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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下蝶影]我就是這般女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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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12:12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長青王覺得自己有些不太懂表侄女的想法,這種事藏著掖著都還來不及,哪有跑到皇上面前自投羅網的?再看表侄的表情,也是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他瞬間有種說不出話的感覺。

    皇上如此偏寵班家人,是因為他們……蠢得讓人放心?

    “殿下,郡主說得也有道理,”容瑕放下茶杯,“你被人冤枉,總是要讓陛下知道的。”

    長青王莫名其妙地看著容瑕,這位腦子也不好使了,還有道理?

    當今的心眼比針尖大不了多少,一句話不謹慎,都會被他忌諱很久,更別說這種事。他瞥了眼容瑕,又看了眼班婳,這是美色上頭,理智全無?

    還真看不出,容瑕跟他有一樣的愛好啊。

    聽到容瑕贊同自己說法後,班婳就覺得容瑕這人是越看越順眼,不僅長得好看,腦子還聰明,最重要的還是他很有眼光。

    這已經不是班婳第一次發現容瑕這個優點了。

    長青灣越看越覺得這三個人有些糟心,擺了擺手:“你們自己回家吧,我就不招待你們了。”

    班家姐弟向來心寬,見長青王對這個建議不感興趣,拍了拍屁股就走人,全然沒有目睹皇室暗算現場的緊張刺激感。

    “我就知道買這些會說話的小玩意兒回家,鐵定鬧點事出來,”班恆一臉“過來人”的表情,對一同出來的容瑕道,“我小時候買了一只鸚鵡回來,誰知道那扁毛畜生竟然說市井下流話,氣得母親恨恨地收拾了我一頓。”

    容瑕聞言笑道:“那也挺有意思的。”

    他小時候沒有時間玩這些東西,家裡也不允許他玩物喪志,這種調皮搗蛋的經歷,他還從未經歷過。

    “班世子!”街對面幾個穿著紅紅紫紫的紈绔公子朝班恆招著手,見班婳也在,這幾個年輕人還拿出扇子搖了搖,做出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班婳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她朝班恆揮了揮手,“你的朋友叫你,你自己過去。”

    班恆聞言便樂滋滋地跑了過去,看得出他確實跟這幾個紈绔關系不錯。

    “郡主,”容瑕看著班婳的手臂,“前幾日聽說了一些傳言,不知你的傷怎麼樣了?”

    “傳言?”班婳眨了眨眼,小表情顯得格外無辜,“你說二皇子摔斷我手臂這事?”

    容瑕確實擔心過這件事,秋獵的時候,他就看出二皇子與班婳之間不太對付,這兩人又都是不吃虧的性子,就算別人說這兩個人在皇帝面前打了起來,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裡受得了男人的一拳頭。

    班婳想撩起袖子給容瑕看一眼,但是又覺得不太合適,便用手比了一個面積:“沒事,就傷到了這麼一小塊。”

    她的手指白皙柔嫩,就像是剝去外皮,洗得干干淨淨的小蔥根,白嫩得可愛。兩根手指比了一個他三指寬的距離,水潤的眼睛就像是全是毛茸茸的小動物,有些可愛,又有些可憐。

    “日後遇到二皇子那樣的……你且離他遠些,”容瑕想了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忍一時之氣,把帳記著日後再報,最重要的是不要讓自己受傷。”

    班婳腳尖在地上輕輕跺著,移開視線不與容瑕的目光對上,因為她實在不好意思說這是她故意算計蔣洛的,“他嘲笑我被人退婚幾次便罷了,還嘲笑父親平庸無用,我自然忍不下這口氣。”

    容瑕想說,人生在世不稱意,沒有誰能一帆風順,無憂無慮。可是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撲閃閃的大眼睛,他又把話咽了下去,“收拾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

    “可是我懶得想其他方法,”班婳十分地坦然,“費腦子。”

    容瑕啞然失笑,這話……確實像是班婳說得出來的話。

    “那萬一這個人你打不過,地位又比你高怎麼辦?”

    “我暫時還沒遇到,”班婳認真地想了想,“等我遇到了,我再告訴你。”

    容瑕:他真不該跟一個受寵的郡主談論這種問題。

    “姐。”班恆跑了回來,對班婳道,“我跟朋友去看一會鬥雞,你自己回去。”

    “你自己小心些,”班婳在身上掏出兩張銀票,一張面額兩百,一張面額一百兩,她看了幾眼後,把兩百兩銀票給了班恆,“拿去。”

    “姐,你真好!”班恆拿著銀票,滿足的騎上馬,跟著其他公子哥們走了。

    容瑕看著班恆歡快的背影,覺得自己對班家人有了一個新的認識,能夠在地裡埋一堆黃金寶石,出門玩卻只能在身上帶兩百兩銀子,還特別的興高采烈,這家人他是真的看不懂。

    “容伯爺,”班婳朝容瑕行了一禮,“那我也告辭了。”

    “郡主,在下送你一程。”容瑕騎上馬背,笑著對班婳道,“希望郡主不嫌棄在下。”

    “嫌棄倒是不嫌棄,不過這裡離我家不遠,我又帶了護衛,一般人也不敢動我,”班婳歪頭想了想,“你一個人回家挺無聊的,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容瑕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後對班婳作揖道:“有勞郡主了。”

    班家與成安伯府的護衛齊齊看了容瑕一眼,氣氛頓時變得一言難盡。

    班婳沒有注意到護衛們的表情有什麼不對,她騎到馬背上,對容瑕道:“你長得這麼好看,我真擔心哪個你土匪把你搶去當壓寨夫君了。”

    容瑕聞言輕笑出聲:“郡主是在跟容某說笑嗎?”

    班婳摸了摸馬兒的頭,馬兒便開始慢慢前行,“我這是在誇獎你,君子如玉,秀色可餐。”

    容瑕覺得這個天可能聊不下去了,面對班婳,他竟感到詞窮。

    “郡主容貌傾城,”容瑕騎著馬,仍舊與班婳保持著半個馬身的距離,“有你在的地方,其他東西便黯然失色了。”

    “這話別人也這麼誇過我,”班婳一臉淡然,“不過沒多久以後,他就跟一個煙花柳巷女子私奔了。”

    容瑕沉默片刻,他看著表情沒有多少變化的班婳,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過往那些事情,還是借用淡然來掩飾情緒。

    “你說的是……謝二郎?”容瑕還是把這句話問出了口。

    “小心!”班婳伸手拉了容瑕袖子一把,容瑕在馬背上歪了歪身子,一根撐窗戶的小棍兒貼著他的臉砸在了馬兒身上,馬兒吃痛發出了嘶鳴聲。

    班婳抬頭朝樓上望去,只看到一個年輕女子匆忙關窗戶的側影,這道側影有些眼熟。

    容瑕忙安撫好馬兒的情緒,對班婳道:“多謝郡主。”

    “客氣啦。”班婳盯著容瑕這張如玉的容貌,這要是被毀了容,不知京城有多少女子會心碎?

    成安伯府的護衛想要上樓查探,容瑕攔下了他們,“不必了,想來也只是不小心,幸好有郡主在,才讓容某免遭此劫。”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班婳豪邁地擺手,“容伯爺太客氣了。”

    容瑕笑了笑,後面一段路上,果然不再跟班婳說謝這個字,反而跟班婳講一些通俗易懂的民間傳說,引得班婳聽得入了神,連連追問後面發生了什麼。

    “郡主,在下到了。”容瑕家中沒有其他女性,不好單獨邀請班婳到家中做客,只好道,“希望日後郡主與世子能夠常到鄙府玩,鄙府人少冷清,若是世子與郡主有時間前來,容某定掃榻以待。”

    “日後定來叨擾伯爺,”班婳掏出一張燙金請帖,“兩日後乃是家中祖母大壽,請伯爺到大長公主府喝一杯薄酒。”

    “多謝郡主相邀,那兩日後容某便打擾了。”容瑕下了馬,對班婳作揖道,“有勞郡主送在下回府。”

    班婳想了想,在馬背上彎下腰眼巴巴地看著容瑕:“那你告訴我,那個讀書人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那個讀書人被公主發現他背信棄義,公主大怒,不僅與他和離,還讓皇上奪去他的功名,永世不在錄用。”

    “這個結局好!”班婳鼓掌笑道,“我喜歡。”

    容瑕看著她燦爛的笑臉,不自覺也跟著露出笑,“郡主喜歡就好。”

    “那我走啦。”班婳聽到想要的結局,心情很好的跟容瑕道別,一拍馬兒,馬兒便小跑著離開。

    容瑕站在原地,看著班婳與她帶來的護衛越行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以後,才轉頭走進大門。

    進了內院以後,他收斂起笑容,對杜九道:“馬上去查剛才那戶人,還有長青王那裡……罷了,他那裡暫時不要管。”

    “是!”杜九一抱拳,轉身就往外走去。

    等書房只剩下容瑕一個人以後,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是他第一次讓一個女人送回家,這實在是……有趣。

    “你竟然送容伯爺回府?”班恆回到家,聽說班婳竟然送容伯爺回家,目瞪口呆道,“姐,你這是好心還是看不起人呢?”

    “這話是怎麼說的?”班婳莫名其妙,“我送他回家,怎麼就看不起他了?”

    “堂堂七尺男兒,被你一個女人又是誇好看,又是送回府,人家沒對你擺臉色,那是他氣度好,”班恆搖頭嘆息,“姐,你不懂男人,男人是很看重面子的。”

    “我這麼一個大美人送他回去,他怎麼沒面子了?”

    “再美你也是一個女人,”班恆擺了擺手指,“懂不懂?”

    對於男人來說,誰能夠接受自己變成女人保護的對像?

    “你平時找我幫你解決麻煩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班婳翻個白眼,“你們這些男人怎麼毛病這麼多,矯情不矯情?”

    班恆:“自家人跟外人能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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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12:24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京城的深秋夜裡寒氣很重,芸娘坐在冰涼的木凳上,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姑娘,請不要緊張,”杜九放了一杯熱茶在芸娘面前,“在下今日來,只是想要問一問你,今天為什麼會把窗戶叉杆扔下來,若是不小心傷到人怎麼辦?”

    “對、對不起,奴家並非有意,”芸娘不敢去喝那杯冒著熱氣的茶,她抖著肩膀,連聲音都在打顫,“我剛來京城不久,此處是我昨日租來的房屋,求大人饒恕我。”

    “既然姑娘不是有意的,那在下也就放心了,”杜九掃視了一遍屋子,屋子擺設散亂,角落裡還放著一個箱籠,妝台上擺著幾樣女子用的脂粉,但擺放得也不整齊,可見她是真的剛搬進來,“看姑娘也是知禮之人,為何今天差點傷了人之後,竟是慌張地關窗戶,而不是下來道歉?”

    “我……”芸娘把膝蓋上的布料捏得起了皺,“非小女子不願承擔責任,只是小女子不敢見到班鄉君。”

    杜九轉著手裡的茶杯:“你說的是今日與伯爺在一起的福樂郡主?”

    “原來她竟是郡主了麼?”芸娘恍然,繼而笑道,“也是,她那般討喜的女子,郡主之尊也配得她。”

    杜九見這個自稱芸娘的女子身上帶著風塵氣,不像是良家子,這樣一個女人怎麼會認識福樂郡主?他放下茶杯,起身道,“原來姑娘竟是福樂郡主舊人,在下得罪了。”

    芸娘苦笑:“我這種牌面上的人,哪是郡主的舊人。當年我與謝公子私奔,害得郡主顏面大失,她追上我們時,沒有責怪於我,反而給了奴家一百兩銀子,說是這個男人不一定靠得住,但她給的銀子卻是靠得住。”

    哪知道這位郡主一語成讖,謝公子與她離開京城不久後,便受不了外面的苦日子,在某天夜裡留給她一封信,一張銀票,便消失無影無蹤。

    他在信裡說,取得家人原諒後就會來接她。她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可還是等了他兩年,這次她回到京城,只是想要問他一句,她在他心中,究竟算什麼?

    是他給了她希望,為什麼又要如此無情的拋棄她,難道她們這樣的女子,就該被棄如敝履嗎?

    “你就是那個跟謝二郎私奔的花魁?”杜九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身如柳枝,貌若芙蓉,確實有幾分姿色,但是與福樂郡主相比,就是螢火之輝與月光的差別,他不太懂謝二郎欣賞女人的眼光,或者說不太懂這些讀書人的眼光。

    聽到“花魁”二字,芸娘面色有些不自在,不過仍舊點了點頭。

    “誤會說清楚就好,天色不早,我等告辭了。”杜九與幾名護衛走出了屋子,芸娘起身去關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腳軟得厲害,明明來人氣質溫和,待她客氣有禮,但她仍舊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住了。

    或許……是夜太涼的緣故吧。

    “你是說,謝啟臨與花魁私奔那日,被班婳發現了?”容瑕把玩著手裡一枚玉棋子,“竟還有這麼一段過往。”

    “屬下瞧著,那個芸娘容色並不如福樂郡主半分,真不知道謝二郎怎麼想的,放著一個國色天香的郡主不娶,去跟一個風塵女子私奔,鬧得兩家都難看不說,還把人家扔半路上了,”杜九搖了搖頭,“瞧著不像是男人干的事。”

    “這樣的男人,班婳不嫁給他倒是好事。”容瑕把棋子扔進棋簍裡,面色淡淡道,“不下了。”

    杜九見伯爺似乎心情不佳,便收起棋盤上的棋子來。

    十月初二,當朝最尊貴的公主德寧大長公主大壽,天剛亮,大長公主府便大開中門,用清水潑街,等待貴客們的到來。

    班家四口作為大長公主的子孫後人是最先到的,大長公主一看到自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孫女,心裡就止不住的高興,伸手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婳婳,你別去忙,這些事有下人操心,你坐著就好。”

    “嗯!”班婳乖乖聽話,就蹭在大長公主身邊吃吃點心,喝喝茶,有客人來了,便維持著笑臉聽著這些人花式誇獎她。班婳心裡清楚,別看這些夫人小姐陪著笑臉誇她,指不定在背後說了她多少壞話,不過也只敢在背後說說了,當著她的面,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小意殷勤。

    “郡主這鐲子水頭真好,”某戶部官員夫人笑道,“不過這顏色一般人壓不住,就郡主戴起來好看。”

    班婳掃了眼在座眾人,有人悄悄拉了一下袖子,似乎是想把手臂遮住。

    “你可別誇她,這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子慣著這丫頭,”大長公主笑著開口道,“說什麼女兒家就該金尊玉貴的養著,不能受委屈。”

    在座一些未出閣的貴女在心中冷笑,可不是金尊玉貴麼,就這位郡主的脾性,有幾個人敢去招惹?不過心裡又有些羨慕,若是她們的父親願意這麼養著她們,該是多麼的愜意?

    “成安伯到!”

    男男女女齊齊望向外面,只見一個身著藍色錦袍,頭戴玉冠的男人朝裡走來,他的出現,吸引了很多女眷的注目。

    “晚輩容瑕拜見大長公主,祝公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容瑕走到大長公主面前,一揖到底,“願郡主壽與山齊,家泰身康。”

    “快快請坐,”大長公主笑著請成安伯坐下,“你近來可好?”

    “勞殿下問詢,晚輩一切都好,”成安伯微微躬身答道,“殿下可還好?”

    “好好好。”大長公主見容瑕今日穿的衣服上,也帶有吉祥之意,心裡更是高興,這是個細心的晚輩,只是……命苦了些。

    容家那些過往,她是知道一二的,只是身為皇家人,她只能是瞎子,聾子,甚至與這位成安伯也沒有什麼來往。這一次他能來給自己賀壽,大長公主的內心是有些意外的。

    班婳坐在大長公主身邊,小幅度地對容瑕招了招手,容瑕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嘴角上揚的弧度大了些。

    大長公主注意到兩個小輩的動作,不過只當做沒看見,讓身邊的太監領著容瑕去男賓客那邊落座後,她見好些小媳婦未出閣千金都有些深思不屬,忍不住在心底嘆息了一聲,世人都說女子長得太好是禍水,豈不知兒郎太好看,也是作孽呢?

    “太子殿下到!”

    聽到這些傳報,就連大長公主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其他賓客更是心思浮動。前些日子,二皇子傷了班婳手臂,被陛下責令抄書,還關了禁閉,這會兒連太子都親自來賀壽了,可見大長公主這個姑母在陛下心中十分有地位,不然也不會做到這一步。

    “見過姑祖母。”太子走到大長公主面前時,便行了一個晚輩大禮,“祝姑祖母松鶴長春,日月昌明。”

    “太子請起,”大長公主上前兩步,親自伸手去扶太子,“我們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氣。”

    “表妹。”蔣璋對班婳作揖,班婳向他回了一個福禮。

    “出宮之前,父皇多次囑咐我,要好好孝順姑祖母,”太子抬手讓太監把從宮裡帶出的賀禮抬上來,“這些是父皇與母後的一些心意,請姑祖母一定要收下。”

    “陛下仁德,我心甚是感動。”大長公主眼眶發紅,一臉的動容,她就像是最和善的長輩,拉著太子的手問著皇上身體怎麼樣,胃口怎麼樣。若是別人這麼問,未免有窺視帝蹤之嫌,可是大長公主這樣,卻是心系帝王,只會讓皇帝覺得她好,不會有其他想法。

    太子自然是回答皇上一切都好,吃的好睡得好,就是擔心大長公主這個姑母雲雲,在眾人面前很是上演了一把皇室深情,引得眾人紛紛誇贊後,太子方才落座。

    男客這邊,見到太子到來,也是紛紛向他行禮,太子不是愛擺架子的人,免了眾人的禮以後,便在上首坐下了。班淮雖然騎射讀書不行,但是想要把一個人哄得開心還是很容易,不一會兒太子便被他哄得笑容不消,當著眾人的面也是一口一個表叔。

    眾人見狀,忍不住感慨,看太子對班家這種親近態度,待太子繼位以後,班家恐怕還要風光個幾十年,他們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容瑕聽著四周眾人討好太子的聲音,目光穿過帷幔,落到了對面的女眷身上。

    今日的班婳穿著一身水紅色宮裙,露出了細白的脖頸,梳著百合髻,整個人看起來水嫩至極,容瑕總是在抬首側目間不自覺便注意到了她。

    “君珀,”太子見容瑕不說話,便主動開口道,“我有一空白扇面,不知可有機會求得君珀墨寶一幅?”

    “這是微臣的榮幸。”容瑕放下茶杯,朝太子作揖道,“太子若有需要,隨時傳喚微臣便是。”

    太子素來欣賞容瑕的才華,便與他探討了一些詩詞上的問題,正在興頭上,忽然女眷那邊傳來喧嘩聲,似乎還有盤碟摔碎的聲音傳了過來。

    太子忙從椅子上站起身,招來一個太監道:“快去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不一會兒,太監回來了,對太子道:“太子殿下,大長公主殿下那邊並無什麼大事,只是一位女客不小心打碎了杯盞。”

    太子松了口氣:“那便好。”

    女眷這邊,康寧郡主看著自己裙子上的茶水,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勉強壓下怒火來。

    “婳婳,帶康寧郡主去後院換身衣服。”大長公主淡淡一笑,雍容華貴,盡顯公主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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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12:36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康寧跟著班婳來到一個小院,這個小院修建得很精致,裡面栽種著奇花異草,看得出是個女兒家住的地方。但是大長公主府就只有她一個人居住,為什麼會有這麼個地方?

    “這個院子是我歇腳的地方,裡面有我沒上過身的衣服。”

    大長公主府的下人打開房間門,康寧看到屋子裡打掃得很干淨,擺設用具一應俱全,比她在王府住的屋子還要講究,這竟然只是拿來給班婳歇腳的地方?

    “班婳,”康寧叫住准備轉身離開的班婳,“剛才那個把茶水潑在我身上的丫鬟,是不是你安排的?”

    “下次你出門摔個跤,是不是還要懷疑我在你在門口挖了一個坑?”班婳覺得康寧郡主的想法有些奇怪,“今天是我祖母的壽宴,我讓丫鬟在你身上潑水,對我有什麼好處?”

    “因為你想我在眾人面前出醜,”康寧郡主早就看透了班婳的本性,冷笑道,“就算你現在是郡主又怎麼樣,你終究不姓蔣,而是姓班,我才是真正的皇親國戚。”

    班婳忍不住翻個白眼,這個康寧究竟是怎麼回事,腦子裡能不能想點好的。再說了,現在皇親國戚姓蔣,再過幾年,姓什麼還不知道呢。

    懶得跟她爭執,班婳轉身就走,她不想跟腦子不清楚的人說話。

    “班婳!”

    “康寧郡主,”大長公主府的嬤嬤保持著笑容,對康寧道,“請隨奴婢來。”

    康寧郡主看著這位嬤嬤臉上幾乎沒有多少溫度的笑容,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她的父親因為大長公主的緣故,未能成為太子,自然也與皇位無緣。而現在他們全家卻不得不盛裝前來給大長公主賀壽,而且態度要比其他人更熱情,姿態放得更低。

    成王敗寇,成王敗寇!

    若她是公主,班婳這個小賤人又算得什麼?!

    “康寧郡主,不知您喜歡什麼樣的衣衫?”

    康寧轉頭朝屋內看去,屋子裡有長長一排衣櫃,裡面掛著各色華麗宮裝,每一件繡工都十分不凡,她愣了愣,看著為首的嬤嬤,不知她是什麼意思。

    “這些都是我們家郡主沒有上身的衣服,平日裡都是老奴在看管,”嬤嬤看了眼康寧,從櫃子裡找出一套紫色宮裝,“您皮膚白皙,氣質不凡,這一套勉強能夠配襯您。”

    這條宮裙很漂亮,裙尾用暗紋繡著騰飛的孔雀,流光溢彩,十分華麗。

    康寧有些心動,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穿。

    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惠王崇尚節儉,信奉佛教,妻妾子女從不用過於華麗的東西。

    “不了,”康寧移開視線,指著一件素色襦裙道,“我喜歡簡單一些的。”

    嬤嬤依言取了衣服來給康寧換上,但裙子上身的那一刻,康寧就意識到不妙,這裙子看似普通,布料卻是附屬國上貢而來的雪緞,因為制作不易,所以量很少,僅供陛下、太後皇後使用,沒有想到大長公主府竟然用這樣的料子做裙衫。

    “好一個出塵仙人,”嬤嬤眼帶贊嘆,“郡主好眼光,這裙子果然才是最配稱您的。”

    康寧站在一人高的銅鏡前,看著自己曼妙的身姿,說不出換下來的話,這裙子……是大長公主府上的人讓她換上的,她不算是不遵父規了吧走出院子的時候,康寧覺得所有人都用驚艷的眼光在看著自己,坐下喝茶的時候,她忍不住想,成安伯有沒有注意到她呢?

    “容伯爺高見!”

    “這話說得妙!”

    與班恆關系比較不錯的紈绔子弟身份都不低,大長公主大壽,他們自然也要來賀壽。原本他們覺得像容瑕這樣的人,定然是滿口之乎者也,規矩禮儀,沒先到這次聊過以後,才發現對方是真正的君子,而不是那種整日規矩不離口的酸儒,頓時便於容瑕親近起來。

    能與班恆交好的幾個都是心思不壞,但一般不太干正事的人。他們覺得容瑕不錯,便把他當做兄弟看待,順便還顯擺了一下自家的霸氣鬥雞將軍王,勇猛鬥蛐蛐大元帥,幾個人湊做一堆,就算沒酒沒茶也能熱鬧起來。

    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裡,只覺得容伯爺真是好修養,即便是面對這些紈绔子弟也能耐心以對,而不是一味的嫌棄與不耐煩,君子不愧是君子,做事就是如此面面俱到。

    雖然紈绔派與上進派的看法存在差異,但是結局還是好的。

    宴席開桌以後,容瑕恰好與蔣玉臣同桌,自從上次容瑕在獵場偏幫班婳以後,蔣玉臣與容瑕便沒有在私下的場合裡交談過。這會兒兩人坐在一張桌子上,蔣玉臣臉色有些不太好。

    容瑕仿若忘記當天的過節,與同桌之人相處融洽,唯有蔣玉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這幾年不在京城,年少時那些好友與他也疏遠了,見面以後頗有些相顧無言的尷尬氣氛。

    “世子,這些年見識了京城外的風土人情,不知有什麼比較有意思的事?”容瑕拿起酒壺,在蔣玉臣杯中倒滿酒,“也給我們講一講,讓我們開開眼界。”

    “成安伯見多識廣,飽覽群書,天下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蔣玉臣把酒一飲而盡,“我還是不要貽笑大方得好。”

    同桌人原本還想跟著容瑕一起問兩句,但是聽蔣玉臣這話,便都閉上了嘴,不去討這個沒趣。

    成安伯仿佛沒有察覺到蔣玉臣語氣中的不客氣,笑著再次幫他滿上酒以後,才轉頭與右側的人小聲交談著。但凡目睹了這一幕的人,都覺得蔣玉臣個性倨傲,目中無人。

    實際上當年蔣玉臣離開京城前說的那些話,已經得罪了不少人,京城是污穢之地,他們這些留在京城裡的人又算什麼就你出淤泥而不染,就你品行高潔,那你還回來干什麼,哭著求著保住世子之位干什麼,有本事就別回來。

    吃了吐,還好意思嫌棄別人污穢,臉有天這麼大!

    原本大家對蔣玉臣只處於有點看著不太爽的狀態,可是看到蔣玉臣對京城眾人頗受推崇的容伯爺都如此態度後,他們這種不爽就化為了憤怒,連容伯爺這等君子你都如此態度,那他們這些人在他眼裡,又是什麼地位?

    王府世子算什麼,他們在座諸人,誰不是貴族出身?再說了,惠王當年干的那些事,滿朝上下誰不知道,不然他不會擺出一副誠心信佛,節儉低調的模樣。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不知道誰,當年的惠王可不比現在那位鬧騰的二皇子好到哪兒去。

    蔣玉臣很快就感受到了同桌之人對他的冷淡,偏偏從禮節上挑不出半點錯誤,他目光掃過這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們,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

    容瑕摩挲著手邊的酒杯,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柔,溫柔得掐出水來。

    讓旁人看了,只覺得成安伯果然好氣度,遇到如此無禮的行為,卻不與之計較。

    大長公主的壽宴辦得很熱鬧,有宮裡送來的賀禮,有太子親自過來賀壽,更是彰顯了她在皇家的地位。加上太子對班家人親近的態度,所以在壽宴結束以後,眾人向班家人提出告辭時,臉上的笑容客氣了幾分,殷切了幾分。

    康寧穿著雪緞制成的襦裙,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確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她目光往院子裡掃了一眼,看到了朝這邊走來的成安伯,原本踏出的步子頓了頓,剛想開口說話,卻見成安伯朝另外一個人走去。

    班婳!

    “郡主,”成安伯對班婳作揖道,“多謝郡主相邀,今日在下十分盡興。”

    “賓主盡歡就是好事,”班婳回了一個福禮,“伯爺不必客氣。”

    “這是一朵牡丹花?”容瑕突然問了一句。

    “啊?”班婳愣了一下,指著自己的額頭,“你說這個?”

    容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問出這種問題,他面上的笑容微頓,隨即變得更加燦爛,“是很漂亮。”

    “對,”班婳笑眯眯地點頭,整張臉都變得明艷起來,“就是牡丹。”

    人間富貴花……

    這般絕色艷麗的女子,倒也只有這種花配得她。

    容瑕拜別大長公主與班淮等人,轉身走出了公主府大門。

    “容伯爺。”

    容瑕回頭,看到一個身著雪色繡紅梅襦裙的女子,裙子很美,但發釵與額黃壓不住這件衣服,可惜了。

    “康寧郡主,告辭。”他朝對方一揖,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離去。

    康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怔怔地坐上了回去的馬車。她靠著車壁,撫著身上柔軟絲滑的襦裙,一點點地捏緊了手。

    若她是公主便好了,那她就可以召成安伯為駙馬,與他過著對鏡畫眉,臨窗作畫的美好日子。

    然而回到王府,等待她的只有父親的憤怒,以及母親的哭泣聲。

    “你竟如此不小心,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不可著華衣,不可奢侈,你竟是把本王的話忘在了腦後?!”惠王雙目赤紅看著康寧身上的雪緞襦裙,“去給我換掉!”

    “為什麼?!”康寧委屈地看著惠王,“班婳一個侯府嫡女,都敢過得那般奢侈,我是堂堂王府千金,難道還不如她麼?!”

    “我才是皇室郡主,她是個什麼東西?!”

    “啪!”

    一個耳光打在了她的臉上。

    “你這是嫌棄為父無能麼?!”惠王收回顫抖的手,痛心疾首道,“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便是不甘也好,心生妄想也好,都要給我乖乖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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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12:53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王爺!”王妃見惠王氣得厲害,走過去扶住他的手臂,抹淚勸道:“寧兒她還小,不懂事,你別氣壞了身體。十多歲的姑娘,誰不愛花兒粉兒,再說這衣服也只是因為意外換上的,想來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惠王頹然地坐到半舊不新的椅子上,嘆息道:“難道我就願意讓你們過這種委屈日子麼?”

    當年父皇在世時,一直十分寵愛他,甚至覺得太子氣量狹小,不堪為帝,於是想要廢了他。若不是大長公主從中周旋,這天下早就是他的了。

    “父親,”蔣玉臣扶著蔣康寧坐下,語氣凝重道,“難道我們要這麼忍一輩子嗎?我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都要這麼忍下去?!”

    “可若是我們不忍,你就沒有機會有下一代了,”惠王喝了一口茶,壓下心頭的無奈與苦澀,“你的婚事,我跟你母親已經商量好了。”

    “父親?!”蔣玉臣驚訝地看著惠王,“您不是說……”

    “今時不比往日,”惠王看了眼康寧,“班家的姑娘太張揚,性子太烈,你駕馭不了他。我們家與班家過往又有嫌隙,以班家人的性格,寧願班婳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讓她嫁到我們家裡來。”

    蔣玉臣聞言點頭道:“兒子也沒有想過,要娶這麼一個女人回來。兒子還是喜歡溫婉一些的賢惠女人。”

    “吾兒果真聰慧,”惠王感到十分欣慰,女兒近來雖有些不爭氣,好在兒子是個明白人,“你能這樣想,為父便放心了。”

    說到這,他又感慨了一番:“班婳確實是個美人,不過這種當做妾侍寵一寵還好。男人娶回家做正妻的,還是要能持家賢惠,端莊大度的。”

    旁邊的王妃面色微閃,想到後院那些小妾,到底沒有開口。

    班家四口回到家,四人齊齊坐在太師椅上,癱著不想動。

    班婳就著貼身丫鬟的手喝了半杯花露茶,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一半:“好累。”

    “姐,你知道今天會很累,為什麼還要穿腳上那雙縫了寶石的鞋子,就不覺得沉嗎?”班恆也不用丫鬟伺候,自己捧起一碗茶便大口喝了下去。

    “在這種重要的場合,我寧可累一點,也不能接受我不美,”班婳指了指肩膀,“好如意,快給我捏一捏肩膀。”

    如意笑著走到她身後,替她輕輕捏了起來。

    班恆艷羨地看了班婳,這個世道對男人不公平,他若是讓婢女給他這麼捏就是貪花好色,到了她姐這裡,就一點毛病都沒有了。

    “都去泡個澡,早些休息吧。”陰氏看兩個孩子面帶疲色,很是心疼,也就免了一家人要在一起用餐的規矩,各回各院了。

    班婳趴在浴桶裡,整個人被熱水熏得暈暈陶陶,長長的青絲飄蕩在水中,就像是濃墨在水中緩緩化開,美顏萬分。

    “郡主,要奴婢進來伺候嗎?”

    “不用。”班婳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面的淤青已經徹底看不出來了,反而因為在熱水裡泡著,帶著一層淺淺的粉色。

    站在屏風外的如意見班婳不叫人伺候,又怕她一個人在裡面害怕,便開始想著一些逗趣兒的事情講給班婳聽:“郡主,奴婢今天在大長公主府,發現了一件趣事。”

    “什麼事?”班婳趴在浴桶邊,懶洋洋地閉目養神。

    “康寧郡主身邊的婢女與石姑娘身邊的婢女不太合,奴婢今天聽到這兩人鬥嘴呢,”如意想了想,“好像是為了成安伯的事情。”

    “世人皆有愛美之心,成安伯長得如此出眾,又風度翩翩,怎能不惹人喜歡,”提到容瑕,班婳對此人印像挺好,當然重點還是因為這個人長得好,“他若不是伯爵,恐怕這會兒早被人養到府中去了。”

    如意聽到這話,想起安樂公主別莊裡那些才華各異長相出眾的面首,忍不住臉頰微紅。

    “拿衣服來,我起了。”

    婢女們魚貫而入,伺候著班婳擦身更衣,如意上前把郡主一頭青絲理到身後,手指不小心碰觸到對方脖頸上的肌膚,她有些恍惚地想,天下男兒再俊美,也不及郡主這一身如雪的肌膚讓人移不開眼。

    她若是貴族男子,定要求取郡主,日日寵著她,只求她日日展顏。偏偏京城那些偽君子,明明每次見到郡主便移不開眼睛,偏偏扭頭又說什麼石姑娘才是真正的美人。

    那為什麼郡主與石姑娘同時出現的時候,他們的眼珠子都黏在郡主身上,眼瞎麼?

    還不等婢女把頭發擦干,班婳便已經趴在床上睡沉了過去。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宮裡來人說陛下要宣她跟班恆兩人,班婳才起床臨鏡梳妝。

    班婳也不知道陛下宣她干什麼,不過當她與班恆走進大月宮正殿,看到哭得傷心欲絕肝腸寸斷的長青王後,就大致猜到了一點。

    “臣女見過陛下。”

    雲慶帝看著離自己三四步遠的小丫頭,她的眼睛還時不時往長青王身上晃悠,便道:“婳婳,你看什麼呢?”

    “陛下,長青王殿下怎麼了?”班婳看了看長青王,又看了看雲慶帝,“您罵他了?”

    “朕哪兒舍得罵他,還不是一些心思陰險之輩,來壞我兄弟二人的感情,”雲慶帝狀似無意道,“當日你也在場,說說那八哥是怎麼回事?”

    “八哥?”班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臣女也不太清楚,那天長青王殿下興衝衝地帶著臣女跟弟弟看八哥,哪知道這只八哥長得醜,臣女就說了句沒有陛下您這兒的鸚鵡好看,那八哥就莫名其妙叫起長青王萬歲了。”

    雲慶帝低頭喝茶:“嗯,後來呢?”

    “後來我就回家啦,”班婳往皇帝面前走了一步,“陛下,您可得好好查一查,辦這種事的人心眼太壞了。我前段時間見您這裡的鸚鵡有些眼饞,還想買一只來養著玩呢,哪知道出了這種事,那我還是不養了。”

    “為什麼不養了?”雲慶帝見她憤憤不平地模樣,心情便好了幾分,“難道又是月錢不夠了。”

    “陛下,您怎麼還提這事呢?”班婳嘴一撅,“這都幾年前的事兒了,長青王跟王公公還在呢,您給臣女留點面子唄。”

    “好好好,不說不說。”雲慶帝看向王德,王德臉上掛著一抹無奈的笑,往後退了兩步。

    “那你說說,為什麼不敢養鸚鵡了?”

    “這也要怪您,”班婳抬頭看雲慶帝,“您總是給臣賞東西,升爵位,嫉妒臣女的人可多了,萬一哪天有人暗算臣女,讓臣女買回一只回說福樂郡主萬歲的鸚鵡,那臣女得多冤枉。明明天下的萬歲,就只有您一個,臣女這輩子,就讓陛下您愛護著就好。”

    “這什麼說法,等你以後嫁了人,愛護你的就是你夫君,朕可不做插手小夫妻家事的惹人嫌長輩。”

    “陛下,您可是我的娘家人,要幫我撐腰的。”

    “陛下,成安伯到了。”一個藍衣太監走了進來。

    “宣。”雲慶帝揮手讓太監退下,對班婳無奈笑道,“你呀,你呀,整日就想著讓朕幫你欺負人了。”

    “您是臣女最大的靠山麼,不找您找誰啊。”班婳小聲嘀咕,聲音不大,但是卻剛好夠雲慶帝聽見,頓時惹得雲慶帝大聲笑了起來。

    站在角落裡的王德看了眼走進來的成安伯,往左後方移了一小步,頭微微埋了下去。

    長青王查到賣鳥人的時候,賣鳥人已經死了,死亡原因是喝多了酒,掉進河溝裡淹死的。與他親近的人都說,那只八哥是他養的,平時十分稀罕,都不讓旁人碰一下摸一下。

    可是一個普通的賣鳥人,又怎麼會教八哥說“長青王萬歲”這種有可能給他找來殺手之禍的話?

    他在家裡苦苦思索了兩天,思前想後才發現,竟然是班婳所說的“告狀”最保險。當今十分多疑,像他這種身份的人,家裡必定安插了眼線,這件事若是瞞過去了還好,若是瞞不過去,那他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抱著鳥籠子以及查到的那些東西,跑到宮裡來訴委屈了。

    一番見禮之後,雲慶帝又問了一遍成安伯當年的事情經過,見於班婳所說的無誤以後,便對長青王道,“朕看這些人是因為朕信重你,才會想出如此陰毒的法子離間我們堂兄弟之間的感情。你且放心,朕會派人徹查此事,給你討回一個公道。”

    雲慶帝雖然多疑,但是他有一個特點,那便是他認定了一件事以後,就不會再往其他方面想,所以當他寵愛一個人的時候,就給盡好處,比如說班婳。但他若是不喜一個人,那對方做什麼,他都會覺得不那麼順眼,並且還會覺得對方別有用心,比如說惠王府一家。

    長青王在他心裡,屬於勉強可信且比較老實的堂弟,所以這件事洗清嫌疑後,他並沒有對長青王有什麼負面看法,相反還賜了一堆東西讓他帶回去,以示自己對他的信任。

    實際上,他又相信誰呢,皇室的親王郡王,全都被關在京城這個巴掌大的地方,空有食邑卻沒有封地治理權,都是些富貴閑人罷了。

    “對了,”雲慶帝抬頭看向站在班恆身邊的容瑕,“容卿今年二十有三了吧,你年前就出了孝期,婚事也該考慮了,可有心儀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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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13:04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容瑕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皇帝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他忍不住看向了皇帝,眼角余光掃過了班婳。

    她臉上帶著事不關己的微笑,一雙眼睛還好奇的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陛下,微臣……尚無心婚事,”容瑕作揖道,“這種事,不可強求。”

    “朕可聽聞,京城中又不少心系你的女子,難道沒有誰讓你動心?”雲慶帝十分不明白,以容瑕的容貌身份地位,想要娶妻應該很容易。他像容瑕這麼大的時候,長公主都已經出生了。

    容瑕長揖到底,沒有說話。

    見他似乎也沒有想要娶妻的樣子,雲慶帝不想做討人嫌的事情,但又不忍心看重的臣子就做個沒人關心冷暖的單身漢,“等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就來告訴朕,朕給你做媒。”

    “微臣謝陛下。”

    有了前朝的前車之鑒,大業朝的皇帝吸取了一個教訓,那就是沒事別瞎賜婚。

    前朝失去天下的導火索,就是因為閑得沒事的皇帝賜了一個婚,哪知道新婦進門以後,丈夫寵妾滅妻,竟然把正妻磋磨致死。正妻娘家人勢大,見皇帝竟然沒有處置男方的人,一氣之下竟然聯合封地王爺造反,鬧得天下大亂,最後讓他們蔣家撿了這個便宜。

    前史之鑒後事之師,雲慶帝很理智地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事實上,他是想讓容瑕娶石家姑娘,與太子成為連襟。容瑕有才有能,是他為太子挑好的良臣,若是兩人是連襟,日後容瑕對太子必定會更加忠心。

    太子妃的那個妹妹他見過,是個才貌全雙的女子,配容瑕正好,兩人日後在一起,必定會琴瑟和鳴,志趣相投。

    只可惜他想得很好,容瑕似乎真的不熱衷男女之情,加上老二似乎對石二姑娘有些不太正常的心思,他反倒開不了開口。石家出了一個太子妃,絕對不能再出一個王妃,所以這石飛仙絕對不能嫁給老二,這也是他為老二定下謝家姑娘的原因。

    罷了罷了,幸而容瑕是個正人君子,便是不用聯姻關系綁住他,待太子登基,他也會盡心輔佐太子的。

    走出大月宮,容瑕回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班家姐弟:“郡主,世子,相聚便是有緣,一起到百味館用飯可否?”

    班恆看班婳,班婳點頭以後,班恆便道:“那就多謝伯爺了。”

    出了宮門,等引路太監離開以後,班婳才小聲道:“陛下今天叫我們來,就是為了長青王殿下家裡那件事?”

    “郡主,今日的事情出了宮門以後,就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容瑕語重心長道,“這不是什麼好事。”

    班恆與班婳齊齊點頭,班恆回頭看了眼高高的宮牆,搖頭嘆息道:“真不明白,這高牆深宮之後,有什麼意思。”

    班婳倒是覺得這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這裡有財富,美人,還有別人做夢都想像不到的權勢,怎麼會沒意思?”若是真沒意思,為什麼那麼多人想要坐上那個位置,真的只是心系天下百姓?

    在她看來,人類都是貪婪的,有人貪花好色,有人愛財,還有人沉迷權勢,有人貪圖青史留名,說得再好聽,實際上也是為了自己。

    容瑕注意到班婳神情中的不以為然,心頭一動:“郡主怎麼會這麼想?”

    “就算是萬歲,那也只是一個人,”班婳不解地看著容瑕,“人活著就會有私心,沒有私心的是觀廟裡的神仙。”

    “郡主是個難得的通透之人,”容瑕笑道,“此言甚是有理。”難怪皇帝會如此寵愛她,她的身份,她的年齡,還有她的行為,剛好就討好到了皇帝。

    班婳:她說了什麼震耳發聵的話嗎,為什麼容瑕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班恆看著容瑕與班婳,“有點怪怪的。”

    “少了什麼?”班婳四處看了一眼,“長青王去哪兒了?”

    “他給太後請安了。”容瑕與姐弟兩人上了馬,“我們不用等他。”長青王既然決定告狀,那麼一定不會錯過太後那裡,太後心軟,長青王父母在世時,也幫過先帝與太後不少,所以太後絕對不會任由長青王被算計,到時候不管皇上是真打算查清楚,還是只口頭上安慰,這件事都不可能重重提起,輕輕放下。

    至少長青王會借由此事,讓皇帝相信他的忠心,並且還讓其他人知道,他長青王與當今皇上雖然只是堂兄弟,但是皇室一樣很重視他。

    歷經兩朝混亂,還活得如此滋潤的長青王父子,可不是僅僅好美色這麼簡單。

    當然,也有可能真的只是好美色而已,上一代的長青王就是死在美人肚皮上的,這樣的死法,怎麼想怎麼不光彩。

    “成安伯,福樂郡主,班世子。”石晉打馬經過時,看到班婳等三人,於是減緩馬速,向三人行禮。

    “石大人。”容瑕拍了拍馬兒的脖子,安撫著馬兒的情緒,馬兒嘶鳴兩聲後,踢著馬蹄側身擋住了班婳的馬,班婳見狀往後退了一步。

    石晉往容瑕身後看了一眼:“不知三位去哪兒?”

    “我們正准備去用飯。”容瑕面帶微笑看著石晉,但是絕口不提邀請的話。

    石晉捏著韁繩的手緊了緊,抬手對容瑕道:“用飯是大事,在下便不打擾了。”說完,他又道,“福樂郡主,幾日後在下與妹妹將在別苑設宴玩耍,屆時請郡主、伯爺與世子賞臉前來。”

    “我?”班婳拍了拍馬屁股,上前幾步讓石晉看到自己,“又是詩會?”

    石晉解釋道:“詩會只是湊趣的小事,更多的還是大家湊在一起熱鬧熱鬧,打一場馬球活動活動筋骨。”

    “馬球?”班婳來了些興趣,但是她對石飛仙卻沒有多少興趣,便道,“多謝石公子相邀,若到時候有時間,我定前往。”

    石晉露出笑容:“屆時在下恭候郡主大駕。”

    班婳補充一句:“恭候倒是不用了,我也不一定去。”

    “咳,”容瑕臉上露出笑,對石晉道:“石公子請便,我等告辭。”

    石晉收斂起臉上的表情,對容瑕拱手道:“慢走。”

    等石晉走遠了,班婳小聲對容瑕道:“你們兩個合不來啊?”

    容瑕臉上的笑容一僵:“郡主何出此言?”

    “不要小瞧女人的觀察力,”班婳驕傲地抬下巴,“我在你們兩個的眼神裡,看到了飛刀。”

    容瑕輕聲笑了:“你看錯了。”

    “嘖,”班婳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們男人說話就是不爽快,跟我弟一樣。”

    班恆莫名其妙地看班婳:“姐,怎麼又說我?”

    “因為跟我最熟的年輕男人就只有你一個人,”班婳理所當然道,“我不拿你舉例,拿誰?”

    班恆:……

    三人來到百味館,剛到門口,裡面走出一個紫衣公子哥,看到班恆與班婳還有些驚訝。

    “你們倆怎麼還在這兒?”公子哥與班恆也是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見到班恆也懶得見禮,直接道,“剛才不是有人去你家提親了嗎?”

    “提親?”班恆愣了愣,扭頭看向班婳,“誰?”

    “我就說你們倆怎麼還有心思出來吃飯,”公子哥朝容瑕拱了拱手,繼續對班恆道,“就是那個嚴甄啊!”

    他一把拉過班恆,兩人走到了角落裡後,公子哥小聲道:“別說哥哥沒跟你通氣,據說那位嚴公子自從在秋獵場上看到你姐的英姿以後,便魂牽夢繞,茶飯不思,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他一個書呆子,跑來參加秋獵干什麼,還剛好就瞅見我姐了?”班恆連連搖頭,“不成不成,這樣的書呆子整日裡滿口之乎者也,仁義道德,我姐哪受得了這個。”說著,他就要准備回去。

    “哎哎哎,你別急啊,”公子哥忙伸手拉住班恆,“其實我覺得吧,這嚴甄也挺不錯的,人品正直上進,看起來也不像是貪花好色之人,而且他又這麼迷戀你姐,你姐嫁過去肯定不會受什麼委屈。”

    “不貪花好色那能看上我姐嗎?”班恆沒好氣道,“就我姐那破脾氣,難不成嚴甄還能喜歡上她的內在?”

    公子哥一時間竟無言以對,這話聽起來好像沒問題,但好像哪裡都是問題。

    不對,哪有人這麼說自家姐姐的?

    “周常簫,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來幫嚴甄做說客的?”班恆十分懷疑地看著公子哥,“我記得你哥娶的是嚴家大小姐吧?”

    “咱們做好兄弟這麼久,我會在這事上坑你?”公子哥把胸口拍得啪啪作響,“你姐就是我姐,我會害我們自家姐姐嗎?”

    “呸,我姐可沒你這麼個弟弟,”班恆懶得跟他再說,轉頭走向班婳,語氣不太好道,“走,我們去樓上吃飯去。”

    “嚴甄是誰?”班婳見周常簫追著弟弟跑過來,歪頭想了很久,腦子裡對此人沒有半分印像。

    班恆臉色一沉,沒有說話。

    周常簫顛顛地擠過來,對她殷切小道:“就是嚴左相的幼子嚴甄,為人正直有才華。”

    “長得好看麼?”

    周常簫愣住,看了班婳身邊的容瑕一眼:“還、還成?”

    本來他還想說長得面如冠玉,可是看到容伯爺這張臉,他覺得這話說出來自己可能會有點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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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13:20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

    “還成?”班婳懷疑地看向周常簫,京城裡長得比較好看的男人,她不可能沒有印像,所以這個“還成”是有水分咯?

    “是真的還成,”周常簫怕班婳不相信,指了指自己的臉,“他比我長得好看。”

    班婳反問:“京城裡長得比你好看的人,很少嗎?”

    被班婳嫌棄不好看,周常簫也不生氣,反正對他而言,能與美人搭上話,那就是好事,“那我也是五官端正嘛。”

    見他這樣,班婳忍不住笑著指身邊的容瑕,“嚴家郎君與容伯爺比之如何?”

    周常簫覺得今天最大的失策就是遇到了成安伯,放眼整個京城,能有幾個男人比得上成安伯的容貌?嚴甄對於他們這些紈绔子弟而言,那確實是百裡挑一,可是放到成安伯面前,那簡直就是不能比。

    風度也好,容貌才華也罷,就沒有一樣是比得過成安伯的。

    他還能說什麼?

    “不及。”周常簫雖然混不吝,不過他這人很誠實,尤其是對待朋友時特別耿直,“容伯爺風度翩翩,才德兼備,京城少有兒郎能及之。”

    但是你為什麼要拿成安伯來比,成安伯又不會娶你!

    周常簫內心在咆哮,但是他卻不敢說,怕轉頭回去班恆就揍他一頓。

    班婳點了點頭,她就猜到這個嚴甄相貌肯定不及容瑕,全京城長得好看的男人,她都特意找機會去看過,比拉比去,還真沒比容瑕更出眾的。

    實際上在沈鈺退婚以後,就有不少人家來探聽消息,有意與班家結親。不過由於班婳沒有看上眼的,所以這些人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長公主的孫女也不缺郎君,門第稍低或者家風不好的,班家根本不考慮。對於班家人而言,若是遇到不靠譜的人家,還不如一輩子不嫁,自家的女兒自己疼,何必為了外面那些人的風言風語,就急急地把孩子嫁出去,讓她在人生大事上受盡委屈。

    陰氏坐在椅子上,沉默地聽著冰人滔滔不絕地誇獎嚴左相家的公子,面上並沒有多少與相爺家結親的喜悅。

    冰人見她這個表情,又看靜亭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樣,就知道班家兒女的婚事恐怕要由侯夫人做主,便對陰氏道,“嚴公子自小敏而好學,這些年一直在書院念書,所以並不常出現在人前。不過請二位放心,這位公子長相十分俊俏,身邊也沒有不干不淨的丫頭陪侍,又有個疼人的性子,若是郡主願意下嫁到他們家,定不會受半點委屈。”

    陰氏抬了抬手,示意丫鬟給冰人添茶。

    陪同冰人一塊兒來的還有尚書令夫人周太太,周家與班家關系不錯,所以今天嚴相爺請了她來做陪客。

    周太太與陰氏來往較多,見陰氏這個表情,便知道兩家的婚事只怕不能成,她本就是礙於人情才幫著嚴家跑這一趟,所以並沒有說惹陰氏不高興的話,只是時不時聊些趣事來緩和氣氛。

    “侯爺與夫人覺得意下如何?”冰人喝了三盞茶,說得嗓子都快要冒煙,能誇的全誇了,再誇下去,她都快找不到詞了。

    “能得嚴夫人厚愛,班家十分感激,亦是小女榮幸,只是犬女頑劣,自幼脾性不好,只怕不能好好照顧嚴公子,”陰氏放下茶杯,她身邊的婢女送上了一個荷包給冰人,“勞你走這一趟了。”

    冰人心裡暗暗叫苦,嚴家小公子的她去看過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就想著娶這位福樂郡主,現在班家人不願意接這個話茬兒,她該怎麼給左相家人交代?

    想到這,她忍不住偏頭去看周太太,希望她能幫著說說話。

    “姐姐,”周太太性格溫婉,說起來話也軟軟柔柔的,“我覺得這事倒不用急,聽聞幾日後石相爺家要在別苑設宴,到時候讓他們見上一面,成與不成讓婳婳見了再說。”

    在她看來,嚴甄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兒,只不過班家人疼愛女兒的架勢她也見過,所以這事成與不成,還真要看班婳的意思。

    現在她跟冰人說得再多,都沒有意義。

    “妹妹說得對,”陰氏略點了點頭,“不過這些東西你們先拿回去,留在我們這恐怕不合適。”

    “這……”冰人的話還沒出口,便被周太太打斷了。

    “還是姐姐想得周道,就是要這樣做才妥帖。”周太太笑道,“我等下就讓他們把東西抬回去。”

    這些禮物是按說親規矩的上門禮,連上門禮都不願收,可見陰氏對與嚴家結親態度十分冷淡,所以才會拒絕得如此徹底。

    以班家的底蘊,就算把嚴家的整個家底抬過來,班家人的態度也不會軟化。嚴家現在雖然比較得勢,但真要細算起來,這門親事是嚴家高攀了。

    “我管他是相爺還是王爺,”班恆把酒杯往桌上一擱,語氣硬邦邦道,“只要我姐不喜歡,我就不讓她嫁。”

    班婳把手帕扔給他:“擦擦手,你輕點,別把杯子摔碎了。”

    班恆頓時泄氣,他這是為誰氣成這樣啊?

    周常簫給他倒滿酒,陪笑道:“班兄,班大哥,你別氣了,我下次絕對不在你面前提這件事了,成不成?”

    班恆見他伏低做小的模樣,心頭的氣兒稍順:“我想到……”

    想到有個男人天天惦記著他姐,還什麼茶飯不思,身形消瘦就覺得犯惡心。可是這話他不能當著他姐的面說,怕惡心到他姐。

    秋獵過去了將近一個月,嚴甄若是對她姐有意思,有很多辦法來解決問題,可他偏偏要做出一副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樣,是因為覺得他姐配不上他,要用這種方法逼著父母請人來說親?

    他有沒有想過,這件事若是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他姐?

    紅顏禍水?

    禍國殃民?

    他這會要死要活的,是想逼著班家答應他還是怎麼的?

    要死就死遠一點,別來惡心到他姐。

    “嚴公子此舉怕是有些不妥,”從頭到尾幾乎沒怎麼開過口的容瑕看著班婳,“只怕這次的事情,又要委屈郡主了。”

    班婳伸手拿走班恆手裡的酒杯,給他換上一碗暖呼呼的湯,滿不在乎道:“對我而言,不重要的事情就委屈不到我。”

    五年後她連命都有可能保不住,哪管世人怎麼看她。

    容瑕察覺到自己心頭似乎被什麼刺了一下,輕輕的、不太疼,就是有種難言的酸麻感。

    用過飯過後,容瑕騎在馬背上,對班婳道:“郡主,幾日後的石家別苑宴會,你會去麼?”

    班婳搖頭:“我不知道,或許會去。”

    “我明白了。”容瑕點了點頭,“上次郡主送在下回府,今日讓在下也送一次佳人可好?剛好最近我又聽到一個新奇的故事,不知郡主是否想聽?”

    “好啊。”班婳想也沒想地答應下來,“你快跟我說說。”

    “班兄,”周常簫拉住准備跟上去的班恆,悄悄指了指容瑕,“成安伯是不是……心儀你姐?”

    “不能吧,”班恆狐疑地搖頭,兩個時辰前陛下還問過容伯爺有沒有心儀之人,他可沒瞧出容伯爺對他姐有半分心思,“他這是找顏面呢。”

    “什麼顏面?”周常簫不太明白,哪家郎君用送佳人回家的方式來找顏面?

    班恆四下看了一眼,見四周沒什麼人經過,便跳下馬把他姐送容瑕回家的事情說了,“這事你可別說出去啊。”

    “放心,我嘴嚴,肯定說不出去。”周常簫感慨道,“咱姐真是女中豪傑,成安伯確實……好氣度。”

    班恆知道他嘴嚴,不然也不會把事情告訴他,“行了,嚴家這門親事,我們家多半不會同意,你回去告訴嚴甄,早點死心吧。”

    周常簫搖頭苦笑,實際上他也不明白嚴甄為什麼會鬧這麼一場,也不想想這事就算成了,班婳嫁進嚴家後,能受婆婆待見嗎?他這種紈绔子弟都能想到的事情,嚴甄就沒考慮過?

    嚴家的氣氛確實不太好,早在兒子參加完秋獵回來,說要娶班家那個不省心郡主後,嚴夫人的心裡就不太暢快。原本她是怎麼也不同意,哪知道這個孩子死心眼,為了班婳這個女人茶飯不思日夜不眠,她跟老爺心疼孩子,只能請冰人與周夫人幫著說和,若是班家同意,他們就請人正式上門提親。

    可是想到班婳那種奢靡成性、囂張跋扈、相貌妖嬈的女人要做自己的兒媳婦,嚴夫人就覺得胸口的氣怎麼都咽不下去,她的兒子自小飽覽群書,知書達理,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女人?

    早知道他會變成這樣,她早年就不該把他管得這麼嚴格,也不讓他近女色,以至於他見了班婳這樣的女人便失了心魂。

    “夫人,周夫人來了。”

    “快請。”嚴夫人整了整衣衫,在臉上掛起和善的微笑後,扶著丫鬟的手走出院子。剛走至最正廳外,她聽到身後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回頭一看,不是家裡的小孽障又是誰。

    “母親,周太太來了嗎?”嚴甄身體有些虛弱,所以這麼一段路匆匆走來,他已經開始氣喘吁吁。

    嚴夫人笑道:“你這孩子,見到周太太可不能這樣,還不快整理好衣衫?”

    嚴甄這才注意到自己失了態,忙整理了一番衣袍後才跟著嚴夫人身後走了進去,自然也就沒有看到嚴夫人眼底的怒意。

    嚴夫人一進大廳,看著自家准備的拜訪禮被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心裡便知道這事壞了,回頭看小兒子,他果然面色慘白,神色倉皇,若不是丫鬟扶著,只怕連身子都站不住了。

    看著最疼愛的小兒子這般模樣,她心裡又疼又急,便想讓丫鬟把人扶下去。

    “母親,我沒事。”嚴甄推開丫鬟,朝周太太行了一個晚輩禮。

    周太太在心裡暗暗點頭,是個懂禮貌的孩子,笑著道:“好一個俊秀的郎君,快快坐下。”

    嚴甄坐下以後,便道:“周夫人,不知侯爺府……”

    他不看地上那些送回來的拜訪禮,只看著周太太,似乎想在她那尋找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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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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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班家向來寵愛嬌女,想來你們也是聽說過的。”周太太避開嚴甄灼灼的眼神,“班家倒也沒有明確拒絕的意思,只是要看看兩個小輩的意思。”

    明面上說是兩個小輩的意思,但是嚴甄死活想要娶班婳,所以這話的意思就是看班婳元願不願答應。周太太有意給嚴家留臉面,所以什麼話都沒有說得太透,好在大家都是聰明人,不會聽不明白,聽聞班家竟然沒有多少與嚴家結親的心思,嚴夫人內心十分矛盾,既高興兒子不用娶這樣一個女人,又覺得班家人實在可惡,整個京城多少人想要搭上他們嚴家的門路,連那些皇親國戚都要對她客氣幾分,班家做事未免也太不客氣了些。

    “周夫人,”嚴甄看著周太太,“您的意思是說,只要福樂郡主願意嫁給我,侯爺與侯夫人便會同意這門親事嗎?”

    周太太笑了笑:“嚴公子,您大多時候都在專心讀書,不知道班家人對女兒有多看重。對於大多父母而言,兒女終身幸福才是大事,你若是能得郡主青睞,何愁不能娶到佳人?”

    “話雖是這麼說,但按祖宗規矩,理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嚴夫人皺了皺眉,覺得班家的家教太過隨意了些,“便是再嬌慣女兒,也要有個章法。”

    周太太笑而不語,心下卻想,既然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你家現在就趕緊歇了心思,給你兒子好好物色其他女子去,何必還眼巴巴去求娶班家姑娘。是你家想求著人家嫁,不是人家求著嫁到你家。

    若不是看在自家老爺與嚴左相是多年好友的份上,周太太是真不願意跑這一趟。她與嚴夫人之間的交情不算太好,嚴夫人這人最愛的就是教條規矩,不僅對下人嚴格,對自己家人也同樣如此,整個人嚴苛得失去了活性兒。

    “兩日後是石家在別莊舉辦宴席,據說福樂郡主也要前往,”周太太站起身,“話已經帶到,我也該告辭了。”

    嚴夫人再三留她用飯,周夫人一直推辭不受,還是堅持離開了。出了嚴家大門以後,周太太搖了搖頭,有這麼一個母親,嚴家小郎君只怕心願難成了。

    坐進馬車裡,周夫人越想越覺得這事很難成,嘆息著搖了搖頭。

    她掀開簾子,看到前方一對男女騎著馬一前一後的走著,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並且還有侍衛跟隨,瞧著不像是互敘衷腸的男女,但似又比普通男女之間略親密了些。又或者說是這位郎君臉上溫和的笑容,讓她有了這種錯覺。

    成安伯與福樂郡主竟然是熟識的麼?

    周夫人沒有聽說過這件事,略想了想後便對馬車外的僕人道:“改道走。”

    “不對,那個老太太為什麼不喜歡她的兒媳,”班婳不解地追問容瑕講的故事,“兒媳不是他們家求娶來的嗎?”

    “或許在她的心中,兒媳是奪走她兒子的罪魁禍首,”容瑕想了想,歉然道,“抱歉,我回答不了你這個問題。”

    班婳想到容瑕家中只剩下他一個人,覺得自己這個問題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也對,你也沒給人當過婆婆。”她的祖母與母親關系很好,甚至很多時候父親還常常抱怨,祖母與母親才是親母女,他是家裡招贅進來的。

    她幾乎很少去想與一個陌生男人成親後,如何跟他的母親相處,她過不了伏低做小委屈隱忍的日子。

    “據說嚴左相的夫人出自世家名門,其父是有名的大儒,”容瑕笑了笑,“想來是個十分優雅好相處的長輩。”

    聽到“大儒”這兩個字,班婳就想到了那些滿口之乎者也,禮儀規矩,女子當如何的酸儒們,他們古板教條,對家中女子格外嚴苛,甚至覺得女人就不該出門,她們身上每一寸在未出嫁前屬於父母,出嫁後屬於未來的夫君,若是有誰敢在外拋頭露面,那便是丟人現眼,有辱門楣。

    京城這邊的風起還好,班婳聽人講過,南邊一些讀書人家,甚至以女子為夫殉葬、為亡夫守寡為榮,若是有哪個女人敢改嫁,就會受盡讀書人謾罵與羞辱。

    更可笑的是這些讀書人口口聲聲要女人這樣那樣,但是他們寫出來的話本裡面,那些狐仙、千金小姐、總是美艷多金,並且主動獻身於窮酸書生,寧可為婢為妾也要跟著他們。

    好事都讓他們給占盡了,這麼不要臉,這麼會幻想,還考什麼科舉,躺在自家破草屋裡整日做白日夢便夠了。

    受到這些事情的影響,現在聽容瑕說嚴夫人竟是大儒的女兒,班婳還沒有見過那位嚴家公子,便已經對他們家失去了興趣。她堂堂郡主,金銀珠寶無數,何必去過那種連頭都抬不起來的日子,她又沒有患腦疾。

    談笑間,兩人已經到了靜亭侯府門口,容瑕看著侯府大門口上的牌匾,對班婳拱手道:“郡主,在下告辭。”

    “等一等,”班婳叫住容瑕,“兒媳婦自殺以後,那個婆婆得到報應了嗎?”

    容瑕目光掃過班婳雲鬢間的金步搖,搖頭嘆息道:“書生平步青雲,後來娶了一位高官的女兒,他的母親也因此封了誥命,頤養天年。”

    班婳撇了撇嘴:“這個故事不好玩,還是上次的故事有意思。”

    “郡主既然不喜歡,我便去打聽一些你感興趣的故事來,”容瑕道,“在下也覺得這個故事的結局不夠好。”

    見容瑕看法與自己相同,班婳心情好了很多,只是內心對嚴家卻更加排斥起來。

    “伯爺,”離開班家大門以後,杜九小聲道,“您記錯了。”

    “什麼錯了?”

    “那個老太婆沒有被封誥命,她因為迫害兒媳至死,被判了大牢,她的兒子因此仕途不順,整日借酒澆愁,還渾渾噩噩過著日子呢。”杜九干咳一聲,“屬下覺得,福樂郡主可能更喜歡這個故事原本的結局。”

    “是嗎?”容瑕似笑非笑地摸了摸馬兒的腦袋,動作輕柔極了,“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三日後,班婳坐在鏡前精心打扮著,班恆坐在她身後的桌邊,把玩著一盒子珍珠,“姐,你今天不是去拒絕那個嚴甄嗎,不如把自己弄得磕磣一點,他也能更快對你死心。”

    “拒絕他是我的事,死不死心是他的事,我怎麼能因為一個不重要的男人,把自己變得黯然失色?”班婳小心的用指腹把口脂點到自己的唇上,讓唇變得紅潤艷麗以後,才用帕子擦干淨手指,“女人美好的光陰比黃金更珍貴,一個連印像都沒讓我留下的男人,不值得讓我浪費這麼多黃金。”

    “我怕嚴甄對你因愛生恨。”班恆最受不了他姐死愛美的習慣,天底下除了他們家沒人知道,他姐愛美到連睡覺時穿的裙衫都要繡上繁復柔軟的花紋,美其名曰這樣的睡衫才能讓她做美夢。

    睡覺時就算美若天仙又有什麼用,美給誰看?美給誰看?!

    “嗤,”班婳從鏡子前站起身,繁復華貴的裙衫就像是夜色中的皎月,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整個京城恨我的男男女女多著呢,他若是要恨,就去後面慢慢排隊吧。”

    反正五年後她可能連命都保不住,她會管這些人怎麼想?

    可笑!

    班恆恍惚地看著自家姐姐,看慣了她的美色,他以後娶媳婦可怎麼辦?

    “發什麼呆,”班婳整了整寬大的袖袍,“走了。”

    “不對,姐,你不是想去打馬球嗎,穿這一身怎麼打?”班恆彎腰小心提起班婳的裙擺,亦步亦趨跟在班婳後面。

    “我的傻弟弟,”班婳伸手輕輕點了點班恆的額頭,“我跟石飛仙關系素來冷淡,就算要打馬球,也不會跟她們玩到一塊。”

    “那你的意思是,今天不打啦?”班恆晃了晃腦袋,“不過跟石家姑娘交好的那幾個千金小姐,看起來確實嬌滴滴的,我還怕你跟她們打球把人給打哭呢。”

    “做任何事都要志同道合才有意思。”與班婳交好的千金大都是武將家的閨女,只可惜與她關系最好的幾個,有些隨家人到外地上任去了,有些已經嫁做人婦,她平日玩起來就缺了些興致。

    身為郡主,班婳有屬於自己規制的馬車,僕役馬匹都由殿中省提供。即便同是郡主,受寵的與不受寵的,所乘坐的馬車細節上差別也很大,過慣了奢侈生活的貴族一眼就能看出來。

    比如說班婳所乘坐的馬車,由六匹駿馬拉著,每匹馬都威風健壯,可見是殿中省精心挑選過的。馬車制作精美,顏色雖沒有超過郡主規制,但是用料與精細程度,幾乎快要趕得上公主所乘坐的八駿馬香寶車了。

    但是即便做到這個程度,殿中省仍舊擔心班婳不滿意,還特意在車內壁上鑲嵌了一些華麗的寶石,鋪上了最柔軟的墊子,只求能得到班婳一句贊賞的話。

    同為郡主,康寧乘坐的馬車規制與班婳相同,但是當兩邊馬車一東一西同時出現在石家別莊大門口以後,兩位郡主誰更尊貴便顯出來了。

    便是石家的下人,在班婳面前也顯得更加恭敬,更加畏懼。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位當街鞭笞探花郎,最後探花郎被貶官,她卻因此升了爵位的郡主,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哪敢得罪這種硬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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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班婳不喜歡對那些對她心存畏懼的人太過嚴苛,這讓她有種欺負弱者的感覺。見石家這些下人對她如此敬畏,班婳也沒懶得擺架子,讓身邊的婢女賞了這些下人一把碎銀子後,便扶著丫鬟的手往院門裡走。

    康寧見到班婳後,便有意退讓了一步,等班婳下車以後,她才慢慢地走下馬車。她冷眼看著門口那些下人,眾星拱月般把班婳迎接了進去,面上沒有多少表情。

    看門的下人得了賞,心頭正高興著,轉頭發現他們康寧郡主竟已經站在了門口,心裡都有些害怕,忙把碎銀子塞進荷包裡,迎到了康寧面前:“小的們見過郡主,宴席就設在內院,郡主請隨小的來。”

    “你們不用急,今日客多,”見他們忙亂的模樣,康寧淡笑道,“此處我來過幾次,無需爾等帶路,我自己進去便是。”
    為首的嬤嬤哪敢真的讓康寧單獨進去,忙一邊賠罪,一邊引著康寧往裡走。

    見到嬤嬤恭敬的態度,康寧心裡想到的仍舊是剛才這些下人們圍著班婳,視她為無物的畫面。

    是啊,一個是受皇上寵愛的郡主,一個是全家都被皇上猜忌的郡主,孰輕孰重,連大臣別莊的下人都知道,更別提京城裡這些貴族們。

    忠平侯府的女兒即將嫁給二皇子,可是謝家大郎仍舊被押入了大牢,理由是縱容下屬魚肉百姓。這個罪往大了說可以砍頭,往小了說可以只治罪魚肉百姓的下屬。然而皇上卻把這事一直拖著,謝家大郎也沒能從牢中出來。

    或許一部分原因是皇上想借此打壓最近過於活躍的二皇子,還有部分原因恐怕是班家在從中作梗。

    石飛仙的姐姐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後,可是石飛仙同樣不敢對班婳不敬,為什麼?

    因為皇上與皇後偏寵班婳,因為太子對班家人十分親近,太子妃若是不想與太子離了心,就必須得對班婳好,甚至連石家對班家都要客客氣氣,不要讓人覺得太子妃娘家不喜歡班家人。

    她聽說過東宮太子妃不喜班婳的傳聞,但是卻從未見太子妃在班婳面前做過失禮的行為。太子妃是個聰明人,至少在她成為皇後之前,她不僅不能對班婳有半點不滿,甚至還要好好地對待她,不能讓人挑出錯處。

    說來說去,還是“權勢”二字最動人心。

    石家與嚴家關系略有些微妙,一個是左相,一個是右相,要說關系能親密到哪兒去,那不太可能,如果兩人真是好友,陛下也不會任用他們為左右相。

    平時小輩們的聚會,石嚴兩家雖然會出席,但來往並不會太多,都是個面子情。不過今天的狀況有些奇怪,石家舉辦的聚會,嚴相爺家最寵愛的小公子一大早便盛裝出現在大門口,這熱情地態度,把石家晚輩們都嚇了一跳。

    不過人既然來了,他們就要好好接待,好茶好點心端上來,還安排了專人陪客,免得傳出去說他們石家不懂禮數。

    “大哥回來了!”當陪客的二房郎君見到大堂哥石晉出現,大大松了一口氣,忙起身朝他行禮道,“嚴公子到了。”

    石晉解下身上的佩劍交給身後的小廝,走進廳內與嚴甄互相見了禮。兩人坐在一起沒說幾句話,他就發現嚴甄有些心神不寧,還時不時往外看,好像是在等什麼人的出現。

    “嚴公子,”石晉往門外看了兩眼,“你是在等待哪位貴客嗎?”

    嚴甄面頰一紅,見屋子裡除了下人也沒有其他人,朝石晉揖了一禮,“讓石大人見笑了,在下確實在等一位客人。”

    石晉見他面含期待,又略帶羞意,就猜到他等的是一個女子。未免毀了女兒家的名節,石晉沒有問嚴甄想等的人是誰,溫和道,“嚴公子,院子外有一座涼亭,坐在涼亭處喝杯淡茶,賞一賞景,最是怡人。”

    嚴甄對他感激一笑:“那就有勞石大人了。”

    石晉見嚴甄如此急切的模樣,忍不住想,不知是何等驚才絕艷的佳人才能引得嚴甄如此做派。兩人來到院外的涼亭,這裡正對著外面大門,若是有人過來,第一眼就能看到。

    兩人坐下後不久,便陸陸續續有客來,很快這個院子便變得熱鬧起來。石晉見嚴甄仍舊不住地往外張望,就知道他想等的人還沒來。

    隨著京城有名的才女佳人一個個出現,石晉對嚴甄的心上人更加好奇,便也跟著嚴甄一起等了起來。

    “容伯爺到了。”

    “容兄。”

    “趙兄。”

    石晉見到容瑕出現,心裡暗暗稱奇,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嚴家小郎君一大早便趕了過來,這會兒連平時不湊這種熱鬧的成安伯也來了,他們石家的臉面有這麼大麼?

    “容伯爺。”

    “石大人。”

    兩人互相見了一個禮,與四周眾人招呼過後,容瑕在石晉右手邊坐下,“嚴公子瞧著,似乎瘦了些?”

    “是、是嗎?”嚴甄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外袍,擔心自己今天穿的這身衣服不夠合身,“前些日子身體有些不適,讓容伯爺見笑了。”

    “嚴公子此言不妥,誰生來不患病,有什麼可見笑的,”容瑕垂下眼瞼,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在下只是見嚴公子今日神色不如往日好看,才多問了幾句,嚴公子不嫌在下多事便好。”

    嚴甄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心裡有些慌張,他臉色真的沒有往日好看麼,等下福樂郡主過來,見自己臉色不好,不投她眼緣可怎生是好?

    石飛仙走到後院,發現成安伯竟然坐在大哥身邊,腳步不由得快了幾分,到了人多的地方,才勉強壓住心底的激動,維持著正常步調走到了石晉面前,徐徐一福:“見過哥哥,見過諸位公子小姐。”

    又是一陣互相見禮,你來我往地弄得院子裡十分熱鬧,以至於門口有人來,大家都還沒注意到。

    “嘭!”嚴甄匆忙地站起身,連手邊的茶倒了,潑到他的袍子上,他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直愣愣地看著門口,眼中再無其他。

    他動作這麼大,引起了石晉的好奇,回回頭朝門口看了過去。

    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以往他不懂何為精妙世無雙,可是今日此時,卻覺得唯有這一句能夠形容那個朝這邊走來的女子。

    “哢嚓!”容瑕的茶杯放到石桌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他朝眾人拱手,歉然笑道,“抱歉,容某手滑,驚擾到了各位。”

    失神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轉頭各自說笑,極力證明他們並不是好美色的俗人,剛才……剛才只是不小心多看了一眼而已。

    容伯爺果真是好人,借此讓他們免於失態。

    “福樂郡主。”嚴甄愣愣地迎上前,走到班婳與班恆面前,朝班婳一揖到底。

    班婳看著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年輕郎君,他身穿紫袍,身材有些偏瘦,容貌還算能入眼,瞧著像是從鴨群裡衝出來的呆頭鵝。被一個不熟悉的人行這麼一個大禮,班婳只能回了一個平輩禮,往後退了兩步:“不知公子是?”

    嚴甄愣住,原來她竟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嗎?

    “姐,小心腳下。”班恆倒是認識嚴甄,不過他可不想讓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他姐做出一副深情模樣。

    “嗯。”班婳伸出手讓班恆扶著,越過嚴甄,從他身邊走過,來到了眾人中間。

    “郡主,”石晉站起身,“請上座。”

    “石大人不必客氣。”班婳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最後坐在了離李小茹不遠的地方。李小如對班婳有種發自內心的恐懼,見到她過來,她腰挺得更直了,腿並得更攏了。

    “李小姐。”班婳對李小如微微一頷首。

    “郡、郡主。”李小如從椅子上起身,對班婳行了一個屈膝福禮,臉上還帶著幾分激動。被這位郡主接連兩次問她是誰,這次終於被認出來了,李小如的內心竟莫名有些感動。

    由此可見,人的要求低一點,可能會活得更快樂。

    想要討好班婳的人並不少,所以盡管或許很多女眷內心並不喜歡她,但是有她在的地方,就不會冷場。

    嚴甄見班婳從頭到尾都沒有多看自己一眼,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回原位,連別人說了什麼,也沒心思繼續聽下去了。

    容瑕也沒有理這位嚴公子,看雜耍的時候,該鼓掌鼓掌,該笑就笑,翩翩風度引得無數女子側目。

    午宴過後,一些人去打馬球,一些人舉辦詩會,驚艷了全場的班婳也心滿意足地准備向主人家告辭,哪知道竟然被一個人叫住了。

    “郡主。”

    班婳回頭,又是那個穿著紫衣的呆頭鵝?她歪了歪頭,鬢邊的步搖跟著輕輕晃了晃。

    “郡主,在下嚴甄,唐突了郡主,請郡主恕罪。”嚴甄只覺得班婳歪頭的動作,也美得傾城,忍不住面紅耳赤,手足無措,“我、我就是……”

    “你就是嚴甄?”班婳瞧著對方這瘦瘦弱弱的小身板,看來這人真在家鬧絕食了。

    見班婳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嚴甄顯得十分激動:“正是在下,郡主你知道在下?”“略有所耳聞,”班婳覺得自己說話還是挺委婉的,“嚴公子有什麼事嗎?”

    嚴公子看著眼前這個美得宛如洛神的女子,心中有萬千情誼,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抱歉,我打擾到二位了麼?”

    容瑕站在九曲回廊下,身子斜靠在紅柱上,面帶微笑,金色陽光灑落在他身上,秋風驟起,盡顯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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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班婳怔怔地回頭,看向了回廊下的男人。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向來不愛讀書的班婳,腦子裡竟閃現出這三句話,出處、著作人是誰她已經記不得了,唯有這三句話在看到容瑕時,突然從腦子裡冒了出來。

    她微笑著偏了偏頭,看來她也是能念一兩句詩詞的,只是沒有找到適合她念詩的環境。

    美色當前,任何人都能變成博覽群書的有才之人,比如說……她。

    見班婳注意到自己,容瑕站直身體,整了整衣袍,走到班婳與嚴甄面前:“二位這是打算回去了?”

    嚴甄沒有想到自己特意挑了一個其他人去吟詩作畫,騎馬打球的時間來找班郡主說話,也會有人過來打擾他們。他看到容瑕徑直朝這邊走過來,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給容瑕見禮。

    “容伯爺。”嚴甄內心很想讓容瑕走開,然而這話他開不了口,也沒法開口。

    “嚴公子,”容瑕回了一個禮,轉頭對班婳道,“郡主,不再繼續玩一會兒?”

    班婳搖了搖頭:“天色不早,我該回去了。”

    嚴甄看了眼天色,午時過去還不到一個時辰,陽光最是暖和的時候,怎麼會是天色不早呢?他恍然明白過來,福樂郡主只怕是覺得有些無聊了,忙開口道,“附近有個地方景致很好,郡主若是不嫌棄,在下陪你走一走吧。”

    容瑕覺得今天的太陽曬得人有些不舒服,讓他心裡燥得慌。他把手背在身後,視線落在班婳的裙擺上。裙後擺繡著孔雀尾,在陽光下反射出華麗的光彩,站在陽光下的她,恍惚真的變成了一只驕傲美麗的孔雀,全身都在發光。

    “我覺得不用了,”班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衫,微笑道,“我今日穿的衣服,不宜走得太遠。”

    嚴甄愣愣地看著微笑的班婳,整個人都呆住了:“你、你這樣很美。”

    “謝謝。”班婳扶了一下鬢邊的發釵,毫不謙虛地接下了這句贊美。

    “我,那個……”嚴甄的臉頓時紅得快要滴血,“我沒有撒謊。”

    “嗯,”沒有哪個女人會討厭別人誇自己美,班婳對嚴甄笑道,“嚴公子,你還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我……”嚴甄扭頭看向容瑕,對他作揖道,“容伯爺,在下與郡主有些話想說。”

    能不能請你走遠一點?

    “抱歉,”容瑕對嚴甄笑了笑,對班婳道,“郡主,在下就在不遠處。”

    班婳回以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容瑕是擔心她與嚴甄私下在一起出什麼問題,所以特意說明的嗎?

    外面果然說得沒錯,容公子是一個難得的君子。

    班婳沒有讓隨身伺候的婢女退下,待容瑕走開以後,她便開口問,“嚴公子請講。”

    “郡主,上次皇家狩獵場一別,郡主芳姿在下便再不能忘,”嚴公子對班婳作揖道,“不知前幾日,周太太所說一事,郡主意下如何?”

    班婳往旁邊移了一步,避開了嚴甄這個禮:“嚴公子,您這話略唐突了些。”這真是一個讀書讀傻了,誰會忽然跑到一個異性面前說,我上次看到你後,就想娶你了,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在下也知此言甚是冒犯,”嚴甄苦笑,“只是情不知所起,記在了心底便再不能忘。”

    “若能求娶到郡主,我定好好待郡主,不納小妾通房,一生一世必不慢待郡主。”嚴公子還是很堅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請郡主考慮在下。”

    這段告白,已經是十分大膽的了,以嚴家的家教,若是得知兒子對姑娘說如此露骨的話,只怕要押著嚴甄跪祖宗牌位。他知道自己這樣太過荒唐,可是他心裡害怕,害怕今日不說出心意,福樂郡主就不會多看他一眼,班家也不會考慮兩家的婚事。

    聽完嚴甄的話,班婳卻莫名想起了容伯爺前幾天送她回府時講的那個故事,那個書生求娶千金小姐時,也曾說過要一輩子善待這位小姐,可是這位小姐因為生不出兒子,最後被婆婆磋磨而死,書生娶了大官之女,婆婆反封了誥命。

    由此可見,男人的誓言是做不得准的。

    “嚴公子這話我有些不明白,”班婳扶著丫鬟如意的手,緩緩走向一座涼亭,那裡離容瑕所站的地方更近,“我與你從未來往過,你怎麼就認定我能與你相守一生?”

    “郡主你或許不知,當你身穿紅衣,騎著馬兒出現在獵場時,整個獵場因為你的出現而變得黯然失色,若能求得郡主下嫁,在下萬死無憾。”跟在班婳身後,繼續述著衷腸。

    你都死了,我嫁給你做什麼,當寡婦嗎?

    班婳抬起寶石繡花鞋踩在漢白玉階上,走到了亭中坐下,單手托腮,看向了九曲回廊拐角處的容瑕,容瑕遙遙向她拱了拱手。班婳笑著收回視線,轉頭見嚴甄還雙目灼灼看著自己,便道:“若是令堂不喜歡我,堅持讓你納妾,你又怎麼辦?”

    “母親不會這麼做,”嚴甄搖頭,“她向來疼愛我。”

    “萬一我生不出孩子,她堅持要這麼做呢?”班婳問,“那到時候我怎麼辦?”

    嚴甄仍舊搖頭:“不、她不會的。”

    班婳輕笑一聲,不再看嚴甄:“我以為嚴公子會說,你會護著我,比不會讓我受半分委屈。”

    嚴甄愣住,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娘子會與母親之間會有矛盾,母親那麼溫柔大度,身邊的下人也都規規矩矩,小心伺候主子,郡主為什麼會想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見他似乎根本沒有想過這些,班婳覺得這個嚴甄挺可愛,像小孩子一樣可愛。

    “嚴公子可能不太了解我,”班婳露出一個懶散的笑容,“我自小就穿家裡最好的布料,家裡養著十余個廚子,全都是為了我養著。華服美食僕婦成群是我的愛好,什麼詩詞歌賦,賢良淑德,持家有道,都與我沒什麼關系。”

    嚴甄身邊全是賢德的女子,哪見過如此離經叛道的女子,他看著班婳慵懶的模樣,心口噗通噗通直跳。他神情恍惚地想,這般美人,便是讓他跪下來給她脫鞋襪,他也是願意的。

    華服美食,金銀珠寶,這樣的女兒家,本該金尊玉貴養著,不能受半點委屈。

    只要她願意多看他一眼,他願意為她送上自己的一切。

    “我願意的,”嚴甄急急地開口,“我真的願意。”

    班婳看著眼前這個面紅如血,說話結結巴巴的男人,或者說是少年,忽然掩著嘴笑了起來:“謝謝,不過很抱歉,我想我們可能不太合適。”

    “為什麼?”嚴甄急切地問道,“我可以努力做到你要求的一切,我真的願意為你去做。”

    “我知道。”班婳知道此刻的嚴甄說的是真心話,但也只是此刻而已,這個男人出生於禮教嚴苛的家庭,他甚至不近女色,一心讀書,成為了父母眼中上進踏實的好孩子。

    她與他認知中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樣,所以他被吸引了,並且對她念念不忘了。就像是吃慣了米飯的人,突然有一天吃到了從西域傳來的烤肉,頓時覺得它是無上美味,其他的飯食都不如這塊烤肉。

    但是吃慣了米飯的人,就算一時間迷戀烤肉,但總會有一天他會膩,開始懷念米飯的味道。

    烤肉於他,是感官上的刺激,而米飯才是刻入他骨子裡的習慣。

    “嚴公子,你可能還不太明白我的話,”班婳站起身,對嚴甄徐徐一福,“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你喜歡的不是我,而是我給你帶來的新奇感,若我沒有這張臉,又或者我與其他女子一樣恪守禮教,那麼你也不會注意到我。”

    “聞君有此意,小女子甚是感激,但恕我不能接受,”班婳笑了笑,“祝君找到志同道合,琴瑟和鳴的好姑娘。”

    聽到這話,嚴甄心口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團亂麻,又疼又澀,他想告訴她,他不會喜歡別的女子,在他眼裡,天下所有女人都不及她。可是她看他的眼神是陌生的,甚至連笑容都客氣得厲害。

    她不喜歡他,一點都不喜歡。

    “告辭。”班婳從嚴甄身邊走過,走下台階撞上了朝這邊走來的石家兄妹。

    “福樂郡主?”石飛仙看了眼班婳,又看了眼涼亭裡站著的嚴甄,面上露出幾分了然。

    “石大人,石小姐,”班婳對兩人點了點頭,“多謝貴府招待,小女子告辭了。”

    “不再坐會嗎?”石飛仙視線時不時落到嚴甄身上,轉頭對班婳笑道,“還是我們招待不周,怠慢了郡主?”

    班婳搖頭:“不了。”

    “那在下送郡主出門,”石晉對班婳笑道,“請隨我來。”石飛仙看到兄長對待班婳的態度,眼底露出疑色。

    “不用了,我跟郡主同路,就不麻煩石大人了。”容瑕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臉上的笑容仍舊溫和有禮。

    “那怎麼行,郡主乃鄙府貴客,豈能怠慢。”

    “貴府客人眾多,又怎能有因為我與郡主二人怠慢其他人?”容瑕轉頭看班婳,“郡主,你說是不是?”

    “啊?”班婳愣愣地點頭,“對,容伯爺所言有理。”

    “男女授受不親,我擔心伯爺與郡主單獨出去,別人會說閑話,”石飛仙笑盈盈道,“還是我陪郡主一道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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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14:09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石姑娘說笑了,”容瑕面上笑容消失,“女子名節如此重要,容某又豈會如此不小心。我與郡主非獨處,還有班世子同行,請石姑娘莫要誤會。”

    石飛仙勉強笑道:“是我想岔了。”

    班婳轉身准備走,轉頭見石飛仙笑得臉都僵住了,忍不住瞥了容瑕一眼,發現容瑕正在看自己,她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水嫩白皙的食指指了指門口,走?

    “告辭。”容瑕含笑與石家兄妹告辭。

    “郡主。”嚴甄從亭中跑了出來,他馬馬虎虎地朝石家兄妹拱了拱手,就朝容瑕與班婳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倒像極了話本中陷入熱戀中的正經書生,書不念了,規矩不要了,只求迷戀的女子能夠多看他一眼。

    石飛仙冷眼看著嚴甄拋去臉面追一個女人,冷聲道:“什麼讀書人,什麼正人君子,不過是個看到美人就走不動道的俗物。”

    “你說嚴甄還是容瑕?”石晉看了眼妹妹,“身為名門貴女,你在容瑕面前失了分寸。”

    “他算個什麼東西,能與容伯爺比,”被兄長戳穿心思,石飛仙面上有些不太好看,但是內心仿佛又松了一口氣,至少她不用再在兄長面前刻意掩飾了,“容伯爺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婚嫁對像麼?”

    “他不適合你,”石晉想說,容瑕眼裡根本沒有她,可是看到妹妹眼底的情誼,石晉又心軟了,“妹妹,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更好的男人?”石飛仙聽到這話,諷笑一聲,“這天底下年輕的郎君,唯有哥哥與容伯爺稱得上是青年才俊,其他人都不過是俗不可耐的男人,你覺得我能嫁給誰?”

    最可笑的是,家裡為了讓左相徹徹底底支持太子,有意讓她嫁給嚴甄,沒有想到人家竟然看上了一個退婚三次的女人。她不明白,班婳究竟有什麼好,能把嚴左相家的公子迷成這樣。

    “我該慶幸全京城還無人知道我們家曾有意與嚴家聯姻麼?”想到自己差一點要嫁的男人,竟然追著其他女人不放,石飛仙就覺得十分難堪,“反正我生來就是為了大姐犧牲的。”

    “日後若是大姐生不出兒子,我是不是還要去做太子側室,幫大姐生孩子?”石飛仙心裡一直有個疙瘩,那便是全家總是圍著做了太子妃的大姐打轉,什麼都是太子,太子妃,她這個二女兒又算什麼呢?

    她比大姐有才華,比大姐更漂亮,若不是因為比她晚出生幾年,她又怎麼會因為大姐連自己的婚事都無法做主。

    “飛仙!”石晉聽石飛仙越說越不像話,沉下臉道,“大姐嫁到東宮也不容易,若是我們自家人都說這種話,讓大姐如何自處?”

    “她不容易,難道我就應該為了她尊榮的一生犧牲嗎?”石飛仙眼眶微紅,“我也是石家的女兒!”

    石晉見妹妹這個樣子,低聲嘆息一聲,溫言勸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嫁給嚴甄的。”

    “人家現在心裡只有美若天仙的福樂郡主,便是你們願意嫁,人家也不願意娶,”石飛仙負氣道,“誰叫我沒有一張傾國傾城貌。”

    “胡說,”石晉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們家飛仙可是京城第一美人,想要娶你的男人從城頭都能排到城尾,嚴甄那樣的書呆子,哪裡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美人。”

    “在大哥心裡,我跟福樂郡主誰美?”石飛仙看著石晉,“嗯?”

    “在哥哥心中,自然是你最美,”石晉拍了拍她的肩膀,轉過身道:“走吧,不要讓其他客人等久了。”

    石飛仙對他甜甜一笑,隨後道:“對不起,大哥,我剛才不該對你發脾氣。”

    “我是你大哥,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石晉輕輕摸了一下妹妹的發頂,眨了眨眼,把眼底最後一絲悵然掩藏得無影無蹤。

    “可算是出來了,”班恆走出別莊大門,看了眼那些對著他點頭鞠躬的下人,對小廝道,“去,小爺我今天高興,賞他們一把碎銀子。”

    “是。”知道自家世子有高興了就賞銀子的習慣,所以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小廝都會隨身攜帶一些碎銀子跟銅板,世子若是說賞,小廝便抓一把出去,時間久了,他們這幾個近身伺候的小廝便在府裡得了一個名號:善財童子。

    實際上郡主身邊那幾個貼身大丫頭也有一個善財童女的名號,但是全府上下都知道郡主十分受寵,也沒人敢這麼叫郡主身邊的人,怕被責罰。

    “什麼事這麼高興?”班婳提著裙角,踩著凳子准備進馬車,見弟弟撒錢賞下人,便好奇的停下腳步,回頭望向班恆。

    “也沒什麼事,”班恆笑嘻嘻地湊到班婳面前,小聲道,“看到那些自詡正人君子的書呆子,時不時偷看你,我就覺得解氣。”

    “我是物品麼,任由他們看來看去還解氣,”班婳伸出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好了,快去跟容伯爺說一聲,我進馬車了。”

    “你小心點,”班恆小心地捧起班婳的裙擺,嘴裡念叨道,“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走起路來也太麻煩了,你們女人就是喜歡折騰。”

    雖然已經看過無數次他姐為了美折騰,但他仍舊無數次抱怨。

    “你懂什麼,”班婳爬上馬車,把裙擺一甩,笑眯眯道,“只要美,那就值得。”

    班恆乖乖地替班婳放下簾子,轉身跳下馬車,對容瑕道:“容伯爺,請。”

    “請。”容瑕看了眼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爬上了馬背,拉了拉馬兒的韁繩,馬兒調轉了身子。

    “班世子,”嚴甄小跑著追了出來,身後跟了一串的小廝,“請等一等。”

    班恆看清來人以後,皺了皺眉,想裝作沒有聽見繼續走,哪知道這個嚴甄十分堅持,竟然追到了他的馬前,他就算是想要裝沒看見都不行了。

    “嚴公子,請問還有什麼事嗎?”班恆拽著馬鞭的手緊了緊,這要不是左相家的公子,他就照他臉上抽過去了。不是說嚴氏一組家風嚴麼,怎麼就教出一個追女人馬車的登徒子?

    “在下還有一句話想對郡主說,請郡主與在下一見。”嚴甄走到馬車前,作揖到底,“郡主,嚴某不善言辭,也從未與女子相處過,但剛才一席話在下絕無欺瞞之處,請郡主三思。”

    “嚴公子請回吧。”班婳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嚴甄見馬車簾子沒有動,眼神一點點黯淡下來。

    他知道,她不會見他了。

    “世上很多事難求完美,嚴公子如此才俊,定會找到心儀之人,小女子並非公子良配,請公子不必再提此事,告辭。”

    “嚴公子,請讓一讓。”班家的護衛把嚴甄客氣地請到一邊,嚴甄眼睜睜地看著馬車從他面前經過,隨著叮叮當當的銅鈴聲遠去,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被這輛馬車帶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站了多久,直到身後有人叫他,他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

    “嚴公子,”康寧郡主見嚴甄盯著外面的路發呆,便笑著道,“秋風甚涼,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康寧郡主,”嚴甄對康寧行了一個禮,“告辭。”

    康寧被嚴甄弄得滿頭霧水,扭頭見門口幾個下人的臉色也不太對,便對其中一人道:“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被康寧叫住的下人忙低下頭道:“請郡主恕罪,小的剛過來,不知道有什麼事。”

    嚴左相之子心系靜亭侯府那個被退婚三次的福樂郡主,還被這個郡主拒絕了!

    這件事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他內心受到的衝擊很大,但是卻不敢對外多說一個字。

    康寧見這個下人不願意說真話,心裡有些不高興,可這不是惠王府的下人,她就算有不滿也不能表露出來:“既然如此,就找一個知情的人來說。”

    門口的下人齊齊低下頭,一言不發。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康寧勉強笑了笑:“既然你們都不知道,那便罷了吧。”

    她進了馬車以後,才徹徹底底沉下臉來,整個京城的人都看不起她,就連石家的下人也一樣。

    這些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

    她從馬車抽屜裡抓出一疊脆餅,把它們全部都捏成粉末以後,才覺得心裡好受了一些。

    班婳的馬車在靜亭侯府門口停下,她走出馬車的時候,見容瑕竟然還在,便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容瑕見到她的笑臉,忍不住也回了一個笑:“郡主,在下告辭。”

    “等下,”班婳忽然想到了什麼,重新爬回馬車裡,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傳出來後,班婳又爬了出來,然後一撩裙擺,單手撐著車轅跳了下來,“這個送給你。”

    容瑕接過班婳遞來的東西,面色微變:“這……”

    “噓,”班婳朝他眨了眨眼,“這些東西留在我們家也沒有用,俗話說寶劍配英雄,好書配才子,是不是這個理?”

    容瑕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笑眯眯的女子,把書放進了懷裡,對班婳拱了拱手:“多謝郡主厚愛。”

    “客氣。”班婳往大門走了兩步,回頭見容瑕還在原地,便松開一只拎裙擺的手,對容瑕搖了搖,然後走進了班家大門裡。

    “告辭。”班恆對容瑕草草行了一禮,追著他姐跑過去,邊跑邊彎腰替班婳提裙擺。

    很快姐弟兩人,便消失在班家大門後。

    容瑕拿出懷裡的東西看了一眼,一點點把它攥緊,再次放回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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