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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貓子]狡猾獵人純男獵物(禁忌情話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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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0:54: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貓子 - 狡猾獵人純男獵物【禁忌情話之二】

獵人遇上小兔子!?
是的,當廣告公司創意總監任少麒初見前來應徵工讀生的扇君恒時,
眼中就是透露出這種危險的訊息。
表面上是為學生會收支不平衡籌錢,實際上是為負擔家計掙錢;
總之,扇君恒很需要錢,找工讀工作的要件也是薪水高──
儘管初吻在睡得朦朦朧朧之際被一個男人奪走……

工作福利!?現下狡猾獵人怕是食髓知味了,居然提出個買吻交易──
每天一千元買他N個吻。看在錢的份上,他當然不會說No,
反正自己只當他是上司和金主……對,就這麼多。

但,這猛吃他豆腐的俊帥男子居然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還和別的男人同居!?真是太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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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0:54: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平成大學學生會

  冷氣徐吹送,帶來一室清爽宜人的涼意,讓校園內燜熱令人難熬的暑氣,彷彿與學生會裡的成員毫不相干。午休時間,學生會裡八個人,有人蹺著二郎腿看書,有人趴在桌上睡午覺,有人埋頭趕著下堂課要交的報告,有人盡職地處理學生會事務,有人優閒地喝著下午茶。

  基本上來說,學生會裡呈現著如往常平衡的狀態,寧靜中不乏和諧。

  七月天,吱吱叫的蟬兒不嫌人熱,叫得更賣力了。

  「經費透支了。」

  結算完上學期的報表,扇君恆從位子上站起來,以很平靜的聲音報告,打破了學生會內午休時間的寧靜。除了趴在桌上沉睡的邡聖攸,其他人都撇開在做的事,將注意力投往在發言人身上,每對眸中各顯露個人感覺。

  縱使對所聽見的話感到訝異,學生會成員卻沒有過大的反應。

  學生會會長黎揚不發言地走向會議桌,副會長項惠紫跟著動作,其他成員亦默契十足地放下所做的事,往會議桌旁各自就座,準備開緊急會議。

  沒人叫醒沉睡的邡郁聖攸,反正他只是學生會的幽靈會員。

  「怎麼透支的?」等所有人坐好,黎揚便問。

  對於會長的問題,扇君恆就事實陳述:「上學期各類的活動過多,我想是我的計算上出了問題,疏忽了各個社團所需的經費。」

  「你也會犯這種失誤?」項崇恩不可思議地怪叫。

  精明能幹的扇君恆擔任學生會會計以來,從來沒發生過這類問題。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朱炎瞥了項崇恩一眼,不冷不熱輕哼:「但不過是破天荒算錯了一次帳,你大驚小怪什麼?」

  「芭樂啊!大驚小怪。」負責書記的葛朝平也在記錄中頭也不抬地冷啐。

  「都說是破天荒了還不能驚訝,要憋死人啊你們……」他說了一句話是招誰惹誰了。各回兩人一記白眼,項崇恩悶悶地咕噥。

  沒有理會鬧場的小插曲,項惠紫只是問:「恆,透支了多少?」

  「兩萬三千七百。」扇君恆平靜地回答。

  「不多不少的數目……」夏傑沉吟著,記著要回平成一高中的學生會做報出告。

  是不多不少的數目沒有錯,對家境大多寬裕的學生會成員來說,各自貼補這筆數目並不是問題,問題是學生會經費的來源得明確,學生們不能私下提供。

  「經費透支出自於我的失誤,我會負責補平赤字。」從一開始就打算擔下責任,扇君垣在其他人想說話之前很肯定地道:「報告這件事,只是我有必要坦承自己的失誤,請你們讓我為自己的錯負責。」

  「你要怎麼補平赤字?」考慮現況之後,黎揚冷靜地問。

  若有需要,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補上這筆透支金額,但個性耿認真的恆絕對不會接受。恆向來沉默少言,責任感卻比大多人強烈,對自己的工作過於認真。

  在他認定是自己失誤的情形之下,沒有人能動搖他負起責任的決心。

  頑固的天性,讓扇君恆對自己要求極高。

  學生會成員面面相覷,並不確定是否該讓他獨自承擔。

  「對呀,你家不是……咳,沒什麼錢?」眾眼瞪來,項崇恩硬生生把「很窮」改了個說法,差點被一口氣便往,僥倖才沒因此嗆到。

  恆的母親長期住療養院休養,在底下還有兩個念國中和國小的弟妹,扇家光靠他父親微薄的薪水養家餬口及負擔他母親的療養費,家裡本來就很窮是事實不是嗎?垣自己從不介意人提,大伙那麼敏感作啥,無聊!

  這些人莫名其妙,好像窮是犯了法,說人家很窮是種侮辱似的。

  不介意項崇恩無心的話,扇君恆黑眸微閃,卻在平靜中說出做好的決定:「這個學期,我只有星期一二六有課,我決定其他時間去打工。」

  要他專心唸書,所以父親堅決不准他在畢業前打工,現在他是找到了一個正大光明的借口。有了開始,他以後要持續打工就不成問題。

  被吵得睡不好覺,邡聖攸素性張開眼不睡了。他把討論的內容聽進了大半,打著呵欠卻正巧瞥見了扇君恆眸中一閃而過的光芒,睡意頓時消退。

  此刻除了他,大概沒有人猜得到恆在心請所打好的如意算盤吧!

  呵呵,不枉他常到扇家走動,才能對恆如此瞭解。

  經費……真的透支了嗎?

  誠徵和人助理,大學生亦可,待遇面洽」N平方工作室」,限男性……

  看了一天報紙,選定了擅長的應徵項目,扇君恆便按地址上門應徵。雖然只是打工而已,他仍然略略做了調查。他要找一個能夠長期工作,也能讓工讀生也有加薪機會的工作,公司自然是要不會馬上倒的那一種。

  當個工讀生,不能要求環境好、福利高、陞遷具保障。

  但他有他的基本要求——至少錢要多。

  沒錯,錢多,錢要多,錢一定要愈多愈好!抱持著確定的想法,比較過幾家公司給工讀生的待遇之後,他應徵時間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薪水多少?這是他應徵的最後一家公司了,等問過薪水之後,他便要做決定。

  這家廣告工作室,事實上並不比他之前應徵的公司有規模,但他被公司的名字所吸引了。「N平方」工作室,給人有種無限希望的活力。

  當然,做與不做,還是以「薪水」作為他的取決標準。

  「咳,我沒記錯的話,我還沒錄用你吧?」任少麒轉著手中審核文件的筆,笑望著眼前第N個應徵者。每個人找工作都會考慮薪水問題,但就工讀生而言,他沒想到有人會如此看重到開門見山說出來。

  「如果薪水不合你意呢?」任少麒好奇地問。

  扇君恆,平成大學三年級學生,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體重六十七公斤,家庭成員五人……瞥著手中的履歷表,任少麒試著評估出他的自信從何而來。

  呵,看來不滿意薪水,他就會省下其他的問題,現在不知道是誰擁有「錄取」的主控權了不切實際,好高騖遠的應徵者他見多了,挑明先問薪水再問工作內容的人,這大學生卻還是第一個。社會的新鮮人若皆如此大牌,不氣死了老闆們。

  問題是.他的態度懇到讓人無法起反感。

  「我需要錢,薪水是我取決的第一條件」扇君恆很坦白。

  「你的意思是,只要薪水讓你滿意,要你做什麼都可以?」任少麒將他從頭打量到腳,眸中閃爍著某種非善類的譎光。

  愣了一下,扇君恆還是回道:「基本上是如此。」

  奇怪了,怎麼有種毛毛的的感覺……說不出哪裡不對

  當然,做與不做,還是以「薪水」作為他的取決標準。突然覺得這家公司有些陰森起來;或許,他應該再考慮考慮……

  「少麒,你面試完沒有?」敲了敲門,方墨耶探了個頭進來,露出大大的笑臉提醒:「OK了,就先開個會前會吧,金主就要來了喔。」

  廣告公司就是靠廣告商賞飯吃,他們稱呼廣告商為金主絕對沒有錯。

  「你先主持,讓他們先討論,我待會兒再加人你們。」看了一眼時間,自己還有半個小時可以蘑菇,任少麒說出了決定。

  方墨耶顯得有些詫異,注意力自動換了人。小小的面試,少麒本來說三分鐘就可以結束,現在早就超過好幾倍時間。根據事實研判,他可以直接推論——來應徵的人對了少麒胃口,否則,少麒不會浪費時間。

  很快,他便看見了一個斯斯文文的大男孩。

  算不上特別漂亮,但就是乾淨斯文,渾身都是書卷氣。從他有條不紊的白襯衫打量到米白色的休閒西裝褲,不難發現他應該是個一絲不苟的人。

  「為了你的清白著想,你最好別進這家公司。」難得善心大發,方墨耶忍不住提醒眼前快要成為待宰羔羊的扇君恆。

  少麒藏在黑眸底的那抹光芒,他實在太熟悉了。

  那是獵人盯住了小兔子的眼神。

  「請問你的話是什麼意思?」扇君恆滿頭霧水,望著門邊情俊的男子。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墨耶只是在開玩笑。」白了扯後腿的方墨耶一眼,任少麒神閒氣定地轉移轉移話題:「墨耶,你還有事要忙吧!」

  「當然,我先告退了」方墨耶識時務地道,立即陪著笑臉退出。

  看樣子,獵人是獵定了小兔子,他還是別瞎攪和被怨恨,免得改日人家找到機會報仇,就死咬著他的尾巴不放要他也很難看。

  這下子扇君恆很確定,從方墨耶離去前的眼中看到了——要他自個兒「保重」的同情目光。在任少麒的注意力還沒轉回自己身上之前,他開始研究起坐在對面的面試主管,實在看不出任何必須多加小心的原因。

  他不像其他公司的面試主管,全套西裝領帶登場,但並未影響給人的觀感。三十歲左右,不穿西裝不打領帶,亞麻襯衫的袖口捲至手肘,看上去隨意輕鬆以方便為主的打扮,讓人感覺這男人隨射準備投人工作他及肩的黑髮隨意束在腦勺後頭,這個男人有種金城武的頹廢調調,一樣帥氣,也有風靡小女生的條件。老實說。這是他面試幾天以來,見過最有自我風格、氣質獨特的年輕主管。

  面試的任少麒讓他一再感受到,這裡是個充滿風格的廣告公司。或許正是強調創意的公司型態,這裡並沒有一般公司嚴謹、大多有條不紊的冷硬氣氛;工作室格局不大,員工看上去也只有十幾個,但人人忙碌的神態充分顯露朝氣。如他所想,是個讓人感覺夢想和活力可以乘以N平方的工作環境。

  除了突然出現的方墨耶對他說了那些讓他想不通的話,扇君恆並沒有感到不對勁的地方。趁著幾秒空檔,他琢磨著對方話時著警告的涵義。

  從位子上豁然起身。任期麒走向扇君桓,他本能也跟著站起來。

  當任少麒走到他面前,他才發現對方不但外表出色,連身高也一樣出眾,儼然是生來害女人心碎的男人類型。這種男人不去當明星模特兒,只當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實在太可惜了。但想歸想,他並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感覺。

  遇到任何大小的事,他永遠習慣了冷靜面對,並不特別表達情緒。

  「只要你的表現如你所言『出色』,薪水絕不是問題。笑,任少麒伸出了歡迎的右手。「恭喜,你被錄取了。」

  打鐵要趁熱,他決定速戰速決,不給小兔子半點深思熟慮。

  「我會努力工作,請多指教……」當扇君恆也伸出了右手,以認真的聲音回以承諾時,任少麒臉上俊朗的笑容逐漸擴散,炫目得刺人。

  可愛的小兔子進籠了。

  晚上,六點三十分。聽見開門的聲音,國小一年級的扇君恬立即從作業中抬起頭,興沖沖跳下椅子往門口迎去,一高興地喊著:「哥,你終於回來了,恬恬好餓喔!」

  「對不起,今天的面試花了比較多時間。」寵愛地揉揉妹妹的頭,扇君恆放下書本抱起她走向客廳,略感歉意地揚起她好奇盯著的東西道:「來不及煮晚餐了,所以哥買了雞腿便當回來,你們將就點吃好嗎?」

  說是將就,其實是他晚歸的補償。若不是面試完,任少麒將他介紹給工作室成員後又和他討論工作內容,今天也不會拖得這麼晚。不過看在任少麒說算是他加班,給了他五百塊加班費的份上,他可以不予計較。

  「KYA,有雞腿便當吃!小哥,有雞腿便當吃耶!」完全不覺得委屈,扇君恬在哥哥懷中高興地叫著,迫不及待告訴二哥扇君威。

  平常不是沒肉好吃,但扇傢伙食的預算有限是不爭的事實。一個雞腿便當所花的錢,通常就是他什兄妹三人一頓晚餐的伙食費。

  「我聽到了,恬恬。」從功課中抬走眼,阻止小妹為個雞腿便當繼續喳呼,國二的扇君威立即回她話,才皺了後向扇君恆問道:「哥,你今天又比昨天晚回來,等你開始打工,是不是每天都要這麼晚回來?」

  「偶爾會吧。」放下小妹,扇君恆打開便當放在餐桌上。

  身為助理,他不確定老闆會不會要他加班。只要有豐厚的加班費其實他很樂意為公司加班做牛做馬,只是父親工作得晚,他不太放心弟妹兩人在家而已。

  僅是偶爾的話,君威弄個簡單的晚餐不成問題,但恬恬會嫌沒他做的好吃倒是。

  「哇!哥,好香喔!真的是雞腿便當耶!」香噴噴的味道人了鼻,親眼看到色香味俱全的便當,扇君恬彷彿才真的相信有雞腿便當可以吃,興奮地動起筷子大快朵頤。

  看到妹妹興奮的模樣,扇君恆眼中閃過了複雜的光芒。等他打工後,應該就可以常讓弟妹吃好吃的東西,不用老是想著流口水了。父親不許他打工,平時他晚上替同學寫報告賺錢,一份三百元畢竟不夠。

  「哥,我們吃什麼都無所謂,只要能飽就好了。」走到餐桌旁,瞥見扇君恆的眼神,扇君威突然很認真地說:「我不想去參加學校的見習旅行,你不必為了我學校的見習旅行費心籌錢。」

  前陣子,他把學校給家長看的條子給揉了,也順便丟了,沒想到隔天一早又出現在他的書桌上,還勾了要去的那一欄,不用想也知道是哥哥從廢紙簍裡撿了回來。很輕易地,他就能明白哥哥向爸爸堅持必須去打工的主要原因,絕對是為了他學校的旅行。說是要彌補學生會的虧損,根本是哥哥的借口——

  雖然爸爸向哥哥的同學們求證過,他仍不相信哥哥會犯金錢上的錯誤。

  「我說過了,我要打工是因為學生會的經費透支。」感動弟弟貼心,扇君恆只是微笑道:「不過旅行的費用不高,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和你學校的導師商量過了,學校一年一度的觀摩旅行怎麼可以下去。」

  扇君恆向來兄代父職,弟妹在學校的問題都是由他出面處理。

  「哥,可是我不想……」還說不是,哥明明就在騙人。他念的是私立中學,這次學校要辦出國的觀摩旅行,旅行的費用怎麼可能不高?算了算,連出國的基本花費,兩萬塊是跑不掉的了,所以他想都沒想過要去。兩萬塊耶!他寧願讓妹妹天天有雞腿便當吃……

  「別說了,你要去旅行,我已經替你去學校繳了錢。」不顧弟弟的反對,扇君恆拿出兄長的權威,拍拍他的頭吩咐:「吃飯吧,恬恬都快吃完了。」

  「哥,你哪來的錢?」扇君威大感疑惑。「先向人借的,過陣子自然會有辦法還。」扇君恆沒有多解釋。

  欲言又止,扇君威最後還是放棄追問,坐了下來,看著桌上的便當時,又不禁狐疑地問:「哥,怎麼只有兩份,你那份便當呢?」

  「我在外面吃過了。」離開餐桌旁,扇君恆草草帶過。

  看著哥哥走向他做功課的書桌,準備替同學寫報告賺外快,扇君威沉默了,臉色卻老大不高興。因為,哥又騙他了。一定是哥的錢不夠買三份雞腿便當,不然就是嫌貴,不願意買,怕買不一樣的便當他會不高興,才索性說在外面先吃過。

  依哥的個性,不可能明知他和恬恬在家餓肚子等,還在外面先吃飯。他知道哥是疼他和恬恬,可是他不要哥這樣啊……

  確定了薪水,扇君恆第二天就到N平方工作室報到上班。雖然他剛進公司,但N平方工作室也剛接手一個大Case,所有的企劃小組都忙得昏天暗地,除了有所需要,沒有人有時間和他多說兩句話。他並不介意,反而自動自發融入他們的工作當中,熟練地替他們處理大大小小瑣事。

  身為助理,他的工作範圍包羅萬象,從文書處理、郵寄文件、傳達訊息到泡咖啡等,偶爾還去洗洗廁所,順便倒垃圾。沒有任何的抱怨,他頗能習慣這份做來游刃有餘的工作——只要想到高薪的打工費,他便甘之如飴。

  倒是他有課不來的日子,許多事便沒了人做,工作室的同事反而不習慣。一個星期下來,大家都幾乎忘了他是新來的工讀生。

  「君恆,麻煩你待會兒替我買包煙好嗎?」即將開討論會議,方墨耶對發送資料走到他身邊的扇君恆笑道,毫無疑問將聽到他不變的回應。因為新Case動工,忙得焦頭爛額的獵人分身乏術,小兔子過得還蠻悠哉的。

  「還是MILDSEVEN嗎?」接下方默耶遞過來的一百元,扇君恆顯得很樂意,完全沒有被人指使的不甘不願——因為方墨耶向來很大方。

  「嗯,零錢給你當跑路費……」話還沒說完,方墨耶已經從扇君恆眼中,照舊看見仿若小狗對主人搖尾巴般高興的眸光,不由得想笑。

  公司所有的人發現這小子的眼神,只要有錢賺就會閃閃發亮,任何份外的跑腿打雜都來者不拒,私底下都覺得很好玩。讓他們感到難得的地方是,不論人家給的金額大小他都同樣看重,只有十元人帳也做得很開心,也從未推托沒有報酬的工作。

  人家給了跑腿費,他只當上班時額外賺到外快。

  「要習兩包煙嗎?」想到一百元買兩包煙還是有找,扇君恆耿直地問。

  「君恆,一包就可以啦,墨耶錢多,你不必替他省跑腿費。」從後頭搭上扇君恆的肩膀,李繼同塞了五十元到他手中,笑嘻嘻地道:「至於我這窮人家,來包長壽煙就好,零錢也給你當跑腿費。」

  「謝謝。」又多一份外快,晚上可以買點好吃的菜回去煮了。想到這裡,扇君恆不由得露出真心感謝的笑容,熠照黑眸顯得更加燦爛。

  只要有錢賺,他並不在意他人笑話,反而覺得公司的人都對他很好。

  看見扇君恆一笑,年輕俊秀的臉龐立即神采飛揚,李繼同突然忍不住道:「你笑起來還真可愛……,唉,年輕可真好……

  其實他的煙還沒抽完,只是看墨耶在逗小孩,就禁不住上來湊一腳了。花個二十來塊然,就有可愛的年輕人衝著你笑耶,多美好又讓人感動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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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0:55: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要開會了,別吃年輕人豆腐,二十七歲的老先生!」

  在李繼同感動萬分的時候,搭著扇君恆的手臂被人用紙卷用力一調皮,立刻痛得他放下手。當他轉頭,便直接對上任少麟略略挑眉的表情。

  「歎,少麟,批評我,找茬之前別忘了你比我大兩歲!」李繼同甩著發紅的手,對任少麟哇哇叫著,「還有,我的手很痛耶!」

  「虛長了你兩歲,我可沒有喊著年輕真好,認定了自己老。」兀自拿起桌上的資料閱覽,任少麟閒散地反擊,輕輕鬆鬆堵住李繼同的嘴。

  公司成員平均年齡在三十歲上下,還念大學的扇君恆卻是唯一的工讀生,也就顯得特別年輕。

  自他進公司打工以來,從他單純無畏的學生氣質,還有那年輕人特有的彈性皮膚,讓公司的人都不由自主意識到,年輕可貴哪!幾個平常不特意裝扮,幾乎和男同事味道都一樣的大女人,突然相約了去做臉部保養。

  年輕真好!這恐怕是眾人心底毫無疑問的相同歎息。

  只有毫不知情的扇君桓還以為自己不受注意地做著事。

  「我去買煙了。」將資料都擺在桌上,扇君恆根本沒將別人的話放在心上,說著便要往外走,反正接下來的會議與他無關。

  「等等。」在扇君恆轉頭時,任少麟突然拉住他的手。

  「總監,還有事嗎?」

  「我有點餓了,幫我買點吃的回來。」掏出皮夾,任少麟毫不考慮地抽了張千元大鈔出來,就這麼落到扇君恆手中。

  「唷,大鈔耶!剩的錢是不是給跑腿的呀?」方墨耶吹了聲口哨。

  想看小兔子高興也未免太大手筆了。有一就有二,養刁了君恆的胃口,以後他們想花一二十元讓他跑腿恐怕就難了。

  跑腿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想常看到君恆總是乍現的興奮眼神。

  「是又如何?」瞥向方墨耶,任少麟不以為意地反問。

  他看到扇君恆的眸光閃過了興奮,卻在下一秒略略皺了眉頭,像條在掙扎什麼事一般,最後還暗暗歎了口氣,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在方墨耶說話前,扇君恆已先開口:「跑腿費不用這麼多,我會找錢回來的,不然……就多買給大家當點心吧。」跑腿只是順便,他不能太貪心。

  雖然買完點心會剩好幾百塊,好幾百塊可以讓他們家加好幾晚的菜,可以拿去繳妹妹的營養午餐費……唉!為什麼做人不能太貪心?

  嘴上說得很果決,誰知道他的心在惋惜,在倘血了……

  在眾人錯愕之時,任少麟終於明白他剛剛為何暗暗歎氣,忍不住已放聲大笑。天哪!這小子還真老實得可愛,難怪剛進公司沒多久就廣受好評。

  短几秒鐘,他幾乎看見了扇君恆心中痛苦的抉擇。

  呵,要他眼巴巴對送上門的錢說「NO」,肯定是很辛苦的吧!

  奇怪地看著任少麟,眾人和扇君恆都感到莫名其妙。

  他剛才有說了好笑的話嗎?

  忙了好一陣子,總算是可以喘口氣。癱在辦公室休息用的躺椅上,任少麟神情疲憊地閉目養神。他已經好幾天沒辦法好好睡覺,一鬆懈下來就沉入夢鄉,任誰都叫不醒他。

  扇君恆盯著時鐘,到了七點才進總監專屬的辦公室。

  公司本來就不用打卡上下班,好不容結束了一個累人的Case,所有人撐不住就都先走了,他被留下來接電話順便叫醒任少麟。沒辦法,誰教他收了「賄賂」,有錢賺,他什麼都好。

  「總監,起床了。」

  看得出來,任少麟是累壞了,扇君恆只好蹲在躺椅旁搖他的身體,心思卻轉到別的事上頭。今天多了五百塊進帳呢,買點好料回去做晚餐吧!恬恬喜歡吃雞腿,他待會兒可以先繞到超市去買肉,晚上做棒棒雞腿給恬恬吃。

  「嗯……別吵……」任少麟閉眼咕噥著。

  「總監,起來啊,大家都回去了。」不想太晚回去,扇君恆鍥而不捨地叫著。其實他覺得就算丟下任少麟不管,索性讓他睡個飽也沒差。

  反正,總監常常以公司為家的不是嗎?可是他收了錢,唉……

  經過五分鐘之後,扇君恆的叫喚還是徒,勞無功,他不禁用幾乎要放棄的聲音歎道:

  「大老闆,醒來啦,我要回家煮飯。」

  像是終於感應到他的無奈,任少麟沉睡的身體動了動,讓他眼神一亮。

  「總監,你醒了嗎?大家都回去了……」

  「嗯……蘋?讓我再睡會兒……」沒看清楚身旁的人是誰,任少麟打了個很大的呵欠,不由分說伸出手臂就攬住扇君恆的脖子,極其自然地將他整張臉拉到自個兒的胸前。

  扇君恆措手不及,整張臉就埋人任少麟的胸口,著實嚇了一跳。隨後,他便大感無奈而想歎氣了。春夢無邊,總監八成是把他錯認成女朋友。唯一可喜的是——他可以呼吸了。

  「總監,你醒醒,我不是什麼蘋……」嘴巴可以動,扇君恆自然喊著。他並不介意被個大男人抱著,而是在意時間愈拖愈晚了,他答應過君威和恬恬,下班就會盡早趕回去陪他們。

  「唔……」似乎抱得很舒服,任少麟也沒放開人的打算。

  無計可施之下,扇君恆強迫近距離欣賞人家的俊容。靈機一動,他突然想到一個辦法,遂努力將臉移近任少麟的耳朵,試著在他耳旁吹氣。

  聽說人的耳朵大多怕癢,他心想或許這樣可以弄醒任少麟。

  「蘋別玩了。」還沒張開眼,任少麟就捧住他的臉,像懲罰惡作劇的小孩地吻下去,吻就是個纏綿的法式深吻。

  任少麟那廂吻得深情投人,扇君恆這廂卻因為不知該做何反應面呆住。他的理智告訴他,必須趕快出聲告訴任少麟他認錯了人。

  但他的嘴被封住了……

  該怎麼辦呢?用力推開總監,說他錯認了人不該狠吻嗎?

  彼此溫熱的舌頭糾纏著,扇君恆只是很理智地望著任少麟那閉著眼、不知清醒了沒的容顏。連自己都感到好笑,被個男人快吃光豆腐了,他還在想該怎麼做好,甚至還想著終於叫醒人,那他就可以回家了。

  似乎感覺到了對方缺乏瓜,任少麟終於鬆了吻,揉著眼皮睜開了眼咕噥:「怎麼像根木頭一樣,我工作那麼辛苦,你也不懂給個熱情的吻獎勵一下啊……」當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時,他的聲音也當場消音。

  「我很抱歉幫不上忙。」直視著上司錯愕的臉龐,如同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似的,扇君恆很平靜地回話。「如果總監有需要,我可以替你撥電話請蘋小姐過來,我相信蘋小姐會很樂意為總監服務,不會再讓總監失望。」發現任少麟真的醒了,他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氣。

  五點十五分了,看樣子他終於可以去市場買菜回家做飯。

  「君恆?」好小子,沉著得像老狐狸般。被個男人吻了,他竟然毫不掙扎地任人欺負,事後還若無其事樣——反應如此平淡,這小子以為是睡夢中被只賊貓偷咬了嘴唇嗎?任少麟不免懷疑這傢伙到底是神經過於大條,還是根本不當和男人接吻是回事。身經百戰,他絕對相信自己的吻技一流,不可能讓人無動於衷。那扇君恆的反應算什麼——存心教他自認陰構裡翻船嗎?

  「大家都回去了,如果總監沒事的話,我也要走了。」扇君恆站起身,滿腦子只掛心時間,想趕回家做飯給弟妹吃,他現在回去肯定會有點晚,而恬恬向來怕餓,他待會兒還是先打電話回家,要君威先弄點東西給她填肚子比較好。

  「既然大家都回去,你怎麼會留下來?眼前的大男孩太冷靜,讓任少麟不免有種挫敗的感覺。不過,他的挑戰心很快又再度活躍。

  「拿人錢財,為人做事。」純粹就事論事,扇君恆起身拉直被弄皺的衣服。並非無功受祿,他的錢才能拿得心安理得。

  「你還真坦白……」果然是拿了錢最後走,就算破男人偷襲,看在錢的份上也沒當回事。任少麟幾乎要懷疑,除了錢以外,扇君恆還有沒有重視的事情?

  「沒必要何必說謊。」他的回答也直接。

  也就是說,有必要的話他就會說謊羅?在扇君恆踏出門檻之前,任少麟在心中苦笑,忍不住問道:「君恆,你過去的經驗很多嗎?」

  除了這個原因,任少麟猜想不出他能無動於衷的原因。縱使他外表看起來像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但也不代表他不會談戀愛。

  想到這,就令人不舒服哪!在門口頓住腳步,扇君恆沉吟了會兒。

  離去前頭也不回地道:「我對男人女人談的戀愛沒有興趣,也沒興趣累積經驗。」

  到目前為止,他只想努力賺錢,給弟妹過較好的日子。

  當扇君恆的背影消失良久,任少麟的嘴邊不知何時掛起愉快的笑容。哈,原來他能無動於衷,是因為他毫無經驗,不懂該如何處理這種感覺。

  意思是——這是他的初吻對吧?賺到了。

  隨手抓起車鑰匙和公事包,任少麟快步追出了辦公室,開車攔住正往公車站牌走的扇君垣喊道:「君恆,我送你回去!」

  方纔突然意識到扇君恆連代步的機車都沒有,他心底才打起這生意。

  「總監……」想著晚餐要買什麼菜回去煮,卻被喇叭聲嚇了一跳,扇君恆重整心緒後才回道:「不用了,公車站馬上就到了」。

  他要繞到超市去買東西,自然沒辦法讓人直接送他回家。

  「上來吧,有便車搭還不要啊?」轉著黑眸,任少麟微露出拐人的笑臉,又從扇君恆的弱點下手。「別忘了,可以省公車費握!」有弱點的人最可悲,而扇君恆最大的弱點就是錢,他就不信沒辦法把人拐上車。

  在現代富足的社會,十幾元可以誘惑人,說出去恐怕沒人會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短短時間內,全公司的人便都知道,扇君恆肯定認為——浪費一塊錢都是可恥的。

  記得有人拜託他倒茶泡咖啡,開玩笑地給了他一塊錢,沒想到他非但不覺得被侮辱,感激的笑容還讓人感到格外真誠刺目哩。莫怪從此以後,公司的人都喜歡花點小級錢,去看他毫無心機回應的笑臉。

  因為,他的樣子是真的很開心……

  由父母供給花費,不知賺錢之辛勞,現在的學生大多浪費成性,像扇君恆這樣勤儉的年輕人,大家都說是僅有所聞的例子。教人訝異的是,他並沒有摳門的窮酸相,拿到別人給的跑腿費,他乍喜的表情只像小孩拿到糖般開心。

  一塊錢的魅力能有多大,是扇君恆眼底毫不保留的晶燦讓他們知道的。他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那麼重視一塊錢的價值,而從扇君恆眼神中所見,他看見一塊錢跟別人看見鑽石時眼中所淬發的光芒沒有什麼不同。

  被任少麟這麼提醒,扇君恆的心立即動搖了。

  公車錢=十二元=一顆大白菜啊!

  就算有些詫異扇君恆不但上超市買菜,還說買完菜要趕回家做晚餐,任少麟還是熱心地要當他的免費司機,不改初衷要他上車。

  不但送他到超市,任少麟還陪他進了從未踏入的平價超市。想到自己毫不考慮,就陪扇君恆進了一個不管母親怎麼拐他,他都不肯陪她來的地方,任少麟就覺得頗為好笑。以往寧願被母親大人評為不肖子,他還是認為這種地方是女人來的地方,死也不肯踏入。

  怎麼會為了一個大男孩,如此簡單打破了自己死心眼的認定,老實說任少麟自己也很好奇。要是以前,趕完一個大Case,以他的疲勞狀況來說,他下了班就會開車衝回一家,二話不說睡死到明早上班前再說。

  可是……

  義務推著手推車,看扇君恆站在超市各個冷凍蔬果櫃前,認真精挑細選著各類蔬菜和肉類的可愛神情,他竟然能看到渾然忘我而不覺累。

  唉,他該不會真的……迷上一個大男孩了吧?想了想,任少麟將手推車放在一旁,走到扇君恆的後頭搭著他肩,好奇地問:「你在幹嘛呀?幾顆大白菜也可以看那麼久?」

  「我在看哪顆比較大顆。」仍在一座堆成山的大白菜中尋寶,扇君恆很老實地回答,根本沒注意到任少麟帶著不良企圖搭上來的手。

  愣了一下,任少麟不禁瞥向眼前堆高的大白菜,才又轉回極端困惑的眼神,不解地問:「為……為什麼?」每顆新鮮肥碩的大白菜看起來不是差不多嗎?他看不出它們有哪裡不同,值得人費心比較。在他看來,每顆白菜大小都差不了多少。

  聽他這麼麼問,扇君恆當他問廢話地一眼,才指向大白菜上頭掛牌的標價,不苔於替他解開疑惑!「看到那上頭寫著『每顆大白菜十二元』的統一價沒有?」

  他幾乎懷疑任少麟有嚴重的近視。

  「看見了啊,有何不對?」任少麟還是很不受教,不安分的手卻忍不住發癢,神閒氣定沿著扇君恆的肩膀,若無其事撫玩著他胸前的瑣骨。

  「既然是統一價,當然不能吃虧,必須挑顆最大的大白菜才划算。」扇君恆真的覺得他有點笨,講得那麼白還聽不懂,虧他還一臉聰明相。

  可見,除了工作外什麼都不懂的「生活白癡」,果然很難從外表被判斷出來。

  「喔。」任少麟突然失笑,他差點忘了扇君恆小氣有理的個性。

  為了挑一顆大白菜,他們所浪費的時間不是更寶貴嗎?但顯然小傢伙不覺得,他如此認為也沒有和,誰都是他自告奮勇要跟進超市來。

  算了,反正他也覺得很有趣。

  終於,扇君恆不再和任少麟多廢話,選定了一顆看起來最肥碩的大白菜,心滿意足地放進手推車裡,想到自己常光顧這家超市,才轉頭對任少麟道:

  「你不要一直和我勾肩搭背,那些愛嚼舌根的三姑六婆會指指點點。」很明顯,扇君恆平淡無奇的口吻裡,除了覺得歐巴桑打量的眼神怪,他自己倒沒有對任少麟的舉止有何不滿。

  「你想太多了,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沒有放下手來,任少麟反而故意將他抱得更緊,以滿是挑釁的眼神瞥了超市裡那些直打量他的歐巴桑一眼,卻朝她們露出超迷人的微笑。自信地道:「那些阿桑是偷偷嘀咕著我很帥,你很可愛,不過是被我們的魅力煞到而已。」

  被他一望,那些中年婦女立刻紅了臉,像作賊被抓到般轉開眼竊竊私語。

  「是這樣嗎?」扇君恆略微遲疑,意外發現任少麟似乎很孩子氣。

  說那些歐巴桑們在指指點點,他就故意更曖昧摟給別人看,不是叛逆的孩子氣是什麼?說的和做的事相反,虧他還是個快三十歲的大男人。

  「當然是了!」沒把別人異樣的注目放在眼裡,任少麟瀟灑的神態完全自我,逕自取笑道:「好啦!不是急著要趕回家煮晚飯孝順弟妹,不看看還有沒有要買的東西,幹嘛一直注意中年婦女,你有戀母情結啊?」

  突然間,扇君恆微微震了一下,不禁讓任少麟感到錯愕。

  在任少麟能多想之前,扇君恆已然無事,平淡地道:「差不多就這樣了,謝謝你讓我搭便車又陪我買菜,不用再送我回去了,我家走幾步路就到了。」

  任少麟若有所思地兀自瞥著手推車。

  買菜?只有一顆大白菜、兩顆橘子、一盒雞蛋和兩隻特價的鹵雞腿。

  「你這樣說太不夠意思了,我餓得飢腸轆轆也還沒吃晚飯呢!當然要去你家給你請一頓啦,不過食物我自己來買,你負責替我煮熟就可以了,瞧瞧……大白魚耶!我喜歡這個,還有這個香菇、牛肉我也最愛吃了……」不管人家歡迎與否,任少麟都不給人反駁拒絕的機會。

  他沒頭沒腦地拿起各式各樣的魚肉青菜就往手推車裡丟,像個採買零食的小孩一樣。興奮,扇君恆變成了用手推車的那一個。

  扇君恆皺著眉頭,不能接受任少麟完全不比價,就把東西隨手丟進手推車的舉動,可是東西是別人付錢要買要吃的,他也沒有權利去干涉,只能望著手推車裡多出來的高價魚肉兀自心疼。唉,他好想歎氣,這個男人除了工作大概什麼都不懂吧!

  什麼大白魚,那叫白(魚+昌)。(字庫裡沒這個字,反正是魚字邊加個昌個,大家勉強著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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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得不承認,扇君恆被抓住了弱點。

  買了整車的食物,本來扇君恆實在覺得很浪費。但是,當任少麟說煮不完的食物都給他時,他再也沒想到任少麟買食物的奢侈方式,也不管那些食物有多貴。

  他只想到會剩很多食物,這幾天就不用買晚餐的菜,可以省下好幾筆錢。怎麼想都划算,所以他高高興興帶任少麟回家了。

  一如往常,引頸等待扇君恆的扇恬恬,一聽到開門聲,就像等主人回家的小狗狗,目露興奮之就迫不及待地衝向門口,大刺刺朝進門的人撲上去。

  「哥——你回來了!」以千篇一律不變的歡迎方式,她高興地大叫。

  進門的人有些反應不及,卻毫不猶豫將小小的身體抱個滿懷。

  當扇君恬抱著她以為的哥哥,卻看見後頭真的哥哥朝她微笑時,整個人傻愣了好一會兒。領悟到自己抱錯了人,扇君恬整個人愕然地往後大退,抬起看見完全陌生的臉時,有些驚惶而吶吶地開口:「你不是我哥……」

  「我知道我不是。」面對她指控的語氣,任少麟無辜地笑。不愧是君恆的妹妹,長得粉粉嫩嫩,眼睛大又圓,像個可愛洋娃娃,就連充滿疑惑的模樣也煞是惹人憐愛。呵,要是被墨耶發現她,肯定會常賴到扇家來。

  「哥,他是誰?」當扇君威發現有外人,才從功課中抬起眼。

  「他是哥公司裡的上司,來我們家吃晚餐。」雙手拿滿東西,扇君恆沒辦法像往常般抱起妹妹,只能提著東西先繞過任少麟走進屋內。

  任少麟是拿了鑰匙替他開門,所以才會先進到屋裡來。

  「喔。」扇君威的臉色冷漠,毫無歡迎之色。

  「不是啦!大哥哥是你們親親哥哥的親密愛人喔!」眸光一閃,任少麟突然從背後將扇君恆抱個滿懷,故作曖昧地朝呆住的兩個小朋友眨眨眼。不諱言,他想看看他們會有何反應雙手提滿了袋子,扇君恆無法有任何動作,只能由他抱著道:「總監,這種笑話他們聽不懂,你得不到任何樂趣的。」

  扇君威並沒有說話,只用充滿警戒和保護心的黑眸直直盯住任少麟。在任少麟刻意營造的異樣氣氛中,察覺到任少麟對哥哥不軌的企圖,他的冷漠成了敵視。

  「小恆恆,你這樣說,就太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意了。」變本加厲地將下巴靠在扇君恆的肩膀上,任少麟頗為哀怨地指控。小傢伙毫不隱藏的敵意,讓他頓時玩心大起,難以自拔。

  「是是是。」沒當回事,扇君恆很敷衍地應和,無視任少麟掛在他身上,便朝廚房的方向邊走邊道:「我要去做晚餐了,餓了你就讓我去做飯吧!當然了,如果你要進來幫忙我也不反對……」。

  二話不說,任少麟鬆開了八爪章魚爪,將雙手高高起。不用過多懷疑,他絕對是「君子遠庖廚」的奉行者。

  「哥,我來幫你。」就算明明幫不上忙,扇君恬還是蹦蹦跳跳跟進了廚房。誰教小哥的臉色好難看,她又天性怕生嘛!

  「好啊,恬恬今天好乖。」扇君恆朝妹妹笑笑,知道她怕生,所以他沒有拒絕妹妹黏上來。

  當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扇君威便繼續做功課,完全沒打算招呼客人,甚至該說——他根本當對方不存在。

  當扇君恆帶著妹妹走進廚房後,任少麟便走近態度並不友善的扇君威,玩歸玩,基於愛屋及烏的道理,他決定和小弟弟好好相處。

  而且也想順便弄清楚,這小弟弟為何沒給他半點好臉色看,於是他討好地道:「在做功課啊,好認真呢!你將來一定很有出息……。」

  在他的大掌落下之前,扇君威沒有從作業中抬頭,只是冷冷地道:「我哥很笨,請你不要老牛肖想啃嫩草。」

  「聽好了,不管我對你哥有沒有意思,你都不能說我是老牛吃嫩草喔!大哥哥我才二十九歲。」扇君威的話,僵住了任少麟伸出的手。

  這小子說話怎會如此早熟,怪了!

  「大叔,二十九四捨五入叫三十,別忘了你是被社會染缸早染髒的社會人士;我哥才二十二未滿,四捨五人只算二十歲,還是個正值青春的單純大學生。」扇君威的眼神犀利,早熟的視線緊盯著人,毫不留情地道:「你想拐他,就是老牛吃嫩草。」

  管他是不是初識,為了保護哥哥他必須把話說在前頭。

  「小朋友,你說話很傷人耶。」這小傢伙的言詞可真犀利又殘忍。

  要是他親愛的大哥有他一半敏銳,自己的挫敗感也許就會輕些、更不會忍不住將扇君恆的的鈍感當作挑戰。悶哪!

  「別叫我小朋友」不服小的人最可悲了。

  「是啊,不服小的人也很幼稚。」挑挑眉,任少麟忍不住和小孩斗上。

  「我十三歲了」臉一紅,扇君威有些惱羞成怒。

  「小朋友,十三歲四捨五人才十歲,只不過剛脫離奶嘴三五年而已。」逮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任少麟學著他先前的口吻調侃人。

  天知道他為什麼會和小孩鬥氣。頃刻間,扇君威吃了癟,無話反駁氣得臉色鐵青。「別氣了,如果不想你哥羊人虎口,你就發揮偉大的友愛情操,代替你哥在我心中的位置如何?」使著壞心眼,任少麟伸出手指輕刮他的臉,存心故意逗他。

  老實說,要是扇君威大個幾歲,小傢伙好玩得緊,他懷疑自己會不會放過這樣叛逆有個性的男孩。

  無法相信聽見的話,扇君威不但當場愣住,手中的原子筆還匡當掉在地上,幾秒後回神才漲紅臉怒罵:「戀童痛,變態大叔!」

  瞬間,他露出防備心極重的表情。開啥玩笑,變態大叔慾求不滿,也不該泯滅良知飢不擇食吧?!他們活生生差了十六歲耶!他都可以當他兒子了……

  呸呸呸呸呸呸!他才不會有這種性格不良的老爸!

  「呵呵,既然你不願意,就別妨礙我和你哥相親相愛羅!」瞧見他挫敗的怒罵真令人感到大快人心,任少麟收回手笑得好得意。

  歷練不同,言語交鋒的功力畢竟有差,小老頭哪鬥得過老狐狸。

  「你們處得好像還不錯。」當扇君恆忙了老半天,終於端著香噴噴的菜走出廚房時,看到的畫面是任少麟仍在和弟弟「聊天」,不由得鬆了口氣。回家時看到君威的反應,他本來還怕一板一眼的弟弟會不高興他帶陌生人回家。

  「誰和他處得不錯了!」扇君威哼出鄙夷。

  「我們是處得不錯。」語氣剛好相反,住少麟說道。

  「那就好。」扇君恆露出微笑,將兩盤菜端上桌,彷彿只聽見任少麟的話。

  「小哥,今天有好多好吃的菜喔!」看著大哥又到廚房去端菜的忙碌身影,扇君恬跑到小哥哥桌旁,高興地向他先報告。

  「嗯。」扇君威的回應很平淡,但扇君恬早已習慣,與反應就好。

  「菜是我買的幄。」大的不好討好,任少麟轉向小的邀功。「如果你們歡迎大哥哥常來,我會常買好吃的菜來一起吃。」

  「真的?!」比扇君恆的反應還明顯,想到能常有大魚才肉吃,扇君恬叫著,只差沒拍手歡呼,明亮的大眼立即更加燦爛,很顯然她十分歡迎。

  「不用了。」扇君威突然出聲,打斷妹妹純真的美夢,冷冷地瞪向任少麟,「謝謝你的好心,我們家沒有窮到那種地步,三餐絕對足以溫飽。」

  他要想辦法叫哥哥辭掉工作,豈能讓不良分子明目張膽登堂人室。

  「小哥……」扇君恬不解地望著扇君威。

  瞪向無知,尚不解人心險惡的妹妹,扇君威有些發火,「我不記得爸爸和哥哪頓少了給你吃讓你餓著過。」

  扇君威嚴肅的眼神讓扇君恬瑟縮。雖然小哥並不愛笑,但她從來沒看過他如此生氣的表情,更沒聽過他對她用那麼凶的口氣講話。

  「嗚……嗚……」大眼一濕,扇君恬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恬恬怎麼了?」剛踏出廚房,扇君恆就因為妹妹在哭而趕忙上前。

  「小哥……嗚……小哥凶我……」根本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扇君恬委屈地投入哥哥懷裡。而扇君威別開臉,完全不打算解釋發生什麼事。

  歎了口氣,根本無法從妹妹的話裡聽出端倪,扇君恆只好向任少麟詢問:「總監,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啦!小孩子鬥鬥嘴,常有的事不是嗎?」有些好笑地瞥向扇君威倔強的側臉,任少麟神態輕鬆摸著扇君恬的頭問:「恬恬,對不對?」

  似有猶豫,扇君恬還是點了點頭。

  假好心的變態大叔!任少麟好心的掩飾,並沒有換來扇君威的感激,只見他斜眼送個冷瞪,認定了任少麟是引來爭端的罪魁禍首,何必在別人家裡惺惺作態。

  送到門口,扇君恆在任少麟要離去前,突然靠向他的車窗。

  「怎麼了,捨不得我走嗎?」已發動引擎的任少麟轉頭笑問。

  「總監……」有些欲言又止,扇君恆還是道:「其實弟弟是個好孩子,平常對人的態度不會如此惡劣,我想他今天可能是在學校受了委屈,所以有些心情不好。」

  「放心,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伸手拍他的頭,任少麟有所思的歎笑道:「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哥哥。」君恆體弱的母親生完他們的妹妹後,使長期住院療養,父親則努力工作賺錢,所以他幾乎代替了父母照顧弟妹,且竟然處處都能盡量做到盡善盡美,該是令人佩服的。

  光是母親的醫療費用,就幾乎花光了他父親的薪水,再加上三兄妹的學費和全家人的生活費,扇家的經濟狀況是典型的入不敷出,難怪君恆對金錢會斤斤計較。現在他總算能明白君恆會有今天的個勝,八成是環境所迫。

  「可是……」君威剛剛叫他快滾,實在是太過沒禮貌了。

  「別可是了,如果你感到抱歉,不如給我一個道別之吻做補償如何?」本想說什麼,任少麟卻突然賴皮地笑問。

  「呢?」扇君恆被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弄得發愣。

  「不願意嗎?」唉,君恆的表情好誘人,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

  頓了幾秒,扇君恆吶吶地問:「總監你……真的喜歡男生?」他一直以為任少麟動不動就抱他其實並沒有邪念,不過是開玩笑而已。

  「我知道自己喜歡你。」任少麟笑道,並沒有隱藏自己的好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君恆對他的接受度頗高。以此刻來說,君恆雖顯得有些詫異,但並沒有因此露出嫌惡害怕的臉色。

  凝視著任少麟俊逸的臉,扇君恆考慮了許久,最後只是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喜歡你……」

  早就看習慣了,學校裡有許多男生成雙成對,最引學生注目的黎揚和邡聖攸就是學生會裡現成的例子,所以他從來沒有排斥過同性戀。

  以往,學校裡也不是沒有同性戀老追求過他,對他而言,對象是男是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沒有時間談戀愛。沒有時間,所以他從來不去想感情上面的問題。

  眸光閃了閃,任少麟突然傾身封住扇君恆的唇,毫無阻力的探舌需索。結束一吻後,任少麟笑問:「討厭嗎?」

  猶豫了下,扇君恆搖搖頭,他只覺得呼吸急促了一點點。

  男人和男人接吻,或許他該有厭惡、噁心、甚或詭異的感覺是不是?奇怪的是他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完全沒有以上的感覺出現,事實就是事實。大多時候,懶得揣測人心,扇君恆對人事物的表現便是很誠實。

  「不討厭就好了,代表我還有機會。」第一步這樣就夠了,至少不枉他今天累得半死還捨命陪君子。

  任少麟沒有操之過急,摸摸他的臉便踩油門飛馳離去。

  總監的意思……是要開始追求他嗎?望著揚長而去的車影,扇君恆下意識輕撫被吻過的嘴唇,最後失笑地搖了搖頭。說不定地是麻木了,對男人女人的感覺都一樣。

  誰會懂呢?他自己都不明白。

  風捲雲輕,今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趴在窗邊睡了個飽,邡聖攸起來後伸了個暖洋洋的大懶腰,無意識地從學生會的窗戶往下望,卻突然發現樹下躺著熟悉的身影。沒有多考慮,邡聖攸便朝外頭走。

  「聖攸,你要去哪兒?」見他要往外走,黎揚立即從文件中抬起臉,雖然用心處理著各個社團的申請,他的心思卻有泰半以上放在趴在窗邊睡覺的邡聖攸身上。

  沒有人比黎揚更注意邡聖攸的一舉一動了。

  「無聊,去釣男人呀。」邡聖攸眸光微轉,露出深藏不露的笑容。

  「你敢——」黎揚臉色刷青,猛然站起。

  「你知道我不敢不就好了。」神閒氣定地瞅住準備發飆的黎揚,邡聖攸靠在學生會大門,給了他一記白眼。

  說說而已,反彈那麼大幹嘛?就不能相信他一點哪!

  嗟!要搞「外遇」,他會笨到直說嗎?笨揚!好在學生會裡沒有其他人在,否則不就讓人看了免費笑話,還當他們在耍寶哩。

  怒氣頓退,黎揚老實不客氣地紅了俊臉。明知道聖攸每次都是開玩笑,他卻沒有一次無法不去在意,只怕會有一次成真。

  「你呀,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學著信任我一點好柳」翻了個白眼,邡聖攸的俊影便翩然離去。每次隨口說說,黎揚都是如此嚴肅當真的模樣,還好被訓練幾次下來,他的心臟已經變得比較強而有力了。

  否則,以他就愛隨口玩笑的個性,遲早被黎揚老是突然爆發的火氣嚇死。

  黎揚留在原地,也只能兀自歎氣,拿他就是沒有辦法。聖攸難道不懂,就是得來不易的感情,他才格外小心惶恐,生怕有變哪!

  誰教聖攸永遠不能自覺,他是多少人暗中覬覦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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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0:55: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來到大樹下,邡聖攸一屁股坐下,毫不顧慮沉睡的某人。

  坐在草皮上靠著樹幹看書,不知何時睡著的扇君恆張開眼,因為身旁的騷動猛然嚇醒,躺在腳上的書本亦因主人的震動落了地。

  他錯愕地迎上邡聖攸那對異常明亮以男生來說過於漂亮的黑眸。

  有時候他也懷疑,一個大男生怎麼會秀氣到這種地步,莫怪學校裡有那麼多「聖攸迷」。就連平日裡對人冷酷淡漠的學生會會長,也只對聖攸沒轍而心有獨鍾多年。不過,他在學校和人相處向來低調,並沒有真的花太多心思去關心黎揚和聖攸的事。

  「恆,你是不是睡著了啊?你最近好像很累哦!」打擾了人家的睡夢,邡聖攸仍舊笑嘻嘻的,沒有半點罪惡感。就他記憶所及,君恆沒有在學校打盹的紀錄。

  「不小心的,我剛在看畫……」撿起落在草地上的書本,扇君恆的神情顯得有些疲憊,隨口問道:「你怎麼沒和會長在一起?」

  「喂喂,我又不是他的附屬品,幹嘛要時時刻刻跟在他屁股後面。」想到黎揚對他的不信任,邡聖攸就皺起眉,忘了自己要問的事。交往了幾個月,黎揚對他的信任度卻是每況愈下。就算自從和他交往以後,有許多男同學老趁他不在找機會對他表白又怎樣?他又不是誰都好,只要有人告白就會動心啊!以前他的蹺沒想到,自己會有那麼多男性愛慕者,其中還不乏許多女同學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那些遲來的告白,讓他覺得有點消受不起,罪孽深重,原來項崇恩警告過他的話全是真的。但黎揚的不信任,太侮辱他付出的感情了。

  「你說顛倒了。」覺得腳有點麻,扇君恆拍拍身上的草屑從地上站起來,淡淡地陳述事實:「在別人眼中,會長才是渴望黏著你的附屬品。」

  活潑的聖攸在前頭蹦蹦跳跳,沉穩的黎揚卻始終跟在他的後頭。真要分誰是不領情的主人,誰是那個心甘情願的附屬品……其實一目瞭然。

  驀地,邡聖攸彷彿有點臉紅,嘴裡兀自咕曉了些話。

  望著艷陽高照的天空,雲朵在扇君恆眼中幻化出某人的臉,他突然有些猶豫地開口:「聖攸……我問你一件事好嗎?」

  「OK,你問吧!」坐在草地上仰望天際,邡聖攸也很阿沙力地應允。反正自從他和黎揚公開在一起,外人常問的事也脫不了那些五四三的問題。只是難得學生會裡只管帳不管閒事的君恆會好奇就是了。

  「你為什麼會和會長在一起?」既然聖攸答應,他也就開口直問。

  「因為我們都是男的,所以不應該嗎?」邡聖攸挑了挑眉,對於他人眼中極敏感的問題,只是不甚在意地反問。聽得出恆的口氣充滿疑惑,並沒有任何的鄙夷,他反而想知道恆是因為誰,竟然會有了這種困擾。

  呵,看來恆去打工恐怕——打出了「問題」。

  「不是的.只要來兩情相悅的感情,沒有什麼叫作不應該……」扇君恆失笑地搖頭,換了問法:「我這麼問吧,你怎麼知道你喜歡會長?」

  「因為我對他有感覺啊!」聳聳肩,邡聖攸毫不猶豫地回答,板起手指數著他的感覺論。「你瞧!他抱我,我有感覺;他吻我,我有感覺;他為我傷心,我有感覺;他為我吃醋,我有感覺;看他難過,我有感覺;看他生病,我更有感覺。」

  興奮、愉快、高興、難過、衝動、心疼、無奈……除了黎揚以外,沒人讓我有這許許多多感覺,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喜歡我的人一籮筐,我卻只在意他的感覺,在意他是否在乎我的感覺——」邡聖攸朝扇君恆露出笑容,彷彿感到好笑地問:「你說,我喜不喜歡他呢?」

  回歸最初的心,他以最簡單實際的方法舉證。

  如果有了這麼多感覺,他還沒發現自己喜歡黎揚,那連他也合懷疑自己對感情的領悟有多遲鈍。而就算感情帶來負荷,也是甜蜜的負荷。聽著邡聖攸坦誠無諱的話,扇君恆彷彿陷入了深思之中。

  不知怎麼了,好像……有點羨慕。

  聖攸對自己的心意竟能如此確定!感覺吶……

  扇君恆才剛進辦公室,就被人從後頭抱了個滿懷。

  「我好想你。」貼近扇君恆的臉蹭著,任少麟刻意用磁性的嗓音在他耳邊輕輕呢喃著。雖然是惡作劇,他的心底卻湧上了異樣的情素,很喜歡抱著他的感覺。哎,想起扇君威少年老成的話,他真覺得自己像個慾求不滿的老頭。

  「總監,請你自重。」扇君恆沒有掙扎,態度一如往常平淡。既然任少麟的摟摟抱抱不是出自玩笑,他自然要給予回應。

  「怎麼,你討厭我了?」笑著問,任少麟的感覺卻突然悶了起來。

  「不是。」考慮了會兒,扇君恆不疾不徐道:「我對總監的感覺並沒有所謂的喜惡之分,但有些事,我想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我並不需要合作。」例如,被調戲。

  沒有喜惡之分……意思不就是,對他這個人毫無感覺?好殘忍啊,比直接拒絕還傷人。任少麟鬆了雙手,心中突如其來泛開了苦澀的滋味。為了掩飾那不堪的感覺,他轉而笑問:「君恆,如果我加你薪呢?」

  他突然下了決定,決定改變策略——既然這傢伙沒有感覺,那至少要先讓他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而換個方式,或許能讓他慢慢有所感覺。

  扇君恆疑惑地望向任少麟,一時之間不能理解。

  「加薪……然後呢?總監要我做什麼嗎?」只要有錢賺,他自然不介意工作量加重,問題是任少麟的口氣不太對勁。

  有幾分賊賊的企圖。

  總要說清楚的,所以見他沒聽懂,任少麟也不介意把話挑明,藏著壞心眼不疾不徐地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每次來公司給我一個吻,回家前給我一個吻,我就給你五百元加薪,而且當天支付如何?」

  他心中所打的如意算盤,是有點壞心不道德吧!他明知道君恆對任何事反應都平淡,唯獨很難拒絕金錢上的誘惑……

  不過,每天吻下去,他就不怕君恆還能對他沒感覺。

  「早晚一個吻五百元?」

  算了算,他每個月上班約十六天,十六天乘以五百元,總監每月差不多得多付他八千元左右呢。在他心中,這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在他心中,那是一筆巨款。

  所以聽見任少麟的提議,他會呆住、露出詫異的表情並不奇怪。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大老闆——是不是太有錢了?

  「總監,我不賣身的,否則我乾脆去當牛郎還賺得比較多。」他並非不知道有所謂的星期五餐廳。思考後,扇君恆擺出冷面孔,努力維持著鎮靜。撐住啊……他絕對不能為五百塊把自己賣了。

  老實說,拒絕賺錢的機會讓他真的很心痛,還好沒人拿大把鈔票砸在他眼前,否則他也很難確定自己不會因一時心動而下了海。

  「你好像沒聽清楚我的話呢!我沒有要你賣身,只是要你的吻而已,除了吻,我不會要求更多的。」任少麟感到好笑,知道他想到哪裡去了。雖然他不能否認,也渴望他的身體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

  「只是吻?」扇君恆想起之前被吻的記憶。

  「只是吻,就像我之前吻你的吻,其實你並不排斥不是嗎廣任少麟蠱惑著他意志力不足的心。「我只是希望能常常吻你罷了。」

  總監說的沒有錯,對他而言,雖然沒有太多感覺,卻也不會產生排斥感,而且就算總監沒有提議,他也是被吻過好幾次了。

  一個吻五百元,一個吻五百元……有五百元哪……

  額外的收人還沒進口袋,扇君恆已經想著每個月多了那筆錢,可以為恬恬和君威買新衣服,也可以替父親減輕—些生活負擔。若非如此.疲憊的父親不會終於妥協,肯讓他出來打工吧。想到父親每天加班到更晚,到了深夜還去做苦工,他心中那份沉重感難以言喻。若非爸媽都堅持他念完大學不肯他輟學,他寧願休學工作幫忙賺錢。

  「如果你賺錢少,那就每天一千元吧!」呵,快要成功了。看出扇君恆的心在動搖,任少麟忍笑在心底,加把勁繼續誘惑著,更不忘進一步要求:「可是相對的,不只早晚而已,我想要,你就得吻我,或者被我吻喔。」

  噹噹噹噹當——一萬六干元!

  聽不見附加的條件,扇君恆心中的算盤乍然狂響,他就快心臟無力了。只是吻,就可以賺那麼多錢?薄弱的意志力快崩潰了,讓他幾乎要一口答應,眸中卻閃著複雜的光芒問:「只是吻,花這錢對你太不值了吧?」他不懂聖攸說的「感覺」,但他的的確確不介意和任少麟接吻。就記憶所及,之前的感覺並非大壞,而且,他需要那筆錢!或許他必須承認自己感到不可思議,意外發現了這是個很奇怪的世界,竟然會有男人——用錢買男人的吻。

  最重要的是,他並不是像聖攸那種漂亮的男孩子,沒有理由引起別人的注意。不管從任何角度看,他都只是個很普通的大男生罷了。很普通,普遍到他自覺毫無特色,是那種學校裡隨處可見的學生,學生會的基本成員有八人,其他人走到哪兒都是學生眼中的焦點,而他卻是不太受注目的例外。

  坐在桌沿的任少麟眸光閃閃,伸出手摸摸他的臉,理所當然地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得到喜歡的人的吻會高興整天,有益身心健康。」他沒有錯過聽到每天能多一千元人帳時,扇君恆眸中那很炫目的光。嘖,什麼時候他對他自己的吸引才能勝過新台幣的光芒?恐怕是遙遙無期吧,想起來就令人沮喪。任少麟自問又自答,暗自苦笑。

  他想不到唯一的競爭者是「Money」,這讓人有種無從下手追求的真是可笑但又無奈。不能否認,這是他生平喜歡一個人,竟喜歡得如此無力。若非如此無力,他也不會選擇用金錢去蠱惑對方了。用金錢堆積而來的感情,說起來是有那麼一點現實,並非他所想要的模式。偏偏,只有這招對扇君恆可能管用,他也只好姑且一試了。

  「同意了,對我而言仍只是交易,那些吻並不具有任何意義。」扇君恆很認真把話說在前頭,認為必須說明自己並不會有感覺。

  這點他當然知道,何必說得那麼明白?任少麟心中有著失落感,但還是撐起笑容勉強對他道:「那無所謂,既然求不來你的感覺,至少可以成全我每天的好心情。」

  沉吟了會兒,扇君恆淡問:「從今天開始嗎?」

  「你……答應了?」唉,沒想到錢的魅力真有那麼大。別懷疑,任少麟也是第一次用錢買吻。憑他的條件,倒追他的男男女女,向來要多少有多少,他哪想得到有必須花錢買吻的一天。

  「你改變心意就算了。」扇君恆微偏著頭,倒是回答得很乾脆。

  眸光微閃,任少麟沒有多說什麼,拖住扇君恆的手臂朝自己身體的方向拉來,在他跌入自己的懷中時,索取了第一個交易的吻。扇君恆有些措手不及,但並沒有反抗他突如其來的侵略。

  看樣子……是從今天開始……

  茶水間裡傳出了微弱的抗議聲。

  「總監,我在泡咖啡……」有些不抱希望的抗議。不知何時起,從來不曾踏入這個空間的任少麟悄聲潛入,無聲無息從後頭抱住了扇君恆,拿著咖啡杯的他閉上眼,不由自主歎了口氣。

  自從答應任少做的要求後,他三不五時就會遭到這樣的「突襲」。加加減減,今天已經是第七次了。就像進入了發情期,任少麟像永遠都抱不夠、吻不夠。問題是,他好歹也該看看場合時間,而不是這到沒人在的機會就不放過。好幾次,他們都差點被人撞見,後來任少麟有了鎖辦公室門的習慣,卻彷彿公告他們在裡頭做不可告人之事。說真的,他幾乎懷疑任少麟是為一千元在「撈本」。

  「那又怎樣?我不會妨礙你的……讓我愛你……」伸出舌尖,從脖子吻到扇君恆的耳垂,任少麟說得漫不經心,根本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會帶給他什麼困擾。

  「你已經妨礙到了。」張開眼,扇君恆凝視著咖啡杯呢喃。

  誰被人從後頭緊緊摟著腰,從脖子一路吻到耳朵的敏感處,還能無動於衷泡咖啡的嗎?沒反應、不反抗,不代表他沒感覺。但是,他只當那些感覺是人體自然會有的化學反應。在能控制的範圍內,他大多隱藏了身體的感覺,免得有人更投入。

  而彷彿成了習慣,任少麟只要吻他就會說愛他,直接將要吻他詮釋成要愛他。從—開始的不自在,到現在已經聽到當成了語氣助詞。他對於這句話的感覺,就像每天要吃飯喝白開水一樣,已學會置若罔聞不加以重視。

  「我沒有限制你的雙手呀。」親了下他的側臉,任少麟無辜地反駁。自己抱住的是他的腰,可沒有連他的雙臂都抱住。

  說不過任少麟,扇君恆只好任他抱著,以不方便的姿勢繼續泡咖啡,神態木然地問:「這裡的空間太小了,你不覺得和我擠在這裡很難過嗎?」其實他想說的是:這裡隨時可能有人會貿然闖人,要吻他也該看看場合。茶水間只有一疊榻榻米大的空間,兩個大男人站在裡頭的確嫌擠。

  只可惜,有人完全感受不到何謂弦外之音。

  「不難過。」無視於他話中的輕諷,任少麟反而動作更多,又在他耳後展開親密侵略,更蠱惑地低語:「能好好擁抱你的地方怎麼會讓我感到難過呢?」

  耳後被騷擾得奇癢難當,扇君恆突然在他懷中轉身,僵硬地道:「你不難過,可是我開始覺得……不舒服……唔……」

  在他轉過身時,抗議的聲音來不及繼續抗辯,便消失在任少麟欺上的吻中。難以自控想要吻他的慾望,任少麟汲取著日益倍覺加深的香甜。不管一天吻多少次。他總覺得要得不夠,難以填補心中的渴望。最近他常常有股衝動,想將君恆鎖在只有他看得到的地方,任他從早到晚狠狠吻到滿足為止。

  每當君恆和別人說話,為了小錢對別人笑……他就覺得心底在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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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0:55: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任少麟知道自己不會滿足,恐怕永遠都滿足不了了。

  真是動了情?對一個人如此迷戀,對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感覺。

  以前他不管和誰談戀愛,心都還是自己的,不曾有過因為想某人而心神不定,非要將人擁在懷中才能安心的紀錄。但不知何時起,他眷戀難捨的眼神卻已無時無刻跟著扇君恆的身影跑,一失去他的身影就想找他,找到他,就想抱他、吻他、真真實實感受他的存在,方能消餌之前看不見他的失落感。

  那種深切的執念,嚴重到讓他自己都感到害怕,卻絲毫無法遏止。也因此,扇君恆的淡漠與無動於衷,讓他愈來愈無法忍受。都怪他如此特別,害自己掉了心吧!因為扇君恆不懂得放感情,對愛情沒有絲毫憧憬,讓習慣被追求的他不得不被顛覆原來扮演的角色。太過用心的結果,是還沒釣上魚兒,卻賠上了心當釣餌。

  「愛我吧,君恆……」臉埋在他纖瘦的肩頭,任少麟發出了歎息。

  歎息裡,有太多的渴望和期盼哪!他從來沒有這麼深切期待、渴望過一個人的感情,就算一點點、一點點微乎其微的與眾不同也好,他盼望著扇君恆對他並非一視同仁,自己能有那麼一點不同。他不知有多希望君恆能愛上他,渴望他對自己能有更多的感覺。扇君恆的態度未曾有變,時間也在考驗中摧毀著他原有的信心。

  比往常多猶豫了幾秒,扇君恆還是給了不變的答案:「總監,你的要求過多了,忘了最初的約定嗎?」

  每回,他都得提醒任少麟,彼此的交易並非建立於感情基礎。如果有人期待著彼此能夠日久生情,用在他身上顯然是種錯誤的策略。

  「沒忘,但你會愛上我的。」啄了一下他的唇,任少麟很肯定地回答,彷彿這樣可以給自己信心。「我要求的不是現在,而是你未來的心。」總有一天,他會贏得最想要的東西。

  「我會嗎?」聽見不變的反駁,望進任少麟深沉幽黑的眼底,扇君恆很想知道他為何永遠如此確定。碰了再多次的壁,他的心臟依然強壯如昔。他懷疑若是自已被人拒絕多次,是否還有追求愛情的勇氣。

  「會的!」不管要花掉多少時間。

  「何以見得?」他真的懷疑。

  「我就是知道。」就算是倔強也好,任少麟說服自己如此相信。沉默了會兒,避開不願意深入討論的問題,扇君恆在他懷中問道:「總監,你的咖啡好了,要我送到辦公室去嗎?」

  雖然他覺得送到辦公室去有點多此一舉。

  深深凝望著眸底的身影,任少麟搖了搖頭,越過他的身體端起咖啡杯就口。一如記憶所及,只要是君恆泡的咖啡,他都覺得香醇可口。

  縱使,僅僅是杯即溶咖啡。

  「總監,放開我……你這樣喝咖啡不方便的。」

  任少麟仍舊抱著扇君恆,將咖啡杯舉到他的肩頭喝著,讓扇君恆感到頗為擔心。無關曖昧的姿勢,而是怕他失手倒了自己一身咖啡。離下班還有好幾個小時,若弄髒了衣服,教他如何面對他人質的眼光?而且……咖啡漬洗不掉就糟了。

  「我不覺得就好。」任少麟神態自在,回答得也理所當然。

  臉色閃過一絲淡淡的無奈,扇君恆不再掙扎。瞥見他沉著不變的反應,任少麟的眸光一黯,想要知道他是否能永遠如此不在乎。突然間。任少麟空閒的那隻手在扇君恆的背部上下游移,刻意在他的肌膚上挑逗著,甚至趁著他無法動彈時,拉起他紮在褲子裡的襯衫,堂而皇之地襲人撫摸,趁勢滿足了自己日益加深的渴望。

  感受到君恆熱呼呼的體溫,他總算有種踏實溫暖的感覺。他想做的,一直就不只是抱他、吻他。當任少麟不安分的大手繞到扇君恆胸前,往上碰觸到頂點的敏感核心時,扇君恆立即眉頭一皺,終於微聲抗議:「總監,這不在我們的約定內……」再不制止,他怕就停不下來了。

  到時候,清白是怎麼沒的,恐怕他自己都不能確定……

  「噓,別動……咖啡會灑出來的……」任少麟輕咬起他的耳朵。

  聽見他的警告,本來想推開他的扇君恆果真僵住而不敢輕舉妄動。他怕萬一不小心弄髒了衣服,咖啡這洗不掉的話,他又得花錢買衣服。平常,他的衣服每一件都保養得像新的一樣,穿來穿去就是那幾套。

  別懷疑,就算是三百九買來的襯衫,在扇君恆眼中也跟名牌沒兩樣。所以,就算耳朵被咬得再難受,雞皮疙瘩爬了滿身。他還是不動如山,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感,只怕毀了衣服的惡夢成真。

  從他的反應看來,真的會讓人以為——他對任少麟的挑逗毫無感覺。一手還端著咖啡杯,任少麟的每個動作都很輕,卻不能減少他對扇君恆所造成的衝擊。當他的拇指摩學著扇君恆的乳頭時、扇君恆幾乎要倒抽口氣了。

  陌生的戰慄感竄過全身,扇君恆的身體不禁微微發熱起來,咬牙忍受著突生的異樣感覺。若不是全力壓抑,他幾乎快要「衝動」起來了。

  「請你,……不要再碰……那裡……」咬著下唇,扇君恆無法按捺地終於逸出了掙扎的話語。沒有明說,但他不知如何是好的語氣裡,隱含了挫敗的請求。

  老天!身體的感覺為何如此難受……

  聽見他挫敗的低喃,卻讓任少麟更加欲罷不能,格外興奮起來。他就是希望君恆能有感覺,能有所回應……此刻,就算是不悅也好。

  滿意了他的反應,任少麟突然笑道:「我突然覺得有句話不錯。」

  「什麼?」扇君恆微愕。

  當任少麟的手指停止了侵略後,他固然鬆了口氣,卻又有種莫名的失落感,讓他懷疑起自己是否是被虐待狂……當然.他立即甩掉了這荒謬的念頭。

  「好東西,要和最愛的人分享。」喝了一大口咖啡,不給扇君恆多餘的時間抗拒,任少麟立刻封住他的唇,將咖啡灌人了他口中。

  沒有選擇,咕嚕嚕吞下了被灌入的咖啡,扇君恆在慌亂中仍得應付任少麟毫不放鬆,接踵而來的強吻和熱烈需索。熱吻中,任少麟靈活的舌頭由上而下,舔乾淨了他來不及吞入而溢出嘴邊流下脖子的咖啡。感到心悸暈眩,這太多混亂的感覺是扇君恆未曾有過的……

  須臾,任少麟放開了他,黑不見底的眸光更加深沉,他一把將扇君恆緊緊擁人懷中,汲取著他身上原本清爽、此刻卻混了咖啡的味道。

  理在肩君恆的頸肩,他的嗓音略帶苦澀地喃喃著:「愛我,愛上我吧,」我不會辜負你的……算我求你……試著愛我……」

  難以做出反應,扇君恆的心卻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感覺……骨頭好像快被勒斷了……嘖,好痛。

  任少麟壓迫深切的擁抱,讓扇君恆不得不正視他向來如此認真的感情。他不懂……不懂任少麟為什麼能如此確定、坦白執著於想要他的愛……有那麼瞬間,他想重複不變的提醒,要任少麟別忘了彼此的約定。

  可是,感受著他更加急速的心跳,他遲疑了。

  過了許久,扇君恆仰起臉對著天花板歎氣,帶著莫名的情緒悶悶地吐出了一句話:「總監,你還是弄髒了我的衣服……」

  在任少麟以嘴灌他咖啡時,他的白色襯衫就給毀了。

  唉,他的衣服哪!

  午後,N平方工作室來了個嬌滴滴的不速之客。

  從每個人都和她打招呼的情況看來,不難猜想她應該是個常上門的熟客。不用人吩咐,扇君恆很自動地準備去端茶水接待客人。

  當他從位子站起來時,任少麟也走出了辦公室。

  「少麟,你這死沒良心的男人,怎麼那麼久都不來找我!」一看到任少麟,熱情洋溢的美麗女子便撲進了他懷裡。

  扇君恆微愣,因此停住了往茶水間的腳步。感覺……悶悶的……

  「大小姐,公司才剛忙完了一個大case,你又不是不知道。」下盤夠穩,任少麟才沒有因過劇的衝擊力,被迫抱著她雙雙親吻腦後的地板去。

  間諜環伺,他平常在忙什麼,她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這個粗枝大葉的美麗女人,每回報到永遠是這麼「衝力十足」。

  「人家不管啦!」離開任少麟的懷抱,羅蘋伸手捶著他胸膛,撒嬌地數落著:「反正你忙完了,沒馬上來找我也是事實,要罰。」

  「好,罰,罰什麼呢?」拿她沒轍,任少麟舉起雙手投降。只要能讓她安靜下來,什麼代價都肯定值得。

  「罰——給我香一個!」眼眸一轉,羅蘋掛起了賊笑,突然攬下他的脖子,用力在他臉上親下去。呵,這可是他自己同意的喲!

  口哨聲四起,任少麟感到有些無奈但也只能認了,眼角餘光卻和扇君恆碰個正著。

  短短一瞬間,任少麟似乎從扇君恆一閃而逝的眼神中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可是他並不確定。像是看完了戲,只見站著的扇君恆淡漠地移開眼神,事不關己般坐回位子,不再朝他們看過來,彷彿完全無視他們的存在。好冷淡哪,連個笑容都不給。

  不過十分鐘前,他們還在他的辦公室裡頭熱吻的……

  見任少麟不對勁的反應,羅蘋好奇地朝他所看的方向望去,埋首於電腦前打字的那張年輕清秀之前沒注意到的新臉孔,立即所領悟。

  「少麟,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喔,我們去你辦公室。」不由分說便漾著美麗的笑容拉著他就往裡頭走。

  在辦公室的門被羅蘋關上之前,住少麟留戀的眼神始終落在扇君恆身上。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唉,別說看他了,君恆連頭都不抬。

  當門關上,扇君恆打電腦的十指才頓時停下,眼神飄向那道被關上的門發愣。

  「想知道她是誰嗎?」以為君恆只是好奇,李繼同笑問。

  聽見他的話,扇君恆沒有表情地轉了眼神,無言地等待著答案。但總覺得……有些沉重,讓人覺得他有點不願知道答案。

  在他等待的眼神之下,李繼同也沒有故意吊人胃口,直接給了答案。

  「那個大美女哪,是咱們任大總監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好啊!你竟然不告訴我!」一進人隔音良好的辦公室,羅蘋就像發現新大陸般叫著,以任少麟很不該、很沒良心、很不夠意思的眼神給他白眼。本來就是,說好有「對像」要彼此報告,竟然還要她親自上門才發現,真沒天理。

  「不是不告訴你,是還沒機會說好嗎?」任少麟無奈地歎道。

  孽緣哪!他才會和這女人糾纏了二十九年。鄰居這種東西,誰規定感情就得好?他才覺得沒天理。他們之間擁有的默契,也僅止於內裝成兩情相悅,躲避雙方父母逼婚的手段。公司有父母的眼線,所以在其他人面前,他們才會裝成很要好的樣子。只怪他們這對未婚夫妻一演就是七年,免不了兩家父母近年又有催婚動作。而他們是能拖就拖,只是急壞了想抱孫的雙方父母。

  「好!就算如此,那你現在可以說了吧。」玉臀毫不客氣地落於沙發,她就是一臉等著聽趣事,趣事不夠精彩會很嘔的表情。不是她性急,是任少麟的感情世界從半年前就呈現空白,害她的生活有點無聊。

  「大小姐,別那麼興奮好嗎?」他歎了口氣。真要說何時喜歡上君恆的,他自己也談不上來,只是感覺對了就陷下去。愈接觸性格與眾不同的君恆,他的感覺就愈加深刻,眷戀更日益加深而不可自拔。

  何時君恆那只愛錢的傢伙,才會對他的感情有所回應?只要付出了感情,說不求回報都是騙人的,沒有人心胸會如此博大寬廣。

  從好奇到不由自主付出真心,他是真的喜歡上君恆了哪……

  唉,光是喜歡就讓他如此無奈了。

  「我哪有興奮?你沒瞧我多冷靜坐在這兒啊?」不以為然地反駁之後,她突然瞅著他看,露出狐疑的神色咕映:「有點奇怪呢,你不是向來喜歡美少年?空窗期太久就忍不住將就,轉胃口換樸素型的啦?」

  言下之意,好像說他找不到對味的美少年,所以委曲求全。

  「當然不是!你當我那麼沒個性?」翻了個白眼,任少麟嗤哼一聲反駁道:「我不是喜歡美少年,而是以前交往的對象剛好都是美少年好不好?」

  從學生時代起,那些美少年幾乎都是主動追求他的。直到遇到扇君恆,他才突然覺得自己的魅力打了折扣,懷疑起自個兒是否人老珠黃——偏偏他怎麼著鏡子,鏡子裡的男人都還是自信滿滿告訴自己:他很帥。

  「是這樣嗎?」她有些不相信,哪有那麼湊巧的事。

  就算不是刻意找美少年,他也是偏愛那類型的對象總不會有錯。

  「你不相信就算了。」他失笑,從來不是很在意她的想法。通常,人只會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反之他人多說也無用。

  頓了口氣,羅蘋突然目露興奮之光,興沖沖地猜測:「聽你哀怨的口氣,這次該不會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摔馬啦?!」

  雖然不可能啦!可是,說不定有萬—……那個專心打字的大男孩,幾乎無視他們親熱的舉止是不爭的事實,她可沒有遺漏小細節。

  天哪!她真的開始興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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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班前,扇君恆走進任少麟的辦公室。

  下班時間到了,所以他進來取今天的報酬,以及準備完成最後的「工作」。

  因為羅蘋佔去了任少麟的工作時間,所以他此刻還埋首於審查設計圖中。當扇君恆的身影一出現,他就立刻暫停了工作,將寶貴的時間空下來給他以表重視。

  「怎麼不過來?」見他停在門口,任少麟不解地問。

  「你在忙。」沉吟了一會兒,扇君恆簡單地道,轉身就要離去。愣了一下,任少麟立即問道:「你不打算拿今天的報酬了?」有種異樣的感覺,君恆的反應怪怪的,失去了他平常慣有的沉靜。

  似考慮了會兒,扇君恆還是沒回頭,只生硬地說:「明天再領也一樣。」

  「你的報酬可以明天領,我的GoodbyeKiss可不能留到明天喔。」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任少麟起身拉住了扇君恆,要他看著自己。

  「那……嗯……」被迫轉身,扇君恆卻始終盯著地板,似乎在閃眼神後決定忍痛捨棄今天的報酬。「今天的份就不用給了。」

  感到狐疑,住少麟的眸光漸漸轉為幽深,卻先以關心的口吻問:「君恆,你沒事吧?」

  「沒事。」他搖頭。

  「真的嗎?」任少麟伸手要探他額頭的溫度。

  突然往後退了半步,扇君恆避開他的碰觸,身子有些僵直地道:「總監,我真的沒事。」他只想趕快離開。

  皺起眉頭,任少麟歎了口氣問:「君恆,你今天在公司受了誰的氣,還是覺得對我有哪裡不滿意?有的話,說出來讓我解決,OK?」

  會不會是君恆家裡出了問題……他多方面猜測著。

  「沒有,真的沒有。」頓口氣,扇君恆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沉悶的感覺無法退去,他自己也不明白哪裡出了差錯,教他從何解釋起。

  他想,應該只是暫時的情緒問題,明天就會沒事的。

  「既然如此,你為什點不看著我?」任少麟低沉的嗓音透著不悅。

  掙扎幾秒,彷彿要證明自己沒事,扇君恆強迫自己抬起視線,對上任少麟質詢的黑眸,就這麼和他四眼相對。直視著任少麟漾灑不羈的臉龐,讓他不由自主感到心慌意亂,也只能努力強自鎮靜。

  「你以為看著我,就能證明你心底沒事嗎?」任少棋又歎了口氣。

  君恆的眼神閃爍不定,誰都看得出來他有心事。

  身為扇家長男,他能理解君恆慣於擔起責任,習慣能不麻煩就不麻煩別人。問題在於君恆必須把心事說出來,自己才能替他想辦法解決。他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何必給自己過於沉重的壓力和負擔?

  「不然,總監還要我怎樣?」臉色微沉,君扇恆的語氣霎時變得冰冷。被逼到了絕處,再冷靜的人也會控制不住情緒。此刻的他便是如此,極度壓抑之下,已不能用平常心面對任少麟。怎麼做都不對,又不知道自己為何煩悶,他被任少麟的關心逼得太急。

  「你……」沒想到他會有此反應,任少麟著實愣了會兒,感覺自己像是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有點吃力不討好的澀然感受。付出關心未必要求別人感激,但被潑了一桶冰鎮過的冷水回來,任誰都不會感覺太好過。

  「抱歉,總監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要先回去了。」扇君恆想要抽回被任少麟抓住的手,此刻冷淡的聲音中充滿前所未有的距離感。

  有點火了,任少攤不但不肯鬆手,語氣更沖地道:「誰說沒事的?!」

  或許是他操之過急,急欲拉近兩人感情的作法不對,這小子的態度卻讓人太生氣了。年輕人就該像個年輕人,幹嘛像個死氣沉沉的老頭!哀歎!又害他想起扇君威那個小老頭了。

  但願君恬那天真無邪的小妮子,過兩年可別像她兩個哥哥,年紀輕輕就老氣橫秋才好。怎麼想,任少麟都覺得這是很可悲的一件事。

  「總監還有什磨事要我做?」心有無奈,扇君恆還是問。

  習慣公私分明,所以只要是有關工作上的要求,他都不會推辭。

  「我要我的吻!」

  冷眼一瞪,任少麟沒好氣地冷哼,將扇君恆一推背部用力壓在門上,不容拒絕地霸住了他微張的嘴,舌尖竄人和他的糾纏、掠奪性強而癡狂。

  片刻之後,任少映的呼吸已顯短促。

  問題是——被強吻,縱有詫異與不甘,他非但沒有掙扎還完全任君擺佈。

  不管任少麟投入了多少技巧,還是感情上的激烈需索,被牢牢鎖在任少麟雙臂的空間之中,他部像缺乏感情的愧儡,被壓在門上就動也不不動。

  他連眼神都是空洞無神的……

  沒有反應,沒有任何情緒,一點點的互動都沒有!任少麟的感覺糟到就像在吻個死人一般。今人惱恨哪,他惱扇君恆的毫無反應!

  突然間,任少麟在意氣用事之下,用力咬破了扇君恆的嘴唇。

  他的舉動如願駭著了錯愕的扇君恆。猛然意識到自己過於衝動的舉止,任少麟不自覺鬆開了抓著他的手。老天,他怎麼會……自己造成的傑作,卻揪緊了他的心。

  刺痛感讓扇君恆微微皺眉,紅色血絲自傷口竄出,他的嘴裡即刻嘗到了鹹味。無聲地抬起手,他用手去碰刺痛的嘴唇,眼神落在手指上沾染的紅色血液。

  無波無紋,他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君桓……」

  任少麟突然覺得害怕、怕彼此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薄弱基礎,在扇君恆有意隔離退避的神態中,已然回到了最初。

  眸中閃著焦慮,他真的怕了。

  「少麟,你東西弄完了沒有?」此時,方墨耶突然在外頭敲著門。平常任少麟並沒有鎖辦公室門的習慣,然而他開門時卻發現有阻力,腦中立即聯想到某些事,才故意在外頭壞心眼喊著。說穿了,他篤定有人在裡頭做「壞事」。

  呵,他最愛做殺風景的事了。

  好朋友嘛!這種時候不表現一下,得等何時對吧?

  聽不見裡頭有回應,方墨耶在外頭獨自聳聳肩,憋著聲音正好不大不小、帶著調侃傳人:「看樣子你還在忙,那就不打擾你了。」

  壞心眼歸壞心眼,他還算是個識時務的人。

  不久之後,外頭安靜了下來,門內動也不動的兩人才又看著對方。

  「沒事了嗎?」低下頭,扇君恆沉靜問道。

  「我……」似乎有話要說。扇君恆冷漠的神態卻讓任少麟說不出口。最後,他按捺著心中複雜的情緒,掏出了一張千元大鈔。

  「這是今天該給你的報酬。」在怪異的氣氛之中,任少麟不知道還能說什磨。本來想多給一千塊,可是他又怕扇君恆因此誤會。

  扇君恆抬眼看他,幾秒後無言地收下了錢。

  「謝謝。」面無表情吐出習慣說的字眼、他便轉身開門離去。

  當門被關上時,無法控制的暴怒感湧上任少麟心頭,他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有如此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做的時刻,他懊惱失控地了大門一拳。

  媽的!他寧願那小子生氣!

  但他不是,而以那種冷淡無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方式,當成了無言的抗議……天性偏於穩重、平日極重視個人修養的他,再也禁不住心底粗魯的詛咒。

  君恆到底有沒有人類的感覺!可惡!

  回到家,扇君恆沒說什磨就將自己鎖進房間。

  將房門反鎖後,他轉了身靠著門便滑坐而下,將臉埋於雙膝之中。怎麼走出公司大門,怎麼錯過公車而無意識地走路回到家,他幾乎沒有任何印象。他只知道,心頭像是有顆沉甸甸的大石頭壓著,令人間透的的壓迫感始終揮之不去。

  感覺……快喘不過氣來了。

  「哥,你怎麼了?」看哥哥沒說半句話,一回家就衝回房間,扇君威禁不起扇君恬不斷發出的疑問,考慮之後,便牽著擔心不已的妹妹來敲門。

  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扇君恆並沒有聽見敲門和弟弟的叫聲。

  「哥、哥!你沒事吧?回我話呀!」裡頭沒有任何聲音,連扇君威也跟著擔心起來,不禁更加用力地敲著門。他想到哥哥回家的時候,臉色是有些不久勁。

  咚咚——愈益巨大的聲響終於讓扇君恆拉回神智,從膝中抬臉。

  下意識望著自己的手,他才發現任少麟給他的那張千元大鈔始終被他捏在手中成了皺紙。一路上……他就這麼捏著錢回來?扇君恆自己也感到詫異,怎麼沒把錢收進口袋裡頭,萬一掉了多可怕。

  「哥!你——」扇君威努力敲門,卻在此刻聽到門鈴聲。

  猶豫了會兒,他決定先去開門。

  聽見門鈴聲時,扇君恆也調整了情緒。才開了房門,扇君恬便撲進他懷裡,因為擔心而哭叫:「哥,你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麼到現在才出來……」

  「哥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點累,所以睡著了,乖,別哭了。」扇君恆有些內疚地哄著妹妹,抱起她往客廳走。

  「咦?誰欺負我可愛的小恬恬啦?」

  聽見熟悉的聲音,扇君恬立刻收住了眼淚,在扇君恆懷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開心興奮地喊:「聖攸哥哥!」

  「恬恬乖,來,聖攸哥哥抱!」邡聖攸走上前,笑盈盈地伸出雙臂。

  看到哥哥沒事,扇君威沒有湊熱鬧的興趣,放了心便回去做功課。而扇君恬立刻伸出雙手,從大哥懷中投向她最喜歡的聖攸哥哥。

  沒介意妹妹變節的動作,扇君恆只是朝邡聖攸問;「你怎麼來了?」

  「嘿,猜到你們家還沒開伙,買恬恬最一愛的麥當勞給她吃啊!」雙手沒空,聖攸只好用著下巴,朝放桌上的麥當勞速食努了努。

  「哇!聖攸哥哥最好了!」聽到有麥當勞吃,扇君恬開心大叫著。

  「不給聖攸哥哥一個感謝吻嗎?」邡聖攸逗著懷中的小女孩。

  「謝謝聖攸哥哥!」聽見邡聖攸的要求,開心不已的扇君恬毫無心機也沒多想地送上香吻,在他臉上用力噬了一下。

  「好乖。」目的達成,邡聖攸拐完小孩後便放下她,滿意地笑道:「恬恬先去和君威哥哥一起吃,漢堡冷了就不好吃喔。」

  用力點了頭,扇君恬立即笑容滿面地朝扇君威跑去。

  望著眼前的一切,扇君恆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觸,眸光沉了沉。

  「別想了,直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吧!」他一進門就聽君威說君恆回家就把自己鎖在房內,此刻他自然是要弄明白前因後果。瞥了一眼兩個小傢伙,知道君恆必定有所顧慮,邡聖攸又將他拉回了房間內。

  除了「錢」以外,能讓君桓產生困擾的事可不多了。

  一進房間,邡聖攸就急切地猜測:「恆,你被人侵犯了嗎?」

  先是一愣,扇君恆就失笑地搖頭。

  「身體只是身體而已,被侵犯也死不了人。」何況他從來不曾覺得任少麟的「侵犯」讓他感覺到厭惡過,實在沒必要為此難過。

  「不會吧!桓,你那麼不愛身體可是不可以的喲,伯父伯母會傷心的呢!」邡聖攸瞪大漂亮的銅鈴眼,更不以為然地叨念:「大家都嘛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毀傷,否則就是大不孝耶。」自從和黎揚在一起,他就認為必須為所愛的人珍惜自己。

  「只是幾個吻,構不上大不孝的罪名吧?」聖攸逗趣的口吻讓他失笑。不過,他並沒有真的「失身」也是個不爭的事實。

  現在,他已經不明白,任少麟是珍惜在乎他的感受,還是原本就只想玩玩,怕招來後遺症得負責任,所以才不敢真的「動」他。

  想到這裡,他的心不自覺跟著沉落。

  「只是吻?」

  搞了半天,只有吻而已?聽到回答,邡聖攸幾乎哼了一聲,百般無聊地走到床邊坐下來。真沒意思,浪費他的好奇心。

  「只是吻……」似乎在琢磨聖攸話中的涵義,扇君恆突然苦澀地笑……道:「對於男人來說,吻得再深人也只是吻,根本不代表什麼是嗎?」

  那些愛不愛的話,不過是配合遊戲的用語。

  「喂喂……你不是男人啊?幹嘛這樣問我?」邡聖攸愣了一下,被問得有點尷尬。問題是他引起的沒錯,他卻不知如何應付恆的問題。

  咬著下唇,扇君恆不確定的眼神突然飄移,猶豫後還是抬頭,一口氣問道:「聖攸,吻男人是不是都一個感覺?」

  聖攸至少吻過崇恩和黎揚,若有不同應該能給他答案吧。

  乍然聽到自己曾問過崇恩的話,邡聖攸差點沒從床上跌下來。突然想到恆會這麼問的理由,他感到無趣的黑眸可又立即燦亮了起來。

  以恆對愛情的遲鈍,沒有「感覺」的事不可能讓他多想。

  難怪最近恆在學校老是精神欠佳,眉宇間總像隱隱藏著困擾。既然恆想知道,男人吻起來是不是都一個感覺,答案其實很簡單——一如他當初,比較一下不就能確定啦!

  「有什麼不同嘛……」尾音吊足了胃口,邡聖攸還故弄玄虛地問:「要知道有何不同很簡單,你確定要我幫你的忙讓你知道?」

  身為好朋友,這「忙」他不幫誰幫?呵呵……他自認為,捨我其誰。

  當扇君恆瞧見邡聖攸用著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自己時,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不安感,亦冒出一股想往門外沖的衝動。偏偏他又想要個答案,所以雙腳仍定在原地。

  除了聖攸,他不知速能問誰解惑。所以,他義無反顧地點下頭。

  當黎揚按下扇家的門鈴時,身旁突然冒出了一個人。

  典型的社會人士。將對方由頭打量到腳,黎揚的腦海裡冒出了個想法,不由得升起防心,權充主人家問道:「你找誰?」

  對於扇家的經濟概況略有瞭解,他怕對方是上扇家來討債的人。

  有必要的話,他會替扇家當下這個問題。雖然他跑來扇家,只是依約來接聖攸回家的,但看不過去的事還是要幫。學生會裡共處不少時光,恆已是他的朋友。

  「除非這是你家,否則我找誰和你有著嗎?」對上身旁神態倨傲冷漠,外型出眾的青年,任少麟的姿態也很高。

  別人沒給他好臉色,他也不會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眉頭微皺,黎揚冷然地道:「如果你是來要債,可以直接告訴我。」

  狂妄!哪家父母生出如此目中無人的小子?任少麟忍不住想挫他銳氣,不免趾高氣揚地挑眉,「告訴你,你一個小伙子就能全權處理嗎?」

  其實挺欣賞黎揚的個性,但任少麟仍不喜歡黎揚以扇家保護人自居的神態。

  如果有人能幫君恆——那也只有他!

  「快說扇家欠了多少錢,其他問題不勞你費心。」任少麟的口氣讓黎揚以為他真是來要債的,亟欲趕人的態度更加明確。

  在任少麟開口之前,扇君威突然開了門,眼神從任少麟轉到黎揚的臉時,緊繃的神態才緩了些並問候道:「黎大哥。」

  對於任少麟,他瞥了一眼,就採取冷淡無視於他存在的態度。

  「小威威,幾天不見就忘了任大哥啦?」黎揚正要叫扇君威先進屋,任少麟的手掌已拍上扇君威扭開的頭顱。「幾天不見,我可是很想你和小恬恬呢!」

  「變態大叔,別碰我!」扇君威感到受辱,暴怒地拍開他的手。

  如果他沒猜錯,哥哥的失常肯定和這傢伙有關!

  想到無法說服哥哥辭職,扇君威就感到懊惱不已,更加敵視任少麟。

  看到扇君威過於激動的反應,黎揚微微揚起眉,大有看好戲的神態。君威雖然個性冷漠,但並不是個容易情緒外放的孩子。可見君威很討厭他身旁的男人!

  「君恆回來了嗎?」不以為意笑笑,任少麟的眼神飄往屋內尋人。怎麼想都覺得心神不寧,加完班他還是決定到扇家看看。

  「我找聖攸。」黎揚也對扇君威說出來意。

  本想說哥哥不在,看向黎揚後扇君威把話吞回去,不言地轉入屋內。

  外頭的兩個人二話不說跟了他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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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0:56:0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扇君威只說鄧聖攸在哥哥房內,就寫功課去不再管事。

  有邡聖攸和黎揚在,他可以不用擔心哥哥會被任少麟在房內襲擊。

  「別這樣……聖攸……不要……」剛走到扇君恆的房門外,裡頭傳出的聲音就讓外頭的兩人同時皺眉,兩顆陰沉的心同時降到谷底。

  邡聖攸忘了鎖門,所以當黎揚握住門把時,輕易開了門。

  黎揚開門的動作很輕,輕到裡面的人全無發覺。

  敞開了門,所見的畫面是——扇君恆整個人被壓倒在床上,雙手被邡聖攸鎖在身體兩側,造成房內有種欲拒還迎的曖昧氣氛。坐在床側的的聖攸已主動湊上吻,主導四片唇瓣交合纏綿著。

  由門口的角度望去,像是斯文的書生被美少年侵襲了。在妥協中放棄了掙扎,扇君恆終究接受了聖攸的吻,不再有所抵抗。學校裡有那麼多的聖攸迷,要是知道他此刻所受的待遇,不知會怎生羨慕哪,面對那麼漂亮誘人的男孩子,就算僅有朋友情誼,也讓人實在難以拒絕他的投懷送抱。

  寧謐的氣氛中,停格的畫面倒是挺唯美浪漫的。就事不關己的外人而言,畫面當然是唯美浪漫,但對某些人而言卻不——黎揚的酷臉刷青,在最短的時間回復神智,火速衝上前拖開熱吻中的兩人。

  「該死的你們!」黎揚像是瘋狂了地咆哮。

  「黎揚,我們不是……」慌忙從床上爬起,扇君恆想對黎揚解釋,聖攸只是要讓他弄清楚吻不同人時的感覺,卻在看到佇於門口僵愣的任少麟時斷了話。

  他怎麼會來了?

  「跟我回去!」聽不進任何的話,黎揚拖著邡聖攸往外走。就算知道是聖攸去強迫君恆,他仍難保不會在氣憤中對君恆送上兩拳,所以他無法在此時去面對君恆,只能拖著聖攸回家解決。

  「揚,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

  邡聖攸也試著讓黎揚鎮定下來,被邊拖邊走中不免有些狼狽,但神態倒不是很緊張。憑他三寸不爛之舌,死的也能說成活的,有啥好怕。再怎麼樣,黎揚就是愛他愛得無法自拔,不原諒他做的事也不行。反正吻君恆出自「善意」,只要黎揚不選擇傷害他自己,他並不會為所做的事後悔。

  愛情裡佔上風的人,總是比較無所畏懼。

  旋風離境,被留下的兩人就這麼隔著短距離,凝視彼此許久。

  「你為什麼不拒絕?」良久,任少麟神情麻木地問。他的氣憤不比黎揚少,然而他沒有可以發飆的資格,只好壓抑著心中澎湃的妒意。幾秒鐘的畫面,天知道要刺痛他的心多久……總覺得,心中的聖地被治污了。

  別開眼神,扇君恆吐出簡單的回答,「沒有拒絕的理由。」

  「你接受我的交易,也只是沒有拒絕的理由?」突然感到心痛,任少麟的語氣轉為乾澀,有點不能接受所聽到的話。

  「也許吧,至少有錢可賺。」扇君恆冷漠地自嘲。

  由於聖攸的吻,他終於知道了任少麟的吻和別人的吻有何差別。在和聖攸接吻時,他的腦袋是如此清晰,還能思考許多的事,想著別人會如何看待他們的吻;然而和任少麟接吻時,就算沒有任何回應,他卻無法思考多餘的事。

  或許如聖攸所說,他是喜歡上任少麟了。他並不打算讓當事者知道,隱瞞一輩子也無所謂。最後,任少麟都要結婚的不是嗎?無論他說有多喜歡自己……他有未婚妻卻是不爭的事實。不該糾葛的感情,是該設法釐清、劃出界線的。

  頃刻間,覺得整個宇宙都安靜了,任少麟頓時變得無語。雖然能猜想到君恆的回答,但他還是受到莫大的打擊,好傷人的答案。

  「沒事的話,請總監回去吧!下班時間我沒有招待客人的心情,希望您不會介意。」扇君恆突然下逐客令,態度拒人於千里之外。在陷得更深之前,他決定快刀斬亂麻,和任少麟保持距離。

  「哈哈,真是個白癡演員……」當方墨耶像個懶骨頭躺在沙發上,正在白電視上好笑的劇情哈哈大笑時,大門被用力打開又關上。還來不及轉頭,回來的人已像龍捲風似的,帶著磅礡的氣勢衝入浴室,很快地,他便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

  他被嚇得直瞪浴室門口。鬼闖門啊?不知道那傢伙發什麼神經!歎了口氣,方墨耶就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只好將注意力放回電視上。雖然住在一起,可是他們有個同居的默契,向來不太過問對方的生活方式。

  但……兩個多小時了,少麟那傢伙準備住在浴室裡了?心思始終無法回到好笑的電視節目上,方墨耶感到很不對勁的眼神不斷飄向時鐘,經過倍覺漫長的兩個小時以後,他再也無法無動於衷任由任少麟怪異的行徑,起身往浴室而去。

  「少麟,你是不是昏倒啦?怎麼洗個澡洗那麼久?」先假設他還在洗澡,方墨耶敲了敲浴室的門,若無其事問著。沒有回應?等了一會兒,方墨耶真的感到不對勁了。少麟該不會……真的在浴室裡暈倒?

  猶豫了幾秒,他立刻決定用身體去撞門。用力一衝,誰知浴室的門根本沒鎖,他就這麼狼狽地往浴室裡的地板吻去。

  過大的衝擊聲,讓站在蓮蓬頭下衝水的任少麟嚇了一跳。

  「你……在做什麼?」

  「你才在做什麼哩!叫了半天也不應,害我以為你在裡頭自殺了……」四肢跌得疼痛不堪,方墨耶沒好氣地諷刺。

  當他從地上爬起來,看見濕淋淋的任少麟竟穿著襯衫長褲站在蓮蓬頭底下,和衣任由最猛的水流衝擊時,不但話說不下去,連疼痛的感覺都忘了。

  「我不會自殺的。」任少麟自嘲地撇了撇嘴。

  發現浴室裡沒有半點霧氣,方墨耶立即火冒三丈地怒罵:「今天冷鋒過境耶!沖了兩個多小時的冷水,你的行為和自殺有啥兩樣?」

  「我只是想讓腦袋冷靜一下……」

  冷水打在臉上,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又怎麼會覺得冷。

  「冷靜?要冷靜找張椅子坐下來,好好冷靜你不會?搞這什麼鳥把戲!」害他在外頭擔心半天,腎上腺素急速激增,方墨耶想到就極度不爽。

  默默望著方墨耶,任少麟突然笑了起來。

  「別笑了,你笑得比哭還難看!」他不正常的反應讓方墨耶浮躁起來,惱火的情緒也因此降溫,只剩關心地問:「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臉色青青慘慘的,任少麟仍是不發一語望著他。

  「喂,你別這樣好不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方墨耶突然上前,一把將他緊緊抱人懷中,哄小孩般地道,「好啦好啦!不過是顆酸葡萄,吃不到在那兒傷心個什麼勁,沒人要你的話,大不了我吃回頭草嘛!」

  他不喜歡少供這副沒自信的德行,哪像他喜歡過的人!

  學生時代,太瞭解彼此不適合而分手,但他卻仍然關心著少麟的喜怒哀樂。

  被方墨耶抱住,太多的心酸湧上心頭,任少麟不禁將臉埋在他肩頭緊緊回抱,要是君恆能這樣關心他的話,要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願意哪!

  媽的!好痛——被壓到剛才跌傷的地方,方墨那在心底痛得哇哇大叫,整張臉扭曲得皺了起來,卻不敢推開任少麟像攀著浮木的擁抱。

  老天!痛死人了,他竟忘了這傢伙力氣有多大……

  沉默了一會兒,任少麟突然道:「墨,我還是想吃酸葡萄。」他知道,得不到扇君恆,他將會永遠遺憾。

  存心自找麻煩啊!翻了個白眼,方墨耶沒好氣道:「想吃就去摘啊,一天摘不到就摘兩天,兩天摘不到摘三天,沒聽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啊?笨蛋!」

  再不把少麟罵醒,他就不姓方了!

  「墨」

  「又幹嘛?」

  「我頭痛……」

  「白癡,誰教你淋那麼久冷水!哈啾!」可惡,鼻子好癢!少麟耍白癡,自己幹嘛跟著他在蓮蓬頭下淋冷水,真是秀逗。

  「墨」

  「有什麼事,先出去再說啦!」

  「謝謝你……」

  「媽的!你真有夠無聊的!」臉龐微微紅了起來,方墨耶卻忍不住咕噥,「不給面子,回頭草都不讓吃一下,敷衍敷衍人家都不肯還謝什麼謝!」

  縱使心中有再多感慨,他也不會說出口的。

  當初提要分手的人,可是他自己耶!

  整天下來,任少麟發現扇君恆幾乎不曾正眼看過自己。

  昨天扇君恆學校有課,並沒有來上班,已經讓任少麟忍耐了一天。誰知好不容易等到他來上班,想好好問前天他是怎麼了,誰知他對誰都是和顏悅色,唯獨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要說任少麟不介意是騙人的。

  他不容許君恆避著自己!原本感到精神不濟的他猛然打起精神,此刻從任少麟的方向望去,扇君恆的身體北對著他,正在和李繼同說話。心一沉,他斂了眸光緩緩走上前,不動聲色的巨掌從後頭攬上扇君恆的腰。

  「你們聊些什麼,挺開心的樣子。」感覺到扇君恆的身體震了一下,任少麟反而故意攬緊他的腰,不肯讓他輕易掙脫。

  感覺到許多人投來關注的目光,扇君恆感到無奈卻莫可奈何。

  任少麟的舉止太過親呢,像是充滿了佔有慾,莫怪同事們會感到好奇。以往在公司內,任少麟還不曾在有第三者的地方對他毛手毛腳過。

  扇君恆力持著鎮靜,不讓任何過度的情緒寫上清秀臉龐。

  縱使……這樣又會惹惱了他。

  「純粹公事,這裡可沒有人偷懶喔!」打量著任少麟的臉色,李繼同笑著澄清。就他記憶所及,沒有人規定談公事就得擺著嚴肅的臉孔不許笑。

  「喔,那聊完了嗎?」挑起眉,任少麟的手勁又收緊。

  「差不多快完了。」李繼同聳聳肩,笑道,「不過剩下的部分不急,晚點再說也沒關係。」急也不成,少麟擺明要找君恆私下談話,而且已經等不及了。

  就算都不說,其實公司的人心底都明白,羅蘋不過是個煙幕彈。否則少麟應徽助理時,不會永遠限定要男性,就助理而言,只要是任少麟喜歡的類型,能力通常就不是被錄取的關鍵。

  「那肯定沒人介意我要他去做別的事了?」

  「當然沒有。」搖搖頭,李繼同的回答從善如流。

  「總監,我還有事要做。」像是被忽略了存在的扇君恆終於開口,他就是不想和任少麟單獨相處,才會找事情忙閃避了他一早上。

  誰都聽得出來扇君垣的話只是藉口,只是不願意和任少麟在一起。

  臉色陰晴不定,狂暴之氣在任少麟俊美的臉龐晃過,頓時籠罩了一層陰影。

  「我也有事做,先去忙了。」見苗頭不對,李繼同立即退出戰場。

  不容拒絕地,任少麟在眾人的目光之下,硬將扇君恆拖進了他的辦公室。無論事情起任何變化,他都要弄清楚發生什麼事!

  砰!辦公室的大們砰然關上。

  歎了口氣,扇君恆總算面對任少麟的怒顏,不卑不亢地道:「總監,你的行為會讓我在公司很不好做人。」

  「是你逼得我如此。」任少麟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我做了什麼嗎?」扇君恆平靜地問。

  冷眼狠狠一瞪,為他的若無其事氣惱,任少麟沒好氣道:「沒有——你什麼都沒做,就是什麼都沒做!什麼也不知道!」

  他要君恆有感覺,偏偏——君恆像個感情白癡。

  金錢萬能,獨獨買不到真愛。如果錢能買到君恆的「感覺」,花再多的錢他也在所不惜,就算是一廂情願,也得給他機會呀!

  頗為無奈,扇君恆仍沉著氣問:「總監要我做什麼呢?」給工讀生待遇這麼好的公司並不多,他實在不希望弄到非離職不可。

  但現在這種情況,若是任少麟繼續緊迫盯人,他不想辭職都不行了。

  「你——你明知道——」氣得聲音都顫抖起來,任少麟開始感到可笑,懷疑自己著了什麼魔,為何對他如此執著,他怒道:「還有,別再叫我總監了!」

  初次見面,他就被君恆所吸引,難道真有所謂的一見鍾情?

  多可笑呵!活到了這把年紀,交往過多少對象,竟然栽在一個不懂情愛的小伙子手裡,他輸得徹底、莫名其妙,毫無跡象可循。

  一時興起,想蠱惑對方的心,卻掉了自己的一顆心。

  停頓了許久,扇君恆才遲疑地問:「你對你的職位有何不滿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突然對我這麼冷漠!?」猝不及防地抓住扇君恆的雙臂,任少麟難以承受地質問,執著要明白他為何改變。

  他厭惡扇君恆以不著邊際的話造成兩人之間冷淡無形的距離。

  「你的意思是,我曾經熱情過?」不再喊他總監,扇君恆的神態依舊。

  無話反駁,任少麟愣住了。

  他的意思無疑是——他對自己從來沒有任何感覺。從頭到尾,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是一場金錢交易而已。苦澀溢滿胸中,教他從何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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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0:56: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瞬間,任少麟沉重的身體毫無預警地往前撲倒。被嚇了一跳,扇君恆仍出自本能,眼明手快抱住他的身體。全身虛軟而無力的任少麟麟就這麼掛在他身上,雖然他的力氣並不小,仍感到有點吃力。

  此時,扇君恆才發現他的體溫高得嚇人。抱著他,感覺不僅像是抱著暖爐,還是燙過頭的熱水袋。

  怎麼搞的?上一秒人還好好的,下一秒人就掛了,自己對任少麟麟說的話真帶給他那麼大的打去嗎?打擊再大,也不至於氣得發燒呀。

  「總……」對於眼下的情形扇君恆感到有些無助,硬生生想起他的話改了稱呼。然後不太確定地問:「你沒事吧?」

  「嗯沒事……」

  彷彿在大怒一場之後,用完了所有的力氣,任少麟麟無力地回答,額際冒著冷汗,他心裡卻只想著……君恆的聲音裡,是不是有那麼一點擔心?雖然有點糗,但要是君恆願意永遠這樣抱著他,他倒是寧願多生病幾回。

  聽見他的回答,扇君恆可沒傻得信以為之,所以兀自歎了口氣。

  沒事的人會連站都站不住嗎?是他問了蠢問題。

  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好恩愛哪!抱得那麼緊,也不怕人眼紅嫉妒。」門沒鎖,剛公務回來聽說了些八卦。不怕死的方墨耶就直闖而入,為所見的而誇張地喳呼著。「唉,哪像我這苦命的人唷,在外頭勞心勞力跑半天,回來也沒人願意多看我一眼。」他幾乎能見到少麟眼中嫌他不識相的鄙夷。

  「不是的,總監身體不舒服,好像快暈倒了……」像是終於等到救星,方墨耶的出現讓扇君恆鬆了口氣,沉著地解釋著。

  聽見扇君恆的話,方墨耶愣了一下才走上前,伸出手摸摸任少麟的額頭,對著他抬不起的頭顱像老媽子咕映著:「昨天發燒了,不就叫你今天休息一天別來上班,你是頑固的猴子啊,聽不懂人話。」

  嘖嘖,都病成這樣了還有力氣瞪他。也不想想,他可是出自好心呢!

  「昨天就發燒了?」扇君恆很詫異。可是他整個早上看起來都好好的。

  「他是自作自受啦,前天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回家衝進浴室就猛衝冷水,現在才會搞成這副德行,昨天晚上還發燒到三十九度耶!我就跟他說今天別來上班了,誰知道他愛逞英雄,也不知道要現給誰看!」住在一起,他沒有什麼事情不知道。無視任少麟沒啥作用的警告眼神,方墨耶突然直視扇君恆道:「簡直是活該,為情所苦也不用糟蹋自己,對吧?人家也未必領情。」

  他沒指明任少麟為誰而苦,眼神卻凌厲地指責著罪魁禍首。

  聞言震了一下,扇君恆的心突然緊縮。難道……

  在方墨耶開車回住處的途中,身體疲憊的任少麟躺在扇君恆的腿上,便意識朦朧昏沉沉地睡去。一路上,車內的氣氛都異常安靜。送到家門口,方墨耶便道:「君恆,病人就交給你了。」

  「可是我……」

  「放心,不會扣你薪水的。」以為扇君恆怕被算曠職,方墨耶保證道,「公司的事我回去會處理,你就當照顧少麟是你今天的工作,我會給你兩倍薪水。」

  不多說,給了扇君恆鑰匙,他便回公司上班去。

  被丟在陌生的地方,扇君恆只好背著昏睡的任少麟進屋再說。

  進了屋,先將任少麟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中,他才有多餘的力氣去環顧四周。放眼望去,裝潢以藍黑色為主,全是男性單身貴族最愛的味道,空間陳設為流線型,簡單而大方。

  然而,從拖鞋到各種物品都成雙成對,這裡的男主人顯然不只一個。

  他瞞著未婚妻和男人同居?很快地,看到櫃子上一幀合照,扇君桓心中的疑惑立即解開照片上頭,勾肩搭背的任少麟和方墨耶都很年輕,差不多他現在的年紀,照片中親密的兩人,幸福的笑容像夏天的太陽一樣刺目……另個男主人是誰不言而明。

  一重、兩重、三重、四重哪!現在的他們,算不算四角關係?看來選擇拒絕是對的,他不該捲入如此複雜的感情漩渦。心痛又如何?總比有天心死好……

  「君恆……」凝視著那幀照片不知多久,聽見任少麟夢吃的低語,扇君恆才回頭去察看吃過藥還是高燒不退的任少麟。他想著,是不是該再送他去醫妥當。

  「我在。」扇君恆在沙發旁蹲下,卻發現他沒醒。

  「恆……別離開我……」緊閉著雙眸,任少麟想抓住什麼的雙手中不斷胡亂揮舞著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痛苦,像是做了惡夢。

  猶豫了會兒,扇君恆便主動抓住他揮舞的手。

  「別走……別離開我……」彷彿害怕再失去,任少麟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我不會走的。」至少麟在方墨耶回來之前,他不會走。

  唉,令人無奈的感覺竟揮之不去。望著蜷縮於沙發中的人影,扇君恆一再反問自己的心,明知該保持距離,卻是捨不得也放不掉。太渴望擁有的東西,令人無法承受失去的痛苦。曾經他什麼都不想要,只求好好照顧弟妹長大,能為父親分擔一些家累,如此卻有了捨不下的人。捨不下該捨的人,注定要換來心傷一場。

  沒動過心,不代表他就不懂永恆不變的道理。能對愛情冷眼旁觀的人,才不會被人性上的棘刺所傷。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人在傷透之後,寧願選擇被愛也不願意選擇愛人。當那個感情上必須無怨無悔付出的輸家。

  問題是……他呢?

  不去嘗試,就要放棄好不容易萌生的「感覺」嗎?然後每次、每次……只要感情遇到阻礙或是競爭者。他就選擇退出?當個輸家,真的就全盤皆輸嗎?或許輸了心的人,能贏得他想要的快樂,他不嘗試著先放膽去愛,又怎能知道?

  好多的問題在他心底,卻沒有人能給他正確的答案。

  「都是你害的!」垮下了肩頭,望著呼吸逐漸平穩的任少麟,扇君恆不由得想起以前有個追求他的人,在追求無望後寫給他的信,不由喃喃念著信中他不能理解的感情和無奈:「給我一顆平常的心,讓紅塵眷戀不再侵擾,我是我,你是你……論感情,讓保持我的平靜心;短短十年過,再回首,笑看今日情……既指何不想開、看淡、不在意……我還是我,你過你的生活,本來就不相干,何苦為你煩?本來就沒有結果,如此……該也心安。」

  對方眸底的強烈失落,他記憶猶新,卻到今日才明白了其中隱藏的酸楚和死心放棄。那要多大的毅力?他不由得佩服起做得到的人來。

  愛人和被愛,誰才是那個輸家?沒有輸贏,真能看破就好了。

  被移到床上的任少麟從朦朧中醒來坐起身,額頭敷著的冷毛巾便滑落。他地接住毛巾,疑惑的眼神環顧四周,不知自己怎麼回到家的。

  「君恆?」看到趴在床邊睡著的人又愣了一下。

  是君恆送他回家的?咦,下午……四點了?喔,對了,他記得自己是暈倒在君恆懷裡的,大概是墨耶開車送他們回家,又留下君恆照顧他的吧。理解所有的情況之後,他又禁不住感激為千載難逢的機會,貪戀地凝視起那張日思夜想的輪廓。

  唉,君恆他……毫無防備的睡顏好可愛哪!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夠,他真是中邪了。

  像是感受到熱烈的視線,不小心趴在床邊打吨的扇君恆終於悠悠轉醒,剛抬眼便落人任少麟專注的眸海裡,有好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叫我?」清了清喉嚨,扇君恆才僵硬地問。

  想知道任少麟的燒退了沒有,他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額頭,發現那麼燙了才鬆口氣。

  感受到他少麟有的關心,任少麟突然覺得心頭暖暖的。

  「剛醒而已。」沉溺在幸福裡,沙啞的聲音竄出,卻讓任少麟皺了頭。老天,他發出的聲音像殺雞叫,才說幾個字乾澀的喉嚨卻好痛。

  「你的聲音……」

  猶豫了幾秒,任少麟不甘不願地承認:「很難聽。」奇怪了,昨天就開始發燒,燒了一整個晚上,早上起來的時候不太服,喉嚨也沒有痛得這麼厲害,睡個覺起來竟全變了。

  「呃,咳,也還好啦!」扇君恆差點因他對自己不滿的模樣笑出來「你是感冒的病人,聲音本來就會有點乾啞的。」他說得很善良。

  「可是喉嚨好痛……」皺了眉,任少麟像個任性的小孩般埋怨。

  照顧慣了弟妹,扇君恆有的是耐心,也就不以為意地地道:「那,我去看看廚房有什麼東西,幫你弄點潤喉的熱飲吧。」拿他當弟弟妹妹照顧,他也比較不覺得彆扭。

  「冰箱裡有啤酒。」用著令自己受不了的聲音,任少麟不覺有錯地說。

  正要起身的扇君恆剎那間整個人僵住,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最後也只能感到被打敗,很無奈地糾正,「啤酒不是潤喉的飲料。」

  「不是嗎?」任少麟竟然還有疑問。

  「不是!我去弄別的熱飲。」扇君恆此刻很肯定有人是生活白癡,哪有人感冒喉嚨痛,腦子裡只想到喝冰啤酒,病會好才有鬼。天哪,救救他吧!當初他對這傢伙的看法,竟然一點也沒有錯。除了工作,他真的什麼都不懂。芭樂啊!這個沒生活概念的男人。

  扇君恆在心中翻白眼,忍不住用起葛朝平的口頭禪咒罵,懷疑個喉嚨痛要喝啤酒治病的大男人,二十九年來是怎麼活下來的。

  「可是喝了啤酒以後,身體就會熱起來……」任少麟還是不死心的說著。

  對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不想再聽到啤酒論,扇君恆終於忍不住發飆:「能讓你的身體熱起來,不代表冰啤酒可以升格為熱飲,我不會讓你在感冒好轉之前喝啤酒,你死了這條心吧!」

  至少在他沒聽到有醫學報導說冰啤酒可以治感冒和喉嚨乾啞之前別想。

  安靜了幾秒,任少麟突然以認真的表情順了順難受的喉嚨之後,很確定地道出發現:「你對啤酒有成見。」

  他對啤酒有成見?老天,製造啤酒的人又不是他的世仇!瞪著床上的人,扇君恆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燒壞了腦袋。真可憐,這就是所謂正常人對著不正常人時會感受到的悲哀。讓人快搞不清楚,誰才是不正常的了。不知誰說的,生病中的人會特別像小孩子,幹嘛和他計較?想通這點,扇君恆決定不理任少麟,兀自要往外走,卻突然被他拖住手。

  「我不會給你冰啤酒的!」歎氣回頭,扇君恆很嚴厲地道。

  「君恆,我不要啤酒了,我想知道……」幾度猶豫,任少麟還是在膽戰心驚中囁嚅地問:「你……你不討厭我了嗎?」

  「呃?」什麼怪問題?該死的!不管任少麟問的是什麼怪問題,那副小心翼翼害怕受傷的模樣,剎那間都擰疼了他的心。

  一個快三十歲的大男人哪!比他還像個小孩子……

  「我記得……」不知是否是生病的副作用,讓任少麟澀啞委屈起來更加可憐兮兮。

  「在我暈倒之前,你沒有給我好臉色看。」何止好臉色,自己委曲求全低聲下氣,卻連他的一記正眼都求不來。

  「你生病了。」扇君恆丟了句很敷衍的話。好脾氣快被磨光,他隱隱感到浮躁起來。他很想用以前的態度對任少麟,但做起來卻倍覺辛苦,讓他有很大的挫折感。

  真是付出感情,就再難有平靜無波的心湖哪!此刻,他但願自己不懂何謂有「情」。

  「如果感到為難,其實你不用勉強自己照顧我。」雖然極為困難,任少麟還是說出違心之論。天知道他多希望自己能永遠病下去讓扇君恆永遠照顧。無論任何方法,只要他肯陪在自己的身邊就好。

  「這是我的工作。」無視他慘白的臉色,扇君恆強迫自己說下去:「墨耶說會給我雙倍的薪水,所以我並不為難。」

  當然……他也丟不下生病中還對他念念不忘的傻瓜。

  不過,他沒打算讓任少麟知道這一點。言下之意,看在錢的份上,他可以暫拋嫌隙照顧他這個病人。

  「是了,金錢萬能,我怎麼會沒想到呢?」任少麟苦澀地笑起來,不知不覺鬆開了手。其實他沒有力氣,扇君恆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掙開他的掌控。

  看在錢的份上,君恆什麼感覺都可在留以忍,是不?哈,他早該料到是如此!任少麟的笑容,讓扇君恆如同被敲了一記悶棍,頓覺難受。

  走到門口,開了門之後他頓在原地許久,突然在離去前丟下一句話:「我並不討厭你。」

  一句話,將任少麟低落的心從地獄拉回了天堂。

  他心中的希望之火不禁悄悄重燃起來。

  願神眷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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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0:56:3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扇君恆弄了杯熱飲給任少麟喝。因為他喊肚子餓,冰箱裡的儲存物卻很貧乏,扇君恆決定去外頭買點食物回來煮粥。這些事他平常就做得很順手,並沒有任何不習慣的地方。告訴任少麟一聲,他就出門找超市去了。

  買菜回來以後,本來想直接進廚房弄吃的東西,因為擔心他又先進了臥室。誰知正好看到緊閉雙眼的任少麟輾轉反側,滿頭大汗。

  「你怎麼了,又不舒服了嗎?」扇君恆急忙上前探他的體溫。嗯,好像沒發燒,也許是姜茶的副作用吧!

  猛然張眼,任少麟看到他的臉才又緩緩鬆口氣,搖頭乾啞地道:「沒事,我不小心睡著了,做了一個可怕的惡夢……」

  「什麼惡夢讓你嚇出一身汗?」的確摸不出再度發燒的跡象,扇君恆也就安心來隨口問著,擰了擰放在臉盆裡浸水的毛巾,拿起來替他擦著額頭的汗。有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該拿任少麟一個大男人如何是好。

  「我夢到……」突然間,任少麟有些羞於啟齒。

  「什麼?怎麼不繼續說了?」擦完了他額頭的汗水,扇君恆手中往脖子部分往下擦,他的態度跟照顧一個生病的小孩沒什麼不同。看到任少麟的衣服都被汗水弄濕了,他不由自主皺起眉頭。

  深吸口氣,住少麟臉色微紅地道:「夢到你不見了。」

  在一個小自己許多歲的男孩面前,他知道這樣說會像小孩子在撒嬌,有失他大男人的面子,可是他說的卻是不爭的事實。夢裡的那股恐慌和失落感,他恐怕永遠都無法忘懷。

  「我……不見了?」扇君恆的聲音僵住了,差點沒掏耳朵怕聽錯。

  「對,就這麼不見在空氣裡,一聲不響!」有點弄不清楚現實和夢,任少麟突然有點激動,好像扇君恆做了對不起他的事,語氣忿忿不平。

  「我還在。」感到哭笑不得,扇君恆還是得重申。

  敢情,自己在他的夢裡蒸發掉了……這傢伙的腦袋真的燒壞了。

  撇了撇嘴,任少麟還是咕噥道:「我是說夢裡不見了。」說是夢裡的事,卻怨起現實中的人,有何天理?重重歎了口氣,扇君恆將毛巾放回臉盆裡,二話不說拉起他的手擺在自己臉上,清楚明白地道:「感受一下我的存在,我從來沒有不見,也不會突然不見,OK?」自己去買菜之前有知會過他,這點扇君恆記得非常清楚。

  愣了一下,任少麟對著他傻傻地笑了起來。自從他病了以後,總算從君恆身上得到些主動的接近,這讓他非常開心也非常珍惜,他多希望美夢能延續到他病好之後。

  「不要笑得那麼詭異。」感到不自在,扇君恆突然鬆手。

  有什麼好高興的?受不了,笑得像個白癡一樣!有時候他很懷疑,是自己是否真本事把一個成熟有魅力的大男人弄成了一個沒有自信的小孩。他沒忘記初見時,任少麟身上有股讓人不容忽視的自信和邪魅。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確感受到任少麟點點滴滴的改變和不同。

  「我出了一身汗,好難過。」無所謂地聳肩,任少麟沒將他的反應放在心上,只是拉了拉身上的睡衣,突然露出不舒服的臉色抱怨起來。

  做了惡夢還出一身汗,他覺得整個身體都黏黏的,很是燥熱。

  「我知道。」樂意轉移話題,扇君恆再度正視他滿是汗水的衣服,不自覺又皺著眉頭提出建議:「既然你的燒退了,那去洗個澡吧!」

  「可是我的手腳無力,好像站不太起來,說不定站不住就在浴室跌倒……」抬抬無力的手彈回床上,他可憐兮兮說道。

  「那怎麼辦?」誰曉得他心底在打什麼鬼主意,自己才不會成全他的任何企圖。扇君恆搖搖頭,用絕不可能的口吻道:「總不能要我陪你一起洗吧!」

  「我不知道……」唉,果然是不可能的。

  其實他也曉得不可能,不過是碰碰運氣,奢望好運從天上掉下來。人嘛,就算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總還有一瞬間作夢的權利。

  聽見他失望的口吻,扇君恆真的不知該作何感想。

  瞥了一眼瞼盆,他倒是想到折衷的辦法。

  扇君恆決定替任少麟擦澡。望著熱水灌入臉盆中,扇君恆的思緒不禁飄回幾天前,趁黎揚不在場時和聖攸的對話——-

  「我被強暴了。」邡聖攸不高興地瞪著他。

  「呃?」受到不小的震驚,扇君恆一時說不出話來。

  「眼睛瞪那麼大幹嘛?除了黎揚,你以為還有誰能強暴我?」意思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其實怪不了誰。

  「咳,我只是無法想像他會……」

  「你無法想像我就能嗎?」嘟起嘴,邡聖攸劈哩啪啦開始咒罵:「從小就疼我疼得要命,當我寶似的不敢隨便上下其手,寧願忍耐也不願意嚇著我!結果我不過是和你接個吻,他就氣瘋了學霸王硬上弓,這芭樂的世界哪還有天理!」

  雖然交往以後,他也等著老是顧慮許多的黎揚不再那麼小心翼翼很久了,卻也沒想到他們的第一次做愛會是那麼粗魯的場面。

  死沒良心的傢伙!害他辦完事之後,屁屁不舒服痛了整天。若非黎揚事後猛道歉,心疼的臉色騙不了人,不但答應他許多補償條件,甚至忘了繼續追根究底他和恆接吻的事,否則他絕對氣死了。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基於聖攸是受害者,扇君恆只能自攬罪過。

  「嘖,是那傢伙碰到我的事就無法冷靜,不關你的事啦,上次和崇恩接吻差點沒被他剝了皮,誰教我還是沒有學會教訓。算了,是我自作自受,明知道他介意還被現場逮到。」雖是理虧不能多話,邡聖攸仍有點不甘心失風被逮,想著他漂亮的臉龐就寫滿不滿,皺起鼻頭又嚷著:「嘖,好死不死,誰曉得他會莫名其妙衝出來?運氣背,壞事真是一點都不能做!」

  「黎揚真的很愛你。」扇君恆聽到差點沒笑出來,還是勉強吞回笑意。搞半天,聖攸根本就沒有在反省,更沒有為他的所作所為內疚。除了聖攸以外,大概也沒有人能讓平大以冷漠著名的學生會會長,失去他漠視一切的風度。

  無話可說,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看到他們這一對,難免讓他對愛情有點憧憬。

  清俊的臉龐閃過紅潮,邡聖攸終於感到不太好意思,故作輕鬆轉而同道:「別提我們了,你和那個社會人士如何了?」

  「還能如何?」不介意邡聖攸轉移話題,扇君恆只是苦笑。

  「當然能如何啦!進展,進展啦!」邡聖攸毫不放鬆地討著答案。

  「你想要什麼進展?」他好笑地問。

  「我——」話聲一頓,邡聖攸突生被耍的感覺,沒啥好氣地瞪著他。「你有沒有搞錯,是我問你耶!」可惡,害他混亂了自己的問題。

  「問題不如你想像簡單。」搖搖頭,扇君恆就事實道!「我和他之間根本看不到未來式,你說,我該怎麼做好?」

  必須能有所期待,他才能讓他們的感情有所進展吧。

  他並不是個選擇及時行樂,只願曾經擁有,不問天長地久的人。

  「看不到未來又怎樣?多變的未來本來就沒人能預測,就算什麼都規劃好了,世事人心多變化,天災人禍何其多,又有誰能保證計劃永遠不變。」不以為然地聳肩,邡聖攸趾高氣昂說著近來的體悟。

  「恆哪,很多人事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啦!最真的情感,應該是要捨得用心去愛,兩個人在一起的所有時刻,用真實的生而去相愛互相感應。不吝惜去付出才有價值—有沒有未來,端祝你看待感情的角度,不是嗎?」

  何況,世上根本沒有可以永恆的事物。幾番物換星移,人世便過了幾千年,渺小的人類又能留得住什麼。愛恨咳癡,不過是人間百年夢,月娘都會笑人傻。唯一能求的,不就是「當下」的感覺!

  「聖攸,你知道我從來沒有深思過感情問題。」扇君恆有些動容,雖認同他的說法,卻不得不歎道,「你給了我一個很難的選擇。」

  「生命是你的,我沒有權利讓你做任何決定,不過——」挑起眉,邡聖攸只有兩句話提醒:「人生就是不斷的選擇,每個選擇都決定了你將怎麼過。」選擇愛不愛,就像選擇要不要過得快樂一般。

  如同每個人在難過的時候,總是覺得外面出著大太陽,但是心裡卻在下雪,那種感覺很矛盾也讓人哭笑不得,但究竟是誰把憂傷擴大的呢?其實是自己吧!其實,快不快樂並不是由別人來決定的!同樣,自己的情緒也不需要受到他人左右——「只要你想笑,誰都無法讓你哭」。

  包括感情,許多選擇都僅是一念之間。

  人生就是不斷的選擇……那麼,他就該選擇自私的愛而去傷害第三者嗎?嘩啦啦的水聲拉回扇君桓的注意力,他才發現臉盆裡的熱水早就滿過頭,弄濕了整個浴室的地板。就是做不到破壞,更不願做第三者,他才選擇放棄,不是嗎?嘴角揚起苦笑,扇君恆不知道自己明明做了決定,又怎會再度想起由此可見,他的意志力有多不堅定當扇君恆端著熱水走回床邊時,已然藏住複雜的情緒。

  「你去好久。」過了十幾分鐘,任少麟差點以為他暈在浴室裡頭,顧不得四肢無力要下床去查探了,神情顯得有點緊張。

  「順便上個廁所不行嗎?」扇君恆神閒氣定地脫著他,扶他坐起替他脫去上衣。

  「我只是擔心……」

  「生病的人是你不是我。」他淡淡提醒。

  「喔。」可是他就是會擔心呀。

  不去理會他口氣裡受到傷害的感覺,把他脫下的衣服放在一旁,扇君恆安靜地擰了熱毛巾,開始從脖子的部分往下,緩慢地替他擦起身體。

  任少麟緊盯著他的臉,一刻也捨不得移開眼神。

  「晤……嗯……噢……呃……哦……」雖然任少麟發出的呻吟聲微弱,拉長的氣音卻有絲曖昧,莫名中教扇君恆的臉愈來愈紅,手差點就擦不下去了。不過是替他擦個澡,有必要像貓咪撒賴一樣,發出那種舒服的聲音嗎?呻吟的人不覺得怎樣,害聽的人耳根子都熱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扇君恆不和他計較,始終鎮靜地替他擦澡。

  「身體往前,我要替你擦背。」他沉穩地命令。

  二話不說,任少麟讓身體的重量往前傾倒,順勢將頭顱攔在他的肩膀上。雖然身子虛軟的滋味難受,可是他喜歡眼下的姿勢。扇君恆遲疑了會兒,最後還是沉住氣專心替他擦背。幾分鐘後,他道:「好了,你可以起來了。」

  聽見扇君恆的話,任少麟不但沒有移開攔在他肩膀的腦袋,還伸出雙手攬住他的腰,孩子氣地請求:「拜託你,別動……讓我抱你一下……」

  身體微震,扇君恆僵在他懷裡,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怎麼也無法拒絕他低聲下氣的要求。唉,真沒用……

  如果幸福唾手可得,他又何嘗狠得下心推開?

  從母親住院起,他從來就沒想過要為自己而活,為了讓父親無後顧之憂,他義無反顧地挑起照顧弟妹的責任,內心深處卻還是想要可以依靠的對象。從恬恬出生起,他不知過了幾年「故作堅強」的生活。這兩年,他開始有種撐不住的感覺,表面一如往常扛起責任,疲憊的心卻好想找歇息。然後,在他身心俱疲的時刻,任少麟出現了。教他如何捨棄哪……

  覺得脖子涼涼的,任少麟疑惑地起臉,才發現扇君恆空洞飄遠的黑眸裡,落下了一顆顆晶瑩的淚珠,當場嚇得慌了手腳。可是,這樣的君恆有種幽魅的美,也教他心悸不已。

  情不自禁,任少麟吻掉了他猶掛眼睫的淚水,沿著淚痕啄吻著他的臉、他的鼻、他的嘴,心疼低哺:「別哭呀……我心愛的寶貝……」

  從莫名中回神,扇君恆才發現自己掉了淚。不明所以,來不及抗議的他已在瞬間被任少麟壓在身下,只能錯愕地仰望他那張略顯蒼白而依舊帥氣的臉龐。任少麟溫熱的胸膛貼著他的身體,隔著他的衣服傳來略高於正常體溫的溫度。他知道任少麟想做什麼,一時間卻無法開口阻止。不知何時,他的心墮落了,竟渴求著短暫的意亂情迷。

  「可以嗎?」俯視著最愛的容顏,仰望著他,扇君恆並沒有回答,彷彿不太明白他話中的涵義。扇君恆唯一思考的事是——他怎麼突然有力氣了,一點都不像之前無力。

  看樣子,他的病情好了不少。夕陽昏黃的光線從窗外射入,從他的角度看去,任少麟平日挽在腦後的黑髮全數落下,他俊而有型的側臉,好看得像是落日前的最後美景。

  就……沉淪吧!有沒有未來,管他去了,他好想休息,好想什麼都不用想……

  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讓他的腦袋暫時空白,沒有錢、沒有誰。不用思考任何的問題,就這麼沉淪在解放的自由裡……

  當沉默是回答,任少麟落下了吻,輕輕柔柔的動作像珍惜著寶物。

  「咳,拜託你。」被扇君恆看得有一些不自在,任少麟忍不住咳聲失笑道:「閉上眼睛,不要一直瞪著我看好嗎?」那對純真的黑眸看得他心慌緊張,怎麼還做得下去?

  嘴角牽起微不可見的弧度,扇君恆緩緩閉上了眼。就沉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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