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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貓子]邪誘火爆處男(禁忌情話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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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00:01: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7-6-6 01:53 編輯

貓子 - 邪誘火爆處男【禁忌情話之三】

戀人!?說他和身旁男人是前世戀人?這是啥算命結論!
倒楣的他被派接待眼前斯文俊逸的教授也就算了,
現下還得忍受他揶揄探詢的目光,簡直是天外飛來橫禍──
誰知邪肆的他更不知死活奪走他的初吻,兀自津津 有味調戲他。
天哪!他到底是犯了什麼煞?
這小子好像什麼事都能讓他火冒三丈,
瞧他火爆、頑固又羞窘的可愛模樣,
真教他一嘗難忘。下定決心接受聘任前來教書,
好來個「弄假成真」,拐誘這有趣的超級酷男……

沉寂二個月,這屢次偷襲他的無賴怎又會出現在他家?
看來受託收容新來教授的詭計是他一手策劃。
可惡!煩人惡劣的他黏著、盯著他,還提出「以物易物」條件,
要他犧牲小我保全朋友,去!!他可不會笨到被騙進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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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00:02: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平成大學一年一度的觀摩園遊會由學生會策劃,今年平成大學的學生觀摩,決定以園遊會的方式展開。在往年沉悶的實驗欣賞活動之中,注入了充滿年輕學子特有的活力朝氣。

  各個社團挖空心思推出活動,亦期望能借此機會,吸引未參加社團的新血。

  總之,熱熱鬧鬧的活動開鑼了。

  「蕃茄、西瓜、蓮霧、鳳梨、香蕉個芭樂……」

  從走廊遠遠的彼端,便可聽見數著水果名、口氣充滿了詛咒火氣的聲音傳來。

  一些耳尖的女學生,非但沒有對滿身火藥味的主人避之唯恐不及,反而興奮地放下手邊工作,迫不及待地跑到走廊上張望。

  引頸期盼的她們果然不失所望,只見一個抱著大箱子的大男生遠遠走來。

  那個大男生仍咒?著水果,邁開大步往前走,完全無視於他人的側目。而他的不善口氣,不免讓人懷疑,?多水果是和他有過節、還是他今早吃了爛水果拉過肚子?

  「是葛朝平耶!」

  「真的、真的。」

  「好幸運,他今天怎麼會走這棟樓?」理工學院不在這棟大樓啊。

  「看那箱東西,一定是替學生會過來領東西吧!」

  「啊,他還是好帥……」

  「對啊,好酷喔!唉,真想變成他手中的箱子……」這樣就能讓葛朝平抱在懷中,多幸福哪!要是美夢能成真,教她三個月不碰最愛的蛋糕,她也絕不後悔。

  「別做夢啦!賺到了還不多看兩眼……」

  「咦,你不是黎華迷?」

  「都喜歡不行啊?你自己還不是也喜歡聖攸。」

  「喜歡有什麼用,看得到又吃不到。」想到就心生哀怨哪!

  一次也好,真希望學生會裡的那些帥哥,能夠開學大奉送,讓她們免費抱一次當做夢、過乾癮也好。

  就算要付錢,她們也會甘之如飴。

  「啊,他要走了。」

  對於走廊上癡迷的視線視若無睹,葛朝平大開的步伐從未稍緩下來。沒停過腳步的頎長身影,很快就將那些女生低低的討論聲丟在腦後,只管朝目的地往前走。

  踏出有冷氣吹送的學生會之後,他的心底只有不停的詛咒,哪聽得進那些女生的閒言閒語。

  芭樂啊!這個熱死人的夏天。

  一腳踹開學生會的大門,葛朝平粗魯的腳板力十足。被母親告誡過不可說粗話,所以他只能以咒?水果的方式,宣洩心中的不滿與煩躁。

  一聲巨響,毫無疑問引來學生會內其他人的注目。

  揚揚眉,項崇恩首當其衝地調侃:「破壞狂,學生會可愛的大門沒得罪你吧!」

  「是呀,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何必動手動腳?」

  項惠紫在報告上頭敲著筆桿,似笑非笑地搖著頭,黑眸裡閃著難以掩抑的有趣光芒。

  「又吃炸藥了。」朱炎撇了撇嘴嘲弄。

  被李美雪那個花癡煩得受不了,躲進學生會耳根才清靜些的邡聖攸,打了個呵欠又趴回桌上睡覺。懶散的他能睡就睡,哪管外頭艷陽高照、人間熱鬧。對他來說,現在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能睡到天荒地老沒人打擾。

  「修門的費用不便宜,請大俠腳下留情。」沒抬頭的扇君恆補了句話。

  「這筆支出,要報帳的話……」夏傑已經在腦中估算,這要歸類?何項支出。

  放下手中重物,葛朝平沒好氣地譏誚:「你們比那些女生還吵!」

  「受歡迎還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有多少男生想要女朋友,連一個都追不到嗎?」埋在雙臂中大夢周公的邡聖攸,在半夢半醒狀態下突然發出惋惜之聲。要不是被李美雪那個花癡纏住,他也不會沒時間去照料愛慕者,想到就悶。

  老天爺是不公平的,有人苦無對象,有人卻整天忙著應付追求者。

  最惱人的是,他明明是屬於後者,卻無法享受其中樂趣。

  聽見那哀怨的歎息,黎華從文件中?起頭,別具深意地瞥向趴在桌上的聖攸。人就在身邊,卻什麼也不能做,他只能?聖攸無心的話而沉悶;咫尺天涯的感覺,莫過於此。

  與他的生活如此接近,聖攸卻不知道他有多愛他。

  「別人愛自作多情,憑什麼要我關心?」不以?然的冷哼,出自葛朝平嘲諷之口。

  要去在乎那些在乎不完的事,他就只能?別人而活;要他如此偉大,那是不可能的事。

  對送上門的人沒有意思,就不該讓人有所期待──他沒意思當情聖、校園偶像。

  漠視追求者,已是他最善良的做法,要求再多便是欺人太甚。若不是顧忌母親三不五時的叮嚀,他絕對會吼得那些煩人的追求者從此不敢近他三尺。

  女生給他情書,覺得再麻煩他也只是拒收而已。

  項崇恩搖搖頭,嘖嘖有聲道:「再這樣說,你會遭天譴的!」

  「芭樂啊,有完沒完你們!」利眸一瞪,葛朝平的脾氣已到極限。

  「完了。」項惠紫聳聳肩,突然露出狐疑的眼神,好心般提醒:「對了,你不是要接待外校貴賓,怎麼還杵在這裡混水摸魚?」她的口氣相當理所當然。

  只是,有個小小的問題,他們好像還沒有告訴親愛的朝平這件事。

  「誰說我要接待外校貴賓?」葛朝平難以置信地皺起眉頭。

  剛跑腿回來,他們竟然又推派工作給他?芭樂啊!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

  學生會的成員又不是死光了,作啥都得他去跑腿,他不過是學生會的書記!

  「年輕人,能者多勞嘛!何必怨歎。」項崇恩一副賦予重任的口吻。

  說穿了,不就是明目張膽欺壓學弟。還念平成高三的夏傑不算數,學生會裡頭,輩分最小的就是大二的葛朝平,跑腿的工作自然少不了會落在他頭上。他們就是看準了他的脾氣雖不好卻很負責,倒是挺懂得敬老尊賢的規矩。

  再怎麼不甘願,他還是會把學生會的事情做好。

  芭樂啊!他到底是笨到被誰拐進學生會的?

  朱炎,就是該死的朱炎!

  站在接待外賓的服務台,葛朝平擺出灰暗的臉色,像極準備用來嚇退牛頭馬面的閻王。縱使他是學生會派來的總負責人,一起站在服務台的人,卻沒有人敢傻得拿事情煩他。

  外賓接踵而來,服務台的學生忙忙碌碌,葛朝平只是不苟言笑地站在一旁。

  負責處理意外狀況,是他這總負責人唯一的工作。

  「請問一下,可以請那位同學帶我參觀參觀校園嗎?」

  負責接待的女同學愣了一下,眼神跟著眼前A大的教授往後看,膽戰心驚地偷瞥著皺起眉頭的學生會書記。

  「抱歉,我沒空,不過我可以請別的同學帶你去參觀。」

  打量著眼前一身休閒西裝打扮、長相斯文乾淨的A大教授,葛朝平可不覺得有被點名的榮幸。

  大家是看他閒著就不順眼嗎?超芭樂的莫名其妙!

  縱使心有詛咒,拒人於外的態度疏冷,但他的用詞口吻卻不失待客之道。

  「依我看來,這裡最有空閒的人,就屬你了不是嗎?」

  不介意那算是不客氣的淡漠,殷問華露齒一派斯文地笑,就所見的事實直言不諱。

  幾個接待外賓的學生都沒閒著,他只看到葛朝平像背後靈般杵在後頭,像台極不甘願上工的監視器。

  氣氛驟然冷凝,沒有人敢轉頭去看葛朝平此刻的臉色。

  「沒動手,不代表我很閒。」葛朝平克制自己快要發火的脾氣。

  就看不出他是這裡的負責人嗎?芭樂啊!這個A大的教授。

  「葛同學,反正你在這也沒事做,就帶殷教授去參觀參觀校園吧!這裡我讓其他同學顧著就好。」聽見他們的對話,平大的教務主任急忙走上前,直接對葛朝平吩咐。

  他們之所以請殷問華來參加觀摩園遊會,就是想拉攏這個知名的天才教授,從A大跳槽到平大任教,討好他都來不及,當然不希望讓他對平大有不好的印象。殷問華的魅力,必定能提昇平大在校際間的形象,在明年?平大招募更多的新生。

  校長對殷問華勢在必得,教務主任自然得處處陪著笑臉討好。

  聽見教務主任的命令,葛朝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真的游手好閒,他還願意杵在這裡浪費青春嗎?竟然附和一個外校來的教授說他沒事做。見鬼了,芭樂的教務主任,說的還是不是人話!

  穿梭於各個攤位之間,葛朝平只有一種天外飛來橫禍的郁卒感。

  跟在後頭不斷問他問題,殷問華倒是對平大的園遊會顯得興致勃勃。對於他們所到之處,出他意外地引起小小騷動,他更是覺得有趣極了。

  看樣子,前頭這不情不願的嚮導,八成是平大裡的知名人物。

  「有占卜館呢!」殷問華突然拉住前頭的葛朝平,停在某社團的攤位前不走。

  葛朝平回頭,以匪夷所思的眼神盯住老大不小的殷問華。以教授的身份來說,他是年輕得過分沒錯,卻也有二十七、八歲了吧。撇開他的年紀不說,這傢伙怎麼會對女生喜歡的玩意兒感興趣?葛朝平真的不懂。

  「殷教授,你想進去算命?」頓了頓,他的口氣充滿懷疑。

  「是呀,好像很有趣。」殷問華笑笑,完全不避諱他們站在這個攤位前有多醒目,修長的雙腿像生根般不動,滿臉地期待。

  「不如我們進去看看!」

  進去占卜?芭樂哩!何不捅他一刀痛快。

  「如果殷教授有興趣,我在外面等你。」忍下厭惡感,葛朝平仍沉著回應。

  「陪我一下,一個大男人進去有點丟臉呢!」不管人家願不願意,殷問華拉了他就掀開簾子往攤位裡頭走。他哪是那麼好打發的人。

  「等等……」芭樂啊!兩個人還不是一樣丟臉。

  踉蹌中,老大不願意的葛朝平,還是被拖進佔卜的攤子,惡劣的情緒不禁漲到最高點。

  這個白目的教授,明知道會丟臉,竟然還拖別人下海。那麼愛丟臉,他自己進去就夠了,拖他進去幹嘛?還怕一個人丟臉會寂寞啊!

  莫名其妙的芭樂教授!

  一進入占卜攤位,他們的耳邊便飄來鬼魅的音樂聲。

  裡頭垂滿黑色的布簾,營造出一種詭譎難測的怪異氣氛。殷問華好奇地打量四周,葛朝平則已感到老大不耐煩,兩個大男人的臉色不同,但並未因此而心底發毛。

  「歡迎光臨,請問你們是要占卜還是算命?」

  算命攤的同學出聲招待,笑容可掬地迎上來。今天來占卜算命的男生,大多是被女朋友一起拉進來,倒是很少看到兩個大男生自己走進來,不免令招待的同學心生好奇。

  後頭那位同學不熱中的態度,倒是很像一般男孩子被女朋友強拉進來後的反應。

  咦,等等!

  「啊!」接待的女同學突然掩嘴輕呼。

  殷問華揚起趣味的眉,隨著她瞪大的雙目,瞥向直朝門外看的葛朝平。

  「叫什麼叫,我們又不是鬼。」聽見她的叫聲,葛朝平轉回眼神,皺眉低哼。想也知道他如果在這個攤子占了卜,明天占卜的內容鐵定會傳遍校區各角落。

  所以他打死都不會占卜算命的!

  「葛……葛朝平……」女同學都結巴了。

  他怎麼可能會──光顧他們佔卜社團的攤子!?學生會的書記葛朝平,在平大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偏偏他獨樹一幟的魅力,又教女同學們視他?校園偶像。

  從來沒有這麼靠近過他,莫怪她如此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

  他既不會吃人又不是怪獸,她幹嘛一副看到怪獸出籠的表情?芭樂啊!這個女生。懶得理她,壓抑住不滿,葛朝平直接對殷問華道:「殷教授,我們的時間寶貴,如果要占卜請你快點,打消主意的話我們就走吧!」最好是後者。

  「咳,既然進來了,我當然要試一下華!」清了清喉嚨,殷問華失笑於眼前的畫面。他篤定自己碰到一個有趣的學生,看來,他真的隨手抓到了一個平大的學生名人。

  請假參觀平大,總算沒有浪費他一天光景。

  就不知這個男生在平大裡的風評,到底是好還是壞。從平大學生反應不一的表現,實在很難判斷出葛朝平品行如何,不過會被派去接待外賓,應該不是壞學生吧。

  平成大學的教務主任,對他的態度也像對待學校裡的資優生一樣。

  皺起眉,葛朝平不予置評地瞥向負責接待的女同學。

  女同學心下一駭,趕忙對他們道:「請跟我來。」

  從沒玩過撲克牌占卜的殷問華,滿心好奇地在占卜的桌子前坐下,朝眼前負責占卜的男同學微笑,「麻煩你了。」

  不愧是理工學校,女生只有小貓兩三隻,不管什麼社團都是以男生?主力。比較起來,這個社團還有女生算是不錯的了。

  蘇天河有些猶豫,望了一眼站在殷問華後頭的葛朝平。

  「請問你想算愛情、事業、還是其他的事呢?」看見不可能會來的稀客,他的訝異不比負責接待客人的女同學少。眼前這個溫文儒雅的男人,外表雖然看起來很年輕,給人的感覺卻有別於一般學生,舉手投足間多了份成熟穩重的優雅氣息。

  讓人好奇的是,他是葛朝平的什麼人,竟然能讓葛朝平陪他逛園遊會?

  將對方的猜臆看在眼底,殷問華突然將身後的葛朝平拉上前,以開玩笑的口吻朝占卜社的社長蘇天河道:「算算我們的前世今生。」

  進門之前,他看到門外的招牌有這個項目。

  「我不算!」葛朝平立即反對,怒不可遏想甩開被抓住的手。

  教他意外的是,殷問華看起來一派斯文,力氣卻大得嚇人。

  自詡力氣不小的葛朝平,竟然無法擺脫他蠻力的掌控,自然錯愕非凡。

  「好玩嘛!?什麼不算?」

  殷問華俊秀的笑臉依舊一派溫和。

  「殷教授,請你別強人所難。」掙脫不了他的手,葛朝平只好不耐地強調。

  聽見他對殷問華的稱謂,蘇天河的心底約略有了個底。

  「陪我玩一下,說不定會很好玩的。」無視葛朝平的拒絕,殷問華拉他一屁股坐下,對著蘇天河點頭道:「請開始幫我們算吧!」

  看見葛朝平快發火的表情,蘇天河飄移在他們之間的眼神有些猶豫。

  「怎麼不開始呢?」殷問華溫和地追問。

  葛朝平青青綠綠的臉色很難看,被迫坐下來之後即不再說話,逕自冷著臉孔擺個臭臉。蘇天河在觀察之後,便決定開始用塔羅牌為他們算命。

  排了幾次他們的前世因果,蘇天河似有忌諱地望了望他們,神態顯得更猶豫了。說出算命的結果,葛朝平說不定會掀掉他們的攤子,甚至削減他們的社團經費……有這許多顧慮,他卡在喉嚨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

  唉,該不該隨便扯個小謊,敷衍他們趕快走就算了……「結果怎麼樣?」殷問華疑惑於他的沉默。

  「這個……」忍不住瞥向葛朝平不耐的神色,蘇天河還是欲言又止。

  「照實說沒關係,這傢伙不會吃掉你的。」發現蘇天河的顧忌,殷問華突然攬住葛朝平的肩頭,還朝他笑問:「對吧!葛同學?」

  皺了下眉,葛朝平立即撥掉肩頭的負荷物。

  「我才不信這玩意!」倨傲地撇撇唇,他吐出不可能受占卜影響的口氣。

  若不是殷問華強拉他進來,他只會對這種攤位嗤之以鼻、視若無睹。要他相信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不如告訴他明天太陽會打西邊出來。

  「你保證不會一生氣就削減我們的社團經費?」蘇天河脫口

  問道。

  葛朝平愣了幾秒,沒好氣地道:「不會!」

  芭樂啊!他會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壞脾氣不代表他沒有度量。

  聽到蘇天河戰戰兢兢的詢問,殷問華很快便猜測到葛朝平的身份,不禁放聲笑了起來。原來他隨手一抓,抓到的是平大學生會的成員,難怪學生們看他的眼神不盡相同。

  有愛慕、有顧忌、更有小心翼翼。

  「你笑什麼?」被他的笑聲弄得心煩,葛朝平沒好氣問道。

  「沒什麼,只是心情好。」收斂過於引人注目的笑聲,殷問華對他搖搖頭之後,轉頭對蘇天河道:「你可以告訴我們算出來的結果了吧!」

  縱使覺得他的話很敷衍,葛朝平也只是在心底罵了聲芭樂。

  誰教他是學校重要的貴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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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00:02: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戀人!?」

  在殷問華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葛朝平已怒氣騰騰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雙掌擊桌,只差沒揪住蘇天河的領子,他當場咆哮:「你個芭樂的前世戀人,胡說八道也要有個譜!」

  他驚人的嗓門,幾乎快掀掉教室的屋頂。

  不管他是如何唬弄之前來算命的情侶,要耍套同樣的台詞唬客人,但他也要看清楚占卜的對象、彼此的關係和性別才對。他會反應這麼大,絕不是沒道理亂發脾氣。

  別說他和姓殷的教授今天才認識,他們可是兩個大男人啊!

  竟然說他們對彼此依戀極深,數度輪迴轉世相愛,總是歷經千辛萬苦才能結合,但他們已是好幾世的戀人。還說──他前輩子是女的?

  搞什麼沒大腦的芭樂笑話!

  愣了半晌,蘇天河才擠出話來:「我只是說出牌面占卜的結果……」

  唉,就知道會這樣……雖然早料到葛朝平對他所說的話不會太高興,他還是無法昧著良心扭曲塔羅牌顯示的結果,隨便扯謊敷衍他們就算了。

  看到塔羅牌所顯示的結果,他自己又何嘗不感到訝異。

  還訝異到只想瞪著眼前的兩個男人看。

  「那就是牌壞了。」葛朝平很篤定──這是個天大的芭樂笑話。

  「牌……壞了?」聽見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指控,蘇天河的表情一愣一愣的,覺得好笑又笑不出來,就怕惹怒快要火山爆發的葛朝平,到時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占卜社的未來,可不能斷送在他的手上。

  要是占卜社被迫銷聲匿?,歷任的社長不回來砍了他才怪!

  「我很好奇……」在蘇天河被瞪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殷問華瞥著身旁憤慨激昂的人,突然優閒地問:「你不是不相信這玩意嗎?怎麼會?了算出來的結果發火呀?」

  輕輕鬆鬆的,殷問華拯救了蘇天河進退維谷的處境,成為他眼中的救世祖。

  如同自打一巴掌,葛朝平瞬間漲紅了俊酷的臉,難以反駁且說不出話來。

  除了嗤之以鼻,他的確不該有其他反應。

  黑眸微轉,殷問華又帶著玩笑的口氣道:「其實就算真的是這樣,你也沒什麼好在意的,因?那不過是我們前幾輩子的事,我又沒要你這輩子繼續負責。」

  葛朝平紅上耳根的酷臉,看起來益發可愛動人,讓他更想逗著他玩。

  「殷教授,如果你算完了,我們走吧!」不理會他的調侃,紅著臉的葛朝平直接大步朝外走,根本沒有等他的打算。要是殷問華沒跟上來,那正好如了他的意。

  嘿,想甩掉他?可沒那麼容易。看穿葛朝平的意圖,準備追上葛朝平之前,殷問華又突然回頭問道:「謝謝你的占卜,請問要多少錢?」

  愣了一下,蘇天河只能感激不已地猛搖頭,在心底念著阿彌陀佛。

  不求身外之物──但願老天保佑,今天不要再有這麼棘手的客人就好。

  呵,不過那小子的反應好玩透了。

  追上葛朝平疾走的腳步,殷問華拉住他的手,故意拖慢他的步伐,央求著他繼續帶領自己參觀校園,卻暗自研究起他的與?

  不同之處。

  真的有趣哪,眼前這個小子,好像什麼事都能讓他火冒三丈。

  怪的是,他像個有教養的火爆浪子。

  葛朝平的一舉手一投足,彷彿都有爆發不完的火氣,卻又能在轉瞬間自動消化,轉化成另一種漠視的行為。真讓人難以捉摸,他到底是「熱情」還是「冷漠」?什麼樣的父母能養出這種個性的孩子,殷問華不免有點好奇。

  「這裡是化學實驗室,沒什麼好參觀的。」經過一間教室,葛朝平隨口介紹。

  「難得來你們學校參觀,我倒挺想看看裡頭的設備如何呢。」擋住要繼續往前走的人,殷問華對平大的化學實驗室表現出極大興致。

  「化學實驗室裡的設備,每個學校都差不多吧!」葛朝平不以?然。

  只想趕快帶殷問華逛完一圈,然後解脫這份苦差事,因此對於沒必要參觀的地點,他自然能省就省。平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逛完整個校園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已經受夠了那些芭樂的視線。

  「限於經費問題,那可不一定。」睿智的眸光閃過,殷問華雲淡風輕地道:「如果你們學校的設備比較好,說不定我會考慮來任教喔。」

  至少平成大學裡頭有了他感興趣的人。

  若非如此,他根本沒考慮過要答應平大校長挖角的聘約。

  遇到葛朝平,只能說是一個計劃外的變數。

  懶得爭辯,葛朝平直接伸手去開化學實驗室的大門,意外發現門竟然沒上鎖時,心底的鬱悶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就可說得清的。

  可惡,哪個芭樂助教忘了鎖門!

  要是門上鎖,他就可以直接拒絕殷問華的要求。

  殷問華踏入實驗室,立即四下張望起裡頭的各項設備。私立學校的經費充足,果然實驗室裡的設備也都比較先進,各類化學儀器看起來完備齊全,也嶄新許多。

  瞧殷問華那副專注的模樣,不知要研究那些死東西多久,葛朝平索性拉張椅子坐下。

  走了半天,除了心情煩躁,他的腳的確有點酸。

  「殷教授,你真的要到我們學校任教嗎?」沉默一會,葛朝平還是忍不住問。要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教授來平大教書,肯定少不了給他添麻煩。

  應付他一天,他已經覺得夠累了。

  拿起一個三角錐玻璃瓶看了看,殷問華放在鼻前嗅著味道,聊天般地道:「到目前為止,是還沒想過要這麼做,因?A大裡有我和恩師的共同研究正在進行。」

  所以他接受平大校長的邀請,就只當是純粹來平大參觀而已。

  「其實我們學校很爛,你還是留在A大比較有前途。」葛朝平突然一掃冷淡的態度,以「非常好心」的口氣勸道。他巴不得殷問華別再出現於平大的校園。

  麻煩啊,就像今日的霉運,離得愈遠愈好。

  「怎麼說?」放下實驗用的三角錐瓶,殷問華望向他笑問。

  嘿,誤導人的態度也太明顯了吧!自任教以來,殷問華開的每堂課都爆滿,從來沒受過學生排斥,因此對於葛朝平的反感他特別感興趣。

  他以?自己的群?魅力、及對學生的親和力應該是所向披靡。

  被討厭了,他竟然還感到高興!?

  說出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覺得他有病……「呃……就是爛……爛到不行了,絕對不會比A大的水準高。」芭樂啊!問他什麼鳥問題,害他一口氣接不上來,差點被口水哽到。

  「你們學校的素質真有這麼差?」殷問華帶著笑意,慢慢踱向葛朝平。

  睜眼說瞎話,這小子也未免太離譜了。

  「沒錯。」葛朝平肯定的神態,讓人難以懷疑他的話。

  停在他的正前方,殷問華一手撐著桌子,俯低身體和他眼對眼,十分好奇地問道:「既然平大的素質讓你不齒,那你?什麼要念這所學校?」

  純粹好奇的口吻讓人措手不及。

  近距離眼對眼,葛朝平一時之間張口結舌,只能瞪著近在咫尺的俊秀臉龐。芭樂!真是芭樂的世界啊!他又被堵住話了,還有沒有天理。

  簡直笨透了,?什為他老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看著他的酷臉再度寸寸漲紅,黑眸裡充滿挫敗的光芒,殷問舉突然覺得他可愛極了。沒有耐心和壞脾氣是回事,但他的反應卻總是老實得可愛。

  讓人有種想要好好疼愛他的慾望哪!

  過於專注和懊惱,葛朝平沒注意到殷問華不懷好意的笑臉,正逐步迫近他。待他發現的時候,他們的臉已經快貼在一起,冷不防地更被欺上溫熱的唇瓣。

  難以想像殷問華會偷襲自己,葛朝平整個身體僵直,被震得完全無法動彈。

  老……老天!

  這個芭樂教授對他做了什麼?

  「你做什麼!?」

  理智逐漸崩潰中,葛朝平猛然推開趁他震愕中、又得寸進尺的殷問華。雖然對女人不感興趣,也不代表他喜歡的是男人啊!

  芭樂啊,他竟然奪走他的初吻。

  要是被其他學生撞見,他的清白不就要毀於一旦。

  「抱歉,你讓我有些情不自禁。」道著歉,殷問華臉上並無愧疚之情。

  遑論對學生下手,他主動吻別人的例子並不多,有這股衝動倒教他自己感到意外。話說回來,感覺一如想像中美好,的確讓他對這個吻有點眷戀不捨。

  吻他的感覺,甜美中帶著青澀微酸的味道,有點像冰涼的情人果。

  很特別……「偷襲學生,你算什麼老師?」猛用手臂擦著嘴唇,葛朝平漲紅著臉怒吼。突然他想到不對的地方──他們都是男的才是重點!他是男的竟然還吻他。

  可惡啊,這個變態的芭樂教授!

  「你不是我的學生啊。」殷問華賴皮地笑著,隨口扯個理由。

  「誰說我不是你的學生──你就可以侵犯我?」葛朝平氣得想告到教育委員會去,讓眼前這芭樂教授從此斷了教書生涯,好消弭心中漲滿的怒氣。

  要不是這麼一來等於公開他被侵犯的事實,他絕對會這麼做。

  他還沒蠢到自己公開這麼丟臉的事!

  「只是一個吻,你何必氣成這樣?」殷問華的口吻裡有嘲笑的意味。

  「誰說只是一個吻,你芭樂的大腦知不知道──」那可是他的初吻啊!身?男人,他又何嘗喜歡斤斤計較這種小事,可是只要想到初吻被男人給奪走,他就難以接受。就算是被個討厭的芭樂女奪走初吻,他也不會感到如此懊惱。

  至少,那代表他初吻的對象,和所有的人都同樣正常。

  「知道什麼?」殷問華很好奇,他卡在喉嚨裡說不出的話是什麼。

  看他如此激動的反應,該不會那個吻是他的……初吻?

  「知道那個吻是──」猛然頓住,葛朝平還是說不出口。都幾歲了還沒有初吻的經驗,說出來不是免費讓他笑話?光想,他就嘔得想自打嘴巴。

  他今天做的蠢事已經夠多了。

  「咳,我會不會打擾了你們?」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葛朝平的身體震了一下,整個人差點沒跳起來,視線快速轉向乍然出現的第三者。

  只見項崇恩掛在門口,那不知已看戲多久的修長身影斜靠在門上。他開始詛咒沒良心的老天爺。

  芭樂啊!這下學生會的人,不全知道這件事才怪!

  平大學生會裡,聽完項崇恩撞見的趣事後,學生會的成員不免開始對葛朝平沉默的抗議有點意見,紛紛將注意力集中在回到學生會以後,就不肯開口說話的他身上。

  保持沉默,不代表他就能逃過一劫。

  「朝平,對男人有興趣,你怎麼不找我啊?」從未隱瞞同性戀身份的項崇恩,受傷害似地問道。還真有那麼幾分自怨自艾的不滿味道。

  「你個芭樂!」終於受不了的葛朝平,怒目瞪他一眼。

  再怎樣,人的忍耐度是有極限的。

  「呵呵,崇恩的確挺芭樂的。」沒保留自家兄弟的?面,項惠紫學著葛朝平的口氣笑,不禁湊熱鬧地道:「不過,聽說殷問華在A大十分有名,不少學生搶破了頭要修他的課,更有一群男男女女的仰慕者,人氣很旺呢。」

  她的口氣像是在說,葛朝平說不定是賺到了。

  「那關我什麼事?」沒好氣冷哼,葛朝平一點也不想知道那變態有多紅。

  「是不關你的事,你們不過是接過吻而已嘛。」雙腿跨在桌上、翻閱著財經雜誌的朱炎涼涼地消遣,眼神根本沒轉移過。

  「你少幸災樂禍!」葛朝平皺眉瞪向他。

  「好了,有空請報告園遊會目前的──」研究著報表的扇君恆突然?起頭道,未竟的話卻因瞧見牽著手走進學生會,如同情侶般的黎華和邡聖攸而中斷。

  抱怨完李美雪的事後,邡聖攸終於關心起一臉不爽的葛朝平。

  想到邡聖攸和黎揚聽到他被A大的教授偷襲的事,那肯定會當場瞠目結舌的臉,葛朝平就異常郁卒。他無法想像,當他們知道那個教授是個男人時,會是怎生反應;所以,在邡聖攸忙著追問的時候,鐵青著臉的他踏著重步離開,捨棄有冷氣吹的學生會。

  芭樂的世界永遠都是芭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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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兩個月後,夏末。

  暑氣稍退之後,讓人心底的躁悶跟著減輕。

  雖然太陽散發的威力依舊不小,但已不似盛暑辣人的紫外線那般強烈,讓人只想躲在有冷風吹送的冷氣房。氣溫稍降,運動場上的學生也漸漸多起來。

  校園內活力四射的景象,驅走學生們在暑熱下發燒已久的懶散。

  「校長沒事找我幹嘛?」

  正在整理會議記錄的葛朝平,大感狐疑地?起頭,瞥向剛從校長辦公室回來,順便替校長帶來口訊的朱炎。

  跑辦公室、代表學生會和老師周旋的人,一向是朱炎或項崇恩。即使出了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也是黎揚或項惠紫出面擺平。

  「找你就是有事,去了不就知道。」朱炎撇著唇冷哼。

  他沒耐心討論這種沒有答案的話題。

  猶豫了會,葛朝平只好問道:「現在去?」

  「不然你還要等著配合天時、地利、人和嗎?」走向自己的位子,朱炎看也沒看地道。他覺得校長也很莫名其妙,要找朝平不會廣播一下就好了,幹嘛要透過他傳話。

  難不成還怕廣播會吵到學生啊!

  「你是熱暈頭啦!講話幹嘛這麼沖?」不知?何,他總覺得朱炎很愛和他作對。既然看他不順眼,當初幹嘛拐他進學生會?這個芭樂的傢伙,讓他愈瞧愈悶。

  「誰講話衝啊?」在朱炎回嘴時,夏傑推開學生會大門,好奇地走入。

  「還能有誰?不就是一顆長期『生理不順』的芭樂!」葛朝平收拾著桌面,合上之前寫到一半的會議記錄簿,準備去見校長。

  「生理不順的芭樂?」夏傑憋著笑,不用猜也知道那顆芭樂是指誰。

  「夏傑,過來,別聽他胡說八道。」朱炎不耐的臉色,在夏傑踏入學生會之後好了許多。其實他對朝平並沒有惡意,只是純粹想欺負人。

  收拾好桌面,葛朝平朝外邊走邊道:「對,我胡說八道、顧人怨,在大芭樂眼中,就是沒有小芭樂可愛,怪不得惹人討厭。

  礙著別人眼的人,最好乖乖閃邊去見老芭樂,這裡就留給兩顆相親相愛的芭樂兄弟。」

  不等夏傑抗議,葛朝平已隨著飄遠的輕嘲聲踏出學生會大門。

  恭敬地敲了門,葛朝平便開門踏進校長室。

  「校長,您找我嗎?」

  「葛同學,你總算來了,坐。」校長一見他便露出和善的笑臉,停下手邊的公務,招呼著他在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好像見到可愛的孫子一樣。

  狐疑地坐下,葛朝平對於校長異常的親切,可沒啥太大的好感。

  「要不要喝杯茶?」校長笑容滿面問道。

  「謝謝校長,我不渴。」搖搖頭,葛朝平禮貌的婉拒。禮多必詐!來過校長室不只一回,哪次校長問過他要不要喝茶?沒弄清楚情況之前,他一滴水也不會沾口。

  總不能被一杯茶給賣了。

  「咳。」見他只想知道有何事,校長輕咳了聲,終於開門見山地道:「今天會找你來,是有個忙想要請你幫,校長希望你能夠答應。」

  「校長,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會考慮。」葛朝平已猜到是如此,卻不承諾沒有把握的事。開玩笑,要是這個芭樂校長想把他賣到非洲去,難道他還要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又不是生出來臉上就刻了個笨字。

  「放心,這個忙絕對在你的能力範圍之內。」校長很有把握。

  「請校長說來聽聽再說。」管他在不在能力範圍之內,他總要先知道是幫什麼忙。學生會七、八個幹部不找,校長偏指名找他來幫忙,其中必有詭異之處。

  「是這樣的,學校過兩天會調來一個轉任的教授,可是教授必須有個臨近學校的住處,所以想請你家暫時提供一個落腳處。」校長誠懇地要求。

  「校長,學校不是有員工宿舍嗎?」更好笑的是,他家何時成了旅館?

  「員工宿舍近日在整修,不太適合遷入。而且校長花了重金聘請新來的教授,當然不希望他覺得自己不被重視,所以必須安排他一個比較適當的住處,這樣你懂吧?」校長不乏暗示的話,表明了新來的教授,正是從別的學校挖角過來的。

  「既然如此,校長何不招待他回自己家住?」葛朝平還是覺得很奇怪。

  沒聽過老師沒地方住,而住進學生家的,太荒謬了吧!雖然他家空房間很多,不差多住一個人,可是,對方是學校的教授啊,回家還要面對教授,感覺就是會讓人不舒服。

  黎揚家也大得很,校長怎麼不去拜託他?莫名個芭樂西瓜蓮霧!

  身?學生會會長,黎揚的「義務」比他多吧!

  「校長家都是女人……不太方便。」校長露出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的苦笑,再度懇求:「拜託你了,這只是暫時的,校長相信不會給你帶來太大的困擾。」

  總不能說對方指名要住他家吧?想到學校的利益,只能用點小小心機了。

  聽見校長不容推辭的口吻,葛朝平總覺得很郁卒。

  誰說不會給他帶來太大的困擾?現在他就困擾得很!

  這份請求,簡直來得有點莫名其妙。

  葛家門口,停了一輛小卡車,搬家工人正裡裡外外卸著貨。

  不少鄰居好奇地張望,只見葛家的女主人不厭其煩解釋著,是兒子大學裡的教授要住進他們家,那雍容的神情顯得很愉快,完全沒有因?校長太過突然的拜託而感到不便。

  葛家的房子大嘛!長子結婚後,新婚一年多的小倆口,在附近買了房子過甜蜜的生活;家裡就只剩丈夫和小兒子,丈夫鎮日忙於工作應酬,所以到了晚餐時刻,大多只有她和小兒子一起吃,田雅娟難免覺得有點冷清。

  別說朝平不愛說話,有時候和同學有約,晚餐不回家吃也是常有的事。

  多一個人,感覺總是會熱鬧許多,她當然很高興。

  早上接到校長打來的電話,她就讓傭人整理原本就乾淨的客房,裡裡外外又叫人打掃一遍,自己則在客廳裡擺上新插的花,萬事俱備只等著客人住進來。

  遠遠就看見搬家工人,將一件件東西搬進家裡,葛朝平不禁?所見的景象皺眉。

  整卡車的東西,是不是太誇張了?

  不是說暫住而已?看那些傢俱和整箱整箱的私人用品,對方根本是準備長住下來。

  剛回家的葛朝平,滿心疑惑走到站在矮牆外的母親身旁。

  「媽,這是怎麼回事?」

  「朝平,你回來啦?」田雅娟高興地招呼兒子,對上他疑惑的眼神後才道:「不是校長拜託我們,說有教授要借住我們家嗎?這些都是教授的東西呀!」

  「我知道這些是那個教授的東西,我是說他的東西會不會太多了?」

  「哎呀,都是人家的必需品嘛!東西多了點有什麼關係,我們家又不是放不下。」田雅娟邊指示工人東西搬到哪,邊不甚在意地對著兒子笑道。

  她空出最大的客房給教授住,這些東西絕對不會放不下。

  「媽,我的重點不是那個,我的意思是──」只是暫住,幹嘛弄得像是要搬進來?望著母親忙得十分興奮的模樣,話到嘴邊,葛朝平還是吞回肚裡。

  算了,東西都搬來了,反正說了也沒用。

  母親都不嫌累,他在旁邊吵豈不顯得吃飽撐著。

  「是什麼?」心思放在搬家工人身上,田雅娟沒有很專心聽兒子在說什麼。

  「沒什麼。」搖搖頭,葛朝平閃避著搬東西的工人進屋,頭也不回對母親道:「媽,我覺得有點累,想去睡一下,吃飯時間到了再叫我。」

  異常忙碌的一天下來,他覺得有些疲憊且精神不濟。

  「朝平,你沒生病吧?」看見兒子沒元氣的背影,田雅娟關心地在後頭問著。再怎麼樣,外人的事也比不上寶貝兒子重要。

  「沒有。」葛朝平沒有回頭,只是擺擺手。

  「喔,沒生病就好……」大概是在學校太忙了吧。田雅娟想想便放了心,卻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問道:「對了,朝平,那個教授叫什麼名字啊?」

  葛朝平在家門口突地頓住,回頭望著母親慈愛的臉龐。

  他竟然……忘了問。

  黃昏夕陽的餘暉,從潔淨的白窗映入房內,讓人在昏黃的光線中,依舊可以將房內的擺設看得一目瞭然。東面的牆嵌上整面的書櫃,架子上不乏各類書籍和大學教科書,原木的大寫字桌上頭,也擺了幾疊攤開的報告用紙,寫字桌旁邊連著設備齊全的電腦桌。

  窗下邊的角落,有張淺灰和白色條紋交錯、純粹意大利式的長沙發椅。

  沙發上擺著同色系的靠枕,看上去就覺得坐起來會非常舒服。

  抱著某人、躺在那張沙發上恩愛,感覺應該會不錯。

  雙腳朝偌大的睡床移動,殷問熱切的視線,最後落在床上沉睡的人兒臉上。

  很累了吧,他才會以隨性的姿勢躺在床上,也沒有移動過身體。

  輕手輕腳在床邊坐下,殷問華忍不住伸出手背,去輕撫他沉睡的臉龐。進入夢鄉,他的臉色不再那麼冷漠僵硬;他放鬆後的睡臉,純粹像個沒有防備的大孩子般可愛。

  「?了你呀,我可欠下不少人情呢。」指尖劃過葛朝平弧度優美的唇瓣,殷問華兀自輕歎口氣。要走到眼前這一步,還真是不怎麼容易。

  僅相處短短一天光景,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對一個大男孩念念不忘啊!

  難以忘懷到,下了個令自己啼笑皆非的決定。

  他,非來見他不可!

  否則他永遠難以明白,胸中的騷動是否叫做──愛情。

  忍不住,殷問華俯下身體,輕輕在葛朝平唇上啄下一吻,又以唇瓣貪戀著他的溫熱,撒下所有難以割捨的情愫。就是這種甜

  如香蜜的滋味哪!竟教他整整相思兩個月。

  覺得鼻息有些不順暢,嘴唇也有些熱熱癢癢的感覺,葛朝平不由得在睡夢中呻吟一聲,卻讓殷問華的舌頭有機可趁,瞬間滑入他口中汲取香甜汁液。

  本能回應著,感到不舒服的葛朝平,終於從沉睡中漸漸甦醒。

  一張開眼,他便被臉上那團黑影駭著,繼而發現自己竟在睡夢中被人偷襲。

  「誰!?」他使出吃奶力氣,用雙手將侵犯者的臉推開。

  「你醒啦?」殷問華仍坐在床邊,不動如山地笑望著他驚愕的表情。吻得正上癮,他的語氣不免帶些可惜的味道,感覺對這個吻仍意猶未盡。

  算了,來日方長,他也不必急於一時。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葛朝平驚懼地瞪著眼前的殷問。

  這個該死千遍、該殺萬回,害他在學生會裡一再被人取笑、每天做惡夢的芭樂元兇,?什麼會光明正大出現在他房裡?難不成……這又是另一個惡夢?

  「想你呀,就來看你啦!」聳聳肩,殷問華說得簡單隨意。

  「不用了,你給我滾出我的夢!」幾乎感到挫敗,他沒好氣地大吼。

  這是這個月第幾次夢到這顆臭芭樂了?他都快數不清了,就不知道這個夢魘還要跟他多久才甘願。

  不能怪他幾乎天天做惡夢,他又不是同性戀,被個男人偷走初吻,誰晚上不會做惡夢?那種氣憤交加的羞憤污辱,他恐怕一輩子也難以忘懷。

  好,初吻被奪走就算了──這芭樂的傢伙,?何還天天到夢裡煩他?

  見鬼的芭樂啊!老天爺是哪裡看他不順眼了。

  「夢?」殷問華愣了一秒。

  「對,滾出去,我不要再夢見你了。」懊惱地搔著頭,葛朝平幾乎是怨恨地瞪著他問:「膩不膩啊你,要在夢裡惡纏著我多久才甘願?」

  而且每次都在夢裡吃他豆腐,害他醒來又會郁卒一整天。

  「不膩啊。」殷問華的回答很順口。

  沒想到他也常常夢到他呀,總算不枉他這兩個月來猛想他了。人家不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雖然他說是惡纏的夢,但至少代表他忘不了他對吧!

  不知?何,殷問華終於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至少……他沒忘了他。

  「你不膩我膩了,老是做同樣的事你煩不──」葛朝平突然覺得不太對勁,今天的夢會不會太過真實了?聲音和人影都是如此的清楚,少了一份夢中踏空的不真實感。

  「老實說,不怎麼煩。」眸中含笑,殷問華閒適地回答。

  他現在才要進入「情況」,哪像他已經享受了兩個月的好夢;趕忙跟上進度都來不及,他哪可能會覺得膩煩。

  他很快就會讓他知道這一點。

  親愛的朝平最好能有所體認──他未來的生活,少不了他作伴。

  猛然間,葛朝平捧住殷問華俊秀的臉龐。

  就算略感詫異,殷問華只是微笑沒有任何動作,任他捧著自己的臉。

  不能否認,他還滿喜歡彼此眼前的姿勢。

  溫……溫熱的感覺?

  夢裡怎麼可能感覺到人的體溫,難不成──「你──不是我的夢!?」像是碰到有毒的東西,葛朝平急速甩開殷問華的臉,整個人本能地往後縮,直到背部頂到床頭才不再移動。

  努力保持著鎮定,他像小兔子般受到驚嚇時驚惶不定的眼神,卻不小心透露出他心底的不安、惶恐。

  「我想,沒有夢能像我如此真實。」

  玻璃眼鏡底下的黑眸閃動,殷問華碰了碰他的手,露出邪肆的調侃笑容,也不甚在意他急速縮手的動作。朝平的長相雖然好看,卻不適合以可愛來形容,怪的是,他怎麼看就覺得他怎麼可愛,從來不覺得他擺出的冷酷面孔會嚇人。

  「你在我房間做什麼?剛才又對我做什麼?」葛朝平從床上跳起來。

  混帳!竟然偷襲他兩次!

  「叫你起床吃飯呀!」仰視著站在床上的他,殷問華從容地起身。

  「哪有人以這種方式叫人起床的──」突然想到不對的地方,葛朝平頓住話,以要吃人的表情問道:「等等,你?什麼會出現在我家裡?」

  他怕夜裡的惡夢,即將延續到他可憐的現實生活。

  「哎呀,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他不安的預感愈來愈強烈。

  「關於我要借住在你家的事呀。」殷問華好笑地望著他忽青忽白的臉色。他可是以這個當作交換條件,才肯答應平大校長前來任教。

  喔,對了,他好像要求過校長,先別告訴朝平這件事。

  「你……是你?」腦袋裡一陣轟然巨響,記憶拉回到兩個月前的觀摩園遊會,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葛朝平頓時明白了一件事──他就是校長挖角的人。

  莫怪校長會拜託他收容新來的教授,這根本是眼前這顆大芭樂的詭計。

  太過分了!

  「不然,你還期待是誰呢?」殷問華笑問。

  瞞了那麼久,他就是想看看他這副受驚不小的可愛模樣。

  「只要不是你,誰都好。」消化完改變不了的事實,葛朝平頹喪地一屁股坐下,以責難的口吻質問:「我問你,你不是說不考慮到我們學校任教嗎?」

  「我改變主意了。」殷問華無辜地笑,不覺得有不對的地方。

  「?什麼改變?」認了命,葛朝平不太有精神地問。

  賊賊一笑,殷問華只是說:「不用急,以後你自然就會知道。」

  總覺得他話中藏著不明的涵義,葛朝平卻無法從他平靜的神色中看出端倪。

  唯一確定的,是他以後的生活,有這芭樂教授在,絕對不會太愉快。

  很快的,他決定從此漠視殷問華的存在,絕不讓他干擾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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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殷問華進入平大任教,不消幾天就在學生間引起一陣旋風。

  幽默、風趣的教學方式,一身隨和濃厚的書卷味,加上本身出?的條件,他很輕易便融入學生群中,走到哪都有一群仰慕的學生跟在身邊。

  不少A大的女學生,甚至?了他大老遠跑到平大旁聽他的課。

  可想而知,他從A大跳槽到平大任教的事,對A大的女學生們是多大的打擊。

  一個月下來,葛朝平防備的盯著這一切,在學校裡卻從不靠近他的身邊。奇怪的是,自從搬進葛家之後,殷問華就不再對他有逾矩的行為。

  漸漸地,他對他的防備心不再那麼重,老實說多多少少也鬆了口氣。

  看來那個傢伙只是一時興起捉弄他,存心看他不知所措的窩囊樣!害他緊張兮兮整個月,那壞心眼的傢伙看在眼裡,一定覺得好笑不已。

  可惡的芭樂,想到就讓他覺得好嘔。

  「老盯著殷教授看,你是不是愛上他啦?」

  項惠紫突然從葛朝平後頭蹦出來,無視其他學生的注目禮,在走廊上冷不防地攀著他的肩頭,隨著他的目光往不遠處瞧去。

  絕不是她誇張,葛朝平杵在走廊上的窗戶旁,盯著運動場邊的殷問少說已有五分鐘。換作是平常,討厭被同學們盯著看的他,連一分鐘都不太可能在公共場合逗留。

  長廊上的女學生,在短時間內迅速聚集,虧他能沒發現背後燙人的視線。

  可見,他有多專心注意殷問華的一舉一動。

  臉色乍紅,葛朝平移開落在殷問華身上的目光,快速地反駁:「你少無聊在那胡說八道,小心毀壞了我的名譽,我會要你賠償名譽損失的。」

  對殷問華有所戒心,他的眼神才會不由自主跟著他。

  說他在防著敵人還差不多,絕對跟什麼芭樂愛沒有關係!

  項惠紫長得再美,他卻從來沒當她是異性看待,雖然她是平大出名的高嶺之花,他卻只欣賞她的才華洋溢,自然沒注意她親匿的動作,此刻已讓其他女生?生錯覺。

  從來就不屬於遲鈍份子的項惠紫亦無視於那些妒羨交加的視線。

  呵呵,好玩嘛!最近的生活消遣不多,能把握的,她一個也不會放過。無傷大雅、別人愈弄不清真相亂想的,她就愈故意做出讓人頗覺曖昧的行為,反正自娛娛人。

  「好啊,賠就賠,不過話得說在前頭──」眨著長睫送秋波,項惠紫挽起他的手,輕柔地微笑著,「要錢沒有,要美女有一個,如何?」

  呵!朝平的臉竟然紅了,這豈不是欲蓋彌彰。

  眼角餘光瞥見殷問華朝他們走來,她眼底惡作劇的光芒更盛。

  「學姊,別開玩笑了。」葛朝平不善於應付玩笑,不免有些尷尬。

  雖認?配得上項惠紫的人不多,但她仍是平大男同學眼中的夢中情人,他可不想犯?怒。對於自己的事雖遲鈍,他卻注意到許多男生投注在她身上的仰慕視線。

  「唉,原來你嫌棄我比你大。」

  項惠紫露出傷感的口氣,故意曲解他喊的那句學姊。葛朝平只有在感到困窘、拿她沒轍的時候才會喊她學姊,這點學生會的人都知道。不過,平大其他的學生可不知道。

  「我沒那個意思。」嘖,不知道她又在使什麼壞心眼了。

  「那你是認?我不夠格當你的女朋友啦?」聽見他的話,項惠紫聲音中的哀怨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又將剛挪開的身體朝他欺近,看上去整個人都快掛在他身上。

  「當然不會……」只是不願意當她的玩具而已。

  「你們兩個感情還真好。」不知何時,殷問華已走到他們面前,鏡片下的黑眸直盯著項惠紫挽住葛朝平的手。

  一種壓抑的躁鬱正自他胸口泛開來。

  一瞥見葛朝平和女生親親熱熱挽在一起,他體內就快速擴散一種酸酸麻麻、教他來不及消化分析的酵素,促使他不聽使喚的雙腳,丟下還在問問題的學生,直接朝這邊走來。

  「是呀,殷教授,我們的感情當然好了。」挽緊葛朝平的手臂,項惠紫的笑容異常燦爛,讓看到的學生不免都差點嚇掉下巴,而忽略她語氣裡強調的意味。

  不怪他們如此反應,她平常的形象可不是這樣的甜姐兒;平大學生對她這個學生會有名的副會長,除了利落大方的印象之外,就只有讓人感到疏遠的神秘淡漠。絕對沒有人看過她笑得如此燦爛,就連葛朝平亦然。

  與其他學生不同的是,葛朝平的注意力盯在走上前的殷問

  身上,沒有太多空檔去關注她的反常,也沒發現她挽得更緊了。

  在外人眼中,現在的他們就像一對情侶。

  「真令人羨慕。」臉色黯了黯,殷問華擠出乾笑。

  「殷教授是羨慕他還是羨慕我?」詭譎的眸光一閃,項惠紫以玩笑的口吻笑問。她想知道的事,沒有套不出來的,只是遲早罷了。

  反正她和葛朝平不愛湊熱鬧,都沒選修這位人氣教授的課,不怕得罪人。

  感覺上好像已被她洞悉了心事,殷問華被她打量得不自在,眼神轉到葛朝平防備極重的臉上,勉強地道:「感情好就是讓人羨慕的事,不管羨慕誰都是一樣。」

  是她從朝平那裡聽到什麼,還是朝平怕他說什麼?

  殷問華從沒想過,他竟然會有女朋友。一個不但漂亮到可獨霸校花寶座、渾身上下還充滿大小姐特有的知性氣質的女朋友,不像一般光外表漂亮卻沒內涵的女生。

  男俊女美,不啻?一對郎才女貌的情侶組合。

  「不管怎麼樣,能讓殷教授羨慕,甚至主動和我們說話,倒是值得我們高興。」因?葛朝平從頭到尾都不肯開口,項惠紫也就兀自說著,見時機差不多就拉著他的手臂,在走之前還一語雙關地道:「不過,過於招搖必招妒,讓人太羨慕,有時也未必全是好事。我們先告辭了,殷教授慢慢和同學們討論問題吧。」

  她以暗示的眼神,瞥了眼圍在殷問華身後那些還拿著教科書的低年級學妹。

  沒錯,讓人羨慕嘛,也要拿捏得恰到好處。

  接下來……就等著看好戲了。

  房間的門剛被打開,長腳縮在沙發椅上望著窗外的葛朝平,立即充滿防備地瞥過來。看見殷問華大咧咧像踏進自己的房間般走進來,他緊張的神色才稍稍放鬆。

  但話又說回來,他的臉色也沒多好。

  瞥見他手中的香煙,殷問華微微挑起了眉。

  「關上門。」葛朝平迅速下命令,懊惱自己竟然忘記鎖門。

  本來是要趕他出去,可是他一定會拖拖拉拉,只怕在趕走他之前,母親會不小心晃過門前,?此葛朝平只好做出最不願的選擇,讓殷問華先進房間再說。

  「乖寶寶,怕煙味飄下樓會毒害了母親?」順手帶上門,殷問華閒閒嘲弄。

  從豪華的屋宅打量,加上該有的廚娘、傭僕、園丁一個不少,不難發現葛家也是大戶人家,在學校行事低調的葛朝平,算來也是個大少爺,莫怪脾氣不好依舊有種教養很好的氣質。

  就他這些日子的觀察,田雅娟雖然對人熱情,舉止間仍有大家閨秀的優雅,看上去就像個賦閒在家的好命太太,想必對兒子的教養是費了不少心思。

  不忍讓母親失望,不管在外面對人有多不客氣,壞脾氣時冷時熱,葛朝平卻極少違背母親的期待,難怪在母親眼中,他一直是個形象良好、絕對值得母親驕傲的乖孩子。

  理所當然了,不會喝酒、不會抽煙、更不會在外面和人打架。

  「不關你的事。」葛朝平撇開臉,不耐的視線又落在窗外的藍空。

  「既然怕母親脆弱的心臟承受不住,何必抽這種有礙健康又難聞的玩意。」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的殷問華,猝不及防地劫走他夾在指縫間的香煙,並將香煙搶熄在煙灰缸裡。

  動作之順暢,就像老師習慣抄走學生香煙的動作。

  葛朝平擰起眉頭,拿起煙盒重新拿了根煙放在嘴上,用打火機點著之後,挑釁似地朝他的臉悠然吐出一口煙圈後,惡聲不快地道:「離開學校之後,請你不要對我端著老師的架子,這裡是我家,我愛抽煙是我的事,看不順眼你大可以搬出去。」

  在答應校長之前,他就是預測到家裡住進老師,會有這樣討厭的情況。

  不過,像他這種會侵犯學生的芭樂教師,有什麼資格對他說教?他搞不懂,殷問華安分了一個月,?什麼會突然干涉起他的生活?他還以?殷問華有了「寄人籬下」的自覺,所以不再來騷擾自己。

  「我沒有看不順眼。」不在意他帶著不敬、讓人感覺分外高傲的態度和說話方式,殷問華只是聳著肩道:「不過,除了你母親,你的女朋友也不會贊同你抽煙吧。」

  「女朋友?」誰呀?他何時交了女朋友,?啥自己不知道?

  有人冒充他女朋友之名,在學校裡招搖不成?真是的話,八成是不要命又白目的芭樂女生。

  哼!他可不像聖攸只會躲花癡。

  「那個叫項惠紫的女同學不是嗎?」他從其他同學口中探了些消息。

  打聽到他們都是學生會的成員,殷問華因而不排除他們日久生情的可能性。倒是對於學生會成員,在平成大學裡逢人必知的知名度,有了更深一層的體認。

  在平大裡,學生會成員跟偶像團體沒啥不同。

  難怪園遊會那天,不管他帶他走到哪裡,都讓女學生?之傾狂。

  就算是男學生,少不了也要多看他們兩眼。

  「你連她的名字都知道?」這個不良教師,該不會也打算對惠紫出手吧!有點後悔不該姑息,沒向校長檢舉他,葛朝平突然替項惠紫?生危機意識。

  八成是對惠紫有意思,這個芭樂的不良教師才會突然注意到她身上去。

  不知學校裡有多少學生成了他覬覦的獵物,還是早已遭他狼吻。

  「她夠有名,知道她是應該的。」殷問華扯嘴一笑,說得理所當然。隨便一問,上至校長下至平大的教職員和工友,沒有幾個人不認識她。大多的人,對她都是讚譽有加,無不誇她品學兼優堪?學生表率,幾乎完美到可以成為女子典範,讓他聽了有些鬱悶。

  有時候,出現太過優秀的阻礙者,就像當頭給興匆匆的人澆了一桶該死的冷水。

  理智告訴他別強求,本能卻催促著他早些展開行動。

  殷問華感覺自己被人逼到橋中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別打她的主意!」葛朝平突然青著臉警告。他不希望項惠紫和他受到同樣的污辱遭遇;何況她是女生,說不定不只是一個玩弄的吻,還極有可能被順勢玷污。

  以她絕不妥協的個性,說不定想不開就跑去自殺,那他不成了芭樂的千古罪人。

  「你就那麼珍惜她?」殷問華突然覺得很悶、很悶。

  從朝平想要保護她的果決態度,要否認他們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也很難。確定這一點,他頓時如同挨了一記悶棍,心中的苦澀既深且沈。

  他才正要付諸行動,想辦法去誘拐某人的心呢!

  「是又怎樣?你要是打她主意,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冷瞪著殷問華,葛朝平的態度很果斷,義氣早勝過了他對項惠紫的友情。

  學生會裡就她一個女生,他總不能眼睜睜看她落入火坑。

  「如果兩情相悅,就算我有意橫刀奪愛,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心底有某個角落一直被人用矛刺著,讓殷問華感到隱隱作痛。表面上,他還是輕鬆不在乎的笑臉。

  「你到底想怎麼樣?」葛朝平快被他弄火了,就怕他真打算對惠紫出手。

  以他足以騙人的條件,惠紫說不定真的會動心。

  學校那麼大,又並非和她同學年,他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殷問華。只要他有機可趁,她任何時候都有可能被侵犯,教他如何能安心下來;給了警告,她也未必放在心上。

  「你要我放棄她,總要有人替代。」轉著心思,殷問華已走到無法退縮的地步。

  無論如何,他就是無法放棄過去幾個月的執念。

  「什麼意思?」不對勁的感覺。

  再度抄走他手中即將要燙到他手的煙屁股,殷問華無視指尖的灼痛,靜靜將煙屁股丟向煙灰缸。「意思是──以物易物。」

  「你的意思是……要我?」看著他的動作,葛朝平極困難地擠出喉嚨裡的話。

  「你不笨嘛。」殷問華笑著,將燙到的食指放在唇邊輕吮。

  是他先認定他對項惠紫有所企圖,不能怪他拿來當作引他入甕的籌碼。

  「我是男生……」有沒有搞錯?

  「你看不出來嗎?我男女通吃,百無禁忌。」殷問華自嘲。

  若非要說服他相信,利於誘拐他同意,他大可不用貶低自己明確的性向。

  「你對男生也有興趣?」難怪他會偷襲自己兩回。

  「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不客氣地坐在他身旁,殷問華眼鏡底下的黑眸閃動,露出邪氣的笑容,「不過這麼一來,我就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了。」

  從他的語氣聽來,好像如果真的打算找不到「替身」,就會對項惠紫伸出狼爪。

  葛朝平聽傻了眼,陷於兩難的他只能瞪著眼前的殷問華。淨打些不良的主意,簡直是慾求不滿的芭樂教授!虧他學歷比人高,還早幾年拿到雙博士學位,被人美譽?天才。

  不對他和惠紫出手,這顆大芭樂肯定也會對別的學生下手。

  他該顧全自己,還是犧牲其他人?

  老天,誰能告訴他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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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氣轉微涼,學生會整日吹送的冷氣機,總算被允許休工。

  走進學生會,項惠紫便看見葛朝平趴在平常邡聖攸最愛的位置。他的臉朝向窗外,雙手騰空直直擱在窗架上,頹喪的背影讓人感覺他很沒有精神。

  「朝平,你掛在那裡做什麼?」項惠紫好笑地問。

  「自怨自艾。」葛朝平回答的聲音有氣沒力,連回頭看她都懶,真的很像在自怨自艾。嘖,連芭樂的天空都是灰色的,教他怎麼不憂鬱。

  「誰讓你心情不好啦?」真難得,朝平也會出現這種要死不活的德行。

  「芭樂。」葛朝平哼了聲,仍動也不動。

  「喔,又是芭樂啊……」憋住笑,她的肩頭不免顫抖著。在朝平的世界裡,最可憐的水果就是芭樂先生了,沒事老被他拿來詛咒怨恨。

  可憐哪,那些被詛咒的小芭樂……「嗯。」胡亂應著,葛朝平沒什麼在聽。

  望了望四周,項惠紫才問:「其他人呢?」

  「辦公室、教室、打球、談情說愛去了。」葛朝平不帶精神地回應,懶得解釋是誰去辦公室、誰回教室、誰打球又是誰跑去談情說愛。反正都不在這裡,有啥好解釋。

  「都不在呀,我還想來和他們認識認識呢!」殷問華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項惠紫微挑起了眉,看到葛朝平轉身的速度,就像一隻懶洋洋的兔子,突然被陷阱夾到腳跳起來,變化快得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嘖嘖,真是好敏捷、好好笑。

  「好像有點不巧。」她淺淺一笑,以略感抱歉的眼神望著殷問。

  「沒關係,我正好可以和項同學多聊聊,這倒也不錯。」殷問搖頭,以灼熱的視線緊盯著她姣好的容?,笑著暗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殷教授真討厭,這裡還有別人在呢。」她笑了起來。

  葛朝平瞪著項惠紫那抹嬌羞的神態,心中警鈴大作,腦中隨即竄過一個念頭──殷問華準備辣手摧花,對她伸出魔手了!

  不,他不能讓殷問華這麼做。

  耳中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他只能瞪大眼睛,看著殷問華愈來愈靠近項惠紫,看著她笑得像小花癡一樣開心。慢慢地,殷問華的手朝她的臉撫去──「住手!」來不及深思熟慮,葛朝平已咆哮出聲。

  正要讚美項惠紫,說她有一頭烏麗秀髮的殷問華,順勢伸出的手停在空中。他和項惠紫都怔愣地望向默不作聲許久卻突然發飆的葛朝平。

  「朝平,你幹嘛?」項惠紫驚魂未甫地望向張狂的人影。

  「殷教授,我有話和你說。」瞥見她莫名的神色,葛朝平強壓抑下心中的火氣,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直直走向殷問華,拉起他的手朝學生會外走。

  「呃……項同學,看樣子,我們只好改天再聊。」沒有拒絕的餘地,殷問華只好跟著葛朝平走,但他倒沒忘記回頭對項惠紫?個笑容。事情的進展,比他想像中還有趣。

  他沒想到,朝平會那麼容易受人刺激。

  「沒關係,那就改天再聊。」項惠紫淺笑,也只能這麼說。

  等人影雙雙離去,她便收斂笑容,只在嘴角揚起輕嘲的弧度。嘖嘖,男人一旦忌妒起來,樣子實在比女人好看不到哪去!

  不過,要花多久時間──潛藏的情感,才會被發掘出來……呵,果然是個有趣的實驗。

  葛朝平將殷問華拖到校園沒人的角落,粗魯地將他一把壓在牆上。

  「不是說好給我時間想想,?什麼你還對她出手?」他幾乎是暴怒吼著比他略矮幾公分的殷問華。

  感覺還真像在欺負老師的壞學生。

  不能怪他氣得失去理智,雖然昨天沒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但這個傢伙明明答應過他,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好好考慮。

  竟然不到一天就食言,這個不守信用的芭樂教授!

  「你在說什麼,我對誰出手了?」殷問華舉起雙手,滿臉無辜的問道。雖然他有反應是好事,不過看到他那麼在乎項惠紫,也讓他心底怪不是滋味。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挖墳墓給自己跳。

  「除了項惠紫還有誰?」揪起他的領口,葛朝平沒好氣地道。

  這芭樂明知故問!

  「哦,你說她呀!」無視被提高的領口,殷問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辯解著:「我什麼時候對她出手了,你可別冤枉我。」

  「剛剛,就在剛剛!你明明對她企圖不軌!」他指控。

  「我沒有,信不信由你,不過嘛……」閃著詭異的眸光,殷問華拉下他的雙手,露出令人不安的笑容,緩緩地道:「要是你繼續猶豫不決下去,始終無法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我就不保證結果會怎麼樣了。」

  「你竟然威脅學生!」他簡直不敢相信真有這種老師。

  「我還以?你昨天就進入狀況了,原來還沒啊?」殷問華斯文俊秀的臉龐,出現頗?訝異的表情,讓葛朝平怒火又莫名上升,他還笑著說:「不過話說回來,要是被人看見我們現在的情況,他們大概會認?是你在威脅我耶。」

  誰教葛朝平的身材魁梧,容易讓人?生錯覺。

  大欺小、強欺弱總是不變的常理。大多數人只相信「眼見?

  憑」,沒有多少聰明人能多重思考,看見藏在底下的事實,真要申訴,他現在的確是處於有利的一方。

  看到眼前殷問華背貼在牆上,葛朝平怒目瞠視著他的畫面,誰都會以?葛朝平是威脅人的一方。

  至少,視覺上是給人如此觀感。

  「你是吃定我?」他不但不否認,態度還如此理所當然。

  可惡,好想宰了這顆大芭樂!

  「怎麼會呢?你又沒有把柄落在我手上。」無懼地回視著近在咫尺的怒?,殷問華只是淡淡地笑道:「其實我覺得就算她是你的女朋友,你也沒必要如此犧牲。」

  「你還敢這樣說!」能坐視不管,他還用考慮。

  這個芭樂教授,就那麼想染指惠紫?不,他非阻止不可!

  「不然怎麼說?我說的都是事實。」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准你對她企圖不軌!否則我一定宰了你。」他撂下警告。

  「那就要看你的決定了。」殷問華還是溫溫吞吞,一臉很欠扁的笑容。

  瞪了他半天,葛朝平詛咒般低喃:「?什麼是我?」

  地球上有數不清的人類,就連這座小島也有兩千萬以上的人口。到處都是人,?何他就那麼倒霉,遇見這個芭樂的男人,還得碰上這種芭樂的鳥事?他真的想問老天爺,到底?什麼?難道,真的只能說是他活該倒霉?

  他不要青春發光、不要青春發亮,只求個平靜而已。

  連這種小小的願望,都被老天爺打了退票。煩人的女生不斷在他身邊徘徊,雜七雜八的雜務出籠,現在又出現一個芭樂教授;想起來,自從被朱炎拐進學生會那天起,他的惡夢就沒停過,甚至每天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芭樂啊!真是沒個天理。

  「誰教我對你一見鍾情!」明知他不會信,殷問華仍是誠實笑答。

  朝平太不懂他了,否則根本不用擔心他會對別的學生企圖不軌。也慶幸他的不瞭解,此刻佔上風的人,才會屬於最沒把握的自己。

  「哼,如果對我一見鍾情,你的主意會打到惠紫頭上?」真讓人鄙夷。

  要他相信他的話,除非早上從東邊升上來的不是太陽,是芭樂!不曾談情說愛,不代表他就好騙。有誰一見鍾情會用威脅的方式要求和對方在一起!?

  「小朋友,很多時候一旦得不到最想要的東西,大多數人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捨有刺的玫瑰而就清新小雛菊……這道理很簡單,你懂吧?」殷問華在微笑,心中的聲音卻一清二楚──那是因為他太想要他,想到非要不可的地步,所以才使這種卑鄙手段。

  愈難得到的東西,總是令人格外想要。

  聰明的人,當然大多選擇退而求其次,至少把握住自己能擁有的第二選擇,不過,他有自己的執著,寧可笨而不悔。

  或許,從見到葛朝平的第一眼起,他就察覺到心底有一股難以動搖的悸動。

  最初,殷問華只是對他好奇,想挖掘些東西;如今,除了好奇之外,已多了許多不同的東西。

  「不要?你的隨便找借口。」葛朝平不以?然冷嗤。

  「就算我隨便,也還沒用在別人身上呀。」

  「你以?我會稱讚你嗎?」黑眸驟冷的葛朝平,只想摘掉他臉上令人生氣的笑容。未完成式,只要成了進行式,就得變成完成式。

  不管怎麼說,還不都是企圖染指學生的不良教師,有什麼好得意的。

  「你願意的話,我倒是無妨。」他接得很順口。

  「少做夢了!」誰要稱讚臭芭樂。

  「真可惜……」他很想從他口裡聽到好話呢。

  「一點也不!可惜個鬼。」

  鼻頭一皺,葛朝平的雙臂冷冷環起。

  「你的脾氣真差。」

  「你以?是誰害的?」

  「你不會是指我吧?」殷問華一臉無辜。

  「我還真沒見過比你會裝蒜的人!」

  「呵,那是我的榮幸。」

  「你有病!」他真的如此認?。

  「謝謝你的讚美。」

  「腦袋清醒點,誰在讚美你了?」

  葛朝平開始懷疑他沒大腦,想拿根棍子敲醒他的理智。

  前後瞻望,殷問華笑道:「不就是你嗎?」

  這裡好像也沒第三個人。

  「少自說自話,就算你拿一百萬賄賂我,我也不會讚美你半句。

  「那用兩百萬呢?」挺認真的口氣。

  「你錢太多是不?」

  「不,我是個教書的窮書匠,但是──」

  「啥?」

  「窮書匠也有夢想,花個兩百萬買聲讚美又如何?」煞有其事的口吻。

  「你願意……用兩百萬買我一句讚美?」不會吧!就算教授的薪水不低,但兩百萬要賺多久他搞清楚了嗎?

  肯定沒有。

  就算是一如黎揚家富有,黎揚也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嫌錢太多,還不如捐給慈濟,至少會花在有意義的人身上。

  「願意啊,只要你願意照我的腳本說。」

  他笑得好像準備坑人的老千。

  「什麼腳本?」肯定有鬼,真讓人感到狐疑。

  被殷問華弄亂正題,葛朝平都快忘記拉他到這談判的初衷。

  「你真感興趣?」殷問華微微挑起右眉,一臉請君入甕的賊表情。

  「廢話,有話快說!」不吊人胃口會死嗎?葛朝平想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否則懸在心上的石頭永遠放不下來。他不喜歡搞不清楚的事。

  「咳,你這是對教授說話的口氣嗎?」

  不是他要說,這小子的口氣真的愈來愈壞了。

  「你沒有教授該有的氣度風範,就別想要我尊敬你、對你客氣。」在他心裡,這個芭樂的男人,早已不足以?人師表,更不值得他奉上半兩的尊重。

  他沒用口水唾棄他就不錯了。

  「誰說我沒有?」嘖嘖,竟用這種態度對他!對其他學生,他可是再規矩也不過。

  不知是否校風使然,他任教一個多月來,不知有多少女學生表白愛慕;比較誇張的,算準了他傍晚獨處實驗室的時間,直接跑來勾引他的也有。哪一次他沒謹守本分,溫和勸退了她們?就和他在A大時的處理方式一樣啊。

  沒道理被冤枉了。

  幾乎想翻白眼,葛朝平只是譏誚:「你知不知道厚?無恥怎麼寫?」

  哼,在他偷襲過兩次的學生面前,虧他還敢理直氣壯地辯白。

  「我專攻的是物理化學,不是中文。」父母定居於美國,所以他是在美國土生土長的華僑,因?大學時代的恩師接受A大聘請時,邀他一同回來繼續未完成的實驗,否則他此刻必定是在美國的大學裡任教。不過,他認?這些事倒沒有必要特別解釋。

  若不是有個傳統的母親,執著於不能數典忘祖,他可能連中文都說不好。

  嚴格說來,他的中文說寫都沒問題,就是成語能力差了點。

  大多聽得懂是沒錯,寫又是另一回事了。

  「假裝不會寫,也不能抹煞那是最適合你用的字眼。」討厭他永遠顧左右而言它,葛朝平的口氣冷到極點,口吻裡毫無對師長應有的尊敬。

  在他心底,殷問華早就成了「厚?無恥」的最佳代言人。

  在殷問華和葛朝平言語交鋒、你來我往的時候,轉角的牆邊突然傳來壓抑的笑聲。

  「誰在那裡!?」敏感地一震,葛朝平轉頭斥喝。他和殷問華的對話,要是被其他學生聽見傳出去,不但殷問華毀了,他也好不到哪去。

  靜了幾秒,走出一道捧著籃球的俊挺人影,霎時讓葛朝平鬆口氣。

  原來是邡聖攸,差點嚇死人了。

  「咳,抱歉。」邡聖攸舉起右手,放在唇邊輕作狀咳了聲,眨著美眸以無辜的聲音道:「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剛好路過,看在你我的交情上,順便替你們把把風。」

  再傻,他也不會主動說明自己是從頭「路過」到尾。

  若不是太好笑了,他也不會忍不住笑出來。老實說,他從來沒聽過朝平和別人鬥嘴,更沒想到會這麼有趣。他還以?朝平只會吼人,出乎意外地,他諷刺人的本事竟也不差。

  「那還真要謝謝你『義務幫忙』了。」葛朝平撇了撇嘴輕嘲。

  「不用客氣,別看這裡是死角,走動的人其實不少。」邡聖攸還是笑,故意忽略掉他語氣中的嘲諷和不悅,大大方方接受他不是很真心的感謝,把玩著手中的籃球,又突然道:「對了,最近關於你們的傳聞不少,新聞社好像盯上你們了,自己注意點吧。」

  他是真的趕走好幾個學生,包括有意走近向他打探消息的新聞社社員。

  聽見邡聖攸的話,葛朝平不由自主地蹙起眉。

  芭樂啊!討厭的麻煩事,好像又一件件跑出來。

  不在意所聽到的事,殷問華直直盯著乍然出現的邡聖攸好一會。

  「你長得……好清秀。」怕說漂亮會得罪眼前的大男生,殷問華琢磨著用字。不過這個娃娃臉的大男孩,說實在的就是長得很漂亮,讓人忍不住會多看兩眼。

  「謝謝,大家都說我是學生會之花。」憋著笑,邡聖攸用謙虛的口吻說道。

  從來不曾特別介意,他早已習慣人家誇他漂亮,清秀自然是可以接受的用詞。當然啦!他是男的學生會之花,女的學生會之花毫無疑問是項惠紫,他無意扮女裝搶她鋒頭。

  「名副其實。」殷問華微笑。

  「殷教授誇獎了。」難得能如此自謙,邡聖攸倒是很佩服自己。

  平常的休息時間,殷問華總是被女生團團包圍,他又沒興趣和人湊熱鬧,此刻逮到機會,他忍不住想靠近殷問華。

  看看風靡校園的天才教授,到底是什麼天才長相嘛!

  「聖攸,別靠近他!」葛朝平突然喝止,毫不猶豫擋在兩人中間當分水嶺。

  驟然止步,邡聖攸一手捧球在腰際,一手撫平心跳後,失笑問道:「親愛的朝平,你可要把話說清楚喔!是我不可以……還是殷教授有傳染病?」

  答案他自己知道,不過若是前者,他會宰了口中親愛的朝平。

  他絕不認?,自己會不配接近殷問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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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00:03: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嘿,我當然沒有傳染病。」

  殷問華隔空喊話,謙和的嗓音中顯露出對邡聖攸的興趣。

  聽見他對聖攸說的話,葛朝平整張臉青綠起來,腦海中閃過──這個芭樂臭教授,該不會又一見鍾情,對聖攸感到興趣,想要對聖攸出手?由於聖攸出?的外貌,對聖攸感興趣的男男女女有如過江之鯽,他有理由相信殷問華也會動心。

  邡聖攸本來就是男女通殺的典型。

  「我身上也沒帶傳染病哇。」邡聖攸站在葛朝平面前埋怨。

  「別見不得別人要好,你這杵在別人中間吃醋的傢伙,我們應該可以和平共處吧?」無視某人的存在,殷問探頭對邡聖攸微笑。

  有種像弟弟的親切感,他很喜歡邡聖攸身上散發的隨和輕鬆氣息。

  「當然可以,只要沒有這尊龐然大物杵在我們中間。」回以一笑,邡聖攸突然將手中的籃球直接塞進啞口無言的葛朝平懷中,然後雙手將他往右一推。

  「嗨,同學。」終於面對面,殷問華向邡聖攸打招呼。

  瞥見葛朝平鐵青的臉色,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笑意,將注意力放在邡聖攸身上。

  「嗨,殷教授,廬山真面目可真不容易見到。」害他花了不少力氣。

  「失望嗎?」

  「依教授的條件,好像沒什麼必要失望。」邡聖攸漾著笑容,就事論事。斯文優雅、成熟氣度無一不缺,莫怪A大的女學生被迷得暈頭轉向,不少人都想跟著他轉讀平大。

  「是嗎?我不知道有你這朵學生會之花,否則一定去學生會逛逛。」邡聖攸運動後微泛汗水的皮膚,看來又更加白淨細緻,讓殷問華讚歎不已。

  任人評量,邡聖攸笑道:「現在知道也不遲,教授可以常來學生會玩。」

  腦中的警鐘響起,葛朝平冷不防地打個冷顫,沒來由的罪惡感從四肢百骸擴散開來。不好了,無知的聖攸已快落入芭樂教授的陷阱,他竟然還杵在一旁發著呆。

  聖攸出事,黎揚肯定會砍了他這笨芭樂!

  「我當然會。」眸光詭譎一閃,殷問華笑容滿面地允諾。

  適應環境後,他也該進一步攻城掠地。

  「等等!我不同意──」

  倉促之間,葛朝平想要阻止他們的約定,卻仍是慢了一步。

  悠哉地轉頭,其他兩人只丟給他一句話──「沒你不同意的份。」

  晚上,葛朝平不發一語坐在客廳等著殷問華。

  被聖攸打岔之後,他領悟到在學校沒有適合攤牌、完全不被打擾的場所所以才決定一切等到回家再說。偏偏,今天殷問華還特別晚回家,害他心情有夠不悅。

  田雅娟看兒子像黑面煞一樣坐在客廳裡,嚇得傭人都不太敢走近,偏偏她問了半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按照計劃出門參加晚宴去。反正孩子大了,她也管不動。總之,這個Z世代橫行的年代,兒子沒出門做壞事也就夠了。

  一見到殷問華回家,葛朝平直接將他拖進房間甩向牆上。

  「你有沒有對聖攸怎樣?」瞪著雙目,葛朝平怒氣騰騰問著。

  回家前,他聽說有人看見邡聖攸上了他的車,之後他就一直忐忑不安。邡聖攸那個沒有防備心的呆子,萬一真被殷問華「吃」了……芭樂啊!黎揚一定會將他碎屍萬段。

  「我還以?你將我拉進你房裡,是迫不及待歡迎我回家,原來不是呀?」習慣了葛朝平粗暴的行為舉止,殷問華的態度仍然很從容,完全不介意被他粗魯地拖著走。

  背部撞上牆,他沒喊半聲痛,眉頭也都沒皺一下。

  「當然不是!快告訴我你有沒有把聖攸怎樣?」葛朝平無心哈拉。

  他的心跳快得如擂鼓般,彷彿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從喉嚨蹦出來,還伴隨著一股令他倒胃的酸液。三個小時!天知道三個小時能做多少事。

  幾分鐘前,他打電話到邡家,聖攸一直都還沒有回家。

  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又不能像無頭蒼蠅般在街上亂竄,所以他只能幹坐在家裡枯等,好不容易等到殷問回家,他自然要把話問個一清二楚。

  他怕黎揚待會就殺到葛家來了。

  「你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真是令人佩服。」殷問華微挑起眉,是真的有點佩服。他和邡聖攸是湊巧在校門口遇上的,聊沒兩句就開車一起離開,看到的人應該不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別故意轉移話題。」

  「認識第一天而已,你以?我會那麼猴急嗎?」嫌他不懂情調的口氣,殷問華投給他一抹曖昧的眼神。「許多計劃在實踐之前,得先慢慢培養出氣氛才行……」

  不等他說完,葛朝平已揪住他領口警告,冷不防地咆哮:「我不准你對聖攸下手!」

  還好沒事,否則就算黎揚不宰了他,他也會感到自責不已。

  若不是沒有確切的證據,他早將殷問華的罪狀上呈,讓他無法繼續在平大任教。

  「不准我對惠紫下手,又不准我對聖攸下手,你不准的範圍會不會太寬廣了些?」老是被他揪著領口,多次下來,殷問華真的懷疑自己威嚴何在。

  扯上感情,不管男女老少的立場,都應是對立平等的哪!

  「他們都不是你該碰的人!」這個芭樂教授,敢情從沒想過自己的身份?身?傳道授業解惑的夫子,他至少不該對學生?生不良念頭。

  「別忘了,你並沒有不准的權利。」

  「你別太過分了!」他真以為他不敢告發他的不良行徑嗎?

  葛朝平怒吼,心底明白他在暗示什麼,卻怎麼也不甘願,導致他下不了決心。

  「決定權可是在於你。」殷問華淺笑,仍是不受動搖。

  思前想後,要讓這芭樂教授安分下來的方法,只有先答應他再說。

  深呼吸、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葛朝平咬著牙道:「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但是我要你答應我,在獲得我的同意之前,你不可以對我做太『超過』的事。」

  沒辦法,他只能先把事情扛下來再想辦法解決。

  「噢,那當然不是問題。」他並不急著霸王硬上弓。沒想到他真的會答應,殷問華愕然之餘,整顆心也雀躍起來。

  事情進行得太順利了。

  禱告果然有點用,神還是沒忘記偶爾也該眷顧他一下。

  高興之餘,他的感覺也有點澀澀然。

  他會咬牙答應,亦代表他有多重視項惠紫和他的朋友,不是嗎?

  「殷教授,你可別忘記自己承諾過的事。」葛朝平不太信任他。像他這種人,多半信用不好,他不再三確定怎麼可能放心。

  不置可否地一笑,殷問華只是道:「叫我就華好。」

  「呃?」

  「名字,叫我華,別叫我殷教授了。」殷問華勾起他的下巴,再度重複著他的要求。

  本來想揮開他的手,但葛朝平還是咬緊牙關,十分勉強忍下衝動。雖然感覺很芭樂,但既然答應了他,有些小事就必須容忍,這些他心裡有數。

  「不試試看嗎?」殷問華溫和地催促,很想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

  發現他進入了狀況,沒有對他的碰觸?生過大的排斥感,他才真正鬆了一口氣。只要有了開始,他相信未來可以期待,許多事一定會漸入佳境。

  嘖,費了那麼多心機計較,總算換來一個開始的機會。

  單方面的一廂情願,許多事便無法進展。

  幾番掙扎,僵硬的葛朝平才擠出單音:「華……」

  再不願,他仍必須取信於殷問。

  腦袋一片空白,他懷疑自己怎麼會走入這般絕境。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滋味,是不是感覺都如此芭樂?有一瞬間,他真希望自己可以自私一點。

  問題是,他總覺得殷問華這個衰神似乎是他引進平大的。

  基於引狼入室的自責心理,他才無法任憑私心作祟。

  「很好聽。」殷問華笑著,指尖滑過葛朝平抿緊的薄唇,引來他的一陣戰慄。

  縱使有些不舒服,葛朝平還是忍住了拒絕的衝動。

  用手探尋著他的反應,殷問華又靠近了些問:「我可以吻你嗎?」

  「你答應過我,在獲得我的同意之前,不可以對我做太超過的事。」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問得如此直接,葛朝平不免有些震驚,意識到承諾的用處實在不大。

  沒幾分鐘前答應的事,他該不會馬上忘了。

  可惡,就知道他不值得信賴!

  「吻你會是太超過嗎?」若是的話,兩人的認知就有不小的差異。

  「我討厭太性急毛躁的人。」不動聲色躲開又撫來的手,葛朝平慢慢踱向窗邊,小心翼翼地道:「在我有心理準備之前,你想任何舉動都太超過。」

  一旦鬆懈這第一道防線,他怕殷問華會更得寸進尺。

  「這不在我們的約定之內吧?」看穿他緊張的動作,殷問華失笑在心底。

  「怎麼不算?」

  「照你的話說,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的進展;既然你沒有進一步的決心,我又何必堅守我的承諾?」不給他逃避的空間,殷問華繼續迫近到他面前。

  他暗示著項惠紫和邡聖攸的危機有可能重現。

  「誰說我沒有該有的決心?」葛朝平急促否認。

  不,走到這地步,好不容易才將大野狼引開,他不能前功盡棄。現在後悔,他有過的掙扎和努力就成了泡影,想到就讓他覺得懊惱。

  「光說不成,那要看你的表現才行。」殷問華湊近他的臉,語氣略顯曖昧。

  事到如今,他不打算給他退縮的機會。

  「什……什麼表現?」老天,他的胃快病起來了。生平頭一遭,他覺得自已無法承受太大的壓力,想丟下所有的事不管,索性躲到無人的荒島上去。

  如果可以重來的話,在校內觀摩園遊會那天,他死也會拒絕去接待外賓。

  從那天起,他悲慘的生活變得更悲慘,老天爺絲毫沒有多愛他一點。還有那可笑的占卜,說不定就是讓殷問華對他感興趣的罪魁禍首。想到這裡,他有股衝動想去拆了學校的占卜社,好消弭心中抑鬱的不平之氣;至少也該踹那個蘇天河兩腳。

  如果,接待外賓的是朱炎、被拖去算命的是朱炎,今天可能啥事也沒有。

  可惜時間之流從不復返,他再懊悔也沒有用。

  太多時候,他該有所堅持而未堅持。悲哀的是,發現時他竟然已開始說服自己試著接受,這荒謬的一切發生在他身上,還得學著認命的接受現實。

  詭譎難測一笑,殷問華突然將他推倒在長沙發椅上,將他壓在身下。

  「你做什麼?」葛朝平驚惶大叫。

  「測試你的誠意。」眼下的情況。還能做什麼?不知?何,殷問華很喜歡看見他慌亂無措的反應及神態,總覺得特別有趣。

  誰教他的反應可愛直接!

  「什麼?」他無法理解這是什麼狀況。

  測試誠意幹嘛把他整個人壓在沙發上?又不是三歲小孩,他會不知道壞人是怎麼騙人的?葛朝平感到自己的貞操岌岌可危。

  「別怕,我不會太過分的。」壓住他的身體,殷問華慢慢低下他俊秀的臉靠向他。

  「你已經太過……」

  眸光中含笑,殷問華封住他的唇也封住他的聲音,廝磨著彼此的唇瓣。

  因?不能拒絕又動彈不得,葛朝平只能僵直地躺在沙發上,在心中兀自暗歎。或許是有了之前的兩次經驗,他比較習慣於他的吻了,排斥感也不再那麼強烈。光是吻的話,其實他還能勉強接受。

  上帝給人類嘴巴,除了說話和吃東西,剩下的功能就是接吻吧。

  雖然只和殷問華接過吻,他卻開始發現,那竟不是讓人難受的滋味。當兩人的嘴唇相親纏綿時,兩顆心彷彿也有相同頻率的震動,在貼近的胸口裡彼此呼應。

  一切的感受,對他而言都是陌生多過於排拒。

  甚至……是舒服的。

  硬要說他不願接受殷問華的探索,其實只是因?還不習慣。

  明顯感受到他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殷問華的吻更深入了些,輕咬逗弄著他的貝齒,讓彼此濕熱的舌尖恣意交纏。待他鬆懈之後,他要知道他能接受的最大極限。見他閉上了眼,殷問華的唇舌沿著他的脖子,悄悄滑下探索的熱吻,突然隔著衣服含住他胸前的敏感處。

  「你──」葛朝平被嚇得猛然睜眼,抗議聲卻再度被他封住。

  須臾之後,殷問華留戀地親了親他的臉,才放開對他的鉗制。

  凝視著他激情後有些嫣紅的臉龐,殷問華又傾下身,在他耳邊吐著調情的曖昧氣息,用性感帶著暗示的嗓音問道:「平,我要去洗澡了,要不要和我洗鴛鴦浴?」

  「不要!」酷臉瞬間漲紅,葛朝平猛然將他推開。

  悠悠站起身,殷問華終於爆出狂笑,兀自在他的瞪視中翩然離去。

  朝平哪,真的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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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00:03: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洗完澡,剛踏出浴室,葛朝平的表情就擰了起來。

  明明說回自己房間去洗澡的殷問華,不曉得何時又穿著睡衣溜進他房間,整個背靠在他的床頭上,優閒翻閱著手中學生送閱的報告,大膽霸佔他寶貝的床。

  「你在我房間幹嘛?」先要自己別發火,葛朝平冷睨著床上的闖入者。

  都已經快十一點了,他以?今天不用再看到殷問華。

  他可沒期待洗完澡之後,有任何自以?是「禮物」的傢伙在床上等著。

  將手邊的報告往床頭櫃丟,殷問華不但理所當然地望向他,還用常有的口氣果斷地道:「就如你所見呀,我今晚要跟你睡。」

  「?什麼?你房間的床塌了嗎?」他壓抑著不悅。

  就算殷問華房間的床真的塌了,他也可以叫人整理另一間客房。

  「沒有呀,我只是想跟你睡。」殷問華一臉單純。

  「我不想跟你睡。」葛朝平一口回絕。

  讓惡人上了自己的床,三更半夜誰知會出什麼亂子,到時候怎麼失身都不知道,他又不是小紅帽,怎麼可能讓大野狼騙去?

  「難道……你怕我?」頓了口氣,殷問華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遲疑了會,葛朝平還是說:「我沒必要怕你。」

  哼,他只是討厭他而已。

  「既然你不怕,我就留下來跟你睡啦!」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殷問華很順口接下話,眸中閃過小人得逞的奸詐光芒。今晚他是睡定這張床不走。

  「你不要扭曲我的話!不怕你,並不代表我必須讓你跟我睡。」葛朝平突然發現他不但任性、煩人、好色、還兼無賴!芭樂到家了。

  瞥了激動的他一眼,殷問華丟下一句:「你不覺得你在浪費力氣嗎?」

  言下之意,他是賴定了這張床,今晚絕不走。

  「?了我的清白,我……」意識到自己說出心底話,葛朝平驀地住口。在殷問華挑眉的注視之下,他的臉龐一寸寸不聽話地漲紅,讓他尷尬地撇開臉。

  處在不爭氣的一方,他不喜歡被殷問華用那種洞悉一切的眼神探詢。

  「你很容易臉紅呢。」

  殷問華沒有惡意,陳訴著他與外表不符的事實。個頭一百八十幾,又有張俊酷的臉,怎麼看他也不像是容易臉紅的人;可是他已經看過他臉紅好幾次。

  好像他的血液專往臉上衝一樣。

  呵,好像可愛的小朋友。

  「要……要你管。」葛朝平僵硬地瞪他一眼,紅上了耳根。

  可惡,誰害的呀,還敢這樣笑他!

  「別像個小孩子了,過來。」殷問華拍拍身邊的枕頭,?出一個像給小孩子的笑容。其實他就是喜歡朝平像個小孩子,最好還懂得向他撒撒嬌。

  「誰像小孩子了!」哼,那是什麼污辱人的芭樂笑容。

  「你不覺得你這樣說就很孩子氣嗎?」殷問華反將他一軍。

  應付他這種什麼話都要反駁、存心不願輕易妥協的人,自然是把話丟還給他最好。不過這樣的朝平也很可愛,一點都不讓人感到乏味。

  被堵了話,葛朝平只能憤恨瞪著他,一副想要啃人的模樣。

  「小朋友,你要在那裡站到天亮嗎?」望著杵在浴室門口,再也不肯移動半步的葛朝平,殷問華故意用挑釁的口吻笑問,果然立即收到效果。

  瞪他一眼,葛朝平悻悻然走到床尾,洩憤似地用力坐下。

  「我都可以選總統了,別叫我小朋友……」故意背對著殷問華,葛朝平沒好氣地咕噥。洗澡的時候順便洗了頭,他披著毛巾的頭髮還濕淥淥,順著髮梢淌下幾滴水。

  殷問華嘴邊噙著笑意,從床頭爬到他身後,不由分說拿起他掛在脖子上的大毛巾,溫柔地替他擦起頭髮。「有沒有吹風機?

  我幫你吹乾頭髮,不然待會你會感冒的。」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葛朝平被嚇了一跳,伸手要搶回被拿走的毛巾。

  「別鬧了,我想替你擦。」

  殷問華隔開葛朝平的手,跪在他身後替他擦頭髮,態度異常執著。他漸漸喜歡上將這頭濕亂的黑髮,一古腦擦揉著的感覺。

  「誰在鬧了。」葛朝平低哼後,懶得再掙扎。反正結果都一樣。

  無法看見殷問華的表情,他的感覺有點怪。

  懂事以後,他還沒讓人這樣替他擦過頭髮。光坐著就有人替你服務,享受的感覺當然是很不錯,問題一想到是殷問華在做這件事,他就異常緊張,神經不自覺就會緊繃。

  他無法想像,其他人看見這畫面會作何感想。

  「既然不鬧,就乖一點。」殷問華很滿意他不再掙扎,繼續自己的工作,專心的雙手像在做大事業般認真,口氣卻是完全的寵溺。

  僵了僵,葛朝平有些喪氣地問:「你可不可以別把我當小鬼?」

  殷問華的態度,讓他感覺自己還沒斷奶。

  停頓幾秒,殷問華的雙手才又重新動作,低下頭在他耳邊寵溺地道:「朝平,我沒當過你是小鬼,只是很想寵你而已。」

  驀然,葛朝平不由自主又紅了臉。

  唯一慶幸的是,現在他背對著殷問華,不會又被取笑容易臉紅。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他的心跳莫名加快,更促進全身血液的循環。

  「吹風機呢?」不在意他的沉默,殷問華突然問道。

  猶豫幾秒,葛朝平沒回頭,但用手指了指床頭櫃的抽屜。

  不發一語的動作裡,他默許了殷問華替他吹頭髮。

  殷問華在他身後微笑,很快就找出抽屜裡的白色吹風機,邊吹邊用手梳攏著他的頭髮,體會安靜裡的幸福感。相處這些日子,他一直想?朝平做些什麼。

  葛朝平低著頭,靜默地坐在床尾邊緣,有許多說不出的感覺。

  「你好香喔。」

  替他吹乾了頭髮,殷問突然從後頭將他抱個滿懷,將臉埋在他肩頭深吸著他身上沐浴後的氣息。

  他喜歡朝平身上乾淨清爽的味道。

  「誰洗完澡不是香的?」

  葛朝平懶洋洋地反諷。

  對於殷問華,他少了垂死掙扎的力氣,反正到最後還不都是被當白癡耍。今晚他沒精神陪他過招了,只要別太過分、得寸進尺,隨他怎麼樣吧。

  還好明天是沒課的週末,只要沒人上門打擾,他大可以睡晚一點。

  當然啦!也要這個賴在他床上的人配合,別在大清早吵人。

  「你不知道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體味,就算是香味也會有些微的不同。」殷問華吻了吻他的耳垂,柔聲地在他耳廓旁呢喃:「而我喜歡你的味道。」

  「別咬我,很癢。」覺得耳根一陣搔癢,葛朝平不滿地抱怨。

  不知不覺間,他竟習慣了殷問華摟摟抱抱的碰觸。

  老實說,他愈來愈不瞭解自己。

  殷問華這樣對他,他不但沒有任何排斥的反應,身體還出自本能地迎合著,?生愉悅的感覺。更糟的是,他的臉竟然又紅了。

  他說……喜歡他的味道,那又怎樣?幹嘛要臉紅呢?還真的要相信他隨口說說的話不成!簡直是笨到讓他想恥笑自己。

  「睡覺吧。」不置可否地一笑,殷問華拖著他上床睡覺。

  「對了,我房間的門應該有鎖,你……」奇怪了,他洗澡前不是有鎖房門?在殷問華關燈之前,葛朝平突然想到這件事──殷問華是怎麼進他房間的?

  「喔,門哪……小問題,不值得研究。」打斷他的話,殷問華直接關燈抱著他躺下,含糊地道:「大概是你記錯了吧。」

  「喂,你一定要抱著我睡嗎?」來不及聽出他話裡的掩飾,葛朝平立即因他的動作分心。從來沒有讓人──男人抱著睡,他當然不習慣枕著對方手臂的睡姿。

  黏得太緊,讓他可取得的空氣驟減,呼吸有點不順。

  幸好,殷問華並沒有進一步的要求。

  「喂……」在黑暗中,殷問華緩慢發出質疑的聲音。

  連這個都要計較,真麻煩!兀自在心中歎完氣,葛朝平才百般無奈改變稱呼,再度問道:「華,你非抱著我睡不可嗎?」

  「對。」用力摟了他一下,殷問華很肯定地吐出一個字。

  聽到他的回答,葛朝平立即在黑暗中翻白眼。

  真是白問兩次了。

  曙光剛露臉,葛朝平便懊惱地張開眼。

  或許是太在意殷問華的存在,整夜下來他睡得並不好,一點也不安穩。並非睡在他懷裡不舒服,只是……他就是會意識到他的存在。

  瞧,害他輾轉反側的罪魁禍首,倒是睡得很安穩。

  葛朝平瞪著他搞去眼鏡後,更顯得年輕俊秀、簡直像個孩子般的睡容,在幾度不甘之後歎口氣。殷問華沒在半夜乘機偷襲他,或許就應該感激他才對。

  近水樓台,不是柳下惠的都會把握。

  擔心一整晚,結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也許是他太多慮了。

  盯著殷問華沉睡中微抿的薄唇許久,他突然很好奇偷襲男人是什麼感覺。對呀,他被他偷襲了好幾次,總要知道他是什麼感覺,不該老處於被動的一方。

  「喂……」葛朝平輕喚,試探他熟睡的程度。

  發現殷問華毫無動靜,他悄悄改變了彼此的姿勢,改讓他睡在自己的懷中,這樣的改變讓他感覺好多了。他突然發現,自己比較喜歡抱著人睡,而不是被抱著睡;如果殷問華下次還堅持要跟他睡的話,他必須堅持這一點,免得又一夜睡不好。

  調整完彼此姿勢,葛朝平才悄悄將唇復上他的。

  幾秒後,他得到了一個結論──主動的感覺果然比被動好。

  難怪他一直覺得被殷問偷襲很不舒服。

  殷問華在他懷中動了動,嚇得他以為他要醒了,但殷問華卻只是將臉更埋進他胸口。葛朝平鬆了口氣,感覺比較好了,索性閉上眼睡回籠覺。

  閉上眼之後,葛朝平自然不會發現,懷中的人在幾分鐘後悄悄張開眼,嘴角隱隱勾起莫測高深的笑意。

  「朝平,你還在睡……啊?」

  大腳朝葛朝平的房門大腳一踹,葛朝凡帶著妻女直闖而入,興匆匆的聲音卻因?眼睛所看到的畫面而頓消。他遲疑地走近床邊,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老天……他沒眼花。

  他親愛的弟弟,真的和一個男人相擁而眠!?

  劉若玉走到丈夫身邊,呆滯的表情和丈夫如出一轍。一陣子沒見,朝平竟然成了同性戀?更誇張的是,他們會不會太光明正大了?

  任何人是同性戀,她都不會感到驚訝,但是朝平?

  不懂爸媽?什麼突然安靜下來,四歲的葛香迫不及待要向最疼她的叔叔撒嬌,小小的身軀在父母的瞠視下,慢慢爬上葛朝平的床,往床上的人撲上去。

  「平叔叔,起來陪香香玩!」

  胸口猛然受到衝擊,殷問華從沉睡中驚醒,愕視著近在咫尺那張粉嫩的娃娃臉。發現小傢伙露出疑惑的眼神,也知道認錯了人,他稍微側躺起身,忍不住伸出手拍拍陌生的小頭顱,略帶困意地打了個呵欠朝她笑道:「香香,我是華叔叔喔。」

  「華叔叔?」葛香坐在床上,圓圓的大眼盯著眼前的陌生人。

  被人一吵,葛朝平也跟著醒了。

  搔搔頭,張開惺忪的雙眼,不知不覺睡著的他,爬坐起來想看發生了什麼事。一看到坐在他和殷問華中間、小臉露出疑惑神色的葛香,他的睡意頓時消退。

  一?眼,不出所料,他看到兄嫂杵在床尾。

  不過,他們訝異的視線,此刻都落在逗葛香玩的殷問華身上。

  對看一眼,他們夫妻倆遲疑地問:「Allen?」

  聽見有人喊自己的英文名字,殷問華將視線從葛香身上轉開,落在她的父母身上。乍然一看,他也覺得他們夫妻倆有點眼熟。

  「你不記得我們了嗎?」葛朝凡的聲音開始興奮起來。

  腦中靈光一閃,殷問華霎時張大眼,不可思議地道:「Daniel……Jade?」

  「哈!虧你還記得我們,要是不記得就宰了你!」興奮的葛朝凡撲上床,當場和殷問華像久違的朋友般熱烈擁抱。他像是忘了之前才看到的曖昧畫面。

  「呵呵,我怎麼敢忘了兩位長春籐名錄上的大名人呢。」收斂起驚訝之後,殷問華只是一派優雅地笑。

  他們兩個人還是老樣子,竟然都沒什麼變。

  「是誰有名啊?我們兩個的名氣,加起來還不及某個人哩。」劉若玉失笑,不像丈夫送上狂喜的擁抱,但語氣裡也難掩高興的音調。

  葛香撲到葛朝平的懷裡,張著大眼望著眼前奇怪的狀況。

  不知怎麼的,葛朝平很不喜歡自己所見到的畫面,很想將擁抱不放的兩人拉開。那股不對勁的感覺,毫不猶豫在他心口泛開。

  然而,他只是抱著葛香小小的身體,冷眼旁觀他們的久別重逢。

  「呵呵!」殷問華隔著葛朝凡的肩頭,對著劉若玉直笑。

  盡情擁抱之後,葛朝凡終於放開殷問華的身體,玩笑似的捶了下他的胸膛問:「死性不改呀你,別光笑了,你怎麼會在我家裡?」

  最重要的是,竟然還和他親愛的弟弟抱在一起睡覺。

  這傢伙的壞習慣,從大學時代就沒改過,老愛用笑臉敷衍人家。

  「你家?」殷問華不由自主望向沉默的葛朝平。

  「那是我弟。」葛朝凡很好心地提醒。

  大學時代他和若玉就知道殷問華的性向,他和所有認識他的朋友一樣,從來沒有排斥過他。葛朝凡只是萬萬想不到,有一天他會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

  光看到他出現在台灣,葛朝凡就已經夠驚訝了。

  聽見葛朝凡的話,殷問華的臉上閃過好幾種神色。

  「你們是舊識?」葛朝平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在美國我們念同一所大學,交情不深不淺剛好算朋友。」

  葛朝凡對弟弟的解釋雖然簡單,語氣裡可不把殷問華當普通朋友。學生時代被喻?少年天才的殷問華,在大學裡可是不折不扣的風雲人物,搶走他和妻子不少風采。

  不打不相識,這大概是他們之間最好的寫照。在不知道問華的性向之前,他曾誤會問華要搶走若玉,害他差點一鼓作氣上門單挑。

  想起哥哥從高中時期就留美,葛朝平很輕易相信了他的話。

  沒再理會弟弟的疑問,葛朝凡當場轉移目標,高興地對殷問華道:「那麼多年沒見了,你快起床換衣服,我們找家餐館去吃飯,順便敘?舊!」

  「好。」殷問華笑笑,當真下床回房換衣服去。

  「朝平,麻煩你替我們照顧香香。」瞧丈夫一臉狂熱,劉若玉失笑不已,只好在離開前對小叔眨眨眼,將寶貝女兒留給他照料。

  就這樣,他們三個人高高興興相見歡,出門?舊去了。

  「平叔叔,陪香香玩。」葛香坐在他身上,開心地要求。她最喜歡朝平叔叔了,根本不在意爸媽將她留下來,只要有平叔叔陪她玩就好。

  回了神,葛朝平感覺……突然有點芭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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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00:03: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平成大學裡,除了校長和學生會成員外,沒有多少人知道殷問華住進葛家。所以當學生們發現葛朝平坐他的車上學時,不免又引起一陣諠嘩猜臆。縱使葛朝平先下車,不等殷問華停妥就走開,但他們一起上學的事實依舊存在。

  把車停進教職員車位之後,殷問華很快追上葛朝平。

  「今天天氣可真好。」並肩而行,殷問華突然在他身旁冒出一句。

  側頭瞪他一眼,葛朝平露出狐疑的眼神,又瞥了天空一眼。

  最近的天氣還不是差不多,並沒有特別值得提起的大變化,有什麼好說的。

  「你在生什麼氣?」殷問華又突然問道。

  「我沒有生氣。」腳步沒有停下來過,葛朝平直視前方逕自往前走,冷淡地道:「不過是在難得的禮拜天,當了一整天免費的保姆而已。讓三個久未見面的老同學?舊到半夜是功德一件,有啥好生氣的。」

  想到昨天,他們竟然近子夜才打道回府,將葛香丟給他一個人照顧,葛朝平那股芭樂的感覺就難以消退。一天下來,精力旺盛的葛香差點沒把他給累翻,更讓他心中認定的小天使,當場降級成為長尾巴的小惡魔。

  倒霉的是,小惡魔喜歡黏叔叔,不喜歡黏奶奶。他就此有了體認,小孩沒事拿來玩個幾分鐘就好,絕對不能相處一個鐘頭以上。

  要是帶兩天孩子,難保他不會崩潰短壽。

  所以了,經過這樣筋疲力盡的假日,別想他有好臉色。

  若非殷問華堅持,他根本不想坐他的車上學。

  「原來你真的在生氣我們昨天沒帶你一起去呀?」看樣子,朝平昨天真的被小女娃累得很慘;莫怪他將睡著的葛香送進朝凡懷裡後,就不發一語睡覺去。

  「你們?舊,我根本不想介入。」也無從介入。葛朝平在心底冷哼。

  失笑於他彆扭的態度,殷問華突然拉著他的手,迸出一句話:「你哥不反對我們在一起喔。」當然若玉也不反對,只是少不了消遣他一番。

  當然了,那夫妻倆並沒想到,朝平會和他在一起是迫於無奈。

  並非他們以?的兩情相悅。

  「你和他們說了?」葛朝平頗?驚訝地頓住雙腳。

  「看到我們昨天早上相擁而眠的畫面,你以為他們會怎麼想?」現在的人不流行太遲鈍,何況他們好幾年前就知道他的性向。

  葛朝平很想一拳揍在他的臉上,但意識到身邊嘈雜的低語連連才沒動手。

  不想鬧新聞,他索性丟下殷問華跨步離去。

  從教職員辦公室走出來,葛朝平瞥見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

  考慮一會,他便跨步朝那熟悉……也有點陌生的背影走去。

  之所以陌生,純粹是因?那個走到那兒都引人注目的傢伙,有著一身奇怪的打扮。

  頭戴鴨舌帽、鏡片超厚的玻璃眼鏡、有意掩飾身材的大外套。他那身打扮,跟鬼鬼祟祟的變態還真有幾分雷同之處。

  拜託,又沒近視戴什麼眼鏡!?更別提現在根本還不到穿大外套的天氣。還好最熱的時候過去了,否則還真像個變態闖入校園。

  他一樣引學生注目,只是學生指指點點的眼神,絕對不同於以往對他的仰慕。

  走到行動怪異的人後頭,葛朝平冷不防地出聲──「聖攸,你在玩北非諜影嗎?」

  沒想到會被人認出來,邡聖攸整個人震了一下,差點沒跳起來。驚惶轉過身,他立即摀住葛朝平的嘴巴,猛力將他拉到一旁的角落。

  瞻前顧後一番,邡聖攸小聲地對他說:「噓,別讓別人知道是我啦!」

  雖然還沒有其他人認出是他,可是站在朝平身邊要不受注目也難,很容易害他跟著暴露身份。討厭哪!虧他花了一小時徹底改裝,竟然還是被朝平認出來。

  葛朝平點頭當作同意,瞥視著他還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

  發現葛朝平瞇了瞇眼,邡聖攸吐吐舌頭,想起該還他新鮮空氣,於是趕緊放下手。

  重獲發言權,葛朝平打量著他問:「你幹嘛打扮得怪模怪樣?」

  「當然是想避人耳目,不想讓人太注意我啊。」

  邡聖攸送他一記白眼,小小聲地說著,還是一直注意四周的動靜。瞥見朝平眼底的疑惑,他才繼續解釋:「誰教我們學生會的成員都太有名了,學校裡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認識,不這樣打扮實在沒辦法避人視線。」

  邡聖攸沒有意識到,他之所以在平大有名,不單只是學生會的一份子。

  「你這樣更引人注目。」葛朝平中肯地評論。

  若不是聖攸打扮成這副怪德行,他又怎會遠遠就發現他的存在?身?學校裡的公?人物,他習慣了不太去注意周圍的學生。

  「你很討人厭知不知道?」邡聖攸皺起眉,語氣裡有絲怨懟的意味。

  揚起眉,葛朝平給了一個很乾脆的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就更惹人厭了。」哼,沒有自覺的人當然不可愛。

  「聖攸,你在躲黎揚嗎?」似乎有此可能。

  「?什麼要?」換他疑惑了。

  頓口氣,葛朝平便老實地道:「我以?你們吵架了,所以你才……」

  「呸呸呸,我們感情好得很,才不會吵架哩!你別詛咒我們。」不等他把話說完,邡聖攸就立即反駁。腦中卻突然閃過另一個念頭,立即拉起他的手就朝戲劇社教室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咕噥:「對了,我一個人去不妥,你來陪我剛好。」

  「去哪?」處於被動狀態,葛朝平還是被他的蠻力拖著走。

  雖然邡聖攸的個頭比他小多了,又長著一張男女都愛的漂亮臉蛋,但是他好死不死仍是高他一屆的學長。不管有多少事要去忙,他還是沒得拒絕地只能跟著前進。

  頭也不回地直走,邡聖攸只丟下一句話:「見識一下人氣教授的魅力啊!」

  否則,他打扮成這樣幹嘛?

  在平成大學裡,殷問華教的並不是熱門科目。

  然而,此刻教室裡用「人滿?患」來形容絕不誇張;不但座無虛席,連教室後頭的空地,此刻也站滿許多旁聽的學生。

  鐘響後,邡聖攸才拉著葛朝平從後門摸進教室。

  想當然耳,他們只有陪站的份。

  親眼所見傳聞不假,邡聖攸忍不住低喃:「哇塞,人是哪裡冒出來的啊?我從不曉得,我們學校裡有這麼多女生。」

  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男同學,聽見邡聖攸的話,雖然覺得他們兩個的打扮很古怪,但還是很好心地主動告知:「很多是A大的女生啦。」

  自從殷問華轉到平大教書,不少A大的女生,就像忠實的擁護者蜂擁跟隨,甚至有些人決定下學期就轉到平大就讀。修殷教授課的人,都有最好提早進教室佔位子,否則一定得罰站的基本概念。

  「花癡。」

  站在另一邊同邡聖攸如出一轍打扮的葛朝平,盯著正在講台上輕鬆講課、舉手投足都牽引著學生情緒的殷問華,不由自主嗤哼了聲。

  邡聖攸將他拉進戲劇社的社辦,輕而易舉便魅惑了戲劇社社長,借到他身上不亞於聖攸怪異的「配備」。

  葛朝平覺得自己的樣子,甚至比聖攸還滑稽。

  心情不爽的程度自行想像。

  「其實殷教授的課很生動,讓人感覺如沐春風,所以吸引的不只是女生,男生也不在少數。」隔著邡聖攸,還是聽見了葛朝平的冷哼,那男同學又補充道。不少學生都和他一樣,修不到殷問華的課,因此只要不沖堂就會跑來旁聽。

  雙臂始終以傲慢的姿態環在胸前,葛朝平沒有給對方任何回應,只是將背部靠在教室後的牆壁,透過要避人耳目卻顯得極其滑稽的道具眼鏡,自帽簷下冷盯著遠處的殷問華,就事實評估著聽進耳裡的評語。

  約半小時過去──他不能否認,殷問華比其他教授上課的方式有趣多了。

  從邡聖攸和葛朝平一摸進教室,講台上的殷問華就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就算他們的打扮怪異,對於他認出他們的阻礙亦不大。邡聖攸還好,穿成那副讓人失笑的德行,又用眼鏡和鴨舌帽遮去泰半漂亮的臉孔,一時半刻要認出他還真有點困難。可是朝平的身形太顯著,再怎麼掩飾還是會讓人特別注意他的存在。

  何況他是自己一直關注的人,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問題是,來聽他的課──他們兩個有必要打扮成那模樣嗎?

  簡直像……兩個書念太多、腦袋燒壞掉的怪小孩。唉,該不會是不給面子的新招數吧?這兩個有名到怪怪的小子……隔著一段距離,殷問華還是能感受到葛朝平眼底那股涼颼颼的冷意。

  既然不高興,又何必來旁聽?害他上課也跟著緊張起來,整顆心隨著他的些微動作上上下下。不去看他就好了,偏偏又忍不住要去注意他的存在,感覺上快跟自虐沒兩樣。還好他掩飾情緒的功夫還不錯,應該沒有學生發現他的失常。

  還好心臟鼓噪得再厲害,還是留在他的胸腔裡。

  有時候,他禁不住開始問自己,?什麼要這麼在意一個無視於自己的人?那種無奈的感覺,早已超出他最初能容忍的極限。

  自找的麻煩,誰奈何?

  經過快一小時之後,殷問華終於在學生的錯愕中漫步走下講台。走得很慢,繼續講著課,可他筆直的方向和目標卻沒改變過。

  心臟漏跳了一拍,邡聖攸和葛朝平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壓低帽簷。

  果不其然,殷問華在全班的注目中,雙腳不偏不倚地停在他們兩個正前方。

  「可愛的同學,雖然我很高興你們站著也要聽我的課,不過,在教室裡戴帽子上課,是種不禮貌的行為喔。」沒有立即揭穿他們的身份,他只是好整以暇地微笑,讓他們當場成了全班最閃亮的兩顆星。

  不特別提起就算了,一聽殷問華提起,同學們也注意到了,班上竟有兩個特立獨行的怪胎。大家頂多穿長袖,他們兩個卻穿大外套,能不怪嗎?

  葛朝平低著頭,一手環腰撐著另一隻手,沉思狀遮住自己的臉。

  或許殷問華並沒有認出他們,他當然不願被看出來。

  都怪聖攸……沒事把他打扮成這副德行,好像是來打聽敵情一樣,教他此刻怎麼?得起頭來?要他看見殷問那調侃的眼神,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巴掌。

  兩人在帽簷下交換眼神,邡聖攸刻意壓低嗓音道:「殷教授,我們不是故意對你不禮貌的,很抱歉打擾了你上課的情緒,我們這就離開。」

  說著,他挽起葛朝平的手,急切地要往後門的方向照原路離開。

  該見識的都見識到了,沒什麼好留戀。

  「同學,我並沒有要趕你們走的意思,只是想見見你們的廬山真面目。」殷問華擋住他們的去路,毅然伸手摘去他們頭上的兩頂帽子。

  說時遲、那時快,沒有反應的餘地,呆住的葛朝平和邡聖攸自然僵在原地。

  「咦,你們好像有點面熟。」略頓語氣,殷問華露出疑惑的眼神。

  學生們開始交頭接耳,教室裡的氣氛亦逐步熱烈上升。

  此時,葛朝平和邡聖攸只能期待眼鏡還有一些掩護作用。

  「殷教授,我們也是你的學生,有點眼熟並不奇怪。」嘖,怎麼會在這麼丟臉的情況下穿幫,他以後還要不要在學校裡見人哪。邡聖攸兀自悲歎,很有理由相信葛朝平會怨恨他不少日子。

  真倒霉!

  「是嗎?」殷問華笑著,倒也沒有繼續懷疑。

  「啊,是邡聖攸和葛朝平!」

  「真的??什為他們要打扮成這樣?」

  「真的好怪喔!」

  「聖攸!?」站在邡聖攸旁邊的男生訝異不比女生少。講了好幾句話,他竟然沒發現自己喜歡的人就站在身邊,真是太可恥了。

  突然,有個女學生叫出聲,教室所有人立即跟著喧鬧起來。

  A大的女生就算沒見過他們的模樣,多少也聽說過他們的事,討論聲亦不比平大學生小。

  「糟了。」邡聖攸低喊。

  「現在喊糟好像有點慢了呢。」殷問華淡淡地道。

  一瞬間,葛朝平知道他早知道他們是誰,整張酷臉立即刷得比包公還黑,摘下道具眼鏡冷瞪他一眼,不發一語拉著聖攸排開擋路者,冷凝著臉跨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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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00:03: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從教室走出來以後,葛朝平只有滿心的詛咒。

  被拖著走了十幾步以後,邡聖攸發出哀號聲:「朝平,我的手好痛!」早知道殷教授真的那麼注意朝平,他就不應該帶著朝平一起去旁聽。

  曝了光不說,這會兒手還被扯痛得要命。要是跟黎揚說,一定會被數落活該,誰教他吃撐了做這種蠢事。還是惠紫說得對,攪完局等著看好戲就好,最好能置身事外才安全。

  「朝平,我的手快被你拉斷了啦!」見他直走沒回應,邡聖攸只好大叫。

  終於,葛朝平猛然停住雙腳。

  「就算我不是女生,你也多少學著憐香惜玉好不好?手都被你抓紅了。」用力白他一眼,邡聖攸抽回自己紅腫的手腕,不滿地咕噥。

  「對不起……」

  「出力不出大腦,對不起有用啊?」睨著人,邡聖攸還是很不爽。

  「對不起。」他無話可說。

  「你……算了!」歎口氣,邡聖攸自言自語起來:「戀愛中的人都是白癡,整天就光會鬥鬥無聊氣,我和他們計較那麼多幹嘛?真是白癡。」

  「誰和他在談戀愛了?」葛朝平快速反駁。要不是?了聖攸和惠紫,他何苦忍辱負重、犧牲小我?

  「我管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反正殷教授喜歡你沒有錯。」

  甩著自己的手,邡聖攸不帶好氣地哼著。他可憐無辜的手痛死了。

  「他喜歡的人可多了。」有人就是看不清事實。

  「哈,那我是不知道,至少學校幾千人他只跟我打聽你的事──因?知道惠紫不是你的女朋友,他興奮得像個三歲小孩,也是不爭的事實。」哼!到底是誰看不清事實了。輕易看出葛朝平眼底的輕諷,邡聖攸的口氣也充滿嘲弄。

  「他跟你打聽我的事?」難道聖攸是說那天他們晚歸……「廢話,不然他約我還能幹嘛?純喫茶啊?」這副呆呆的表情,看上去果然是挺有趣的。莫怪之前朝平追問殷問華有沒有對他怎樣時,惠紫卻一直暗示他別說出真相。當然,一頓飯就把朝平賣了,這可不能說。真是沒見識!那晚他可是有向黎揚報備過,否則怎麼敢混太晚。

  「嘖,竟然追出來了。」本來不想妨礙朝平沉思,可是瞥見後頭跑來的人影,邡聖攸不由得輕啐。就算他們不想把新聞鬧大,殷問華半途從課堂上追出來,也必定會造成一陣喧騰。

  嘖,不過去旁聽一堂課,他們怎麼會搞成這副德行。黎揚知道了,不罵死他才怪!

  「什麼?」聽見邡聖攸的話,葛朝平不禁露出疑惑的眼神。

  「哎呀,我不管了,反正不是?了我。」嘟噥著,邡聖攸索性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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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朝平沒有搞清楚狀況,還有許多話想問邡聖攸,正想追上邡聖攸要答案時,卻有人從身後抓住他的手。轉頭對上殷問華的臉,他立即沒好臉色給人看。

  「朝平,我真的沒有趕你們出教室的意思。」看見他的表情,殷問華不由得苦笑。就知道他一定誤會了!唉,他只是……情難自禁。

  「別叫我的名字,耍我們耍得很開心吧你。」葛朝平的態度很冷。

  「我沒有。」

  「是呀,或許我不該說『我們』,你想耍的只有我!」甩開他的手,葛朝平旋即甩頭走開,壓根兒不相信他說的話。

  「我真的沒有!」殷問華杵在原地,開始有些不高興他的彆扭。完全不被信任的感覺並不好受。

  「算了,有沒有是你的事,別來煩我!」

  「你不要老像個小孩子。」

  走了幾步,葛朝平猝然停住腳步,惡狠狠回頭,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道:「我沒有要你容忍我,你以?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

  從頭到尾都是你硬賴著我,耍盡心機和手段捉弄我,玩夠了你大可以走,不用在我眼前演戲。」

  把話清楚說完,他心中某個角落卻彷彿被刺了一下。或許吧,他是對他有了一點感情──但不代表他可以讓人玩弄於股掌。而那些日積月累下來的感情,建立在謊言之上,深究下來根本不值一談。是他自己見識不夠,才會被耍得團團轉。

  「你根本沒有打算追惠紫,更沒打算對聖攸下手對吧?」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從他錯愕的眼神,他更確定自己說得沒錯。

  葛朝平冷若寒霜地道:「不管你的動機?何,結果都是?了騙我,淨想些卑劣的手段讓我妥協。」

  殷問華的表情漸漸僵住,樣子似乎受到不小的打擊,怔怔讓葛朝平將傷人的話,一字一句打進他無防備的心底。也許他早料到會有今天,只是今天來得太早。看著他傷人的表情,殷問華突然覺得──他受夠了!

  不管是否引人注意,殷問華扯起葛朝平的衣領,一把將他摔在樹幹上。瞪著眼前桀驁不馴的年輕臉龐,他不得不問自己,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付出,是否就?了讓他如此冷眼相待?天殺的,他懊惱到想宰人!

  「殷問華,你想幹嘛?」瞪著壓制住自己的人,葛朝平心口

  正竄起一把火。

  「你知不知道,我?什麼常常晚歸?」殷問華的脾氣也好不到哪去。

  「你愛晚歸是你的事,我?什麼要知道?你愛和誰拍拖到半夜,愛和誰在外頭聊天、喝茶、上賓館,全都是你的自由。」

  從不報備,現在幹嘛提起?一想到殷問華常常流連於外會做的事,葛朝平的火氣更盛,口氣莫名更差。

  再也藏不住心中的憤慨,殷問華迫近著葛朝平錯愕的臉,不自覺加大手勁,一古腦清楚地道:「?了你,我整整請求兩個月,才能從A大調職平大;?了你,我答應恩師,只要有空就得回到平大做實驗。?了你,我寧可不要睡眠也要住你家,就只?了每天早上能在上學前,趕在餐桌上見你一面;?了你,我剛剛丟下在教室聽課的學生──難道我做這些事,就只?了耍你、捉弄你,就只配讓你說成用盡心機、卑劣無比?」

  默默的付出可以不求回報,但他無法接受對方污蔑的態度。

  芭樂啊!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愛人並沒有錯啊!

  「我有要你這麼做嗎?」好像是他的錯一樣。葛朝平冷冷哼著,心底深處卻湧起一股熱潮,久久難以自抑。他只知道,眼前的不良教師,在園遊會那天奪走他的初吻,在消失兩個月之後,又陰魂不散地闖入他的生活,攪亂他太平的日子,弄亂他平靜的心。殷問華現在說的話,之前從來不曾提起過──他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知道!

  葛朝平一句話,澆熄了殷問華滿腔的憤怒與熱情。

  「哈哈……是沒有。」突然鬆了手,殷問華撫額笑起來,直笑到眼角都迸出心酸的淚水。不管他怎麼做,這就是自作多情的下場。他有愛人的自由,朝平則有拒絕的自由。本來這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是嗎?或許他接近朝平的方式錯誤,才會這麼一路錯下來,一路走向自己無法掌控的局面。要怪,只能怪老天爺壞心眼,竟然讓他對倔強、頑固、脾氣差、沒得妥協……卻善良的朝平一見鍾情。愈瞭解他的一切,他無悔的感情就下得愈重。驀然回首,已重到無法收回的地步。可悲哪,朝平到現在還不懂他的心意,仍只當他的示愛是遊戲。

  「愛笑你自己去笑吧!沒事的話,我可以走了吧?」葛朝平皺眉,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好笑,他心情惡劣極了。感覺又被殷問華給嘲笑,他的心情爛到不行。自己說得那麼認真,對方卻笑到幾乎肚子痛,教他的感覺怎麼不芭樂。芭樂啊!沒道理。

  沒見到他心情差嗎?還敢那麼過火。

  一瞬間,殷問華止住笑意。他那對幽黑的眸底,只剩心灰意冷、孤注一擲。感覺不太對勁,葛朝平的危機意識立即浮現,本能往後退了一步。如同他心底的猜臆般,殷問華突然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身後,傾身封住他的唇。很快的,他的舌頭長驅直入,糾纏著彼此的慾望。被迫張開嘴,想掙脫被他鉗在身後的雙手,卻始終徒勞無功。

  氣自己的感官老是被掌控,連一個吻都拒絕不了,一瞬間還有種飄然的快感,葛朝平真是懊惱到極點。他想扳回一城──來不及多想,他已失控咬破殷問華的下唇。很沒志氣,但他豁出去了,還用憤怒的眼神瞪著殷問華。

  「嘖。」嘴內的刺痛感讓殷問華?起臉。

  「放開我!」爭取到說話的機會,葛朝平緊繃地低吼。以往從未深思,可是處於這種姿勢,他才發現自己真的奈何不了殷問華。

  「別掙扎了,你掙脫不了我的。」瞥見他眼底的疑惑,殷問華淡淡地道。除非他願意鬆手,否則朝平要逃脫他的掌控談何容易。從朝平不滿的表情看來,就是在疑惑年輕力壯的自己,?何無法從他這個理應荒廢運動許久、年邁三十的人手中自救。

  ?什麼?葛朝平憤怒的眼神,彷彿想從他的臉上找出答案。

  「喔,我忘了告訴你,我是空手道黑帶,還練過柔道、跆拳、合氣道。」像是聽見他心底的疑問,殷問華笑了,笑得別具賊意,淡漠的神態依舊優雅。「順道提提,我在念大學的時候被學長請進拳擊社客串,好像也還打得不錯。」

  這些葛朝凡和劉若玉都知道,只是他們恐怕沒順便告訴他們親愛的弟弟而已。至於,他的笑容裡有多少苦澀,就沒有多少人知道了。

  葛朝平愣住了,呆呆望著眼鏡下那張斯文、甚至算是秀氣的臉龐。初見面,就曾經因?掙脫不了他的掌控,而被奪走寶貴的初吻。他沒想到一派斯文的殷問華,竟會如此厲害。

  在他發呆的空檔,殷問華覺得他的表情好可愛,忍不住再度偷香。

  喀喳、喀喳──「誰?」來不及怒?殷問華又偷吻他,葛朝平隱約聽見照相機的聲音,反射性大聲的質問。他差點忘了,他們的所在位置並不隱密。若非還是上課時間,他們早就成為注目焦點。

  被葛朝平一吼,不遠處的樹後頭,立即發出唰唰唰的聲響。

  葛朝平的臉色青綠,立即對著還在發愣的殷問華暴戾粗吼:「還不放開我,你想毀掉自己前途,成為明天校內新聞的頭條嗎?」

  師生戀都未必見容於社會,何況他們還是同性。只要消息傳出去,家長會那些吃飽沒事幹的大元老,不殺到學校吵得翻天覆地才怪。到時候在輿論壓力之下,或許他會沒事,但身?老師的殷問華卻不免會被撻伐、丟了飯碗。就算是威脅利誘,他也要想辦法讓那些撞見的學生守口如瓶。當初會轉來平大教書,純粹就是?了朝平。所謂的前途,殷問華並不在乎,遑論只要朝平願意,他絕對會選擇正大光明地公開彼此的感情。但,他還是鬆開了手,因?朝平在乎,而他在乎朝平的感受,雖然從他的態度可能看不出來。

  一被鬆開,葛朝平立即衝往聲源處。此刻的他不及深想──?何他如此在乎?滿腦子殷問華會被批判的憂慮,他根本沒想到其他的負面影響。例如,他向來最在乎的聲譽。

  --------------------------------------------------------------------------------

  一大早,平成大學就沸騰了起來。

  無論是學生還是教職員,都?所見的新聞感到震愕,難以相信──任職不到半年的人氣教授殷問華,以及學生會的書記葛朝平,竟然會鬧出同性師生戀。兩個熱門人物,讓八卦傳播的速度更快,消息很快便傳遍校園各個角落。?人皆鬧,唯獨學生會成員不參予討論,學生會裡寧靜依舊。讓人懷疑,學生會的成員皆不表態,是否等於默認?不能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

  新聞社發出大量號外的新聞稿,附上清晰畫面的照片,讓人對這條新聞不得不信服。別說他們的仰慕者錯愕,個個發出難以置信的抗議浪潮,就連曾為他們算過命的占卜社社長,見了新聞也有點不敢相信。

  姑且不論師生身份,兩人還是同性,這可是件大事。個性南轅北轍的他們怎麼可能湊成一對?

  就算一如新聞所言,是殷問華對葛朝平伸出狼爪,並非兩情相悅。但是,依葛朝平火爆的個性,怎麼可能乖乖束手就擒?縱使疑雲重重,但學生會成員都置身事外,更沒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向兩位當事者尋求答案。

  唯一確定的是,有他們倆所在的場合,氣氛都詭譎得要人命。

  到了下午,平成大學家長會的會長,已偕同幾位家長會會員造訪。

  平大校園裡的校內擴音器,響起了令人注意的聲音──二年級葛朝平同學,請盡速前往校長室報到。重複,二年級葛朝平同學,請盡速前往校長室報到。

  只有這回,學生們不用想,也能猜出校長找他有何貴幹。

  一踏進校長室,葛朝平就發現除了家長會的成員外,竟連母親都在場。顯然,學校十分重視學生傳得滿城風雨的頭條新聞。

  昨天慢了一步,沒想到那幾個逃竄速度極快的傢伙,他就知道今天一定會傳出流言。誰知何止是流言,他們還弄成校內新聞的大頭條。現在,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該去找新聞社的芭樂社長算帳。他暗暗發誓,非揪出那些混帳宰了不可,否則他就不姓葛!

  嚴厲評判的眼神,從四面八方朝他集中過來,他卻只是梭巡著殷問華的身影。最後,他皺起眉。偌大的校長室裡,並沒有那道溫和的身影存在。

  「殷教授呢?」無視家長會成員尖銳的眼神,葛朝平只想問出心中疑惑。難道他們還要隔開偵訊不成?

  「葛同學,你別擔心,事情的前因後果殷教授都承認了。」

  老校長感歎,露出要他安心的笑容。「我們不會為難你的,只是找你來確認一下。」

  「他說了什麼?」葛朝平突然覺得有點不安。

  「殷教授承認了,就如校內報紙所言,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錯,你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田雅娟盯著兒子怪異的神情,主動解釋。也許是預知今天的情況,怕紙包不住火的葛朝凡,昨天已主動和母親溝通一整晚,以消弭她的驚訝。原則上,她一直都很喜歡體貼入微的殷問華。只是撇除天窗開得太快不說,她一直以?……他們是兩情相悅。

  「所以……」葛朝平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主動請辭了教職以示負責。」家長會會長那高傲的嘴臉,一副理所當然、否則才不會罷休的口吻。不然,家長會在學校裡布下眼線有何用。

  為免其他學生受害,這種低級的不良教師,當然要以最快速度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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