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子]橙鳳(影子傳說之五)[全文完]

發表回覆

第九章:

　　「你要氣到什麼時候?」

　　觀察著橙鳳賭氣的模樣許久，龍翼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沒人會說，先向女人開口求和的男人就不是真正的男人吧?

　　更何況，她不是普通的女人，他跟她嘔氣才是不智之舉。

　　「要你管!」

　　說是氣他，她更氣被勾了魂的自己。

　　她可是受過最嚴苛的訓練、從小就喝「定心水」長大、領著一群崇拜她的「影子」、受屬下們尊敬愛戴、該作為榜樣的「橙鳳」耶!竟然會因為他的吻失去理智，教她要將面子和裡子往哪裡放啊?

　　甚至，到現在她還忘不了那個激吻的熱度，一瞥見他的嘴唇她就會臉紅。

　　要是被屬下們發現她這麼沒用，她還不如死掉算了。

　　被她一瞪，龍翼便非常哀怨地一歎，「不過是一個吻，你早承認你也喜歡我不就得了。」

　　話說回來，比起她失去的吻，他到現在還會感到刺痛的臉頰傷得比較嚴重吧?

　　她的力氣驚人，要是別人被她賞了那一巴掌，說不定還會飛到幾尺外去。

　　底子硬，他被她打個幾年應該沒問題。

　　等感情穩定，她若需要一個練拳的「靶子」，他可以替她物色。

　　「誰喜歡你了!」

　　受不了他老在自說白話，橙鳳只好繼續擺著難看的臉色給他瞧。

　　先是裝她老爸要她喊聲他一老爸，後是吃了她的豆腐還賣乖，不管是在言語還是在肢體上，她前思後想，都覺得自己被他佔盡便宜。

　　她怎麼會讓自己落到這種下場?

　　想了又想，她始終不解。

　　「不肯承認，你就得偷偷喜歡我，這樣不是太委屈你了嗎?」龍翼替她找了台階下。

　　不用說，他是故意的。

　　「放心，再怎麼委屈，也比不上被你耍來耍去委屈。」

　　橙鳳白了他一眼，老覺得自己怎麼說都說不過他。

　　要是真的跟他在一起，她肯定被他欺負得很可憐。

　　明知山有虎，她幹嘛偏要向虎山行?「影子」的命是不值錢，她也不在意自己可以活多久，卻不代表她就得拿自己的小命去餵「老虎」。

　　死有重於泰山、輕如鴻毛，她寧可選擇前者。

　　坐擁自己的地盤，她至少還是個鼠大王。

　　「我愛你都來不及了，哪有心情耍你。」

　　對天翻了個白眼，橙鳳撐開十指在半空一抓，一副快要抓狂的模樣道：「拜託你，不要說得這麼肉麻行不行?」

　　天天聽他這麼說，說不定哪天她真的被他催眠，相信他的話了。

　　說什麼她都要防患於未然，不能輕易投降。

　　別開玩笑了，她死也不要兩女共事一夫。

　　她對3P沒半點興趣。

　　「我沒發現我說得很肉麻啊!」

　　龍翼聳聳肩，一臉無辜。

　　「是呀!你最認真了。」

　　冷冷地瞧他一眼，橙鳳忍不住翻個白眼。

　　「我有這麼不要臉嗎?」

　　往她身邊湊了湊，他的表情更無辜了。

　　「連懷疑都不用懷疑，你可以回家照照鏡子……」還沒完嘲弄完他，橙鳳就被他磨蹭得受不了，微微紅著臉怒斥：「不要黏我這麼近，盡在我身上磨來磨去的!」

　　一個大男人，在女人身上東磨西磨也不會不好意思。

　　要是被別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知道她不可能跟他撒嬌，他索性反其道而行，使出所有女人會的賴皮招數，根本是吃定了她。

　　要是以前，打死她，她絕對想不到會有個男人對她這麼做，而她……竟然還放縱他!

　　天曉得她該作何感想?

　　就不知他在矮他一大截的女人身上磨蹭、耍賴，怎麼一點兒也不覺得丟臉?

　　「我想碰碰自己喜歡的人有什麼不對?」

　　不光是說說而已，他還趁她不備，迅速捏了她嫩嫩的臉頰一把。

　　不能怪他手癢，誰教她的臉頰像QQ的軟糖一樣，又軟又有彈性，害他碰過一次就愛不釋手。

　　還害他常常看著、看著，就幻想能湊向前咬她的臉蛋一口。

　　「偷捏我!你這個人是從不……」高興就捏她一把，他也從不管她喜不喜歡他這麼做。

　　氣惱地瞥他一眼，她卻莫名地想歎氣，突然連罵他都沒力，只能覺得好氣又好笑地啐道：「什麼見鬼的話，你還都說得出口。」

　　每看他一眼，她就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她郁卒地發現，不管他多無賴，自己到最後還是討厭不了他。

　　不但討厭不了，她還很習慣他的所作所為，這才是最慘的事。

　　都怪他性格多變，讓她看來看去都不會膩，還覺得跟他在一起很有趣。

　　要不是他名草有主了，她也不用這麼為難自己。

　　一個人要放棄自己喜歡的人，就不知道必須多麼努力才做得到，遑論她若碰上自己喜歡的人，會有多難割捨。

　　若不是非不得已，她也不會放棄。

　　別提她對兩女一男在一起的看法，光想到自己要是狠下心介入別人的感情世界，肯定會讓雪兒那種溫柔婉約、總是小鳥依人的小女人傷心，她就會覺得很不忍心。

　　以她直來直往的個性，雪兒還沒跟她分享龍翼，光是和她說上幾句話一肯定就會覺得自己受委屈了。

　　「愛我好嗎?我是說真的。」

　　望著她氣惱的模樣，龍翼卻倏地異常認真起來。

　　跟她在一起，他很容易就把龍處和龍熹背叛他的深仇大恨漸漸淡忘，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他不知道還有誰能讓他做到這點。

　　讓他轉移注意力也好，他需要擺脫夢魘。

　　沒有她的存在，只怕他現在還陷在痛苦的深淵裡不可自拔，早巳將所有投靠龍處和龍熹的人殺死，完全失控而不自覺。

　　是她的存在讓他冷靜、減輕了他的痛苦，讓他能把報仇計劃想得更為周全。

　　雖然她是個絕對會讓男人覺得難搞、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恐怕不敢和她交往的惡女，可是他相信，自己獨到的眼光不會有錯，他絕對不能失去她。

　　一旦失去她，他的人生就沒意義了。

　　簡單說來，他就是不想過著像以前那種為了洛海堂、為了龍處和龍熹，為了擴大組織的規模而努力，卻沒有品質的生活。

　　一夕之間，遭受背叛而失去所擁有的一切之後，他才驚覺過去他竟然不曾為自己而活，感到無比懊悔。

　　奮鬥了十幾、二十年還是一場空，他不知道自己的付出意義何在。

　　義無反顧往前衝，到頭來他卻兩手空空，令他不禁欷吁。

　　過去浪費掉的時間，他已經來不及追回，白活也就罷了，但現下，他想擁有的就是——橙鳳。

　　以前，他盲目又拚命地往前衝，什麼也沒為自己留下。

　　現在，好不容易知道自己有渴望的東西，他沒有不去追求的理由。

　　聽見他的請求，橙鳳有好一會兒不作聲，似是有點為難地跟他四目相對，幾度欲言又止，內心感到無比掙扎。

　　有個雪兒在，她應該接受他的感情嗎?

　　從不顧及世俗的眼光，她卻怕自己沒辦法大方。

　　雪兒比她先來，後到的她要是跟雪兒爭風吃醋，似乎也沒啥道理。

　　她承認自己性格剛烈，卻不願意讓自己變得心胸狹窄。

　　走進三人的世界裡，要是有個差錯，連她都會討厭自己。

　　被他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終究沒有辦法回應他的心意。看了一眼掛鐘，她選擇轉移話題：「走吧，時間到了。」

　　***************

　　經過考量之後，龍翼決定先想辦法將雪兒送出洛海堂。

　　為此，在跟雪兒見面之後，他跟她約定準備趁著天色已暗時送她離開。

　　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他和橙鳳來到雪兒被拘禁的地方。

　　說是拘禁，雪兒的活動範圍倒是不小，更沒有被人鎖起來。

　　心底有些疑問，可是龍翼決定不管是什麼問題，一切等將雪兒安全地離開之後再說。

　　在找到雪兒之前，龍翼突然抓住橙鳳的手。

　　「你知道，我不能不管她。」

　　其實他也明白，橙鳳身為「影子」的領導人，卻要這樣委屈自己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侮辱了她。

　　他當然同意，她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值得他全心呵護。

　　可是雪兒……在他的生命裡出現得早。

　　雪兒是他看著長大的，從懂事起就一直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邊，更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親手交到他手裡、要他好好照顧的人。

　　他別無選擇。

　　「我知道。」沒有看他，橙鳳只是喃喃低語：「她等了你這麼久，要是你不管她，我也會瞧不起你這個人。」

　　有因才有果，他是該替雪兒的未來負責。

　　所以，她不爭這段感情。

　　「可是，我愛的是你。」

　　龍翼皺緊了眉，為她決定放棄他的話感到苦澀。

　　雖然他不願死心、想要爭取她到底，然而，要是她堅持原則，不能接納雪兒的存在，他知道自己終究是留不住她的人。

　　情和義，他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兼顧。

　　而他不能不管雪兒。

　　吸了一口氣，橙鳳故作堅強、漾起一抹僵硬的笑道：「那要問問你，上輩子做了什麼壞心眼的事，現在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或許，這更是她的現世報，懲罰她這輩子所造的孽。

　　相愛而不能相守，本來就是很悲慘的事。

　　凝望著她讓他心疼的笑臉，龍翼豁然感受到她的痛，不禁啞然無語，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

　　如果讓她如此痛苦、強求她留在他身邊，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真的愛一個人，就不該讓她痛苦對吧?

　　或許她說的對，是他上輩子做了壞事，這輩子才不能得到真愛，只能眼睜睜地看她從他的生命中溜走。

　　或許她說得對。

　　***************

　　雪兒愣愣地坐在床頭，像是個木偶。

　　當龍翼和橙鳳找到她的時候，她看了兩人一眼，卻始終動也不動地坐著，似乎完全沒有準備要跟他們走的打算。

　　「你沒有要帶走的東西嗎?」

　　環顧她的房間一眼。盔真發現她沒有做任何準備。

　　身外之物沒什麼好帶的，可是就連幾張她父母的相片，都還擺在原來的地方，好像她根本沒準備帶走。

　　那幾張照片是她父母留給她的、也是唯一的紀念品，她一直都很寶貝，不可能不想帶走。

　　除非她沒打算要走。

　　雪兒抬頭看著他，神情還是有些呆滯。

　　「你怎麼了?別不說話呀!」見她模樣怪異，他也感到不對勁了。「我不是叫你收好東西，晚上要帶你離開這裡的嗎?」

　　感覺上，她跟早上他看到她的時候似乎不太一樣。

　　好像一轉眼，她就變得更加滄桑了。

　　「翼哥，別恨龍處和龍熹好嗎?」雪兒總算對他開口，卻只是表情木然地乞求他。「你們是兄弟啊!」

　　「是他們先背叛了我。」

　　在他們決定背叛他的時候，他們就不是他的兄弟了!

　　一聽她提起欲致他於死地的背叛者，龍翼立即變了臉色。

　　仇恨可以淡忘，但他還是要替死去的人報仇。

　　「兄弟自相殘殺，是很悲哀的。」雪兒低下頭，自言自語地低喃起來。

　　心痛且無助，她不由得哽咽起來。

　　就連龍翼也不聽她的話、不肯讓過去發生的事一筆勾銷，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古人不也說過「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為什麼他們兄就非得拚個你死我活不可?她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作弄人。

　　誰來告訴她該怎麼做才能阻止這一切?

　　不想現在和她討論這件事，龍翼拉起她的手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有什麼東西要帶快點拿，我們要走了。」

　　必須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他才能安心地去找背叛者算賬。

　　洛海堂的機關和出人口，是他親自找來專業高手設計完成，原本就設計定時改變機關的程式和位置，他再有把握也得步步為營。

　　一旦洛海堂全面戒備，要安全地送她走都有困難。

　　洛海堂的守備嚴密，除非堂內有人窩裡反，才有被攻下的可能。

　　他當初怎麼防備也沒防到親兄弟會背叛他。

　　「翼哥，我哪裡都不去。」雪兒將目光緩緩地由他身上移轉到橙鳳的身上，雖對他說話卻看著橙鳳，「你們趁天還沒亮快走吧!永遠不要回來了。」

　　她期望橙鳳可以帶龍翼走。

　　這樣，就不會有人受到傷害。

　　若有所思地迎上雪兒的目光，橙鳳在一瞬間似乎感應到雪兒的心意，覺得雪兒像是打算將什麼東西交託給她，希望她代為照顧。

　　難不成是……龍翼?

　　「你在說些什麼?」

　　龍翼忽然在雪兒面前蹲下，百般不解地皺眉。

　　「翼哥，我知道你想照顧我，可是這裡是我的家，我走不了。」雪兒苦笑，對他搖搖頭，「沒有人會傷害我的，你可以放心。」

　　洛海堂是她的根、是她的家。

　　沒想到她會拒絕跟他走，龍翼像是受到不小的打擊、臉色難看地道：「這裡已經不是你的家，我更不能讓你被關在這牢寵裡。」

　　或許是因為她的父母葬在洛海堂裡，她才會不想離開吧!

　　只不過，龍翼一直以為，不管他走到哪裡，雪兒都會願意跟隨著他。

　　至少，她曾經不只一次說過，希望能跟他同生共死。

　　「翼哥，太遲了。」

　　望著自己曾經深愛的他，雪兒緩緩地掉下眼淚。

　　就算她是鳥，也已經被剪掉翅膀，如今哪裡也去不了。

　　雪兒不想拖累龍翼，也不能這麼做。

　　「什麼遲不遲的，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龍翼因為她的眼淚煩躁又心急，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她的所作所為，超乎他的想像，讓他糊塗、慌張了起來。

　　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生病了。

　　相較於慌亂的龍翼，觀察雪兒許久的橙鳳反而冷靜許多。

　　她走到雪兒的面前問道：「你告訴別人我們來過的事了嗎?」

　　她一點兒都不意外，因為雪兒顯得很心虛。

　　「算我求求你們，你們快走吧!」

　　默認了橙鳳的推測，雪兒傷心不已地哀求他們。

　　橙鳳立即看見他一臉震驚。

　　他憤怒不已、驀然抓緊雪兒的手腕，不敢置信地怒吼：「連你也背叛我?」

　　如果連雪兒都背叛他，或許他做人真的太失敗了。

　　雪兒不斷地搖頭、不斷地掉淚，卻無法替自己辯解。

　　在龍翼幾乎要折斷雪兒的手時，橙鳳拍開他的手，將雪兒一把拉了過來。

　　從雪兒的反應看來，橙鳳認為就算她洩了密，也不是有心加害於他們。

　　若想害他，雪兒根本沒必要叫他走了。

發表回覆

第十章:

　　「你瞎了眼嗎?她不會害你的。」在龍翼大受打擊時，橙鳳將雪兒拉到自己的身後，替她擋住他凶狠的目光，沒好氣地要他想清楚。

　　雪兒根本是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想害人都沒有力氣。

　　不久之前，他才讓橙鳳相信他為了雪兒，必須放棄好不容易碰見的真愛，也難怪他無法忍受雪兒背叛他。

　　他的反應的確能夠讓人體諒，要是雪兒也背叛了他，對他而言，比任何人背叛他，給他的打擊都要來得大。

　　「她已經做了!」如果雪兒沒有背叛他，就不會不肯跟他離開洛海堂，也不會洩漏他沒死的消息，還說什麼太遲了。

　　雪兒還是背叛了他!

　　瞪著躲在橙鳳身後的雪兒，龍翼不明白橙鳳為什麼要替她說話。

　　是他太傻，沒想到雪兒能安然無恙的理由。

　　沒錯，所有忠心於他的人都死了，龍處連他都要殺，完全不顧任何情分到了極點，憑什麼會留雪兒活口?

　　果然，雪兒也是背叛者，是他們那邊的久!

　　突然間，他什麼都明白了。

　　「你不先問清楚，發什麼神經啊?」

　　早知道他這麼不講理，她剛剛就不拆穿雪兒做的事了。

　　橙鳳以為他能平心靜氣、好好地問出雪兒不肯走的理由，才會把話講明。

　　他在衝動個什麼勁?他做事不是一向比她懂得分寸嗎?

　　「你別插手管這件事!」

　　氣昏了頭，龍翼更不滿她擋在雪兒前面，一副要替雪兒出頭的樣子。

　　搞什麼，他才是她應該同情、此刻應該跟他站在同一邊的人吧!

　　全世界的人，都存心跟他作對不成?

　　連她都讓他倍感孤單。

　　可惡，她怎麼能這樣!

　　「我就要管，你想拿我怎麼樣?」既然有理說不清，橙風只好跟他對上了，跟他大眼瞪上小眼，一副絕不妥協的樣子，硬是將想要往前走的雪兒擋在身後。

　　別開玩笑了，要是雪兒走到他跟前，難保不會被他一掌劈死。

　　她不會讓他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

　　他要是後悔，一輩子都會有陰影的。

　　她才不要被他的陰影影響。

　　「我鄭重警告你，你要是非管這件事不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龍翼咬牙切齒地進出話來，希望自己的警告能有用。

　　他要親自質問雪兒背叛他的理由。

　　但橙鳳擋在中間，他無法看到雪兒的表情。

　　瞪著不久前還說要她愛他、翻臉就對她不客氣的男人，橙鳳簡直氣得快要冒出怒火，彷彿跟他是仇人般相見分外眼紅。

　　「我就要看你怎麼對我不客氣!」

　　不等他先攻擊，她已經率先朝他出招，而且攻勢招招凌厲。

　　看著兩人說打就打了起來，還打得令她這旁觀者膽戰心驚，雪兒當場傻了眼，在一旁焦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

　　「嗯——嗯——」

　　在龍翼和橙風打得不可開交、幾乎毀壞所有傢俱的時候，兩人同時聽見不尋常的悶哼聲，立即默契十足地停戰、看向雪兒。

　　龍處和龍熹出現了，龍處還用手臂從雪兒的身後環住她的脖子。

　　雪兒被緊緊地鎖住咽喉，幾乎不能呼吸。

　　沒兩下，她原本蒼白的臉就失去了血色。

　　算是局外人的橙鳳，立即感覺到四人之間暗潮洶湧，空氣像是凝結了一樣，讓人透不過氣來，一點都不舒服。

　　沒人立即開口說話，她也不急著當破壞氣氛的先鋒。

　　「大哥。」龍熹先沉不住氣，喊了龍翼一聲。

　　龍處立刻皺眉，惱怒地瞪了龍熹一眼。

　　龍翼卻不領情地嘲弄龍熹：「一個你恨不得殺死他的人，能有榮幸當你的大哥嗎?」

　　密謀造反一事，龍處是主謀，龍熹也算是幫兇。

　　龍翼給他們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受最好的全才教育，從來沒有在他們的母親死後虧待過他們兄弟兩個，結果他們竟然要他的命。

　　尤其是龍熹，他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疼他疼得令人沒話說。

　　他還親自訓練龍熹，讓他擁有好身手。

　　「放心，沒人當你是大哥!」

　　在龍熹說話之前，龍處先開口了。

　　沒能一次解決掉龍翼，龍處顯得懊惱萬分。

　　如果龍翼復元了，他和龍熹聯手都未必是他的對手，更何況跟龍翼站在同一陣線的那個女人，身手竟然和他不相上下。

　　那兩個人若是聯手，他和龍熹絕對沒有勝算。

　　看見龍翼還活著的屬下們，似乎也杵在門外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想對她做什麼?」

　　將目光轉移到鉗制住雪兒的龍處身上，龍翼似乎有所猶豫，忍不住因為雪兒快要昏倒的模樣而皺眉，朝龍處冷冷地問道。

　　他不明白，龍處為什麼要鉗制住雪兒?

　　雪兒不也跟他們一樣，同樣成了背叛者嗎?

　　「還看不出來嗎?」橙鳳忍不住悶哼，存心暗示他錯得有多離譜。「他想利用雪兒威脅你，要你乖乖就範，替他們省了動手的麻煩。」

　　雪兒到底有沒有背叛過他，其實一目瞭然。

　　是他不問清楚真相，他實在太愚蠢了!

　　迎上橙鳳的視線，龍翼的神情顯得相當複雜。

　　對雪兒感到愧疚，他卻只能一臉怒容地對龍處道：「放開她，你的目標是我。」

　　在他的鉗制之下，雪兒看起來快要斷氣了。

　　「你說放就放嗎?」龍處一副覺得他可笑至極的模樣。

　　龍翼語氣冰冷地問：「你要我怎麼做?」

　　就是怕雪兒成了他們威脅他的工具，所以他才要先送她走。

　　「你很清楚，我要你的命。」龍處冷冷地一笑，心底充滿憎恨。

　　「不，不要，翼哥!不要聽他的，別為了我這麼做!」

　　不等龍翼回答，早已成了淚人兒的雪兒，對著龍翼猛搖頭。

　　他們兄弟的心結她是沒辦法為他們解開，可是她不希望沒用的自己成為龍翼的致命傷。

　　一記火辣的巴掌，當場落在雪兒失去血色的臉上。

　　無法忍受雪兒捨命也要保護龍翼、可以為龍翼而死的堅決態度，龍處像得了失心瘋，那一巴掌便將雪兒打倒在地，進而又要將她抓起來。

　　橙鳳眼明手快，一一擋掉龍處要懲罰雪兒的動作。

　　「龍處。」

　　「二哥。」

　　龍翼和龍熹幾乎同時大喊。

　　當雪兒落在橙鳳的手中，他們也幾乎是同時鬆口氣。

　　龍熹對大自己兩歲的雪兒從來都沒有仇恨，一直當她是自己的姐姐。

　　背叛龍翼，不是他的決定，可是他也只能和龍處站在同一陣線上。

　　畢竟，龍處才是他同父同母的兄弟。

　　對於母親的死，當年年紀太小的他記憶很模糊，從來就不像龍處一樣深刻。

　　可以選擇的話，他並不想背叛比龍處還照顧他的龍翼，可惜他別無選擇。

　　龍處要他非選一邊站不可。

　　那場背叛的血戰裡，他能做的，只是請求唐傲雨救龍翼而已。

　　沒有人知道，他之所以在龍處準備背叛龍翼之前，故意引唐傲雨進洛海堂作客，其實就是為了要救龍翼。

　　為此，他欠唐傲雨好大的一份人情。

　　眼前的局面，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任何一人，都是他的兄弟啊!

　　看了龍熹一眼，龍翼就拋下他去對付龍處，轉眼間又展開另一場激鬥。

　　「來人啊!」龍處大喊，但埋伏在門外的屬下們卻沒有動靜。

　　看龍處喊得聲嘶力竭，已經像個沒事人站在一旁隔岸觀火的橙鳳，突然很好心地道：「省省你的力氣吧!你的屬下們大概全掛了，不會有人理你的。」

　　洛海堂的人應該全被影子們擺平了。

　　沒通知龍翼一聲，但她早就發出訊號，要影子們前來支援。

　　她一直都對龍翼準備和她一起殺進來，光是靠兩人的力量應付上百個人的爛主意敬謝不敏。

　　龍翼忘了，她好歹也是個領導者，不多加指派訓練精良的屬下們出任務，是要讓他們閒到發霉不成?

　　唐傲雨要她協助龍翼辦事，可沒說要她一個人拼老命。

　　一邊和龍處過招，龍翼還一邊疑惑地瞥她一眼。

　　橙鳳把臉撇開，根本不和他對看，還氣他剛剛對她做的事。

　　真的不見一個屬下進來，龍處氣急敗壞地怒喊：「龍熹，你還不幫我!」

　　呆住的龍熹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望著正在打鬥的兩個哥哥，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說真的，他沒有辦法選擇哪一邊，他們都是他的家人啊!

　　不見龍熹出手，憤怒的龍處只好自己盡全力應戰。

　　很快的，他已命在旦夕。

　　敵不過龍翼，龍處不但掛綵，還被打成受重傷，在眾人眼前節節後退。

　　龍翼打斷他的腿骨，知道他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所以只是緩緩地朝他逼近。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龍翼馬上就會要了龍處的命。

　　「大哥!」龍熹忍不住叫道，希望龍翼能手下留情。

　　他知道自己根本救不了龍虐，現在出手也沒用。

　　「不用急，下一個就輪到你。」

　　龍翼朝他一瞥，並沒有因為他沒有出手就打算放過他，同樣會懲罰他。

　　龍熹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收回瞥向龍熹的目光，龍翼又如死神般朝龍處步步逼近。

　　「翼哥，我求求你，放過他吧!」在龍翼下手之前，雪兒突然衝上前在他腳邊跪下，抓住他的右腳哀求著他。

　　雪兒這麼一跪，連正不斷吐血、以為自己死定了的龍處都大感意外，沒想到應該恨他人骨的雪兒會為他求情。

　　「他那樣對你，你為什麼還要我放過他?」

　　神情複雜地盯著跪在自己腳邊的人兒，龍翼憤怒而不解地問。

　　「翼哥。」雪兒掉了好多眼淚，非常小聲地哭訴：「我懷孕了，請你別讓孩子沒有父親，我不要孩子跟我一樣。」

　　沒有父親的孩子，就沒有人替他頂住一片天，太可憐了。

　　雖然龍處將恨意發洩在她身上，她卻在痛苦和同情龍處的情況之下，不知不覺為他感到心疼，早已不能棄他於不顧。

　　如今她懷孕了，自然得無怨無悔地跟著孩子的父親。

　　從小相繼失去父母，她最明白少了父母的感覺有多孤獨和悲哀，所以更不希望肚子裡的孩子也和她一樣。

　　雪兒說的話令在場所有的人震驚。

　　包括幾乎不能自己的龍虛。

　　僵在原地很久、很久，龍翼瞪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龍處。低頭看了看在跪在自己腳邊、哀求著自己的雪兒，再看看在聽見雪兒懷孕的消息以後，震驚不已、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完全沒反應的龍處，龍翼握緊成拳的雙手又緩緩地鬆開。該死，該死透了!

　　掙扎不已、面無表情的龍翼突然望向一直置身於事外的橙風，希望她能告訴他，他該怎麼辦。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想交由別人幫他決定。

　　而在現場，只剩下橙鳳足以讓他信任。

　　橙鳳若有所思地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生錯娘胎，她在「地獄」待久也待習慣了，對天堂不怎麼感興趣，從來就不認為自己還有資格上天堂，但不代表她不能指引他往天堂的方向走。

　　能否領悟八字箴言，全憑他的悟性。

　　***************

　　「你故意躲著我!」。

　　睽違整整一個月之久，在好不容易見到橙風以後，龍翼立即不滿地指控她。

　　不管他上門幾次，她總有理由不在影子組織裡。

　　她總算肯見他了，他自然不能再給她躲他的機會。

　　「奇怪了，我們之間有什麼債務未清嗎?」瞥他一眼，橙鳳以非常不客氣的口吻反問。「沒事的話，我幹嘛要躲著你?」

　　抽中那支籤，唐傲雨要她做的事她都做了。

　　任務完成，他們之間再也沒有瓜葛，更沒有見面的理由。

　　瞪著還在跟他嘔氣的她，龍翼也有些沒好氣地道：「那要問問你，是不是不敢面對我的感情，所以就乾脆躲了起來?」

　　她真狠心，一躲就讓他整個月都見不到人，像是存心懲罰他一樣。「你別以為你用激將法我就會理你。」

　　橙鳳將他從頭到腳掃視一回，也沒見他為情消瘦多少。

　　龍處在對他立重誓、懺悔過去的所作所為、並放下仇恨之後，就跟雪兒像對平凡的小夫妻，一邊養傷一邊迎接新生命的到來。龍翼也因為她說的八字箴言放下了仇恨。

　　或許是需要更多的時間，所以龍處跟雪兒交心的方式還有待改進，可是他們比誰都小心翼翼地維護著他們剛萌芽的感情。外人看他們或許不覺得他們有多幸福，但對好不容易獲得新生的龍處和雪兒來說，他們已經不敢對老天爺乞求更多好運。

　　至於龍翼嘛，敢對橙鳳說重話，她就要他付出代價；她沒那麼好說話，沒小小折磨他一下她怎能甘心。

　　人不在組織裡，但有屬下提供情報，她對他的動向倒是一清二楚。「你是不是不愛我?」

　　瞧著她美麗的臉，龍翼突然顯得有些哀怨。

　　比起一個月前，他已不再那麼有信心了，更怕是自己一廂情願，成了一個在對她死纏爛打的無賴漢。

　　聽他這麼一說，橙鳳反而愣住了。

　　「既然你不愛我，那我走好了。」

　　不見她有反應，他當真轉頭就走，一副要將對她的感情從此塵封、不打算再跟她糾纏的灑脫模樣。

　　「喂!」

　　他沒搞錯吧，這樣就放棄她?

　　搞啥，她不會這麼沒有魅力吧?

　　「我又不叫喂。」

　　龍翼停住腳步，很不滿地回頭看她。

　　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老覺得自己跟她好像角色互換了。他們之間總是他在鬧彆扭、他在歎氣。身為一個堂堂六尺的男子漢，沒聽到她說幾句甜言蜜語就罷了，老屈居於下風讓他有點洩氣。

　　「叫什麼還不都一樣。」

　　橙風對待他的態度軟化了許多。

　　要她叫他「親愛的」，那還不如殺死她算了!

　　「不一樣。」他認真得很。

　　「哪裡不一樣?」她忍不住歎氣。

　　沒有明說，可是橙鳳還是留住了他，算是有點妥協。

　　瞅著眼前這個他最愛的女人，龍翼煞有介事地埋怨：「我在你身邊沒名沒份的，我怎麼想就怎麼覺得自己可憐。」

　　面對他的抗議，橙鳳覺得好氣又好笑地愣在原地。

　　「笑什麼，這一點都不好笑。」

　　見她揚起唇角，龍翼忽然覺得有股暖流在心底滑過，多希望能每天見到她的笑臉。

　　其實她笑起來多好看啊!

　　何況她開心，他也會跟著開心。

　　橙鳳突然走到他的身邊，踮起腳尖在他的耳邊說了一些話，一說完話就立即繞過他往前走，漲紅一張原本就俏麗的臉。就這麼一次，她再也不會說了。

　　龍翼整個人傻住，旋即展露迷人的笑容，興奮異常地追上去，毫不客氣就將她抱起來轉了一大圈。「哈!你果然是愛我的，我一點兒都沒有猜錯!」

　　她說她愛他，而且叫他老公啊!

　　「又不是在演偶像劇，放我下來啦!」

　　被他抱著一轉，橙風的臉上又添加了一種顏色。

　　躲在暗處的影子們，一個個早就目不轉睛地看傻眼。

　　很丟臉耶!

　　「不放，我永遠都不放!」龍翼喜悅地親了她一下，十足孩子氣地道：「我一放，你就跑了怎麼辦?」

　　橙鳳想反駁他的話，但看著他孩子氣的模樣卻放棄了。

　　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她最後只進出兩個字：「傻瓜!」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