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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聽見嘩啦雨聲,趙靈秀幽幽轉醒。
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愣了一會兒,她想起那些像夢一樣不真實,卻都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她記得她趁夜逃跑,可是又被樊剛逮到,他為了救她被樹壓個正著,接著她就……倏地,一個畫面鈷進腦海裡,教她忍不住驚叫一聲。
樊剛吻了她!
不不不!那不是真的,一定是作夢……對,是她糊塗了,一定是……
「你騙人。」突然,床邊傳來一個聲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琉香就站在床邊。「琉香?」
琉香一臉不悅,眼底有著埋怨及不諒解。「你不是說要當我姊姊?你不是說你隨傳隨到?」
「我……」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昨天夜裡下大雷雨,為什麼你沒來找我?」琉香秀眉一擰,「騙子!」
趙靈秀心裡一陣難過,她是真心誠意想當琉香的姊姊,對琉香說的那些話也絕對不是哄騙,只是她有不得不逃跑的苦衷「琉香,我沒騙你。」她想坐起來,卻因為一陣劇烈的暈眩,整個人又倒回床上。
見狀,琉香眼底透著關心,臉上卻是氣怒。
趙靈秀慚愧又歉疚的看著她,「琉香,對不起,我不是騙你,我只是……我不得不走,因為我得救我爹。」
「你爹是壞人。」
「不,我爹絕不是壞人,待我回去就能證明。」
「你回不去的,你決計離不開黑龍寨。」琉香斷言,「樊大哥說你只要離開黑龍寨就會壞事,所以他絕對不會讓你走的「琉香。」門口傳來樊剛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樊剛神清氣爽的走了進來,「琉香,你先出去。」
「嗯。」琉香頷首,轉身便往房門口走去。
趙靈秀望著她的身影,忍不住喊道:「琉香!」
琉香停步,轉頭疑惑的看著她。
她真誠地說:「琉香,我是真心想當你的姊姊,絕無欺騙。」
琉香沉默不語,若有所思。須臾,她把臉一別,走了出去。
琉香那失望的神情讓趙靈秀感到歉疚,而她的歉疚卻讓樊剛感到喜悅。
不為別的,只因她若虛情假意,就不會有這樣的情緒跟反應,這讓樊剛相信她是個真情至性的人。
她對琉香的情感是真的,對他應也不假。
「你好些了吧?」他問。
她回過神,沒好氣地說:「還死不了樊剛一笑,抓了把椅子坐下,兩隻眼睛饒富興味的盯著她瞧。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我知道你想劫我家的鏢,我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沒人劫得了萬達的鏢,我爹押鏢數十載,從沒丟過鏢。」
「是嗎?」他自信一笑,「那麼……咱們要不要賭一局?」
「鼻句!」她一聽,瞪大了眼睛,一臉「被我逮到了」的表情,「我剛才只是套你的話,原來你真想劫我家的鏢!」
「老實跟你說吧。」他一派悠閒地道,「我確實是想劫你家的鏢,但你放心,我不傷人命。」
「你是山賊,是匪類,誰信你會不傷人命,我爹就是……」她及時打住,氣呼呼地。
「我劫你家的鏢是為了扳倒那更邪惡的幕後黑手,不是為了鏢車上的金銀珠寶。」他神情嚴肅的說。
聞言,她微愣,「幕後黑手是誰?」
「不關你的事,你也不需要知道。」
雖然因為她的出現及存在讓他的心有點亂,但沒糊塗到壞了大事。
雖說她插翅都難飛出黑龍寨,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出了什麼差錯讓她跑了,將他的事盡向她爹或是駱聰父子倆托出,那他的蟄伏跟鋪陳就全部都白費了「不提我的事了,說說你的吧。」他話鋒一轉。
「我的事就是你擄了我,不放人。」
她懊惱的看著他,「你是不是想拿我威脅我爹?」
「我沒想過。」他挑眉一笑,「單純只是因為你聽見不該聽的,看到不該看的「你只要不動我爹一根寒毛,我才不管你要幹什麼黑心的事。」
「我可沒幹過黑心的事。」他哼地一笑,「幹黑心事的是你趙家,還有你未來的夫家。」
「少含血噴人,信口雌黃。」她極力捍衛爹及駱聰父子的清白,「樹多必有枯枝,或許確實有害群之馬打著萬達的旗號在外面行惡,但我相信我爹跟駱叔叔的為人,你所說的那些事絕不是他們下達的命令。」
樊剛唇角微微一勾,「我早跟你說過了,是黑是白,遲早見真章,你乖乖等著就是。」
「放馬過來!」她自信地道。
「好一句放馬過來,我就喜歡你這倔脾氣。」樊剛朗朗一笑,倏地起身欺近她。
想起他在樹林裡對她做的事情,趙靈秀陡地一震,猶如驚弓之鳥般往後縮,「不要!」
她的反應教樊剛忍不住哈哈大笑,像是惡作劇得逞的頑童般,「原來你記得啊,我以為你昏了過去,什麼都忘了。」
想起那突如其來的吻,她羞惱的瞪著他,「你、你根本是小人!明知我已有昏配,竟還……」
「駱曉風不適合你。」他打斷了她的話,神情一凝,「他,配不上你。」
迎上他那過分嚴肅專注的眼神,她的心一震。
「不如你留在山上當我的押寨夫人吧?」他一臉認真,「你被綁進賊窩,就算回去,名聲恐怕也不清不白了,索性就從了我吧。」
他這番話教她心跳加速,臉兒發燙,呼吸不順。「你……你作夢!」
樊剛伸出手,輕輕的捏住了她的下巴,熾熱的黑眸定定的望住她。「若是美夢,作作又何妨?」
瞬間,她腦子發麻,這種不曾有過的感覺讓她惶恐得發起脾氣,她拍掉他的手,氣恨地道:「鏢匪不兩立,我死都不會話未說完,他已撝住了她的嘴,語氣慎重嚴肅,「不要亂髮死誓,我可不想你有個三長兩短。」
他那認真中帶著一絲戒慎的表情,讓她的胸口一陣抽緊。
「總之你可以安心,我絕不會傷你趙家任何人,他們有罪,自有國法制裁。」
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他方才所說的話,讓她幾乎就要相信他了。
然而,她爹是真真切切死在他手上的呀!她在客棧遭到火狐掐葬也是事實,她親眼看見他跟火狐見面,火狐還因此想殺了她。
她所見所經歷的一切,都可證明他確實跟火狐勾串。
可明明是鐵一般的事實,她的心裡為何會感到彷徨及迷惑?若他是個輕易就能奪人命的惡人,在她偷聽兩人談話被發現時,他為何要假意侵犯她以瞞騙火狐,並救她一命?
她本想著被他擄上山來,必能知己知彼,扭轉乾坤,可越來越認識他,她卻越來越迷惘了。
「帶我去開陽?」聽到這番話,趙靈秀瞪大眼,筒直不敢置信,「你……你要讓我下山?」
「沒錯。」樊剛唇角一撇,「這麼一來,應該就能證明我沒把你當成是人質了吧。」
「你不怕我趁機逃跑?」
樊剛放聲大笑,那笑聲明明很囂張,可她卻不覺得惱。
「你若有那本事,我也認了。」
就這樣,樊剛帶著趙靈秀及弟寶一起離開龍門山,前往開陽城。
開陽城位於南北兩路商道的交界,商業活動頻繁,這樣的地方進出的人品眾多,自然也是三教九流,龍蛇混雜。
為免她讓不該撞見的人遇上,樊剛讓她女扮男裝,偽裝成他的侍從,喬大娘幫她準備了兩套男子的衣褲,還幫她縫了一條全新的腰帶,讓她帥氣十足的下山。
經過兩天一夜的路程,他們抵達了開陽城,一進城,樊剛便駕著馬車前往城南馬車走了一段路後,停了,他下車,弟寶也跟著跳下。
「你要來還是要待在車上?」他問。
趙靈秀心想坐了那麼久的車,下車走兩步路活動筋骨也是好事。於是,她下了車並尾隨他來到一條巷子,往幽深的巷底望去,只見一片曾遭祝融肆虐的斷垣殘壁。
她心頭一震,立即意會到此處應是他的家。
樊剛沉默的走進巷裡,她也安靜地跟在他身後,連呼吸都變得很小心。
行至那半毀的大門口,樊剛停下腳步,臉上雖沒有太多的表情,眼底卻藏不住深深的悲傷。
弟寶像是感受到主子的悲傷,一改平時的活潑好動,安安靜靜的坐在他腳邊。
看這宅子的規模,趙靈秀可以想見當年的樊家是怎麼樣的繁榮富貴。
一夜之間,他的家人全沒了,他的人生也毀了,她很難體會他當時是什麼樣的感覺,也無法想像他是如何度過這些日子想起當她聽見父親被殺害時那種震驚、悲傷及憤怒,再想像他的遭遇……她轉頭看著他的側臉,不知怎地心裡一揪,眼淚竟落了下來。像是著魔般,她伸出手去握著他垂放在身側的大手,那只手厚實溫暖,卻正微微顫抖著。
本來陷進難以忘卻的悲傷中,樊剛因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而回神,他驚疑的轉頭,只見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眼底滿是對他的不舍及憐憫。
剎時,他胸口一緊,然後瞬間一陣火熱。
她一個筒單的、小小的舉動,竟溫熱了他被仇恨冰凍已久的心,那凍結停滯的河水,再次緩緩地、潺潺地流動。
凝視著她秀麗而溫柔的臉龐,他有一種想擁她入懷的衝動。他知道自己早就被她吸引了,所以即使知道她已有婚配,那天還是情不自禁的吻了她。
可他心中有個聲音一直提醒著他,樊家的大仇未報,而她又是趙安峻的女兒,在未能完全排除趙安峻牽涉其中之前,他不能有一絲一亳的動搖。
為了替樊家五十八口人報仇,他蟄伏計畫多年,如今眼見就快有機會可以為家人報仇以告慰他們在天之靈,他怎能亂、怎能鬆懈?
他將手抽回,有點粗魯的抹去她臉上的淚。
「你哭什麼?」
「我……我覺得悲傷。」她說。
「又不是你家死人,走吧。」他故作淡漠的一笑,轉身往馬車走去。
趙靈秀抹去眼淚,跟了上來,「去哪?」
「好地方。」
當趙靈秀站在放歡樓的大門前,她終於知道樊剛口中的「好地方」是那兒了。
才剛緬懷完先人,現在就跑到這種充滿鶯聲燕語的地方,真是白費了她方才的眼淚!
她忍不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們一進到放歡樓,就有人上前招呼,「爺,好些時日不見了。」
「歐掌櫃,別來無恙。」
看掌櫃那熱絡的樣子,再看樊剛熟門熟路的,趙靈秀心想他肯定是這放歡樓的常客、貴客、恩客。
「真是個火山孝子。」她忍不住低聲咕噥著。
這時,有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走了過來。「歐叔,樊爺跟姑娘有約,我帶他上樓即可。」
「好,你可別怠慢了。」歐掌櫃叮囑著。
「明白。」小姑娘點了點頭,笑視著樊剛,「樊爺,這邊請。」
在小姑娘的領路下,樊剛和趙靈秀來到搶妍閣,小姑娘敲敲門,輕聲道:「姑娘,樊爺到了。」
「快請。」屋裡傳來一女子輕柔溫煦的聲音。
小姑娘推開門,將兩人請入房中,外間空無一人,只隱約聽見那道牡丹繡屏後傳來著履的聲音。
趙靈秀還來不及多看這搶妍閣兩眼,只見一名身著淡紫色衫裙的女子已自繡屏後款款步出。
看著她,趙靈秀不禁瞪大了眼,真是一個美到讓人屏息,且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形容的美人。
秀眉入鬢,眼波醉人,白晰的臉蛋、紅潤的雙頰、挺秀的鼻樑,還有人忍不住想親一下的豐盈唇瓣,活像是從畫裡走出的仙子。
這樣的仙子怎會墜落人間,又怎會陷在這煙花之地?想著,趙靈秀都為她感到可惜。
「樊爺。」丁紅鏡看著樊剛的同時,也注意到他帶來的人。
那年輕人……不,那活脫脫是個姑娘,雖然她眼底迸射出不輸男子的英氣,能騙過不少人的眼睛,但卻騙不了閱人無數的她。
「這位是……」
「我新收的。」樊剛說著,自顧自地就著那張雕工精細的桌子落坐。
丁紅鏡跟小姑娘使了個眼色,「翠兒,去湖壺茶來,就前幾天送來的碧螺春吧。」
「是。」翠兒答應一聲,立刻鈷到後面去了。
丁紅鏡臉上漾著淡淡的、閒適的笑意,有意無意的看著站在樊剛身後的趙靈秀有幾回,趙靈秀跟她的視線對上,都不自覺的閃躲,她覺得丁紅鏡太美,美得不似凡人,以至於讓她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難怪樊剛一緬懷完樊家五十八口人,便殺到放歡樓來會佳人,看他們兩人相處的樣子,應該也不是什麼不太熟的關係了。
這麼一想,她的心不知為何隱隱發疼,像是有人將手插進她的胸口裡狠狠地一揪,警覺到這樣的反應並不尋常,她下意識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
「姑娘,樊爺,是我。」
「進來。」樊剛說著。
一名年輕男子推開門,恭謹地走了進來。
他是馬新,馬希平的養子,也是樊剛安在放歡樓的內應。
「小馬,先把這位小兄弟帶到茶樓去。」樊剛說罷,轉頭看著趙靈秀,「我跟紅鏡姑娘還有事,你先跟小馬走吧。」
她愣了一下,「喔。」敢情是覺得她在這兒礙事吧。
「小兄弟,跟我走吧。」小馬旋身帶著趙靈秀走出了搶妍閣。
她走後,樊剛神情一凝,「最近可有鄒榮海那邊的消息?」
丁紅鏡笑了笑,「不先問問我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
「你看來也不像不好。」他瞥了她一眼,勾唇一笑,「你很久沒給茶樓那邊送信了。」
丁紅鏡是樊剛安在放歡樓的耳目,也是他非常信任的人。
她十五歲那年被無良人牙子擄至娼館,老鴇虐待她,又逼她接客,一次想逃被逮,娼館的打手正毒打她時,恰巧被路過的樊剛解救,在那之後,她自覺不清不白,不敢回到老家,樊剛於是將她送至放歡樓交給春姨。
春姨見她容貌姣美,聰明好學,便為她聘師學藝,最後將她捧成人人追求的花魁。
丁紅鏡的客人都不是尋常人,不是官爺便是富商,再不就是名流豪紳,也因此她總能在席間打探到一些樊剛需要的消息。
「不傳信,你才會來看我。」她語帶怨慰,幽幽的看著他。
樊剛好笑的說:「別鬧彆扭了,近來有事嗎?」
「有,顏彪想替我贖身。」
「喔?」他微頓,「以他當師爺的那一點薪餉,夠嗎?」
這時,翠兒端著剛沏好的碧螺春出來,並為他們斟上熱茶。
「當然不夠。」丁紅鏡啜了一口茶,續道:「不過他說有位侯爺委託票號及鏢局,要將十幾車的金銀珠寶運回南方領地,他們打算私吞這十幾車的鏢物,然後嫁禍給黑龍寨。」
「是嗎?」樊剛並沒有太訝異,只是微垂眼簾,若有所思。
「看來,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我確實知道,不過不確定這件事跟鄒榮海有關係。」他冷然一笑,「但現在看來,萬達鏢局跟鄒榮海確實有勾結。」
丁紅鏡臉上有著憂心,「你打算怎麼做?」
「萬達鏢局這條通過龍門山的鏢路已行之有年,一直以來跟黑龍寨也都相安無事,既然他們想嫁禍給我,那我便來個假戲真做。」
丁紅鏡沉默了一下,輕歎一記,「人心難測呀,人人都說萬達的總鏢頭趙安峻是個鐵錚錚的漢子,沒想到背地裡淨幹這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你不也說人心難測了?」樊剛挑眉,忽又神情一凝,「我不明白的是,丟鏢之事一旦在道上傳開,往後就難再受到信任及託付,趙安峻走鏢數十年,為何要使這一計?」
話剛出口,他的心便震了一下。
原本他一直深信趙安峻與此事脫不了干係。可現在,他竟有著趙安峻可能無辜的念頭。
這一切,恐怕都是因為趙靈秀。
「或許這十幾車的金銀珠寶真的讓人鬼迷心竅吧?」丁紅鏡猜測。
「讓人鬼迷心竅的何止是金銀珠寶。」他意有所指。
丁紅鏡充滿魅惑的眸子深深的望向樊剛,「除了金銀珠寶,還有什麼?」
樊剛唇角一掀,不作回應。
「我先回茶樓了。」說著,他便要起身。
丁紅鏡及時拉住他的手,語帶乞求,「今晚,留下來吧?」
樊剛微怔,委婉的淺笑拒絕,「不了,有點乏。」
「乏了也能在這留下。」她語帶試探,「難道是捨不得把她一個人放在茶樓聞言,樊剛神情一凝,竟沉默不語。
看著他的表情、眼神及反應,丁紅鏡已經嗅到了動情的味道,她心裡一緊,神情懊惱又沮喪。
「那位女扮男裝的小姐是誰家的姑娘?」她直視著他,「你會將她帶在身邊,並不尋常。」
「我將她帶在身邊是為了親自監視她,以免她壞我的事。」
丁紅鏡一怔,狐疑地問:「壞事?她究竟是誰?」
「她是趙靈秀,趙安峻的女兒。」他也不隱瞞。
「什麼?」她驚詫的低呼,「為什麼她會……」
「這事純屬意外……」他將自己如何遇上趙靈秀,又如何把她帶回龍門山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丁紅鏡聽完,好一會兒沉默不語,思索了一下才神情肅然地道:「你相信她說的?你覺得趙安峻是被蒙在鼓裡?」
「我不知道,但不無可能。」
丁紅鏡一愣,眼底閃過一抹惆悵跟失落。
「過了這麼多年,你的心裡總算擱得下一個女人了。」她唇角帶笑,目光卻如刃般射向他,「但你別忘了,她是趙安峻的女兒,你的心可以亂,但不能瞎。」
樊剛臉上不見慍色,但冷然的表情卻讓丁紅鏡有點心驚膽顫。
他抽回被她抓著的手,淡淡地道:「我走了。」語罷,他轉過身子,頭也不回的步出搶妍閣,準備回到天星茶樓。
天星茶樓是一間可供住宿的茶樓,看似平常,實際上卻是黑龍寨在開陽的據點,也是人員及情資彙集之地。
進到天星茶樓,掌櫃靠過來,低聲報告,「當家的,貴人已經在開陽了。」
「盯著了?」
「盯緊了。」
「嗯,調幾名弟兄過來。」
掌櫃點頭答應一聲,「明白。」
「小馬跟那個小夥子呢?」
「已經在客房了。」
樊剛點點頭,逕自走向後院,並上到二樓客房。
馬新守在房外,見他回來,一臉筒興,「當家的,這麼早回來?」
「不早了。」
「還以為你今晚會在放歡樓留宿。」
馬新笑說:「紅鏡姑娘一直盼著你呢!」
樊剛顧表情的睞了他一眼,「多事。」
馬新自知話多了一點,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她睡了?」
「剛才還聽到聲音,應該還沒睡下。」馬新一臉疑惑地說,「當家的,為什麼要我看著這新來的小兄弟?」他到現在都沒瞧出自己一路帶回天星茶樓的小兄弟,其實是個十足十的姑娘家。
「因為她是野馬,會跑。」他瞥了馬新一眼,「你重播歡樓吧。」
「喔,好的。」馬新點頭,「當家的早點歇著。」說罷,他轉身下了樓。
見他走遠,樊剛敲敲門,「我知道你沒睡,開門。」
房裡聽似無聲無息,但樊剛卻聽見她小心翼翼脫鞋的聲音。
「別糊弄我,快開門。」他語帶警告,「再不開門,我可撞進去了。」
他這麼一說,房裡突然發出很大的聲趙靈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睡不著,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
從放歡樓來到茶樓的路上,她始終覺得胸口鬱結,有股火悶悶的燒著。
馬新是個健談,甚至可以說是話多的人,一路上他想盡辦法跟她說話,可她只是抱著弟寶,懶得理他。
不,不是懶,她是氣到沒心情理他。
回到天星茶樓,弟寶便跟著掌櫃的走了,看弟寶跟掌櫃熟絡的樣子,樊剛應該經常帶它到這兒來吧。
馬新將她帶到後院二樓的客房後,便依樊剛的吩咐在房門外守著。
她一個人坐在房裡,不斷的想起樊剛、想起丁紅鏡,想起那香到令她頭暈的搶研閣……樊剛要馬新先將她帶來這間天星茶樓,就是為了跟丁紅鏡單獨相處,那麼,他們要做什麼呢?
「嘖!」她用力的甩甩頭,然後又拍打自己的腦門,滿臉懊惱,「趙靈秀,你在想什麼?你何必在意他跟誰在一起,你瘋了啊,忘了你有師兄嗎?」
「小兄弟?」房門外,馬新聽見她在房裡自言自語,好奇又關心地喊了一聲,「你沒事吧?」
趙靈秀不想搭理他,他居然到現在都沒發現她是小姑娘!
不自覺地,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她只是穿了寬鬆不合身的衣服,就沒人覷出她是女人了?
若是丁紅鏡,恐怕就算全身包得密實,也沒人會難辨雌雄吧?
慘了慘了,為什麼她腦子裡一直出現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為什麼她有種像是被偷了什麼或搶走什麼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不曾對誰有過,就算是駱曉風。
在沂陽,駱曉風也算是個風雲人物,他俊俏英挺,年輕有為,一言一行都得體合宜,即使跟她已有婚配,還是有不少姑娘家仰慕他。
趙家上上下下也有十來個跟她年紀相當的女孩,包括水兒,可不管他跟她們如何接近,或是談笑,她都不曾胡思亂想。
她以為那是因為她對駱曉風感到放心,但若真是如此,她對樊剛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想著這些莫名其妙又沒有道理的事情,她竟怎麼都睡不下,本想著樊剛留宿搶妍閣的這晚,她肯定要失眠,沒想到他卻回來了……
在聽見他聲音的那一瞬間,她經歷了難以想像的狂喜,可一意識到自己竟因為他回來而感到雀躍,她就又懊惱了起來。
當他敲了門時,她不想承認自己還沒睡,小心翼翼的脫了鞋想爬上床去,可還沒爬上去就聽到他的威脅。
這讓她的怒氣沸騰到頂點,她飛快的穿上鞋,故意用力的走路,發出砰砰砰的聲響,氣呼呼的打開房門,兩顆著火似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他。
樊剛一臉興味的對著她笑,「晚了,你怎麼不睡?睡不著?」
「晚?還早呢!」她挑挑眉,咧咧嘴,「你這不是回來了嗎?」
樊剛聽出她話中的那一點酸、那一點醋,不覺歡喜的一笑。
「怎麼這麼酸?」他睇著她笑,「吃醋啦?」
她漲紅著臉,鼓著腮幫子,「你這人究竟是哪來的厚臉皮?老覺得我在吃你的醋。」
「不是吃醋,幹麼這麼吹鬍子瞪眼,酸言酸語的?」
「我沒鬍子,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吹鬍子了?」
「分明就是打翻了醋罎子。」他笑得迷人又可惡。
「我為什麼要吃你的醋?我已經有師兄了!」
「人心是會變的,日久生情,也許你「你作夢!」她氣得臉紅脖子粗,打斷了他,「我才不會喜歡你這種無賴。」
「無賴?」他挑眉一笑,一臉不以為然,「我若是無賴,就不會只是親你了。」
「你、你還提那件事!」她氣得想揍他。
「不過……」他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將她扯向自己,兩隻眼睛霸道的望住她,「我還真想對你再多做一點什麼。」
迎上他強勢、霸道,彷佛能掌控一切的目光,她的心陡地一震。
可想到他跟丁紅鏡的事,她羞惱地甩開他的手,「你當我是什麼?你找那位姑娘去!」
聽她扯到丁紅鏡,樊剛幾乎可以確定她的的確確是在吃醋,心裡竊喜,因為這表示動了心念的不只是他,就算她口口聲聲說不喜歡他,但肯定是在意的。
「我跟紅鏡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娃嗎?你敢說你跟她之間沒半點瓜葛?」當她衝口而出,立刻就後悔了。
這麼說好像她真的吃醋了、在意了。
「沒半點瓜葛這我倒是不敢說。」樊剛直白地承認。
聞言,她一怔。所以說,他跟丁紅鏡確實是那種關係。
見她露出嫌惡的眼神及表情,樊剛挑眉,「男女陰陽是天地所設,我是男人,她是女人,有什麼也是尋常之事。」
她搗著耳朵,「我才不想知道你那些風流韻事!」
他勾唇一笑,「其實也沒你想像的那麼精彩。」
「夠了,我不想聽你說些不堪入耳的事。」她氣呼呼的制止他。
「男歡女愛豈會是不堪之事?」看她害臊了,他不知怎地想捉弄她。
她瞪著他,羞惱得腦子發麻。
「你今年多大了?難道對男女之事還一無所知?」
「我……我當然知道!」
她幾乎可說是在男人堆裡長大的,那些鏢師們笑鬧之間難免會說些不正經的事。雖然他們在她面前會比較收斂,但有時還是會沒了分寸。
她聽著聽著,就算沒一知,也有半解了。
樊剛忽地抓住她的手,兩隻眼睛直視著她,「路曉風碰過你嗎?」這話不是玩笑,他是真的想知道。
迎上他熾熱直接的目光,她心口一陣狂悸,「做、做什麼?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我不希望他碰你一根頭髮。」他神情嚴肅地說。
君子不奪人所好,雖然他不敢說自己不曾有過小人的想法,但過不了道德那一關的事,他是絕對不做的。
只是,他打心裡認為駱曉風配不上她,若要將她交給路曉風那樣的人,他寧可當個小人。
他的眼神及表情讓趙靈秀莫名的感到心慌,可她還是強硬無懼地回道:「我想讓誰碰就讓誰碰,你管不著!」
「我是管不著,可我心裡不舒坦。」
她一愣。他不舒坦什麼?他的話讓人有極大的想像空間,聽起來像是在……吃醋?!
她一驚,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早便回來?」他直視著她,一臉認真的問。
在他火熱目光注視下,她心跳如擂鼓,緊張的將臉一撇,「我、我不知道。」
「那是因為,」他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回來,「我心裡放不下你。」
趙靈秀倒抽了一口氣,兩眼發直的望著他。
這是所謂的告白表情意?沒搞錯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神情嚴肅,語氣認真而堅定,「為什麼我會在不知不覺中對你感到在意,為什麼我比之前更痛恨駱曉風,為什麼我幾乎要相信你爹是清白的,為什麼我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紅鏡說著,他的臉慢慢的靠近了她,「趙靈秀,你告訴我,為什麼?」
她像是被施了咒術,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她感覺到耳朵、臉頰、胸口在燃燒……喔不,此刻她全身上下,就連指尖都像是燒起來似的灼熱。
「趙靈秀,我……」樊剛欺近她,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上了。
趙靈秀腦袋發麻,身體不聽使喚的顫抖,這感覺太可怕了。
可為什麼她的心裡卻有著隱隱的、她不願承認的雀躍?
倏地,駱聰帶回她爹死訊的那一幕又鈷進她腦子裡,她整個人一震,猛然清醒她氣他迷惑了她的心,也氣自己的心志不堅定,為用開那連自己都原諒不了的想法跟念頭,她狠狠的用膝蓋攻擊了他的要害。
「唔!」樊剛遭到暗算,疼得眼冒金星,放開了她,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
見狀,她得意地說:「你醒了吧?」
樊剛疼極,咬牙切齒地道:「你這丫頭好狠,想害我絕子絕孫?」
「你再敢對我無禮,我絕不留情。」
她語帶警告。
他懊惱極了,「我最討厭被威脅,你以為我治不了你?」
趙靈秀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心裡明明害怕,卻仍裝腔作勢,「你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就要你好看。」
「你……」
「當家的!」突然,門外傳來聲音,打斷了他倆。
樊剛立即正色,「什麼事?」
「要事。」門外的人回答。
樊剛瞥了趙靈秀一記,指著她的鼻子,「今天先饒了你。」說罷,旋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看著那兩扇被他帶上的房門,趙靈秀全身癱軟的往床上一躺。
想起剛才他說過的話,還有他那讓人全身發燙的眼神,她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氣她得逃,而且要快,在樊剛身邊待久了,她腦袋都糊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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