶著不舍和氣怒。

“娘。”紅豔豔的唇微微勾起,凝笑將自己心底的嘲諷呈現了十成十。這府裏有這個權力不透過正主兒便下休書的,除了當家老主母還會有誰。

“又是為了什麼?”克制住想要揉揉眉心的衝動,申暮德再問。總得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他才能解決事情。

“為了我要人封了舅老爺的店的事。”她有問必答。

聽到這樣的答案,他不著痕跡地暗暗申吟一聲,眉心那抹子疼頗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你為什麼封了舅舅的店?”

“因為他不繳租,還刻薄店裏的長工,甚至哄抬物價,這平民百姓哪一個不是將這一樁樁的惡行算在申府的頭上,我為啥不能封了他的店。”

凝笑挺起胸膛,說得是理直氣壯,她這麼做可是既合情又合理,夫婿若是真要休了她,她也不認錯。

“我知道舅舅這麼做不對,可我正在想法子,封了他的店會不會……”

“不會!”簡單的兩個字打斷他的話,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的倔強。“若是你覺得我做得太過火了,大可讓這封休書成真。”

說是說得大方恣意,可是誰都瞧得出來,她握著休書的手背青筋浮現,可見她並不如嘴裏說得灑脫。

“你……這傻瓜!”定定的瞧著她一會兒,申暮德重重地吐了口氣。

經過半年的相處,他多少有些瞭解自己娘子的性子。

不想火上澆油,他步上前將她擁住,密密實實的圈護在懷中。“我怎捨得!”

“舍不捨得有時不是你說了就算的。”凝笑喃喃地低語,她十分清楚他夾在她和他娘之間有多為難。

她不想讓他這麼為難的,可是……

她還記得,申家來迎親的那一天,她娘親絮絮叨叨在她耳邊念著的什麼女誡、三從四德。

如果可以,她也想當個柔順的小女人,相夫教子豈不樂哉!

可問題是,她的夫婿擺明是一個爛好人,在這親族龐大的申家,這樣的個性只會被人利用至死。

要養小妾找他,不小心有了私生子也找他,店鋪賠錢還是找他,就連生意賺了錢也不忘弄些仗勢欺人的事,還是要他處理。

她看在眸中,氣著,卻也疼著,不得已她只好挺身而出,做起道道地地的悍妻、壞人。她的心裏其實很清楚,這宅子裏頭的人,大大小小的莫不是等著看她被轟出去。

搞不好,連自己也下意識地等著那一天。

“傻瓜,只要我說不讓你走,誰敢讓你走?!”向來溫和的臉難得泛起一絲的威儀。

“這天底下的事,有哪樁哪件是由得了人的?”像是故意抬杠似的,凝笑固執的不願改口。

二話不說的,申暮德俯首,吻住她豐潤的唇瓣,像是懲罰她對他的沒信心,往常的溫柔似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叫她陌生的激情。

薄薄的唇瓣帶著一抹的溫涼,將獨屬於他的氣息送入她的檀口,細細的吸吮、恣意的品嘗。

“唔……”面對如此激狂的吻,凝笑只能無助地閉上眼,渾身虛軟的任由他擺佈。

總是這樣的,不能抗拒他的氣息呵!

否則她又何需放著好好的大少奶奶不做,鎮日忙東忙西的,只因為不捨得他再受委屈啊!

“別再這麼說了,天底下的事縱是萬般不由人,但這一件我絕不會妥協。”

像是要她牢牢記住他的話,他在挑弄她渾圓的耳垂時,還不停的這樣呢喃。

那話語中的堅定與霸氣,完全不似平常的他。

但凝笑沒有發現,她只是傻愣愣的沉浸在他溫醇的氣息中,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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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這呆裏呆氣的模樣,究竟還要裝多久啊?”著實看不慣好友那欺騙眾生的表像,一杯醇酒下肚後,駱星昂隨即隱忍不住地探問。

“時機未到。”一抹帶著些許邪氣的淡笑,將申暮德平日嚴肅拘謹的模樣全數掃去。

此時此刻的他和在申家時那個幾乎是有求必應的好好男人完全不同。

總是得到這樣敷衍的答案令駱星昂忍不住皺起眉,今兒個他準備打破沙鍋問到底。“那究竟什麼時候時機才到?”

“等到就算少了我,申家也不會快速敗亡的時候。”輕啜一口茶,申暮德深思了會,這才給好友一個還算答案的答案。

“那你乾脆叫我等天塌下來的那一天還比較快些。”他沒好氣的說:“你可不可以換個答案啊?”

不是他愛嫌棄申家那堆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可是真的很難不嫌棄。

不管是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反正每一房的男人全都不像是個男人,個個都是紈挎子弟,鎮日除了飲酒作樂、狎戲女子之外,沒有絲毫作為。幸好,申家出了個很有經商頭腦的申暮德,否則這些年別說是飲酒作樂了,那些米蟲只怕連要活下去都很難。

“不,這次真的不一樣。”申暮德那刀雕斧鑿的臉龐驀地泛起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

“喔,怎麼個不一樣法?”他的說法引來了駱星昂的好奇,激動的微傾著身子,準備好好地聽聽究竟有什麼不一樣之處。

“我還沒確定,不過……”他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快說!”受不了好友的語焉不詳,駱星昂半個身子幾乎橫過桌面地追問。

“一個女人。”

他相信她絕會是他拋卻這一切的好契機,本來他還不這麼以為,可是愈瞧便愈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她……

“一個女人?!”聽到這樣的答案,駱星昂的眉頭不禁又皺得緊緊的。

其實不是他對女人有偏見,只是申家的女人也沒有比申家的男人好到哪兒去。

一個個奢侈得活像是後宮的嬪妃娘娘,當天底下的財富都是申家的,買起珠花胭脂更是毫不手軟,這些女人要是能接管申家產業,說出去十個九不信。

“一個很有趣的女人。”忍不住地,當他的腦海浮現昨日的情景時,原本緊抿的嘴角上揚了好幾度,勾勒出一抹打自內心發出的笑容。

這抹笑可讓駱星昂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畢竟申暮德平時雖笑,可這笑總是到不了眼底,而現下……

瞧瞧他那燦爛的笑容,很顯然是打自心底發出的,他這好友是被鬼給附身了嗎?

但更令他好奇的是,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是他口中的那個“女人”嗎?

本來,申暮德以為憑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娶進門的,大抵也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事實上,成親這半年來,他也一直是這麼以為的。

直到最近這兩個月,他才發現她的轉變,她那種亟欲捍衛一切的姿態的確讓他刮目相看。

瞧她,明明是個纖細的美人兒,嬌柔的模樣更像是可以掐出水來似的,但只要一瞧著她罵起人來的狠樣,絕對能讓人四處兜找著眼珠子兒。

“喂,你別光顧著笑成嗎?那笑怪礙眼的。”心急的駱星昂忍不住啐道,然後突地瞪大了一雙眸子,“你說的人該不會是你家的媳婦兒吧?”

“如果我說是呢?”並不正面回答,他反問好友。

“你別開玩笑了,那嬌滴滴的美人兒能擋得住你家那群豺狼虎豹?”駱星昂怪叫道,活似他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申暮德的娘子他瞧過的,是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端莊賢淑用在她的身上正巧合適,要說她能替申暮德扛起申家這個重擔,只有四個字——

絕——不——可——能!

“我沒在開玩笑。”唇畔又揚起一陣的笑,申暮德很是肯定的說。

他的妻子——韓凝笑,絕對有這個潛質。

“可是……”

“想瞧瞧嗎?”他挑起了眉問道。他並不是一個吝嗇的人,自然不介意讓好友分享他新發現的樂趣。

只見駱星昂忙不迭的點頭如搗蒜。

他倒真要瞧瞧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能讓申暮德興起這樣荒謬的念頭。

扔下一錠白銀,申暮德二話不說的起身,步出客棧雅座。

申府的二小姐申銀雪右手撐著自己尖細的下頷,螓首微偏的對著凝雪央求,“嫂嫂,這個月的月銀可不可以多給上一些?”

“你的月銀呢?”夫婿給申府女眷的月銀算是豐富的了,一個月五十兩,可抵尋常人家兩年的花用。

而今兒個不過是初八呢!難不成這二小姐的月銀就已經沒了?!

“嫂嫂,你都不知道,昨兒個城南那東方鋪子進了一批珠簪,支支美得緊,讓我愛不釋手,所以……”

銀雪原本說得興高采烈,但見嫂嫂臉一沉,原本興致高昂的闊論竟成呢喃。

“你花了多少?”沉著聲,凝笑一雙杏眸直勾勾的盯著小姑低垂下來的頭頂,直接的問。

“不多的……”她的聲音宛若細喃,卻沒勾出凝笑半點兒的心軟。

“不多是多少?”

“就是……就是……”銀雪其實本性不壞,只是銜著金湯匙出生,自然有些驕縱和不知人間疾苦。

“多少?!”只差沒有拍起桌子,凝笑執意要知道答案。

或許她不該這麼大驚小怪,反正區區五十兩,對家大業大的申家而言壓根兒不算什麼。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夫婿鎮日做牛做馬的掙錢,而這些名為家人的人還不知收斂地揮霍無度,她就忍不住地氣啊!

“一百兩。”聲若蚊蚋,銀雪被逼急了,終於如實吐來。

一百兩?!花一百兩買珠簪?

她這小姑有沒有搞錯啊!

“所以你不但用光這個月的月銀,還透支下個月的?”氣到極點,凝笑的聲音反倒更顯柔媚。

“嗯。”她無辜的點了點頭,那顆小頭顱只差沒往地上點去。

“你……”凝笑張口,本想說些什麼,可轉念一想,立時噤口。

很多時候,用說是沒用的,古人不是有雲: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嗎?

她二話不說的扯起小姑的纖纖皓腕,逕自往大門走去。

“嫂嫂、嫂嫂,你要帶我去哪兒?”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壞了,銀雪的雙手不斷地掙扎著。“快放開我啊!”

可不論她怎麼掙扎,凝笑就是不為所動,透著一股擋我者死的氣勢,她拖著她出了家門。

沿途,個個仆傭都瞧得目瞪口呆,更機靈點的還逃命似的邁開腳步,把這驚人的消息報告給申老夫人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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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3 00:05: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破舊的弄子裏,四處雜草叢生。

“嫂嫂,這……這是哪里啊?”望著周遭的荒煙漫草,銀雪一改方才不斷掙扎的樣子,緊緊地攀在凝笑身邊。

“你別緊張,我只是帶你來瞧件事兒。”

她那緊張且可憐兮兮的模樣,終於讓凝笑的怒氣稍減。

暗歎了口氣,她安撫地輕拍著小姑的手臂。

“咱們來這兒瞧什麼?”

雖然很害怕,但銀雪終究是個孩子,一聽說是要來瞧東西,雙眸驟然進出光芒,一雙水眸滴溜溜地轉著,好奇得緊。

“瞧……”

凝笑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正要說話,一個一身破破爛爛衣物的孩子就從她們的眼前晃過。

“哇,嫂嫂,他……”她被那衣著襤褸的孩子給嚇了好大一跳,可話還沒說完全,另一個衣服上滿是補丁的孩子又從她的眼前竄過。

凝笑不理會她的疑問,繼續領著她往前走去,直到穿過一道門,來到一座天井。

“嫂嫂,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簡直被這樣的景象給嚇呆了,銀雪看著眼前一群忙著洗衣做活的婦女,個個身上的衣服都比申家的抹布還要糟,柳眉忍不住皺起。

“這兒是城南的大雜院,在這裏過活的,大抵是從外鄉來此,甚或是在城中待不下去的人。你知道在這大雜院中,他們一家幾口一個月吃穿用度多少銀兩嗎?”

“多少?”聞言,銀雪多少懂得凝笑帶她來此的用意,雖然帶著些許的不滿,但她還是開口回應。

“二兩。”這些窮苦人家,能掙得二兩的還算是不錯的了,有的怕只有幾吊錢,過著三餐不繼的生活。

“啊?!”

她的答案讓銀雪的杏眼兒圓睜,懷疑的眼神筆直的射向她。

大嫂開玩笑的吧!

二兩只是零頭吧!

她的想法清楚的寫在她白皙靈透的臉龐,凝笑正確無誤地解讀著,然後肯定地說:“我沒說笑,你要是不相信,大可自個兒去問,我相信這些大嬸不會給你不一樣的答案,唯一的可能是更少。”

二兩耶!

她買一盒胭脂就不只了,他們居然……

她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掃向那些在大太陽底下揮汗如雨的婦女,還有那些衣衫襤褸的孩子,腳步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識般往前踏去。

“銀雪,你想做啥?”瞧見她的異樣,凝笑眼明手快的反手一拉。

“我想幫助他們,那些孩子很可憐。”她邊說邊拔著自己頭上的珠簪和纖腕上的手飾。

對於她的反應,凝笑欣慰的點點頭。

她果然沒瞧錯人,她這個小姑的本質並不壞,雖然用度奢華了些,可那只是因為習慣罷了。

“傻丫頭,她們不會接受的。”

“可是……”

銀雪還是想試試。

只要她們接下她手中的一支珠簪,就可以過上一年的好光景吧!

“這些大嬸兒雖窮,可都窮得很有志氣,更何況,你能接濟得了多少,一兩個或許可以,可再多呢?”

“那我請她們來家裏上工。”只要有活幹,就能擺脫這種拮据的日子吧!

“你能請得了全部?”凝笑一針見血的問。

“這……”

“我今天帶你來這兒,並不是真要你做些什麼,只是要你懂得珍惜,你大哥持家很辛苦的。”

銀雪原本困擾與不悅的神色漸漸清朗,緊抿的唇畔倏地勾勒起一抹笑。

“嫂嫂,我懂你的意思了。”

她清澄的雙眼直視著凝笑,那種真誠無偽的眸光是凝笑鮮少在申家的人身上瞧過的。

看來,這丫頭會是個可造之材。

或許,她可以……

“銀雪,你真想幫助他們嗎?”她突如其來的問。

“嗯!”

銀雪轉頭瞧了瞧那些忙碌的婦女們,然後用力的點點頭,臉上的真誠表情不摻一絲虛假。

“那你就得先培養自己的能力,你願意嗎?”

說到“能力”這檔子事,銀雪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無措的玩弄著自個兒蔥白的指尖。“可是除了琴棋書畫、吃喝玩樂,我什麼也不懂耶!”

“不懂可以學啊!只要你學會,就有能力獨當一面了,那麼自然可以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啦!”

凝笑很是努力的鼓勵著她,清亮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女人只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

或許原本她是這樣以為的,可自從她領教申家的腐敗和夫婿的辛苦後,她就知道這世間沒這回事兒。

女人當自強啊!

她可不願眼睜睜的瞧著自己的夫婿被活活困死在那堆煩雜家業,以及只會找麻煩的親朋好友之中。

所以拉個替死鬼來分憂解勞是她所要做的第一步。

“銀雪。”她倏地伸手握住小姑細柔的小手,然後以著極真誠的語調說:“人來世上一遭,總要做些什麼,才不枉此生,我相信以你的心慈仁善,一定可以讓你學到許多,也會做得很好的。”

從來沒有人這麼對銀雪說過,在旁人眼中她一直都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凝雪的一席話反倒說進她的心坎兒。

頓時,一張白皙的小臉蛋散發出渴望的光彩,她緊緊的回握住凝笑的手,然後用力的點點頭,“嫂嫂,如果你真的認為我可以的話,我要學!”

“你當然可以。”

為達目的,死的都要說成活的,就這麼簡單的五個字,凝笑輕輕鬆松的為自己攬進一個奴隸……喔,不是,是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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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樹叢中,兩道頎長的人影閃過。

“哇哇哇,那個女人真的是你那嬌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娘子嗎?”一路尾隨凝笑和銀雪,駱星昂瞧戲瞧得咋舌。

“正是。”申暮德薄抿的唇角微微上揚,拉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天啊,真是看不出來呢!”瞧瞧方才她拉著銀雪走時的氣勢,活脫脫像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壓根兒瞧不出她是那日他見著的新嫁娘。

“別說是你了,我也驚詫。”該說那是凝笑的本性嗎?

“她還真是有本領,三言兩語就把銀雪給制得服服帖帖的,難怪你說咱們的‘好事’近了。”看到了這景象,駱星昂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一抹興奮泛上心頭,一種亟欲展翅的心情更是讓他的雙眸亮得刺眼。

但申暮德卻只是斂笑不語,兀自沉思。

“喂,你在想什麼啊?”見好友直勾勾地瞪著兩個女人家離去的方向,駱星昂忍不住抬手擅了撞他的手臂。

“我在想……”他的聲音宛若呢哺似的。

申暮德原本的盤算因為方才的那一幕起了微微的變動,一種他從未想過的方式,在他的心裏打著轉兒。

或許,只是或許,他應該……

“喂,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為啥我在你的臉上瞧著—絲絲的猶豫?”

駱星昂哇啦哇啦的大叫,方才的興奮頓時被擔心取代。

等了那麼多年,他可不想毀在一個女人的手上,如果真是這結果,那他可要捶胸頓足了。

淡淡的掃了激動的好友一眼,申暮德依然不語,腦中卻飛快的翻轉著。

是的,他的確猶豫了,因為凝笑這個奇特的女子。

她的出現徹底的打亂他心中原本的計劃,如今他究竟應該怎麼做呢?

他還沒想完全,駱星昂卻突地在他的耳際低吼了一聲。

“喂,有話就說,別這麼吞吞吐吐的。”他可最受不了人家拖泥帶水。

他這好友什麼都好,人長得俊沒話說,家世更是一流,那埋藏心間的鴻鵠之志更是叫他欣賞,可就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放不下。

“你可別告訴我溫香軟玉在懷,你就不想出去闖闖瞧瞧了?”一直得不到好友的回應,他又哇啦哇啦的嚷道。

申暮德又掃了滿臉心急的駱星昂一眼,心知有這個不甘寂寞的好友在,他想要將心事想個清楚幾乎是不可能的,於是他斂下心思,淺淺地搖了搖頭。

“我是在想,等會兒還有一場好戲瞧,去不去?”

“還有好戲?什麼戲?”果真是意猶未盡啊,一聽到他說還有好戲瞧,駱星昂的眼便瞪得有如銅鈴。

“你想凝笑就這麼硬拉著我娘的愛女出門,我娘能不暴跳如雷嗎?”

“你的意思是等會兒還有一場婆媳對決的大戲?”駱星昂馬上就被轉移了心思。

他的語氣很是興奮,甚至還夾雜著滿滿的期待。

對於好友幾近于幸災樂禍的神情,申暮德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招呼也不打的縱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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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柱大樑,氣派的大廳內,一個雍容老婦端坐廳前。

臉上的怒氣橫溢,兩道染上滄桑的眉更是幾乎橫成一條線,沉沉的嗓音在瞧見相偕步入的姑嫂時,氣怒地質問:“你們去哪兒了?”

銀雪一見娘親的臉色,立時漾起一朵笑花,往她的身上膩去。

“出去走走罷了。”凝笑定於原地,面無表情的應道。

“出去走走?!”染白的灰眉揚起,申老夫人雙眼毫不客氣的往她一瞪。“那需要強拉著銀雪出門嗎?”醞釀了一股子的氣在轉瞬間爆發,她的語氣咄咄逼人。

“我只不過是帶銀雪去瞧些東西,需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嗎?”凝笑原本平順的眉頭也跟著皺起,她理直氣壯的回道。

“你……反了、反了!”皮膚衰弛滿是皺褶的手重重的往身旁的幾案一拍,申老夫人怒急地低嚷,“你是這麼和我說話的嗎?”

“我只是說出事實。”凝笑柔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倔氣,她的螓首微仰,眼神直勾勾的與婆婆的交纏。

“事實?!”申老夫人冷哼了一聲,“下人明明說是你強拉銀雪出門的,可不是出去走走那麼簡單吧!”

“如果真是這樣,你大可以問問銀雪是不是我強迫她的?”

一點也沒有被這樣滔天的怒氣驚駭到,凝笑只是將眼光轉向膩在婆婆身旁的小姑。

“那麼多雙眼睛都瞧著了,難不成還會有假?”心底早已將這桀驁不馴的媳婦兒給定了罪,申老夫人連問都懶得問一聲。

要知道,他們申家可是京城裏頭的大戶人家,尊卑倫常就是鐵律。

韓凝笑這個媳婦兒的娘家雖說與他們申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可問題是初入門時她那令人滿意的柔順早巳消失不見。

她鎮日插手府中的事務不說,幾乎所有的親朋好友全部被她給得罪光了,更別說守什麼三從四德。

瞧瞧她現在就連自己都敢頂撞了,這媳婦留不得,就不知她那傻兒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瘋,堅持不願休妻再娶,要再這麼下去,那申家不成了這個姓韓的女人的天下了嗎?

不行,為了申家,她得阻止這樣的情況發生。

“娘,我拉著銀雪出去是真,可‘強’這個宇媳婦兒就不敢當了。”

“你沒事拉著銀雪出去做啥?”她著實不希望寶貝女兒和不懂得迎合她的媳婦在一起。

就算不是強拉,她依然難以息怒。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是凝笑在申家學到的第一課,唯唯諾諾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更為困難,於是她反問:“難道娘不希望我和銀雪兩姑嫂的感情好嗎?“一針見血的問題問得申老夫人為之語塞。“這……我當然希望你們姑嫂可以相處融洽,但銀雪終究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這樣出去抛頭露面成何體統?”

“娘,我以後會注意的,不會再隨意領著銀雪出門的,娘還有別的事交代嗎?”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凝笑想鳴金收兵。

在這家大業大的申家,除了夫婿和銀雪之外,沒一個人她瞧著順眼的,當然也包括她這個極好面子又絲毫不懂得體恤兒子的婆婆。

當然她也懶得同他們做表面功夫,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喔,對了,還有件事。”仿佛像是不經意的想起,但申老夫人眸中閃過的精光卻沒有被凝笑給遺漏掉。

“娘請交代。”

“過兩天,慕德的表妹雲羨會來咱們家小住幾日,你可要好生招待。”

“是的,娘,我會好好招待她的。”

雖然不知那雲羨表妹是何許人也,但瞧著婆婆那暗自欣喜的模樣,想必也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吧!

心裏泛起一聲重重的歎息,凝笑挺直著背膀步出門外,一種淡淡的孤單感驀地襲上她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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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雲羨表姐來做啥啊?”一等凝笑身影消失,銀雪就心急的拉著娘親問。

若說她申銀雪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那麼王雲羨就是驕縱任性到了極致的千金大小姐。

她總是仗著家裏頭有幾個錢,對人頤指氣使,別說是府裏下人怕她來作客,就連她這半個主人家也怕得緊啊!

而且就她所知,娘雖然一向疼雲羨表姐,可是也拿她的任性沒轍,如今她卻喜孜孜的交代著大嫂要好生照應,這其中……

“來做啥,來替娘趕走那個不知三從四德的女人啊!”

“娘,你是老糊塗了嗎?嫂嫂雖然脾氣不好些,但怎麼樣也比雲羨表姐來得好,你……”

“瞧瞧,就說不要你和那女人攪和在一起吧!你竟然當著娘的面說娘是老糊塗!”

不悅的板起了臉,申老夫人瞪了女兒一眼,如果說她還曾有絲毫的猶豫,這下也全無了。

雖然雲羨的脾氣不好,但總是自己人,怎麼樣也會看著她是姨娘的份上,知所收斂。

不似韓凝笑那女人,仗著暮德不肯休了她,就目中無人了起來,連她這個婆婆說的話都不怎麼買賬。

就說前天,她弟弟店鋪被封一事,她就曾經三申五令的說絕對不行,沒想她還是一意孤行地去封了她弟弟的鋪子。

要是再任由她待在申家,銀雪絕對會被她帶壞。

所以,她決定了,她一定要想個辦法將韓凝笑趕出家門,既然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吧!

心中驀地替嫂嫂捏了把冷汗,銀雪試圖改變娘親的決定。“娘,人家不想要雲羨表姐來這兒住嘛,她真的好凶。”她猛搖著娘親的手,狂撒嬌。

以前她對嫂嫂也談不上喜不喜歡,可今天一天的事卻叫她長大許多,也對嫂嫂徹底的改觀。

“再凶也凶不過那個惡婆娘。”申老夫人沒好氣的啐道。

“娘,其實嫂嫂真的不凶,有時候她只是心疼大哥的辛苦罷了。”

她試圖幫凝笑說話,沒想到卻適得其反。

“怎麼,才不過一天的時間,你的心就往她那兒偏去了嗎?”

“女兒沒有,女兒只不過是……”

“好了,你不必再說了,反正申家容不下那個惡女人。”眼見女兒不肯同自己站在一條陣線上,申老夫人的心火更熾。

這一雙兒女是怎麼了,全被韓凝笑那女人給下了蠱嗎?

不行,她真的得趕緊想法子趕走韓凝笑,要不然只怕她這個老夫人將來在申家也是走不出房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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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裏繡著花,凝笑的腦袋瓜子卻直兜繞著一個問題轉。

那個雲羨表妹究竟是何許人也?婆婆要她來,一定不只作客那麼單純。

“唉!”百思不得其解,她忍不住輕歎了一聲。

“歎啥?”

一個溫暖的懷抱自她的身後擁了上來,她甚至不用回頭,那熟悉的氣息已經讓她忍不住的偎進。

她不語的享受著這打自她嫁進申家後唯一的樂趣,深深的吸進獨屬於他的氣息,試圖憑藉著他的溫暖:拂去心間的煩躁。

“在想什麼?”

“沒……”她搖頭淺笑。

他已經夠忙夠累的了,她不想再拿自個兒的胡思亂想去煩他。

“為什麼不說話?”申暮德溫柔的大掌拂上她細緻的頰畔。

每每面對妻子,他總分不清自己是在作戲,還是當真。

不該當真的,因為他本無心於這樁婚姻。

所有對她的溫柔,不過是為了“補償”兩字,可她的獨特卻讓他漸漸的紊亂了思緒。

“不想說。”柔媚的語調宛若低喃,凝笑雖然閉著眼,卻仍然可以感受到他臉上那抹溫醇醉人的淺笑。

“怎麼,娘又給你氣受了?”對一切心知肚明的他一針見血的問道。

“受氣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她淡淡地說。

“那究竟是怎麼了?”一雙手緩緩地爬上她的額旁,溫柔的按壓著,那種舒服的感覺引來她的低吟。

“舒服嗎?”

“嗯。”她低應一聲,他的手仿佛帶著魔力,隨著那股舒服而來的是一波波暈沉沉的感覺。

“告訴我,你在煩心什麼好嗎?”申暮德低聲誘哄,唇畔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

相處了半年,他非常清楚,這個時候的凝笑可以說是最不設防的時候,所以不趁機問問,要待何時?

“就是娘說你的雲羨表妹要來作客,我一直在想她是什麼樣的人,她……”

原本飄散的神智在轉瞬回歸本位,她倏地睜大眸子,正要脫口而出的話全數咽了回去,帶著點迷蒙的眸光中難掩一絲的驚慌。

不該在意的啊!

娘親的話猶在耳邊,像她與他這種豪門大戶的聯姻,別輕易索愛和言愛,否則傷心的終將會是自己。

娘親的殷鑒不遠啊!她怎地忘了呢?

盡自己該盡的本份,至於不屬於自己的,就該忽略。

可他的人、他的氣息,著實難以忽略啊,那麼她只能試著讓自己不要那麼在乎,如果可以的話。

“怎麼不說啦?”食指輕柔地挑逗著她那豔豔的櫻唇,他臉上揚著一抹輕笑,但眸中卻帶著深深的探索。

她這是一種在意嗎?

“沒、沒事。”凝笑搖了搖頭,勉強從驚駭中調勻自己的呼吸與思緒。

“真的沒事嗎?”真是個不誠實的女人呵!

申暮德搖頭淺笑,但也不再繼續追問。

時機何未到呵!

就讓她繼續做縮頭烏龜吧!

畢竟他也還需要時間去確定,她究竟值不值得讓他改變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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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娘,孩兒來給你請安了。”一貫的儒雅之姿,申暮德態度恭謹的立于申老夫人的前方。

“德兒,你來啦!”幾聲聽起來不怎麼自然的輕咳在他步人的同時響起。

“娘,身子不舒服嗎?”他趨前關心的詢問。“請了大夫來瞧了嗎?”

“請啥大夫啊!我這病大抵是好不了了。”她輕按著自己的胸口,自暴自棄的說。

“娘怎麼這麼說話呢?有病自然要給大夫瞧瞧,病不瞧怎麼會好。”從娘親那不甚自然的神色瞧來;他便知她有話想說,但她也不點破,只是逕自喚來家丁,催著他們去請大夫。

“不會好了,反正人老了,不中用了,還活著做啥呢?”

“娘……”申暮德不認同的低喚了一聲。“娘究竟是遇著啥不順心的事?”不想再這麼繞著圈子講話,他索性直接問。

“哪來的不順心,娘活了這麼大的歲數了,現在可是要啥有啥,不會有什麼不順心的,只是……”她欲言又止的瞟了兒子一眼。

“既然這樣,娘又何必說些什麼中不中用的話呢?”他順著娘親的話,問出她希望自個接的話。

申老夫人故作愁眉苦臉的樣子,“是不中用啦,所以在這偌大的宅子中,才會連個願意和娘說話的人也沒有。”

“怎麼會呢?我和凝笑不都日日來同娘你請安。”

“請完安,你們還不是各忙各的,尤其是你那媳婦兒活像一個河東獅似的,娘可不敢招惹她。”

她說得委屈極了,眼眶裏甚至還兜轉著淚水,申暮德見了,不由得暗歎一口氣。

“娘,凝笑其實不壞,她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快騎到娘的頭上來了。”申老夫人沒好氣的說,顯然忘了方才自己才在扮可憐。

“凝笑不是這種人的。”

以前聽到娘這樣的批評,他或許可以雲淡風輕,可現在他卻忍不住替妻子辯駁。

即使他明知有些成見已經根深蒂固,但他還是想解釋。

一種不想讓她受委屈的心情默默在他的心間漾著,這是一個男人對自己女人的疼惜,他知道。

“哼,我還在,她就對我娘家這麼惡劣,誰知道將來我若不在了,她會怎麼整治你舅舅他們。”

“舅舅他做事本就……”申暮德滴溜到舌尖的話在轉瞬間又咽了回去,但話可以咽得回去,臉色卻不由自主的稍稍沉凝起來。

“本就怎樣?”申老夫人眼見向來溫馴的兒子竟然為了媳婦頂撞自己,怒氣又忍不住地漫天揚起。

“娘,別對凝笑有成見,她沒有你想得那麼壞。”

“娘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了,是不是成見娘還分得清楚,你別娶了妻子就變成了妻奴了。”

面對娘親的氣怒,申暮德僅是掃了她一眼,旋即抿唇不語。

“唉,你這孩子就是這樣,每次要是說了什麼你不中聽的,就不說話了。”申老夫人哪里會不知道兒子的不悅,嘴裏咕噥著,笑容亦在轉瞬間浮現。“你也別氣悶了,我不批評你的媳婦兒便是。”表面上是認了輸,可其實不過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手法。

“娘,你還有事交代嗎?鋪子裏還有事,我……”望著自己向來養尊處優的娘親,一種深沉的無力感驀地朝著申暮德襲來。

“呵,光顧著說氣悶話,正事倒也忘了。”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可其實這念頭早在她的心中盤桓許久。

“娘請說。”

“是這樣的,娘覺得寂寞,想要找個人來陪陪娘,你說好嗎?”

是雲羨吧!他不動聲色的故作不知,一張臉波瀾不興的瞧不著一絲絲的情緒,只是逕自在心裏盤算著自己該怎麼拒絕這麻煩……驀地,他的心思一轉,或許他可以借此機會……

於是,他原本抗拒的態度立時大轉變,“申家家大業大,娘想要誰陪,逕自接來就是,這種事我不會不同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他的回答讓申老夫人很是滿意的直點著頭,直高興著自己的計劃朝前邁進了一步。

“那娘今兒個就立刻遣人去接雲羨,好久沒見著她了,現時,她不知出落成什麼樣的美人兒了。”她意有所指地說。

淡望著娘親高興的容顏,申暮德並不作聲,腦海卻不期然的泛起凝笑那麗致的臉龐。

她究竟……會怎麼面對呢?他真的挺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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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宛若一座小山般的賬簿,銀雪只差沒有傻眼。

“嫂嫂,這是……”

“這是申家這兩年來的賬簿,你先瞧瞧!”凝笑一臉的神清氣爽,手指著那堆賬簿。

“這麼多?”銀雪清麗的眸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的驚駭和為難。

其實難怪她會想打退堂鼓,畢竟光看著眼前這成疊的賬簿,她的頭就已經昏了,再想到要詳細看,腦海裏恐怕會有無數的數字在打架。

“是啊!”凝笑順手抽起最上面的那本賬簿,不容小姑有任何拒絕的機會,直接推到她面前。“你別瞧這些賬簿好像多得嚇人,所謂凡事起頭難,只要你上了手,將來處理起來就遊刃有餘了。”

瞧嫂嫂說得多輕鬆啊!可面對這成疊的賬簿,她就是沒辦法輕鬆得起來。

她一個勁地只想逃避,偏偏嫂嫂那雙眼活像火眼金睛似的直瞪著她,害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

絞盡腦汁之後,她終於想起一個可以轉移凝笑注意力的話題,於是連忙開口,“嫂嫂,聽說今兒個雲羨表姐就要來了耶!”

“嗯。”凝笑虛應地點了點頭,然後纖纖素手便往攤開的賬簿中的一個數字一指,“瞧瞧,這個數字就有問題,很顯然記賬的人把整個數字顛倒了。”

她精准的指出賬簿的問題所在,成功的為她贏得小姑崇拜的眸光一枚。

“嫂嫂,你不擔心嗎?”崇拜之後,再將注意力拉回那問題,銀雪不死心的再問。

“擔心啥?”又是一句隨口的應和,凝笑的眼光直往賬簿裏的數字兜轉,很明顯她只分了半分的心思在和銀雪的對話上頭。

以為她很喜歡在這些數字中打轉嗎?其實並不。

女人家嘛!誰不喜歡成天沒事就撲撲蝶、摘摘花、刺刺繡什麼的。

可誰叫她有一個老實過了頭的夫婿,成天淨把別人的事往自個兒身上攬,看得她就是一肚子火。

害得她為了不想氣死自己,只好扮起河東獅,為他掃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嫂嫂,那雲羨表姐以前可喜歡大哥了,成天嚷著要做他的媳婦呢!”眼見無法轉移凝笑的心思,銀雪索性下起猛藥。

此藥果然很猛,她的話才出口,馬上換來凝笑認真的目光一枚。

“她很喜歡你大哥嗎?”一絲酸酸的情緒在她的心田間漾著,她隱約可以猜著,為啥婆婆會這麼賣力的將人給請了來。

“對啊!”重重的點了下頭,銀雪皺起小巧的鼻頭,一臉嫌惡的說:“每次她來咱們家的時候,都活像是只八爪章魚似的緊攀著大哥不放。”

“她美嗎?”她不該探問的,可卻又忍不祝

“很美。”不過,銀雪顯然很不以為然,“可惜的是,人美心不美,脾氣更是大得沒話說。”

“你……”意識到自己要問什麼,凝笑倏地住了口,可沉默一會兒,又忍不住的開口,“你大哥喜歡她嗎?”

“不知道那!”她聳了聳肩。“你也知道大哥那個人,不就是一個爛好人,對誰都有禮得很,也瞧不出喜不喜歡。”

“那為啥你大哥娶的不是她?”酸意難掩呵!

“因為那時娘不肯啊!畢竟表姐家境也很富裕,脾性難免就驕縱了些,所以姨娘雖多次明示,娘就是不點頭。”

這個答案更是讓凝笑的一顆心咚地一聲跌到穀底。

不是因為他不要,而是因為婆婆不肯。

那是不是意味他其實也挺喜歡那個雲羨表妹,但感情不得善終,才勉強娶自己的?

這樣的想法堪堪浮現,她便猛地搖了搖頭,企圖甩去心間的酸澀。

他對自己真的是挺好的,如果這是一種勉強,那麼可以勉強得這般真誠嗎?

“嫂嫂,你可別亂想喔!”饒是再天真,銀雪也瞧出嫂嫂的不對勁。“大哥一定不會愛上雲羨表姐的啦!”她連忙亡羊補牢。

“為啥?”凝笑語氣沉沉地反問,一顆心忐忑不安。

“因為……因為……”突然被這麼一問,她也愣住了,雖想舉出實證,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瞧著她幾乎急破腦袋的模樣,凝笑只是笑笑,將心思重新放到賬簿之上。

“嫂嫂,你很愛大哥吧?”銀雪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模樣,有感而發的道。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呢?”他們是憑藉媒妁之言而結合的夫妻,似乎談不上什麼愛不愛的。

“因為……”皺起眉頭,她一臉深思的模樣,不知道該如何將心裏的感覺明確些的說出來。

“別說這個了。”那些愛不愛的,不過是小女娃對歸宿的憧憬。“我同你大哥不過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

沒深究自己心底的酸意是怎樣來的,凝笑試著將注意力擺回賬簿之上。

“可是……”銀雪才不相信事情會有這麼簡單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大嫂又怎會從原本乖順的小貓化身成人人口中的河東獅,為捍衛自己的男人,不惜得罪一干親戚。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若不是因為心中有愛,誰要做啊!

“還是看帳吧!否則天就要黑了。”回避著小姑探索的眼神,凝笑暗自收拾雜亂的思緒。

“嫂嫂!”銀雪哀嚎著。她才暗自竊喜逃過一劫,誰知還是讓大嫂給兜回這件事。

瞧著大嫂一副多說無益的模樣,她暗暗申吟一聲,忍不住在心裏叨念,到底是誰發明洗心革面這四個字的?

她又是吃錯啥藥地說要跳脫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無所事事生涯,害得她現在得要和眼前這一疊疊的賬簿搏鬥。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呵!

不過她還真是好奇,大嫂對大哥的情感真的只有媒妁之官、父母之命這八個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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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羨啊,你終於來了,姨娘可是想死你了。”一見王雲羨儀態萬千的緩緩步入,申老夫人立時熱絡的迎上前。

“姨娘,”王雲羨優雅的斂裙以禮,舉手投足間看不出一絲絲往昔的驕縱。“近來可安好?”

“好好好!”牽起她的手,申老夫人將她帶至自己身旁坐下。“瞧著你更好了。”

王雲羨到底也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她姨娘大老遠的遣人去接她,純粹只是想瞧瞧她。

勾勒出一抹完美的笑容,她任由申老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

“美、美!真是出落得益發美了,活像個落塵的天仙似的。”一番審視之後,申老夫人開心的贊道。

“是姨娘不嫌棄,雲羨哪有姨娘說得這般好。”

“有,怎麼沒有,至少……”她話說到一半,又倏忽住了口,露出一臉的鬱鬱不快。

“姨娘,你怎麼了,怎麼突然不開心起來,是不是雲羨做錯啥?”一雙善於察言觀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王雲羨立時關心的問,甚至裝出一臉的自責樣。

“雲羨啊!早知今日你會變得這樣溫婉,當初……當初姨娘就不會……”

申老夫人的一席話雖然說得斷斷續續,可王雲羨倒也懂得其中之意。

這幾個月來,街坊常常傳言申家出了一個河東獅,那新進門的媳婦兒幾乎將族中的耆老親戚全都得罪。

聽說她就連舅老爺的賬都不買,毫不猶豫的開鍘封店,氣得姨娘天天要暮德表哥休妻,只不過一直未能得償所願。

所以當姨娘遣人來接她時,她便知曉自己的機會來了。

只不過這回她學聰明了,收斂了自己的驕氣,準備以溫婉的形象和那個河東獅一較高下。

她——要奪回原本該屬於自己的男人和財富。

雖然她們王家也算得上富有,可怎也比不上富甲一方的申家,只要她能坐上申家少奶奶的位置,那就等於坐擁了金山銀礦。

更何況,她的一顆心早在初見暮德表哥時,就遺落在他的身上,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會嫁給他,誰知半途殺出了一個程咬金。

恨啊!怎能不恨,她的一片真心就這麼白白被人糟蹋了。

所以這次她來申家,就是要來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順便吐吐胸臆中的那抹怨氣。

“姨娘,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那時是雲羨年紀小,不懂事,驕縱了些,怎能怪得了姨娘呢!”

“羨兒啊,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讓你嫁給表哥好嗎?”

“當小的嗎?”她面露難色的問。

“當大當小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別瞧你暮德表哥總是和和善善的,一固執起來,可就沒人拿他有辦法,所以當大當小也只能瞧你自個的手腕。”

她這一段話,簡直就是默許讓自己興風作浪,王雲羨自然心領神會。

緩緩勾勒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她柔聲說:“姨娘,雲羨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希望你真的不會讓姨娘失望,當初是姨娘瞧走了眼,才會讓那目中無人的女人進了門,這下姨娘可全指望你了。”

“嗯。”王雲羨頷首,如今有了姨娘當靠山,饒韓凝笑是個多麼厲害的女人,只怕也只能靠邊閃吧!

這申家少奶奶的大位,她可是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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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門宴!

名副其實的鴻門宴呵!

凝笑款步輕移的步入中堂,望著眼前的陣仗,腦海 便浮現出這四字。

瞧著眼前那笑意燦燦的美豔女子,再瞧著婆婆對待她的那股熱呼勁兒,凝笑便知這頓飯美其名是接風,實則想給自己下馬威。

不過這王雲羨倒也真是個美人胚子,一張瓜子臉,彎柳眉下一雙清亮水眸,再配上一彎紅豔豔的櫻唇,還有抹那甜滋滋的笑容,在在都只能讓人用一個美字來形容。

更別提在她的豔麗中,微微透著一股迷人的冷傲,那合該是向來讓人捧在手掌心上的美人兒才能擁有的傲氣。

凝笑更加確定婆婆執意要讓她來家裏作客的理由。

因為她的確是一個美得足以勾人心魂的美人胚子,婆婆要她來,只怕便是要她來勾勾夫婿的三魂七魄,好早日給自己休書一封吧!

“娘、夫君,凝笑來遲了。”笑意雖不達眼底,但該做的,凝笑可也沒忘,她微微的斂裙為禮,卻換來申老夫人的一記輕哼。

倒是申暮德卻出乎她意料的起身扶持,將她妥貼的安置在他身邊。

“哼,做個主人家卻姍姍來遲,你這有申家少奶奶的樣子嗎?”瞧著兒子的殷勤樣,申老夫人立刻發難。

凝笑還來不及回話,申暮德已經率先開口。

“娘,是我要凝笑替我瞧些賬目,她才會晚來的,你就別怪她了吧!”

“哼!”又是一記絲毫不給面子的哼聲,申老夫人怒目往媳婦和兒子的方向一掃。

跟著轉向王雲羨時,馬上換上一張笑容可掬的臉,“雲羨啊,讓你見笑了。”

“姨娘怎麼這麼說呢?咱們都是自己人。”以繡帕掩口,王雲羨輕笑的說。“表嫂這麼能幹,姨娘該開心才是。”

“開心?!”她很不悅地說:“有啥值得開心的?做生意本是男人的事,女人家懂什麼,自古以來女人就應該乖乖待在家裏相夫救子,誰知是不是咱們申家家門不幸,出了個能幹的少夫人,可卻生不出一個男丁來。”

面對婆婆羞辱的話語,凝笑臉色一變,一股氣就往頭頂上沖,正要開口,置於膝間的手卻突地被握得緊緊的。

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夫婿,只見他臉上漾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後朝著她搖搖頭。

他應該是要自己忍住氣吧!

如果換作是平常,她當然忍得下,可當她清楚的瞧見王雲羨眸中流轉的訕笑時,胸臆中的那股氣就怎麼也忍不下去。

“娘,你以為我很想出去抛頭露面嗎?要不是府裏的男人除了暮德之外,一個個都不長進,只會吃喝花用,我犯得著捨不得他一個人忙得像條狗嗎?”

她在為自己喊冤之前,還不忘先為夫婿抱屈,可她的一席話,卻叫申老夫人氣白了一張臉。

“什麼忙得像條狗?!你是在說咱們申家的人全都是專找麻煩的人嗎?”氣怒的重重一掌往桌子上拍去,力道之大連置於其上的碗盤也發出震動的碰撞聲。

一時之間,大廳的氣氛凝重至極,每個人都一臉的不悅,唯獨王雲羨依然一臉粲笑。

“娘,凝笑不是那個意思,她只不過是心疼我。”眼見兩個女人的戰爭愈演愈烈,申暮德只好出面打圓常

“她心疼你,我就不心疼你嗎?你是我的兒子,難道我會眼睜睜的瞧著你累,!可這家本來也就不好當,你也得想想有多少人巴望著這個位置,你能不做到面面俱到嗎?”

“這個位置誰希罕誰拿去,我相信暮德不稀罕!”凝笑皮笑肉不笑的說。

在她眼中,申暮德根本就是個敦厚之人,居大位卻不夠心狠手辣,除了累死自己,完全無其他好處。

“凝笑,你少說一句。”申暮德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顯然是在斥責她的出言不遜。

被他這麼一斥責,凝笑可委屈了,只見她緊抿著唇,一雙眼直勾勾的瞧著他,無言的控訴他的不知好歹。

“雲羨,你大老遠的來作客,表哥敬你一杯。”

申暮德俊逸的臉上勾勒出一抹醇厚的笑容,且立時得到王雲羨回報的一抹粲笑。

兩人默契十足的仰首飲盡杯中醇酒,王雲羨還忙不迭的執壺,殷勤的又替他加滿酒。

“表哥,咱倆往日情誼深厚,但終究已幾年不曾見面,讓雲羨敬你一杯。”

哼,好個濃情蜜意啊!這你一杯來,我一杯往的,瞧得凝笑心中的酸意橫陳。

她將原本伸出去準備同夫婿一同敬酒的纖手收緊,獨自舉杯,仰首就將那燒辣辣的烈酒往自己的檀口灌去。

那辛辣讓一時不防的她嗆得滿臉通紅,兀自咳個不停。

“哼!丟人現眼。”申老夫人見狀,立刻毫不留情的批評。

“我……”

凝笑正要回嘴,申暮德卻搶先一步開了口,朝著立于妻子身後的婢女交代,“冬兒,送你家夫人回房。”

“這……”想起主子的烈性子,冬兒一時之間竟不敢應是,只是怔怔地望著自個兒主子。

“你要我走?”凝笑定定地望著夫婿。

“凝笑,你醉了,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是該回房休息了。

申暮德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慍色,但也不見往昔的溫醇。

“我……”一杯酒醉得了人嗎?

銀牙緊咬,她必須承認自己的心受傷了。

她的夫婿,為了他多年未見的表妹,竟然斥離她?!

一股心酸驀地漫起,凝笑緩緩地起身,掃了一臉喜滋滋的婆婆和王雲羨,然後毫不猶豫的回身,昂首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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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靜靜地坐著,凝笑一雙眸子直勾勾地望著窗外那抹皎潔的月盤。

“小姐,該睡了。”望著那張分不清喜怒的容顏,冬兒的語調顯得戰戰兢兢。

“值得嗎?”她緊合著的唇開了,沒頭沒腦的逸出這一句。

“小姐,冬兒不懂。”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顯然對主子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感到困擾。

“我的意思是說為了申暮德成了悍妻,試圖捍衛他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她和冬兒雖然稱不上是情同姐妹,可好歹也一起生活了幾個年頭。

在這偌大的申家發生的點點滴滴,是她陪著自己一路走來,一切的事情她應該瞧得最清楚才是。

問題已經清楚的拋出,但回應她的卻是一室的清冷。

她忍不住蹙眉低喊了一聲。“冬兒。”

隱約覺得不對勁,她猛一回頭,卻早已不見冬兒的身影,只見一個俊逸得像旦女娃的男子,含笑立於她的面前。

“你是誰?”說沒嚇一跳那絕對是騙人的,可凝笑卻選擇了不動聲色,只是冷靜的瞧著那看似陌生卻又帶給她一種熟悉感的男子。

“我是人。”這個回答成功的為他換來一記大大的白眼。

廢話,她當然知道他是人,難不成還是鬼嗎?

她沒好氣的想著,但愈仔細瞧他的五官,就愈有一股熟悉感襲來。

她起身,緩步踱至那人的面前,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著。

那眉、那眼怎麼恁熱悉,他究竟是誰?

放任她這麼直勾勾地打量著,那人將好看的菱唇微微向上彎起,展露一抹煞是迷人的笑容。

“知道嗎?當一個女人開始問值不值得的同時,就是陷入的開始。”

他這話依然帶給凝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究竟是誰?”她再次追問,突然間靈光一閃,原本已略呈緊繃狀態的雙眸忽爾染上笑意。

難怪呵,難怪冬兒會招呼也不打一聲的離去,放任自己和這個“陌生”的“男子”同處一室,一點也不怕壞了她名節。

“啐!”她刻意的板起臉,沒好氣的啐了一聲。“沒事扮什麼男裝嚇人?”

“呵,開口便這麼粗俗,這外頭的傳言果然不假,原來你真的變成了一個粗魯俗氣的河東獅了。”

那上毫不在意地調侃著,凝笑也不生氣,只是笑吟吟的望著對方,不語。

“不過啊,就算成了河東獅也依然那麼美呵!”

狀似調情,那人甚至輕佻的伸出手勾挑她尖細的下顎,和她眼對眼、眉對眉。

“二姐,你別再鬧了。”揮去了她的祿山之爪,凝笑沒好氣的點出她的身份。

“誰是你的二姐,我可是俊逸翩翩的韓二公子。”

“韓二公子?!”凝笑笑著重複一次這新鮮詞兒,然後伺機拔去她固定住發譬的簪,任那一頭長髮披瀉而下。

“我怎不知道爹啥時背著娘在外偷吃,還吃出個問題來。”直瞅著韓凝淚,凝笑搖了搖頭。真虧二姐想得出來這方法混進申府來尋她。

她這二姐一向恣意得緊,會這麼做,大抵是受不了那些個繁文縟節,才會在深夜以男裝現身吧!

“是韓二小姐才是吧!”她取笑道。

“人家才不當小姐,要當小姐在韓府裏頭當就成了,出來何必還要頂著那礙手礙腳的姑娘身份。”

凝淚咕噥地說道,那臉色、語氣和裝扮讓她整個人瞧起來更是十足的孩子氣。不知道究竟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凝笑拿她沒轍的播了播頭。

“二姐,你怎麼來了?”對於她的突然出現,凝笑忍不住擔心起來。“該不是爹爹,她……”

“沒事,你別瞎猜,是爹擔心你,所以要我來瞧瞧你。”

“有啥好擔心的?”凝笑不解的問。

“還不就是最近街坊都在傳言,申府裏最近迎進了一個河東獅,而且只怕時時都會有被休離的可能,所以……”

“所以爹要你來瞧瞧我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很快就又要回去讓他頭疼了?”

她精准無誤的猜測出爹爹的用意,但在猜測的同時一雙眼已然是白的部分比黑的部分還多上許多。

“是啊!”凝淚點了點頭,證實妹妹的猜測無誤。

“那你回去同爹說,這可說不準,或許趕明兒個,休書就要換我來寫了。”她腦海浮現方才夫婿毫不猶豫揮退她的畫面。“他或許已有了新人,恐怕也不會執意留下我了吧!”

現在他同他表妹應該正在舉杯慶祝兩人的久別重逢吧!

“哇,瞧瞧,這話說得多酸啊!”凝淚好笑的瞧著自個兒的妹妹,忍不住調侃道。

“酸,我幹啥酸?反正……”

“別告訴我只不過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對他沒啥感情的鬼話。”不愧是一起長大的姐妹,凝笑的唇才掀,凝淚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本來她就極反對這種媒妁的婚姻,也不贊成凝笑嫁來申家,誰知凝笑堅持一定要嫁,她也只好投降。

“本來就是。”凝笑賭地氣說,一張俏臉兒全皺成了一團。

“是……才怪!”毫不留情的戳破妹妹的謊言,凝淚旁觀者清的說:“你若真對他沒感情,幹啥把自己弄得像是潑婦一般,不就是為了保護他嗎?”

“我才沒有。”她還是嘴硬,尤其現在她對申暮德正火的時候,就更不願鬆口承認自己的感情。

“好,那我再問你,如果你對他沒感情,幹啥又為了他揮退你,陪著另一個女人喝酒而醋意橫生,還直問冬兒丫頭,什麼值不值的問題?”

她來到申府可不只一時片刻了,自然將方才廳裏發生的一切全瞧了仔細。

當然也沒漏了當妹夫揮退凝笑時,她眸中的怒氣、不可置信和酸意。

“我……”銀牙緊咬著自己豐潤的紅唇,凝笑被問得傻愣愣地,紊亂的腦海硬是找不出一個足以說服自己,也說服二姐的理由。

“說不出話來了吧!”凝淚揚起了柳眉,細緻的臉龐泛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我才不是說不出話來,我只是……”她還是倔氣。

凝淚沒好氣的打斷妹妹的話,難得的板起一張臉教訓道:“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哪來那麼多的藉口,愛上一個人很丟臉嗎?申暮德也算是個不錯的男人啦,愛上他,你也不算吃虧,幹嘛那麼羞於承認?活像自己愛上的是個端不上臺面的男人。”仿佛像是撥著算盤珠子似的,她很是實際的說道。

“不錯個頭啦,不過是個爛好人一個。”凝笑沒好氣的啐道。

每次只要一想到那呆頭鵝對麻煩來者不拒的笨樣,她就忍不住一肚子氣。

更別說,他剛剛竟然還為了別的女人揮離了她,她……

氣呵!

“偏偏你就是愛上這個爛好人了啦!”凝淚一針見血的說。

“我……”被堵得一愣一愣的,凝笑只能瞳大眼瞪著,好半晌之後,原本挺直的雙肩垂了下來,似是默認。

“如果你真喜歡他,那就別只會躲在這兒問是不是值得,有時候喜歡一個人是很難判斷究竟值得與否的。”

“可是,他已經有個雲羨表妹了。”

“厚,我真的開始懷疑你這個‘河東獅’的名號是被外頭的人叫假的了,那個什麼雲羨表妹的既然能有要來搶人的決心,你難道就不能有捍衛屬於自己的男人的決心嗎?更何況你還是名正言順的妻。”

一句話當頭棒喝的落下,凝笑原本摻著氣怒的迷惘一斂,當下又成了那個自信滿滿的韓凝笑。

二姐說得是,難道人家來搶,她就得拱手相讓嗎?

當然是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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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盤狼藉,翠玉壺中僅餘酒香繚繞。

“姨娘,表哥醉了呢!”睜著無辜的大眼,王雲羨的眸子掃向一旁的申老夫人。

“醉了就扶他回房去休息啊!”申老夫人說得理所當然。

“那我這就去喚家叮”

她說著就要起身,誰知申老夫人卻揮手阻止。

“我說傻孩子,喚什麼家丁呢?這扶了回房,不就正好…

…”她的表情和話語除了濃濃的暖昧之外再無其他。

而這噯昧剛好正中王雲羨下懷;她可從來不是什麼貞節烈女,更懂得想要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的道理。

更何況現在又有姨娘的支持,她當然沒有放棄的理由。

刻意的羞紅了一張臉,她嬌羞的低下頭,望著自個兒的鞋尖兒,不作聲。

“雲羨傻丫頭,現在可不是害臊的時候,正所謂成大事不拘小節,不是嗎?”“姨……姨娘,這樣真的好嗎?”她做作的羞問。“要是表哥醒來後不認賬,那……那……”

做事之前,總也要先知道自己的保障在哪兒,否則豈不是要吃了大虧嗎?

“傻瓜,有姨娘在,你還怕吃虧了嗎?”

終於,在矜持了好一會兒後,王雲羨羞答答地點了下頭,步上前,吃力的攙起醉倒桌面的申暮德。

姨甥倆相視一笑,然後一回身,兩人的臉色愀然大變。

一抹豔笑夾雜著熊熊的怒火,凝笑直挺挺地站在她們面前。

“娘,我來接夫君回房。”步履款款、姿態優雅的上前,她在王雲羨的身前站定,伸手,等待。

王雲羨一臉扼腕。

也不知道凝笑方才在她們身後究竟聽到多少,姨甥倆都同感尷尬。

“呃,暮德喝醉了,所以……”申老夫人努力想要解釋什麼,但在凝笑那清亮眸子的凝視下,竟然語塞。

倒是凝笑自若的自王雲羨的手中接扶過夫婿,不著痕跡的狠瞪他一眼後,再抬頭環視局促不安的兩人。

“娘,瞧夫君醉得恁厲害,我得趕緊送他回房去了。”凝笑喜怒不形於色,更叫申老夫人和王雲羨兩人的心七上八下的。

“走吧、走吧!得好生照應著,知道嗎?”勉力自持的端起長輩的架子,申老夫人揮了揮手,像是巴不得她快些離開似的。

“娘,我知道了。”凝笑難得溫馴地朝她點了點頭,然後又轉向王雲羨,“雲羨表妹,真是對不住,夫君的不勝酒力讓你掃了興,來日我們夫妻倆陪罪。”

許是心虛吧!王雲羨總覺得凝笑的笑裏仿佛藏把利刃,正對準著自個兒。

當下哪里還敢再惋惜到嘴的鴨子飛了,只求立時脫離這種難堪的窘境。

“表嫂客氣了,你還是快些扶著表哥回去歇息吧!”

“那凝笑就先扶夫君回房了。”

擺出勝利的笑容,凝笑昂首,然後將自己的戰利品帶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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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啊!怎能不氣?

要是她再晚到些,自己的夫婿就要被人當成“上等肉”給生吞活剝了。

在這怒火騰騰地當頭,凝笑才一踏進房,就霍地一把放開扶持著申暮德的纖手,任由他虛弱的跌落地面。

居高臨下的瞪著他好一會兒,她氣極地猛地回身,然後想也沒想的就抄起桌上一杯還沒飲盡的茶水。

巧手兒正要翻弄,誰知原本該醉死在地上的人卻一個翻身,人已經利落的站在她的身前,還瞧不著一絲絲的醉樣。

“你……你……不是……”瞪大瞳眸,她活像見鬼似的直指著眼前的申暮德。“你不是喝醉了嗎?”

順手接過妻子手中的茶杯,申暮德只要一想到這杯水方才差點兒就朝著他兜頭澆下,忍不住立時將杯中的水飲荊

凝笑見狀,更傻了,總覺得此時的夫婿仿佛透著一股和平常一點兒也不一樣的氣息。

“酒是喝了,但醉倒卻是未必。”

她望著他的眸,明明帶著一絲酒意,可除了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外,的確不見他東倒西歪。

“那……”既然沒醉,幹啥連人家打算要將他生吞活剝也不防?

她正準備發難,申暮德卻突地勾勒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來!”他朝著她勾了勾手,要她來到自己的身邊。

細細的柳眉緊緊地皺起,凝笑的眸中再次難掩一絲的狐疑,完全忘了自己方才在氣些什麼,只是不住的打量著夫婿,總覺得怪怪的。

眼前的男人,透著一股平日的申暮德所沒有的邪氣,那眸、那眉、那唇雖然明明就是他,可給人的感覺陌生得緊。

“你是誰?”

雖然明知自己這樣問很荒謬,可她心底那股異樣的感覺太過詭異了,詭異到她不得不質疑眼前人的身份。

見她不動,他乾脆自個踱至她的身邊,大掌一攬,將她纖細的身軀給旋進懷中。

那帶著一絲絲豪邁氣息的舉動,更是讓她心中的狐疑加倍。

“你究竟是誰?”凝笑再次問道。

他驟然彎下腰身,兩人眉對眉、眼對眼、額對額,申暮德的語氣帶著一抹飄忽地問:“那你說我是誰?”

“我……不知道。”她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我是你的夫啊!”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後,他伸手定住她不斷搖晃的腦袋瓜子,再驟然俯身,給了她一記帶著一絲狂野氣息的纏綿之吻。

“唔……”這真的是他嗎?

雖然鼻端竄進的氣息是那麼的熱悉,可她還是不能肯定。

真是他嗎?難道方才那些異樣都是她的錯覺?

她很是認真地定睛一望,不過才那麼一眼,她幾乎已經可以確定自己方才所見的絕對不是什麼錯覺,因為那抹邪氣還完完整整的停留在他的眉宇和唇畔。

這是怎麼回事?

然而她的思緒還未轉完,他的大掌已然將她攔腰抱起。

“等……等一下!”雙手用力地推拒、掙扎著,她得弄清矩。

可是,申暮德似乎不想給她這個機會,向來溫文的臉上如今寫滿著難以撼動的固執。

“為什麼要等,你是我的妻,不是嗎?”他喃道,強而有力的手一把扯開她的衣襟,露出耀眼的紅色兜兒。

粗礪的手掌先是挑開肚兜的帶子再沿著她細緻的頸項而下,直到她胸前雪白的起伏,他細細的挑弄著,兩朵紅梅倏地傲然挺立。

他緊抿的唇逸出一抹讚歎,迫不及待的以唇取代手掌。

“你……究竟……”緊捉著還餘著的一絲理智,凝笑透過略顯迷蒙的雙眼直勾勾地瞧著他。

“噓!”他食指抵著她的唇,不讓她多說什麼。

混著醇酒香的氣息,帶著一絲誘人的魅惑,他勾勒出一抹淺笑,那笑成功的讓她最後一絲理智霎時煙消雲散。

她任由他的大掌遊遍她纖細的身軀,任他以無數細碎的吻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苗。

即使凝笑咬著唇,固執而頑強的不願讓自己示弱的申吟脫口,可當申暮德修長的手指來到那隱蔽的幽口,她還是忍不住低呼了一聲。

聽到她的嬌呼,他又笑了,可依然不是她記憶中那醇厚的笑容。

“你真的讓我猶豫了!我從沒料到,一場媒妁之言的婚姻會替我帶來這樣的妻子。”

猶豫什麼呢?

她不懂的搖了搖頭,想問,可是他的手卻怎麼也不肯放過她,不斷地在她的敏感處磨蹭著。

“知道嗎?曾經我以為一旦我下定決心,就絕對不會讓人撼動,可你卻輕易做到了。”

做到什麼?

“嗯……”她鬆口緊咬著的牙,但逸出的卻是一記酥人心弦的輕吟。

“或許就是這記輕吟吧,那麼的柔弱、那麼的無助,可誰又能想像得到,這聲音的主人會是人人口中的悍妻。”

凝笑皺眉,忍不住地想要抗議。

人人都可以說她悍,可就他不行,她的悍從來就不曾用在他的身上,他難道不懂,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要保護他嗎?

“別皺眉啊!”他以食指和拇指輕輕撫平她緊皺著的眉。

“我知道你只是想保護我,可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

她的心裏也沒有答案,只能漾著一眼的無辜睜睜地瞧著他。

可她心中原本的抗拒卻在他閃著銳利的眼神中,奇異的平息了。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一種在和他交心的感覺。

大手緩緩的緊扣住她,他一個翻身,有些黑黝的體魄就這麼覆在她雪白的嬌軀之上。

一黝黑、一白皙,他熱烈的目光鎖著她的,他很認真的問:“願意跟著我嗎?”

“我……”凝笑輕喘著,在他的氣息和挑逗中,幾乎不能成聲。

“願意嗎?不論我是申家的當家,或是市井小民?”

申暮德很清楚自己在索討的是什麼,他要的是一份承諾,一份足以撼動他心意的承諾。

在他熾熱的目光中,她沒有言語,只是重重地點下了頭。

那是一種不顧一切的許諾,她知道,可是她卻沒有絲毫的懷疑。

“很好。”

他笑了,笑得恣意暢懷,然後他精瘦的腰身一挺,讓彼此的身心靈更加契合。

申吟、愛憐、粗喘……

交織成一幕幕動人心弦的纏綿悱惻,也讓凝笑的心再次遺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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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3 00:05: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鳥兒啾啾,初陽輕灑。

凝笑輕輕的翻了個身,雙眸微張,然後倏地睜得老大。

她怔怔地瞧著正在更衣的夫婿,忍不住輕輕喚了聲,“夫君!”

“嗯?”申暮德的雙手忙碌的整弄著自己衣裳的長擺,頭也不抬的低應道。

“你……”她欲言又止,只覺得今晨的他和昨夜的他又有了些不同。

“什麼事?”

終於整弄好一切,他將目光調向依然橫躺在床上的妻子。

“呃!”

望著他那雙不具侵略性的眸子,她為之一愣,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好半晌不能回神。

“究竟怎麼啦?難道你還為了昨天晚膳的事情生氣?”申暮德趨前,大刺刺地往床榻上一坐,原本偌大的床頓時小了許多。

“昨夜?生氣?”

疑惑地輕吟著這兩個關鍵的字眼,凝笑的柳眉皺起。

“幹嘛要生氣?不過,昨夜喝醉了的你,行為舉止很奇怪就是了。”

當她的輕喃落入他的耳中時,他的神色卻是一凜。

“哦,怎麼個奇怪法?”

“你昨夜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讓人搞不清……”

他露餡了嗎?

該死的,這酒還真不能喝,一喝就出了事。他在心裏暗咒。

濃濃的劍眉全兜成了一條直線,他飛快的尋思著該怎麼移開她的注意力。

現在還不是讓她知道的時候,畢竟很多事他還沒有考慮清楚,更沒有部署妥當,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甚至還不能確定自己的未來是否該有她的存在。

望著她疑惑的神色,他緩緩地開口,嗯,應該說是撩撥。

“對啊!為夫的知道那時讓你離開是不對的,可是娘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若不趕你離開,那麼一場大戰便是免不了的,雲羨表妹終究是來作客的,總不好讓她瞧著笑話。”

突然間,凝笑滿肚子的疑惑被熊熊的怒火所取代。

笑話?!

明明就是婆婆沒事故意找麻煩,怎麼變成是她在鬧笑話了?

幾乎是立即的,她霍地直起身子,翻身下了床,房內暖暖的爐子讓她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的身子是光裸的。

“申暮德!”

她咬著牙,連名帶姓地低喊了一聲,那語調完全不似往常的柔媚,反而摻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怎麼了?”

知道她的思緒已被自己帶開,申暮德唇角不禁勾勒出一抹邪笑。

凝笑驕傲的挺直身軀,沖到他面前,站定。

仰著頭,她狠瞪了他一眼。

他不提她倒忘了,別說她對他昨夜的驅離氣極,就說他差點成了人家床上的美食佳餚,心裏那股酸意就讓她受不了。

她纖纖食指用力的往他厚實的胸膛戳著。“你……你……你……”

他伸手包住她戳個不停的手指,輕柔的動作間帶著一抹清晰可見的小心翼翼。

“有話慢慢說,這麼戳著,要是傷著了,為夫的可是會心疼的。”

“怎麼慢慢說?”

完全不被他的溫暖給收買,凝笑的杏眸又是一瞪,其中的氣急敗壞清晰可見。“你知不知道你昨夜差點成了人家的佳餚了。”

“咦?”申暮德露出不解的目光。

事實上,昨夜在娘和雲羨的輪番勸酒下,他是真的有些醉了。

否則應該不會露餡才對,他知道凝笑會生氣,可是這般怒火騰騰倒也出乎他的意料。

畢竟,雖然旁人總說她是只河東獅,可是她的怒火總是向外,從不曾對他這麼生氣。

“你究竟怎麼了,這麼生氣?昨夜……”

他柔聲問道。

以柔克剛一向是他與她的相處之道,他很清楚,她是吃軟不吃硬的。

他這不提還好,一提到昨夜凝笑就忍不住一肚子的氣,檀口一張,劈頭就罵,“我當然生氣啊!我就不相信你不懂娘找來王雲羨想幹啥,可你卻完全不設防,你知不知道昨夜娘和王雲羨合計著要讓你們生米煮成熟飯。”

“什麼意思?”

申暮德不是不懂她話裏的意思,但望著她的暴跳如雷,他當下決定還是裝不懂比較好。

反正事情也還沒發生,更何況昨夜他雖是有些醉了,但也還沒醉到認不出身下的女人是不是她。

“就是娘要替你納妾,喔,不對,應該是說要找一個女人來取代我,成為申家的少奶奶。”火起來的她哪里還管用詞什麼含不含蓄,乾脆把話給說白了。

她愈說愈氣,忽地發覺自己的手仍感受到他的溫熱,連忙想要甩開。

誰知申暮德卻怎麼也不放手,一句話就點中了她的死穴。“我不知道娘和雲羨合計著什麼,但我不怕,因為我相信你。”

聽聽,這是什麼話?

平常是個爛好人也就算了,怎麼,現下他連自己的貞操也要她來保護嗎?

凝笑心裏咕噥著,可渾身的氣勢卻不由自主的跟著軟了一截。

“那……你……那……”

“我說過,只要我不點頭,誰也沒辦法將你驅離的。”他將愣然的她扯進懷裏,密密實實的圈著。

“可是……”

“別擔心,好嗎?”

他剛硬的下顎頂著她的頭頂。

聽著他那如擂的心跳聲,她的怒氣再次莫名其妙的平息了。

好嗎?能說不好嗎?

她為什麼該死地就是拿這個男人沒轍,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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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王雲羨宛若一隻翩翩彩蝶款步輕移的步人了書房。

“是表妹啊!有什麼事嗎?”露出溫醇的淺笑,申暮德低問。

“表哥,陪人家上街好嗎?”

親親昵昵的倚在他的身旁,她扯著他的手,左右搖晃著。

那舉止活像是孩子撒嬌似的,原本也是沒啥,只是望著她的巧笑倩兮,他的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妻子含怒的臉龐。

他不著痕跡的擺脫表妹的手後,隨即起身,然後負手於身後。

“上街做啥?”挑起眉,他雖然心知肚明表妹的用意,卻只能佯作不知。

“陪人家去逛逛嘛,人家來了這麼多天了,可表哥都沒有盡盡地主之誼。”

“雲羨,你知道我很忙的。”露出一抹苦笑,他兩手一攤,很是無奈的說。

微偏著頭,她露出一抹調皮的笑容。“我知道表哥忙啊,可是姨娘方才特地交代了,要你今天不准再做事,一定得陪人家出去走走。

她皺著一張臉咕噥著,撒嬌的意味十足十。

她本就美,再加上那一臉的嬌態,更是足以讓男人心醉。

申暮德勾唇而笑,不語,心思卻滴溜溜的轉著。

看來真是如凝笑所說的,娘的確是想找個人來替代她。

但,他娘從來就不瞭解他要的是什麼。

在商場打滾了很多年,環肥燕瘦的美人兒,他見得還少了嗎?

別說雲羨的美堪堪只和凝笑不相上下,就說她縱是比凝笑美上千百倍,他亦不會動心。

見他毫無反應,王雲羨不死心地再問:“表哥,到底要不要陪人家出去透透氣?”

“你想去哪兒逛逛?”

“咱們不如去月老祠吧!聽說哪兒的月老靈得很,很多雲英未嫁的姑娘都去那求姻緣的。”她意有所指的說,一雙丹風眼還不停的朝著他勾啊勾的。

申暮德還來不及說什麼,門外便已傳來一記冷凝的聲音。

“你們要去月老祠?正好啊,我也正想找銀雪一起去逛逛,順便替她求個好夫婿呢!”

漾著一記過分熱切的笑容,凝笑踩著三寸金蓮兒,搖曳生姿的步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笑得尷尬的銀雪。

“銀雪,去不去?”

她朝著小姑問,眸中的殺氣盡現,銀雪哪里還敢說個不字。

可她的眸子卻又不自禁的朝著表姐的方向望去,就見她的丹風眼兒一瞪,頭又點不下去了。

申暮德好笑地瞧著眼前兩個女人的較勁,聰明的不作聲,一點兄妹情誼都沒有的看著好戲。

“銀雪,你倒是說說話啊?”

凝笑的笑容太過燦爛,瞧得銀雪心裏直發毛,好半晌之後,她才猶豫的點下頭。

“是啊,前幾日我才央著大嫂陪我去月老祠走走,這會兒正好,可以大夥兒一起去了。”

“夫君,你怎麼說?”凝笑刻意將問題朝著雖然顯得一臉左右為難,但眸中卻閃過一絲精光的夫婿扔去。

俊挺的臉龐上泛起一抹溫厚的笑容,申暮德作出最後的仲裁。“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一起去吧!”

說完,他還快一步的搶上前去,伸手扶住妻子的纖腰,那體貼小心的模樣只差沒叫王雲羨一雙美目噴出火兒來。

銀雪見狀,無奈之餘,也只好跟著出去,可才邁了幾步,便又停住回頭,瞧著氣得銀牙緊咬的王雲羨,“表姐,你不去嗎?”

“去!”能不去嗎?說要去的是自己,雖然半途殺出了兩個程咬金,可問題是她現在扮的可是溫婉的大家閨秀,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但瞧著表哥對那個潑辣女人的溫柔勁,一股酸就這麼在她的心間漾起。

那些原本都該是她的,如果不是當初姨娘的執意阻撓、表哥的默不作聲,還有韓凝笑不識相的嫁入,如今那溫柔體貼,就該是她的了。

斂起眸中的恨意,王雲羨巧笑倩兮的步在表妹身旁,嘴上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應著,心裏已經開始很努力地盤算著,她該怎麼做,才能奪回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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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是很努力的在保護自己的貞操呵!

申暮德薄薄的唇微微的向上彎起,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那笑讓駱星昂瞧了礙眼,忍不住地,他出聲啐道:“別笑得像個白癡,我說你最近究竟是怎麼了,整日笑啊笑的,有啥事這麼好笑嗎?”

他都快被悶壞了,偏偏就有人每天一臉幸福洋溢的模樣,完全忘了他這號人物的存在。

本來見著韓凝笑的手腕和潑辣勁後,他還真的以為逃離樊籠的日子近了,誰知道他等了又等,申暮德依然是不動如山。

再瞧著他每天都樂不思蜀的模樣,他簡直氣得想揍人,要不是他肯定揍不不贏,他那緊握的拳頭早已揮下。

“很像白癡嘛?”申暮德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顯然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笑得像白癡。

能怪他這麼笑嗎?

要不是情況順利得超乎他的預期,他犯得著天天心情這麼愉悅嗎?

他只要一想到妻子為了保護他的“貞操”,整日變得神出鬼沒,每每只要王雲羨出現不到一刻鍾,她一定也會跟著出現。

而且她總是有辦法不著痕跡地氣得王雲羨牙癢癢的,卻又不得發作,他實在忍不住佩服起她的能耐。

“厚,還笑!”駱星昂真的有一股衝動,想拿支針把好友那張咧得大大的嘴給縫起來。

“我不能笑嗎?”相對於他的暴跳如雷,申暮德只覺得有趣,他涼涼的反問,臉上漫著的依然是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至少別笑得這麼白癡好嗎?否則你也好歹說說你究竟在樂些什麼,行嗎?”

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其實說穿了,駱星昂的氣還不是出自於好奇心得不到滿足。

“想知道?”他突然斂笑,很是好心地問。

“嗯。”駱星昂忙不迭的點著頭。

“我笑是因為一個女人讓我心動了。”申暮德誠實地說,對於這個換帖的兄弟,他一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更何況,他現在也需要有個人來替他指點迷津,而眼前的他正好是最佳人眩

因為,凝笑這個女人真的讓他迷惑了。

“是誰?是你雲羨表妹還是嫂嫂?”駱星昂睜大了眼,以為好友的心動是屬於“欲念”上的心動,於是興致勃勃的臆測。

應該是王雲羨吧!那個女人向來勢利又潑辣得緊,申暮德若是娶她做偏房,到時若讓她獨守空閨也算報應一樁。

他正兀自想得開心,誰知申暮德的答案卻宛若晴天霹靂朝他頭頂轟去。

“當然不是雲羨,雲羨那娃兒我從小瞧到大的,對她我會動心的話,她早已是申家的少奶奶了。”

言下之意就是,當妹妹還勉強可以,當妻子就閃一邊去吧!

他以前一直以為天底下的女人全都柔弱得像是朵小花,但凝笑卻完全顛覆他這樣的觀念。

她外表雖然柔弱,可卻強悍得像是只猛虎,而且還那麼努力地想要“保護”他,她那種不顧一切的模樣,著實讓他著迷。

“你的意思是,那個讓你心動的女人是嫂嫂?”駱星昂的頭頂頓時宛若有一群烏鴉飛掠而過。

要知道,若是一個男人對妻子動了心,就會變成半個廢物,整日只會想要守著妻小,什麼鴻圖大志全都消失無蹤。

他的身邊已經有一堆這樣的男人了,申暮德不是也想來湊上一腳吧?!

“對。”肯定的點了點頭,申暮德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好友臉上那種天快塌下來的表情。

“不行!”一聽到這個答案,他驀地大吼一聲,不但引來旁人的側目,也引夾申暮德驚詫的眼光。

在那刹那間,他已經將對凝笑的好感全數轉化成敵意。

“為啥不行?”申暮德一臉狐疑的望著好友,不懂得他的激動是為何而來。

“當然不行。”不解釋原由,駱星昂重複著不行兩字。

突兀的,他霍地起身,順道扯著申暮德的肩膀,要他一起起身。

“怎麼了?”

申暮德正要問個清楚,駱星昂已經哇啦哇啦了一大串。

“你一定是太久未近女色,所以才會被她給迷惑了,為了我們的鴻圖大志,你快跟我走。”

聽說“棲紅樓”最近來了個新花魁,這京城裏的富家公子哥兒人人是爭相想成為她的人幕之賓。

他要是見了那花魁,絕對就會將那勞什子的心動給甩到天邊,這樣他們出外闖蕩的計劃也才能繼續進行。

對於駱星昂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申暮德摸不著頭緒。

“走去哪?”

“棲紅樓。”

乍聽這個答案,他眉頭不覺一皺,好端端的星昂幹嘛這麼急著拉他去青樓,難不成是他突然很“需要”嗎?

可就算他很需要,那他自己去不就成了,幹嘛急呼呼的直扯著自己,自己又不是很需要,畢竟他和凝笑可是夜夜都……

“我不去。”一想到昨夜的纏綿,他立時停住腳步,不管好友怎麼扯,他就是不動如山。

“是朋友就同我一起去。”駱星昂威脅地說道,向來笑容可掬的臉上如今閃現的淨是不可撼動的決心。

“你究竟怎麼了?”申暮德狐疑的問。

“走!”完全不理會他的拒絕,駱星昂死拖活拉的扯著他走人。

他今天要是沒摒除暮德心中的“雜念”,他就不姓駱。

qizonqizonqizon

他究竟是他嗎?

為什麼近幾日來,凝笑總會有一種錯覺,覺得她的夫婿並不是表面上她所以為的那樣?

“少夫人,這是這個月的賬。”羅掌櫃的必恭必敬的雙手呈上賬簿。

但她卻視而不見,逕自將目光調往天際,腦中的思緒轉個飛快,卻怎麼也轉不出個所以然來。

“少夫人……少夫人……”他輕喊了數聲,可仍不見她回神。

少夫人怎麼啦?平日總是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今天卻傻呼呼的,他究竟是該杵在這兒,還是該去幹自個兒的活呢?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不知哪兒伸來的一隻手抄走他手中的那本賬簿。

“你是誰啊?”眼見手中的賬簿被奪,羅掌櫃是又慌又氣,旋過身見著一個眉清目秀的俊小子,忍不住就破口大駡了起來。“快將賬冊還來,否則,我就扭你去見官。”

“想要扭我去見官,可不是你說了就算的,也得瞧瞧你們家少夫人答應不答應,我同她是什麼關係,她捨得拉我去見官嗎?”下顆一仰,凝淚俏皮的將賬簿往自個兒身後一藏,笑嘻嘻地朝著氣急敗壞的羅掌櫃挑釁著。

呵!要不是親眼所見,她還真難相信她向來理智又聰慧的妹妹會連著幾次這樣發呆,而且一呆就是呆到天邊去。

就連他們這般嘈雜都催不回她的理智,想來,此刻她腦袋瓜轉的必定又和那個大木頭申暮德有關了。

“你……”真是個狂妄放肆的小子,羅掌櫃氣極的瞪著凝淚,隨即大聲呼喝了起來,“來人啊,來人礙…”

“喂,搶不過人家就找幫手,大叔,你未免也太遜了吧!”

凝淚瞧著羅掌櫃被她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嘻嘻哈哈的正覺得愉快,誰知原本魂不守舍的凝笑卻選在這個時候回神。

“別鬧了,還不快將賬簿還給羅掌櫃。”

“還他也行,但你得告訴我你究竟在想什麼想得這般入神。”凝淚擺明故意要鬧她。

拿她沒轍,凝笑睨了她一眼,催著說:“我會說的,你先將賬簿還給羅掌櫃。”

得到滿意的答案後,凝淚這才將賬冊還給氣得七竅生煙的羅掌櫃。

手裏緊握著賬簿,羅掌櫃的雙眼狐疑地來回的打量著眼前的一男一女。

這個男人是誰,怎敢在少夫人面前這麼放肆?

瞧瞧這男的長得眉清目秀,卻一副賊樣,該不會是……

驀地,羅掌櫃的眸中泛起一絲狡獪。看來他或許很快就不用再屈居一個女人之下了。

“羅掌櫃,賬簿留著,你先下去吧!”心煩意亂的凝笑此刻哪里還瞧得見羅堂櫃眸中的不懷好意,水袖一揚,便揮退了他。

“說吧!”大剌剌的坐下,凝淚拿起桌上的醇酒便當開水灌著,嘴裏還不忘直催道。

“我覺得我夫君最近很怪。”凝笑皺著眉將心底的懷疑說了出來。

要是再不找個人說說,每天這麼猜著,她真的快瘋了。

“厚,就猜你是在想他吧!這女人啊還真是不能隨便動感情,這情一動,就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不是胡思亂想。”她幾乎是萬分肯定的說道。

“真的不是胡思亂想?”凝淚不怎麼相信的搖了搖頭,“那你說說,他怎麼個怪法?”

“有時候,我會覺得他的溫厚只是一種假像,他仿佛總像是在算計什麼似的。”

“哇,你這會兒倒是把一根大木頭想成一隻老狐狸了?”

凝淚仿佛是聽到什麼怪力亂神之說似的,嗤笑一聲。

“我說的是真的,以前我不覺得,可自從他上次喝醉之後,我就常常……常常……”

唉,這該怎麼說呢?那是一種很詭異的感覺,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反正我總覺得他似乎在背地裏算計著什麼似的。”

想了好半天,卻想不出貼切的形容,凝笑只能含胡的說道。

“呵,就憑你那個被人賣了,還會幫人數銀子的老實夫婿,他能算計什麼?”

唉,不是他韓凝淚瞧不起自個兒的妹夫申暮德,只是,這京城裏誰不知道申暮德是根大木頭,被人占了便宜還直拍手。

“是這樣沒錯,可是……”她當然知道不能怪二姐有這種想法,因為她本來也是這麼想的。

凝笑正努力的思索著該怎麼解釋清楚自己的感覺,誰知凝淚突地一聲大喊將她的思緒全嚇飛了,她抬頭,睨了二姐一眼,正要開口,就見著她很是興奮的扯著自己的衣袖。

“那不是你那木頭夫婿,我那木頭妹夫嗎?”

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瞧過去,凝笑果然瞧著了自己的夫婿,但她只是瞧著,並不作聲。

用手肘輕撞了下妹妹的手臂,凝淚目露賊光的說道:“你不是想知道你的丈夫背著你搞什麼鬼嗎?不如咱們就跟去瞧瞧吧!”

這……好嗎?

凝笑還在猶疑著,可生性愛玩的凝淚哪里能容得人家說不,手一拉,就將人給扯出了客棧,偷偷摸摸的跟在兩個男人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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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3 00:06: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棲紅院!

抬頭望著眼前那塊大大的招牌,凝笑只覺得一股龐大的憤怒打自心底一湧而上,尤其是當申暮德的身影沒入之際,那樣的感覺便更加的明顯。

怎麼,難不成他的不一樣,全是因為他變了心?

她與他,不過才短短的半年姻緣不是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夜,他又為何要自己許諾?

他既無心與她廝守,就不該要求她,不該啊!

像座大石似的立於原地,凝笑面無表情的瞪著、看著,任由胸臆之中的那抹憤怒不停地擴大……

“呃……”眼見妹妹不言不語,凝淚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然後小心翼翼的抬手撞了撞像尊大石的她。

她試著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妹妹。反正男人嘛!不偷腥的就不是男人嘍!

這俗話不是說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這是男人的劣根性,所以何必放在心上。

“凝笑啊,妹夫他終究是男人嘛!”凝淚絞盡腦汁也只想出這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

要知道,外人雖總說凝笑是河東獅,可其實他們都還沒真正見過她真正發火的模樣。

她這個妹妹什麼都好,就算氣極了都還能笑臉迎人,平常更是只有柔順可人這四個字能形容,可問題要真讓她惱火起來,她就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外頭流傳那些什麼刀字嘴、脾氣壞、得罪人什麼的都還只是小問題,真正的大麻煩是那種不顧三七二十一的怒火啊!

小時候,她曾經為了家裏的下人不小心宰了一隻她心愛的雞,她險些沒燒了廚房好洩恨。

而很明顯的,現在的她就有那樣的徵兆,所以自己一定要做些什麼阻止她,否則她真怕凝笑會氣得沖進去殺人。

“呃,二姐的肚子餓了,陪二姐去吃吃東西好嗎?”扯住妹妹纖細的臂膀,凝淚不動聲色地將她拖離了數步。

出乎她意料的,凝笑還真的呆愣愣的任由她拖離棲紅院,她忍不住在心裏拜謝過路神仙。

呼,還好,感謝眾神,她還沒氣得想殺人。

誰知,她心裏這念頭才轉完,凝笑卻突地脫離她的掌握,活像輛無頭馬車似的往棲紅院裏頭沖。

原本靈動明亮的雙眼此時微眯,蕩漾的淨是一股肅殺的氣息,至於臉上則漾著一抹擋我者死的殺氣。

“呃,凝笑,你……你……你,冷靜點。”為了怕出亂子,凝淚試著擋住衝動的妹妹。

誰知平時看起來沒幾兩肉的凝笑,現下只是手一揮,就讓她差點跌個狗吃屎。

瞧著凝笑這樣猛衝進來,幾乎所有的人都被她嚇了一跳,全急忙的閃身。

而棲紅院的老鴇可是見多了這種陣仗,輕搖著一把圓扇,她矮胖的身形就這麼擋住凝笑的去路。“我說這位夫人啊!”

“讓開!”簡短的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進出來的,凝笑瞪著擋路老鴇,眸中的殺氣盡現。

“這可讓不得啊!”

如果每個夫人來院裏捉姦時,她都任由她們去,那麼她這棲紅院哪里還能稱作是男人的安樂窩兒呢?

男人啊,來這兒,還不是想要安心、放心、大膽的狎玩女人嗎?所以生意如果要做,這路是斷不能讓的。

“為啥讓不不得?”凝笑面無表情的問,一雙淩厲的眸子有如箭矢,直勾勾的往老鴇射去。

如果眸光能殺人,只怕那老鴇早巳千瘡百孔,十條命也不夠死了。

“不如,夫人先說說要找的人是誰吧!”面對殺氣如此淩厲的女人,見多識廣的老鴇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安撫似的說道。

“你不讓是嗎?”眯起了眼,她轉頭左右瞧著,然後往旁邊邁了數步。

“我……”

老鴇對於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可是完全摸不著頭緒,可就在那轉瞬間,凝笑的纖纖小手已經扶上桌上一隻青瓷,唇畔還微微的揚起。

“這……我……”

老鴇還在猶豫,凝笑的纖手將花瓶輕輕地往前一送。

匡當之聲響起,原本嘈雜的現場也在轉瞬間鴉雀無聲。

“讓不讓我上去?”水漾的雙眸凝著瞠目結舌的老鴇,凝笑帶笑的眼波流轉的淨是一股驚人的氣勢。

“你這小祖宗,別……”老鴇的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碎裂之聲響起。“天啊!”她忍不住哀嚎著。

可正怒火中燒的凝笑哪里理會她那心疼的模樣,轉眸又相准一個雕刻精美的翠玉盤,再次將手往前送去。

“這……這……這……”老鴇見狀,心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而凝笑卻只是輕鬆的雙手拍了拍,對著凝淚既輕且柔地說:“想瞧瞧火燒窯子的場面嗎?”

她這個輕柔的問題方落,四周的抽氣聲便此起彼落的響起。

其中,尤以那五官已經皺成一團的老鴇的最為大聲,她總也算是個機靈的人物,深知凝笑絕對不似以往的那些女人好應付。

再見她一身華服,身上佩帶的樣樣皆屬不俗之物,態度連忙一轉。

幾個誇張的扭腰擺臀兼甩帕,她沖到了凝笑身前,打躬作揖地說:“我的小祖宗,求求你別再鬧了,行嗎?”

“現在,要讓我上去找人了嗎?”凝笑輕笑地問。

“讓讓讓……”要是不讓,就怕這幾乎是她一輩子心血的棲紅樓在轉瞬之間會化為灰燼啊!

她聞言立即挺直肩頭昂步而走,在與老鴇錯身而過之際,隨手扔了個金元寶給她,“就當是賠償吧!”

說完,她不顧身後的議論紛紛,便往樓上的雅座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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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立難安啊!

任何一個男人在這種時候,都不應該是坐立難安的神情。

可駱星昂就偏偏瞧著了一個例外,明明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幾乎黏在申暮德的胸膛之上,然而他卻像是人定老僧般的不動如山,深幽的眸中非但瞧不著一絲絲的欲念,反倒隱約可見他的局促不安。

原該是尋花問柳的熱鬧場合,卻被他弄成了死氣沈沈的飯局,一想到這駱星昂就忍不住氣悶。

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了,索性朝著棲紅樓的第一花魁挑釁道:“林邊兒,你的功力退步嘍!瞧瞧咱們申爺,在你的柔情攻勢之下,卻成不了繞指柔呵!”

“申爺,你瞧瞧駱爺將人家說成這樣,你難道不心疼嗎?”

紅塵裏打滾多年的林邊兒,哪里會瞧不懂駱星昂眸中的暗示。

嬌軀更是偎近了申暮德,一雙柔若無骨的纖手充滿魅誘在那偉岸的胸膛上挑弄著,嘴裏還不忘嬌滴滴的撒著嬌。

面對這樣荒謬的景況,申暮德有些不悅的皺起濃眉。這可真是奇怪了,有需要的人不是星昂嗎?

怎地人都來到這兒了,也不見他解決需要,反而站在一旁扇風點火,他究竟在搞什麼鬼啊!

望著眼前這群被好友點進來,幾乎塞滿半間屋子的窯姐兒,他不但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反而腦海裏泛著的、想著的都是妻子那一張總是氣呼呼的臉龐。

她若是知道自個兒來這兒,只怕也是要氣得七竅生煙了吧!

不由自主的,他緊抿的唇角又勾起一抹令駱星昂感到礙眼的微笑。

“喂,別淨想著那個河東獅,這兒不就滿坑滿谷的活色生香,任君挑選嗎?”

這話說得極刺耳,申暮德再也忍不住的露出微怒的目光。他這好友今天是怎麼回事,不但淨做些莫名其妙的事,還專針對著凝笑?!

“星昂,你究竟在搞什麼,你再這麼莫名其妙的,我要回府了。”一頭霧水的他朝好友下最後通牒,要他立時說清楚、講明白。

“喂,別回去!”開玩笑,好不容易才死拖活拉的將他給拉來這兒,不讓他知道其他女人的好,怎行?

“不回去也行,你倒說說留在這兒做啥?”申暮德可是鐵了心的不再任由好友耍弄。

與其在這兒和這些個庸脂俗粉在一起,他倒還寧願回去面對凝笑,那還有趣得緊些。

“做啥?!”這是什麼白癡問題啊!駱星昂一雙眸子朝著他瞪得老大。

在妓院要做啥?當然是要做男人最愛做的事啊!

“在這兒,當然是要和邊兒辦辦事啊,這樣你就會知道,你只不過是太久沒近其他女色,而不是愛上了韓凝笑。”

終於,駱星昂再也忍不住的將心中的念頭和盤托出,當然這也替自己換來一記大大的白眼。

“星昂,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你這麼急切的將我拖來這兒,只是為了讓我試試別的女人,好分辨出自己對凝笑的感情是真是假?”

“錯。”駱星昂斬釘截鐵的否決他的臆測,“我是在幫你肯定你愛的絕對不是韓凝笑,所以請你別胡思亂想,打亂咱們原本的計劃。”

“你……”他真的是被自己這個好友給打敗了。“就為了這個原因,拖我來這兒?”

就這樣?因為怕他的心落在凝笑的身上,他才想出這個愚蠢的方法?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可能真的要失望了,因為在看過這一屋子的女人之後,申暮德唯一得封的結論是,這些女人都不若自己的妻子來得有趣。

“當然,這是唯一能確定你是一時迷惑的方法,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呀?”駱星昂還是說得理直氣壯。

畢竟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白癡到為了一棵樹,而放棄眼前的這一片森林的。

偏偏,出乎他意料的,這世上還真有這種白癡。

只見申暮德無奈地白他一眼,然後倏地站起,二話不說的轉身朝門口走去。

“申爺……申爺…”。”眾女人一見大肥羊要走人,爭先恐後的想要留住他。

面對這情況,申暮德更是沒有半絲的留戀,霍地將門拉開。

這門一開,門裏門外的兩人同時愣住,然後好死不死的,駱星昂那想要留人的言語又選在這個時候竄了出來。

“我就是不懂,你家那個河東獅有什麼好的,人家對這種女人是避之唯恐不及,哪像你!想想咱們林邊兒不好嗎?這些鶯鶯燕燕更是想伺候你想得緊,這裏不管哪個女人,都比你家的那河東獅溫和柔順,一定能將你伺候得服服……”

駱星昂說得順口,沒注意到原本朝著申暮德蜂擁而去的女人全都自動往兩旁退了開來。

那些女人之中,膽子比較小的還嚇得直發著抖。

唇角勾起一抹柔媚的笑容,凝笑搖曳生姿的步人廂房裏,而原本緊跟在她身後的凝淚則是識相的停留在廂房外,隨時準備閃人。

她才不想去趟那渾水,反正有她妹夫在,想必凝笑也不致真的燒了這棲紅樓。

望著妹妹纖細的身影步入房內,凝淚的眸中閃過一抹瞧好戲的光采,妹夫顯然還不知道自己正要大禍臨頭,呵呵!

終於,說得正溜的駱星昂發現了凝笑的存在。

“呃……”原本的慷慨激昂猛然一頓,他一臉尷尬的瞧了瞧好友,又瞧了瞧看不出丁點兒心緒的凝笑。

任由凝窒的氣氛回藹在室內好一會兒,凝笑才微微勾起唇畔,露出一朵笑花,對著駱星昂輕柔地問:“是你鼓勵我的夫婿來尋花問柳?”

“我……”直覺的想要否認,可是駱星昂轉念一想,他幹嘛像個怯懦的男人一樣,所以便大方的承認,“是,就是我!我覺得暮德配你這個兇悍的女人,未免糟蹋,所以……”

他話都還沒有說完,她已經快速抄起桌上的酒壺,毫不猶豫的朝他兜頭淋去。

在見識凝笑的潑辣舉動之後,屋內的鶯鶯燕燕全都屏息望著她,丁點兒聲音也不敢出,生怕被她的熊熊怒焰掃中。

“你知不知道我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什麼意思?”腦中不禁泛起一抹不祥的預感,駱星昂心裏發毛地問。

“意思就是說,你這輩子最好不要愛上女人,否則……”

她愈說聲音愈輕,威脅的意味也愈濃。

“否則如何?”

“否則,我韓凝笑絕對會為你的娘子找男人,絕對!”

“你……”這是什麼見鬼的威脅啊!

他瞠大了眼,驚詫的眼神越過她,望向眉眼帶笑的好友。

他眸光中濃濃的流露著“你不管管她嗎?”的訊息,誰知申暮德卻只是很沒義氣的聳了聳肩。

這不瞧還好,一瞧更氣,性子一根腸子通到底的駱星昂立時怒氣衝天的說:“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我和暮德是有著鴻圖大志的男人,才不會拘泥在男女之情之中。你別得意,暮德不過是一時迷惑,你很快就會變成……”

凝笑似是聽出什麼端倪,也不打斷,只是定定的望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突然,一雙大掌置上她纖細的臂膀,將她旋了個身,申暮德俯視著她,“走吧!”

“不,我想聽聽他還想說什麼?”她很是固執的說。

可申暮德哪里由得了她,雙手利落的將她打橫抱起,筆直的往外邁去。

“你快把我放下!”

她掙扎著,可他卻置若罔聞,一反平日儒雅的形象,雙手牢牢的抱著妻子,說不放就不放。

“你……”掙脫不開的她氣極了。

這個該死的男人,尋花問柳已是罪大惡極,結果還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扛了就走,讓她丟盡了臉。

她氣得銀牙緊咬,一雙美目怒火熊熊的鎖著夫婿。

“回家再談。”一如往昔,申暮德淡淡的一句話便成功地抑下凝笑所有要出口的咒駡。

談?!誰要同他談!

這個該死的男人最好滾到天邊!她要再管他、再同情他,她名字就倒來念。

眼見他們往門口走來,自覺無必要趟人這渾水的凝淚打算先一個人回申府等妹妹氣消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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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陣仗。

好不容易雙足落了地的凝笑,冷眼的瞧著大廳裏的眾人。

大堂上端坐的是婆婆,那個礙眼至極的王雲羨當然隨侍在側,細緻的臉上漾著一抹的冷笑。

至於銀雪則是一臉著急地猛朝自己使眼色,仿佛在警告她些什麼。

一股凝窒氣息籠罩全身,凝笑無瑕的臉上冷不防的勾起冷冷笑意,看來他們是準備來個批鬥大會了。

“暮德,將這個簽了。”申老夫人將眼光調向兒子,二話不說的拿起置於身旁幾案上的一個精緻的卷軸。

“娘,那是什麼?”濃濃的劍眉皺起詢問道,申暮德並沒有步上前去接過。

“休書。”

“娘,我已經說過了,凝笑我是不會休的。”

“現下可由不得你不休,難不成你想戴綠帽嗎?”

呵,這算不算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啊!

她每天為了申家,忙得像條狗似的,哪還能有時間去找男人,她又不像某些人,還有閒暇去狎妓。

連冤都懶得喊,凝笑直接將目光調往夫婿,想瞧瞧他要怎麼說。

“娘,這個罪名未免太重,你……”

“當然很重,但有膽子做,當然就要有膽子承擔。”王雲羨不屑的幫腔道,努力地火上澆油。

吃了凝笑幾頓苦頭,她倒也學乖了,不再覷著機會就往表哥身旁轉,反而猛朝著姨娘下工夫。

現下逮著機會趕人,她當然得加把勁。

“娘,你說凝笑給我戴綠帽,總也得要有證據吧!”

“證據是沒有,但證人倒也有一個。”申老夫人氣定神閑地說,眼見媳婦默不作聲,以為她是怕了,忍不住又朝著她諷刺道:“我說凝笑,你平時不是口齒伶俐得很嗎?現下被人捉著了把柄,一句不吭的,是心虛了吧!”

嘖,她不說話,旁人倒將她當成病貓了。凝笑好笑的睨了婆婆一眼,“娘既然說有證人,那就叫他出來說說,我是怎麼偷人了?”她行得正、坐得直,就不相信他們真的有什麼證據。

“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姨娘,那咱們也不用幫她留面子,讓羅掌櫃出來說說她在外頭是怎麼勾搭男人的。”

羅掌櫃?!凝笑的眉緊緊的蹙起,她和他今天晌午才見過面,他要來嚼啥舌根?

“呵,姨娘,你瞧有人心虛了呢!”

王雲羨的話說得刺耳,頓時讓凝笑胸臆中泛起一股子氣。

“我不心虛,我這輩子還不知心虛這兩字怎麼寫,我不像有人明擺著要來勾引別人的夫婿,就連生米煮成熟飯這種爛招術也使得出來。”

簡單的一句話就說得申老夫人和王雲羨兩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

“好啦,你就別顧左右而盲他了,羅掌櫃都說了,他今天晌午瞧見你和一個男人在客棧裏親親昵昵的,還讓他拿著賬簿瞧,羅掌櫃說他要報官,她還護著他,有沒有這回事?”申老夫人一邊說,還一邊望著方進門的羅掌櫃,要他將事情再說一遍,只不過這一遍可是既添了油,又加了醋的。

瞧著羅掌櫃毫不留情的指證,凝笑的臉上泛起一抹笑,那笑讓她整個人瞧起來更加的清冷疏離。

呵,原來是有人來告狀了!想不到平時還算中規中矩的羅掌櫃,竟是這種挖牆角的小人,這回她倒真是見識到了。

可是如果他們知道那個人其實不是男的,而是女的,甚至還是她的至親,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

不過,現在的她可沒有心情辯解,她只是將眼光再次調往申暮德,鐵了心的就要瞧瞧他會怎麼處理。

這是她給他的一道試驗,姑且不論他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自己,也不管他今天上妓院的惡行,她要知道,在她為了他付出那麼多之後,他究竟信不信任她。

“你……”

說實在話,他是相信她的,可她卻連冤都不喊一句,瞧那羅掌櫃說得言之鑿鑿、煞有其事,他的心也忍不住發起了急。

好不容易,那漫漫罪狀結束了,眾人焦點又回到他們倆身上。

“暮德,這可是你親耳聽見的了,不是娘隨便誣賴她,你還不快把她給休了。”

他看向妻子,“凝笑,你怎麼說?”

“我……無話可說,就問你自己相不相信我!”

他竟還問她?!

顯然,這半年來,她為他做的,他都沒有放在心上,所以他才會這麼問。

她的心涼了半截,冷笑一揚,緩緩的回身就走,完全不理會他給她的答案會是什麼。

“我在房裏等……”

她沒有說明自己要等的是什麼,但大夥兒都很清楚,她說的是休書。

頓時,申老夫人和王雲羨喜出望外,至於申暮德則是一臉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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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冬兒,收拾東西。”才一進房,凝笑便向自己的女婢交代道。

“為啥要收拾東西?”冬兒不解的問。難不成小姐要出遠門,可怎麼事前都沒聽說?

“咱們要離開申家了。”簡短的答案蘊含了無數的心傷,但她卻選擇漠視它,表面淨是一派的寧靜。

她這樣的態度叫冬兒好半晌摸不著頭緒,還直認為主子只是要出遠門去辦事。

不過她也沒多問,逕自揀選了幾件衣物、輕便的用品以及銀兩收拾妥當,“小姐,收好了,這些東西夠用個三、五天了。”

“三、五天?!”凝笑的唇角諷刺的勾起,“誰告訴你我只是要離開申家三、五天的?”

她是要離開一輩子。

在申家,她可以誰都不理會,縱是笑駡亦由人,她眼底瞧的、看的,只有申暮德一人。

是的,她願意承認早在紅帕初掀的那一刻,她便已經芳心陷落。

所以這半年米,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改變自己,希冀自己能為他分憂解勞,而不是一株時時需要他照拂的脆弱花朵。

可是,對她的努力,他回報的又是什麼?

他的不信任已經徹底的傷了她的心。

心是痛的、涼的,那摧心裂肺的痛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但縱知自己的愛戀有多深,她韓凝笑也不會死纏爛打,該她離開的時候,她絕對不會多留一時半刻。

“咦!不是嗎?那要離開多久?”冬兒不解地問。

“一輩子!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踏人申家大門一步。”想也沒想地,她決絕地說,不讓自己有絲毫後悔的餘地。

“小姐,你……”冬兒忍不住倒抽了口氣。難道小姐真的被休了嗎?

可是姑爺他不是總是不肯點頭的嗎?既然這樣,那事情又怎會演變到這決裂的地步?

“他申家不要我這個媳婦,我也不見得要申家這個夫家,從今而後,申韓兩家再無關係。”凝笑咬著牙說道。

只要一想到申暮德不但上妓院,而且還對她不信任,她那沖天的怒火又熊熊的冒了出來,一張臉不但刷白,纖細的身子更是氣得隱隱泛著抖意。

“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被她的怒火給嚇傻了眼,冬兒呐呐地問。

“他們申家為了要趕我走,竟然說我偷人。”

正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這次要是再忍下來,那她就是烏龜王八蛋。

她心裏的誓言還沒完,門外已經傳來了一陣氣急敗壞的低呼。

“嫂嫂,你幹嘛這麼衝動?”銀雪一進門,見到冬兒正在打包,二話不說的將已經整理好的物品全掃落地面。

“銀雪,你是來送休書的嗎?”對於她的舉動,凝笑也沒不悅,只是冷然地問著她的采意。

怎麼,那個男人竟連自己來送封休書都不敢,難不成是怕她死纏爛打,賴在申家不走?

申家少奶奶的位置,她才不希罕呢!

“哪來什麼休書啊?”見她氣得一臉鐵青,銀雪哪里還敢再耽擱,連忙安撫她,“大哥在娘面前,堅持不能單憑羅掌櫃的一面之詞便定你的罪,所以還是堅決不寫休書。”

“是嗎?”聽到這個答案,她卻不覺得高興,依然冷著一張臉。“那娘怎肯輕易罷休?”

對於婆婆想要將她除之而後快的心理,她可是心知肚明,再加上王雲羨的推波助瀾,這事斷無善了的可能。

更何況,暮德一向好講話,就算此時他堅決不肯休她,往後也有得鬧了。

可她卻累了。

“娘當然不肯罷休,所以……所以……”銀雪原本流利的話語在轉瞬間變得吞吐,甚至面露難色,顯然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怨難啟口。

“所以什麼?”看著她的樣子,凝笑亦是心知肚明,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儘管說吧,我不會生氣的。”

哀莫大於心死吧!

之前所以會有心緒的波動是因為愛,現在她決定不愛了,所以還氣什麼呢?

“娘說,縱使還沒有你偷人的證據,可是也不能再任由你掌管申家的事情,所以她要大哥答應,以後申家的事絕對不准你再插手,尤其是生意上的事。”

“你哥答應了?”她輕問。

之前話雖是說得雲淡風清,可銀雪的話才脫口,一股夾雜著心酸與憤怒的感受便又在凝笑的胸口翻騰著。

“嗯,他還承諾娘,說以後會將事情交代給我,可是嫂嫂你別誤會,也別怪我,我真的也不願意的。”

生怕嫂嫂也以為她是站在娘親那邊,她急急地表明心志。

“傻瓜,我懂。”凝笑趨前,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擁抱,“銀雪,要扛一個家不容易,答應我,以後多幫著你大哥一些。”

“大嫂,你還是要走?!”

經過凝笑一些時日的調教,銀雪早已不再是昔日那個只知揮霍的千金大小姐,至少察言觀色的本領,她學了不少。

“走是要走,但在走之前,我還想見你大哥一面。”再賴在這兒等人趕嗎?她可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她幾乎可以想像,一旦大權被奪,她在申家的處境會變得有多悲慘。

她向來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人敬她一分,她敬人十分,人欺她一分,她也會毫不客氣的還上十分。

只不過,看在他終究還是替她說話,也看在他們半年夫妻情緣的分上,她會再見他一面,了斷這段情緣。

唉!娘說得還真對,在這種大富人家裏,尋得一份真情摯愛何其難啊!

是她天真了,傻呼呼的付出了一切,結果……

“嫂嫂,你在這兒等著,我這就去喚大哥進來。”聽到她說要見大哥,銀雪興奮得以為一切還有轉圜餘地,話聲才落,人已經奔出房門口。

望著她的背影,一股濃濃的不舍繞上凝雪心頭,她開始懷疑,自己真的能放下嗎?

如果說她對銀雪就這麼不舍,那麼,對那她以為會廝守終生的夫婿,她真的放得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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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要走?”申暮德醇厚的聲音繚繞屋內,聽不出一絲絲的喜怒哀樂。

雙眸凝望著窗外的凝笑聞聲,背脊不禁一僵。

“為什麼不說話?”

“無話可說。”短短的四個字承載太多獨屬於她的悲哀,也道盡她的無奈。

就算她斂起怒氣,不走,可類似今天這樣的事未來會不斷地發生,他是個孝順的好男人,所以不會太過拂逆他娘,而他娘又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她已經累了,如果找不到支持她走下去的原動力,她寧可放棄這段婚姻。

趨前數步,申暮德讓自己的氣息籠罩住她。“如果我要你別走呢?”

“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這次換凝笑索討了。

因為動了情、動了心,所以不言愛的淡淡感情已經不能滿足她了。

她需要一個承諾、一個保證,好讓她可以繼續堅持下去。

寧願捨棄,也不願時時活在可能失去他的陰影之中,她更不能忍受自己變成疑神疑鬼地猜測著他是否又去尋花問柳的妒婦。

她這樣的女人,最無法容忍的就是背叛,她可以原諒一次,卻不能原諒兩次、三次。

“我……”申暮德本要啟口,但旋即閉上。

現在還不能說呵!他還需要時間。

凝笑僵直著纖細的身軀等待他的承諾,可是身後除了他溫潤的氣息,再無其他聲響。

一顆原本還保有期待的心倏地冷寂,她回過身,總是柔媚的凝望著他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孤寂。

“你……終究還是不愛我,是我強求了。”一聲輕喟,她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朵笑花,看起來既美麗,又淒涼。

“傻瓜!”申暮德亦輕歎,伸手將她擁進懷中,密密實實地不留一絲空隙。

在他的擁抱中,原本沉靜的她卻突地用力掙扎起來,那種寧願傷了自己的決絕幾乎令他後悔自己的決定。

可是他知道此時她若不走,那麼顧慮著她,他的計劃誓必又要拖延。

“別這樣。”

“要不然我該怎樣?”凝笑反問,聲音已然染上一絲絲的鼻音。

閉上眼,她倔強的不讓自己眸中的淚落下,“放開我!”

“不放!”他強硬地說。

“你究竟想怎麼樣?”她著實不懂,既然他不願給她承諾,那麼他這麼緊捉著她有啥意思?

“今夜別走。”他的聲調中帶著一絲的懇求,一雙手更是帶著魔魅的在她的身上遊移著。

“你……”她不敢置信的搖搖頭。

他怎敢這麼要求她,他怎麼能?

凝笑氣怒地霍地回身,一隻手更是揚高到半空中,眼看著就要揮下,申暮德卻不閃不避,執意的俯身吻住被她咬得刷白的紅唇。

“你……”那纖細的柔荑頓在空中,她揮也不是,不揮也不是。

她的紅唇被他攫住,溫柔的氣息在轉瞬間竄人她的心窩,她唯一能有的反抗就是緊閉著唇,不讓他有隙可趁。

他……究竟當她是什麼?

她都已經快成了他的下堂妻了,他還準備來個臨去秋波嗎?

不管她的抗拒,申暮德很有耐心的在她的唇畔誘哄輕喃著,“你要等我……你得在韓家乖乖的等我。”

等他幹啥?

她不解的皺起眉頭,想要開口詢問,豈料卻給了他一個可趁之機。

他靈巧的舌竄進她的檀口,恣意的吸吮挑弄著,被他那熟悉的氣息籠罩之下,她縱是想要抗拒,卻逐漸的意識到自己的不由自主。

身體在他的挑弄下虛軟下來,渾身無力的只能靠在他壯碩的胸膛前輕嚶著。

不該呵!卻怎麼樣也抗拒不了,她只能再次任由自己沉淪。

就當是最後一次吧!

在閉上眼,任他為所欲為之前,凝笑的心中閃過這絲意念。

頃刻之間,申暮德的大掌已然靈巧的剝去她的外衣,解開兜兒的紅繩,讓她在他的面前完全的敞開自己。

“等我……記得乖乖的等我,知道嗎?答應我!”他的手邪惡的竄至她的幽谷,惡意的挑弄著,只為得到一個令他安心的答案。

“答應我……答應我……”

他一直重複著相同的要求。

初時,凝笑固執的咬著唇不願回應,可是隨著血液中流竄的情欲愈深,她的意識也愈加縹緲,終於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挺起身,迎向他,然後碎裂的嚶嚀從口中竄出。

“我……答……應!”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答應的是什麼。

此刻的她但求從那渾身燒灼的痛苦中解脫。

申暮德俊逸邪魅的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他抬起自己勁瘦的腰身,緩緩地往前一送。

當兩人合而為一之際,他驀地傾身,溫柔地含住她的低吟,這才放任自己狂野而放浪的領著她同赴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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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真是該死了!

竟然任由他將自己當成妓女一般,恣意狎戲!

要知道,他們的夫妻關係,早在她踏出大廳的那一刻就結束了,從此應該形同陌路,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那個膽來招惹她。

凝笑氣急敗壞的瞪著熟睡中的申暮德,對於昨夜那場歡愛,她氣得銀牙緊咬。

他真是……該死、該死、該死!

此時,氣極的她心中只有要好好教訓他一頓的意念,想也沒想的,她俯身朝著熟睡中的他光裸在外的臂膀,狠狠地咬上一口。

那一口咬得既深且重,可不論她怎樣施力,他緊閉的眼依然緊閉,直到口中嘗著那鹹鹹的血腥味,這才喚回她的理智,她驀地鬆開自己的牙,像是被自己的舉動嚇著似踉踉蹌蹌路地急退了幾步,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驚訝的低呼。

“小姐,你怎麼可以……”越過主子的肩膀,冬兒清楚的瞧見姑爺手臂上那泛著血跡的牙印,縮了縮肩膀,她訝然的問。

“為啥不行?”

初望見申暮德手臂上的血跡時,凝笑也暗暗責備自己的衝動,心房裏不覺泛著一陣的疼,可是當冬兒以略帶責備的語氣問她的,她的火氣又頓時上揚。

“小姐,他是姑爺,是你愛的姑爺耶!”對於她的理直氣壯,冬兒忍不住提醒道。

她是很想做個勤做事、話少些的盡職女婢,可是,她實在快要看不下去小姐身陷感情泥沼的呆樣,所以忍不住的說出心裏話。

“誰愛他啊!”就算有,也是過去的事了好嗎!

“小姐,你何必嘴硬呢!我跟著你也不是三、兩天的事了,你的性子我還不瞭解嗎?你要不愛姑爺,像你這麼怕麻煩的人幹啥會把申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全都給攬上身。”

“還有,昨兒個,你不是才為姑爺上妓院的事吃了醋,還大發雷霆嗎?”

“誰……誰說我是吃醋來著的?”一向辯才無礙的凝笑難得結巴,而且還狼狽的閃躲著冬兒那帶著了然的雙眼。

“還用誰說,現下大街小巷可是全都傳遍了,都說申家的河東獅一怒之下差點燒了棲紅樓,嚇得妓院那些姑娘們個個花容失色。”

“這……這……”

凝笑還想強辯,可冬兒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說道:“小姐,若是你真的愛姑爺,何必堅持要走呢?留下來和老夫人、雲羨姑娘鬥鬥法,我才不相信小姐會輸呢!而且昨天同你在客棧笑鬧的那名男子,明明就是二小姐喬裝的,你幹嘛讓自己背負這種污點離開。”

昨夜見凝淚依然以一身男裝現身,後來又聽到府上下人的閒言閒語,冬兒馬上猜出罪魁禍首就是她。

凝笑聽著冬兒的話,要說她沒有猶豫,那是騙人的,可問題猶豫又能如何?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了,這休書雖然還沒來,可只怕總有一天申暮德不想休她也得休她,難道她真的賴在申家等人趕嗎?

她搖了搖頭,“我不,總是我在付出,總是我在瞧著他,這次我不想再為他努力了。”

緩緩回身,再瞧了仍然緊閉雙眸的申暮德一眼,她綻出一朵絕美的笑花。

她決定用笑容來紀念她與他之間短之又短的姻緣,縱使溫醇的他與性烈的她本不該相遇。

再旋過身,凝笑深吸了一口氣,踏出離開申家的第一步。

冬兒見狀,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拿起細軟,跟在主子的身後走人。

當那扇門咿啊一聲地開啟又合上後,床上原本緊閉的眸子倏地大睜。

他睜開了眼,然後抬起自己的手臂,審視其上那深見血肉的牙痕,緩緩地低頭,溫潤的舌尖輕輕的舔舐著那塊泛著血珠子的牙痕。

一抹邪魅的笑容忽現,申暮德望著凝笑離去的背影輕喃道:“這次就換我去尋你吧,縱是上天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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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瞧不完的賬簿,算不完的賬。

銀雪頭昏眼花的瞧著眼前的賬簿,直有一種想要摔筆逃跑的衝動。

“原來嫂嫂以前是這麼的辛苦啊!”她欲哭無淚地道。

娘這次真的是做錯了呵!

不過大哥也真奇怪,幹嘛就這麼放任大嫂離開,就連休書也沒一封,兩個人維持著夫妻的關係,卻老死不相往來。

害得她每天要面對這麼多的煩心瑣事,半點也沒有以前的悠閒時光。

唉,到底是誰說要自立自強的,真是無聊透頂。

銀雪不禁埋怨起自己以往的雄心壯志,少了大嫂的存在,一切的學習好像全沒了滋味。

想著想著,她煩躁的將桌上的賬簿全往地上一掃,伴隨一陣物品落地的雜亂聲響而來的是一記溫柔的嗓音。

“銀雪,你怎麼了?”

瞧瞧,站在門口一臉驚詫的那個,不就是害得她每天忙得像條狗的罪魁禍首嗎?

含怒帶怨的嗔了自己的大哥一眼,銀雪的紅唇高高的噘起,將氣怒全都擺在臉上。

“誰惹你生氣了?”看著她生氣的模樣,申暮德開心的問。

“你,還有娘!”她氣呼呼地指出了罪魁禍首。

“我怎地惹你生氣啦?”往前走了數步,他很是無辜的兩手一攤,這陣子他可是忙得焦頭爛額的,就只是希望“相逢”

的那日提前來臨。

霍地起身沖向前,狠狠踐踏過那一堆躺在地上的賬簿,她指著兄長的鼻子說“都是你,沒事幹啥將嫂嫂趕走,你知不知道嫂嫂有多辛苦?”

“我……”提到她,申暮德的眼神倏地一黯。

“還有娘,也真是莫名其妙,幹嘛活像怕被人謀奪大位的防著嫂嫂,嫂嫂怎麼說也是為了咱們申家好啊!”

在理解凝笑的辛苦之後,銀雪的一顆心可全偏到了她那邊去了,對於娘親無理的排擠和大哥對大嫂離家之後的不聞不問,簡直是氣到了最高點。

“奇怪了,我記得你以前沒這麼維護你嫂嫂的?”被妹妹指著鼻子罵,申暮德沒有生氣,只是好奇的問。

“那是因為我不瞭解嫂嫂的兇悍全都是拘了你和申家,你自己瞧瞧嫂嫂多辛苦,一個女人家,要瞧那麼多的賬簿,要打理那麼多的事,你知不知道光做這些事,我就累得跟狗一樣了?”

說到最後,銀雪哪里還像是在為凝笑抱不平,簡直是在為自己喊冤了。

“不過你倒也做得挺不錯的。”這陣子,他努力地調教著銀雪,要她跟著自己四處走動,並且讓她盡情展霹才華。

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她對諸多產業上的事都已經能夠上手。

“不錯也有個錯字,我哪里有嫂嫂做得好。”銀雪有些挫敗的說:“唉,要是嫂嫂還在的話就好了。”

也不知那些管事是欺負她年紀小,還是她天生少了大嫂那樣的氣勢,那些管事都不怎麼理會她。

“你嫂嫂不適合生存在申家這樣的環境。”

或許初時她夠強悍,可以為他分憂解勞,但時間久了,她會不快樂的。

這也正是他為什麼願意暫時放她離開的原因。

“可是,如果連嫂嫂都不適合,那我又怎麼會適合呢?”銀雪不以為自己比得上凝笑。

天啊,真希望大嫂能立刻出現在她眼前,好解救她脫離苦海。

伸出手拍了拍妹妹的臉,申暮德的動作裏充滿了寵溺和一絲隱隱的歉意。“傻丫頭,別低估了自己,你做得很好了。”

“真的嗎?”聽到兄長讚美自己,銀雪一掃方才的抑鬱。

“當然是真的嘍!而且大哥已經為你物色了一個好幫手。”

留下來,只是為了將一切安排妥當,然後再無牽無掛的走人。

他,去意已定。

“是誰?”聽到有幫手,心眼兒單純的銀雪立時開心的問。

對於她的孩子氣,他無奈的莞爾一笑,然後轉頭朝著門外說:“東爾,你進來吧!”

他的話聲才落,書房內便步入一位外形俊美的爾雅男子。

“東爾,從今以後,銀雪就拜託你多照顧了。”申暮德這番帶著一絲交代意味的話說得銀雪是一頭霧水。

可是她根本不思細究,一雙水眸直勾勾地望著那個俊爾的男人,幾乎是一眨也不眨的。

“她就是你要我回報的救命之恩?”傅東爾挑眉問。

“對,就是她,我要你照顧她一輩子,並且好好的守護申家的產業。”

傅東爾深深的凝望著銀雪,那眸光帶著她不懂的,卻讓她忍不住臉紅心跳的熱烈,好半晌之後,他才慎重的點下頭,“好!可是你不能干涉我怎麼‘照顧’。”

這話帶著弦外之音,申暮德聽懂了,卻也沒反對。

“只要她願意,你想怎麼照顧,我都不干涉,我只要你絕對不能拂逆她的想法。”

他仿佛瞧見一條紅繩,隱隱纏繞在銀雪的尾指和東爾的之上,他們之間或詐有段姻緣了。

這樣的想法讓申暮德對著傅東爾展露一抹屬於男人之間的笑容。

“她一定不會反對。”因為他不會給她反對的機會。

傅東爾的臉上揚起一抹自信的淺笑,那笑又是瞧得銀雪一陣目眩,一顆芳心蠢蠢欲動。

“喂,你們究竟在打些什麼啞謎啊?!”渾然不知自己成了被交易的小白兔,也完全聽不懂兩個男人在說什麼,銀雪心慌的追問。

“不懂就算了。”傅東爾以傲然之姿截去她的問題。“現在咱們先來整理這些賬簿吧!往後咱們有得忙了。”

“可是……”她總覺得很怪,卻又說不出怪在哪里。

然後莫名的,她竟不由自主的照著他的話去做,而且每當他和她說話,她的頰就泛起一抹紅嫣,心房也卜通蔔通地跳著。

靜靜地看著他們兩人好一會兒後,申暮德才默默地轉身離開。

申家、妹妹,他都已經做了最妥善的安排,現在是他可以安心離開的時候了。

原本和傅東爾埋首整理賬簿的銀雪瞥見兄長離去的背影,連忙沖口道:“大哥,你真的不去找嫂嫂嗎?嫂嫂她……很愛你的。”

申暮德不語的朝著身後擺擺手,連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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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3 00:06: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女兒啊!你在幹嘛?”

驚慌的聲調自凝笑的身後傳來,只見她不疾不徐的轉身,看向韓向風,淡淡的說:“我想在這兒掛上幅畫啊!”

“你……你……你……掛畫?”蒼老慈葛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仿佛她現下在做的是多麼天理不容的事似的。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掛好了畫,她站在板凳上的身子微微的往後傾,然後審視著牆上的畫滿意的一笑。

嗯,還挺好的。

利落的將沾染灰塵的雙手拍了拍,她滿意的點點頭,後腳便準備往下一踩——

“等一下!”突然的一記大吼,讓她的腳僵在半空中。

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的她縮回了腳,然後回頭瞪了韓向風一眼。“爹,你這是想要嚇死我嗎?”

“我嚇死你?!”

這是什麼見鬼的指控啊!

到底是誰想要嚇死誰?

從頭到尾,他都是明擺著被嚇死的那個人好嗎?

一開始,女兒不顧他的不舍,堅持憑著媒妁之言遠嫁京城,成了京城大富申家的少奶奶。

本以為這樣也好,至少申家的財勢可以確保愛女一生衣食無虞。

誰知他這廂的心才安不了半年,就從京城傳來女兒不見容于婆家的消息。

而她那原本還算溫婉的性子更是大剌剌的搖身一變,成為街坊口中流傳的河東獅,然後她倒好,在京城名噪一時,甚至差點燒了一間窯子後,竟又一聲不吭的回到江南,說是被休了。

這也還無所謂,反正他韓家生活富裕,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根本無妨。

真正讓人嚇一跳的是,他回來了一個女兒,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肚子裏卻又附了一個小外孫。

這下,他可說是左右為難了。

不是說他不開心女兒有了身孕,但凝笑怎麼說都是申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兒,雖說成了下堂妻,可現在卻懷了申家的孩子,這到底該不該去報訊?

雖然他是很想占為已有啦,只是怎麼說孩子體內還是流著申家的血,是申家的長孫。

想派人去告知申家一聲,偏偏凝笑又以要離開韓家,母子倆自個兒過活相逼,報訊的事也只好作罷。正當他暗暗高興著沒有兒子的他可以將這個外孫占為已有時,他又發現自己放心得太早,因為他這個女兒顯然一點也沒有自己有身孕的自覺,就算肚子已經挺得老高了,還鎮日奔波忙碌。

現在更是誇張,她竟然挺著一個肚子爬上爬下的!

她簡直是在拿他的寶貝外孫開玩笑嘛!

“是啊!”

被爹親的厲眼瞪著,凝笑不敢蠢動,只好鼓著腮幫子,站在椅子上同他大眼小眼的互瞪著,直到他誇張的命人拿來大批的衣裘鋪在地上。

正當他又準備找人拿來梯子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沒好氣地吼道:“爹,你究竟在搞什麼鬼啊?沒那麼誇張好嗎?”

“什麼叫誇張,你知不知道在你肚子裏的是我的寶貝外孫,你竟然帶著他爬上爬下,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你才高興?”

“我沒有爬上爬下的好嗎?不過是掛張畫而已。”被罵得莫名其妙的,凝笑忍不住咕噥道。

是不是年紀大的人就特別容易大驚小怪?!她以前的婆婆是這樣,她爹也是這樣,這椅子的高度不過及膝,能有什麼危險?

“什麼叫作不過?有身孕的人本來就不能恣意妄為,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為人母的自覺啊?”

韓向風氣得只差沒有吹鬍子瞪眼睛,但他眸中的心疼卻是凝笑不會錯認的。

好不容易在眾人小心翼翼攙扶之下,她下椅子的大工程終於結束。可誰知她的雙腳才一落地,便馬上跑至韓向風身前。

“別……別跑啊!”韓向風急得一顆心險些躍出心口,又責備起女兒來,“你能不能好好走啊?”

凝笑才不理會他的氣怒,在轉瞬間窩進了他懷抱撒嬌著,“爹,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原本氣得圓睜的眼倏地染上一股濕意,面對女兒的嬌態,韓向風雖然沒有誇張到老淚縱橫,可也是紅了眼眶。

怎麼不心疼呵!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嫁過去給人家糟蹋,現下不但被休,還懷了身孕,眼瞧她沒有絲毫為自己打算的心思,難不成她準備帶著孩子就這麼過一輩子嗎?

“爹,你放心,凝笑會過得很好很好的。”

“怎麼個好法?丈夫都沒有了,拖著一個孩子,女兒啊,你這輩子的幸福……”

仰首,直鎖著爹親的眸子,她很認真的說:“爹,女兒現下很幸福的,雖然沒有孩子的爹,可是我有你、有姐姐,還不愁吃穿。”

“可終究少了一個男人。”

“男人再找就有了,不稀奇。”凝笑刻意以不在乎的語氣掩飾自己對申暮德的想念。

思念呵,隨著肚子一天天的隆起,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那溫厚的臉龐總是會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雖然試過各種方法逼自己不去想,可人的心哪……總是不能由著自己控制的。

她這話一出口,韓向風立時眉開眼笑了起來。“這話可是你說的?”

真好,有了女兒這句話,他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去物色另一個受害者……喔,不,是另一個好男人。

“爹,你幹嘛這麼開心?”凝笑狐疑的問。

他連忙機警地斂笑,然後絞盡腦汁的找了個藉口,“沒啊,我只是很高興你所受的傷害並沒有很大,真的只是這樣。”

“喔。”雙手扶著自己渾圓的肚子,她狐疑的表情未退,可也沒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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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過身,申暮德望著那道宏偉的城門上的北京城三個大字,要說他的心裏不感傷,真的是騙人的。

雖然生養他的申家禁錮了他的前半生,可他仍是會有留戀呵!

在這裏,他和凝笑相識,開啟了一段讓他難忘的日子。

她眸中的愛戀、眼底的淺笑和情意,以及她那為了捍衛他不顧一切,甚至和娘起衝突的模樣,在在深深地刻劃在他心間。

面對這樣一個真性情的女人,他能不情生意動嗎?

不能。所以他在捨棄這裏的回憶和財勢地位之後,他要去尋她回來他身邊。

再瞧一眼,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對著早已一臉不耐的駱星昂說:“走吧!該起身了。”

“早就該動身了,誰知你在磨蹭什麼,看一個城門也能瞧那麼久。”他細細碎碎的咕噥之中,有著即將展翅的豪情壯志。

他原本還以為為愛所絆的好友會放棄他們的計劃,守著那沉重的家業,一輩子就這麼窩窩囊囊的過了,不過誰知道這人算終究及不上天算。

韓凝笑莫名其妙的被驅離,申暮德也莫名其妙的決定離開。

這一切真的是太完美了!原來男人愛上女人,有時候也有好處的嘛!

想到這兒,他的臉上泛起了一陣竊笑,可那笑容維持的時間堪稱曇花一現,因為他的身後此刻正傳來了女人淒厲……嗯,是悲淒的呼喊。

駱星昂沒好氣的白了好友一眼,但見他亦是無奈的雙手一攤,認命地說:“罷了,該解決的還是要解決。”

本來,他打算悄悄的走,讓自己的離開換來王雲羨的死心,可惜天不從人願。

“表哥,你要去哪里?”蒼白的一張臉上難掩急切,王雲羨跌跌撞撞的奔來,豔致的臉上漾著一片泫然欲泣的悽楚。

“我要離開了。”申暮德沒有多說什麼,只奉獻簡單的五個字給她。對她,他的確不知該用什麼心情來對待。

他不是不清楚她對自己的心思,更不是沒瞧見她眼中那抹想要得到他及申家少奶奶這地位的渴望,他更知道,娘親到最後會這般厭惡凝笑,甚至單憑羅掌櫃的三言兩語,就定了凝笑的罪,其中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她在娘的身旁嚼舌根,對於這一切他不想挑明責怪,只是在心裏為凝笑叫屈。

“為什麼,表哥?”王雲羨不懂的問。

身為申家主事者,坐擁的財富簡直與金山銀礦無異,為啥他會這般輕易舍去?

申暮德略略思考了一會兒之後,給了她一個他知道她不會懂的理由。“因為在那裏我不自由。”

果不其然,王雲羨不懂,她只是一臉疑惑的望著他。

要知道,坐在申家的大位上,雖然稱不上足以呼風喚雨,可至少總能心想事成,還有什麼稱得上是不自由的呢?

“如果說,我愛一個女人,但她卻不見容于申家,我寧願捨棄後者。”他這回換了個淺顯易懂的理由。

這個理由對王雲羨而言可是很傷人的,只見她一張臉倏地刷白,點了胭脂的櫻唇更是微微的顫著。

“你愛她,韓凝笑,那個潑婦?”她不敢置信的問道。

在她的觀念裏,男人愛的不都該是溫柔似水的女人嗎?

所以她才會掩去自己的刁蠻,成了一個溫婉的女人,可為啥眼前這個男人卻愛上一個人人口中河東獅?

“她不是潑婦,她只是用她的方式來愛我。”申暮德莞爾一笑的說道。

他不是在替凝笑喊冤,只是就事論事的闡述。

也正因為這一點,他才會心甘情願的捨棄一部分的理想,死心塌地的將心系於她身上吧。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絕對是個能和他比翼雙飛的女人。

“表哥,為什麼?在你的人生中,她不過是個後到的女人,我自認比她更完美、更愛你,你為何獨獨心系於她?”

王雲羨大呼著不公平,對於她的不平與哀怨,申暮德卻沒有半絲的動容。

“雲羨,愛是不講究條件的。”他搖了搖頭。他知道她不會懂,因為她要的東西從來就和凝笑要的是不一樣的。

此刻,她仿佛察覺他的某些轉變,就像是向來漾在臉上的溫爾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肯定的固執。

“可是……”她呐呐的瞧著,心中隱約的明白自己已然徹底的失去贏得他的機會,可她卻仍然努力的想做最後的一搏。“我真的不行嗎?你若走了,姨娘怎麼辦?我怎麼辦?”

這問題問得很奇怪,因為王雲羨從來就不是他的責任,充其量他對她也只有兄妹情誼,但他仍是回答了。

“娘依然會是申家的老夫人,而你依然會是申家的貴賓,我相信娘不會虧待你的。”一切都不會有改變,他相信銀雪會善待她們。

申暮德回身,步向一臉不耐的駱星昂,與他並肩離去。

望著他們一步步的遠走,王雲羨伸手想留,可是微顫的雙唇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他們成了瞧不出人形的黑點,她才落寞的離去。

她終究是輸了,原本她還竊喜著終於將礙眼的韓凝笑給驅離,可誰又料得到,那個贏,不過是她輸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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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滿屋子堪稱人滿為患的男人們,凝笑的眉頭快連成了一條線。

啊,現在是怎樣?

為啥只要她步出閨房,不論是在韓家的哪個角落,都能瞧見陌生男人在走動?

難不成她們韓家已經家道中落到必須靠著開放園子供人觀賞,好收取些微銀兩的窘況了嗎?

“二姐,那些人是幹啥的?”

這天,大腹便便的她終於忍不住對著依舊做男裝打扮的凝淚問道。

“呃!”被妹妹這麼猛然一問,凝淚很明顯的愣住,向來辯才無礙的那張嘴開開闔闔了好半晌,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就是……”

哎唷,她這該怎麼說呢?

事實上,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她們那天才的爹,為了不讓凝笑孤老一生所想出來的一個笨法子。

他啊,鎮日就巴望著,凝笑哪天在園子裏逛啊逛的,突然就某被一個男人迷去了心魂,然後便願再嫁,了卻他的一樁心事。

凝淚心知肚明,如果自己坦誠告知,妹妹絕對會暴跳如雷,甚至到廚房拿菜刀砍人。

她甚至可以想像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拿著菜刀想要手刃親爹的畫面。

所以她壓根不敢講,可是她愈支吾,凝笑心中的狐疑便愈深,她雙手叉著腰,瞪著涎著一臉傻笑的二姐,心中一抹不祥的預感浮現。

“說吧!”

“我……”怎麼說啊?

厚,都是爹啦,想出這什麼爛法子,憑著凝笑的聰明一定一下子就被識破了好嗎?

而且為啥點子是爹想的,被逼問的人卻是她,一點也不公平。

更何況,如果說這滿屋子的男人就會讓凝笑暴跳如雷的話,那麼若是讓他知道爹開出來的附加條件,那怒火絕對就不只是殺人放火能消得了。

所以,她打死都不能講,不能講!

雙手急忙捂住自己的唇,凝淚滿眼警戒的瞧著妹妹,那模樣擺明瞭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愚蠢。

“你不說嗎?”勾唇而笑,是凝笑發怒的前兆。

“我……”該死的!凝淚忍不住的咒道。

她今天幹嘛沒事跑出來逛園子,應該早早就躲到角落去,免得遭受波及才對。

“說不說?不說的話,我現在就去城東龍家。”凝笑作勢走人。

“你……去龍家幹啥?”一提到龍家,凝淚便開始結巴,急急的扯住妹妹的衣衫,阻止她的步伐。

“去告訴龍大少,說你喜歡他,想嫁給他啊!”

“誰……說我喜歡他的?”她結巴的啐道,一張俏臉早已紅透,只要是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凝笑說得沒錯。

“不喜歡他嗎?”翠柳眉微微挑起,凝笑也順著她的否認說道:“那我就去同龍大少說,你討厭他,若他這輩子想娶你當老婆,免談!”

“我……我……”凝淚急得滿頭大汗。這天地是反了嗎?

怎麼做姐姐的還要被妹妹的威脅,可這威脅,她能不從嗎?

罷了!說就說吧,頂多等會兒,她想辦法幫爹跑快些!

“那些人其實是爹請來的。”

“爹找一堆男人來咱家做啥?”心頭一抹不祥倏地浮現,凝笑的額際微微滲出冷汗。

“呃,爹他怕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決定一輩子不嫁的守著孩子,所以……”

果然,她的臉如凝淚所預料的,頓時黑了一半。“所以他就找來這一大團的男人供我挑選?!”

替凝淚接完了話,她又問:“這些男人應該知道我已經身懷六甲,為啥還前仆後繼的來?”

她的肚子這麼大,只有瞎子才瞧不出來,這些男人會有那麼大的度量,心甘情願幫別人養孩子?這其中一定有鬼。

“就……就是爹放話了,誰能抱得你歸,也能順便抱回韓家的一半家產。”有了開頭,凝淚講起話來就順多了。

倏地雙拳緊握,銀牙緊咬,凝笑眯起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緩緩地往廚房的方向踱去。

“妹,你要去呢?”凝淚咽了口口水問道。

“拿菜刀。”她頭也不回的答道。

“幹啥?”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凝淚瞠大了眼,盤算著該不該讓爹快些逃命去。

“砍人!”這兩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原本貌美的凝笑此刻在凝淚眼中瞧來,活脫脫是個猙獰的母夜叉。

天啊,她真的該趕緊去跟爹通風報信,否則只要一想到妹妹挺著大肚子拿菜刀追砍親生爹爹的畫面,她的背脊就一陣寒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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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杭城兩字終於浮現眼前,相較于申暮德的步履輕快,駱星昂卻是垮著一張臉,事實上,自從得知他們要來杭州後,他便一直悶悶不樂。

駱星昂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雙手直揪好友的衣擺,哀求著,“咱們能不能別去找她啊?”至今他猶難忘懷韓凝笑的悍勁,更是難忘她那嚇死人的威脅,他才不要一輩子都活在她的陰影之下。

“不行。”想也沒想的,申暮德就這麼狠心戳破他的最後一絲冀望。

“為啥不行?這漂亮的女人天下滿滿是,你幹啥只愛那個會威脅人的韓凝笑?”簡直像是三歲娃兒耍起賴來,一臉苦樣的駱星昂只差沒哭給好友看了。

“普天之下,韓凝笑只有一個,是獨一而且珍貴的。”眼裏仿佛已經瞧見凝笑的模樣,申暮德的唇角微微地勾起。

“別這麼肉麻兮兮的好嗎?她只是個女人。”

駱星昂激動的強調著,可申暮德卻已經沒有耐心聽他說,一心只想去找那幾乎塞滿他思緒的女人。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女人,而且愛得那麼深那麼沉,可凝笑卻不費吹灰之力地做到了。

她竄入他的靈魂,滲入他的骨血,讓他的一顆心全牽系在她的身上。

“厚,你……”

怎麼又是那抹礙眼至極的笑容?每次只要一說起那女人,他的兄弟就成了十足十的白癡。

就說女人不能愛咩!一愛上,所有的雄心壯志就全都消失不見了。

嗚嗚嗚……他的理想、他的霸業!

兩個男人,一個俊逸,一個瀟灑,各據街角的一方,成功的吸來無數的目光。

突然間,街角的一陣嘈雜打斷來往路人欣賞的眼光,也讓申暮德自思念中驚醒。

他順著那陣嘈雜聲望過去,咦,那不是……

他的臉倏地刷白,一雙總是閃現溫和目光的眸子倏地變得淩厲。

是她?!

他應該沒瞧錯吧?

那她腹上那塊圓滾滾的肉,該不會是……

眼前所見著實讓他太過驚愕了,一向冷靜自持的申暮德甚至連思索的時間都沒有,突地扯著一臉茫然的駱星昂旋身縱起,輕巧的落在樹梢上。

真的是她!

一股激動緩緩地躍至喉頭,申暮德的雙眸一眨也不眨的望著正拿著菜刀當街追殺爹親的凝笑。

順著好友的目光望去,駱星昂立時驚訝的張大了嘴,一陣低呼便要脫口,“咦,那不是……”

可申暮德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伸手一點,食指已然點了他的啞穴。

愕然的目光帶著指控,駱星昂直勾勾地瞪著他。

這個該死的、見色忘友的傢伙,好端端的幹啥點了他的啞穴?

“我還不想讓她發現我的存在。”算是解釋吧,他抽空回了好友這麼一句。

駱星昂翻著白眼。那個女人還真是魔障,申暮德只要一遇著她就淨做些出人意表的事。

但能怎麼辦呢?

看著好友癡迷的模樣,看來今生是註定脫離不了那個女人的魔障了,所以他最好從現在就開始祈禱自己這輩子別遇上這等魔障,唉!

不過眼前這孽女殺父的戲碼好像還不錯看耶!

駱星昂在哀歎之餘,眼神也開始滴溜溜地隨著凝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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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3 00:06: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芙蓉面上的唇角微微地往上勾勒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凝笑因為今天下午的一場鬧劇,此刻正沉沉的睡著。

身著一襲勁裝,申暮德頎長的身影癡立在床畔,一雙幽深的眸直勾勾的瞧著床上的俏人兒,一眨也不眨的。

只是這樣瞧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動就這麼打自他的心底湧上。

眼前的,是他的妻呵!是他的子呵!

如果就這麼錯過,那會是多麼令人扼腕的遺憾啊!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輕柔地撫上凝笑那圓滾滾的肚子,感受著腹裏那新生存在。

突然間,熟睡中的凝笑翻了個身,然後像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微睜開迷眼。

朦朧中,她瞧著申暮德的身影。

知道她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他本想悄然隱去,可是她的舉動卻留住他腳步。

“呵呵,你終於入我的夢來了?”她帶笑喃道。

隱藏在那笑裏的那股思念,幾乎讓他不自禁地想沖上前將她緊緊的擁入懷!

可是又怕驚著了她,所以他只是緊拳頭,抑下心中的激動,直挺挺地站著著。

但不過一會兒的時間,申暮德就發現自己白操這個心了。

因為此刻的凝笑顯然還沒清醒,她只是呆呆的沖著他笑,將眼前的一切視為夢境。

她以為他入了她的夢,所以完全不設防。

難怪呵!

難怪她見著他的態度是那麼的平和,不但沒有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還不吝于展露笑容。

申暮德搖了搖頭,雙腳在同時已經不聽使喚的往前邁了過去。

“你為啥這麼久來?”像只慵懶的貓兒在撒著嬌,凝笑的唇微噘,可憐兮兮地仰首瞧著他問。

他知不知道,她等了好久好久,可是他都小氣得不願入她的夢,今日好不容易他入了夢,她可得把握時間好好的問問。

“傻丫頭,你想我嗎?”

他試探性的伸手想要摸摸她,孰料她那柔嫩的臉頰已先這麼蹭了過來。

軟軟的頰在他略顯粗糙的手心裏蹭著、揉著,申暮德的氣息也逐漸濃濁了起來。

忍不住地,他俯首湊近她那嫣紅的唇瓣,可就在四唇即將接觸的那一刻,熟悉的氣息讓她原本迷蒙的雙眼變得清明了起來。

咦,夢中的人也會有氣味嗎?也能這麼清晰,清晰到仿佛像是真的一樣嗎?

當這些問題竄入她的心扉時,她的眸子倏地圓睜,瞪視著那張讓她思念的臉龐,臉上的嬌媚笑容斂起。

“你……是真的、假的?”驚慌之餘,她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他挑眉不語,那曾經叫她強烈懷疑的一股邪氣再次毫無保留的流露,唯一的不同的是這次他並沒有喝醉。

“你到底是誰?”

“凝笑,該打屁股嘍!這麼快就忘記我了?”申暮德掀唇調笑著,整個人逼近她。

“誰……誰……誰該打屁股了?你現在非親非故,你憑什麼這麼說?”

被遺忘的氣憤很快的重新回到凝笑的心中,她馬上憶及他那一夜可惡的舉動。

想也沒想的,她一個翻身,利落的躍下了床,要不是她那渾圓的肚子委實明顯,依她的動作壓根瞧不出她是個身懷六甲婦人。

見到她的這幾近冒失的舉動,申暮德咬著牙狠瞪著她的肚子,心裏忍不住地咒這個該死的女人,難不成真忘了自己身懷六甲嗎?這樣莽撞的舉動做起來竟如此流暢,她這幾個月來,該不會就是這麼對待自己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吧?!

原本氣定神閑的地被這個念頭給嚇出一身的冷汗和一股子的氣。

他幽深的雙眸中流露的淨是不再遮掩的怒氣和憂心。

“你瞪什麼瞪,眼珠子很大粒嗎?”被他那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目光瞪得全身發毛,凝笑得努力再努力才能以同樣的氣勢回敬。

“你千萬別告訴我,你這利落的身手全是在這六個月內練出來的。”他眯著眼,目光透著一股危險氣息地說。

“是又怎麼樣?”正所謂輸人不輸陣;她儘管被此時他流露出來的危險氣息給嚇了一跳,嘴上卻仍死硬得很。

“又怎樣?!”他勾唇,露出一抹魔魅的笑容,頎身的身影逐漸逼近她。

“對,你想怎樣?又能怎樣?在我踏出申家的那一刻,你我已成陌路,所以你憑什麼管我?”

好一個陌路呵!

這句話不說,申暮德還沒那麼火,一說,他的火氣便完全上揚。

她就這麼急著和他撇清關係嗎?

他眯著眼瞪她,突地長臂直伸,巧勁一使,張牙舞爪的凝笑已經完全納入他的勢力範圍。

“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陌路的。”他俯身,在她的耳際低喃。

“為什麼不可能?”耳根子的騷動讓她的血液中竄起一股她以為自己早已遺忘的情欲,凝笑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就憑你已經在我的身上烙下一輩子的印記。”伸手,他拉起袖子,將手臂上的那排牙印呈現在她的眼前。

“這……才不是什麼印記!”一瞧見那排牙印,她整張臉全都紅透。

拜託,這是她氣他那日將她當成妓女所留下的報復,哪是什麼見鬼的印記啊!

“就是。”哪里容得她否認,申暮德以著強硬之姿說道。

他的強硬再次喚起她的疑惑,怎麼有人可以如此的判若兩人?為啥今夜他給她一種不若以往的溫吞的感覺,那夜也是,還有他喝醉的那夜也是。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仿佛瞧出她的疑惑,申暮德將她打橫抱起,然後往床榻走去,“知道嗎?娶你本來不過是要盡盡我為人子應盡的義務,可是你——韓凝笑——卻令我改變初衷。”

“什麼意思?”不過一句話,就完全攫住她的心神,她專注的聽著,仿佛知曉自己心中的疑惑將獲得答案。

“多少人羡慕我坐擁申家的財勢,可我卻一直覺得申家是一座牢籠,我需要的是我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榮耀,所以我早已打定主意,在成親、生子,盡完為人子的一切義務之後,就放下一切遠走。”

凝笑聽得入迷,原本的掙扎也漸漸的止住,一雙巧手還攀上申暮德的衣襟,抓著他。

“結果,我卻沒有預料到自己竟然娶進一個努力捍衛我的女人,我的心動搖了,所以我改變了計劃,我要我的妻子和我一起走。”

“可事實不是這樣的。”她忍不住抗議。這哪算一起,明明是她被掃地出門好嗎?

“要是我不假裝誤會你,讓你先離開申家,我又有什麼藉口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呢?”

不再掩飾自己的本性,申暮德在陳述的同時神情帶著一抹傲然,瞧得凝笑心是五味雜陳。

所以說,一切都是裝的,當這個答案閃過她的腦際時,一股滔天怒火就這麼揚起。

她漾起一抹絕美的笑花,那笑很美很美,美得幾乎讓申暮德炫目。

他竟然騙她!

枉她為他動了心、動了情,可他從頭到尾,都在算計她,他……該死!

當她做牛做馬般的替他分憂解勞,他是不是正在暗地裏偷偷笑著她的愚蠢;當她為了他和他那些宛若吸血蟲的族人相抗衡時,他是不是也笑著她的白癡?

最最讓她生氣的是,他原本竟然打算以著最卑劣的方式毀去她的一生,要她替他守著申家那座牢籠,而她竟然傻得愛上這樣的男人?!

他……罪無可恕!

她臉上的笑花愈來愈明顯且耀眼,申暮德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我……”

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凝笑卻已經毫不留情的揚起手,一巴掌就這麼朝他而來。

但那巴掌並不是所有事情的完結,而僅是一個開端。

只見她在他懷裏劇烈掙扎著,甚至於完全不顧自己是否會危及肚裏的孩兒,只求能脫離他的懷抱的揮舞著拳腳。

被她的決絕給駭著了,申暮德怕她傷著自己,只好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了下來。

雙腳一落地,她立刻朝門口步去,在開門前,回身對著他說:“我不能原諒你,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就不會這樣算計我,所以今生今世,我都不要再見到你,若是識趣的,你自個離去,否則我會有辦法讓你找不著我們母子。”

話一說完,她霍地一把拉開了門,然後瞪著他,用強烈的眼神表達自己的決心。

申暮德望著她不發一語。她生氣是必然的,畢竟換了他被人這樣對待,那怒火只怕絕不會遜於她,只是……有必要說得那麼絕嗎?

不管她怎麼說,他對她永遠不會放手的,不過既然現下她在氣頭上,他留在這裏也無濟於事。

出乎凝笑意料的,他竟噙著一抹誓在必得的淺笑,二話不說的步出房門。

傻眼!

望著他什麼都不說就離去的身影,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

雖然她說得決絕,但心底她還是希望他說服她、哄她。

可他竟然一改往昔的寵溺,什麼都沒說……難道以前他對他的溫柔也全都是裝出來的嗎?所以他的放棄才會這麼輕易。

當那頎長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夜幕之中,凝笑氣得只差沒有七竅生煙。

“該死的男人,信不信我明天就答應嫁給第一個走進韓家來求親的男人?!”她咬牙切齒的許下誓言。

她是氣極恨極,卻也莫名地不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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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蒼邁的眉幾乎連成一條直線,韓向風皺著一張臉,任由凝淚粗魯的替他上藥。

“唉!”忍不住的一歎,替他換來女兒毫不留情的一記白眼。

“唉……”再次忍不住的一記長歎,再為他贏得女兒一記更大的白眼。

這是什麼世道啊!女兒個個比爹還凶。

他會這麼做,不也是為了她們好嗎?難道真要他作壁上觀地瞧著女兒被那個姓申的糟蹋,然後再孤單的過下半生嗎?

他就是做不到嘛!

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誰知道女兒不能理解他的苦心,不感激他也就算了,竟然還氣急敗壞的拿著菜刀想要砍了他。

雖然是沒砍到啦,可問題是他的心受傷了呀!

“爹,我可不可以拜託你,別再哀了啦,凝笑又沒真傷著你,要不是你自己太丟臉,跌了那麼一大跌,也不會多出這個不過丁點大的傷口。”

“我……傷心嘛!”

韓向風忍不住為自己叫起屈來。

“傷心啥?”

“我傷心凝笑不懂得做爹的心,我是為了她好啊,她幹啥發這麼大的脾氣?”他雙頰氣得鼓鼓的。

“凝笑不是不懂你的心,是因為她的心全都在申暮德的身上了,所以才……”

“那個男人究竟有啥好的嘛!他把她趕出申家耶!”他忍不住替女兒抱不平。

“他沒有趕凝笑走,是凝笑自己要走的。”聽他把妹妹說成全然的受害者,凝淚糾正他的話。

畢竟事實就是如此,那夜的前半段,她可是瞧得分明,人家明明就不要凝笑走,可是凝笑就是硬脾氣,非走不可。

至於那香豔火辣的後半段,呃,她倒是沒那膽子去偷窺。

“好!”他的掌重重的往身旁的幾案上一拍,氣呼呼地說:

“就算是凝笑自己要走的,可他也沒追來啊!”

“追來有什麼用,凝笑就會同他走嗎?”凝淚可說是完全瞭解自家妹子的性情。

明明心系人家,卻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堅持,雖然對於她的黯然神傷,做姐姐的心頭也是有些不舍啦,可她還是忍不住地要說,是凝笑自己活該。

“礙…”原本怒氣衝衝的韓向風在女兒的反駁中張大了嘴,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只能悻悻然地說:“至少可以表現出他的誠意啊!這樣我也不用急著在凝笑人老珠黃之前,將她塞給別的男人。”

“爹,今天的教訓你還沒受夠嗎?”翻著白眼,凝淚受不了的咕噥道。

“你的確不用把她塞給別人!”

一記突兀的嗓音自門外傳來,父女倆同時人轉向,但見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韓向風無緣的半子,凝淚無緣的妹夫。

“你來幹什麼?”韓向風一見是他,便氣衝衝的起身步向他,然後兜頭就給了他一記老拳。

申暮德不閃不避地讓這拳往他身上招呼。這拳他是該受,至少他不該讓凝笑在有了身孕之時,還長途跋涉的逃回娘家。

“爹。”他恭敬的喊了一聲。

“我才不是你……”韓向風本來氣急敗壞的想要否認,可是望著他眼底的真誠,話尾也跟著消了音。

“申暮德,你為啥而來?”倒是在一旁觀察了他好一會兒的凝淚比較理智,起身直視著他的眸問道。

“來帶回我的妻子。”

“夾在你娘和凝笑的中間,你不痛苦嗎?”她相信他對凝笑的心,只是像他這樣的溫吞男人,能保證同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嗎?

他傲然的挑眉,昂首,一股不同于以往溫吞氣息的威嚴盡現。“從今以後,這世上再沒有以前的申暮德了。”

“什麼意思?”想不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凝淚詫異的問。

“意思就是說,從今而後屬於京城申家的申暮德死了,而永遠愛著韓凝笑的申暮德則會在杭州城再創一片新天地。”

“你要離開申家?”天啊,是怎樣的深情才能作出的決定?

凝淚自是不知道,這本就是申暮德的計劃,只不過遇著凝笑後做了些許改變,她還直以為是申暮德為了凝笑放棄榮華尊寵,她的立場在頃刻簡直往申暮德這方傾去。

“你愛凝笑嗎?”這樣的答案也讓韓向風動容,於是他插嘴問道。

“愛,很愛!”

“好,你可以再次帶走我的女兒。”正愁找不到人接收女兒,現下正主兒來了,他正好來個順水推舟,他相信這樣的男人可以帶給凝笑幸福的。“但你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別說是兩個,就是一百個他也答應。

“第一,今生今世,永遠不准再讓凝笑孤身出現在韓家。”

“可以。”申暮德毫不猶豫的應承。

“第二,凝笑肚子裏的孩子必須姓韓,將來由他繼承韓家的產業。”

“沒問題。”

他還是同意。

反正他相信,憑他的能力,將來就算要十個八個孩子也不是問題,所以一個姓韓無所謂。現在最重要的是取得他們的幫助,讓凝笑重回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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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雞啼。

一夜輾轉難眠的凝笑一見天亮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敲她爹的門,房門才開條縫,她劈頭就說:“爹,我要嫁給從現在起,第一個向我提親的男人。”

“喔。”韓向風先是輕應了一聲,然後便直勾勾地瞧著女兒。看來他那個女婿還真是瞭解自己的女兒呵,早算著她會有這著棋。“你答應再嫁了?”

“嗯。”她重重的點了點頭,不給自己半點猶豫的時間。

“那正好,方才就有一個男人又來提親,爹已經替你答應了,聘禮也已經收了,他的花轎隨時會來抬人。”

“他是誰?”本來她也不介意自己嫁給誰,可才一大早爹又一臉睡意惺忪,哪像有什麼人來過的樣子,再說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她的心忍不住起了狐疑,於是連忙追問。

“是我。”一記熟悉的嗓音響起,凝笑迅速的轉頭,見到申暮德那張熟悉的臉龐時,她不禁怔愕。

他不是走了嗎?走得幹乾脆脆,頭也不回,怎麼現下卻又……

“岳父,既然我的新娘出現了,我可以親自帶走她了嗎?”

申暮德俊逸的臉上漾著笑,朝著韓向風問道。

“可以。”韓向風假裝沒瞧見女兒的氣急敗壞,答得是又急又肯定,只不過回答才出了口,他就急匆匆的走人,畢竟他可不想再被女兒拿菜刀追殺。

凝笑見他走人,立時感到一股威脅感嚴重的逼近,也想走開,誰知申暮德卻擋住她的去路。

他深深瞅著她的眼說:“對不起,為所有的一切,以及你所受的委屈。”

真誠的一句歉意,成功的逼出她隱忍多時的淚水。

她透過汪汪的大眼再瞧他,昨夜的氣不知怎地再也提不上來。

不想讓他瞧見自己的淚水,她轉過身,他見狀以為她還是決定離開,一抹慌亂頓時襲上心頭,他伸出手想要阻止,可一想到她昨夜的激烈又不敢碰她。

末了,他只能張著手在她的身旁胡亂的揮著,嘴裏著急地解釋,“我本來以為我這輩子絕對不可能愛上女人,所以才會作出這樣自私的決定,但這樣的決定真的不是針對你,而且我早已愛上你為我而展現的捍衛姿態,也愛上你的潑辣,更早就把你納入我的計劃之中,只是還來不及告訴你,你就走了,我……”

“你方才說了什麼?”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凝笑突兀的問。

申暮德被問得一愕。方才他說了那麼多句,她問的究竟是哪一句啊!

“就是你說你……”向來精悍的面容驀地浮現一抹紅嫣,饒是再怎麼強硬,她終究是個女人,聽到自己心愛的男人說愛她,哪里還能不動容、不動心?

倏地將她的身子扳正,他一見她臉上的紅嫣,腦袋一轉,便知曉她要聽的是哪一句。

“先答應我,陪我一輩子,即使我不是申家的當家。”

“誰希罕過你是申家的當家啊!最好你不是,那我還不用那麼累呢!”

她撒嬌般的咕噥道。

他聞言大手一攬,將她給完完整整的擁在懷中。

唉,總是敵不過他那溫潤的氣息,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以後只怕也很難改了吧!

罷了,這個男人是她愛的,就算被他蒙在鼓裏也只能自個兒認栽嘍!

難道她還真能再一次眼睜睜地瞧著他離開,再嘗一次昨夜的心痛嗎?

意念一轉,凝笑頓時決定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一朵燦燦的笑花初現,申暮德立即情不自禁的說出她最想聽的話。

“我愛你。”

話聲才落,她便主動的趨前,給了他一記纏綿的吻。願彼此能這麼糾纏著一生一世呵!

她相信,少了申家那群混吃等死的親戚,他們的生活一定可以過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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