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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蒔蘿 -【必娶十兩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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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娶十兩妻》作者:蒔蘿

欸,人家女主角穿越威能一開,哪個不是十裡紅妝、嫁妝一籮筐,
怎麼輪到她,卻是淪落到被牙婆子用一籠狐狸換給個獵戶暖床去,
若非那一臉大鬍子的福九還算老實,對她也是呵護有加,
當兩人常一起聊天、捉獵物,及他出資支援她開燒烤店的夢想時,
她也發現自己對福九的感情不只是將就,而是真正認定了他,
怎料,就在他們正式成親那天,下山採買婚慶用品的他竟墜穀身亡!
無依無靠之際,她只得回到這身體原主冷輕嫣的家──鎮北侯府,
而冷輕嫣來頭不小,就連前未婚夫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將軍韓澈,
如今她與同樣失蹤多時的韓澈重返京城,兩人的婚事自然要再接軌,
但想嫁他得參加皇宮舉辦的才藝比賽並得魁首?她才不要!
皇帝特許她若勝出便有婚姻自主權,她拼了,
定叫他刮目相看,是姊太優秀你配不上我,替癡情原主出口氣,
哪知卻意外發現,韓澈與福九有著許多神秘的相似之處……
然而她卯足勁贏得比賽,他竟寧可魁首從缺?!
缺你令堂的!這下她跟他杠上了,非讓他高喊「必娶冷輕嫣」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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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48: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媳婦一個十兩

  「十兩,十兩,十兩就可以把這個姑娘帶回去,當妻子、當小妾、當通房、當丫鬟當什麼都好,要買要快唷,只要十兩,十兩!」

  半個月一次的趕集,市集裡擠滿了滿滿前來販賣貨物的人,跟趕著上市集的釆購人潮,整個市集裡各種叫賣聲音此起彼落,而叫賣聲音最為響亮的莫過於那一攤賣活人的攤位……

  「買媳婦唷,還沒有娶媳婦的,快過來看唷,媳婦便宜賣唷,一個媳婦只要十兩唷,買到賺到唷。」

  市集一處角落臨時搭建的檯子上,一名牙婆子手裡拿著把摺扇用力敲著一旁的矮凳子,對著市集裡人來人往的人潮聲嘶力竭的叫賣著。

  一群上市集買賣的民眾經這名牙婆子這麼一喊,紛紛圍了過來開始交頭接耳、品頭論足的相互討論著檯子上這群被捆著,稍微用清水清洗過,臉上還算乾淨的瘦弱姑娘。

  「來唷,來唷,要買要快唷,早買有得挑,晚下手就沒得挑了,一個媳婦只要十兩,十兩就好,錯過這機會就沒有了。」看著這群圍觀的人絲毫沒有意思購買,牙婆子又扯著嗓門大聲的喊著。

  「買媳婦,買媳婦唷!」

  好吵,好吵啊,還有嚶嚶嚶的哭聲是怎麼回事啊?她不過是出了車禍人又沒死,是在她旁邊哭什麼啊……唐紜吃力的眨著沉重的眼皮,想睜開眼睛叫他們不要再吵,不要再哭了,只是她喉嚨幹得就像是被煤炭燙過一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仔細的聽著這吵雜的聲音,愈聽愈覺得怪,她不是在醫院嗎?醫院怎麼會這麼吵?還有拍賣的喊叫聲音?

  唔,好痛!她的手怎麼好像被綁住了?唐紜再度用力眨著眼睛,這次好不容易,終於能夠將沉重的眼皮睜開,可透過迷蒙的視線卻發現眼前是個奇怪的場景,而不是醫院。這是怎麼回事?她跟著一群女子被綁在一起,整個人呈蜷縮狀窩在檯子上的一個角落裡。聽著前面那個胖女人在喊價,什麼叫做媳婦一個十兩?

  還有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全部是古裝,這是在搞笑嗎?她該待的地方是醫院,而不是影視文化村!她記得公司南下舉辦活動,活動結束後她與公司幾個同事一起搭車要返回臺北,車子卻在路上出了車禍沖出了高速公路護欄,然後……然後她醒來就在這文化影城裡,這場景轉換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只是,這影視文化村的臨時演員跟道具怎麼這麼逼真哪!臨時演員們一個比一個還要瘦弱幹扁,現在這年代要找到這麼大一群衣著淩亂,像是活動骨架子的瘦子可真不容易。這群人身上的衣物沒有一件是乾淨,全是洗得發白泛黃,破舊的衣服上有七、八個補丁……這麼破的道具服竟然還有戲組在用,真是讓她大開眼界了。

  就在她茫然不解時,旁邊那個跟她綁在一起,身穿藍色粗布補丁衣裳的女孩,擔憂的看著她小聲的詢問她的狀況。

  「你醒了,頭還暈嗎?」唐紜愣愣的看著這名年紀約莫十多歲,頭髮幹黃且瘦成皮包骨的女孩,想問她這是哪裡,但發疼的喉嚨卻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頭受傷了,昏迷了好幾天,是我照顧你的,剛剛也是我把你撐上來的,你傷口沒事吧。」

  她說的話讓唐紜嚇了一大跳,什麼叫她昏迷了好幾天,是她照顧她的?她該待的地方不應該是醫院,由醫生護士照顧她的嗎?怎麼會是這個女孩來照顧她?一連串的問號不停的冒出頭頂,卻找不到人跟她解釋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唐紜吃力的開口,「你……為什麼是你照顧我,你叫……」

  「我叫小滿,不過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小滿稍微伸長脖子看了一下前頭扯著嗓子叫賣的牙婆子一眼後,又窩回角落裡跟她說著當天救起她的經「三天前牙婆子拉著我們經過一處山坳之時,發現一個婦人正把受重傷的你從山坳拉上來,那婦人就把你賣給牙婆子,牙婆子吩咐我照顧你。」

  唐紜摸摸頭,頭上確實纏著布條,腳上也受傷了,可以感覺到自己好像捆了一大團的紗布,看來她是腦震盪了,難怪醒來她就覺得頭暈噁心,腳也超痛的,「謝謝你,對了,這裡是哪裡?」知道人在哪裡,等等再借個電話……

  「這裡是鹿竹鎮。」鹿竹鎮是什麼鬼地方?臺灣地圖裡有這一個鄉鎮嗎?

  「那……那胖女人她在幹麼,為什麼她一直對著前面那一群人喊一個媳婦十兩的?」她看到有的女的被人粗暴的扯走,拉到前頭讓一群打扮奇怪的大男人品頭論足的,唐紜心裡直覺不妙,小聲的問著。小滿看了眼一臉茫然的唐紜,又瞧了瞧前頭的牙婆子,很淡定的告知她現在面臨的處境。

  「那是牙婆子,她正準備把我們每個人以十兩銀子賣給前面那一些人。」

  「你說什麼,賣了?」唐紜滿臉驚愕,怎麼這個叫小滿的女孩說的事情她都聽不太懂,「賣了,賣我們嗎……」

  「對,賣了,十兩把我們賣了。」她真的沒事了嗎?顯然腦袋還是受到了影響,一件事要一問再問。

  「可是買賣人口是犯法……」等等,為什麼小滿嘴裡說的單位是銀兩,不是元?!唐紜頓時察覺到不對勁,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整個人瞬間驚聲尖叫,「啊,我穿的這是什麼鬼東西啊!」

  太誇張了,為什麼她身上穿的會是古裝,她的格子襯衫牛仔褲呢?再不然也應該是醫院的病人服啊,為什麼她身上穿的是古裝?老天,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尖叫聲引來了牙婆子的不滿,怒氣衝天的走過來朝她狠狠甩上一巴掌,怒喝道:「一醒來就給老娘雞貓子鬼叫個什麼,給老娘老實點,否則有你苦頭吃!」

  這一巴掌甩得唐紜耳朵嗡嗡作響,眼前又是一片暈眩,一旁的小滿連忙護住嘴角沁出一絲血絲的她,替她跟牙婆子求情。「牙婆,她剛清醒,什麼都還不清楚,你別怪她,她不是故意的。」

  牙婆子啐了一口口水,「你給我看好她,她要是再這樣給老娘雞貓子鬼叫,我就唯你是問!」

  「是。」小滿恭敬安分的點頭。盛氣淩人的牙婆子轉身繼續叫賣,「來唷,來唷,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媳婦的最佳人選,還沒有娶到媳婦、還沒討小妾的漢子們趕緊過來看看唷。」

  看到牙婆又專注在上頭拍賣,小滿這才松了口氣安撫她。「你沒事吧?這牙婆子很凶,一路上已經有不少姑娘被她打得皮開肉綻的,你得小心一點不要再惹到她了。」

  唐紜捂著印有火辣辣五指印的臉頰,搖頭,心裡不斷喃喃地重複念著:這麼荒唐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滿心慌亂惶恐的看著四周,四周圍著一圈又一圈像是在看猴戲般對她們品頭論足的人群,以及臺上這些跟她捆綁在一起,絕望地埋頭在膝上哭泣的姑娘們。

  那蠻橫一巴掌甩在她臉上的瞬間,她意識到一點,她有可能穿越了,現在四周的情景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她真的是她娘親的狗血穿越了……

  這個認知讓她心下驚駭惶恐不已,穿越這麼狗血的事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唐紜瞬間感到惶恐無助,還有對未知這一切的茫然……現在,她該怎麼辦?

  這鹿竹鎮市集每半個月舉行一次,分成兩個區域,一邊是賣南北奇貨,另一邊賣的大部分都是鎮上農家自己生產的瓜果、雞蛋、豬肉、豆腐、米麵,獵戶自己捕獵到的獵物例如兔肉、山雞、野鹿等等,或是籮筐等手工藝品之類的土特產。

  拍賣媳婦被分派到了南北雜貨這一邊,臺上拍賣媳婦的叫賣聲和殺價聲音此起彼落的好不熱鬧。市集的另一邊,腰上系了許多動物皮毛,身形魁梧,一臉落腮胡,頭髮隨意用根竹子紮起髮髻,一身充滿獸性的福九,跟另一名與他同樣是獵戶,身量較矮但也是結實俐落模樣,腰上綁著幾隻瘦野兔的阿旺,兩人肩上分別扛著一頭野鹿和一籠裡頭裝著一窩雪白狐狸,來到熱鬧滾滾人聲鼎沸的市集,尋了一處空位,便將肩上的獵物放下。

  福九看了眼人潮滿滿的市集,覺得有些奇怪,「今天市集的人好像有點多。」

  一旁的阿旺剛將野鹿給放好,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漬,「你忘了,今天我們要出門的時候,我老爹說了什麼嗎?」

  福九呻吟了聲,重重的拍了下腦門,有些受不了的嘀咕道:「這老沈他是吃飽撐著!」阿旺一臉賊笑,「沒辦法,一年就只有這麼幾回,今年這應該是最後一批,要是錯過,就得等明年,我老爹也是替你著急,怕天冷了沒人替你暖被,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有個女人。」

  每年到田裡農活忙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會有牙婆子趕著一群女人,到他們這荒山野嶺的鹿竹鎮來拍賣,一群在本地娶不上媳婦的男人,就會砸鍋賣鐵的籌個一、二十兩銀子,買個女人回家熱炕頭。

  「嗤,得了吧,我像是缺女人的樣子嗎?」

  「你是不缺,不過我爹急啊,你又不肯跟我們一起住,只好讓你找個女人照顧你。」

  約莫半年前,他爹在林子山坳下救了受了重傷、奄奄一息的福九,生怕他跟自己大哥一樣錯失救治良機,他爹稍微簡單包紮過福九後,便要他扛著福九沖下山找大夫救他,許是想起大哥過世的事,他爹不忍心見死不救,好人做到底的要大夫一定得把人救活,他爹幾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積蓄,買了上好的藥材,好不容易才將福九一條命救回來。

  福九救醒後卻不知自己姓啥名誰,大夫說這是頭受傷後的症狀,也不知何時能好,快的話也許三、五個月,慢的話一輩子想不起來都也可能,沒辦法,只好跟著他們留在山上,做起獵戶。「我不缺女人照顧,要買女人,你自己買好了。」福九一臉不屑。

  「我買女人做什麼?別忘了我有小玉,小玉比那些被賣的女人都好。」阿旺看他一臉興致缺缺的模樣,要是他真的沒買女人回去,老爹不知該怎麼嘮叨了。眼珠子一轉,他想了個法子——

  「要不這樣好了,福九哥,我們來比賽,看是你這一窩白狐狸先賣出去,還是我這頭野鹿先賣出去。」福九不解的挑眉看著一臉賊笑的阿旺。阿文續道:「輸的人就去檯子上買一個女人回去如何?」

  「賭這麼大!」瞧阿旺笑得一臉篤定他所獵得的野鹿會先賣掉,這賊小子,當他不清楚這鎮上酒樓早己先跟他約好了,一會兒便會到市集來取貨,這頭野鹿只是先讓他擺在這裡做做宣傳,讓來往人潮知道他所獵的野味,如果有意買山產活物的話可以跟他預訂。

  「沒法子,我要是不按著我爹的交代辦事,回去我會被他拿著扁擔追著打。」阿旺一邊說著一邊很無奈的解下腰上的野兔,反正就算他打賭輸了,買來的女人還是可以塞給福九哥,怎樣都算完成老爹的交代。

  福九也開始動手取下腰上綁的那些灰鼠毛、貂毛、狐狸毛、兔毛等等的各色毛皮,等著上個月跟他訂購毛皮的貨主來取貨。

  福九將那些毛皮放到麻布袋上擺好,也讓各路來往的人看看他所獵到的野味,如若有看上的,也可以同他預訂,下一回市集交貨。

  沒一下子,上一回跟他訂毛皮、一身穿金戴銀,一看就知是土財主的胖嘟嘟貨主,掮著摺扇滿臉笑容的朝他走來——

  「福九,你怎麼現在才到,這市集一開我可就到了。」

  「陳掌櫃,有點事所以晚了。」福九抱拳稍表歉意,還不是老沈臨出門前羅唆一通害的。

  「沒事,不過為了等你,讓我又多浪費銀子買了個女人回去。」陳掌櫃揮了揮他的胖手後,接過福九交給他的皮毛。

  「女人?」福九銳眸眯起,冷睞了眼陳掌櫃身後那名一身骯髒破亂、頭髮淩亂,畏畏縮縮顯得十分膽怯的女子。

  「是啊,另一邊檯子上已經開始叫賣女人。」陳掌櫃滿意的翻看這些品質十分良好的皮毛。「不錯,我就知道,要買好毛皮找你福九准沒錯,你這些皮毛的質地比那幾個獵戶都好。」

  「滿意就爽快的把尾款付了。」

  「成。」陳掌櫃掏出他的錢袋,將尾款全數算給他,還多給了福九十兩銀子當做是茶水錢。

  「來,我多給你十兩銀子喝個涼的去,這種天氣太熱了,你在這裡別中暑了,下一回我再過來看,我還缺一些狐狸毛跟貂毛,幫我多獵一些。」又瞄了那一窩白狐狸,心底直可惜這福九怎麼不把它們的皮給扒了呢?福九點了點,手上的銀子一文不少,還多了十兩茶水錢,這些皮毛毛色稱得上是極品,再賣到京城各家皮毛鋪子或是衣鋪子,價錢可是連翻好幾倍,也難怪陳掌櫃會大方多給他十兩銀子喝茶。

  既然如此,他也不跟陳掌櫃客氣,便將所有銀子收進自己腰帶上系的荷包裡。陳掌櫃指揮著身後的小廝,趕緊將這些珍貴的皮毛收進箱子裡小心放好,同時跟福九話家常地閒聊著。

  「福九,上回我聽見那個跟你一起來的老頭,不是看見誰家一直娶不上媳婦,最後在檯子上買了個媳婦,讓你也買個女人嗎?今天你來正好趕上,檯子上就在賣媳婦,你去看看挑一個,一個才十兩銀子,便宜得很。」陳掌櫃手中摺扇指著市集另一頭。

  福九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角,「女人,這是非必要物品,也不能剖了剝皮賣了,十兩買一個女人有點不划算。」

  剖了,剝皮,賣了……陳掌櫃跟一旁的阿旺聽到這話差點沒被自己一口口水給噎到,猛吞了下口水後一口氣才順過來。陳掌櫃連忙刷開摺扇用力掮掮風,「福九,這女人不是用來看劃不划算的,女人是用來暖被,用來替你洗衣、煮飯、生孩子、伺候你的。」

  「我不缺人伺候。」一說到女人他就覺得頭疼。

  尤其是那老傢伙,一天到晚在他耳邊念著,要他趁著市集裡有賣女人時買一個回來,煩。陳掌櫃瞧他對女人嗤之以鼻的模樣,又掮了掮扇子,仰頸大笑一聲,「那是因為你還沒體會有女人在你身邊的好處。」

  「不需要。」陳掌櫃手中的摺扇敲敲他的肩頭,又指著另一邊市集,「對了,福九,我上一次提議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上山打猞猁?」福九犀利的橫他一眼。陳掌櫃點了點頭,「你們山上那裡的猞猁毛色漂亮,放心,價格上我不會虧待你的,一千兩吧。」

  「我這條命可不只值一千兩。」他鼻腔裡發出一記輕哼。「一件猞猁皮,賣到京城可不只一千兩這個價,少說也得是萬兩。」他也打聽過了,這鹿竹鎮偏僻歸偏僻,消息可不閉塞。

  「呵呵呵,一千兩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啊……」陳掌櫃額頭掉下一滴冷汗,暗忖:這福九還真不好糊弄。

  「再說吧。」福九不耐的掮手打發他走人。阿旺一聽到「一千兩」,眼睛瞪大下巴掉下,心疼看著逐漸消失在人潮裡陳掌櫃的胖身影,問著福九道:「福九,一千兩欸,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兩。」

  「沒了命,再多的銀兩也沒用。」阿旺摸摸鼻子,「也是。」福九腳邊這一籠白狐狸,母狐狸跟三隻小白狐狸皮毛白得跟雪團子一樣,十分惹人喜愛,經過的百姓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圍在籠子邊七嘴八舌的。有的看小狐狸可愛,想要買只回去當寵物,卻被福九拒絕了,他想一次一整窩賣掉,單賣也許有利潤,可他不忍心這窩狐狸母子分開,要就必須一起買。賣不掉這一窩狐狸,大不了他帶回山上自己養。就在福九應付著這些圍觀著白狐狸、慫恿著他單賣的群眾時,另一邊市集靠近檯子的地方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轟」地一聲喧鬧了起來。太遠了也不知道在吵什麼,反正就是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著,然後引來更大的一群人圍觀過去,裡裡外外圍了好幾圈,將那檯子圍得水泄不通。

  「發生什麼事了?」這邊市集頓時空空蕩蕩,福九一愣,眯起銳眸抬眼望過去,只聽見聲嘶力竭的叫賣聲音。

  「一百兩、一百兩,這個漂亮姑娘一百兩就好,一百兩。」

  「一個姑娘一百兩?!不知道是什麼天仙美女要一百兩?福九哥,我野兔子都賣光了,我也去看這個一百兩的姑娘,你先幫我看著這頭野鹿。」阿旺話落下人就跑得不見人影。

  福九看了眼這邊的人潮,全部被那正在拍賣女人的喊價聲吸引過去,看來也沒人會過來看貨物,還是早點收攤,這窩白狐狸他扛回山上養吧。

  就在此刻,突然被強拉到臺上的唐紜簡直無法相信,她還未從自己穿越的震驚中回神,還不能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竟然就被這牙婆子當成牲口貨物一樣,硬是拉到臺上喊價一百兩。

  這震撼簡直讓她無法接受,又看到圍著她上下掃量的這些漢子,她腦中是一片空白。這一百兩一喊出來牙婆子就後悔了,這群泥腿子哪個買得起?

  自己當時真是鬼迷了心竅,在路上看見一個婦人吃力的把一身是血的她從山坳下拖上來,她一看這女人長得標緻,美得讓男人流口水,就花了三兩銀子跟那婦人買下她,想回頭賣給給青樓老鴇。

  結果一看到前面的人多,匆忙之下就把她拖出來,腦中直覺反應一出口喊價就是一百兩,現在要叫這女人退回後面待著去,自個兒也下不了臺,不如咬著牙死喊這個價,說不定真有金主開價。

  「一百兩、一百兩,漂亮的姑娘一百兩,買回去擺著看都開心,有沒有人要,有沒有人要啊,快出價,出價晚了我就把她拉到下個村賣給青樓了,到時你們就只有後悔的分了。」

  「便宜點,牙婆,太貴了,你看她還是個腿殘的,腳上受了傷。」一名有意買唐紜回去的漢子扯著嗓門討價還價。

  「便宜點可不成,你沒看到她長得跟天仙一樣嗎?」

  「她腿受了傷,包紮成這樣,看來傷勢可不輕啊,青樓老鴇也不是傻的,會出一百兩買一個瘸腿的?你不便宜賣,我們沒人買,你就虧了。」

  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喊價,唐紜整個腦子嗡嗡作響,腦海裡不斷出現一個聲音告訴她:跳,跳,快逃,他會救你的!他?他是誰?腦中那個聲音又是誰?

  不過沒有那聲音,唐紜也知道自己不逃不成,不逃,她下半輩子會十分淒慘!她閉起眼睛用力再睜開,甩開腦海裡不斷出現的聲音,用力往檯子下方一跳,整個人跌倒在地,腳上的傷口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疼得幾乎站不起來。

  可腦海裡那聲音又傳來:快站起來,快逃!她咬著牙撐起身體,死命推開圍觀人群,拐著腳向前吃力的跑著。

  「你這死賤蹄子,竟敢給老娘逃走,還發什麼愣,還不快給我追!」牙婆子對著一旁的手下吼著。唐紜一拐一拐吃力的不停跑向前,突地,眼前——

  個壯碩身影自轉彎處冒了出來,她來不及停下腳,迎面撞了上去。

  在撞上這男子的瞬間,唐紜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懸在眼眶裡的淚珠莫名其妙地撲簌簌掉落,不是心傷不是委屈,是一種打從心底開心放心的情緒,不論她怎麼想阻止眼淚繼續掉,但淚水就是不聽使喚的不停奪眶而出。

  顧不得自己為何會在看見這男人時眼淚掉個不停,她拉著對方的袖子,淚如雨下的哭喊著,「拜託,救我,救我,我不要被賣掉,我不是她買來,我不是奴隸……」

  肩上扛著野鹿、手裡提著一籠白狐狸的福九,擰著眉頭低頭看著這個撞上他,接著抓著他不放,哭著求他救她的女子。

  看著她淚眼婆娑、緊張惶恐的臉蛋,一股熟悉的感覺無來由的湧上心頭。

  「賤蹄子,你再給老娘跑啊!」追上來的牙婆子一巴掌就往唐紜臉上轟去。

  這一巴掌下去,唐紜整個耳朵嗡嗡嗡的響,根本聽不清楚牙婆子說的是什麼,掄著髒兮兮的衣袖擦拭著不停落下的眼淚,含著眼淚咬著下唇,依舊淚眼汪汪的看著不為所動的福九。

  「你這賤蹄子,你以為這個窮酸漢子有錢買你嗎?你今天要是沒賣出去,今晚老娘就給你一頓好看!」牙婆子撩起裙擺抬起腳就往她踹去,解氣後扯著她的頭髮要將她拖回檯子上。

  「救我……」福九那雙犀利精悍眼眸在她被扯離時與她那傷心欲絕的眼神對上,銳利眼眸倏地一眯,目光變得有些迷惘,直看著唐紜那雙帶著水霧憂傷的眼眸,心底瞬間像是被什麼刺到一樣,一陣刺痛鑽進心窩,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揪心感讓他十分難受不舒服。

  看著這牙婆子兇狠殘暴對待這姑娘,一團怒火便不由自主地竄上,又聽到牙婆子這樣警告那姑娘,整個人火氣不禁湧上。

  「站住!」福九氣勢凜然的命令。牙婆子轉身看著福九,「怎麼,你想買下她?一百兩。」

  「你有她的賣身契嗎?」福九向前拉過唐紜,詢問牙婆的同時怒聲警告,「她說了她不是奴隸,非法買賣是要下到大牢裡去的!」

  「呸,老娘我有賣身契!」牙婆子往一旁吐了口痰,自衣襟裡扯出一疊賣身契,從裡頭挑出一張,「這裡!」

  唐紜看到那張賣身契上的畫押,用力的搖頭,「不是,陳阿花,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叫……我叫冷輕嫣,不叫陳阿花!」

  冷輕嫣?!這名字很熟悉,像是在哪裡聽過……福九皺著眉頭想。

  一群本來圍在台邊看女人的百姓,紛紛轉移戰場圍著福九、牙婆子跟唐紜三人,繼續看熱鬧。

  本來是要來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敢跟這個打手很多的牙婆子拍桌叫板的,一看見是福九,紛紛「唷」了聲點了點頭,原來是他啊,難怪。

  福九並不是他們鹿竹鎮的人,他從哪裡來更沒有人知道,只知道四個月前,他開始跟住在山上的老沈父子一起來到市集,賣他們打到的獵物跟皮毛。

  由於他們所捕到的獵物都是極為珍貴的山產,尤其是福九他硝制皮毛的手藝高超,整張卸下的皮毛非常完美,因此名氣很快打開,鎮上的人多少都認識他了。

  「這上頭的手印是她不會錯的吧!」聽到她說出自己名字,牙婆子心虛的指著賣身契上的手印吼道。

  「我當時受傷昏迷了,剛剛才在臺上清醒過來。我看這是她趁我昏迷期間抓著我手蓋印的,並不是我自願,那名字也是她隨便取的。」唐紜反駁。

  「你們兩個各說各話,依我看,還是去衙門吧。」

  「我有辦法證明牙婆子說謊,我識字,我會寫自己的名字,看筆跡就知道是誰說謊。」唐紜火速在黃土地上寫下「冷輕嫣」三個字。

  想來這名字是屬於身子原主的,剛剛情急之下,腦中閃過這個名字,她便喊了出來。

  福九表情嚴肅地看著臉色不太好的牙婆子,「這上頭陳阿花的畫押明顯就不是她自己簽的名,你怎麼說,要不你還是跟我到衙門跟官老爺說吧。」

  「這……我也是受害者,我跟一個婦人用三兩買她的!」她做非法買賣人口的事情還會少嗎?一進衙門她就別想出來了,牙婆子連忙招了。

  「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放過她,二是上衙門,自己選吧。」

  「可是我花了三兩銀子,這一路上怕她死了又找大夫給他療傷,加上吃的用的,少不得也要花上幾十兩,嘖,這年頭看大夫可貴著呢,這些都是錢啊,總不能讓我賠本吧!」

  一看這男人就知道是不好惹,算她倒楣,可是,也不能讓她賠錢啊。

  福九將手上那籠白狐狸丟到牙婆子腳邊,「這幾隻狐狸你拿到縣城去賣,夠抵得上你的醫藥費。」

  「你真的要用那籠狐狸要換這個女人?」牙婆子貪婪的目光又落到他肩膀上扛的那頭野鹿上。

  一旁看熱鬧的阿旺馬上沖出來,搶過福九肩上扛的野鹿,對著牙婆子怒喝,「這頭野鹿是我的!死牙婆,你別不知足,還想打我的野鹿的主意,識相點提著那一籠狐狸就快滾!」

  「白狐狸可是十分稀有珍貴,活物在縣城少說可以賣到幾百兩,到京城這價錢更是能翻上幾番,上千兩都不成問題,比你喊破喉嚨在這邊賣人來得划算,識時務就提著狐狸走,不肯,我們就衙門見。」福九表情冷硬,絲毫沒得商量。

  牙婆子目光泛青,一雙貪婪的眼不停的打量著這籠白狐狸。這魁梧的漢子說的不錯,京城那些名門千金們最喜歡養這些活物當寵物了。

  這一籠白狐狸好生照顧的話,到京城後叫價到二千兩都不成問題,賣籠白狐狸比她扯破嗓子賣這些賤蹄子來得省事多。

  一旁看熱鬧的人便開始起哄,「牙婆子你就賣了吧,這個女人長得是不錯,可你看她瘦的,能幹多少活啊。」

  「就是,你看她一身是傷,說不定是個瘸子,這腿上的血一直流不停的,弄得不好明天一早就翹辮子了,你現在沒賣掉明天死了,虧得就不只是——

  百兩而是一千兩,我看你就答應吧。」

  牙婆子皺眉想了想,這些漢子說的沒錯,萬一這賤蹄子晚上死了,那她不是雙頭賠錢?不成!這一籠狐狸就算拿到縣城賣都夠本,若能把狐狸帶到京城賣,那就更是賺翻天。

  牙婆子心底做出決定卻還是裝腔作勢的揮著手,「不成、不成,我虧太多,再補點、補點,好歹不能讓我賠醫藥費。」

  這牙婆子真是貪婪。福九懶得跟她糾纏,將方才陳掌櫃給他喝涼茶的十兩銀子丟到她腳邊,定定盯著牙婆,一副你愛要不要的樣子。「十兩,沒了,隨你愛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們到衙門去。」牙婆子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撿起那十兩銀子,提起那籠白狐狸道:「好吧,就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分上就便宜你了,這姑娘就用你那籠白狐狸跟這十兩銀子換了。」

  唐紜怔愣看著轉身離去的牙婆子,心裡五味雜陳,她本以為自己死定了,頓時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福九蹲下身,定定的看著眼眶裡還帶著淚,一臉錯愕茫然的唐紜,看著她這無助的模樣,不知怎地,他心頭不自覺的浮現一種近乎心疼的感覺,他不解。看著她,福九覺得自己好像該說點什麼,下意識的便說了句,「別怕,跟了我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會護著你。」

  這話一說出口,福九就後悔了,養一個女人跟養一窩狐狸可不一樣,只是怎麼也收不回己說出的話,算了,就當做順了老沈那傢伙的願,買一個女人回去好了。

  不知怎地,當唐紜聽到福九說「跟了我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會護著你。」這句話時,她竟然喜極而泣,開心的猛點頭直說好。

  「小心,慢點,你的腳受傷十分嚴重,還好福九及時將你帶來醫館醫治,我家老頭說了,你這腿再晚個半天就廢了。」醫館葉大夫的太太扶著唐紜小心的跨過門檻走到院裡。

  唐紜臉色發青的用另一隻受傷較輕的腿,支撐著全身重量,慢慢跨過門檻,「嗯。」這一跨出門檻便看到,手裡拿了包東西、肩膀上背了張竹椅,剛好從外頭走進醫館院子的福九。

  「福九,你回來得正好,事情都辦好了吧。我跟你說,唐姑娘的腿剛包紮好,你要小心,記住這幾天不可以碰到水,保持傷口乾燥,不小心照顧,姑娘家的腿就廢了,你可得多注意。」

  葉太太叨叨絮絮的跟正將背後竹椅拿下的福九交代,同時拿下掛在手腕上的幾包藥材放到石桌上。

  「在下知道,有勞葉大夫跟葉太太。」

  福九自衣襟裡取出荷包,從裡頭拿出幾塊碎銀交給葉太太後,接手唐紜並小心的將她扶坐到竹椅上,又將那幾包藥包掛到竹椅邊上。阿旺把野鹿賣了後,說要給老沈打兩壇酒,同時給他未來媳婦小玉買塊布做衣裳,先走了,走之前還吃吃笑著,說是沒他這個礙事的,他跟他的小媳婦兒可以在路上培養培養感情。

  唐紜還弄不清楚他要做什麼之際,只聽見他喊了句,「抓好。」

  而後她連人帶椅的懸空而起被他背在身後,他隨即又交給她一把繪著荷塘風情的油紙傘,語氣簡單俐落。

  「熱,撐著。」

  「謝謝。」沒有想到看起來像個大老粗的福九竟有這麼細心的一面,這讓唐紜有些意外。

  「還有,拿好。」他反手將方才手裡拿的一包物事交給她。「衣服,你的。」

  唐紜詫異的看著這包只,沒想到竟然是她的衣物!

  「福九,記得每四天帶唐姑娘下山來讓我家老頭檢查。」葉太太送他們出醫館,生怕福九忘記似的又再次叮嚀,「這藥包一天要熬兩包,記住。」

  「唐姑娘?」福九這回才聽清楚葉太太叫她什麼。

  唐紜趕忙點頭,小聲解釋道:「是的……你知道的,剛剛葉大夫也說了,我暫時無法恢復記憶,我想著,聽那牙婆子說我是從山坳下被撿來的,也許我不是出意外而是遇上什麼危險,不如換個名字比較安全……」

  福九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以後……你就叫我唐紜吧……」

  福九再點了點頭,向葉太太稍稍頷首後,便背著唐紜離開醫館準備回山上去。

  葉太太看了眼漸行漸遠的福九背影一眼後,撩著裙子正要進入醫館,便有三名看起來不像鎮上或附近山坳居民的男子上前打探。

  「這位夫人,跟你打探個人,那個福九是這附近的人嗎?」其中一名身穿藍色短褐,留著落腮胡的男子指著福九消失的方向問。

  葉太太皺眉狐疑的貓了他們三人一眼,警覺性的問著,「你們哪裡人?問這麼多做什麼?」

  「那位福九有可能是我們一直在找的人,因此跟夫人打聽打聽。」

  「不知道。」葉太太一口不知道便轉身進入醫館,不打算理會這三人。

  這三個人一看就知不是善類,說得好聽是他們在找的人,誰知道是不是搶匪。

  她可沒這麼傻告知他們福九回去的路線,要是他們是搶匪,半路攔截福九,那她豈不是罪過?

  不過……說也奇怪,前些天聽她家老頭說,也有些談吐很有禮貌的人在找人,雖然沒有指名是福九,但聽那些人的描述跟福九挺像的。

  這福九該不會是在山上打獵無意間惹到了什麼大戶人家,派打手出來尋仇吧,下回福九到醫館來時得要提醒他小心些才是,山上那老傢伙可是受不了再一次失去親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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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49: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上山打猞猁

  唐紜坐在竹椅上讓福九一路背著她回山上,看著沿路陌生的景致和陡峭的山路,她也比較習慣自己穿越的事情了。

  對於長相像惡煞的福九也較能夠接受,不再對他感到害怕,明白他只是長得較為兇惡,不愛說話,其實人還不錯。

  知道她受傷,跟牙婆子打完契約後便背著她上醫館,讓大夫幫她療傷又抓了幾帖傷藥,還默默到衣服鋪子買幾套讓她換穿的衣服,甚至買了張竹椅讓她坐在竹椅上好背著她回山上。

  在古代她舉目無親又人生地不熟的,目前只能依靠福九,至於未來,恐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可是莫名的,當她看著福九,竟會有一種安心的感覺,這感覺從何而來她不知道,但目前的她也不想去想那麼多。

  福九背著唐紜,步伐穩健輕快繞過樹蔭濃密的彎彎曲曲小徑上山,一點都沒讓她感覺到顛簸不適。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遠處一座用竹籬笆圍起的院牆,裡頭是木頭搭建而成的小屋子,漸漸的出現在眼前。

  繞過竹籬笆,進入這個小院子,院裡有一口水井,旁邊一排排架子上掛曬著許多皮毛,院子中間架著兩根竹竿,上面掛著許多風乾的臘肉條。

  愈往裡頭走她的表情卻愈是驚恐,看著這座小院子裡吊著由各式各樣獵物風乾的一條條臘肉幹,還有像是處理到一半的皮毛,一種驚悚的感覺不禁竄上。

  她的老天,怎麼會有這麼多動物屍體,這福九該不會是變態吧?

  要是她腳傷好了想要離開,生命會不會有危險?!

  一想到這裡,她頓時冷汗涔涔。

  就在她被自己的想像力嚇得全身哆嗦發顫時,福九已經將她背進屋,直接推開屋內唯一的房間門扇。

  「這間是我平常休息的屋子。」背對著她的福九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更不知道她心裡所想的,逕自對她說道。

  一聽到他這麼說,唐紜全身寒毛豎起,休息的房間?他想做什麼?!她驚恐的看著這收拾得很整齊,只有簡單幾件竹編傢俱的房間。

  「這間房間先給你用,這幾天我在外邊搭床休息即可。」福九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背在背後的她放下。

  先給她用?意思是兩人不會一起用……一聽到他說這句話,唐紜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容易引人非議,隔幾天我在一旁空地再搭間屋子給你。」他扶著她小心的坐到用竹子搭的床上。

  真看不出來福九還真是個正人君子,從他的談吐和沉穩的態度看來應該是有受過教育的。

  她今天要是被那些泥腿子買回去,現在回到家,恐怕是早已經奮不顧身的撲上來了。

  唐紜才剛在床邊坐好,欲將受傷嚴重的腿放到床上,外邊院子便傳來像雷鳴般震天價響的開朗喊聲。

  「福九,福九,我聽阿旺說,你今天真的買了個媳婦回來給你暖床了,我就說,一個大男人沒有媳婦成何體統……」

  唐紜還沒從這雷鳴般的大嗓門震撼中回神,說話之人已經進入屋子,打算一睹為快看看福九買回來的媳婦。

  唐紜眨著眼睛看著沖進房間的老人,只見他白髮蒼蒼但肺活量卻很大,一踏進房間先全身上下將她打量一番。

  「老傢伙,這是唐紜,你讓我去買個女人回來,我買了,你以後別再拿女人的事來煩我。」福九睞了老人一眼說道,好像這會買下唐紜是逼不得己,都是眼前這老人出的餿主意。

  「你說什麼?你買的就是這個女人?!」聽完福九說的話,老人像是炸開鍋一樣發怒,跳腳驚聲質問。

  福九點頭。

  本來一進屋瞧著唐紜愈瞧就愈不爽的老人,乾枯的手臂直指著她驚吼,「福九,這就是你浪費一窩狐狸換回來的賠錢貨?!」

  唐紜額際瞬間出現好幾條青筋,賠錢貨?!

  這是哪裡來的老頭子,竟然一進門就吼她是賠錢貨!

  「你不是讓我買個婆娘回來,現在買回來,你又有什麼問題?」福九一臉不解的看著瞬間怒髮衝冠的老人。

  「什麼問題,你沒眼睛不會看嗎?這女人腳受傷,說不定以後是個瘸子,還有她這麼瘦,身上沒二兩肉,以後肯定生不了孩子。這女人有什麼好,一身細皮嫩肉一看就不會伺候你!」老人的嗓門幾乎快把屋頂給掀破了。

  「瘸子也沒關係,我不需要人伺候。」這老傢伙是怎麼樣?念了那麼久自己都不願意買個女人回來,現在買回來了,他又嫌棄個什麼勁?

  「重點是,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會生、不能生,你看她那幹扁的身子能生嗎?她能給你傳宗接代嗎?」老人聲嘶力竭的吼著。

  坐在一旁聽著這一沖進屋子就把她嫌得一無四處的白髮老人,唐紜整個人幾乎要炸毛了,什麼叫做她一看就是不能生孩子,他又知道她不能生了!

  還沒等唐紜出聲為自己平反,老人手指著大門,激動的命令,「你現在馬上把她扛下山去跟牙婆子換一個,換個醜點的暴牙歪嘴的都沒關係,重點要大屁股,大屁股才能給你生十個八個猴子,你懂不懂?去換,馬上背下山去換,這一種賠錢貨不能要,她連生只猴子都困難!」

  尼馬的,大屁股?

  金剛猩猩的屁股最大,他怎麼不去娶!福九對於老傢伙的憤怒似乎習以為常,抱著胸定定的看著老人,緩緩丟出一句,「沒女人了,她是最後一個。」

  「什麼,沒女人了?」

  「牙婆子早收攤走人了,現在市集上已經沒有人在賣女人。」福九一副不將老人的憤怒看在眼裡,冷冷的告知他。

  「你說什麼,走人了?原來她還是個貨底賠錢貨,難道叫你認賠,賠上一籠狐狸跟十兩銀子?你會不會做生意,你不知道那一窩狐狸比這女人值錢多了?」一聽到牙婆子跑了也沒其它女人可以換,老人更是氣得驚天大吼。

  狐狸,狐狸,在這老人眼裡她竟然比一頭狐狸還不如!

  唐紜怒氣衝天的瞪著老人,她是穿越沒看好時辰是不是?

  她一個二十一世紀十項全能的女性來到這破不拉嘰的古代,竟然被一個老人如此嫌棄,真是氣死她了,這還有天理嗎?

  最過分的還比不過一窩狐狸!

  雖然皮草是很貴,可沒有人命貴!

  這老頭是人老眼花還是腦袋被門夾了,竟認為狐狸比她值錢!

  氣得惱火的她想下床跟老人理論,可是偏偏她稍微動一下受傷的腿,一股劇痛便直接竄上腦門,痛得她冷汗涔涔全身發顫,根本沒有多餘的戰鬥力去爭辯什麼。

  「還有這女人看大夫的銀兩,也是你出的,你知不知道這樣下來賠多少錢?」

  「我不打算換人,老傢伙你不用再說了,就此打住。」福九不想繼續在這話題上打轉,斷然拒絕老人的命令,直接叫老人閉嘴。

  其實他也不知怎麼了,他對唐紜就是有一種執著,尤其當她撞上他向他求救時,她幽幽含淚望著自己的眼神,他竟會不自覺的感到心疼。

  看到牙婆子那樣對待她,他整個人瞬間怒火中燒,腦子裡想的是不能讓她再回到臺上被人拍賣,他要保下她,才會根本不計較狐狸能賣多少錢,將那籠狐狸往牙婆子砸去。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福九竟然不聽他的話把這個女人給換了,這點讓老人差點氣煞,氣呼呼的對著福九怒吼,「不想日後後悔,就趕緊把她扛去找那牙婆子將人還給她,把狐狸要回來!」老人吼完便憤怒地拂袖而去。

  唐紜有些心慌的看著忿忿甩門離去的老人背影,擔心福九會聽老人的話,將她送回給牙婆子。

  福九看到她臉上的惶恐,便開口安撫她,「你不要將老沈這傢伙的話放在心上。」

  「老沈?」

  「就是剛剛那老傢伙,這附近的人都叫他老沈,以後你也這麼叫他吧。

  「嗯……」聽他這麼說,唐紜心下便安心多了。

  看著老沈怒氣衝衝離去的方向一眼,她暗暗的在心頭發誓,士可殺不可辱,這份污辱等她腿傷好,她一定要讓這不長眼的老頭知道他有多狗眼看人低!

  唐紜躺在床上看著敞開窗戶外的藍天,經過這一陣子的休養,她的腿傷也好了大半,這期間福九又背著她下山到葉大夫的醫館去換過幾次藥。

  知道她行動不便全身是傷,更花了點銀子請了住在附近山坳一位叫玉桂嬸的婦人過來幫忙她擦澡、換衣裳、煮飯,每天幫她換藥。

  平心而論,福九對她不錯,也沒有把她當成暖被婆娘的意思,這點讓她更是放心了不少。

  她看福九算是個老實好人,日後待腳傷好了也比較適應古代生活時,也許可以跟福九商量讓她離開,至於他給牙婆子的銀兩和那籠狐狸的錢,她會想辦法賺錢分期還給他。

  只是……這窮鄉僻壤荒山野嶺的,據她打探,這裡一般的農戶一年賺個二十兩銀子就算頂天了,不可能有太多收入,她該找什麼工作來還福九錢呢?

  她問過了,那窩狐狸就算在他們這鄉下地方賣出去,最少也要五十兩,加上那十兩銀子,總共要六十兩銀子。這筆銀子對於現在一窮二白的她來說簡直是筆天文數字,該怎麼籌錢,實在很讓她傷腦筋。

  就在她煩惱著該怎麼向福九提出她心裡的想法時,穿著藍色粗布衣褲的玉桂嬸,已經繞過她窗前的竹籬笆走進來。

  玉桂嬸大概四十來歲,臉圓圓肉肉的,見人就笑咪咪,幹起活可是利爽又心細的人。

  「唐姑娘,你今天好些了沒?」玉桂嬸的撩開門簾進屋,邊笑問著邊將手上提的竹籃子放在桌案上,將裡頭她剛做好的飯菜一盤一盤的拿出來。

  「吃飯了,今天玉桂嬸又給你燉了只山雞,你一會兒多吃點補補身子,瞧你瘦的。」

  「又是山雞!」

  「葉大夫告訴福九要給你吃點好東西,說你太瘦沒滋補,腳傷不容易恢復,讓他多抓些山產讓你補身子,因此他今兒個便先抓了只山雞來給我再出門去打獵,讓我今天再燉給你吃。」

  「福九又去抓山雞給我進補了?這滿山的山雞大概快被他抓光了。」這一陣子福九三天兩頭抓山雞來讓她進補,還有其它的山產,補得她都胖了一圈,再繼續補下去,她大概要向神豬看齊了。

  「呵呵,唐姑娘,你說的誇張了,這滿山的山雞是怎麼也抓不完的。」玉桂嬸捂著唇笑著,「不說這些了,快趁熱吃了,腳傷才好得快。」

  「嗯。」唐紜拿過調羹小口喝著。

  玉桂嬸坐到她身旁,微笑的看著她一口一口喝著雞湯,「唐姑娘,說起來福九對你真不是一般的好,你沒考慮就跟著他過嗎?」

  這一問讓唐紜差點被嘴裡那口雞湯給嗆著,用力拍著胸口,難受的咳了兩聲,「咳,玉桂嬸,你在說什麼啊?」

  「別害臊啊,玉桂嬸是跟你說真的,不跟你打趣,玉桂嬸認識福九以來,還沒見他對哪個人像對你這樣上心的。」

  「玉桂嬸,福九只是見義勇為,並沒有那種想法,因此我也沒有那種想法……」

  「玉桂嬸知道你對福九還沒那個心,我對福九的為人也很清楚,他是不會強迫你記著他那份恩情以身相許的,不過,你可以試著發現福九的好,他真的是一個很不錯、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玉桂嬸拍拍她的手背勸說著。

  呃……唐紜真不知道怎麼回應玉桂嬸。

  就在唐紜尷尬不已之時,外頭傳來一陣騷動,唐紜將碗裡最後一口雞湯喝光,搭著玉桂嬸的手拐著腳朝屋外走去。

  看到福九推了一輛木制的輪椅,還有一對拐杖進入院子,唐紜錯愕的看著那輪椅,「福九……這是你特地做給我的嗎?」

  「不是你的,難道是我的?坐坐看這高度合不合適。」福九將輪椅推到她面前,扶著她小心地坐到輪椅上,然後推著她試試輪椅的靈活度。「有了這輪椅跟拐杖,以後你就可以到外面走走看看,不用每天待在屋裡。」

  「福九,謝謝你。」想不到福九這樣為她設想,這讓唐紜心底有說不出的感動。

  「不用謝我,我說過,我會護著你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他蹲下身拿起榔頭跟釘子在門檻釘了塊板子,讓輪椅可以順利進出。

  看著福九為他打造的「無障礙空間」,唐紜的記憶回到他救她那天,他炯亮的眼裡凝滿著真誠對她說了那句承諾——跟了我之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會護著你,她真的相信了他,也願意跟著他……

  「其實福九你可以不必對我這麼好的,也不用這麼麻煩,我的腿再過一陣子也能走了。」

  看著他認真的側臉,陽光打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柔和微笑,不同於以往的豪邁粗礦,這樣的他看著更加順眼了,感覺自己沒有像之前一樣還保持著一份戒心,如今有的只是對他的感激與好感。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他放下手中工具,「你不必放在心上,目前你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將傷養好,其它的別多想。」

  「嗯。」看著他真誠毫無虛假的眼神,唐紜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推你出去走走。」他推著唐紜出院子,往外頭小徑走去。「你會喜歡這裡的,以後我上山打獵你就可以不用一直待在屋子裡,可以到處走走看看,才不無聊。」

  「嗯。」看著眼前讓人心曠神怡的風景,又看了眼身後福九這個粗礦豪邁的暖男,她突然覺得,其實穿越到這裡好像也不錯。

  「福九,你真的要上山打猞猁?」唐紜撐著拐杖跟在肩上扛著一些工具的福九身後走了出來,擔憂問著。

  福九停下腳步,點頭,「昨晚,山上的老林來找我時所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唐紜擔憂點頭。

  「這猞猁已經咬死好些家畜,人也被咬傷,甚至咬死好幾個,不打不成,我時常不在,萬一哪天我出門狩獵,猞猁闖進屋裡,你腳受傷又跑不動,只能成為猞猁的獵物,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因此只能主動出擊,避免夜長夢多。」

  其實這麼說只是安慰她的說法,他不想告訴她最主要的原因是葉大夫同他提起,她的腳傷看似已痊癒,事實上得好好休養幾年才有可能完全康復,但若是有新鮮如老虎猞猁等猛獸的骨頭用來浸泡藥酒,這腳傷不用半年便能痊癒。

  「可是,福九,猞猁是很危險兇猛的野獸,你一個人怎麼有辦法對付得了,你多找幾個人去吧。」她伸出手緊握住他的大掌,擔心地說著。「阿旺呢?他不能跟你一道去嗎?」

  溫柔絲滑的觸感麻麻癢癢的竄進他心窩,這奇異的觸感讓福九眼底閃過一絲驚奇,不解自己為何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

  「小玉的爹前天摔傷了,阿旺過去幫忙,放心,我一個人行的。」

  「可是……」

  「放心吧,狩獵我很拿手,尤其是對付那些兇猛野獸更是有把握,你不要為我擔心。我這些天不在,你記住要把門窗掩好上閂,不要讓不認識的人進屋,還有不要隨便出院子,知道嗎?」

  福九反握著她柔嫩的手捏了捏,安撫她有些緊張的情緒,卻沒有想到一握上她的手竟然有一種不想放開的衝動。

  「真的一定要去嗎?」這一陣子她聽了玉桂嬸稍微講解了下,知道愈兇猛的獵物得愈往深山裡去找,而且也愈危險,每去一回都是在搏命,即使是經驗豐富、身手不差的福九也不能輕忽。

  「是的,我不能放著讓猞猁出來傷人。」他拿過一旁的弓箭,拉了拉弓測試。

  「是因為我嗎?」其實打猞猁這事福九本來是不同意的,她也知道陳掌櫃想買猞猁皮的事,福九都不為所動,直到老林這幾天看到猞猁在他們家附近徘徊,這才讓福九改變主意。

  她現在是個瘸子,一旦猞猁出現,她只有成為猞猁午餐的分。

  還有,前些日子福九背她下山換藥,他和葉大夫後來背著她不知談了什麼話,她只隱約聽到「獸骨」、「腳傷」等片段字句,這才隔幾天而已,福九便要上山打猞猁,肯定與她有牽連。

  福九看著她那雙翦眸裡凝滿了擔憂,揉揉她的頭,「你別胡思亂想,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擔心猞猁闖進來是其中一個原因,卻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大主因還是這只猞猁很值錢。

  「之前便有人出價千兩讓我上山獵殺猞猁,當時我沒答應是因為覺得價錢過低,現在有人出二千兩,我自然同意上山打猞猁。」

  「真的!」可她才不相信他說的。

  「傻瓜,當然是真的,我會選擇獵戶一職自然也是看上這錢賺得快賺得多,錢賺得多的行業自然有風險……」看著她的澄澈眼神,福九發覺自己謊快編不下去,趕緊又找了其它可以讓她信服的理由。「還有……因為我日前看中了山下一座三進的院子,這才會答應獵猞猁,你別胡思亂想。」

  「真的是這樣嗎?」

  他慎重點頭。「是的,我也不想一輩子在山上當個獵戶,趁著年輕存點錢,下山買座房子,將來還能做點小本生意。」

  她眼裡寫著不相信,可是也沒戳穿他,「那你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福九聽著她的央求,心裡感到從來不曾體會的關懷,像有一股暖流流淌過。

  「福九,我知道我怎麼勸你,你都一定不會打消上山的念頭,但是……你答應我……」

  她猛地向前一把抱住福九,臉頰貼在他胸口上,軟軟的央求,「答應我,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把自己平安帶回來,好嗎?」

  「好,我答應你,最慢十天,不管有無獵到猞猁,我都會回來,不讓你擔心,我不在期間好好照顧自己。」她第一次這麼主動,讓他驚愕得兩手懸在半空中,不知道是不是該抱住她,心下狂喜不已。

  可現在不是咀嚼這份狂喜的時候,壓下心頭的歡喜,摸摸她的臉頰又看了她一眼,福九依依不捨轉身出門。

  「福九,我在家裡等你回來。」唐紜在他身後大聲喊著。

  家,福九愣了下,家,他有家了,一個有唐紜的家這份認知,讓他腳下步伐似乎走得更穩更踏實了。

  唐紜愣愣站在原地,眼神發直地看著福九消失在林子裡的身影,她不想哭的,可是心裡百般滋味翻湧著,眼淚不知怎地便掉下了。

  福九這男人,真當她那麼好騙,其實這會兒她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他上山全都是為了她,為了猞猁骨,為了治療她的腳傷……

  別說在古代,即使現代也沒有哪個男人可以為她如此豁出生命的,也許他沒有太多的錢財,也給不起她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善言語,不會說好聽的話哄她開心,可是卻給她最誠摯的關心貼心。

  福九為了讓她的腳早日復原,冒著生命危險進入深山用生命與兇猛的猞猁掙命搏鬥,這叫她如何不動容……

  上山打猞猁的福九還未回來,這日,閑著沒事的唐紜撐著拐杖提著花灑在院子裡四處走動,替爬滿竹籬笆的金黃燦爛的絲瓜花、地瓜葉澆水,一旁還有快要可以收成的翠綠小黃瓜。

  這些新鮮翠綠的小黃瓜再過四天,等福九回來時就可以收成了,她現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著要怎麼料理這些看起來很好吃的小黃瓜。

  這時,竹籬笆外傳來一陣怒駡恐嚇聲,她疑惑地站起身循聲望去,赫然發現是老沈跟三名穿著一身俐落黑色短打的男子起了爭執,甚至操起扁擔作勢要幹架模樣。

  發生什麼事情了?她放下手中花灑,撐著拐杖向前去一探究竟。

  「你們要我說幾次,這裡住的是我媳婦跟兒子,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快給我滾!」老沈舉高手中扁擔怒喝,「我兒子現在不在,別想騷擾我媳婦。」

  兒子,媳婦,老沈怎麼突然改口這麼說?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唐紜又細聽了一下他們爭執的內容,馬上順著他的話尾喊了聲,「爹,發生什麼事情了?」

  由他們談話內容聽得出是在找人的,只是……找人而己,老沈為何這般緊張,又不讓那三人進來問她,這分明有鬼啊!

  「請教一下,你丈夫在嗎?」幾名黑衣人無視老沈手中那隨時會落在他們頭頂上的扁擔,冷聲問道。

  「我丈夫?我爹不是說了我丈夫不在。」唐紜故做不解地看著黑衣人。「他下山做工去了。」

  「做工……」為首的黑衣人沉吟了聲,語氣裡滿是不相信。

  「就跟你說了你們還不相信,我兒子下山幹活了。」老沈對著唐紜猛使眼色。

  老沈的暗示唐紜自然是心領神會,故做一副單純山野村姑的模樣,用力點著頭,滿嘴胡扯的故意誤導著這幾人。

  「是的,山下的江員外要蓋新別院,招了好多工人,最近山上沒有什麼獵物可抓,我家相公就跟著附近的阿松一同下山找活計,幾位大爺若要找他,恐怕得下山才找得到人。」

  「聽到沒有,還不快滾!」

  其中一名黑衣人根本不將老沈的怒吼威脅放在眼裡,拿出懷中一幅人像畫一抖,「不知你是否看過畫像上的這個人?」

  唐紜眯起眼睛細看著畫中男子,真是面如玉冠,俊得不像人,一雙微挑的丹鳳眼犀利得不象話,眉宇間卻帶著一抹英氣和倨傲的貴氣,她怎麼可能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

  只是……為什麼她總覺得畫中這男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裡曾經見過……

  不等唐紜開口,老沈就搶著道:「沒有,沒看過!」

  瞧老沈那急切否認的模樣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想讓人不懷疑都難。

  「沒有,幾位大爺,我沒有見過畫中這位公子。」她搖頭。

  欸……不過再仔細一看,這個美男的眼睛跟福九還真有一點點像,不過福九是個大老粗,一張臉被一把跟鬃刷一樣的大鬍子給遮住了。

  瀏海也長得都快蓋過眼,有時還戴了個斗笠跟個河童一樣,根本看不出美醜,哪能跟這美男相比。

  「沒有嗎?」幾名黑衣人擺明瞭不相信。

  「是啊,幾位大爺,畫上這男子長得這般漂亮,要是曾出現在我們山村裡,早就引起一陣轟動,我也一定多少會有耳聞,沒理由會不知道的。」唐紜說著。

  三名黑衣男子想想也有理,其中一名遂說道:「那打擾了,我們到下個村找找。」

  「幾位大爺慢走。」

  看到三個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小徑時,老沈這才松一口氣,癱坐在地上拍著胸口喘大氣。

  唐紜為他端來一杯水,「喝吧,老傢伙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沉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你剛還喊我爹來著!」

  「我可沒有一天到晚喊我賠錢貨的爹,剛才要不是為了替你解圍才便宜了你,你倒是蹬鼻子上臉了。」唐紜回瞪他一眼。「快說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看到那三個黑衣人會緊張成這樣?」

  老沈喝了口水,看著被林蔭稍微遮蔽的天空歎了口氣,「唉……還不是擔心福九又出事……」

  說起來,這老沈為福九也可以說是操碎了心,這是怕福九在無意間惹上什麼不該惹的人吧。

  她剛到山上時,一次老沈提著壇酒到家裡來找福九一起喝,喝著喝著兩人便拼起酒來,最後醉得不省人事。

  喝得酩酊之際,老沈開始說起醉話,從他醉話中得知,原來福九曾經命在旦夕,是老沈發現將他救回,並將福九當成自己過世的大兒子來疼愛照顧。

  事後,她找了個機會偷偷問了玉桂嬸,這才知道原來福九是老沈在後山一處山坳打獵時發現的,當時福九滿身是血,情況非常糟糕,是老沈把他救下。

  當初老沈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花光積蓄才將福九給救醒,而福九醒來後,卻忘自己的所有過去。

  因此老沈便幫他取了福九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福臨九天,不要再發生什麼劫難。

  所以老沈見到一看就不太善良的三名黑衣人才會如此緊張,擔心是福九的仇家尋來,也真難為他對福九這樣關心與擔心了。

  「福九上山打猞猁還沒回來嗎?」

  唐紜搖頭。「今天是第六天了,福九說不管有沒有打到猞猁,第十天他都會回來。」

  「福九的媳婦,這事福九回來千萬不能跟福九說,我擔心他會想起什麼。」聽她這麼說,老沈放心多了,起碼不會有什麼消息傳到福九耳朵裡。

  「福九的媳婦?」老傢伙現在竟然這麼叫她!

  「難道不是嗎?別跟我說你與福九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這麼久,你還不想嫁給他。」

  「你以前可是喊我賠錢貨,讓福九去把我換了。」

  「嗤,你這女人真會記仇!」

  「只要是女人都愛記仇!」

  「我想開了,我看得出福九對你很好,只要福九喜歡我就不反對,以前我反對是因為你一看就不像個能生養的,福九孤家寡人沒親人,得找個女人多生幾隻猴子,他才不會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老沈感歎的說著。

  「你又知道他沒有親人,他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找回自己的親人不是很好嗎?」沒有過去記憶就像是無根的浮萍,就像她一只不過人家福九是真的失憶,而她卻是裝失憶,畢竟她也是無法交代自己的出身背景的。

  「好什麼好,他想起以前的事情才糟,誰知道他會不會又遇上什麼危險,以前那些親人說不定是豺狼虎豹!」老沈怒吼了她一聲。

  老沈一想到當時在山坳下發現一身是血,滿身刀傷、奄奄一息的福九,又想起自己大兒子當時也是滿身是血地躺在他懷中死去,他頓時像失心瘋般的說什麼也要將福九救活。

  當時他馬上丟下手上獵物,瘋狂地到處找草藥幫福九止血,又讓阿旺背他下山找大夫,這才將他救活,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惇感到後怕。

  「行了,我知道,我跟福九八字還沒一撇呢,不過你放心,不管我跟福九是不是有結果,我都會對他好的。」

  「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多了。」

  「不過老沈你也真奇怪,看那畫像就知道不是福九,你就跟人家說不是就好,幹麼這麼激動。」這老沈也太緊張了。

  「婦道人家沒見識,你懂什麼,我要你怎麼做就怎麼做,聽到沒有!」老沈又氣呼呼地吼了聲,「這事不許告訴福九!」

  「好啦,我知道了啦。」

  奇怪,為何老沈那麼緊張?這也太反常了。

  該不會是福九就是畫像上的人吧,看那畫像上的眼睛是跟福九有些像,這讓她不禁懷疑,留著一把落腮胡,一臉不修邊幅的福九,他真實的模樣究竟長得如何呢?

  該不會真的如她所猜測的,長得就像那張畫上的人一樣吧,要不然,老沈在緊張什麼?

  也許有機會她該讓福九把鬍子給剃了,這樣就真相大白了。

  這一晚,唐紜怎麼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已經第十天了,一直到太陽下山都還未看見福九回來,這讓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她煩惱著福九,想著明天一早去找老沈請他幫忙號召附近的青年一起上山尋找福九時,緊掩的大門像是被人推開,發出「嘎」地輕微的響聲。

  心劇烈的跳了下,倏地自床上坐起,驚駭的看著外頭,仔細聆聽各種聲音。

  山上就連大白天的,只要有什麼動靜都能聽得很清楚,更何況是夜深人靜的晚上,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即使對方已經放輕步伐,但還是可以聽到那半夜擅闖進來的人,放輕腳步踩進院子的聲音。

  她連忙下床隨便套件袍子,操起門邊的扁擔高高舉起,躡手躡腳的走到大門邊,心想,這半夜闖進她家的人,不管是小偷還是惡霸,只要不進屋她都能當沒這回事,一旦進屋她就打得對方滿地找牙。

  由於拿著扁擔不方便撐拐杖,她拐著腳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仔細聽著門外的動靜,赫然發現來人竟然拿著東西在撬門。

  她無聲的抽掉門閂,將門扇猛地用力一拉,高舉手中扁擔往那半夜闖進她家的偷兒頭就要砸下去,卻被門前那恐怖駭人的猛獸給嚇得驚聲尖叫,「啊」地一聲,整個人跌坐在地,驚恐的看著門前那只猞刺,雙腿發軟的往後縮。

  「唐紜,是我,是我!」猞猁突然說話了。

  「啊——」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的唐紜根本沒聽到對方說的話,一個勁的驚聲尖叫。

  摸黑漏夜趕回的福九怎麼也沒料到唐紜會起床開門,才會被他披著的這張猞猁皮給嚇到。

  猞猁皮一丟,他趕緊向前握住她的雙手安撫她,「唐紜,唐紜,是我,是福九,我回來了!」

  被猞猁兇狠的模樣嚇得不輕的唐紜聽見福九的聲音這才稍稍緩過來,驚恐的看著整張臉被頭髮跟鬍子遮住,只露出一雙淩厲眼眸的福九。

  她雙手顫抖的捧著福九的臉,不確定的問著,「福九,真的是你……」

  「是我!」他握著她的手摸著他紮人的鬍子。

  那紮人的觸感讓唐紜一顆心回歸原地,拍著心臟依舊激烈跳動的胸口喘著大氣,驚恐的看著被他丟到一旁的猞猁皮。

  「福九,我被你嚇死了,你怎麼會半夜才回來,還披著舍猁皮……」她被嚇得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我在猞猁出沒的地點埋伏了九天,這只猞猁始終未曾出現,本想今天放棄先行下山,就在我收拾東西準備下山時,它偷偷來到我身後,撲上來時被我一記回馬槍刺進心臟。」福九點亮屋內的照明,一把將她自地板上抱起,跟她解釋著,「由於處理猞猁皮費了點時間,再將整只猞猁帶下山,這才過了跟你約定的時間,抱歉。」

  她拉開他的雙臂,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瞧著他,「告訴我,你有沒有受傷?」他身上的衣服跟十天前出去時一樣,沒有一點破洞,表示他一點傷也沒的,可是不聽他親口說,她還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沒事,一點小傷也沒有。」瞧著她為他緊張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小妻子關心著自己丈夫,福九的心暖暖的,低頭溫柔看著她。

  聽到他肯定的語氣,唐紜這才放下心拍拍胸口,又為他倒杯水,「你趕了一晚的路,渴了吧,先喝杯水。」

  福九接過她遞來的水兩口便喝光,又將杯子交給她。

  「還要?」見他點頭趕緊又替他倒了杯茶。「福九,那麼大一頭猞猁要扛下山很不容易吧?」

  「還好,先處理過了,少了很多東西,下山就較為輕鬆,如若不然,扛一整只猞猁下山,到明天晚上也回不到這裡。」他沒兩口又將水給喝完。

  唐紜嗅了下屋內,除了突然出現的血腥味還夾帶著一股酸味,她也不嫌棄的問著,「你累了吧,你要不要先去洗個熱水澡,我替你準備了熱水等你回來,現在還在灶上熱著呢,我去幫你提熱水。」

  聽她這麼一說,福九眉頭馬上皺起,「你腳傷還沒好,怎麼做那些事情?」

  「放心,是玉桂姊幫我提水的,我只是負責燒水。」

  「下回別做這些了,你的腿傷需要好好調養,熱水我自己提即可。」幸好這一次未白跑,明天便取了兩根獸骨泡藥酒,可以讓唐紜腳傷早日痊癒。

  「別說這些了,你這麼晚回來一定還沒吃,我煮面疙瘩給你吃如何?」

  「面疙瘩?」

  「你不在這幾天我跟玉桂嬸學做面,本想著你回來時大展身手做給你吃,可是怎麼也做不好,索性就做面疙瘩了,你別笑我啊。」

  「不笑,只要你做的我都吃。」一聽到她是特地學做給他吃,福九怔愣了片刻後笑了開來,眼裡心裡是滿滿的笑意,嘴角上的笑容更是咧到天邊。

  唐紜笑咪咪的迎上他的笑臉,對上他那雙深深凝視著自己的黑眸,波光流動的眼底閃耀著會讓人臉紅心跳的異樣火苗,令她心跳陡然漏了幾拍。

  她撐起拐杖起身,「你累了好幾天了,你趕緊去洗洗,我給你弄碗面疙瘩去。」

  福九拉住她的手臂,「唐紜,等等。」

  她疑惑的看著他,福九摸了摸腰帶,自裡頭取出一顆綁了繩子的獸牙,有些尷尬的說:「唐紜,我沒有什麼好東西可以送你,這猞猁牙送你……」

  若不是屋內過於昏暗還有他的落腮胡遮掩,定能看到福九臉上和耳朵那抹不自然的紅暈。

  猞猁牙!

  唐紜心下抽了口氣,福九這不懂風花雪月的男人竟然送她猞猁牙……

  不過回頭想想,也許在他心裡認為這是他所擁有最珍貴的物品,一個男人把他認為最珍貴的物品送給一個女人,代表她在他心裡有著一定的地位。

  「謝謝你,福九,我會好好珍惜它的。」她漾起一抹甜美笑靨,接過他手中的猞猁牙。

  「可以幫我戴上嗎?」她將猞猁牙再交給他,轉過身撩開披在身後的髮絲,低著頭等著他。

  福九差點被她那嬌美的笑靨炫惑,心臟突然一陣劇烈狂跳,愣愣點了點頭,接過猞猁牙替她戴上。

  他走到她身後欲替他戴上鏈子,一陣清香順著她撩開的髮絲沁入他的鼻間,蠱惑他的心神,讓他短暫失神。

  他突然間靜止不動,唐紜疑惑的側過頭看他一眼,「福九,怎麼了?」

  這輕聲一喊,將他有些恍神的思緒拉回,「沒什麼。」

  低頭欲幫她將猞猁牙鏈子戴上,卻不經意看見她衣領下誘人的雪白頸子,在燈光照映下散發著閃亮誘人的光澤,美得動人心弦,美得讓人心猿意馬。

  「好了嗎?」唐紜問道。

  這聲疑惑的問話,讓他的目光從令他心動不已的柔美頸項撤回,僵硬的替她將鏈子戴好,平靜表面下,心卻從此不再平靜。

  他喉嚨緊了緊,沉著嗓音輕咳了聲,「咳,嗯,好了。」

  「福九謝謝你,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會好好保存的。」她開心拍拍他有些激動的胸膛,「你快去洗澡吧,我去幫你煮面疙瘩。」

  福九僵硬的點著頭,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後,這才抬起方才不經意撫摸到她白淨頸子的手看著,回想著她線條柔美的雪頸,和如絲緞般美好滑膩的肌膚觸感,竟然讓他有一種想傾身低頭咬上一口的衝動,他這是著魔了嗎?

  「福九,可以幫我生火嗎?」

  廚房又傳來唐紜的聲音,福九趕緊收拾有些恍神的心緒,對廚房裡的唐紜喊了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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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0: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送間鋪子贏芳心

  蔚藍的天空上緩緩飄過幾朵白雲,徐徐和風穿過樹梢帶來陣陣涼風,雖然是豔陽高照,但因為山上樹林成蔭,因此不會感覺到熱。

  尤其溪邊更是涼爽極了,唐紜坐在溪邊大石上,看著在溪邊處理獵物的福九。

  又想起那天他扛著一隻猞猁下山的勇猛畫面,簡直就像是英雄歸來,讓她是崇拜到一個不行。

  看著福九那一刀下去,從頭到尾不需一刻鐘時間,一張完美毛皮就出現在眼前的俐落手法,只能在心裡跟他比贊。

  她從最早根本無法接受看這些血腥場面,到現在已經習以為常了,甚至還能幫著福九處理一些簡單的事情。

  例如幫忙醃臘肉,這些獵物不只皮毛十分貴重,鮮肉也很搶手,常常有人跟福九訂這些山產鮮肉。

  只要有指名要新鮮山產獵物肉的,福九就會在處理完皮毛後,馬上送下山給訂貨的人家。

  如果沒有人訂貨,就把這些肉醃成臘肉待過冬時食用,只是……這些臘肉也太多了,依她看吃上兩個冬天都不成問題。

  她才這樣想而己,瞧,福九又將一頭鹿給完美的分解了,這神乎其技簡直讓她佩服不已。

  見他正拿著內臟在溪邊清洗,她也趕緊撐著拐杖起身,拄到他身邊蹲下要幫他一起處理這些內臟。

  誰知道她的手才剛要碰到他彙集一盆的內臟時,福九馬上出聲,「別碰!」

  「為什麼?」她不解的看著福九。

  「這些內臟髒,你別碰,我來就好,你到那邊大石上坐著陪我聊天就好。」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習慣她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那十天一人獨自在山上,沒聽見她的聲音還怪不習慣的。

  「你確定只要我陪你說話?」她睜著大眼與他那雙映著陽光如黑寶石一般漆黑的眸子問著。

  「確定。」福九認真點頭。

  「嗯,好吧。」她挑了塊大石在上頭坐下,順手釆了朵野花。

  「你小心些,我手髒沒法扶你坐到大石上。」他不忘又交代了聲。

  「放心。」她坐穩後,拿著野花撐著下顎,看著這一盆的新鮮肉跟內臟。「福九啊,那只猞猁不是賣了很多銀子嗎?生活上暫時沒什麼問題,你怎麼不多休息些時間,又開始上山狩獵了?」

  他每次上山狩獵,她的心都像懸在半空中一樣,總要見到他平安歸來才能放下,她真不想福九繼續狩獵這工作。

  「這些動物內臟可以拿去給阿福嬸喂豬,何況等到了冬天,山上不能住人,我們也得到山下找間暖和的屋子暫住,接下來更有近大半年不能上山狩獵,必須未雨纏繆早做準備,以備不時之需。」他繼續俐落的處理內臟。

  葉大夫同他提過,唐紜身子虛加上腳傷剛痊癒,在山上過冬不適合,雖然已經有猞猁骨酒來調養腳傷好得很快,可短時間內她的身子還是沒辦法調養得完全好,必須注意保暖。

  今年冬天最好是下山找間溫暖屋子住,待雪融之後再上山,因此他得在下雪之前存夠銀兩,才能帶著唐紜下山過冬。

  有唐紜在的地方讓他有一種家的感覺,而他也想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福九,你確定這些肉要繼續醃成臘肉?」

  看著這些鮮肉被醃成又硬又鹹的臘肉,內臟處理好後就被他免費送給人,其實這些東西都是燒烤的好食材啊,讓她實在覺得好可惜啊!

  忙著分解這些獵物肢體的福九看了唐紜一眼,「你有什麼其它好方法?」

  「除了平日一小部分用來三餐食用,其餘的我們可以烤肉啊,要不然可以做成鹿肉乾,山羌肉乾,山豬肉乾等等。」她提議。「平日隨時拿出來就可以佐酒打牙祭,是很好吃的零食。」

  「肉乾,烤肉?」

  她用力點頭。

  「你說的什麼肉乾我沒吃過,至於烤肉不就是那樣嗎?」

  「哪裡一樣,你把東西處理好,我保證烤出不一樣的給你吃。」

  福九滿臉不相信的看著她。

  「要不,你把這些肉剁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你先把那些人家訂的山產送去,剩下的我來處理。

  「對了,這些內臟你不要送人養豬了,這些內臟也可以做出很多好吃的料理,所以這些內臟你都留下,我保證你回來可以吃到你從未吃過的美味烤肉。」被人這樣鄙夷,她很不服氣地說著。

  福九看了眼一臉不服輸模樣的唐紜,點頭,「嗯,也好,你看看有什麼新花樣,可以換著食用也不錯。」

  他會的烹煮方法就那幾樣,不只自己早已經吃膩,恐怕唐紜也是吞不下,才會這樣提議。

  只不過連生火都不太會,常常被熏成一個大黑臉的她,真的有辦法做出讓他眼睛一亮的食物嗎?

  唉……大不了吃壞幾天肚子,死不了人的。

  「你繼續處理,我到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麼野菇、野菜可以摘的,我前幾天好像看到了些野菇。」她撐起拐杖拿起腳邊的竹籃跟福九用來處理獵物的小刀,沿著小溪下游方向走去。

  這條小溪離福九的屋子不遠,一個轉彎就到,前幾天福九帶她一起來時,她有看到一些野菜跟香菇,用來搭配燒烤剛剛好。

  「唐紜,你腳傷未好別走太遠。」福九不放心的在她身後喊了聲。

  「放心好了,我不會走遠的。」

  唐紜沿著溪邊走去,在岸邊看到了不少玉桂嬸教她認識的野菜,她都釆摘了些,又發現了不少剛冒出來的香菇跟木耳,沒一下子竹籃子就裝得滿滿的。

  這次的釆收很是豐收,她甚至發現了一株結滿著金桔的小金桔樹,也順手摘了幾顆,打算回去壓成金桔汁搭配烤肉吃還能解油膩。

  就在她轉身打算回到福九身邊時候,不經意的瞧見了水面上有一條像是仙女彩帶一樣晶瑩剔透的東西,順著水流飄啊飄的。

  她好奇的向前一看,眼睛頓時瞪大,驚呼了聲,「這、這不是……老天,沒想到這裡還有這東西啊……」

  唐紜左顧右盼了下,接著往回走,在一株姑婆芋前停下腳步,拿出小刀砍了兩片姑婆芋葉子,再往方才的方向走去。

  放下手中拐杖,小心翼翼地走進小溪裡,她彎腰將那些晶瑩剔透像果凍一樣的東西全撈起放在姑婆芋上。

  等她將水裡的東西全部撈起後又左右環顧了下,在一顆大岩石上頭看到一株長滿綠色果實的植物,那綠色果實上有一點一點的白色斑點。沒錯,就是它,愛玉!

  她撐起拐杖走向前,又釆摘了幾顆愛玉果實後,這才開心地往福九的方向走去。

  其實她以前也不知道這是愛玉子,是一次公司旅遊去參加什麼體驗營的,其中一項活動就是洗愛玉,當時主持人稍微講解介紹了下愛玉,她才知這些果實可以做出愛玉來。

  哼哼,她敢打包票,這福九絕對沒有吃過愛玉,她等著看他驚愕的掉下頷。

  處理完手中獵物許久的福九見唐紜一直沒有回來,心裡有些焦急,生怕她出了什麼意外,正想沿著小溪前去尋找她,便見到唐紜從不遠處蜿蜒的溪河邊緩緩往他走來。

  他連忙上前憂心問著,「你上哪裡去了,怎麼這麼久?」

  「我發現了好東西,在取它時費了時間,抱歉讓你擔心了。」看到福九擔憂的眼神,讓她有些愧疚。

  「沒事就好。」聽她這麼說,福九就放心多了,暗籲了口氣,抬手揉揉她的發,接過她手中裝滿野菜的籃子,「你是釆了什麼東西,頗重的。」

  「你別問,回去後我給你驚喜,保證你一吃就上癮。」

  「是嗎?那我拭目以待。」

  夕陽西下,月亮才剛要升空,正是用晚膳的時間,油香四溢的烤肉香氣隨著沁人的涼風飄遠,香噴噴的氣味紛紛飄進住在樹林裡的幾戶人家中。

  這種誘人的香味是他們從未聞過的,勾引著他們喉結上下滾動的猛吞口水,紛紛不約而同端著手中的碗筷,循著香氣而去。

  一群人來到福九家門前停下了腳步,各個像是餓死鬼一樣的瞪大眼、張大鼻孔,看著院子中間那個奇怪架子上烤的東西。

  還有福九那個媳婦,以一種讓人眼花撩亂的速度轉動著架子上,好像是肉卻一串一串的東西,期間還在那像是肉串的東西上刷各種佐料。

  坐在一旁的福九也十分驚奇的看著唐紜,她拿著竹簽在這些肉串上戳了幾下,又繼續滾動著肉串,陣陣勾引人食指大動的香氣便撲鼻而來。

  叫他忍不住抿了抿唇,用力吞著口水,最後不得不說了句,「饞。」

  就在他又用力吞著口水時,眼前突然出現了兩串正冒著香氣的肉串,他接過,毫不遲疑地將其中一支塞到嘴裡,大口咀嚼那還冒著熱氣的肉串。

  烤肉一入口,一股美妙的滋味瞬間盈滿整個口腔,讓他驚喜不已,兩三下便將兩串烤肉給吃得精光。

  唐紜笑看他這饞樣一眼,「好吃嗎?」

  「我從來不知道烤肉也能這樣子架在架子上烤,以往都是整只架在篝火上邊吃邊烤,雖然豪邁但是卻少了香氣與細緻。」他舔著唇,意猶未盡的老實道。

  「那再嘗嘗這個。」唐紜又拿了串著香菇的烤肉到他手裡。

  看著她漾著淡然微笑專注烤肉的神情,福九有一種歲月沉靜美好的感覺,這一刻心裡感到十分的滿足,覺得就跟唐紜一輩子這麼過下去其實也不錯。

  「這肉串色澤油亮,不膩不膻,外酥內嫩,肉香醇厚多汁,尤其再搭配旁邊的蔬菜更是別具風味,我從沒這樣吃過。」

  「來,搭配這個金桔茶,更能解膩。」她拿過一旁小幾上擺的小壷替他倒了杯茶。

  他喝完金桔茶,整個人眼睛一亮,也是萬分驚喜,「真如你說的十分解膩,讓我忍不住還想多吃兩支。」

  「我們也想吃。」幾句幽怨的聲音從竹籬笆圍牆邊傳來。

  只見幾個鄰居包括老沈、阿旺跟玉桂嬸都在其中,最誇張的是他們每一個人手上都捧著碗筷站在他家門前,唐紜錯愕的捂著嘴,這是怎麼回事,這些鄰里太誇張了,竟然一個個捧著碗筷站在他們家前面……

  「看來是你把他們引來了。」福九笑道。

  「我?」

  「你手藝太好了,把鄰居們都引來了,看你怎麼收拾。」福九屈指敲了下她的額頭,語氣裡帶著一絲寵溺,「別怪我沒警告你,他們的胃口都是很大的。」

  「呃……我沒料到烤肉香氣會把他們引來,真是一家烤肉萬家香啊……」她愣愣地回應。

  「你準備的夠鄰居們一起吃嗎?」

  她點頭,「應該是夠。」

  福九起身前去拉開竹籬笆的門,「各位快進來,烤肉還很多。」

  「是啊,快進來,烤肉有很多,大家快來嘗嘗!」唐紜趕緊將已經烤好的各式烤肉,一人一串的分給捧著碗筷前來的鄰居。

  拿到烤肉的人顧不得把碗裡的飯吃掉,先咬了一大口烤肉在嘴裡嚼著,兩個眼睛頓時瞪大,不可思議的看著唐紜,而後像是怕人搶了一樣,飛快的將烤肉塞進嘴裡吃掉。

  唐紜見狀趕緊勸道:「你們別吃得這麼急,小心噎到了,這兒還備了很多。」

  聽她這麼一說,所有吃上癮的鄰居這才放慢速度吃著,然後配著手中的飯菜,吃得津津有味。

  「玉桂嬸,你嘗嘗這個烤鹿肉,加了些孜然粉跟辣椒,味道很香很好吃的。」唐紜拿了搭配著幾樣野菜的鹿肉串給玉桂嬸。

  「咳,福九媳婦,我的呢?」老沈見狀也趕緊拉下臉皮冷聲問道。

  「這裡,老傢伙,這個烤內臟很好吃,你嘗嘗,尤其是搭配你手中那瓶酒,味道特好。」唐紜也趕緊將兩串烤好的內臟串跟烤肉串放到老沈面前。

  老沈拿起一串烤內臟咬著,這一咬下馬上跟其它人一樣,眼睛頓時放大,眼神閃閃發亮,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唐紜。

  這些動物內臟平日裡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吃,加上處理起來麻煩,通常是留下肝臟,其他內臟便丟給人喂豬,沒想到這些內臟處理後可以變成這麼好吃的烤肉,尤其是搭配他自己釀的酒,簡直是人間美食。

  聽到老沈這麼一說,一群人也紛紛拿起一旁乏人問津的內臟烤肉串吃著,一邊吃一邊討論著自己吃到了什麼味道,很快的也跟福九有了話聊。

  加上老覺貢獻出自己的私藏美酒,幾杯黃湯下肚後,連平日跟福九沒什麼交情的鄰居,也藉此機會跟福九打成了一片。

  一場本是兩人為了讓福九刮目相看的烤肉,變成了敦親睦鄰的交誼活動,真是讓唐紜始料未及。

  所有人吃得半飽時,唐紜又端出了她加了金桔汁的愛玉凍,一人一碗的S給鄰居們食用,讓他們嘗鮮。

  本來應該是要加檸檬汁的,但她找不到檸檬,也不知這時代有沒有,就用金桔汁代替。

  風味雖然不同,不過一樣好吃,不知他們覺得如何,可看鄰居和福九吃得津津有味,她也就放心多了。

  每一個人吃過愛玉凍的人,也紛紛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唐紜,直問著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為什麼他們都沒有吃過?

  聽他們這麼問,唐紜也不好說,因為她是來自未來的穿越者,剛好看過愛玉凍的做法,因此只能推託說是以前住的地方也是這麼料理的。

  就在一群人有說有笑時,突然有一個鄰居隨口說了一句,「要我說,這麼好吃的兩樣東西,加上福九媳婦的手藝,到山下官道上擺攤做生意,肯定會吸引不少來往的人。」

  做生意!賣燒烤外加賣愛玉……這個方法好像可行耶,這樣她就可以趕緊籌到銀兩還給福九了……

  「在官道上做生意,可以嗎?」唐紜小心問道。

  「為什麼不成,官道兩旁的地是無主的,誰都可以去那裡占地為王。」幾名鄰居好笑的看著一臉興致高昂的唐紜。

  福九看著唐紜那對閃亮的星眸,「你想做生意?」

  「嗯,我想做生意自食其力。」她點頭。

  聽到她說想自食其力,福九心裡頓時有種失落悶悶的感覺,不過回頭一想,這樣也許能讓她開心些。

  他不是看不出來,時常微擰著秀眉遙望著天空陷入沉思的唐紜,內心藏著巨大秘密無法對他人道出,她的內心世界任何人都無法輕易走進去。

  她輕蹙眉頭的模樣常會讓他感到心疼,不由自主擔心她心底的煩憂會壓得她喘不過氣,有一天也許會趁著他外出狩獵時,做出讓他無法接受的事情,要是出去擺個小攤子可以抒發她憂鬱的心情,紆解她內心煩憂,他是贊成的。

  看著她認真無比的水眸,福九心下做出了決定,點頭,「我知道了。」

  「福九,你要帶我上哪裡去?」唐紜疑惑的問著前頭健步如飛的福九。

  福九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神秘兮兮的,大中午的就說要帶她下山,也不顧她反對就塞給她一把紙傘,把她抱上那張竹椅,背著她就往山下走。

  「到了你就知道,不急。」福九加快腳下步伐往山下走去,「快出林子了,太陽十分毒辣,把傘撐起來,這樣才不會被曬暈。」

  唐紜微笑回頭瞄了眼福九,別看福九塊頭很大像個大老粗,其實很細心,尤其是對她的事情總是很上心,讓她心頭頗感動。

  福九背著她又走過彎曲且沒有樹蔭的小徑,兩三下便來到通往鎮上的官道,又走了一小段路,終於來到兩條官道與入鎮的交會處。

  唐紜側著身子看著前方,她記得那裡本來沒有建築的,怎麼好像多了一個涼亭?

  福九將她背到涼亭,這才放她下來,「到了。」

  「到了?」她自椅子上起來,疑惑地看著這個屋頂用稻草鋪蓋,充滿南洋風情的小巧涼亭。「這……」

  這個涼亭怎麼好像那一天,她隨興畫給福九看她想要開的烤肉小鋪的攤位模樣,一個烤肉攤,一旁是裝愛玉跟涼茶的水缸,後面還有幾張小桌子。

  「如何,看看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改進?」

  「你不是想在這附近開個烤肉攤,取名叫涼水亭?」

  「所以……這是你特地為我做的?」唐紜驚喜不已。

  「嗯,看看還有沒有哪裡不合適需要修改的。」

  「哇,福九,謝謝你!」她激動地撲向前一把抱住福九。

  「呃……不用客氣……」他紅著臉,看著抱著他的唐紜。

  「福九,謝謝、謝謝。」她開心到忘了這裡是民風純樸保守的古代,用力在他長滿紮人鬍子的腮邊吻了兩下。

  她突如其來的輕吻讓一向木訥的福九瞬間臉紅得跟夕陽一樣,呆愣地不知該怎麼反應。

  這兩個響亮的吻親下去,唐紜這才猛然回神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孟浪的事情,這在古代是要浸豬籠的啊。

  「呃……」她尷尬的看著滿臉通紅,像個石像一樣僵硬的福九,「福九,抱歉,我一時興奮過頭了,不是故意要吃你豆腐的。」

  「沒關係,我不介意……」其實他心裡想說,你儘量吃……

  「呵呵,你不介意就好。」這話怎麼聽都有點奇怪,福九是男的當然不介意,怎麼也是他占了大便宜,不過,既然是她自己主動的,這啞巴虧就得自己吞下了。

  福九僵硬的臉龐殘留著些許紅暈,定定地望著她,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頭盤旋,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能這樣看著她。

  唐紜素手拍拍他突然間激烈起伏的胸口。「福九你對我真好。」

  他們兩人現在已經有了肌膚之親……雖然是唐紜主動,所以唐紜該對他負責?但他是男人,負責這事情就交給他吧。

  他用力壓抑下激動的心緒,彎了彎嘴角對她說著,「我會對你更好的……」一輩子對你好……

  「嗯。」她開心過了頭,根本沒有注意聽福九話中的含意,只是一個勁的猛點頭。

  「紜兒,你有沒有想到哪裡需要改進的?有需要我馬上幫你弄好,這樣你隨時都可以開店做生意。」關係親近後,連稱呼都不一樣了。

  「現在看這樣是不需要,等實際開業後有需要改善的地方再來弄吧。」唐紜根本沒注意到福九已經改了對她的稱呼,只顧著開心的四下摸著她的小攤位,想像著物品的擺放跟開幕後的「錢途似錦」。

  既然她已經回不去現代,那她就要想辦法在這兒活得風生水起。

  「也好,許多工具都是得自己實際操作後,才會知道順不順手。」

  「福九,你說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經營這個涼水亭?我想新店開張得看個黃道吉日吧。」

  「後天吧,我今天送獵物到富貴酒樓時,順便問了下旁邊擺攤的術士,他說後天是個非常好,很適合新店開張的好日子。」

  唐紜眼睛一亮,又興奮的撲上去圈著福九的頸子,「福九,你真好,連這事都幫我想到了,我該怎麼報答你啊?」

  「烤肉,弄烤肉給我吃就好。」

  「還吃!」

  「吃。」他表情堅決。

  福九可以說是一吃就愛上烤肉,完全吃上癮了,他們已經連吃了好幾天的烤肉,她都有些膩了。

  可福九吃不膩,她倒有些擔心他吃多了上火,不過看他這模樣,依舊每天在山林裡東奔西跑追獵物,活動量頗大,應該是沒有大礙。

  擔心她不同意繼續弄烤肉,福九又趕緊追加了一句,「烤肉好吃。」

  他嘴裡說烤肉好吃,其實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他喜歡看著唐紜為他忙碌準備吃食時專注的模樣。

  那種只為他忙碌的窩心感覺,會讓他空寂的心房被她一點一滴給填滿,只有看著她的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既然他喜歡那就吃吧,反正她還有法寶可以降火氣、解油膩,不必擔心他火氣過大。

  「好,今晚我們就再吃烤肉,慶祝一下我的涼水亭要開幕!」

  涼水亭的生意從一開張便火紅得讓人眼紅,十裡飄香的烤肉香氣常常讓官道上來往的商旅或趕路的百姓聞香下馬。

  攤子前常擠滿了從四面八方前來買烤肉串的客人,唐紜一雙手總是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沒停過。

  這些等著烤肉串的客人在等待的同時,也免不了順便來上一碗涼冷酸甜的愛玉,讓她更加忙得分身乏術。

  還好玉桂嬸見她忙不過來,便主動下山過來幫她的忙,可生意太好,兩人依舊是常常忙得腳不沾地。

  這一日依舊是豔陽高照的天氣,晌午剛過,烤肉攤子前大排長龍,涼水亭裡也只剩下靠角落的一個不起眼的位子。

  唐紜翻動著烤肉、塗刷醬料,還要不時轉身自愛玉凍,雙手忙得從沒停過,連負責收拾湯碗和桌椅的玉桂嬸也未得空過。

  就在這時,涼水亭外又有三名騎著馬、戴著斗笠,一身勁裝的旅人被這香味吸引,停下稍作休憩。

  三人腳步沉穩,一看便是有些功夫底子,在烤肉攤前面看了一下。「姑娘,先給我們每人來上兩碗愛玉凍,再來上二十串燒烤。」

  唐紜轉身自了三碗愛玉凍,加上金桔汁的同時,招呼這三名看起來感覺有些神秘的客人。「好的,三位客官裡面稍坐。」

  「姑娘有飯可以搭配嗎?有的話給我們來上一桶。」為首的黑衣男看到灶上有個飯桶,開口問道。

  「飯,有,客官請稍候。」

  本來她只是想做簡單的烤肉串跟賣愛玉凍生意,可是有一些客人強烈要求烤肉要配飯,她也只好順應需求,然後再免費奉送一些醃漬小菜讓客人們搭配著吃,吃起來便有點像是現代的韓式、日式烤肉套餐,也是大受好評。

  為首的男子點了東西後,便跟身後的夥伴走到角落那十分隱密的位子坐下。

  玉桂嬸提著金桔茶跟在三位客人身後,拿過桌上的空茶碗為他們一人添上一杯消暑的金桔茶。「幾位客官,你們先喝杯茶消消暑,我即刻就為你們端來愛玉凍。」

  回到攤位將已經準備好的東西放到託盤上的玉桂嬸,想了下覺得不妥,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的在她耳邊說了句,「紜兒,我覺得這幾個客人有些奇怪,你要注意些。」

  唐紜瞄了那三名造型很「低調」的客人一眼,小聲的說道:「沒事,我們是做生意的老實人,這些人應該是不會找我們麻煩,趕緊把他們要的東西送過去,除非他們吩咐,要不不用特別理會他們。」

  反正路邊做生意,三教九流的總是會遇上,唐紜也不覺得這三個客人如何,只要別影響她做生意就好。

  「嗯。」

  玉桂嬸端起那三名男子點的東西過去,熱切地招呼,「客官,我給您們幾位上點的東西。」

  三名男子沒有把斗笠取下的打算,也不打算多理會玉桂嬸,見玉桂嬸將他們要的東西端來了,就丟了塊碎銀到她面前,各自端起金桔茶喝著。

  玉桂嬸見狀也不多招呼他們,收了銀子後便退下忙別的事情去。

  這時,唐紜將一份烤肉串交到排隊客人手上時,旁邊一桌還未來得及收拾的桌子便被人一腳給踢翻。

  乒乒乓乓的巨大響聲頓時把所有排隊買燒烤的客人,跟唐紜還有玉桂嬸給嚇了一大跳,齊齊朝發出動靜的方向望去。

  五、六名手持扁擔、鋤頭的混混,不由分說的將旁邊一桌正在吃愛玉凍客人的桌子給翻了,「砰」地一聲又發出巨響,桌椅瞬間傾倒,其中兩張椅子腳被踹斷,桌上的瓷碗全破碎一地。

  唐紜甩下手中擦手的抹布,憤怒向前理論,「你們上門砸店是什麼意思?」

  一名穿著一身破舊灰色短打,年約三十來歲的暴牙男子,推開他叫來踢館的幾個混混,扯著嗓門質問,「誰允許你在這邊擺攤?」

  「怎麼,誰規定這裡不能擺?這地是你家的嗎?」福九可是特地到衙門查看過這兒的地籍資料,根本就是沒人的。

  「這地怎麼不是我家的,你腳下踩的這塊地當年是我爺爺開墾的,識相的就趕緊把攤子給大爺撤了!」

  「你爺爺開墾?你腳下踩的這條官道還是我祖上開墾的咧,你現在站在官道上,是不是要先把過路費交了,再來跟我談!」唐紜撩起衣袖,叉腰對著他們槍聲。

  這一看就是來收保護費的,欺負她一個女人自己在這邊擺攤,以為隨便叫幾個地痞流氓來威嚇一下她就會怕,她唐紜可沒在怕。

  暴牙男見唐紜一點也不受威脅,還反過來跟他索討過路費,氣憤地磨牙怒喝,「你放屁!這路怎麼會是你祖上開墾的?」

  「那你不也是在放屁,這地我可是上衙門查過,分明就是沒人的,你也敢睜眼說瞎話這地是你們的!」唐紜雙臂抱胸,鄙夷的睞著那幾名地痞混混。

  暴牙男見謊言被戳穿,惱羞成怒,大手一揮蠻橫的吼著,「你們幾個把這裡給我砸了,我看這臭娘們怎麼牙尖嘴利!」

  暴牙男一吼完,身後幾名帶來助陣的混混癟三,不管會不會傷到其它正在用餐的客人,往他們的桌子就是一掀。

  在尖叫聲與乒乓聲中,涼水亭裡的客人除了那桌坐著的三名斗笠男以外,全都嚇得抱頭奔竄趕緊離開,整個涼水亭裡登時一片狼藉。

  看到這一切,唐紜臉都黑了,聲嘶力竭地朝他們怒喝,「住手,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嗤,會怕了吧,女人就是欠修理欠教訓!」

  「廢話少說,你們今天來砸店,目的是什麼?」唐紜氣得臉色漲紅,握緊拳頭,怒聲質問。

  「很簡單,把攤子跟秘方給本大爺交出來,你這臭娘們立刻滾出去,這裡由本大爺接收。你要是識相點,本大爺還可以饒過你。」

  「作夢!」靠,這暴牙男還真敢說,眼紅看她生意好,竟然想要她讓出涼水亭。

  這攤子是福九送給她的,說什麼她也不會同意向惡勢力低頭,拼了命也要保下這個涼水亭。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你就看看本大爺是不是在作夢!」暴牙男磨著牙,揮動右臂。「來人,把她那烤肉攤子也給本大爺我給掀了,給那個臭婆娘好好教訓一番。」

  突地,暴牙男揮動的手臂被人狠狠拽住,一記凝滿憤怒的低沉嗓音自他頭頂傳來——

  「你想教訓誰?」

  暴牙男怎麼也甩不開拽住他手臂的大掌,吃疼的猛然轉身對上來人,一見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寒駭人氣息的福九,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放……」暴牙男痛苦吃力地掙扎。

  「說啊,你想教訓誰?」質問的同時,福九一把拉過臉色蒼白,全身因緊張害怕而臉色有些發白的唐紜,將她圈進懷中,焦急地問著,「紜兒,你有沒有受傷?」

  「不礙事……」看到他到來,唐紜整個人瞬間鬆懈下來,雙手緊圈著他的腰,有些驚魂未定的說著。

  「放心,我會讓他們得到該付出的代價。」福九拍拍她的肩膀,將她拉到身後,活動了下身子。

  不等暴牙男開口,福九一記飽含憤怒,集所有氣力的老拳便往暴牙男揮去,他兩顆招牌暴牙直接從牙槽被揍飛。

  暴牙男慘叫一聲,略微駝背的身軀直直的飛出,摔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暴牙男倒在地上痛苦哀號了幾聲,吃力的撐起身體,一手抱著腹部,一手顫抖地指著他帶來的手下。

  「你們……你們……還愣在那裡做什麼……給我上,給我狠狠教訓這傢伙,誰把這傢伙打趴,我給他十兩銀子……」

  暴牙男帶來的手下一聽到十兩銀子,眼睛就像是餓死狗看到豬骨頭一樣地瞪大,操起手中的扁擔和鋤頭就不怕死的朝福九攻去。

  福九的臉龐上噙著一抹駭人冷笑,在那群混混舉著扁擔沖向前的當下,順勢按住沖上來的人,身形一閃,將他手腕反扣,那人登時在半空中翻了個身,「砰」地一聲重摔在地,福九又閃電般的出腳一踩,那人口中瞬間噴出一口血水。

  另一人見狀,舉著榔頭沖過來,卻連福九的身都沒碰到便被福九往他肩上一扣,只聽見「噚嚓」一聲,一記驚天慘叫,那名混混立即倒臥在地上,一手抱著脫白的肩關節,痛苦地尖叫哀號。

  見到同夥倒在地上痛苦的淒厲尖叫,其餘幾個人高舉手上的鋤頭,同時攻向福九,可他們的下場一樣淒慘。

  他們手中的武器還未碰到福九,便一一被拍掉,往腳背砸去,幾名混混根本來不及哀號喊痛,鼻子嘴巴又被福九給打歪了,滿臉鮮血直流。

  福九行雲流水的三兩下便將一群混混給打趴在地上,一眨眼,一群人全被他像綁山豬一樣的綁在一起。

  他這俐落的手法瞬間引起角落那三名戴斗笠男子的注意,不約而同的推高斗笠看著福九。

  三人犀利的眼底瞬間閃過一絲詫異,有些難以置信地緊盯著福九,其中一人拿出懷中的畫像與粗獷狂野的福九比對著,抬手遮住畫中人臉的下半隻露出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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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0: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福九死了?

  清幽的銀色月光流泄,灑落在夜深人靜的林子裡,樹影倒映在寂靜得有些駭人的黑森林裡,樹梢更是不停傳來夜梟陰沉且讓人頭皮發麻的低鳴聲除了恐怖的夜梟叫聲外,樹林裡一間散發出昏黃幽暗燭光的小屋裡,也頻頻傳出驚駭恐懼的聲音。

  「不要,不要走!」

  「等我,我來找你了……」

  坐在外邊大廳板凳上的福九從這驚恐的聲音竄出時便已經清醒,睜大兩眼直盯著那扇掩起的門扉。

  這呼喊聲持續了片刻,讓他覺得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掀開身上的薄被起身,敲了敲門扇。

  「紜兒,紜兒!」他在門外喊了幾聲。

  可是回應他的依舊只有驚恐的叫聲,讓他無法再平心靜氣的站在門外聽,顧不得世俗規範和其它顧慮,立即氣運丹田,用力震開上閂的門扇。

  坐到床邊焦急的搖著依舊陷在夢魘中,不時發出痛苦囈語的唐紜,「紜兒,紜兒,醒醒,醒醒。」

  「不要走,不要走……」她突然間兩眼睜開,驚坐起身,圈抱住福九哭喊著。

  看著她淚眼朦曨、眼神毫無焦距的眸子,福九知道她還未完全清醒,只能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撫。「好,我不走,不走。」

  「不走?」在夢中的她像是得到回應一樣,驚恐的情緒慢慢的穩定了下來。

  「對,不走。」福九繼續拍著她的後背,在她耳邊說著。

  「不走……」這句話像是有魔力似的,令唐紜整個人慢慢清醒過來,可仍處於渾沌的腦袋根本無法運轉,只能愣愣地看著抱著她的福九。「福九」

  「醒了嗎?」

  她怔愣地看著他,不解他話中含意。

  「你作惡夢了,又哭又喊的,怎麼叫你也叫不醒,我只好進來把你叫醒。」福九趕緊解釋,避免她誤會自己。

  「謝謝你福九,不然我現在一定還繼續作惡夢。」

  「你方才是夢到什麼了?為什麼還哭?」見她沒有責怪或誤會自己的意思,福九也安心許多,曲起手指心疼的拭去她眼角上閃耀的淚光。

  「夢到……」

  她愣愣看著他片刻,回憶著自己方才的夢境,全是這身體原主冷輕嫣所經歷過的事情,還有冷輕嫣的家人,以及她是如何遇害的。

  她甚至還看到一個男人,雖然看不太清楚他的臉,不過她很清楚地知道那人是冷輕嫣的未婚夫,冷輕嫣是為了找她未婚夫才會離家,最後遭遇不幸她迷惘的歪著頭看著福九,她能將這些事情甚至是她穿越的事告知他嗎?也許說了,福九就會將她當成了妖魔鬼怪……

  只是,她已經很久未再夢見有關於冷輕嫣的任何事了,為何今天會無緣無故夢到這些事?

  她隱隱約約感覺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似的,是多心了嗎……

  片刻,她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只是覺得很恐怖……」

  福九望著她的臉,扶著她便要她躺下。「不記得就別想了,繼續睡吧。」

  她抓住福九的手臂搖頭,「我不想睡了,覺得睡了會又夢見不好的事情,你陪我聊天說說話吧。」

  「嗯。走,我抱你出去看星空,保證你看了後會忘卻所有不愉快。」福九不假思索地抱起她往屋外走去。「今晚的夜空很漂亮,偶爾會出現變換羽衣顏色的仙女。」

  「真的?」仙女羽衣還會變換顏色,感覺起來像是在說北極光啊。

  福九點頭,「嗯,聽老傢伙說,這季節約莫在這時辰總會出現一兩次仙女羽衣,如果運氣好也許看得到。」

  「那你看過嗎?」

  「上個月看過一次,當下震撼不已。」福九點頭,將她抱出院子放在一張竹編躺椅上。

  經過一陣子調養,及猞猁骨酒的加持,其實她的腳傷己好多了,可他就是喜歡親力親為的抱她移動。

  安置好唐紜,他則躺到一旁鋪著竹席的地上,雙手撐著後腦陪著她一起仰望星空。

  唐紜睜著大眼看了又看,始終未看見福九說的仙女羽衣,只有看到一輪明月高掛。忽地想起一事,翻過身望著福九那張豪邁粗獷的臉,「欸,福九,你喪失記憶是怎麼回事?」

  福九好笑的側過臉看著她那雙充滿疑惑的翦水明眸,「你不也是喪失記憶,怎麼會問我這種問題。」

  「我就是想知道……你跟我的情況可能不太一樣。」

  「我不記得,只知那時自己渾身是刀傷,像個活死人一樣的躺在床上,約莫一個月後才真正清醒,醒來後己忘了以前的記憶。」

  「你有沒有想過你渾身刀傷,是不是遭到仇人追殺還是打劫什麼的?」她好奇地問著,福九的手腳十分俐落,打架更是以一擋十都不成問題,未喪失記憶前的他說不定是個武功高手。

  「想過,不過一想頭便疼,索性就不想了。」他很豁達的說著。

  「那有夢到過嗎?」

  福九看她一眼搖頭,「沒有。」

  「我倒是夢到過一些事,只是……我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現實……」

  「不管是夢還是現實,你都說說看。」這恐怕就是唐紜作惡夢的原因,福九關心地問道。

  「我夢到……我是被人在馬車上動了手腳……才會墜落山谷的……」唐紜看著福九片刻,幽幽的將自己方才夢到的事情稍微向福九透露。

  「只是我在夢中沒有看到害我的人,那幾個人只是模糊的影像,可是我對他們卻覺得很熟悉,其中一個女人好像是我的親人。」

  聽她這麼一說,福九陷入沉默,須臾才開口問道:「紜兒,你想找回過去,找出暗中設計害你的人嗎?」

  唐紜陷入沉默,她怎麼找啊,她根本連冷輕嫣住哪裡都不知道,就在她正想這麼回答福九時,腦海閃過幾個字——鎮北侯府。

  「福九,你知道鎮北侯府嗎?」

  「鎮北侯府,京城的鎮北侯,冷鈞焱侯爺!」福九不假思索地說出。

  對於自己突然間說出鎮北侯府四個字,他心下也是一陣暗驚。

  「京城!」看來冷輕嫣是京城人士。

  「是的,你夢見害你的人跟鎮北侯府有關係?」福九收拾起心頭的震撼,眯起犀利的銳眸看著一臉迷惘的唐紜。

  奇怪,為何當自己一說出鎮北侯府時,竟異常覺得不陌生,和當初聽到紜兒說自己叫冷輕嫣時一樣的詫異中帶著熟悉感,這是怎麼回事?

  「說跟鎮北侯府有關係太牽強,可是……應該多少有關係,否則不會一再的出現。」依夢中的感覺看來,這鎮北侯府應該就是冷輕嫣的家。

  「等狩獵季節結束,我把手中毛皮全部處理好,帶你上京城一趟,也許你便能想起來了。」

  唐紜眼睛瞬間一亮,「你要帶我去?!」

  福九點頭。「也許這樣你便可以找回失去的記憶,或者是你的家人。」自從知道她與他一樣失憶了,想要憐憫呵護她的感覺又加深了些。

  「上京城要花不少錢啊,你不是想要在山下買座院子,這樣你買屋的銀兩就不夠了。」

  「院子可以晚一年買,屋子在那裡又跑不掉,但是你尋親這事不能等,誰知道多等待的時間會發生什麼意外。」

  「你不擔心我找回家人後把你給甩了?你就還得下山去買一個媳婦兒。」鎮北侯府那種高門恐怕不會允許冷輕嫣嫁給一個獵戶。

  福九淺笑了下,抬手撫摸了下她粉嫩臉頰,好笑反問,「你會同意讓我再去買個媳婦兒?」

  之前那些地痞流氓到涼水亭鬧事,將那群混混送官府後,他便回到涼水亭幫忙整理收拾善後。

  期間也不知道跟玉桂嬸還有唐紜聊到了什麼,玉桂嬸一個玩笑道:「福九啊,玉桂嬸看你們兩個感情這麼好了,趕緊把喜酒辦一辦,玉桂嬸等著喝你們兩人的喜酒。」

  他隨口一句,「我一窮二白,紜兒怎麼會看得上我,願意當我媳婦兒。」

  豈料唐紜馬上回答:「你又沒有問,怎麼會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又怎麼知道我不想當你媳婦兒?」

  玉桂嬸一聽馬上拍手叫好,「看來你們兩人彼此都看對方合眼,那好,趕緊把婚禮辦了,玉桂嬸就當你們的媒人,你們這婚事就這麼定了。」

  他跟唐紜當時也沒人反對,彼此默認了對方。

  「當然不同意。」唐紜拍了下他的胸口佯怒。

  開什麼玩笑,像福九這樣對她這麼好的男人,可以稱得上是古代的保育類動物,很難找得到的,她才不會放手。

  況且她也不是真的冷輕嫣,她只是想知道冷輕嫣的過去,到時就算上京城找到冷輕嫣的家人,不管冷輕嫣的家人會不會反對,最後她也是會跟著福九回到山上來。

  「你既然不同意,我有什麼好擔心你不跟我回來。」

  「回去是有風險的。」

  「既然你心裡有我,屆時,就算有意外有風險,用綁的我也要將你綁在自己身邊帶回山上,不讓任何人拆散我們。」

  聽到他的回答,唐紜心裡一喜,有了他的承諾,這樣她就放心多了。

  「福九,你就真不擔心?」

  「你是我媳婦兒,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怎麼會是你媳婦兒,我們兩個又沒拜堂,我警告你唷,我可不想沒名沒分地跟著你。」他連求婚都沒有就大言不慚說她是他的媳婦兒,她嚴正抗議。

  「紜兒。」他撫摸著她的臉頰,鄭重的對她道:「找一天把我們這事辦了吧!」

  唐紜怔了下,用力眨著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問著,「你在跟我求婚?」

  福九的臉龐浮現一抹紅暈,有些尷尬的點頭,「算是吧。」

  「什麼叫做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翻身從竹椅下來,靠在福九身上,用力拽著他的衣襟怒聲質問。

  「你這樣讓我不說是都不成。」

  「說你要娶我,請嫁給我。」她教著他說。

  「好,我答應!」

  唐紜一怔,「喂,福九,你很賊耶,現在這樣等於是我在向你求婚耶!」

  「你一個姑娘家都可以不顧顏面跟我求婚了,我怎麼能夠不同意。」福九忍俊不住的笑說。

  她眼角抽了下,這傢伙這時候可真是一點也不老實木訥,竟然誆她向他求婚,不過同時也有許多的甜從心底蔓延開來,過程雖然有些本末倒置,但好歹他也是同意娶她了。

  像他這麼優的暖男,在古代可是提著燈籠也找不著的,不好好把握,萬一被搶走了怎麼辦?

  「好,那我就當成你同意了,不過有一句至理名言你一定要謹記,還要每天在心頭默念三遍。」她嘴角勾了勾。

  「哪一句至理名言?」

  「就是,妻子永遠都是對的,知道嗎?」她點點他的胸膛說道。

  「妻子永遠都是對的?」

  「是的,妻子是用來疼的,所以妻子永遠不會錯,如果有錯也一定是丈夫先犯錯。」

  他怎麼覺得這一條至理名言很坑人,不過他同意妻子是用來疼的這一點,遂點頭,「我會對你好上加好的。」

  「還有你也必須要對我三從四德才成。」

  「三從四德?這不是女人……」

  「男人的三從四德不是你想的那些,是妻子出門要跟‘從’,妻子命令要服‘從’,妻子講錯要盲‘從’。」她一口氣將「三從」說出。

  「這就是三從?」跟她方才說的妻子永遠都是對的這句話沒什麼差別,於是他又點頭。

  「那四德呢?」

  「四德就是,妻子化妝要等‘得’,妻子花錢要舍‘得’,妻子生氣要忍‘得’,妻子生日要記‘得’。」她捧著他長滿胡碴的臉龐,望著他明亮的眼睛一條一條說得清楚。

  「這些都沒問題……只是……紜兒,你的生日你自己都不記得了,為夫又怎麼有辦法為你記得。」福九有些傷腦筋的看著她。

  「欸,是唷。」唐紜低呼。「那……就等我想起來,這一點先讓你欠著。」

  「放心,當你想起來時,為夫一定幫你大肆慶祝。」福九揚著淡淡淺笑,眷戀寵溺地看著她犯迷糊的神情。

  瞧她專注在她忘了自己生日一事,卻始終沒有發現到他已經改變了稱呼,自稱為夫,真不知她什麼時候才會發覺?

  他炯亮有神的黑眸裡閃耀著不明的眸光像火焰一樣熾熱直鎖著她,叫她看得臉紅心跳。

  他喜歡看她咬著下唇臉紅,溢滿水光的眼波光盈盈,一臉嬌羞的模樣,他情不自禁伸手撫上了她的臉,月光下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眼裡凝滿著對對方滿滿的情意。

  唐紜畢竟是姑娘家臉皮較薄,有些尷尬的咬著下唇,呐呐的小聲問著,「福九,你怎麼這樣一直看著我?」

  他拇指腹撫著她的紅唇,低頭,一翻身將她欺壓在自己身下,不想再壓抑自己。「因為我想吻你。」話落的同時,灼唇已覆在她的紅唇上淺淺纏卷吸吮。

  她驚駭的眼一瞠,難以置信看著眼前這張豪邁粗r的臉龐,他竟然吻了她!

  在她還在驚愕時,福九已經結束這個吻,繼續與她對視,觀察著她的反應,唐紜愣愣看著他好半晌,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呃……你,竟然會使壞!」一直以來她都認為他是老實木訥能任她欺負的,看來並不是如此。

  「你已經答應嫁給為夫,雖然還未拜堂,偶爾使使壞總是行的吧。」他的眸子裡充滿著柔光,定定地看著她的眉眼。

  「有人像你這麼犯規嗎?」而且犯規速度神速。

  她耳根處縈繞著淡淡的紅暈,嬌羞的斥責,但那軟軟的語調讓人只覺得她是欲拒還迎,調情撒嬌。

  「你現在不是看到了?」她聲音甜膩柔軟得讓他一陣神往,忍不住低頭再度掠奪她的紅唇,溫柔的舔纏吸吮,將她帶入另一種情欲感官的世界,徹底顛覆她對他的既定印象……

  福九打算趁著還未入冬前先帶唐紜回京找尋親人,因著兩人要一起上路,為避免麻煩,因此兩人決定先舉行婚禮,把生米煮成熟飯,日後回到京城,不管遇上什麼事情,他們都不會被迫分開。

  聽到他們兩人要舉行婚禮,最開心的莫過於老沈跟玉桂嬸,每天都上他們屋子來幫忙籌備一應事宜。

  這一日,玉桂嬸下山去釆買些物事,老沈也被叫去幫忙農活,兩人今天都沒有過來。

  福九跟阿旺從山上狩獵下來,阿旺向唐紜打聲招呼後便先回自己家裡去,留福九一個人在院子裡處理今天的獵物。

  只見福九一臉心事重重,表情明顯十分不悅。

  端著金桔茶出來讓他解渴的唐紜,一看便知道他心裡有事,關心問道:「福九,你遇上什麼麻煩了?」

  「怎麼這麼問?」他疑惑的瞧她一眼。

  「因為你看起來不太開心,往曰你狩獵回來都會一進門就喊‘媳婦兒我回來了’,今天卻沒有喊。」

  福九將金桔茶一仰而盡,用手背擦著嘴角邊的茶漬,重重放下茶碗,有些洩氣的同唐紜說:「紜兒,現在是農忙時節,山上的這些獵戶雖未種田,但也得忙著存糧迎接冬天……我們兩人的婚禮……」

  「要延期?」

  「不,是婚禮……恐怕只有你跟我兩人拜堂,老沈跟玉桂嬸一家會來,我們的婚禮無法很熱鬧,甚至冷清……」福九有些難以開口。

  這不是他想要給紜兒的婚禮,他想給他一個熱鬧難忘的婚禮……

  唐紜捧著他的臉,定定地看著他,「福九,我不在乎有沒有熱鬧的婚禮,只要你不叫我自己一人唱獨腳戲,一個人拜堂,熱不熱鬧有沒有人會出席我們的婚禮,我都不在乎,真的。」

  「紜兒,你真的願意嫁給我,跟我待在這山上當個獵戶的妻子,即使沒有新嫁娘喜服,沒有賓客,只有你跟我,這樣你也願意?」

  「你是因為那些人無法來,婚禮不夠熱鬧,覺得愧對我才不開心的嗎?」她真沒有想到福九這麼在意她的感受,想盡一切力量把一切最好的給她。

  福九點頭。

  她輕笑了聲,食指戳了下他的額頭。「呆子,不過是個婚禮,他們不來就算了,我們自己舉行就好,好歹我們還有玉桂嬸跟老沈啊,還有阿旺和小玉呢,這樣也不算孤單。」

  福九覺得有些不真實的問著,「紜兒,女人不是都愛有一個體面熱鬧的婚禮嗎?」

  「福九,我的人生並不會因為擁有一個熱鬧豪華的婚禮,或是穿上大紅喜服坐上花轎而有所改變。」她雙臂勾上他的頸項,坐到他大腿上,「但我的人生卻會因為有你而變得更加圓滿。」

  這閃亮又感動的話讓福九心頭激動不已,用力的將她圈在懷中,低頭在她水嫩紅唇上輕輕落下一吻,許下諾言,「紜兒,我願意傾盡所有給你最大的幸福,我這一生絕不辜負你。」

  「記住你對我的承諾。」她笑咪咪的將他的下巴抬起,左瞧右瞧了一番,「要不然我就把你這把大鬍子給剃了。」

  福九沉笑了下,摸著自己的下顎,「紜兒對為夫這一把鬍子意見很多啊!」

  「我嚴重警告你唷,我們婚禮那天,你可得把鬍子給我刹了,我可不想到結婚那天還不知道我老公的廬山真面目。」她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耳垂警告。

  「這……」他很猶豫,他這把鬍子是男人的象徵,為了一個婚禮把它剃了,他有些不舍……

  加上他曾經答應過老沈絕不剃鬍子,因此他真的是很為難。

  「福九,你不希望我日後認錯老公吧?」

  「有這麼誇張?」

  「就是有這麼誇張,要是來幾個跟你身形差不多的,又都留著大鬍子讓我認,你覺得我認得出來嗎?」她眯細眼睛警告他,「我告訴你,我只會認得鬍子,你也不希望我認錯老公吧?」

  「不希望。」他一把將她圈進自己懷中,如羽毛掃過般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記溫柔輕吻。

  「別用男色引誘我,告訴你這一招不管用。」她才不給他糊弄帶過話題的機會,兩手扳著他的臉,眯起眸子危險的問道:「剃不剃鬍子?」

  「真的一定得剃嗎?」

  「除非你不想洞房。」她使出殺手鐧。

  福九嘴角劇烈一抽,沒轍,只能舉白旗投降。

  「剃,我剃!」為了期待己久的洞房花燭夜,他只能忍痛先將鬍子剃掉,日後再留了,至於老沈那邊,應該是能諒解的。

  福九停下腳步仰起頭,望著碧空如洗的天際,那只在空中盤旋的蒼鷹片刻,決定繼續趕路,卻又在邁開腳步的當下,又提高手上物品看了眼,看著手中這袋物品,他有說不出的歡喜。

  這裡頭裝的是對喜燭、彩球還有一些瓜果,最重要的是有一條新娘喜帕,是紜兒再三交代他一定要記得幫她帶回的紅色喜帕。

  他們兩人決定辦一個簡單的小婚禮,就在今晚拜堂成親,沒有宴客只邀了老沈他們幾個作客。

  時間不早,他不能再拖遲,紜兒還在家等他,回去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起碼要沐浴一番才是。這麼想著,他加快步伐急促地往山上走。

  心下不斷催促著自己加快步伐,同時抹了把已經剃得一乾二淨的光滑下巴,心忖:他這模樣,紜兒看到不知道會不會嚇一大跳?

  順著蜿蜒的山路往上走,來到一旁是山谷一旁是陡峭山林的小徑,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莫名感覺小徑旁的這片林子裡一片死寂。

  平日會有許多鳥兒在樹林裡發出不同的鳥叫聲,即使他今早要下山時,樹林裡的鳥兒也正嘰嘰喳喳的叫。

  可現在整個林子除了風聲外沒有一丁點聲音,這只有一個原因,樹林裡沒有鳥。又走了兩步,眼尾不經意的掃到了兩抹無聲飛快移動的身影,一種危機感霎時浮現。

  福九下意識地提高警覺放慢腳下步伐,將喜帕塞進衣襟裡,仔細凝聽著兩旁樹林裡的動靜,忽然間前方的轉彎處沖出兩個手持閃著冷戾寒光利刃的蒙面黑衣男。

  福九驚疑退後半步的同時,身後一旁的樹林裡跳出兩名一樣持著利刃的黑衣人,四人擋住他的退路,風吹過,卷起了漫天殘葉,整個小徑上間充滿了肅殺之氣。

  「你們是姜忠義派來的!」福九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麼說,只是下意識脫口而出。

  黑衣人並未回答他的問題,互使眼神後不說分由地提刀便往他砍去,福九身體向後一傾躲過狠絕砍來的利刃,將手中物品朝其中一人丟去。

  趁著黑衣人閃神之際,一個反手奪過對方手中利刃,再一個旋身,利刃掃過另一名黑衣人,敵人的腹部瞬間噴出血柱。

  其中一名黑衣人淩厲眼睛閃過一抹詫異,驚駭地說:「他不是喪失記憶跟武功了嗎?」

  「不管他是真的喪失記憶還是假的,都不能再讓他活著,主上等著我們拿他的首級回去交差!」另一名蒙面黑衣人說完,提刀便冷戾的朝福九砍淩厲的劍氣襲人,福九被迫將手中利刃迎風揮出,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劈向迎面而來的黑衣人肩膀,森寒劍氣直接將那人整個震碎,屍塊四濺。

  黑衣人才剛出手便馬上死了兩人,其餘兩人見狀不對,火速發出信號,長嘯一聲。

  眨眼間整個樹林裡出現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沖天飛起,狠絕無情的提刀朝福九砍殺而去。

  瞬間樹林裡血花四濺,逼人的劍氣讓福九應接不暇也沒有地方躲避,身上更是多處掛彩,鮮血直流。

  福九被這群密密麻麻的黑衣人逼至小徑另一面的崖邊,黑衣人見機不可失,群體攻上,福九無路可退,只得一個縱身便往山谷躍下。

  黑衣人見狀,紛紛拉下臉上的黑布巾,其中一名黑衣人望著深不見底的深淵,有些擔心的問道:「老大,這韓澈……我們要跳下山谷取他首級」

  為首的黑衣男子露出一臉陰沉冷笑,「哼,山谷這麼深,我就不相信他還有辦法活命,沒必要為一個死人跟著冒險。」

  身後其他黑衣人不約而同地點頭認同。

  「撤!」為首黑衣男子手一揮,一群黑衣人沒多久便消失在山林裡。

  約莫片刻後,各類鳥類再度飛回樹林,林中再度恢復往日生氣,這時,幾支勾爪從半空中飛出勾住崖壁上的大樹幹,一隊穿著藍衣,行動敏捷俐落的人馬,拉著繩索縱身躍下山谷。

  一個半時辰後,夕陽西下,倦鳥也漸漸歸巢……

  獨自一人在家裡等待的唐紜,在屋裡不停地來回踱步,不時地頻頻往外望去,夕陽西沉,天色也由亮粉慢慢轉為暗紫,大門外燈籠也己點燃。

  下山釆購拜堂所需物品的福九至今未回,他從未這麼晚還未歸,不知怎地這讓她內心感到十分焦躁不安。

  「紜兒,福九還沒回來嗎?」提著燈籠前來的玉桂嬸,人未到聲先到的問著。

  「還沒。」唐紜停下腳步皺眉,又朝外頭看了眼搖頭。

  「還沒!怎麼回事?福九可是從來沒有這麼晚未回的,即使以前只有他一人時,只要太陽一下山他就回家的。」玉桂嬸擔憂的說著。

  「玉桂嬸,我心慌慌的一直感到很不安,眼皮也直跳,你說福九他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心頭從下午開始便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恐慌。

  「不會的,福九他可能有事情耽擱了,不會有事的。」玉桂嬸握著她發冷的小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撫。

  「臭丫頭,臭丫頭,你有沒有聽到,今天在山崖那邊發生了兇殺案,整個山壁跟樹上都是血。」老沈提著燈籠,腳步急匆匆的進屋。

  「老沈,你說什麼,兇殺案?!」一聽到兇殺案,唐紜心跳幾乎要停掉。

  「山下那個老喬,說他傍晚去撿柴火時,看到那附近都是血,很多樹都被砍斷。」老沈用袖口擦拭掉滿頭大汗,自衣襟裡取出一個香囊,焦急說道:「他說還在現場看到這個香囊……老喬曾經跟福九一起上山打獵過,他說看過福九身上戴著這個香囊……這……這……」

  「這是我送給福九的香囊!」唐紜瞪大眼睛扯過香囊仔細翻看,一看到上頭還有血漬,她都要暈倒了,福九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確定這是福九的香囊?」老沈緊張的問。

  唐紜心慌的猛點頭,「這上面用紅線縫得歪七扭八的九字就是我縫的。」

  當時她把這個縫得一點看不出是什麼圖樣的香囊給福九時,福九笑得好開心,一點也不嫌棄她的蹩腳手工。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召集山裡的人,馬上到附近搜索。」老沈提起燈籠轉身就往屋外走去,正好遇見阿旺和小玉,連忙要一頭霧水的兒子跟他走,又不忘交代,「臭丫頭,你在家裡等,要是福九回來了,你再來通知我們。」

  「好。」

  黑暗散盡,泛白的天際被一抹紅霞佈滿,清晨的陽光斜射進屋裡,穿透了半掩的床幔,光線中有小小的灰塵顆粒浮動,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這時有了動靜。

  旁邊傳來激動興奮的嗓音,「醒了!主子,您醒了嗎?」

  韓澈吃力的眨著沉重的眼皮,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這……」

  「主子,您終於醒了,您昏迷了大半個月了,彭御醫好不容易才將你救活。」無影驚喜道。

  「無影……我怎麼了……」韓澈疑惑地看著眼前的手下。「我記得……當時在經過秋風崖時……」他努力回想著他昏迷之前的事情。

  「主子,您失蹤了快九個月了,日前屬下們才打探到您還活著的消息,沒想到姜太師的走狗率先找到您,幸好屬下們及時趕到才能在山崖下將您救回。」無影大略說了下。

  「我失蹤九個月?!」韓澈詫異地看著自己最忠心的手下,努力回想,只是當他一用腦,頭便疼痛不已,讓他痛得皺緊眉頭。

  「主子,您怎麼了?」

  「頭疼……」

  「來人,快請彭御醫過來!」

  片刻過後,彭御醫被人風風火火地請了過來,仔仔細細的為韓澈檢查一番,直到彭御醫開始收拾看診工具,無影這才不放心的詢問。

  「彭御醫,將軍現在情況如何?要緊嗎?」

  彭御醫將看診的工具放進藥箱後,籲了口長氣。「韓將軍現在除了身上的刀傷外,其它並無大礙,請不用太過擔心。」

  「可將軍一醒來便頭疼不已,這做何解釋?」

  「這是韓將軍腦子遭受到撞擊的後遺症,日後會慢慢復原,請勿太過擔心。」

  「不過……彭御醫,將軍他忘了這九個月來的事情,這難道對將軍沒有任何影響嗎?」

  聽到彭御醫這麼說,無影怎麼聽都覺得不靠譜,趕緊又追問。

  「這九個月的記憶,有可能會無法恢復,也可能很快恢復,目前這情況老夫是無能為力,總不能讓老夫再推著韓將軍落崖一次,讓他恢復記憶吧!」彭御醫有些無奈的對著韓澈的第一貼身侍衛無影說著,「況且這也不是萬無一失的方法,只能等著將軍自己慢慢憶起了。」

  「沒了那九個月記憶,對將軍沒有什麼問題吧?」

  「生活上不會造成影響,這點是可以放心的,至於那九個月的記憶……如若是不重要的,只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倒也是無礙。」彭御醫思索了下,解釋道。

  「要是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有勞彭御醫。」無影抱拳謝過。

  唐紜跪在一座新墳前,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強忍著淚水,眼淚不停的在眼眶裡打轉,她怎麼也不相信福九就這麼離開她了,卻連一個屍身也沒有。

  半個月前,就在他們決定拜堂的那一天,山上附近所有鄰居全放下活計漏夜尋找福九,但都搜索未果。

  到了第三天,山上的人循著只有他們才知道的小路,花了一天的時間下到崖谷搜索。

  搜尋了三天后,在山谷一處較為隱密的山坳發現福九的衣物碎片和一大片血漬,卻沒有屍身。

  依山裡老人的經驗判斷,福九的屍體是被住在山崖底下的猛獸啃食得一乾二淨,即使她不相信福九遇害身亡,卻也不得不接受他已經從此離她遠去的事實。

  她只能強忍著悲痛,以未亡人身分為他做衣冠塚,即使他們兩人未拜堂成親,可在她的心裡,福九已經是她的丈夫。

  直到整個儀式結束,紙錢也已經燒光,所有出席喪禮的鄰居都紛紛離去,玉桂嬸見唐紜還跪在福九的衣冠塚前哭得不能自己,只好動手幫她將墓前擺放的祭品收拾起來。

  手扣在她的肩上捏了捏,勸著,「紜兒,回去了……」

  「我……我真的不敢相信……福九就這樣離開我……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他要下山釆買拜堂的物品,臉上那興奮靦腆的表情,到現在我還記得一清二楚,怎麼會轉眼間他跟我就天人永隔了……」一想到那天,唐紜就又淚如泉湧。

  「唉……別想了……你是活人,要為未來日子做打算,不可以再這樣傷心,我們先回去吧。」玉桂嬸扶起唐紜,往她跟福九住的小屋回去。

  經過這一段路的發洩與沉澱,唐紜回到她跟福九共同生活的小屋時,心緒上已經平穩許多,加上玉桂嬸的開導,也稍稍能夠接受福九已經永遠離開她的事實。

  回到小屋後,玉桂嬸扶著她坐到長凳上,為她倒來一杯開水讓她平復激動悲傷的心緒,又拍拍她依舊抽搐的肩背,安慰道:「紜兒,你要節哀,人死不能複生,知道嗎?」

  玉桂姊這話才剛落,屋外便傳來一記驚天動地的悲戚哭號聲音——

  「啊……嗚……福九啊……」

  「福九哥……啊……」

  唐紜與玉桂嬸互看一眼,朝窗外望去,是坐在屋簷下的老沈和阿旺在哭,這哭聲讓她們兩人更是難過心酸。

  玉桂嬸吸吸發酸的鼻子,無奈地搖搖頭。「唉……這老沈……又一次經歷這種痛,難怪他……」

  唐紜澀然的喝口水,悲痛咬著下唇點頭,深吸口氣,看著坐在屋簷下哭得不能自己的老沈,哽咽的說著,「玉桂嬸,你多勸勸老傢伙吧……他哭得比我還悲傷」

  老沈無疑是第二次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會兒才會哭得老淚縱橫、悲傷得不能自抑,阿旺邊哭邊勸他,他哭得卻更凶了。

  玉桂嬸搖了搖頭,「唉……這老沈是將福九當成自己死去的大兒子在疼愛,眼下等於又死了個兒子,悲傷難過是自然的,讓他哭一哭發洩一下也好,要不然他會壓抑壞的。」

  唐紜抹去眼角上的淚珠,用力吸著鼻子,認同玉桂嬸的話,點了點頭。

  玉桂嬸深吸口氣,「紜兒,這時候問你這個問題是不太恰當,但玉桂嬸還是想問問你,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玉桂嬸這麼一問,讓她頓時感覺到前途一陣茫然。

  「接下來你還要繼續做涼水亭的生意嗎?」

  「一時之間,我還真是沒個主意……可是,我想結束掉涼水亭的生意。」

  「你要結束,那不是很可惜?」玉桂靖惋惜的說著。

  「要是涼水亭的客人是來喝愛玉凍的,倒也還好,可大部分都是沖著野味山產烤肉去的,現在福九不在了,這野味山產的貨源也等於是斷頭了,向別人批貨可不划算……」

  「說的也是,只不過,你把涼水亭生意結束,日後要怎麼生活?」玉桂嬸關心問著。

  「玉桂嬸,你之前不是提過,你兒子和媳婦想回山上來投靠你嗎?要不,這涼水亭就讓你兒子和媳婦去做吧。」唐紜擰著眉頭沉思片刻,提議道。

  「什麼?這怎麼成!」

  「沒什麼不成的。」她搖頭,「你們這山裡的漢子都會打獵不說,加上你也養了不少雞,這樣眼前還可以應付得上,要是真的沒有獵物,就用烤雞肉、烤豬肉,你認為呢?」

  「可是……那你怎麼辦?日後怎麼生活?」

  自從福九出意外離開她後,她開始每天夢見一些有關這身體原主的事情,夢中場景全部都在京城,似乎是催促著她趕緊回到京城似的。

  「你的親人?你想起來了?」玉桂嬸驚呼。

  「玉桂嬸不瞞你說,我最近常常夢到我出事前發生的事情,還有家人。這裡已經沒有福九了,因此我想回去看看我的親人,然後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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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0: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威赫大將軍

  皇宮,金鑾殿上——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站在龍椅旁邊的太監,扯著公雞嗓子高聲喊著。

  底下眾臣互看一眼後紛紛搖頭,龍位上的皇帝見底下臣子一個個搖頭,正欲起身離去時——

  「啟稟皇上,末將有事啟奏!」

  一記渾厚的嗓音自緊掩的華麗宮門外傳來,隨著音落的同時,一道身形偉岸,穿著一襲白色直裰朝服,腰間紮了條同色的金絲蛛紋帶,顯得神釆奕英姿挺拔的男子,手捧著一份文書,大步走了進來。

  眾文武百官看清來人面貌時,有些人臉色大變,萬萬沒有料到一個早該死了的人,竟然會又活了過來,甚至回到朝堂上!

  有些人隨著他前進的步伐,一顆心是愈沉愈重,額頭上不約而同的冒出冷汗。

  韓澈衣袍一撩,從容不迫的單膝下跪見禮,「末將韓澈拜見皇上。」

  皇帝喜出望外的看著下方所跪之人,驚呼,「韓澈,你終於回來了!」

  「皇上,末將九個月前回京覆命,途中遭奸人暗算,差點命喪黃泉,如今身體康復,特回來覆命。」

  「奸人——」皇帝沉吟了聲。

  這奸人兩字一出,底下文武百官皆猛地倒抽口氣,有一些人臉色十分難看的互使眼色,有的人甚至開始流下大滴大滴的冷汗,渾身打起寒顫。

  「啟稟皇上,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微臣先行前去處理,還請皇上恩准讓微臣先行退朝。」站在最前方的姜忠義抱拳請求。

  皇帝擺手輕笑了聲,「姜太師不急,還能有什麼事情比韓澈口中的奸人更為重要,姜太師難道不想知道?」

  「微臣自然是想知道……只是……」

  「既然你也想知道,那就繼續待著吧!」皇帝不給他找藉口的機會,直接下令,「你們所有人都聽聽,這韓澈是要舉發哪位奸人,朕很想知道,九個月前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奸人,敢在中途劫殺奉命回京的朝廷命官、大周功臣,朕的義弟!」

  皇帝這話一落,幾名大臣差點腳軟的倒在金鑾殿上。

  「韓澈,你是否有證據揭發你口中所謂的奸人?」皇帝冷冷問道。

  「回皇上,末將這有一份姜太師賣國的罪證,罪證確鑿,還請皇上明察。」韓澈將手中所捧的文書高舉。

  皇帝朝一旁的太監使個眼色,太監隨即步下外塗金漆,四周鑲嵌有大量寶石的平臺,取過韓澈手中的文書,恭敬的遞給皇帝。

  皇帝翻開文書一一仔細詳讀,愈看臉上的笑容愈深,讓底下的百官們愈看愈心驚膽跳,皇帝嘴角勾的那抹笑容分明就是閻王的勾魂冷笑。

  隨著皇帝的笑容愈深,心裡有鬼的大臣們就愈是恐慌,尤其是以姜忠義馬首是瞻的官員們更是一個個臉色發青、渾身發顫,明知逃不掉,但實在是怕得緊,不由得想借著人多無人注意時偷偷躲到後頭,然後趁機溜走,可當他們一個個想從側門溜走時,卻發現金鑾殿的門不知何時早己關上並上了閂,外頭更是重兵層層把守,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這皇帝分明早就知道他們的罪刑,今日只是像耍猴戲一樣戲弄著他們玩,此刻他們被關在金鑾殿上的同時,恐怕皇帝早已經派人前往他們家中搜查了。

  姜忠義一派的大臣們登時心都涼了,兩腿不停打顫就差沒腿軟跪倒在地。

  須臾,皇帝精銳的雙目射出一道寒光,重拍龍椅扶手,「來人,革去姜忠義太師一職及所有參與叛國官員的職務,將姜忠義一干人等押入天牢,秋後處決。」

  果然不出這些大臣所料,皇帝早已經調查好一切罪證,今日恐怕是與韓澈合演一場戲,來個出其不意、甕中捉鼈,別說湮滅證據,想要喊冤都來不及。

  佩刀帶劍,個個威風凜凜的御林軍火速進入金鑾殿,將一干名單上的罪人押進天牢。

  「韓澈向前聽封。」

  「末將在。」

  皇帝思索了下,「韓將軍一年前平西亂有功,又揭發姜忠義一干人等叛國事證,特加封為威赫大將軍。」

  「謝皇上恩典,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唐紜站在鎮北侯府巍峨的大門前,仰頸看著上頭那塊門匾,心頭頓時浮起一堆的問號。

  這裡就是冷輕嫣的家?

  她家竟然是這麼樣的富麗堂皇,她老爹還是個侯爺,而冷輕嫣是嫡長女,深得太后寵愛,與皇帝的結拜兄弟韓澈又有婚約,可以說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嬌嬌女。

  無須奮鬥,一出生她的人生就註定是一條由黃金打造、鑽石鋪路的康莊大道,如此美好的人生,她還離家出走個什麼勁啊!

  突地,她的頭一陣劇烈抽痛,那鑽骨似的疼痛讓她受不住,整個人蹲在地上,兩手壓著腦袋才能舒緩些,一連串像是冷輕嫣的記憶如幻燈片一樣的閃過腦海。

  最常出現在她腦海的是一名氣宇軒昂的挺拔男子,還有一名年紀跟她相當的姑娘,跟一些有老有少的人,雖不清楚是誰,但一定是跟冷輕嫣有關的人。

  她蹲在人家大門的姿勢太引人側目,裡頭的看門小廝正要拿著掃把出來趕人,看到唐紜的那張臉,手中的掃把頓時掉在地上,揚起了灰塵。

  「小姐……大、大小姐……」看門小廝不敢置信,結結巴巴的吐出這幾個字後,突然像是中了頭彩一樣,興奮的往大門裡喊,「快來人啊,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這麼一喊,鎮北侯府裡的下人紛紛拋下自己手中的活計湧到大門看,陳管事也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一看真的是冷輕嫣,陳管事趕忙派人前去宮前等侯爺,向他稟告大小姐回來了。

  然後,和顏悅色的將唐紜請進侯府,穿過靜謐幽長、綠柳蔭蔭的曲徑來到大廳,恭敬的為她上茶,小心的伺候著。

  唐紜忐忑看著低調奢華的大廳,裡頭無一處不精緻典雅,一看就知道冷府家底十分豐厚。

  她從冷輕嫣的記憶中得知,侯爺十分疼愛她這個唯一的嫡長女,寵到恨不得將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她,就是要她開心。

  從看到鎮北侯府開始,唐紜就一直搞不懂,冷輕嫣這個無憂無慮,什麼事情都有人為她安排好的大小姐,沒事做什麼離家出走啊,惹了一大堆的事情,真是腦袋被門夾到。

  接獲陳管事通報冷輕嫣平安歸來,正在自己院子裡核對這個月帳目的杜姨娘,跟她的女兒冷清玉都驚愕不已。

  「怎麼可能,她不是早在四個月前就連車帶人摔下山崖死了嗎?」冷清玉驚呼。

  杜姨娘待心緒平復些後,搖頭冷聲說道:「清玉,不可能的,冷輕嫣不可能沒死,如果她沒死也不可能拖這麼久才回來,極有可能是假冒的。」

  「姨娘,如果是假冒的更是糟糕,萬一讓爹看到假冒的冷輕嫣,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將人留在侯府裡,把假的當成真的,這事情絕對不能讓它發生!」冷清玉臉色冷沉的低吼道。

  「你說的不錯,我們得在侯爺回到侯府之前將她趕走。」

  兩母女也顧不得核算帳目了,裙擺一撩便匆匆趕至大廳趕人,可當她們一踏進大廳,卻被淡定坐在大廳裡頭悠閒品茗的唐紜給嚇了一大跳。

  這個她們認定是假冒的女人,不管是神韻還是氣質,還有臉蛋身材都跟冷輕嫣一模一樣,如果是說假冒的不可能有這麼相像的人。

  這讓杜姨娘母女兩人心底頓時沒了底,慌張不已。

  「嫣兒……」杜姨娘不安的輕喚了她一聲。

  唐紜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茶盞,清冷的眸光冷冷看著杜姨娘,「杜姨娘,你這麼喊我不妥吧,嫣兒的名字是你一個姨娘能喊的嗎?不要忘記自己的身分。」

  杜姨娘猛地倒抽了口氣,連忙道歉,「大小姐,抱歉,是奴婢失了分寸,請大小姐見諒。」

  她這話一出,讓一旁的庶妹冷清玉也忍不住倒抽口氣,她只是讓姨娘試探一下可能是冒牌貨的冷輕嫣,沒想到姨娘卻遭到她狠狠打臉。

  「是的,大姊,我姨娘她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她吧。」冷清玉一邊替杜姨娘求情,一邊暗中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從小就一直躲在冷輕嫣身後模仿她的自己,是最清楚她是不是冷輕嫣的,眼前的人眼神語氣分明跟冷輕嫣一模一樣,難道她真的沒死?

  「記著自己的身分,不要以為披了幾天的鳳袍,自己就真的是鳳凰了。」唐紜意有所指的暗諷這對母女。

  從冷輕嫣殘留在她腦海裡的記憶得知,眼前這對母女始終汲汲營營的想取代她的位置,是充滿狼子野心的一對母女。

  而冷輕嫣離家出走一事,只有眼前這個從穿著到一顰一笑,處處模仿冷輕嫣的冷清玉知道。

  為何冷輕嫣連同馬車墜入山坳時,冷清玉的表哥李家興會出現在失事現場,這點可就耐人尋味了。

  模糊記億中,她雖然看不清楚李家興的臉,但直覺告訴她,那個害冷輕嫣墜崖的人便是李家興。

  要說冷輕嫣會出事跟她冷清玉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可不相信!

  冷輕嫣清冷的眼神讓冷清玉冷不防的打了個哆嗉,強扯著難看僵硬的笑容,「姊,說這是什麼話,姊在侯府裡的地位是沒有人敢取代的。」

  冷輕嫣回給她一個意味不明的冷笑,無聲的恐懼在杜姨娘母女兩人之間蔓延開來,心下紊亂又不敢表現在臉上,互使了個眼神後決定先靜觀其變,各自挑了個位子坐下。

  大廳陷入一片沉寂,唐紜利用這機會暗中觀察了下杜姨娘母女,赫然發現一事,冷清玉跟她記憶中冷輕嫣的爹長得一點都不相像。

  而杜姨娘身形偏瘦,長得有些尖酸,模樣並不漂亮,微挑的眼角透著股勢利,冷清玉長得像杜姨娘,一樣有對稱不上丹鳳眼的微挑眼眸,讓人一見就覺得現實。

  可最讓她覺得奇怪的是,冷清玉除了那對眼睛像杜姨娘外,其它五官跟冷鈞焱仍是一點相像之處也無,不似冷輕嫣就與冷鈞焱有著一半的相像之處冷鈞焱一下朝,從急匆匆來跟他稟告這好消息的家丁口中得知女兒平安歸來,便奪了一旁侍衛的馬,策馬狂奔回府。

  當他回到侯府疾步進入大廳,見到完好無缺的女兒正坐在裡頭喝著茶,開心的兩管眼淚差點噴出來,激動的喊著,「嫣兒!」

  「爹爹。」唐紜站起身,親切熱絡的喊了一聲,看著冷鈞焱大步跨進大廳,留著山羊胡的臉上滿是激動,身材魁梧五官俊逸,散發著一股中年大叔魅力。

  「嫣兒,太好了,你沒事。」冷鈞焱有些喜極而泣,哽咽的說著,「爹就知道你沒事,你會平安回來,那些傳來的消息說你墜落山谷死了,沒找到你的屍骨,爹怎麼就不信,果然你終於回來了。」

  「我死了?爹爹,是誰這樣胡亂造謠,真該抓來好好掌嘴。」她眉頭皺起,怒聲斥喝,「爹爹,我馬車失控墜落山崖不過是受傷了,被山上的人家救了以後在那裡療養,現在傷勢復原這才回來,誰這麼缺德跟您說我死了?」

  「不管誰說的都過去了,現在只要你人平安回來就好。」冷鈞焱重重的鬆口氣,慈愛的拍拍唐紜的肩膀,「你人沒事平安,怎麼不讓人給爹捎個信,讓爹放心。」

  「爹,我受傷了,有一段時間記憶是空白的,想提筆給您寫信報平安也無法,是直到身上的傷勢逐漸復原,這記憶也才慢慢恢復一些,可還有好多事情都還未想起。」

  唐紜順勢讓所有人知道她受傷、喪失記憶了,避免以後她出現了跟冷輕嫣不同的習性,引來別人的疑惑跟關注。

  「什麼,喪失記憶?!」冷鈞焱驚呼,心疼萬分的看著女兒。

  「爹,我這裡還疼著呢!」唐紜委屈的點著頭,指著自己受傷的頭,「喪失記憶期間,就只記著最疼我的爹,跟侯府裡的一些人事,其它事情都記不太得,現在只要多想點事情,頭就會疼的。」

  本就是武將出身的冷鈞焱也沒有那麼多避諱,伸手便摸向她頭上受傷部位,這一摸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別想了,想不起來過去的事情無所謂,以後也別想,免得又犯頭疼。一會兒爹進宮稟明皇上,告知皇上你平安歸來的好消息,再請御醫來替你診脈,好好檢查一番,什麼事情都有爹在,你無須擔心煩惱知道嗎?」冷鈞焱慈愛的對她道。

  她點頭,「謝謝爹。」

  聽到冷鈞焱這麼說,唐紜就放心多了,以後她要是行為跟原主不同,他人也不會覺得奇怪,有她這個便宜的爹在,誰也不敢多說閒話。

  他們兩父女像是旁若無人的親密互動,讓一旁的杜姨娘跟冷清玉嫉妒得暗自咬牙切齒,卻只能不動聲色的撇了撇嘴,將所有的妒恨吞下腹。

  尤其是冷清玉,真是恨不得沖上去甩冷輕嫣兩巴掌,這幾個月來她模仿著冷輕嫣的穿著、動作、語氣,早晚對爹噓寒問暖的,好不容易爹才稍稍給她一點好臉色,沒有想到冷輕嫣一回來,頓時又將她打回原形。

  爹的所有關愛目光全又放回冷輕嫣身上,一點溫暖也不願意施捨給她,這冷輕嫣怎麼就這麼命大,當初墜穀怎麼不乾脆死掉算了,還活著做什麼!

  因為當初傳話說冷輕嫣已死,被冷鈞焱當眾斥責了一番,灰頭土臉回到自己院子的杜姨娘跟冷清玉,一臉怒氣的在屋子裡拍桌怒駡,嘴裡罵的全都是明明應該已經死了,卻又莫名活過來的冷輕嫣。

  冷清玉憤怒的拍著桌案,怒聲質問著杜姨娘。「姨娘,你不是說表哥把事情辦得很完美,現在冷輕嫣那賤丫頭為什麼又回來了?」

  「玉兒,你方才沒有聽到那丫頭說,她是被山上的人救了才撿回一條命。當初那山谷那麼高,任何人跌下去都會沒命的,誰知道那丫頭如此命大。」杜姨娘扯著繡帕,忿忿的說著。

  「你不用跟我辯解這麼多,當初是誰說交給表哥去辦絕對沒問題?」冷清玉朝杜姨娘低聲怒喝。

  要是那時候李家興爬下山坳去確定冷輕嫣是否摔死了,今天就不會有這些事情。

  見女兒這般憤怒,杜姨娘委屈的扭著手中帕子,委屈的問著,「玉兒,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我不會放棄的!」她渴望了好幾年的事,眼看就快要成功,她不會因為冷輕嫣回來而放棄。

  「既然冷輕嫣回來了,你就不要再想著那事,不要再跟她爭,她畢競是鎮北侯府嫡出的大小姐,你怎麼爭都爭不過的,你雖然是庶出,但是好歹也是鎮北侯府二小姐,姻緣婚配都不會太差的。」見女兒如此執著,杜姨娘忍不住勸道。

  這一次冷輕嫣平安回來,雖然樣貌氣質跟以前一模一樣,但她總感覺她變了,變得不太一樣,可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她生怕女兒要是再這樣繼續下去,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閉嘴,一樣都是侯爺的女兒,我不甘心,憑什麼冷輕嫣就能得到爹所有的疼愛,而我卻連他一個施捨的眼神都得不到!

  「與威赫大將軍韓澈這樁婚事,我一定要搶過來,要是搶不過來,我也不會讓冷輕嫣如願的。」冷清玉對著杜姨娘怒喝。

  「清玉,你這麼做要是被侯爺發現,他不會饒你的。」杜姨娘擔憂地提醒她,「還有,你有沒有發現,冷輕嫣這一次回來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的她柔柔弱弱,這一次回來後,總感覺她身上散發著一股強勢,讓人無法反駁。」

  「那又如何,你不敢做就給我閉嘴,這事情你也不要再插手,每次你插手的事情沒有一件事辦得好,這事我自己來處理。」李家興辦事雖然不牢靠,可此刻她也只能找他幫忙辦成此事。

  冷清玉怒聲警告杜姨娘後,扯過自己披掛在一旁的薄氅忿忿出門。

  另一隅——

  嫣然閣。

  冷輕嫣居住的嫣然閣是座別致典雅的院落,裡頭的裝潢格局與前面大廳一樣內斂奢華,到處皆是精緻的裝飾品,卻不給人壓迫感,很是舒適,讓人不想離開院落。

  這裡隨手取來把玩的小玩意,一件件都是價值昂貴的極品,唐紜隨手拿過一個擺在五彩琉璃盤內的玉球放在手心裡把玩著,不細看她還不知道這顆玉球別有洞天,球中球裡頭刻著各式繁複的花紋,還能旋轉,讓人驚奇得不得了。

  這時,服侍她的兩個丫鬟桐葉跟知秋,分別端著剛泡好的香茗跟一盅補品進屋。

  據她瞭解,她們兩人從五歲進府就一直跟在冷輕嫣身邊,由於是在秋天進府,所以冷輕嫣的母親便將兩個小丫頭取名為桐葉跟知秋。

  「小姐,你累了吧,先喝盞碧螺春吧,一會兒奴婢伺候你沐浴。」桐葉開心的問著。

  「小姐,老爺讓膳房為你燉的人參雞湯已經好了,你趕緊趁熱喝才能補身子。瞧你瘦成這樣,看得知秋都心疼死了。」知秋端了一盅熱騰騰、香噴噴剛燉好的人參雞湯放到一旁的桌幾上。

  「我先喝口茶。」她接過桐葉泡的香茗淺呼了口,雖然她不懂品茗,但這茶入口回甘,更有一股好聞的香氣縈繞在鼻間,一喝就知道是好茶,還是等級很高的好茶。

  「我這一次出了意外,有很多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以後你們兩個要多提點我。先從我為什麼離家出走開始說吧,還有我失蹤這幾個月,侯府裡都發生什麼事情了?」她喝了約小半盞碧螺春後,看著她們兩人問著。

  她這麼一說,桐葉跟知秋兩人眉頭瞬間皺起。

  知秋忍不住問道:「小姐,你都把事情給忘了嗎?你不是離家出走啊,你是去尋姑爺的!」

  「姑爺?」唐紜差點沒被這消息給嗆到。

  她們兩人看著她用力點頭。

  猛然想起冷輕嫣有一個未婚夫,唐紜用力吞了下口水後,將茶盞放到一旁,「把經過告訴我。」

  「事情是這樣的,小姐……」

  知秋將那一盅人參雞湯蓋子打開,為她自了小半碗的雞湯,同時告知她當時的事情,還有她失蹤期間侯府裡發生的大小事。

  原來冷輕嫣是因未婚夫韓澈在回京途中,遭到埋伏身亡卻找不到屍身,噩耗傳回京城,不相信未婚夫身亡的冷輕嫣,這才瞞著所有人前往韓澈遇難的地點尋找他。

  當時她偷偷離京時被冷清玉撞見,除了桐葉和知秋,只有她知道冷輕嫣離京的事,後來,冷輕嫣的馬車在快接近韓澈事故地點時,也發生「意外」。

  她遽逝的意外令冷鈞焱過於傷心,原由冷輕嫣處理的侯府裡之事他也無心過問,因此暫時將府中中饋交給杜姨娘打理。

  可萬沒有想到,一掌權的杜姨娘跟冷清玉馬上露出狐狸尾巴,不僅掌管侯府財政,甚至連冷輕嫣母親嫁妝的所有鋪子也一併接收,更過分的是還將她庫房的物品占為己有。

  接著把侯府原本冷輕嫣重用的人全都給辭退或是賣掉,現在整個侯府有一半以上都是杜姨娘的心腹。

  唐紜更從知秋嘴裡聽到一個令她吃驚的消息,原來杜姨娘是冷輕嫣母親趙卿鳳的陪嫁丫鬟,她在自己家小姐懷有身孕即將臨盆時,趁冷鈞焱酒醉偷偷爬上他的床才當上姨娘的。

  而趙氏原本身子很好,卻在冷輕嫣五歲時生了一場小病便一病不起,這讓唐紜不由得懷疑趙氏的死因不單純,畢竟趙氏跟冷輕嫣都死了,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冷清玉跟杜姨娘。

  當今太後跟趙氏兩人曾是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甚至跟趙氏還有齊國公夫人三人結為金蘭姊妹花,太后便是大姊。

  趙氏死後,當時還是皇后的太后生怕冷輕嫣會被一些白眼狼給欺負或是出了意外,因此派了兩名心腹嬤嬤到侯府全程照顧冷輕嫣,吃穿用度一切比照宮裡的公主,不許杜姨娘插手半分。

  太后很是疼愛冷輕嫣,當她得知冷輕嫣愛慕韓澈將軍時,立即要皇帝為他們兩人賜婚。

  聽完這一些歷史小八卦,說不震撼是騙人的,唐紜一邊用白玉湯勺自著湯,一邊消化著剛剛得到的訊息,有一些消息實在是讓她無法接受。

  喝了兩口已經微溫的人參雞湯,接過桐葉遞給她的絲帕擦拭了下嘴角,喘口氣,這才將剛剛得到的訊息完全消化完畢。

  當下唐紜只有一個感覺,就是巍峨的鎮北侯府其實就是一部宅鬥劇,裡頭充滿了心機算計和陰謀。

  不過還好,冷輕嫣有一個寵她上了天的老子,還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大靠山太后,才沒有讓她小小年紀就跟著她母親趙氏一起死得莫名其妙。

  既然她佔據了冷輕嫣的身子,那麼就當做報恩吧,除了婚事外,唐紜決定替冷輕嫣完成她所放心不下,一直出現在她腦海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奪回被杜姨娘母女暗中竊占的財產。

  本是興高釆烈進宮稟告皇帝跟太后,女兒平安歸來的事情,最後卻是一肚子氣回來的冷鈞焱,氣得在自己院子裡的花廳裡踱步,同時大傷腦筋不知該如何同女兒說這事。

  回到鎮北侯府的唐紜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整個人放鬆了不少,喝完那盅人參雞湯聽完知秋跟桐葉跟她說的事情後便覺得困,本只想稍微倚靠在矮榻上休息一會兒而己,哪知竟然陷入沉睡。

  直到冷鈞焱喚陳管事讓人來請她過去他所住的思卿院一趟,才被桐葉給喚醒,稍微梳洗換了件衣裳後,在兩個丫鬟的領路下來到思卿院。

  外邊都已經天黑,應該是到了用晚膳的時間,冷鈞焱會這時候讓人請她過去思卿院,定是有什麼不方便讓外人聽的重要事情。

  「爹,您找我,有事嗎?」她才一踏進花廳便看見像陀螺一樣焦急打轉的冷鈞焱,還有安靜坐在一旁,大氣不敢吭一聲的杜姨娘跟冷清玉。

  莫不成她猜錯了?

  杜姨娘跟冷清玉見她到來,趕緊起身見禮。

  「大小姐。」

  「姊姊。」

  冷鈞焱一看見愛女進入花廳,臉上的焦急頓時轉變成愧疚,「嫣兒啊,那裡坐,為父有件重要的事情同你說,是關於你跟如今的威赫大將軍韓澈婚約的事情……」

  「爹爹請說。」唐紜在首位右手邊的位子坐下,挑眉看著滿臉愧疚不知如何啟齒的冷鈞焱,瞧這個便宜爹的焦急表情,莫不成婚約這事生變,如果是這樣那就最好了,她正想不出辦法來解除這個像金箍咒一樣的賜婚呢!

  這時,訓練有素的僕人為冷輕嫣送上一盞香茗後,馬上退出花廳,拉上門扇不讓他們所說的話外泄。

  所有人都到齊了,冷鈞焱才坐到高位上,拿過一旁已經涼了的茶盞喝,猶豫著該如何開口。「你們都知道老夫剛從皇宮回來,有一件大事需要讓你們知道。」

  「老爺請說。」杜姨娘像個柔弱小女人,溫婉的說著。

  冷鈞焱滿臉愧疚的看向冷輕嫣,「嫣兒啊……」

  瞧他猶豫不決的模樣,唐紜更能肯定發生了大事,「爹,您有什麼事情就直說了,不要擔心女兒傷心難過,女兒已經不是那個凡事都要爹爹來操心的嫣兒了,不管什麼事情女兒都受得起。」

  冷鈞焱看著這次大難不死,歷劫歸來的女兒,原本柔弱的臉龐上有著一抹從未見過的剛毅,這才有些放心的開口,「嫣兒,爹為了你跟韓澈大將軍的婚約這事,到禦書房見過皇上了。」

  冷輕嫣點頭拿起茶湯呷著,等著下文。

  「當時韓澈出意外傳回噩耗之後不久,皇上便解除你跟韓澈的婚約,讓你可以自由婚配。

  「但,韓澈在九個月之後歷劫歸來,即使他如今沒事卻不再是你的未婚夫,你們兩人之間已經不存在婚約關係。」

  冷鈞焱繞了這麼大一圈,唐紜聽得頭昏腦脹,總算聽清楚他的最終意思,就是,她跟這個叫韓澈的大將軍已經沒有婚約關係,這不是很好嗎?

  「父親是想要告訴女兒,女兒跟韓澈大將軍現在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了,是吧?」

  一聽到這消息她心裡不知有多樂呢,不過她可不能表現出來。

  聽桐葉跟知秋跟她說,從前冷輕嫣可迷戀這個韓澈了,即使訂婚四年韓澈依舊不願意將她娶回,她還是願意等。

  甚至在他上戰場前,還親手一針一線的為他做了件大氅,上頭繡著栩栩如生的老鷹。

  當時看到那大氅,韓澈才想起太后的交代,要他不可以再耽誤冷輕嫣的青春,這才不情願的對冷輕嫣許下諾言,這次平安歸來便迎娶她。

  呃,她真不知道冷輕嫣為什麼把這種渣男當寶,將所有心思放在一個根本無心的男人身上,最後落得慘死異鄉的結果。

  這種渣男她唐紜才不屑一顧,解除了婚約正好。

  女兒這樣一針見血的問他最後結果,不能為女兒挽回這樁婚事,讓冷鈞焱這做爹的實在愧疚,只能慚愧的點頭,「是的。」

  說起在禦書房與皇上的對話,他就滿肚子的火,皇帝分明就是一味的偏袒他的拜把兄弟。

  不管他如何的說如何的求,皇帝說什麼都不願意再為他們兩人賜婚,更搬出君無戲言這句話來堵他的嘴。

  氣死他了,他的閨女跟韓澈訂親四年,不論他怎麼敲邊鼓,韓澈就是不願意將女兒娶進門,總是以邊關情勢未穩不宜談論婚嫁來回絕他。

  其實他早看出韓澈對這樁賜婚很不滿意,但礙于太后他只能點頭,哼,他以為自己就滿意嗎?自己這個做爹的,也是因為嫣兒喜歡,才會點頭答應這一樁賜婚,只要女兒願意等,他就得壓下滿腔怒氣,點頭同意一等!

  可沒想到韓澈就這麼拖著遲遲不肯迎娶嫣兒,女兒就這麼為他白白蹉跎了四年最璀燦的年華,眼看都快成乏人問津的十八歲老姑娘了。

  偏偏兩人婚約己解除,他女兒那四年的時間是白等了,這下嫣兒要上哪裡去挑個門當戶對的夫婿啊!

  「因為之前誤傳你也意外身亡的消息……」冷鈞焱怒火中燒,恨恨的剮了告知他這消息的冷清玉一眼,才又心疼的對著唐紜解釋,「皇上上個月便下旨,要從下個月的才藝大賽脫穎而出的人選裡,選出一人為她和韓澈賜婚……」

  皇帝不願再次指婚,卻故做大方的說,嫣兒若願意,也可以參加比賽,他可以讓嫣兒直接晉級到最後一關,算是給她的補償。聽到皇帝這麼說,他差點咬斷一口牙,要不是對方是皇帝,他一定卷起袖子沖向前跟他理論一番。

  唐紜平靜的點頭看著一臉心痛的冷鈞焱,她實在很想站起身拍手大贊皇帝英明睿智,這個旨意下得好,這樣她一點都不需要去煩惱如何推掉這門婚約了。

  可是怕讓人起疑,還是忍了下來。

  「誰知道皇上才剛下旨,你便平安歸來,這陰錯陽差的……為了這事,為父的在禦書房同皇上爭議了許久。」

  「既然如此,錯過就錯過了,女兒不強求的,爹爹您別難過,別為了這事惹惱皇上,只能說女兒與威赫大將軍有緣無分。」她故做感歎地幽幽說著。

  冷鈞焱看著女兒故做堅強的表情,更是為她不舍心疼,果然如女兒說的,她不吃一塹不長一智,這次回來女兒整個人明顯成熟穩重多了。

  「嫣兒,皇上給了後話。」冷鈞焱冷下表情,幾乎是咬牙說出來。

  「爹爹請說。」唐紜定定看著冷鈞炎。

  「皇上發話了,要你參加才藝大賽,憑著自己的實力當上大將軍的夫人。」其實皇上後面還下了但書,要是萬一嫣兒落榜,沒有被韓澈選中,看在嫣兒等韓澈四年的分上,他還是會為嫣兒跟韓澈賜婚,但只能是平妻。

  什麼平妻,不就是個妾,在正妻面前還是得低頭!呸,他冷鈞焱的女兒這輩子都不可能去給人家當妾的!

  要,只能是正妻,其餘一切免談。

  「才藝大賽?」唐紜不能再故做鎮定了,傻眼看著冷鈞焱,才藝大賽這是什麼鬼東西?

  「嫣兒,這才藝大賽你大概忘記了,當年先皇十分重視臣子家中子嗣的才華,每年這時候都會在宮中舉辦才藝大賽。

  「不管男女,只要未婚配者皆可報名參加,優勝者可以獲得皇帝親筆書寫的一幅字或畫,因此每年總是吸引不少官家子女報名。」冷鈞焱稍微講解下。

  所以呢?後面的重點呢?

  這才藝大賽跟她有什麼關係?

  冷鈞焱見女兒還是一臉茫然,撓撓鼻翼,只好繼續說:「這才藝大賽其實也是相親宴,許多未婚配的官家子女會在大賽中挑選婚嫁物件。」

  「所以?」這才是今天最重要的重點吧!

  「所以,嫣兒,這次的才藝大賽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我們冷家的女兒不能被瞧不起。」

  對於女兒的實力,他是很有信心的。

  這次要是在才藝大賽大放異彩,即使不嫁給韓澈,相信也會有許多不介意嫣兒年紀大的好姻緣找上門。

  「爹,經過這些事情,女兒也想開了,解除婚約就解除婚約吧,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不要勉強。」

  「正因為如此,嫣兒你才更要全力以赴,讓韓澈知道我冷鈞焱的女兒不是沒人要,不用巴著他、非他不可!」

  他哪裡不知道皇帝會如此堅持,跟韓澈脫離不了關係,他們兩人是沆灌一氣,這口氣他是一定要爭。

  女兒是他唯一的心頭肉,不能讓人看不起。

  唐紜定定的看著氣憤難當的冷鈞焱,看來他在禦書房裡受了不少的氣,否則不會如此激動。

  參加什麼才藝大賽她才沒興趣咧,不過她也不會在這時候反駁冷鈞焱,只能先順著他的意點頭,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爹,您說的我知道了,我會努力準備,不給您丟臉的。」

  聽到女兒這麼說,冷鈞焱安心了不少,這時才又想起來特地叫杜姨娘母女過來,是他另外有事交代。

  他冷冷看向冷清玉,語氣平淡的告知,「皇上也發話讓清玉也一同出席才藝大賽,回去後你好好準備。」

  冷鈞焱冷冷丟下這個消息,杜姨娘母女頓時瞪大眼,不敢相信的捂著唇,異口同聲直問著,「是真的嗎?」

  「這話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沒事你們可以先回自己院子去了。」冷鈞焱有些厭煩的擺手趕人。

  「是。」兩母女起身便要告退。

  「等等,我還有事。」

  「嫣兒有什麼事情?」冷鈞焱跟杜姨娘母女三人齊齊看向她。

  她也不拐彎抹角,「爹,女兒現在回來了,暫時交到杜姨娘手上的府中中饋跟我娘留給我的那些鋪子莊子,也該交還給我了吧?」

  她這話一出,杜姨娘跟冷清玉兩人登時臉色大變,杜姨娘急著開口,「老爺……」

  冷鈞焱想了下,「嫣兒說的沒錯,杜姨娘,你明天就將所有帳本、庫房鑰匙交回給嫣兒,她是嫡女,才有資格掌管中饋。」

  杜姨娘萬萬沒有想到冷鈞炎會這麼說,臉色刷白,「老爺……」

  中饋豈能交到冷輕嫣手裡,一交到她手裡,她跟姨娘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冷清玉馬上從冷輕嫣身上下手,讓冷鈞焱打消這念頭。「爹,姊姊才剛回來,身體還未復原,府裡事務繁雜且忙碌,這時候接掌中饋,姊姊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冷清玉說的不無道理,冷鈞焱手順著鬍鬚略微沉思了下,再跟冷輕嫣商量似的和藹問道:「嫣兒你認為呢,你這身子還未完全康復,接掌中饋對你來說太吃力了。」

  「爹,您放心吧,我現在壯得跟頭牛似的,何況我提這個是有原因的,咱們府裡的就算了,女兒只是擔心我娘的東西會愈來愈少,女兒回來後看了下庫房,可是少了不少東西。」

  她直接挑明瞭有人背著她爹做骯髒事。

  一聽此言,冷鈞焱雙眼暴怒,怒聲命令,「杜姨娘,你是怎麼當家的?回去後馬上把所有帳本跟庫房鑰匙全交到嫣兒手中,庫房少的東西對不上的,全給老夫補回去!」

  「別忘了還有人,那些新人從哪裡來就給我回哪裡去,我明天一早要看到原本的人在原本的位置上,補不回庫房物品跟銀兩,或者是有一人不在,就不要怪我親自去查,把這幕後賊人送官。」

  當冷輕嫣的記憶閃過她腦海,她知道冷輕嫣的死與杜姨娘這對母女有關,對於這一對母女她沒打算留情,最好是能直接送官省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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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1: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同是天涯失憶人

  唐紜花了幾天的時間將杜姨娘送到她屋裡的帳本全看了一遍,還有讓以前冷輕嫣習慣用的幾個心腹將庫房全清點了一遍。

  只要是上頭帳目不對的、金額少了的,還有庫房短缺提不出證明去了哪裡的,全部讓陳管事去找杜姨娘追討。

  以前的冷輕嫣性子較軟弱,也許會就這麼掩過去了,可她唐紜是誰,前世就是做總務會計項目的,最討厭的就是帳目不清,就算是一角兩分她都要追回。

  這一追討,杜姨娘根本生不出那些銀子跟東西,只好跪到冷鈞焱面認錯。

  冷鈞焱一看到女兒列出一大串丟失的物品還有短缺的銀兩,氣得對杜姨娘又是一陣怒斥。

  讓她把能補的都補上,補不上的便扣杜姨娘跟冷清玉的月銀,給她們母女一個教訓,這事才暫時告一段落。

  冷均焱都這麼發話了,想利用這事將這對暗中陷害冷輕嫣的母女送官的念頭也只能暫時打消,雖然結果不如她意,但既已斷了杜姨娘母女銀源,這處置還是可以接受的。

  這一追討把杜姨娘跟冷清玉的體己私房錢差不多掏空了,身上沒銀兩,看她們母女還敢作怪嗎?

  不過此舉倒是讓杜姨娘跟冷清玉把她死死的恨上了,可被這一對白眼狼母女恨上,她根本一點也不在乎。

  她要是再像以前軟弱的冷輕嫣這樣,很快她又會再被設計陷害死上一回,這一回她恐怕就沒這麼好運穿越,而是直接下地府報到。

  趁著今日空檔,唐紜換上一件翠玉色窄袖夾衫,下著一件曳地的湖水綠長裙,外搭橘色短褐,梳著簡單的髮髻,在上頭隨意插了兩支鎏金鏤梅花鑲紅玉石簪子,收拾妥當便領著桐葉跟知秋兩人和一名小廝冬日搭馬車出門。

  上街巡視趙氏留給冷輕嫣的那些店鋪,還有鎮北侯府在城外的幾個農莊。

  主僕四人一大早出門,連跑了幾處,從其中一個農莊出來時己近中午,四人肚子有些餓了,可也不好意思在佃農家裡用膳。

  唐紜讓冬日在官道兩旁的客桟或是茶肆先隨意解決午膳,就在冬日駕著馬車繞出農莊時,兩輛馬車尾隨著他們悄悄的跟上。

  到了稍微寬闊一點的路面,其中一輛馬車便加快速度超越他們的車擋在前頭,忽然間又放慢速度,整輛馬車冷不防的停下來。

  自車上下來幾個手持木棍、兇神惡煞的壯漢,各個表情猙獰的朝他們馬車走來。

  冬日見狀不對,手中繮繩一扯,馬車火速調轉方向,往一旁的荒地急駛而後再轉回官道上。

  坐在馬車裡的三人根本不知外面發生了什狀況,只知道馬車忽然間飛快的跑了起來,她們三人在馬車裡被顛得東倒西歪!

  唐紜聽著外頭負責駕駛馬車的冬日不斷的甩動繮繩,直覺不對,抓著一旁的車壁撐起身子,撩開前頭的布簾問道:「冬日,發生什麼事情了?」

  冬日表情慌張的對她喊著,手中繮繩沒命似的甩動,催促前面的馬兒再跑快些。「小姐,坐好,我們遇上盜匪了。」

  「盜匪!」唐紜先是一驚,隨即冷靜了下來,不對,這是京畿附近,防守一向甚嚴,盜匪怎麼敢在這裡隨機行搶?

  「小姐,你坐好,抓穩了。」冬日沒命的甩動繮繩。

  突地,一匹馬從另一個方向橫沖出來擋了他們的去路,他們的馬匹受到劇烈驚嚇,揚蹄嘶鳴。

  冬日也瞬間被人從馬車上拽了下去,往一旁的荒地丟,馬車眨眼間被兩名惡人給控制住,但馬兒卻還是不停的往前跑。

  唐紜撩開馬車的簾子怒斥,「你們是什麼人,誰派你們來的?」

  只見那兩名惡棍二話不說,長臂便往車廂裡伸,直接拽住桐葉跟知秋兩名丫鬟。

  「啊……你們幹什麼?」桐葉跟知秋嚇得直尖叫,聲音還未落下,她們兩人便已經被拋出車外,在地上滾了幾圈。

  唐紜抽出髮髻上的簪子往其中一人的手掌上刺下,被刺的惡人發出一聲痛苦哀號,一手握住受傷血流如注的手背,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往後倒,不慎摔下馬車。「啊!」

  另一名惡人見狀,伸手要將唐紜也一併拽出車外,唐紜操起馬車上的靠枕往那人猛砸過去,卻還是無法讓那人從急駛中馬車上甩下。

  只要是馬車上構得到的東西,唐紜就不停的往那名惡人身上砸去,最後被她抓到一支雨傘,絲毫不留情的就往那惡人身上狂打。

  那名掉下車的惡人還未來得及站起來,便被忍著疼痛追上來的冬日、桐葉跟知秋,操起路旁掉落的樹枝樹幹一陣猛打。

  跟那幾名盜匪一夥的人見狀也跳下馬車,拽住桐葉跟冬日又是一陣猛踹,冬日也有學過一些拳腳功夫,跟幾名惡人瞬間打成一團。

  這時官道上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後方傳來一陣疾亂的馬蹄聲,很快的,那隊人馬就奔到近前。

  狹長的官道被冷輕嫣他們的馬車跟盜匪各自駕的馬車給佔據,讓後面這一隊人馬根本無法通過,只能猛然拉住繮繩,看著前面突發的狀況。

  剛從軍營回來的韓澈眯著眼看著,那三名像是某戶人家家丁跟丫鬟圍著一群盜匪狂打,而後那名家丁掠下一名盜匪後,便趕緊追著前面那輛還在賓士的馬車。

  韓澈身旁的第一護衛無影,眼尖的認出了知秋跟桐葉,「主子,是冷大小姐的丫鬟。」

  無影這麼一提醒,韓澈才眯起銳利眼眸看了知秋她們一眼。

  似乎也察覺到那一抹銳光,知秋回頭一看,發現韓澈就在距離她們不遠的地方看熱鬧。

  連忙不顧形象的撩起裙擺跑向韓澈求救,一口氣顧不得喘上,便直指著那搖搖晃晃不斷急駛的馬車。「威赫大將軍,請你快救我們家大小姐,我們遇上匪徒,他們要綁架大小姐。」

  韓澈話不多說,只是抬手做了個手勢。

  他身後的幾名隨身護衛立即沖了上去,兩三下功夫便輕輕鬆松將那幾名盜匪給拿下,全部捆綁成一串粽子。

  這麼輕而易舉便將盜匪拿下,讓韓澈以及無影不由得心生懷疑。

  無影忍不住遲疑地開口,「這……該不會又是冷小姐的手段吧?」

  韓澈厭惡的掃了冷輕嫣的馬車一眼,「有可能。」

  直到飽受驚嚇的馬兒被韓澈的護衛制止安撫下來,驚魂未定的唐紜才松了口氣,顧不得梳整服裝儀容,拽著馬車壁全身顫抖著。

  桐葉跟知秋也顧不得後怕,連忙沖到馬車邊激動的喊著主子,同時小心的將她扶下馬車,查看她身上有無傷痕。

  「小姐,小姐,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

  「小姐,是大將軍救了我們的……」冬日跑過來,一邊撫著額頭上不斷滲出血的傷口,一邊吃疼的說著。

  大將軍?

  見唐紜一臉莫名,知秋連忙小聲的在她耳邊說著,「小姐是你的前任未婚夫。」

  唷,原來是前任啊!

  雖然她不太願意跟這個無情的男人有什麼交集,不過人家畢竟叫手下出手救了他們,必要的禮數還是得做一下。

  「輕嫣謝過威赫大將軍,感激大將軍出手相救。」她迎向前福身行禮,低眉斂目,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下這個隱隱透著冷漠的韓澈。

  不仔細看還好,一看差點被他驚為天人的外貌給驚豔了一下把,難怪,難怪冷輕嫣會對他如此執著。

  這是人嗎?根本是男神吧!實在很難相信他會是武將,怎會有武將生得如此清朗俊挺,還帶著一抹讓人無法忽視的貴氣。

  說他是仙人下凡也不為過,飽滿的天庭與一雙如深海般讓人看不出深淺的眼眸,鼻樑挺直,嘴唇薄而紅潤,微揚的嘴角透著幾分戲誠。

  她不得不承認韓澈這男人長得讓女人也嫉妒,只是在她小小的驚豔後便對他鄙夷唾棄到一個不行,甚至連聲罵了冷輕嫣幾句,這種無情的爛男人也只有冷輕嫣把他當寶。

  瞧馬背上的他神情透著幾分看戲的味道,自己的前未婚妻差點落到盜匪手中,他竟然還能夠冷眼旁觀看戲,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這又是你的手段嗎?」韓澈冷眼盯著她,冷冷質問。

  「什麼手段?威赫大將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唐紜一頭霧水。

  「遇上匪徒綁架又是你的手段?」韓澈鄙夷的將話挑明。

  總算聽清楚他話裡的嘲諷,唐紜猛烈的倒抽口氣,剛剛差點成了肉票的那口氣都還沒緩過來,現在又被這渣男誤會,真是氣暈了她!

  不過這也怨不了韓澈,依渣男對她的誤解,相信冷輕嫣以前做過不少這種蠢事。

  唐紜壓下滿腔的怒火,冷冷對他盈盈一拜,「輕嫣有一事相求,還望威赫大將軍答應。」

  韓澈嘴角逸出一抹鄙夷,「說吧,本將軍能力範圍內會儘量相助。」

  皇上已經解除他們兩人婚約,這女人竟然還如此不顧鎮北侯爺的臉面,大費周章上演這一齣戲,目的是什麼,昭然若揭。

  「這件事情對大將軍來說很簡單,輕嫣想請求大將軍,如若日後輕嫣與大將軍不小心在路上碰見了,還請大將軍裝做不認識輕嫣,連招呼都不必打,而輕嫣亦是如此,這就是輕嫣的請求。」唐紜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完這段話。「還望大將軍成全。」

  她的請求讓韓澈感到萬分詫異,怎麼也沒料到她會提出這種要求——讓他徹底將她當成陌生人。

  韓澈還處在驚詫之中時,唐紜又開口了,「還有,請大將軍日後在路上撞見輕嫣遇險遭綁或是追殺,千萬不要出手相救,拜託,輕嫣寧願慘死盜賊刀下,也不願意再與大將軍有所瓜葛!」

  韓澈這無情的渣男,她真不知道冷輕嫣看中他什麼,為了這渣男最後還魂斷異鄉,真是太不值了!

  只是……為什麼對這個渣男她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曾經看過他似的?那感覺隱隱跟福九有些相識……

  呸,她才不會那麼倒楣認識這一種渣男,還拿他跟福九比,這種渣男連福九一根腳毛都比不上。

  說完,唐紜對他連多看一眼也不屑,便轉身離去,絲毫沒有一絲留戀,倒是讓韓澈更加錯愕不已。

  以往冷輕嫣見到他總是會借機纏著他,找盡各種理由與他說上兩句話,或是打聽他在哪裡出入,耍手段遇險讓他搭救,今日竟然朝他丟下這一句話後就轉身離去,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莫不成,今日之事是他誤會了?

  才剛經歷了盜匪綁架的她,那張清麗淡雅的臉蛋和如秋水眸上全無驚惶之色,淡定的好像是他人被綁架而不是她。

  她這冷然的態度也讓一旁的無影誤以為是認錯人,認識了冷大小姐好幾年,從沒有一次見到她看主子是這樣淡漠的,眼底看不到任何迷戀,這人真是冷大小姐嗎?

  唐紜在經過那一群被制伏的盜匪身邊時,忍不住怒瞪這些惡人,撩起裙擺像暴走一樣氣憤的提腳,猛力的往幾名惡人身上踹去。

  方才她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力竟能跟這幾名惡人拼命,但她知道絕對不能讓自己被抓,否則她永遠就別想再回到冷家。

  「叫你綁我,叫你綁我,我叫你吃牢飯去,你們三個別愣在那邊,給我狠狠的踹這幾名綁匪,讓他們知道本小姐不是好惹的!」嘴裡憤怒的罵著,還不忘轉頭指使冬日、桐葉還有知秋一同踹人。

  她一點都不在乎她後面還有一群人在看,反正她跟韓澈這個渣男己無任何關係,根本不需在他面前保持好形象。

  冷家主僕四人的粗暴行徑讓身後一群人瞬間傻眼,尤其以韓澈為最,這是他們所認識的冷輕嫣?!

  大周京城有四條主街,分為東大街、南大街、西街、北街,和東西南北四大區域,東大街和南大街是京城最熱鬧繁華、富商聚集的地方,故東區南區便是達官貴人、富商巨賈所居住之地。

  北街賣的東西就相對較為便宜而實惠,因此北區這地方也是平民百姓群居的地方。

  而西區這一塊,則是一些外來者、貧民跟乞丐遊民居多,出入分子十分複雜,也是京城最為龍蛇雜處之處。

  趙氏留給冷輕嫣的鋪子大部分都集中在東大街跟南大街,鎮北侯府的產業也有不少是集中在這兩條熱鬧大街上,但有一小部分是在北街。

  那天他們就是從北街出城到農莊,許是早被盯上了,這才會遇上那些混混綁匪,因此現在一出門唐紜便繞道,不再從西北邊經過。

  熱鬧的東大街擠滿了人潮,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在家休養四天覺得所有元氣都恢復了,唐紜又閒不住的領著知秋跟桐葉出門逛街。

  那天她差點被人綁架,一身是傷的回到鎮北侯府,加上冷鈞焱日前從她口中得知她馬車會失控墜入山谷,是有人在馬車上動了手腳要她的命,還好她命大只受了傷、稍微喪失一點記憶而己。

  如今才到城外又遭到綁架,冷鈞焱更是大怒,得知韓澈手下已經將那群匪徒全部送交官府,不僅親自上官府要官老爺嚴厲徹查此事外,更不知從哪裡調了四名武功高強的侍衛,分別為天狐、天馬、天吳、天岣,這天字輩的四大「神獸」來保護她。

  所以她現在出門陣仗不小,總感覺走路有風,身後跟著四大門神又加上桐葉跟知秋兩人,組成了一支陣容龐大的神獸團,只要一有陌生人靠近她,馬上就會被他們六人給趕走。

  她一早巡視了幾家商鋪後,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抹了抹肚皮轉身對他們六人交代,「找家客棧用午膳吧,走了一早上的路,餓了。」

  左右巡視了一下最靠近街角的一家酒樓,「就那間吧。」說完便直接往祥風酒樓走去。

  酒樓的店小二一見到他們一群人往這兒來,連忙親切熱絡的向上前招呼,「小姐好,用餐嗎?本店有最新鮮的海鮮,還有剛到貨的新鮮山產,搭配上我們廚子的獨門手藝,保證新鮮好吃,回味無窮一吃上癮。」

  「小姐,這間祥風酒樓的招牌名菜便是山產。」天狐小聲的告知她。

  一聽到山產兩字就好懷念啊,以前在山上總有吃不完的野味,福九也總會變換著花樣弄些山產讓她嘗鮮,想著想著,她嘴都饞了,「好吧,店小二給我們大間無人打擾的包廂吧。」

  「欸,是的,小姐請跟小的進來。」店小二熱絡的將他們迎進酒樓。

  就在他們一群人要進入酒樓時,隱約聽見有人在喊她的聲音,唐紜停下腳步問了下一旁的知秋,「我怎麼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

  知秋跟桐葉也趕緊伸長了頸子在過往的人群中梭巡。

  一旁的天吳冷冷開口,指著上頭的其中一間小包廂,「小姐,上面。」

  唐紜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上去,一名十分英氣的姑娘正朝著她揮手。「她是……」

  桐葉馬上提醒她,「是涼綠姑娘,齊國公府的大小姐,跟你是閨中密友也是金蘭姊妹,她娘親齊夫人跟咱們過世的夫人還有太后三人是金蘭姊妹。

  「你跟涼綠小姐年紀相當,小時候也拜過神明寫過金蘭契,涼綠小姐前天還來家裡探望過你,不過當時我們出去了,就是出事那一天。」

  「是啊,小姐,涼綠小姐跟你可是比我們府裡的二小姐還要親,你們兩個才像是真正的親姊妹。」知秋也趕緊提醒她。

  唐紜愣愣的點頭,心下一陣懊惱,閨中密友,金蘭契……她根本不記得這位齊府大小姐,怎麼辦啊?

  可都碰上了,現在也不能轉頭走人,只能硬著頭皮尾隨著店小二進入酒樓,她都還沒有跟著店小二上樓,穿著一襲翠綠色襦裙,一身清爽簡約打扮的齊涼綠就興匆匆的跑了下來。

  一看見她便興奮的抓著她的手,「輕嫣,太好了,我終於見到你,我第一天聽見你平安歸來的消息就去了侯府,下人說你出府去了,沒見到你讓我好一陣失望。」

  唐紜愣愣的看著對她熱情到不行的齊涼綠,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要說什麼。

  齊涼綠馬上發現她的不同,手捂著她的額頭,「輕嫣,你怎麼了?」

  「涼綠小姐,我們小姐……」知秋馬上在齊涼綠耳邊,將冷輕嫣的狀況同她說了一下。

  只見齊涼綠心疼的哇哇大喊,向前一把抱住唐紜,「輕嫣啊,你怎麼這麼可憐遇上這種事情,還把我們的姊妹情誼給忘了。」

  唐紜有些尷尬的看著不管眾人目光,圈抱著她的齊涼綠,扯了扯嘴角拍拍她的背,不知說什麼好,只好說了這兩個字。「抱歉……」

  齊涼綠鬆開她,一掃陰霾開心的說著,「這有什麼好抱歉的,忘記我們的姊妹情誼又不是你的錯,你忘了也沒關係,我們重來,重新開始還是好姊妹。」

  來到古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熱情的姑娘,笑咪咪沒有心機的陽光臉龐讓她瞬間對齊涼綠很有好感,唐紜開心的點頭。

  「你來得正好,我哥昨天打了頭鹿,拿過來這裡讓店家料理,今天在上頭宴請招待幾個好友,你也一起來。」齊涼綠拉著她便往他們的包廂走去。

  來到包廂,齊涼綠指著四大神獸,「你們四人先到那間包廂去,所有的護衛都在那裡。」

  接到唐紜示意的眼神,他們四人才轉向另一間包廂,跟其它受邀聚餐的公子們所帶來的護衛一起用餐。

  就在齊涼綠開心的拉著冷輕嫣往他們的包廂走去,經過其中一間房門沒有全部掩上,一扇窗子也半開著的雅間,裡頭的客人正好走出來,差點與冷輕嫣撞上。

  差點相撞的兩人異口同聲。「抱歉!」

  唐紜抬頭看了不小心與她相撞的公子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嘴角頓時劇烈抽搐,怎麼會是他?!

  韓澈沒料到會在這邊再度碰上冷輕嫣,眼睛綻出一道詫異眸光看了她一眼。

  「你怎麼會在這裡?」韓澈銳眸微斂瞅著她。

  什麼叫做她怎麼也會在這裡?

  「這位元公子我認識你嗎?」

  她冷眼掃了身著水玉色金絲祥雲錦袍,面容俊挺,淡漠眉目間有幾分倨傲貴氣的韓澈,這位威赫大將軍不會自以為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認為她又發花癡四處打探他的行蹤,想來個巧遇吧?

  大人物果然是「貴人」多忘事,似乎忘了當初她「不小心在路上碰見也要裝做不認識,連招呼都不必打」的請求。

  一旁的齊涼綠錯愕的看著突然偶遇的兩人,這輕嫣也把威赫大將軍韓澈忘得太徹底了吧!

  當初她是怎麼愛慕韓澈的,所有人都知道,怎麼忘了以前的事情會連自己愛慕的人都忘了呀?

  不過忘了也是好事,皇上已經解除他們兩人的婚約,忘了,輕嫣才不會難過。

  忘了,她哥哥才有希望。

  「韓大將軍,我哥昨天獵了頭鹿,讓酒樓裡的廚子烹煮,今天請幾位好友一起聚餐吃鹿肉,我正巧遇到輕嫣就拉著她一起來了。」齊涼綠稍微替冷輕嫣解釋。

  冷輕嫣拉著齊涼綠便往他們的包廂走去,邊走還邊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提醒齊涼綠。「涼綠,不要跟不認識的陌生人說那麼多,小心被騙,尤其是長得好看的男人。」

  這是在指桑駡槐吧!意指他是騙子,與冷輕嫣訂親多年耽誤她大好年華,最後卻解除婚約的騙子。

  「嗯、嗯,你說的沒錯,好看的男人都是花心的大騙子,男人還是要找普通點的。」齊涼綠很認同這一點的點頭。

  就像她哥哥一樣,長得雖然沒有威赫大將軍好看,但也是英姿颯爽,迷煞不少少女心,可是卻十年如一日的默默喜歡輕嫣,眼下有這麼好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湊合哥哥跟輕嫣。

  韓澈愕然的看著她們消失在一間包廂門後,站在他身後的無影忍不住開口道出他的疑惑,「這……冷大小姐怎麼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失蹤這幾個月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失蹤過?」

  「是的,失蹤了好幾個月,據傳當時主子身亡噩耗傳回,她不相信主子死了,瞞著冷侯爺獨自前往主子失事的地點尋找主子,豈料不久後也傳回她墜落山谷身亡的消息,但冷侯爺卻不相信,一直不肯舉行喪禮,約莫半個月前,她才突然回到鎮北侯府,把所有人嚇了一大跳。」

  對於這消息,韓澈感到震驚萬分,冷輕嫣竟然為了尋找他,一個從未出遠門的閨閣千金,這樣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的前往那窮鄉僻壤之地尋他,還墜落了山谷……

  「這事為什麼都沒人跟我說過?」說實話,心裡對冷輕嫣這一份情不感動是騙人的,他無法無動於衷。

  「因為主子你一向不喜聽到冷大小姐的消息,因此才沒有人同主子你提起,更何況皇上也做主解除了你與冷大小姐的婚約,因此更是不會有人向主子提及這件事。」無影發覺自己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有些心虛的回答主子的問話。

  頓時之間,韓澈對冷輕嫣有種濃濃說不出的愧疚。

  包廂裡,唐紜跟齊涼綠站在門邊,好奇的看著裡頭的男男女女。

  大周的風氣並不像唐紜記憶中的古代那般保守,對於男女婚前走動來往管束也並不嚴格,雖然不像現代風氣那般開放,但同年男女之間偶爾一起同桌聚餐談話都是被允許的,因此也常有男女幾人共同聚餐,或是相約野外踏青,並不會招來異樣眼光。

  因此,她一進入包廂便見到受邀者有男有女,男的一桌女的一桌,中間用屏風區隔。

  齊涼綠開心的拉著冷輕嫣,繞過她哥哥齊涼偃與幾名同儕好友所坐的那幾桌,跟她一起坐到另外用屏風隔開的小隔間,卻被齊涼偃給喚住。

  「涼綠,怎麼拉著輕嫣就往你們那裡走,也不跟我們打聲招呼,我們大夥兒可是好一陣子沒有見到輕嫣了。」

  唐紜擰著眉頭看著面前這名身著一襲藍色錦繡袍子,上頭繡著銀色雲紋的男子,他墨發被青色發帶緊緊束著,插著一根白玉簪,整個人散發出清朗的氣質,陽光般的笑容給人感覺非常舒服。

  「輕嫣,你忘了吧,這是我哥,以往你都是稱呼他偃大哥的。」齊涼綠趕緊捂著唇小聲的在好友耳邊提醒她。

  「偃大哥好。」唐紜朝他行禮問好,又對其他人道:「各位好。」

  從小就熟識冷輕嫣的齊涼偃對她這陌生舉動感到十分困惑,擰著濃眉不解的看著自家妹子。

  「好了,哥,輕嫣都跟你問好過了,別打擾我們享用野味美食,有什麼事情回家再說。」齊涼綠自然是知道自己哥哥的困惑,朝他擠眉弄眼暗示一番後,拉著冷輕嫣就要往一旁的隔間走去。

  齊涼偃卻拉過她,挑眉小聲質問:「涼綠,輕嫣怎麼不太對勁?」

  只見齊涼綠給她哥一個神秘噯昧的微笑,賊兮兮的說:「哥,你的機會來了。」

  「說清楚。」

  齊涼綠將冷輕嫣失憶的事情大略說了下,聽完,只見齊涼偃眼底瞬間綻放一抹光芒。

  唐紜在一旁看著這對兄妹,反正冷輕嫣失去記憶的事情愈多人知道對她愈有利,因此她也不打算阻止齊涼綠大嘴巴的告知齊涼偃她喪失記憶的消息。

  包廂內,因中間區隔的屏風讓兩邊人要談話,得來來回回的走動很不方便,故聚餐到一半時便讓店小二將屏風給撤了,沒了隔閡,整個包廂裡的氣氛也更為熱鬧。

  豈料,受邀的其中一名叫藍天慕的公子離席前往茅廁,解手回來後,竟然帶了一個讓唐紜嘴角直抽的人進入包廂。

  對於韓澈竟出現在他們這些官家子弟聚會的包廂,所有人簡直不敢相信,異口同聲的驚呼,「威赫大將軍?!」

  藍天慕開心邀功似的像所有人宣佈,「我剛剛在走廊上碰到威赫大將軍,便邀請他與我們一同吃野味,沒想到大將軍一口就答應跟我們一起同「希望本將軍沒有打擾到你們的興致。」韓澈冷然開口。

  「不打擾、不打擾,威赫大將軍能跟我們同桌是我等的榮幸,何來打擾之說,大將軍快點這邊請坐。」齊涼偃趕緊起身招待。

  韓澈一落坐,另一桌的小姐們頓時睜大眼不停朝著韓澈瞄去。

  韓澈與冷輕嫣解除婚約,這是眾所皆知的,此時名草無主,便有幾名作風比較大膽的小姐,不停的朝韓澈拋媚眼,希望能夠得到他的青睞。

  本來食欲還不錯,開心吃山產一解肚裡饑蟲的唐紜,在韓澈加入後整個人都不好了,一點食欲也無,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碗裡的食物。

  要不是擔心對齊氏兄妹感到抱歉,她真想在韓澈坐下的當下就起身離去,不過她要是當場就身離去,恐怕會被人誤認為對韓澈舊情難忘,基於這兩點原因她忍了,繼續留下來。

  幾名沒有功名的官家子弟,本就對軍中生活很是嚮往,因此韓澈一落坐便迫不及待的問他有關軍旅生活的種種。

  韓澈一面回答他們的問題,一面留著一分心思注意唐紜,發現她從來沒有一次將眸光放在他身上,表情淡然甚至不時還會閃過些許的不耐煩,難道真如無影所說,她變了?

  「輕嫣妹妹,這塊是鹿腿肉,肉質十分有彈性很好吃,你嘗嘗。」齊涼偃夾了塊剛端上桌的紅燒鹿肉放到冷輕嫣面前的碟子,同時跟她介紹。

  「謝謝偃大哥。」看著碟子裡的鹿肉,她對齊涼偃報以微微一笑。

  那笑容甜美真誠,讓齊涼偃臉頰上浮現一抹薄薄紅暈,憨笑著,「輕嫣妹妹你別客氣,這鹿肉滋補,你身體剛復原多食些,對身子有幫助。」

  她微笑的點頭,夾起齊涼偃放到她碟子裡的鹿肉吃著。

  齊涼偃臉上那抹紅暈雖然不細看是看不出來,卻逃不過一直分神盯著他們的韓澈眼睛。

  看到她的笑臉,他有一種莫名熟悉與溫暖的感覺,本想與她攀談兩句,可看見她與齊涼偃有說有笑卻對他置之不理,真的做到她所說「不小心在路上碰見也裝做不認識,連招呼都不必打」的陌生人,徹底的漠視他。

  這份漠視讓他不知怎地竟然感到莫名生氣。

  始終將韓澈當成陌生人,埋頭猛吃的唐紜,隱約感覺一直有人在盯著她看,可是當她抬頭看時那視線又消失,待這次又發覺有目光朝她投射而來,她嘴角一撇,憤怒地抬頭。

  不料竟是與韓澈的眼神對上,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唐紜倏地在心底啐了聲,又火速低下頭吃東西,或者時不時的與齊涼偃說上兩句話,就是不想與韓澈有任何交流。

  韓澈冷眼看唐紜靜靜吃著東西時,心情沒有多大的起伏,只是當兩人眼神交會,總讓他有種無法解釋的熟悉感。

  當看著她與齊涼偃有說有笑的談話,他就感到十分不開心,並不是因為她曾經是他未婚妻,如今卻當著他的面與別的男人說話而不開心,而是一種打從心底生氣,不喜她與對她有興趣的男人談話而生氣,好像他曾經珍藏的寶物快被人奪走,他卻無能為力。

  韓澈不禁陷入迷惑之中,不解自己心緒為何如此變化。

  天濛濛亮,沁涼空氣中依舊彌漫著薄薄霧氣,只有幾道晨光在天邊探出頭,眾人還在一片沉睡之中。

  人煙罕至的官道上,一匹快馬揚起塵煙,朝京城方向賓士而去。

  沒多久炊煙緩緩升起,沉睡的京城開始熱絡了起來,依舊籠罩著迷霧的街道上響起了細碎的交談聲。

  巍峨且氣派的威赫大將軍府,門前有著一對石獅的厚重大門緩緩的朝兩旁推開,下人們開始灑掃著。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當薄霧漸漸退去、陽光露臉的當下,一匹駿馬緊急停在將軍府門前。

  未等馬兒完全停下,馬背上傳來響亮的報喝聲,隨即劃破寧靜。「通報威赫大將軍,冷影求見。」話落的同時,馬背上的人已翻身下馬,筆直的朝後院而去。

  這個時間韓澈通常還在後院,在專門用來自我訓練的院子裡打拳或是練劍,當冷影來到後院時,韓澈已經打完一套拳法。

  「冷影見過主子。」

  韓澈拿過無影遞上來的布巾擦拭著額頭與身上的汗漬,一邊穿著中衣一邊問道:「事情調查得如何?」

  「回主子的話,已經調查清楚。」

  「說吧。」韓澈接過無影遞來的溫茶喝了口,同時扯過垂掛在一旁兵器架上的外袍套上。

  「回主子,您受傷墜崖後是被一名老獵戶給救的,他給您取了個名字叫福九……還有,您喪失記憶這段時間有個未過門的未婚妻……其實她也可以算是您的妻子了。」冷影將自己所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韓澈。

  「我有妻子?!」韓澈不相信的驚詫低呼,「什麼叫做有個未婚妻也算是妻子,把話說清楚。」

  近來,他總在夢中模糊見到一位女性身影,因此想到要調查失憶那九個月發生了什麼事,然而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是的,主子您這位夫人是用一窩狐狸跟十兩銀子換回來的,據山上人說,雖然你們兩人未拜堂,但是所有人都說她是福九的媳婦兒,兩人也都吃住在一起。」

  「狐狸、十兩銀子!」這讓韓澈更為震驚,「這是怎麼回事,我竟然有一個用狐狸跟十兩銀子換回來的妻子?」

  「據說您空閒時會跟著夫人在官道賣燒烤跟涼茶點心,您後來恢復記憶回到京城這段時間,大家都說福九死了,夫人因為不想觸景傷情,不久便下山離開,現在下落不明。」冷影將所有打探到事巨細靡遺交代得一清二楚。

  「觸景傷情?」

  「是的,據山上的那對父子跟那位大嬸說,主子您喪失記憶期間與夫人的感情十分要好,兩人總是出雙入對,一搭一唱,雖然未拜堂卻跟一般夫妻沒兩樣的甜蜜生活著,主子跟夫人在一起時嘴角總是上揚的……」

  其實他根本不相信一向冷酷的主子會成天將笑容掛在臉上,如若不是山上那些救過主子的人說得信誓旦旦,他是打死也不信。

  冷影說的好像是另一個人,韓澈一點也不相信,可當他想否定時,腦海中倏地閃過一張影影綽綽模糊的臉。

  一想起夢中那張始終讓他看不清楚臉龐和身影的女人,他心裡就有說不出的滿足,甚至有時會在無意間發出一抹微笑,這讓他不由得相信冷影打探到的情報都是真的……

  「有誰知道夫人的行蹤?」這一瞬間,他急著想知道他夢中那女人的去處。

  「沒有人清楚,只知道夫人說她想起過去了,要回去她該回去的地方。」冷影搖了搖頭,「那位照顧過夫人的大嬸說,夫人她也是失去記憶的人,主子離開後她就想起了過去,所以打算要回去看看。」

  「也是失去記憶之人?」最近失去記憶的人還頗多的。

  「是的,不過那位大嬸說,夫人並沒有因此感到自怨自艾,反而非常積極樂觀,連帶影響到主子,讓主子的笑容愈來愈多。」

  「有讓人畫下夫人的畫像了嗎?」韓澈自衣襟裡取出一條紅色喜帕。當初醒來時這條喜帕就在身上,不知為何他總想隨身帶著,如今想來,這應是那名將要跟他完婚的女子的吧……

  聽完冷影所說,韓澈支著下顎沉思,如若真如冷影所說,這個用狐狸換來的妻子,應該就是常在他夢境中出現的模糊影子了。

  那個常常讓他連作夢都會笑醒的女人,若真是他的妻子,那他定要找到她才成。

  「那窮山惡水的要找到一名好畫師不容易,因此屬下擅自做主,請了那兩位曾經照顧過主子跟夫人的那對父子和大嬸到京城來一趟。」冷影抱拳稟告。

  韓澈點頭,「嗯,這事處理得不錯,待對方來,本將軍再親自詢問清楚,同時請皇宮裡的御用畫師過來,讓畫師按著他們所描述的,繪出夫人的畫像。」

  在一旁聽著的無影覺得不妥,連忙提醒韓澈。「主子,如若真如冷影所打聽到的,您已娶妻,這事就不好辦了……皇上上個月才下旨說要在今年的才藝大賽中,為您跟奪魁的小姐賜婚啊。」

  無影這麼一提醒,韓澈才赫然想起他那位愛當喬太守的義兄,這事情得在才藝大賽前稟明皇上,免得屆時因自己一時疏忽而落得欺君之罪,讓那些大臣逮到機會參他一本。

  韓澈仰頸看了下天色,「備馬,我要進宮向皇帝稟明此事。」

  「是。」

  約莫半個時辰後,韓澈騎著快馬進宮。

  過了大半天,韓澈才冷著臉自皇宮出來,等在外頭的無影牽著馬迎了上去,「主子,皇上答應您的請求,撤旨了嗎?」

  其實看著主子的臭臉,大概也猜到結果,但身為屬下還是要適時的關心主人。

  韓澈拉過自己的馬,翻身坐上坐騎,冷著臉回答無影的問題,「皇上不答應,堅持為我跟在才藝大賽奪魁的千金賜婚。」

  無影瞠目結舌,「主子沒有告知皇上,您已經娶妻了嗎?」

  「說了,他只說屆時會賜給奪魁的小姐一個平妻身分。」一提及此事,他也是一肚子惱火。

  無影怔愣片刻,「也就是說,屆時這些閨閣千金不管是哪一個奪魁,都會成為妾,這樣她們的父兄能接受嗎?」

  「本將軍的婚姻大事,只是皇上用來攏絡朝臣的手段,要他撤旨是不可能的,恐怕優勝人選皇上早已經選妥,就等當日宣佈。」韓澈甩動繮繩,一夾馬腹,胯下馬兒旋即賓士而去。

  看著憤怒長揚而去的主子,無影嘴角猛地一抽,皇帝自己就一堆皇子公主難道還不夠攏絡朝臣?還得把手伸到主子身上。

  驚覺主子已經跑遠,無影也不敢耽擱的翻身上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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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烤肉金桔立大功

  初秋的午後陽光暖暖的,穿透葡萄藤蔓,一束束金光灑落在下方的草地上,唐紜微微閉著雙眼,慵懶的躺在藤編躺椅上靜靜地沐浴其中,聞著微風中夾雜著若有似無的芳馨香氣,喝著冰涼的酸梅湯,愜意悠閒無比。

  相較于唐紜此時的慵懶愜意,冷鈞焱是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下朝回到鎮北侯府,未先回到自己屋子休憩更衣,而是腳步匆忙直往她的嫣然閣前來。

  「嫣兒、嫣兒!」冷鈞焱一進入她的院子便高聲疾呼。

  她好奇的坐起身子,看著急得滿頭大汗朝她走來的冷鈞焱,心下暗忖:是宮裡又遇上什麼與她有關的事情了嗎?怎麼連朝服都沒換就直接往她院子來了?

  冷鈞焱是個名副其實的女兒控,疼冷輕嫣疼到骨子裡去,能讓他這個侯爺失了分寸的,也就只有有關冷輕嫣這個女兒的事。

  「爹啊,我在這裡,什麼事情?」她朝著正要進屋的冷鈞焱輕喊了聲。

  冷鈞焱撩起朝服衣擺跨過矮樹叢,筆直的朝葡萄藤架方向走去,語氣焦急,「嫣兒,皇上今日在散朝前,給所有朝臣丟了句話,跟你有關啊。」

  「皇上與朝臣們的事怎麼會跟我有關係,瞧爹您急成這樣。」

  「老爺請坐。」桐葉搬來一張小圓凳放到冷輕嫣的籐椅旁邊。

  冷鈞焱撩起衣袍坐下,接過知秋送來的冰鎮酸梅湯喝了口,緊接著道,「嫣兒,你有所不知,皇上說這次才藝大賽要追加一樣才藝,只有通過這項才藝的女子才有資格被賜婚。」

  「追加才藝?」還有這樣的啊,臨時加考某一科。

  「是的,爹從禦書房當差的小太監嘴裡問出,據說這是韓澈提出的,一直以來韓澈對皇上要為他賜婚這事不表示意見,前幾天忽然進宮要求皇上取消這事,還與皇上有了些爭執。」

  「真不愧是威赫大將軍啊,膽子滿大的,敢跟皇帝拍桌叫板。」唐紜嘲諷了聲。

  「據小太監透露給爹的消息,韓澈失蹤這段期間裡已經娶妻!」一想起這事,冷鈞焱氣得鬍子幾乎要打結。

  他女兒等了他四年,不管如何催促,韓澈總是不願意將嫣兒娶回家,這不過才失蹤九個月,竟然就娶了一個村姑。

  嫣兒可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寶,京城裡有名的才女、大家閨秀,怎會輸給一個村姑、村姑、村姑!

  這分明就是污辱人,狠狠的甩嫣兒一巴掌,這口氣他怎麼吞得下去!

  「他娶妻了?」

  冷鈞焱斂下滿腔怒氣,頷首,「是的。」

  「這麼一來,萬一奪魁不是很倒楣嗎?直接從正妻變成妾,了不起也是個平妻罷了。」

  「正因為如此,韓澈才為了此事進宮要求皇上取消為他賜婚一事。」

  「看爹這表情,不用說,皇上肯定沒同意。」

  「皇上發話說,屆時會賜奪魁的女子以平妻身分掌理將軍府,最後韓澈妥協,但要求再加考一項才藝,這項才藝必須通過他的考驗,皇上才能為他跟這名女子賜婚。」

  冷鈞焱一口氣說完這一大串話,口也是渴得不得了,指著碗讓知秋再為他添上一碗消火的冰鎮酸梅湯。

  「爹,女兒對韓澈已經無心,他追加他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您又何必這麼急?」之前雖曾口頭答應爹,其實她可從來沒打算參加讓人品頭論足的才藝大賽。

  「嫣兒!」聽她這麼一說,冷鈞焱頓時朝她一聲怒喝,「這次才藝大賽你不參加也得參加,我們鎮北侯府不能讓人看不起!」

  「嗄,爹,這才藝大賽不過是為韓澈選妻的幌子,我們又何必去湊熱鬧?」

  「正因為如此才更不能丟臉,爹要讓韓澈知道我們嫣兒有多優秀,他有多狗眼看人低,錯過你是他的損失!」

  「爹,要是萬一不幸的我奪魁了呢?女兒可不想嫁給韓澈,更不想當什麼平妻,平妻說穿了就是妾,我才不要。」

  「這點你放心,你儘管奪魁,皇上發過話,屆時你可以拒絕這樁婚事。」韓澈這混蛋耽誤嫣兒四年最寶貴的青春,他一定要讓他後悔,是他女兒不要他,而不是被韓澈給甩的。

  「所以爹是要我奪魁然後再拒婚,甩韓澈一巴掌就是?」

  冷鈞焱點頭,他的女兒就是這樣通透,深得他心。

  「如果是這樣我會努力的,只不過,爹,誰知道韓澈追加什麼才藝啊?」她也是覺得冷鈞焱的話有理,要狠狠甩臉韓澈,為真正的冷輕嫣出口怨氣才成。

  「據小太監說,是追加廚藝這一項。」冷鈞焱又一口灌下酸梅湯後說道。

  「廚藝!」唐紜嘴角劇烈的抽了一下,「敢情這個韓澈是個吃貨?」

  「為父看皇上應該會故意在才藝大賽前一天才公佈加考廚藝專案,趁這幾天你就好好加強一下一兩樣菜色。」冷鈞焱好聲好氣的提醒。

  加強廚藝……唐紜很為難的看著冷鈞焱,她哪裡會煮飯啊,前世吃得最多的就是超商食品,要不就是泡面。

  穿越來到這裡,在山上那段時間都是玉桂嬸準備的,要不就是福九,她唯一會做的就是烤肉跟愛玉,連面疙瘩都煮不太熟,難道要她把這兩項搬上桌比賽?

  看著她為難的表情,冷鈞焱慈愛的摸摸她的頭,「嫣兒,爹知道廚藝這項你較弱,爹也捨不得你摸那些湯湯水水,不過這一次事關你的面子還有我們冷家的面子,你輸不得的。」

  「爹,放心吧,嫣兒會全力以赴的。」她手握拳,表情堅決,志在必得。

  「聽你這麼說,爹就放心了,回頭爹會讓膳房的林嬤嬤教你煮兩道菜,別的不需要多學,就這兩道菜學精了,應付這廚藝比賽便可。」

  「好,爹我會用心學習的。」

  交代完最重要事情後,冷鈞焱又在院子裡同唐紜說了些話後,這才放心的離去。

  當冷鈞焱離去後不久,一名打掃院子的粗使小丫鬟偷偷摸摸的自後院小門摸了出去,沒有任何人發現。

  約莫兩盞茶時間後,冷清玉所住的碧瑤閣裡傳出一記刻意壓低的聲音——

  「你說的是真的,確定沒聽錯?」冷清玉厲聲質問跪在前頭的小丫鬟。

  小丫鬟猛點頭,「二小姐,絕對不會錯的,老爺要大小姐這幾天加緊練習廚藝,屆時才藝大賽上會加考廚藝,這是韓澈大將軍親自提的,皇上也同意了。只要能夠抓住威赫大將軍的胃,便能獲得皇上的賜婚。」

  「我爹他真的這麼說?」冷清玉驚詫過後,憤怒拍桌質問。

  「是的,二小姐,小丫我那時一直在一旁拔草整理院子,這是我親耳聽到的。」小丫鬟猛點頭表示自己絕無說謊。

  見小丫鬟一點也不像是在說謊,這讓她心頭更是憤怒,她不懂,一樣是爹的女兒,為何爹就這麼不待見她,心裡眼裡永遠只有冷輕嫣一個女兒?

  皇上己發話要她也一起出席才藝大賽,可爹打探到的小道消息竟然只私下告知冷輕嫣,完全當做沒有她這女兒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冷清玉收斂憤怒的情緒,揚起嘴角,扯下腰間的荷包在小丫鬟眼前晃呀晃,「小丫,這裡的銀兩想不想要?想要就幫我做一件事。放心,這件事情很簡單,只要你夠小心不被發現便成。」

  小丫鬟一看見在眼前晃蕩的繡荷包,馬上點頭如搗蒜,「…小姐請說。」

  果真如冷鈞焱所揣測,皇上到了才藝大賽前一天才公佈另一項加考的才藝,每一位參賽者需自備兩道拿手菜,頓時把所有信心滿滿,準備出席的各家千金小姐給搞得人仰馬翻。

  因食材需自備,一時之間市集上擠滿了搶購食材的奴僕,甚至還發生為爭奪食材而在大街上動手打架的事情。

  由於早就知道皇帝考題,冷府早早便將所需的食材備齊,就等著當天帶入皇宮參加競賽。

  到了才藝大賽這一天,唐紜剛下馬車便見到幾個愁眉不展,滿手傷痕、水泡的千金小姐,這滿手傷痕的,必會影響今天的才藝大賽,相信這場在她眼中形同鬧劇的比賽應該很快就結束了吧。

  「姊姊,你對今天的才藝大賽應該很有信心吧?相信威赫大將軍正妻的位置依舊會是姊姊的。」搭乘著另外一輛馬車到來的冷清玉來到她身邊,言不由衷的說著。

  唐紜回頭瞄了眼這幾日像是人間蒸發的冷清玉一眼,冷冷的回應她一句,「管好你自己,少把眼睛放在我身上嫉妒我,今天是你唯一的翻身機會,錯過機會不再有,別怪我沒提醒你。」

  說完,唐紜領著桐葉跟知秋朝那一群排隊準備進宮的隊伍方向走去,不屑與冷清玉一起進宮。

  她現在是還沒有時間收拾這冷清玉,冷清玉這蛇蠍女人,以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真當她不知道那天在城外想要綁架她的人,是她唆使她表哥李家興帶人做的嗎?

  冷清玉認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可還是被她識破了,當天她遇劫歸來,冷清玉那一臉「怎麼可能」的挫敗樣可沒逃過自己的眼,從丫鬟口中,知道冷清玉一直偷偷愛慕著韓澈,說不定就是為此痛下殺手,殺害冷輕嫣。

  如果不是沒有確切證據證明冷清玉就是幕後主使者,要不早讓官府把她收押了,哪裡還能讓她這樣逍遙,等這場才藝大賽過後,她再來好好收拾冷清玉,為冷輕嫣報仇。

  唐紜甫跟著其它千金貴女們排隊進入皇宮,齊涼綠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她停下腳步轉身看她。

  「輕嫣,輕嫣!」在丫鬟的扶持下,剛下馬車的齊涼綠一看見唐紜,便興奮開心的朝她揮手跑來。

  「涼綠,你怎麼現在才到?」唐紜有些驚喜會在這邊遇到齊涼綠,她穿著一襲粉色搭配翠綠色水紗,整個人看起來俏麗可愛。

  「齊姑娘好,冷姑娘好。」兩人各自的丫鬟向她們兩人問安。

  「輕嫣,你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啊。」齊涼綠摸著她髮髻上的飾品讚歎著。

  一襲紫色雪紗華服,將她雪白的肌膚映襯得更加柔嫩透亮,簡單高雅的髮髻上搭配著罕見的紫色玉石,鑲嵌成一朵朵盛開嬌豔的玫瑰簪子,讓她整個人像是透著靈氣的高雅仙子一樣。

  「你也不差啊。」她輕輕的擰著齊涼綠的粉頰說笑。

  「輕嫣,你身子好些了嗎?」一名打扮十分典雅的貴婦跟齊涼偃朝她走來,和藹的問著她。

  「輕嫣,這是我娘。」齊涼綠貼心的小聲提醒她。

  「姨母好。」齊國公夫人跟冷輕嫣的母親是結拜金蘭姊妹花,稱呼她為姨母應該沒錯。

  齊國公夫人滿意的點著頭,「好孩子,平安回來就好,下一回可不能再這樣嚇姨母了。」

  「不會了。」她舉手發誓地保證。

  「輕嫣,冷世伯還未下朝吧,要不你跟我們一起進去,這樣也有伴。」齊涼綠提議著,其實她是在為她哥製造機會,而她娘親也很同意輕嫣成為兒媳婦呢。

  「嗯,好啊,這皇宮我失去記憶後還是第一次來呢。」她點頭,有人帶路是最好不過,免得還要自己探索。

  站在馬車邊,遲遲一直未跟著人潮一起進宮的冷清玉,忿忿的暗自咬牙,看著冷輕嫣那高傲轉身離去,甩下她與齊國公府一家人有說有笑的身影,隱在袖內的拳頭握緊,怒氣騰騰的看著冷輕嫣的背影。

  冷輕嫣,你笑吧,我看你能趾高氣揚、得意到什麼時候,今天你將論為所有人笑柄,丟盡鎮北侯府的臉,我看爹還會不會把你捧在手心裡?!

  今天的才藝大賽,各家的閨閣千金小姐,即使是帶傷上場也都是卯足了勁力拼,目標只有一個,便是拿下威赫大將軍韓澈。

  眼看整場,最漫不經心的就數唐紜跟齊涼綠了,唐紜是皇帝大開後門直接內定的前五名內人選,因此初級比賽她根本不需參加。

  雖然其它人心裡頗有微詞,但是沒人敢多說一句,畢竟這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敢有意見就等著敬陪末座,那臉就丟大了,因此所有閨閣千金們皆是敢怒不敢言。

  而一向喜歡舞刀弄槍的齊涼綠,對於大家閨秀該會的才藝沒有一樣精通,也不在乎最後一名寶座落在她身上,隨便上去比畫一下,第一輪就被坐在高臺上的幾位妃嬪評審刷下了,所以兩人就坐在下面吃吃喝喝的看熱鬧。

  經過兩輪的競爭淘汰賽,只剩十六名參賽者,接著就是最後一輪,而這一輪便是韓澈臨時加考的廚藝大賽。

  當主考官德妃在臺上宣佈晉級最後一輪的參賽者名字,冷清玉的名字竟然也在其中,這讓唐紜頗感詫異。

  她沒料到冷清玉竟然能夠晉級到最後一關,實在頗讓她刮目相看,看來她對韓澈是志在必得。

  冷清玉發覺當德妃娘娘念到她的名字時,冷輕嫣表情明顯驚愣了下,用疑惑的眼光看著她,這讓她很得意,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姊姊,清玉沒有想到能跟姊姊一起晉級,姊姊不會怪清玉吧?」冷清玉刻意往她身邊站了過去,用十分抱歉的語氣委屈說著。

  唐紜鄙夷的睞了眼冷淸玉那虛偽的臉孔,「我從來不當你是對手,何來怪罪之說。」

  冷清玉也太看得起自己。

  「姊姊千萬不要誤會清玉,清玉從沒想到要跟姊姊爭威赫大將軍,可是你知道的,要清玉出席才藝大賽是皇上的旨意……」冷清玉繼續在唐紜面前喊冤。

  這時,兩名太監朝她們所站的方向走來,欲帶領她們前往接下來進行廚藝競賽的地方。

  「冷清玉,你能爬到多高都是你的事,你想要什麼,有本事就拿去,別在我面前裝可憐,韓澈那渣男你就儘管去爭,我冷輕嫣不屑。」唐紜微挑著眉,冷冷的回應她一句後,跟著前面引領她的太監前往自己比賽的位置。

  渣男?!聽到她這麼說,冷清玉心下氣得不輕,威赫大將軍韓澈現在在冷輕嫣眼裡成了垃圾,所以她才會毫不猶豫地像是施捨一樣丟給自己!冷清玉渾身顫抖,朝她射出眼刀的同時,赫然瞧見了她桌上那籃蓋著布的食材,心頭怒火瞬間熄滅,愉悅的對她扯出一記頗具深意的挑釁冷笑。

  冷輕嫣你的好運到此為止,接下來你將成為眾人的笑柄,你就得意吧!

  唐紜睞了眼冷清玉那討厭的輕蔑冷笑後,旋即轉過頭,不想與她有過多的交集。

  廚藝比賽是在露天舉行,每一位參賽者有一張料理木台跟一個爐架,上頭擺放自己帶來的食材和工具。

  太監領著唐紜來到有她名牌的木台前。「冷大小姐,這就是您比賽最後一關的位置。」

  「有勞公公了。」唐紜微微頷首。

  沒一會兒,所有進入最後一輪的閨秀們也紛紛就定位,負責打下手的丫鬟也來到她們身邊。

  由於時間有限,半個時辰需做出兩道菜,因此允許兩名丫鬟現場協助,但不允許幫忙操刀、炒菜,只能跑跑腿、幫忙生火洗菜之類的工作。

  德妃一番勉勵後,太監敲響鑼鼓,令人緊張的廚藝大賽開始了,由於是第一次舉辦廚藝競賽,因此特別引人注意,一個個受邀出席的來賓或是被淘汰的閨秀,及陪同家中女眷出席的世家公子們也紛紛睜大了眼看著。

  這時大臣們已經下朝,陪著皇帝前往競賽場所,一向疼愛冷輕嫣的太后也破例出席觀看。

  鑼響之後,晉級的閨秀們掀開蓋布檢查自己帶來食材無誤後,拿起菜刀就開始忙碌起來。

  只有唐紜那兒的木台靜悄悄的,主僕三人正驚愕的看著眼前的食材。

  全是稀稀落落三三兩兩的配菜,沒有一樣完整的主菜食材,即使有肉,那塊五花肉也被切得七零八落,做不成她今天準備要烹煮的東坡肉。

  她準備用來做水煮牛肉的肉塊也被換成肋骨排。

  她的食材被人調包了……

  翻看著這些食材,唐紜當下只有一個想法一看!國旗飄揚,真是令堂卡好。

  這時眼角餘光掃到冷清玉嘴角那一閃而逝的挑釁冷笑,唐紜頓時明白了來龍去脈,氣憤的磨了磨牙,暗忖:敢跟我玩陰的,看姊姊我怎麼玩死你!

  一旁這些參賽的閨秀還有底下觀賽的王公大臣、公子、千金們,看見她木臺上的食材後也開始議論紛紛,同時暗中偷笑嘲諷,有一半的人幾乎等著看她的笑話。

  剛下朝過來,坐在最前方的冷鈞焱亦驚駭不已,就算他不會烹煮,這幾天看著女兒反復練習那兩道菜,每一回的試菜總少不了他,該用哪些食材他也看得滾瓜爛熟,哪會不知道被人掉包了食材。

  該死,女兒的院子肯定出了奸細!

  在皇宮裡所有食材都有太監侍衛專門看管,因此食材送入宮後,想要偷換食材根本沒有機會,只有從源頭下手,趕在送進宮前才有機會動手腳。

  冷鈞焱眸光大熾,咬牙切齒的怒瞪著嘴角隱隱流泄得意冷笑的冷清玉,頓時明白是她搞的鬼。這不知感恩圖報的賤丫頭,竟敢這樣坑害他女兒!

  桐葉跟知秋看到這些食材,急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知秋哭著說:「小姐,出門前我們兩個還對過所有食材,確定沒有少掉任何一樣才抬上馬車的,怎麼會這樣……」

  「被人掉包了,還不簡單。」這冷清玉的手還伸得真長,都伸到她院子裡來了,不給她點顏色好看,她就不叫唐紜。

  「小姐,怎麼辦?這樣我們還怎麼比?」桐葉也是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問著。

  「比,為什麼不比,本小姐字典裡沒有認輸兩個字,把眼淚給我擦掉!」她低喝兩個丫頭一聲。

  她收斂滿腔的憤怒逼自己冷靜下來,開始翻看食材,看看裡頭有什麼東西可用。

  除了被破壞的肉外,其餘都是配菜還有調味辛香料,跟這包……愛玉子……敢情她院子裡那被冷清玉收買的叛徒,把她院子小廚房裡用一半的配料全塞進來?

  看著這一桌淩亂的食材,她忽然靈機一動,撩起衣袖對兩個丫鬟下令。「桐葉你問哪裡有井水,馬上打一桶來,還有請問公公可否拿些冰塊給我們。知秋,我們要過來這邊時不是在花圃間有看到一株結果子的金桔嘛,你現在馬上去將那些金桔拔過來。」

  「小姐,這是要……」她們兩人不解的看著唐紜。

  「快去,沒時間可以耽擱了。」唐紜朝兩個丫鬟低喝一聲,兩人才趕緊各自拿著工具取水摘果子去。

  趁著兩人去取她所需要的東西時,唐紜開始其它準備工作,將被切碎的五花肉、排骨放進她調配好的醃醬裡,將食蔬切成同等大小備用。

  沒一下子,桐葉知秋兩人便經過同意,將唐紜所需的材料一一拿回,唐紜將排骨放進一個鐵鍋裡,再放到爐子上開始炭烤排骨。

  然後將愛玉子用布巾包著放在水中搓揉,愛玉子不斷的釋放出膠質,見差不多了,便將它放置一旁等待凝固。

  這時排骨己悶烤得差不多了,她將醃好的五花肉片串到竹簽上,讓桐葉跟知秋也幫著串肉串,再將肉串放到爐子上烤,中途時不時灑下香氣撲鼻的香料,頓時間整個比賽現場彌漫著滿瀵的烤馨氣。

  這香氣挑逗著所有人的味蕾,紛紛撐大鼻孔、睜大眼睛四處張望,尋找這撲鼻香氣是自哪裡傳來的。

  連陪著皇帝一同出席的韓澈也被烤肉香氣給勾引,不動聲色地聞著這誘人香氣,心下一驚,這味道十分熟悉,記憶中似乎常常聞到……一幕幕模糊的影像忽地自記憶深處竄上腦海。

  一幕坐在篝火前烤肉的畫面閃過,畫面中有個女人跟他並坐在一起,兩人一起烤肉聊天,有說有笑。

  一旁的皇帝見他突然間猛甩著頭,關心的問著,「阿澈,你怎麼了?」

  韓澈搖頭。「沒什麼,似乎有些遺忘的記憶突然間浮現。」

  「讓御醫來看看吧!」

  「不礙事,謝皇上關心,微臣沒事。」

  「沒事就好。」韓澈現在可是大周國的頂樑柱,有他在,周邊幾個國家皆不敢小覷大周,他自然得多多關心。

  時間過得很快,進行得如火如荼的烹飪大賽,眼看就要進入倒數階段,唐紜一雙手從沒停過,一面掮著羽扇注意火候,一面不斷翻動架上的烤肉串。

  見所有烤肉都差不多了,她將烤肉工作交給知秋,拿過桐葉取來的冰塊和禦膳房備在一旁用來果雕的工具就往冰塊敲下,同時拿著一支小榔頭輔助地敲著。

  眾人本來就對她的烤肉感到十分好奇,現在又見她拿著一塊冰塊不知在做什麼,更是驚詫不已。

  沒多久,一個天鵝造型,中間肚子部分鑿空的冰雕便形成,唐紜在旁邊擺上一些雕花的新鮮水果,然後將愛玉凍小心自起放進冰雕天鵝的肚子裡,擺上幾片黃黃綠綠的金桔片增加色彩。

  見還有點時間,她利用碎冰塊又做了金桔梅果汁,等她將金桔汁倒進杯子裡時,比賽時間剛好結束。

  不管有沒有完成,太監毫不留情的直接將各家閨秀做的料理通通端走,擺到中間一條鋪著紅布的長桌上,供所有人觀賞。

  聽到太監稟告所有菜色已經全數端上桌後,皇帝便扶著太后一同步下高臺,欣賞著每一位閨秀們的手藝。

  至於嘗試,說真的皇家人沒那勇氣,就只是純欣賞,後頭自有禦廚們負責試吃評分。

  皇帝滿意的看著一些賣相不錯,引人胃口大開的菜色,走著走著,一行人來到唐紜的成品前停下了腳,疑惑的看著她這兩樣料理,尤其是對裝在天鵝冰雕肚子裡的愛玉感到好奇,不知怎麼食用。

  「這東西究竟是什麼?」皇帝跟太后互看一眼疑惑問著。

  身後的韓澈不假思索的出聲,「愛玉,這東西叫愛玉,吃法是這樣的。」他拿起一個放在碎冰上的水晶碗,舀了一勺愛玉,加了一點冰涼糖水跟金桔汁。

  一碗澄澈透明的黃色愛玉凍便完成了,但這從未食用過的食物,太後跟皇帝有些猶豫,不太敢嘗試。

  韓澈不假思索的自了一口放進嘴裡,愛玉滑嫩的口感搭配著酸酸甜甜的湯汁,在嘴裡形成一股奇妙滋味,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太后見狀也讓一旁的嬤嬤幫她自了一小碗嘗著,這麼一嘗,太后的雙眸頓時一亮,表情驚喜不已。

  「烤肉搭配這金桔梅汁能解膩。」韓澈像是欲罷不能的又拿起一串烤肉串咬著。

  他不解,為何自己對這味道眷戀不已,甚至是莫名熟悉,只知道自己十分思念這味道。

  皇帝見他吃得歡快也來了興趣,加上陣陣撲鼻的香氣也不停引誘著他,想像韓澈一般豪邁吃著。

  只是……當著眾臣的面站著吃這些食物似乎不太合乎身分,但看韓澈吃得這般歡快,他實在很想嘗試看看,索性就破例一次,動手拿起一串烤得金黃香酥,令人食指大動的烤肉放進口裡。

  這一口咬下,香氣四溢的奇妙滋味在嘴裡彌漫開來,跟以往禦膳房準備的美食完全不同,與在野外狩獵時,當場烤的野味也不盡相同。

  肉質少了腥膻味,卻多了鮮美的滋味,這烤肉一口咬下,一股濃郁的香氣盈滿整個鼻間。

  皇帝不由得狐疑,禦膳房為何從未端上過這些讓他不由自主想一口接著一口的好吃烤肉料理呢?

  皇帝跟太后什麼山珍海味、人間珍饈沒吃過,第一次看到他們兩人露出這種詫異驚喜的神情,這讓底下受邀的朝臣跟家眷們震驚極了,開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起來。

  皇帝看著太后滿意的表情點了點頭,像是在話家常一樣的問著韓澈,「阿澈,你心目中最佳人選是否已經出來了?」

  韓澈神情凝重的看著皇帝,「太后,皇上,這事是否可以稍後再議?」

  皇帝看出韓澈有些不對勁,「也是,這事事關重大得仔細討論一番,剩下的就讓禦廚們試吃,將評選結果送到禦書房吧。」

  轉身交代皇后送太后先回慈甯宮,自己則命韓澈與他一同前往禦書房。

  太后、皇帝、皇后三人突然一起離席,只留下德妃主持大局,這可是往年未曾發生過的事情,底下所有人更是一片議論紛紛。

  討論的話題全在今年誰最有希望奪魁這事上打轉,有一半的人臆測最有希望奪魁的人是冷府大小姐冷輕嫣,但有一半的人卻持反對的意見。

  因為所有人心知肚明,韓澈十分厭惡冷輕嫣,因此不會輕易讓她得魁,這會兒與皇上一同前往禦書房,恐怕是在討論該由誰勝出。

  這急轉直下的劇情讓唐紜也是一臉莫名,這時,冷鈞焱來到唐紜身邊。

  桐葉趕緊拿過一張太師椅讓冷鈞焱坐下,唐紜看著滿臉懊惱的冷鈞焱,關心的問道:「爹,您怎麼了?」

  冷鈞焱心疼的看著表面裝著堅強的唐紜,知道女兒一向要強,總是外表裝得不在乎,但回到屋子後偷偷躲在暗處流淚,現在她的心情一定很難過。

  他長歎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的對她說:「嫣兒,不管誰奪魁都與我們鎮北侯府無關,不要去在意這整個比賽最後是誰第一,可以嗎?」

  「爹,您怎麼突然跟我說這些?」她爹不是最想贏的嗎?還是他誤會什麼了?

  冷鈞焱無奈的歎口長氣,安慰道:「嫣兒,爹知道你一向好強,發生這事不是你的錯,即使沒有奪魁也無所謂,你千萬別傷心難過知道嗎?」

  當他看到女兒用著那些被掉包的食材,拼命做出兩道不算料理的料理,他只有滿心的心疼不舍,會這麼用心,許是對韓澈那小子還有點期待吧?

  呃,她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難不成他認為她還眷戀著韓澈,對他餘情未了?

  這誤會也太大了吧!

  「爹啊,女兒說過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冷輕嫣,您不要再為我擔心,就算大賽沒有達到您預期的結果,那些欲挑選媳婦的名門世家看不上女兒也無所謂,我頂多不嫁,在家當老姑娘陪著爹,您說這樣好嗎?」唐紜反過來安慰著冷鈞焱。

  冷鈞焱卻開心不起來,眉頭更是糾結成一團,「姑娘家大了怎麼可以不嫁人,爹可不想把你留在家裡,你有個好歸宿,爹百年後才能放心的到黃泉之下去見你娘。」

  「爹啊,您真是太老實了,怎麼就不會變通呢?我不嫁,我們可以招姑爺啊,招一個女兒喜歡又對女兒好的回來。」唐紜開始給冷鈞焱洗腦。

  冷鈞焱這麼一想也覺得有理,撫著鬍子點頭,「嗯,不錯,這主意好。」這樣侯府也有後,他百年後也沒什麼遺憾了。

  「這主意不錯吧?我們就這麼辦,到時我自己挑,慢慢挑,挑一個順眼又對我好的,這樣您也放心是吧。」

  唐紜想方設法的讓冷鈞焱掉入她的小計謀中,只要他同意,她就可以慢慢挑選夫婿,不用被催著嫁人,然後暗中打造她的燒烤事業了。

  冷鈞焱瞧女兒跟他有說有笑,還反過來安慰他,看來她是真的把韓澈徹底忘了,如果真是這樣,他就放心不再糾結了。

  她跟韓澈兩人訂親這麼久都沒法成親,接著又發生韓澈失憶期間已娶妻這事,也許兩人真的是有緣無分,如是這樣,他也不再強求,女兒的幸福最為重要。

  禦書房

  韓澈雙眸微斂,看著手中茶盞裡波光蕩漾的琥珀色茶湯,挑起一邊濃眉,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似的。

  「阿澈,你頭又疼了是嗎?」皇帝揣測問道。

  韓澈兩指揉著太陽穴,沉沉歎口氣,「不時有些模糊影像浮現,用力回想便會劇烈頭痛,頗為難受。」

  「傳御醫到禦書房過來看看吧。」

  「不需要,這事我不想讓人知道,況且御醫只會讓我多休息,也沒什麼建樹。」

  「既然如此便不勉強,現在有辦法與朕討論魁首人選問題嗎?」這魁首人選還是需要與他討論,否則以韓澈的性子,再次未經他同意隨意賜婚,恐怕他會寧願入獄也要抗旨拒婚。

  「皇上,魁首是哪家千金,微臣沒什麼意見,但賜婚這事是否能暫緩?」

  「為何?」

  「微臣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冷大小姐有可能是微臣恢復那段空白記憶的關鍵。」韓澈沉吟道:「微臣想從她身上著手,也許能找回失去的記憶。」

  一聽到韓澈說冷輕嫣有可能是他恢復記憶的關鍵,皇帝忽然想起,他派人去探查的情報曾言,冷輕嫣失蹤這段時間極有可能與韓澈有所交集……

  看來,如果他未來二十年不想每向母后問安就被數落一回,目前是不宜為韓澈與其它女子賜婚的,以免被母后怨懟上。

  皇帝沉思了片刻,「好吧,就依你之見,選妻之事就先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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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1: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情敵見面

  出乎意料之外,今年女子組的才藝大賽冠軍竟然從缺,不過眾人想想,最後一關本就是黑箱作業,誰第一名還不是皇帝說了算,就沒什麼好奇怪了。

  所有參賽的料理,只有冷輕嫣所做的那上不了檯面的烤肉跟什麼愛玉凍,曾被太后、皇帝與韓澈試吃過,其它佳餚他們三人是連嘗都沒嘗一口的,這魁首肯定是冷輕嫣。

  只不過她的運氣實在是有夠背,人家皇上擺明就是不想讓她嫁給韓澈,因此才會魁首從缺。

  一群人在私底下竊竊私語,嘲笑了冷輕嫣好一陣子,才開始在宴會上吃吃喝喝,開心的玩鬧了起來,對於這種結果,眾人都挺滿意的。

  唯有冷鈞焱氣得差點咬斷一口牙,皇帝這麼做無疑是當著眾人的面狠狠打他鎮北侯的耳光,而背後的罪魁禍首是誰不用多說,大家心知肚明。

  韓澈竟敢當眾讓他女兒難堪,赤裸裸的羞辱她,這筆帳他記下了,有朝一日他絕對不會讓韓澈好過!

  自比賽結束後,又過去了幾天,幾家本來在才藝大賽上針鋒相對的大戶人家又開始熱絡的相互走動往來。

  這一日,唐紜穿了套昨天才剛送到的騎馬獵裝,準備出席齊家兄妹舉辦的狩獵烤肉大會。

  「小姐,這套獵裝穿在你身上真好看,把你的氣勢都彰顯出來,像個公主似的,知秋敢肯定沒有別家小姐像你這麼漂亮的。」

  知秋開心的看著小姐身上這套豔紅獵裝,今天狩獵活動肯定是她家小姐最耀眼。

  以往小姐總是迎合著韓大將軍,希望能夠成為韓大將軍心中理想的妻子,因此總是壓抑著自己的喜好。

  明明小姐就是要穿這種豔色衣裳才漂亮,可是顧慮著將軍喜歡清淡的顏色,便總是把自己打扮得灰灰暗暗的,過於老氣。

  明明是如花似玉的俏姑娘,卻打扮得像無趣的修行之人,而且即便如此還是得不到韓將軍一記關愛眼神,讓她們看了都忍不住為小姐叫屈。

  如今與韓大將軍解除婚約,小姐整個人也開朗活潑了起來,這讓身為小姐貼身丫鬟的她們感到很開心。

  「得了,別灌迷湯,我今天是不會帶你們倆一起去的,所有的人都說好了,不帶隨從跟丫鬟。」

  今天這兩個丫鬟嘴巴這麼甜,還不是想跟著去狩獵吃烤肉。那天比賽時,她給了她們一人一串烤肉串嘗鮮,兩人從此就愛上了,這幾日天天在她耳邊念叨著烤肉。

  一聽小姐狠心的拒絕,兩人頓時像枯萎的小草一樣垂下了肩。

  「你們別失望了,等小姐我去打只獵物回來,烤給你們兩個吃。」

  唐紜這話一說完,知秋跟桐葉兩人雙眼頓時發光,開心的拍著唐紜的馬屁,「小姐,我們就知道你對我們最好了。」

  「得了,別跟給我灌迷湯……」唐紜還想說些什麼,她的院子己傳來齊涼綠人未到聲先到的興奮嗓音。

  她才要走出花廳,齊涼綠已經推開門扇闖進來。「輕嫣,你準備好了沒有?快點,我們遲到了,我哥他們都到狩獵場去了。」

  「我準備好了,我們快走吧!」唐紜拿過薄氅,拉著齊涼綠便往門外走去,突然想起一事,趕緊回頭吩咐,「桐葉,你去通知天狐他們幾個今天不必保護我出門,這皇家圍場沒有人敢進去鬧事。」

  「好的。」桐葉趕緊通知去了。

  「好了,我們快走吧,遲了,那些狩獵高手被其它人挑走組一隊,我們這隊的成績就難看了。」齊涼綠拉拉她手臂催促。

  她點頭,兩人手勾著手趕緊出了。

  大周風氣開放,未婚男女可以一起外出踏青、郊遊打獵,並不只局限在聚餐或是吟詩作對,也允許女人抛頭露面做生意等等,以古代來說真的是很開放了。

  齊涼綠勾著她一隻手臂,興奮的嘰嘰喳喳,「我哥說今天要幫我獵只狐狸,給我做圍脖,讓他也幫你獵一隻吧!」

  「這怎麼好意思,狐狸狡猾得很,可不好獵到。」不過對於福九來說卻是輕而易舉,唉……要是福九還活著就好了,他可以給她很多計策,她現在也不會被她那便宜爹逼著找夫婿……

  「好不好獵到就不是我們的問題,該是我大哥煩惱的。不管了,我們快走吧。」齊涼綠拉著她直往大門方向走去。「有什麼話我們路上聊。」

  她得為大哥跟輕嫣多製造機會才成,要不其它受邀的千金小姐到了,那可就沒有機會了,她哥可是很搶手的。

  兩人邊走邊聊,穿過彎彎曲曲的回廊,剛要轉彎便被低頭走路、腳步急促的冷清玉迎面撞上。

  「啊,混蛋,走路不長眼……啊,大姊……」冷清玉顧不得看清來人,劈頭便是一陣怒駡,這一抬頭才看清楚來人,連忙斂下臉上怒氣,一臉泫然欲泣。「大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想事情所以沒注意……」

  唐紜一點都不想看她演戲,她實在看不慣冷清玉這種在人前裝得一副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模樣,背地裡卻是善於心計,野心比誰都大,內心陰險的人。

  「沒事,下次走路看路,還有要張口罵人前先看清楚對方是誰。」掮了掮手,不耐的打斷她的話,唐紜拉著齊涼綠繞過她,筆直往大門方向而去。

  一旁的齊涼綠在經過冷清玉身旁時,忍不住鄙夷的掃了她一眼,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調侃,「輕嫣,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有人使了奸計陷害你成為眾人笑柄,自己又沒本事奪下魁首,無法如願嫁給威赫大將軍韓澈,心情自然是不好,你要多體諒。」

  「好了,快走,你不是說遲了嗎?」唐紜不想再生事端,拉著齊涼綠快步離去,一點都不想跟冷清玉待在同一個地方。

  那日回到鎮北侯府後,冷鈞焱即刻領著陳管事和護院到她院子裡,除了桐葉跟知秋,將所有下人全扣押在院子裡。

  整個院子進行大規模捜索,果然在一名連叫什麼名字她都不清楚的粗使丫鬟那兒搜到一筆來路不明的銀子和一隻金鐲子。

  一番嚴刑逼供下,她才供出是聽命于冷清玉的指示,當下差點沒把冷鈞焱氣得腦中風,絲毫不顧及冷清玉是二小姐的身分,讓人把人帶來,當場狠抽了她三十鞭子,又命冷清玉罰抄三十遍佛經,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離開佛堂。

  同時警告杜姨娘看好冷清玉,要是冷清玉又暗中陷害冷輕嫣,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別怪他心狠將她們母女轟出去。

  對於冷清玉被冷鈞焱懲罰這事,唐紜沒什麼看法,誰讓冷清玉心腸歹毒只想著陷害人,活該被罰。

  只是她覺得有一點很奇怪,冷輕嫣與冷清玉同為冷鈞焱的女兒,差別在嫡庶,為何冷鈞焱對冷輕嫣就像是天下每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一樣,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可面對冷清玉就不是這麼一回事,活像她是別人家的孩子,為了面子不得不吞下苦水,當個現成爹似的……

  不過,以她對冷鈞焱的瞭解,他是極重視顏面及血統的人,絕對不會允許這事發生,她是腦洞開大了才會有這念頭。

  「輕嫣你怎麼了,怎會突然打哆嗉?」齊涼綠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唐紜。

  她搖頭道:「沒事,我們快走吧,遲了讓大家等我們不好意思。」

  另一頭,冷清玉怒瞪著消失在轉角的兩人身影,握緊拳頭忿忿的朝一旁樑柱捶去,忖著:冷輕嫣你再得意也沒多久了,我看你今天還有沒有命活著回來!

  唐紜跟齊涼綠來到北城郊的皇家圍場,這圍場平日有士兵看守,一般人不可以進入。

  但只要秋天一到便會開放,除了皇室成員以外,也開放讓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來此狩獵。

  因此這裡一到秋天便非常熱鬧,不時有官家子弟們三五成群的前來狩獵。

  唐紜跟齊涼綠兩人到了約定地點時,已經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烤肉香氣,熊熊篝火上有幾隻剝了皮的野兔架在上方,烤得滋滋作響。

  唐紜心下暗忖著:狩獵活動還未開始就先烤起肉來,也太心急了吧!

  「涼綠,快帶輕嫣妹妹過來。」忙著燒烤的齊涼偃朝著她們兩人揮手。

  「欸,我跟輕嫣這就過去。」齊涼綠朝大哥揮了下手後,便拉著唐紜往兄長所在的位置走去。

  稍微一靠近,唐紜立即發現篝火旁早己圍了一群各具風情的豔麗女子與齊涼偃有說有笑的。

  「哥,不是說好狩獵後再來烤肉嗎?怎麼還沒狩獵就先烤肉了。」齊涼綠拉著唐紜一邊抱怨,一邊坐到齊涼偃身邊。

  「你們來得慢,大哥跟幾位好友先進林子打幾隻野兔,讓你們來了後便可以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等等正式開始才有體力打獵。」

  齊涼偃拿著鋒利匕首將烤得香噴噴的兔腿割下,用洗淨的葉子包好拿給齊涼綠。

  卻見自家妹子朝他猛眨眼,他隨即意會。「輕嫣妹妹你先嘗嘗看,看偃大哥烤肉技術如何?」

  「謝謝偃大哥。」唐紜也不客氣,接過齊涼偃遞給她的烤肉,只是她這一接,其它幾名小姐們臉色頓時一僵,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看。

  唐紜不是沒發現那幾名姑娘臉色突然變化,心想不過是塊兔肉而己能有什麼事,遂不理會她們。

  拿高兔腿肉聞了聞,再從自己隨身小包裡取出胡椒粉跟孜然粉灑在上頭,開心的咬了口,果然整個氣味馬上變得不一樣,就在她準備大快朵頤時,她的兔肉瞬間被旁邊的女土匪劫走。

  齊涼綠一邊咬著她的兔腿肉,一邊問著,「輕嫣,你剛加了什麼東西,讓烤肉變得更美味了,這味道跟那天才藝大賽時的味道有些像。」

  「好吃嗎?」齊涼偃也歪過身體好奇問道,那天才藝大賽他在另一邊,很可惜無法親眼目睹,但回家聽妹妹說了當時情景,他一面替輕嫣感到委屈,卻也好奇究竟是什麼味道能吸引那三名位高權重之人親自品嘗?

  「哥,你吃吃看。」齊涼綠將帶著骨頭的最後兩口肉塞進齊涼偃口中。

  一隻腿肉三個人吃,這下不只是那幾名姑娘臉色變得難看,連齊涼偃的幾名好哥兒們的臉色也不是挺好的。

  唐紜疑惑的看著他們,不就是個兔腿肉而已,不至於不開心吧!「好吃,究竟加了什麼,怎麼這麼好吃,莫非這就是那天吸引皇上破例親自品嘗的味道?」齊涼偃將最後一口肉咬下,這才問著。

  有一名坐在他們對面,穿著水藍色獵裝的姑娘,見齊涼偃吃得根本顧不上說話,忍不住開口,「冷姑娘,不知道你這烤肉上頭加了什麼東西,我從未聞過這味兒,這到底是什麼?」

  唐紜覺得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這些東西,在鄉下稍微靠邊境的市集上隨便兩個銅板就能買一大把,索性不藏私的將帶來的孜然粉與辣椒粉取出,灑了點在篝火上烤著的兔肉上,霎時間,孜然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勾引所有人味蕾。

  「這是邊境一種叫做孜然的香料,烤肉時灑點上去,味道特別好,你們可以試試。」

  幾個人趕緊把那兔肉一人一點給分了,一口咬下,所有人登時眼睛一亮,吃得津津有味,顧不上說話。

  這時,圍場另一邊來了另一批人馬,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很快吸引所有人目光,當他們看見為首那一襲冰藍色獵裝的人時,眼底紛紛露出驚詫的光芒,沒料到韓澈大將軍竟然也會來這裡狩獵。

  而韓澈身後的那名穿著紫色狩獵裝,充滿異國風情的大美女也瞬間奪去所有人的目光,連唐紜也不例外。

  開始有人議論紛紛,「韓將軍身後那名女子是誰?」

  「在大周國可是從未見過這麼美的女子。」

  圍在篝火邊的幾人全都是十分好奇的模樣。

  突然有人提議,「管那位美女是誰,我們前去向韓澈將軍打聲招呼不就知道了。」

  幾名對從軍有興趣的官家子弟相互討論了下,覺得那人說的沒錯,不管有沒有興趣認識那位元美女,至少能夠藉這機會結識韓澈,興許能透過他的引薦進入軍中,便起身拍拍身上灰塵草屑,一同結伴前去與韓澈打招呼。

  留在原地的幾名姑娘,有幾人面露鄙夷,十分不齒那些男人對那位美女表現出興致高昂的模樣。

  唐紜的視線朝著被眾人圍成一圈的兩人望了過去,遠遠的只瞧見了那女子的側臉,當下只有一個感覺——冷輕嫣的容貌已經算得上是個大美人,可跟那位美女比起來,對方更勝一籌。

  異國美人秀氣的柳葉彎眉搭配著一對清澈瑩潤的翦水秋眸,凝脂般的肌膚,紅潤的櫻唇,傾國傾城的容貌將在場所有貴女甩出十二條街外。

  難怪其它姑娘看見那被各家青年才俊包圍的美女時會如此生氣,這是赤裸裸的嫉妒啊。

  一名穿著黃衣的貴女,一面咬著烤兔肉一面忿忿的低喝,「瞧那幾人,能跟韓澈大將軍一起出現的姑娘是他們可以妄想的嗎?瞧那德性!」

  「就是,我們會比她差嗎?」

  忽然間,一名穿著橘衣的貴女笑了下那幾名忿忿不平的貴女,壓低嗓音說著最新傳聞。

  「你們這幾個孤陋寡聞的,想必不知道吧,韓澈大將軍身後那名女子就是前天才剛到我們大周的夜玥公主!」

  這話一出,眾人齊齊看向她,異口同聲低呼,「夜玥公主?」

  橘衣貴女很是滿意自己帶來的震撼,又道:「你們知道嗎,據說這一次夜玥公主到大周來,最主要是為了和親而來的。」

  「和親?!」

  「是的,和親。」

  「難怪了,才藝大賽本要為韓澈大將軍賜婚,後來這事不了了之,看來原因就是夜玥公主要前來和親,所以皇上才會臨時改變決定。」一名穿著綠色狩獵裝的貴女猜測道。

  這下子不管是在座的貴女們,或者是篝火邊的貴公子們,一個個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撐著一邊粉腮,聽著這熱騰騰小道消息的唐紜,拉拉一旁的齊涼綠小聲問著,「涼綠,這個夜玥公主是何方神聖啊?」

  齊涼綠同情的掃了唐紜一眼,搖頭歎了聲。「唉……你真是失憶得徹底啊,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她是你的頭號大情敵啊,輕嫣!」

  唐紜被她這有如黃色炸藥般的訊息給炸得頭暈眼花,差點被嘴裡那口烤肉給噎著,用力的拍著胸口,驚恐質問:「你在說什麼?情敵?!」

  「夜玥公主算得上是韓澈大將軍的青梅竹馬。」齊涼綠趕緊將她前情敵的相關消息奉上,「韓大將軍年少時曾經遊歷各國,當時結識了瞞著所有人偷溜出皇宮,女扮男裝的夜玥公主,從此他們便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對了,他也是在那時候與聖上義結金蘭的。」

  「這可怪了,既然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兩人肯定投緣,為何沒有娶她?」

  「小姐,你身後可是有太后這一座穩穩的大靠山,連皇上都要聽從她的意見,不敢隨意忤逆,這韓澈大將軍怎麼有辦法娶那位公主。」齊涼綠又忍不住給她一記大白眼。

  唐紜嘴角用力一抽,原來冷輕嫣是人家的第三者,破壞人家感情,難怪韓澈會這麼不待見冷輕嫣,這一切都是冷輕嫣自找的。

  「呵呵,那現在不是正好,一切只是回到正軌而已,寶劍配英雄,俊男配美女,將軍配公主這組合也是挺好的。」她笑了兩聲,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就在齊涼綠為她解釋著他們曾經難解的三角關係時,那群世家公子與韓澈偕同夜玥公主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

  看見他們兩人,唐紜眼角劇烈抽搐,心底暗忖:這群拐瓜劣棗待在原地拍你們的馬屁就好,還把韓澈這匹劣馬帶到這裡來做什麼?

  唐紜即刻裝做沒有見到他,拉著齊涼綠說著這幾天鎮北侯府發生的事情,對他無視到底。

  「大將軍這裡坐,不介意跟我們一起吃烤兔肉吧。」一名身穿綠色獵裝,有張大方臉的某家公子熱絡的招呼韓澈。

  韓澈點頭,伸手示意夜玥公主坐到其中一個位子,就在他想在夜玥公主旁邊坐下時,正巧看到對面的冷輕嫣。

  記憶中冷輕嫣為了保持她大家閨秀的形象,從來不參加這類激烈的活動,她會出現在這種場合,讓他頗為意外。

  他才正想找機會問她關於才藝大賽料理的事情,此時遇見正好,那他便無須費心想怎麼找她出來,又不會引起她誤認為他對她有情的理由。

  「大將軍,你嘗嘗這剛烤好的兔肉,味道鮮美得很。」穿著藍色獵裝的禮部尚書三公子林德政,拿著剛切下的兔肉端到韓澈面前。

  迎面撲鼻而來的便是那股熟悉的香味,倏地,一張清楚的俏臉又竄過腦海,快得讓他來不及看清楚,韓澈頓時一陣怔愣,緊閉雙眸,擰著眉頭用力的回憶那張笑臉。

  「大將軍,這兔肉加了冷姑娘帶來的孜然粉,味道吃起來就是不一樣,你趁熱嘗嘗。」

  林德政熱絡的介紹。

  無奈不管韓澈怎麼用力回想,就是想不起那不時出現在他腦海及夢境,那令他感到溫暖的女人的臉。

  「大將軍你沒事吧?」林德政疑惑的看著忽然恍神的他,關心問道。

  「是啊,韓澈你沒事吧?」一旁的夜玥公主也關心問道。

  「沒事,我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不想讓人察覺他的異樣,他拿起一塊兔肉嚼著。

  那彌漫在口腔裡的熟悉味道,讓他更加篤定冷輕嫣與他夢境中的女子有所關聯。

  他嚼著兔肉,黑眸不經意落到與齊涼綠有說有笑的冷輕嫣身上,看著她開朗溫暖的笑容,他嘴角竟不自覺跟著上揚,原本壓抑的心情瞬間像是撥雲見日一般。

  這轉變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是怎麼了?

  他對冷輕嫣應該是感到煩躁厭惡才是,為何會跟著她一起揚唇微笑?

  「大將軍要喝點酒嗎?這酒是咱們特地上杏花村打的杏花酒,味道香醇且不易醉,不用擔心醉酒。」穿著灰色獵裝的兵部尚書二公子王崇文,拿了個酒杯跟一壷酒靦腆的上前問著。

  韓澈點頭拿著酒杯讓王崇文為他添酒,眼角餘光不經意又往唐紜的身上掃去。

  見她吃著齊涼偃親手為她拿來的烤肉,兩人有說有笑,看起來郎有情妹有意的一幕,讓他很不舒服。

  隨著他們互動愈加親密,他的胸口竄起一團無明火,燒得他渾身煩躁不安,有股衝動想將他們兩人拉開。

  看到齊涼偃伸手溫柔替她將飛到髮髻上的枯草拿下,他更是憤怒得差點將手中杯子捏破。

  「大將軍,大將軍?」幫他添酒的王崇文見酒已斟滿,韓澈卻靜止不動像在想什麼事情,遂提起勇氣小聲喚著雙眸燃著怒焰的韓澈。

  這一喊,將韓澈的思緒給喚回,他甩了下頭,「什麼事?」

  他突然冷下的臉色讓王崇文心臟劇烈跳動了下,生怕自己在無意間惹惱韓澈,那他們想要進入他麾下的夢想恐怕就要破碎了。

  「酒、酒。」王崇文心驚膽戰的指著酒杯。

  「多謝。」他稍舉高酒杯向王崇文致意,而後淺嘗了口酒液,「不錯,確實如你所說,味道香醇。」

  「大將軍喜歡就好、喜歡就好。」王崇文頻頻點頭,開心的說了幾句話後,便退回自己的位置。

  一手握著酒杯的韓澈擰眉,不解的看著酒杯裡的黃湯,疑惑問著自己究竟怎麼了?為何看到冷輕嫣與其它男人有說有笑會如此生氣?他該開心的不是嗎?

  「韓澈你是怎麼了?恍神得好厲害!」夜玥公主看不下去了,開口關心問著。

  「沒什麼,是……」

  就在這時,一道尖細的嗓音嚷道:「十五公主到。」

  十五公主?

  沒多久,一道豔麗火紅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聽到十五公主,連同韓澈跟夜玥公主在內,眾人眉頭緊皺,尤其是齊涼偃,那對濃眉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更有一小部分的人朝唐紜看去,露出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唐紜擰起眉頭小聲的問著齊涼綠,「這十五公主是誰?」

  齊涼綠不可思議的瞅了唐紜一眼,很無奈的又歎了口大氣。「你這記憶……可真是忘得徹底乾淨。」

  唐紜訕笑著,「別把重點放在我失憶上頭,快跟我說說這十五公主是誰,我怎麼覺得所有人看我的眼神有些幸災樂禍,你別跟我說她也是我的情敵。」如果是的話,這冷輕嫣會有那麼多桃花債。

  「差不多是了,你是她假想的情敵。」齊涼綠翻翻白眼,無奈的聳肩。

  「嗄,什麼假想情敵?」唐紜瞠目結舌。

  「十五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兒,當今皇上同父異母的妹妹。因為我哥哥對你比對她好,所以她一向視你為眼中釘,沒少找你麻煩,平日在宮中是太后護著你,今日在這郊外,你能避著她就避遠點,省得她找你麻煩。」她捂著唇小聲將一些重要訊息告知好友。

  聽完齊涼綠的話,唐紜嘴角一抽,冷輕嫣怎麼盡惹上一些爛桃花啊!

  就在她心底腹誹時,帶著一股傲氣,明豔動人宛若一簇火焰般耀眼的十五公主己來到眾人面前。

  眾人見到十五公主,除了夜玥公主外,紛紛下跪問安,「見過十五公主。」

  唐紜也跟著眾人跪在地上,眼尾餘光瞄了眼這紅豔似火的十五公主,赫然發現十五公主那帶著一抹戾氣的眼睛正瞪著自己。

  哇,看來這個十五公主不是普通的厭惡冷輕嫣啊!

  十五公主狠狠剮了唐紜幾眼,輕蔑的哼了一聲,收回鄙夷藐視的目光,「起來吧,本公主今天只是出來玩的,所有人不用拘禮。」

  這話不說就算了,一說反而讓跪著的人臉色頓時一僵,幹麼不早說,他們一大群人都跪了才這麼說,是故意說給誰聽的?

  韓澈大將軍?還是齊涼偃?

  誰不知道十五公主自小就愛慕齊涼偃,可惜人家齊國公夫人看不上這個皇家公主呢,而太后又站在齊國公夫人這邊,早早便暗示過皇帝,隨皇帝將十五公主許配給任何人,她都沒意見,唯獨不許許配給齊國公府。

  「謝十五公主。」眾人齊聲謝恩,紛紛自地上站起。

  十五公主突然來,令這次發起人齊涼偃十分詫異,但身為主人,只好上前招待她。

  「公主怎麼也上這圍場來了,據聞四王爺等人正在秋蘭圍場狩獵,公主沒有同四王爺一同前往秋蘭圍場?」

  「怎麼,本公主不能來這裡?這大周天下哪裡不是我皇家的,本公主想去哪兒還得你同意?」十五公主刁蠻的反問齊涼偃。「你怎麼不問問夜玥公主,幹麼不去跟我四哥一起狩獵?」

  「草民沒這意思,請公主不要誤解。」齊涼偃只覺得頭疼,每次一遇上十五公主,他都恨不得有個地洞讓他躲。

  偏偏十五公主總會出現在他舉辦的聚會裡,讓他想躲都躲不掉。

  竟把矛頭指向她,夜玥公主有些不悅的扯了扯嘴角,掃了眼面無表情的韓澈,他似乎無動於衷,只好將心頭那抹不悅壓下。

  「你們不是來狩獵的?」十五公主橫了所有人一眼,「怎麼烤起肉來了?」

  「回十五公主,還有人未到,因此我們先圍著烤肉,待人到齊才舉行狩獵比賽。」

  「別等了,本公主今天興致好,就陪你們狩獵,兩人一組,用抽籤來決定組別。」十五公主霸道的下令。

  眾人嘴角一抽,想抗議都沒膽。

  「韓澈,你不會反對吧?」十五公主直接喊了韓澈的名字。「相信你身邊的夜玥公主也不會反對才是,或者你們兩人就跳過,不用抽籤直接一組好了。」

  「出來狩獵只是消遣,抽到同一顏色便與誰一組,不需要有例外。」韓澈冷聲回應,「相信夜玥公主也不會有意見。」

  「是的,十五公主,出來玩就是要公平,我跟韓澈兩人也加入抽籤行列。」夜玥公主鄙夷的想,想挖坑設計她跟韓澈,屆時誣衊她跟韓澈有姦情讓某人誤會,也得看她夜玥同不同意。

  在現場除了十五公主外,就屬韓澈大將軍身分最高,而夜玥公主是客隨主便,連夜玥公主也這麼說了,其它那些沒有功名的公子小姐們更是不敢有意見,只能點頭答應。

  「來人。」十五公主喊道,她身後的宮女即刻將早己備好的籤筒拿上來。「拿給他們抽。」

  眾人一看,眼角又是一抽,敢情十五公主是有備而來,連籤筒都準備好了,至於目的為何,大家心知肚明,只能壓下心頭不悅抽著宮女拿到面前的待簽抽完,所有人都是不太滿意的,只有最後拿竹簽的十五公主嘴角漾著滿意的微笑。

  看到自己手中的竹簽與十五公主一樣是紅簽的齊涼偃,臉瞬間黑了泰半,恨不得當場將手中竹簽給折了。

  唐紜看到自己的竹簽顏色竟然是與韓澈同色,嘴角也劇烈抽動了起來,差點忍不住當場爆粗口,這分明就是黑箱作業,否則哪裡會這麼剛好跟他——

  就在她準備趁機跟齊涼綠或是齊涼偃換竹簽時,赫然發現齊涼偃與十五公主同組,當下只有一個感覺,這可憐的娃……

  她萬分同情齊涼偃,十五公主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作弊,實在太不要臉了……

  齊涼偃處境比她堪憐呢,被一個得罪不起的公主想方設法地纏著,實在可憐。

  唐紜忍不住關心了下齊涼偃,「偃大哥,你沒事吧?」

  齊涼偃苦笑了下,擔心的看著唐紜,「沒事,偃大哥能有什麼事,輕嫣妹妹別為我擔心,倒是你……如果不想,可以跟涼綠換簽。」

  「是啊,輕嫣,要不你跟我換簽吧。」齊涼綠很有義氣的說著。

  「換什麼簽,顯得我怕他似的,負心的人可不是我,看到我要捂著臉快步離開的人是他。」她氣呼呼的反駁。

  齊涼偃關心唐紜這一幕,兩個當事人都覺得沒什麼,就像是兄長關心妹妹一樣,可看在十五公主眼裡,偏偏就像針扎眼似的,氣得她直發抖!

  她怒氣衝天的對著所有人怒喝,「你們找好組員了沒?好了就趕緊組隊,時間不早了,各自隊伍趕緊帶開,時間一個時辰,比賽看哪一隊獵得最多,還有每個人都必須獵到獵物,沒有獵到獵物的人得接受處罰。」

  公主發話了,其餘人哪裡敢反抗,紛紛摸摸鼻子拿著弓箭,與自己的組員往林子走去。

  真是掃興,三五好友好不容易約好一起打獵,竟然會碰上十五公主,讓他們只能自認倒楣,陪著高貴的公主娛樂。

  由於夜玥公主跟另外兩名貴女們一組,韓澈便命令自己的兩名侍衛保護夜玥公主,陪著她進入圍場。

  唐紜掃了正在交代手下注意事項的韓澈一眼後,便率先進入狩獵區域,連喊都懶得喊他。福九教過她怎麼做陷阱狩獵,就算不會用弓箭射殺獵物,她一個人也能抓到獵物。

  韓澈見她逕自走進圍場,也不發一語的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在茂密的樹林裡繞著。

  不到片刻,他發現唐紜一直在原地繞圈。

  「冷小姐,你已經在原地繞了三次,難道沒發現嗎?」他冷聲在她背後提醒,「還有你走路的步伐過重,很容易嚇跑獵物。」

  三次?她在原地繞了三圈居然沒有發現景致都是一樣的!

  本想拉下臉換人帶路,可一轉頭看到韓澈那張冰塊臉,不知怎地就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兇惡的對他吼著。

  「我繞三次關你什麼事?嚇跑獵物又怎麼樣?你看不過去可以自己走。」她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其實是路癡。

  「你我是同一組的。」瞧她這副凶巴巴惱羞成怒的模樣,敢情她是個路癡?跟「她」真像……她……她究竟是誰?

  「那又如何,你走你的,一個時辰後在這裡會合,你不要再跟著我。」她撥開約有她半個身體高的芒草叢,往另一邊看起來是條上山小徑的方向走她本來就對韓澈這無情的男人沒什麼好印象,要不是因為他,冷輕嫣一個金枝玉葉會一個人千里迢迢去到那地方,最後橫死他鄉嗎?

  真心換絕情的代表人物,莫過於冷輕嫣跟韓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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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2: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福九,是你?!

  韓澈有些怔愣的看著氣呼呼走進山裡的唐紜背影,不知怎地他總覺得跟夢中那女子的背影很像……那個會讓他放開心胸大笑的女人……

  唐紜在山區圍場裡晃了大半天,也看見不少山雞往她身邊跑過,速度之快讓她根本來不及抓。

  想要拉弓射雞,偏偏她雙臂沒有氣力,拉了幾次都拉不開弓,眼看時間快到了,她再不趕緊獵到獵物,十五公主肯定會找機會整她的。

  看來,真的得用福九教她的狩獵方法了,幸好她有準備。

  唐紜賊笑的拿出預藏的一小卷細麻繩,佩服自己的小聰明,懂得先偷偷準備這些東西。

  她四處左右張望了下,找了兩根較粗的木棍跟一棵小樹,將麻繩綁在樹枝一端,利用兩根木棍固定讓樹枝彎下,使木棍固定在土裡後,在樹上放一個套索。

  為以防萬一,她又在不遠處的交叉路口做了一個簡單小陷阱,找了幾根粗木棍插在土裡,然後用剩餘的麻繩又做了一個套索,將麻繩另一頭固定在木棍上,上頭鋪上枯葉。

  這兩個簡單的陷阱很快就完成,她拍掉手中灰塵滿意的看著,這陷阱都是福九教她的,可以輕易獵捕到兔子或是野雞等小動物。

  所以她也不指望能捉到什麼鹿啊、狐狸啊、山羌之類的,她不貪心,只要能夠獵到一隻山雞讓她能夠交差就夠了。

  一切就緒,就等著獵物上鉤,她趕緊找了個隱密地方躲起來,避免嚇到路過的獵物。

  尾隨她的韓澈擰著眉瞅著忙上忙下,不急著找獵物,反而不知是在忙什麼的唐紜,他在一處她瞧不見他的地方,安靜無聲地觀察著,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赫然發現她是在做陷阱,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閨秀如何會做狩獵陷阱?

  最令他感到震驚的是,她所做的陷阱跟他所習慣使用的陷阱如出一轍,甚至那套索的活結也是他自創的,外面沒有人會,他也未曾教過他人,她是如何會的?又是從哪裡學來?

  「啊——」

  忽然間唐紜發出一聲尖叫,瞬間將韓澈自沉思中拉回現實,抬頭看去,只見她氣呼呼地跳腳,嘴裡不停的碎碎念,看來是獵物從陷阱裡逃脫了。

  這模樣跟「她」好像,「她」也常常因為沒有抓準時機讓獵物跑掉而氣得跳腳,韓澈忍不住低聲笑了下。

  突如其來的笑聲讓唐紜循聲望去,赫然發現韓澈不知道站在那裡看多久了,讓本就因為獵物跑掉而生氣的她更是生氣。

  她朝他怒吼,「笑什麼啊,有本事你來啊!」

  「你拉繩索的時機不對,心急拉得得太快,獵物只要稍微掙扎自然很輕易就能逃掉。」

  他指出她的缺點。

  他的動作和說話語氣,一瞬間令唐紜以為自己看到了福九,福九當時也是這樣跟她說話的……

  「你有在聽嗎?」他睨著突然恍神的唐紜問,又道:「時機很重要。」

  他黝黑的眼眸鎖住她迷茫的眼眸,那犀利有神的眸光讓她的心猛地劇烈狂跳,甩甩頭回神,又怒喝,「你當我是專業的嗎?我要是懂得看時機,今天就不會在這邊了!」

  她要是懂得看時機,車禍被甩出車外的瞬間,她寧可一命嗚呼,也不會穿越到大周,附身在冷輕嫣身上,被眼前這男人悔婚,明明是魁首卻因為他打死不願意娶冷輕嫣,讓皇帝下旨魁首從缺,害得冷輕嫣再度受到眾人嘲笑了。

  真不知道冷輕嫣眼睛是糊上幾層的「蛤蠣肉」,才會眼盲成這副德性,死心塌地愛著韓澈這冷情的男人,甚至到死還放不下他。

  唐紜覺得自己不能跟韓澈同處在一個空間,一跟他單獨相處,她整個火氣就「噌、噌、噌」的冒上來。

  福九,屁啦,他哪一點像福九,福九才不會這樣對她!

  就算他的身形很像福九,他說話語氣跟福九很像,她也不會把他當成福九,對他有好印象。

  唐紜扯下帶來的麻繩,氣呼呼的轉身離開,不想再看見韓澈,打算到別處去做陷阱。

  韓澈無法理解她突如其來的怒氣,瞧見她丟在一旁的弓箭,「冷小姐,等等,你的弓箭忘了拿。」

  忽地,他銳眸一眯,火速撿起丟在地上的弓箭,拉弓、射出,一隻野雞霎時倒臥在她腳邊,動作一氣呵成的讓她連反應時間都沒有。

  韓澈也不等她反應,撿起她腳邊鮮血淋漓的野雞提醒她,「這圍場危險的獵物很多,勸你不要再自己一個人亂跑,不小心出了什麼事情,沒有人來得及救你。」

  「那也不需要你管,弓箭還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我不想讓人誤會我對你餘情未了,還在妄想你,再度成為眾人的笑柄!」

  心情很浮躁的唐紜根本不想聽他的話,扯過他手中的野雞跟她的弓箭後,轉身離去。再度成為眾人的笑柄……

  這話像把利刃一樣深深的刺進他的心坎,看來……他對她的傷害很深。

  在林裡走了一陣子的唐紜,終於停下腳步卷著衣袖擦拭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回頭看了下,韓澈果然沒有再跟來,心情瞬間舒爽了不少。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看到韓澈就會莫名煩躁,但這煩躁絕對不是因為冷輕嫣的關係,至於原因她也不想去探究,下意識就是想離他遠一點。

  唐紜抬頭望了下天空,時間應該是差不多了,先回集合地點去好了,免得一會兒慢了被某位權貴給找麻煩,那就真的是太倒楣。

  喘了口氣,提起腳邊的野雞,才抬腳打算往集合地點前去,眼前突然竄出幾名彪形大漢將她團團包圍。

  「你們……啊——」她尚未來得及質問對方是誰,一個布袋便往她頭上套,將她擄走。

  號角響起,分散在圍場打獵的各組人馬,紛紛提著獵物回到集合地點。

  最後跟唐紜一人一路的韓澈也在號角聲結束前,提著獵物自樹林裡出來,回到集合地點卻未見到唐紜,不禁納悶是怎麼回事。

  他是看著她往集合地點的方向走,他才放心的前去獵捕自己的獵物,可都這麼久了,其他所有深入深山狩獵的人都回來了,冷輕嫣卻還未回來,該不會出了什麼事?

  他頓時覺得不安,這時齊涼綠也回到集合地點,他立即上前詢問,「齊涼綠,你有見到冷輕嫣嗎?」

  齊涼綠停下腳步見鬼般的看著他,嫌棄的回應他,「韓大將軍你說的簡直是笑話,輕嫣跟你是一組的耶,怎麼會問我有沒有見到她!」

  「你沒有見到她?!」他一皺眉,集合地點也沒有她的身影,這一路上他是沿著回來的路線走,也沒見到她,她人呢?

  一股源源不絕的不安不斷湧上,韓澈將手中獵物一拋,正要原路回去尋找唐紜時,尾隨著十五公主身後回來的齊涼偃,手裡提著一隻野雞從樹林裡走回來。

  看見齊涼綠,他提高手中的野雞遠遠地喊著她,「涼綠,問問輕嫣妹妹,她是獵物太多了不屑這只野雞嗎?竟然丟在半路上了。」

  韓澈一看,直覺出事了,火速沖向前去扯下齊涼偃手中那只野雞,確定上頭插的羽箭是唐紜的,心急火燎地問道:「這只雞你在哪裡撿到的?」

  「從那邊進去約莫四十步,再向右走約三丈的距離發現的,有什麼問題嗎?」看韓澈一臉嚴肅的模樣,齊涼偃沒敢隱瞞,連忙說出發現野雞的地「哥,輕嫣還未回到集合地點。」齊涼綠神色憂心的告知他。

  「韓澈,發生什麼事情了,跟你一組的冷小姐呢?」也回到集合地點的夜玥公主一面將獵物交給身旁的侍衛,一面關心問道。

  「她比我早一刻鐘左右離開,不可能還沒回來。」韓澈心下懊惱不已,方才說什麼都不該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她的獵物在半途被發現,有可能出事了。」

  「這可糟了,」夜玥公主也覺得不對勁,「這林子裡這麼大,一個姑娘家是很容易出事的。」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韓澈直覺唐紜真的出事了,交代一旁的兩名侍衛,「不行,我得去找她,你們兩人先送夜玥公主回行館。夜玥抱歉……」

  「不用抱歉,你趕快進林子找她,愈晚愈危險,我先回行館等你好消息。」

  韓澈看了夜玥公主一眼後,手勢一揮,在圍場外的手下即刻進入,與他一起進入樹林裡尋人。

  齊涼偃也將手中獵物一丟,就要往樹林前去尋人。「不行,我也要進去找輕嫣妹妹,要是她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不會原諒自己的。」

  十五公主見他竟然要拋下自己,去找那個在她眼中就是殘花敗柳的冷輕嫣,當下氣得對著齊涼偃怒吼,「齊涼偃,有韓澈去找冷輕嫣就可以,你去湊什麼熱鬧?」

  「回稟公主,這狩獵活動是在下邀請的,現在冷姑娘失蹤,我這發起人有連帶責任。」

  齊涼偃冷聲回應。

  「齊涼偃你給本宮站住!不許你去。」十五公主憤怒的在他身後大吼。

  齊涼偃置若罔聞,也不想多說什麼,話畢便轉身大步流星的前往樹林。

  「涼偃,等等。」幾名對冷輕嫣有好印象,跟齊涼偃稱兄道弟的官家子弟也互看了一眼,提議道:「涼偃,我們也跟著大將軍一起進去找人吧,人多好辦事。」

  「哥,我跟你一起去。」齊涼綠沖向前叫住齊涼偃。

  「涼綠,你在這邊等,哥跟他們一起進樹林找人,輕嫣妹妹要是回來,你馬上發信號通知。」齊涼偃將自己隨身帶的信號彈交給她,不放心的眼神同時瞄向臉色鐵青的十五公主。

  齊涼綠隨即明白哥哥擔心的是什麼事情,他擔心冷輕嫣的失蹤跟十五公主有關係,留她下來也可以順便監看十五公主。

  「哥,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一點。」齊涼綠小心的拿過信號彈收在自己腰際間。

  「齊涼偃,本宮命令你不准進去!」十五公主見他執意要進入樹林尋找冷輕嫣,氣得跺腳,在他身後大喊命令。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進去找人。」齊涼偃對於十五公主的命令壓根理都不理,手一揮,幾名好友跟他便一同進入樹林。

  一群人興高釆烈地來狩獵,卻被十五公主為了要製造與齊涼偃相處的機會,胡搞瞎搞的打壞了興致,本就對她心生不滿,現在又發生冷輕嫣失蹤事件,一群人紛紛懷疑是不是十五公主打算藉這一次狩獵,為排除異己而設了局。

  對十五公主敬而遠之,留在圍場集合地點裡的其它人,紛紛找了機會偷偷摸摸離開圍場,至於獵物,不要也罷。

  十五公主當然感覺到這群人的異樣眼光,自小在深宮裡長大,她也看多了各種骯髒事,更是清楚這些人心裡所想,頓時氣得幾乎要將手中的馬鞭折可惡,是誰敢這樣栽贓嫁禍給她,被她知道,非扒了那人的皮不可!

  沿著發現野雞的地點附近那些淩亂沉重的腳印,韓澈一路追蹤到了樹林深處,卻在一處小溪源頭失去了腳印蹤影,就在他越過小溪重新尋找足跡時,不遠處的樹林裡突然出現異狀。

  林木蓊郁的樹林深處傳來一陣騷動,一群鳥兒像是被什麼驚嚇到,紛紛拍翅在空中驚慌盤旋了好一陣子才又緩緩降落在樹梢上。

  韓澈手腳俐落的幾個蹬步躍上樹梢,朝發生騷動的地方望去,那裡樹梢明顯晃動,丟出隨身信號彈通知手下趕往的同時,他己先往發生騷動的地方急速前去。

  被人從布袋裡倒出來的唐紜反應不及,一落地頭便撞上了一旁的大樹幹,撞得她頭暈眼花。

  她吃疼的自地上坐起,捂著頭,整個人還未回神,一名扯著淫穢邪笑的肥胖男子,還有幾名看起來是他手下的嘍囉圍靠著她。

  她微仰著頭看著那張邪淫的臉,好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冷輕嫣,我就不相信這一次你命還能這般大!」

  這一次……這男人是誰?為何說這一次……

  她很確定不管是在鄉下賣燒烤還是在京城裡,都未曾見過這男人,可是為何她覺得眼熟,他說的這一次……這一次……

  唐紜努力的搜尋著記憶,馬車失控墜落山谷的畫面霎時竄過腦海。

  忽地,雙眼一睜,她驚駭的看著眼前這個臉上帶著噁心笑容的男人。

  她想起來了,他是冷清玉那不學無術的表哥,在冷輕嫣的馬車墜落山谷前他曾經出現在山崖上,冷輕嫣失事的當下最後看到的人便是他,李家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唐紜冷靜了下來,眸光清冷的望著李家興故做不解地問著,同時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周遭。

  「興爺,看來傳言不假,這娘兒們喪失記憶,根本不記得當時的事情。」李家興身後一名滿臉麻子的矮子,興奮的說著。

  「就是,也不用擔心這娘兒們會把我們抖出去。」另一名衣袖上有補丁,門牙缺了兩顆的瘦弱男子也趕緊附和。

  「抖出去?那也要她有命可以活著離開這裡。」孥家興撩起衣油,淫邪臉上扯出一抹淫穢沉笑。

  「興爺,你打算怎麼做,這水靈的姑娘就這麼放過她,她生前可都沒有好好享受過一次被男人上的滋味,不是太可惜了。」

  李家興身旁那名男子,身形比另外三人都高大,留著一臉落腮胡,身上飄散著噁心氣味,抹了把鬍子邪惡提議道。

  「就是,嘖嘖……興爺,這真是個不錯的美人兒呢,要是就這麼讓她死了,真是太浪費了,在她見閻王之前,好歹讓我們幾個兄弟樂活、樂活。」

  那名滿臉麻子的矮子吸著快滴下口水,一臉猥褻的慫恿。

  「急什麼,等她先成了本大爺的胯下玩物,再輪到你們幾個也不遲。」李家興伸手挑起唐紜的下巴,眸光邪惡又淫穢,說完,忽然陰邪的大笑起來。「哈哈哈!」

  「興爺您怎麼突然大笑?」李家興那一干手下不解的異口同聲問道。

  「本大爺是笑冷清玉,難怪她會嫉妒冷輕嫣嫉妒得恨不得她死,顧不得姊妹情,要本大爺再次出手!」

  冷清玉!

  唐紜聞言心中一怔,從李家興口中得到了很多資訊一冷清玉不只一次讓李家興對冷輕嫣痛下殺手。

  李家興嘴裡不斷發出嘖嘖聲,眼神邪氣的上下打量著唐紜。「這女人生得這麼嬌媚,男人都忍不住把眼睛放在她身上,還得到太后疼愛、皇帝賜婚、她老子鎮北侯爺唯一寵愛,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呢。」

  「難怪,這麼好的條件是女人都要嫉妒,也難怪興爺的表妹無法忍受,有她在,誰還看得到冷府二小姐呢!」門牙缺了兩顆的瘦弱男點頭調侃。

  「瞧這張臉生得這般禍水,相信在興爺身下也跟禍水一樣,會讓興爺舒服得像是在天堂。」麻臉矮子慫恿著李家興,讓他趕緊出手,他們後面這幾個兄弟也好早點有杯羹有塊肉可以分著吃。

  「全天下最沒眼光的恐怕就是那個威赫大將軍韓澈,放著這麼漂亮的女人不要,硬要解除婚約,娶回家玩玩再休了她不就成了嘛,這樣解除婚約多可惜。」一臉落腮胡,滿身臭味的噁心男人惋惜的說著。

  「就是、就是。」另外幾名惡霸附和點頭。

  「像冷大小姐這麼美的美人兒,本大爺也很期待她欲仙欲死的表情。」李家興一面貪婪淫邪的笑,一面欺近唐紜,一張噁心臉更是幾乎貼在唐紜臉上。

  說完,整個人便往她欺壓而上。

  唐紜全身疼痛不已幾乎使不出氣力,可仍一咬牙在李家興撲上來時忽然朝一旁滾去,李家興撲了個空,整張淫邪的臉與地面來了個零距離接觸,痛得他發出一聲悶哼。

  李家興猙獰紅腫的臉上滿是憤怒,自地上爬起,揚手重重朝她一巴掌揮去,怒駡道:「賤人,找死,你要是乖乖配合本大爺,本大爺還能憐香惜玉一下,否則等一下就別怪本大爺玩死你!」

  那一巴掌打得唐紜頭暈眼花,耳朵嗡嗡作響,疼痛不已,可她還是憤恨難當的反啐道:「呸,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這一群人渣得逞!」

  「那你就看看老子有沒有這能耐!」李家興拽住她的衣襟發狠的一扯,一大片誘人雪胸瞬間裸露在眼前,身後隨即傳出其它幾人的口哨聲。

  唐紜悲憤難當,死也不想受辱,把心一橫,準備咬舌自盡。

  忽地,就在李家興扯開她的肚兜當下,兩記銀光閃過,只聽見「颼」的聲音傳來。

  「啊!」殺豬般的哀號聲瞬間響徹整個林子,驚動樹上鳥兒,倉皇的拍動翅膀騰空飛起。

  李家興瞬間從唐紜身上滾落一旁,幾個手下驚詫不解地看著倒臥在地上的李家興痛苦慘叫,赫然發現他背上插了兩支羽箭。

  所有人還弄不清楚狀況,神色肅穆的韓澈已經站在他們面前,即使不發一語,那凜然氣勢依然讓人不自覺發顫。

  看清楚來人,惡霸們神色大變,腳下開始發抖,麻子臉的混混驚惶的問著倒臥在地不斷哀號的李家興,「興爺……是、是威赫大將軍,怎麼辦?」

  「是啊……興爺,怎麼辦?」落腮胡惡霸腳步開始往後移。

  「怎麼辦,上啊!你們想等死嗎?」表情猙獰痛苦的李家興怒吼。「我們人多還怕他不成,難道你們要站在這邊等死?!」

  門牙缺了兩顆的瘦弱混混抽出腰間預藏的短刀,表情猙獰兇狠的朝韓澈揮去,「拼,遇上他不拼,咱們也沒活路!」

  「對,拼了!」另外兩人也抽出腰間刀刃朝韓澈砍去。

  韓澈扯下披在肩上的大氅往旁邊一丟,身形一閃,手一抬,一抓,一擰,幾聲「時嚓」,那三名手持兇器的惡霸肩關節已經脫白,紛紛倒臥在地慘打鬥間,唐紜吃力的自地上坐起身,看著幾撮髮絲飛揚橫過韓澈的臉,遮去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淩厲黑眸,瞬間,唐紜驚駭的瞪大眼睛。

  福九?!

  她兩手捂著差點驚呼出聲的小嘴,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表情冷冽,身手矯健地應付著三名惡霸的韓澈。

  不可能,韓澈怎麼會是福九?!

  唐紜緊靠在樹幹邊,抓緊胸前衣襟,搖著頭,說什麼都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福九怎麼會是他?!

  一眨眼,連李家興在內的四名惡霸全被韓澈制伏,接到他發出訊號的手下也在這時候趕到。

  「來人,把這幾個人渣壓到官府,讓官老爺審理此案!」韓澈手腳俐落的將李家興一干人像綁山豬一樣的捆綁在一塊,而後怒聲命令。

  幾名趕到的手下一刻也不多耽擱,「是!」領命後,即刻將幾名惡棍拉起,將他們押往衙門。

  唐紜看著被五花大綁的惡霸,視線落在綁住他們的繩索上,那綁法與打結方式是福九才會的打法,其它人是怎麼也學不會的,讓她不想相信韓澈是福九都不可能……

  韓澈掃了眼那群人後,斂下滿腔怒火回身看著衣衫淩亂、滿臉驚恐的唐紜,彎身拾起他甩到一旁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掩去她裸露的肌膚,關心問道:「你沒事吧?」

  還未從韓澈是福九的震撼中回神的唐紜,遲遲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韓澈又喊了聲,「冷小姐,你還好吧?」

  冷小姐,他喊她冷小姐……這聲陌生的冷小姐像把利刃直刺她心窩,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也逼得自己接受了一個事實一福九已經忘記她了……

  恢復記憶的福九原來是韓澈,而他已經忘記她了……

  「冷小姐,你沒事吧?」韓澈不放心的又問了聲。

  這句冷小姐讓她真正徹底接受福九已經將她忘了,她徹徹底底從福九記憶中消失……

  不,應該是說,韓澈的記憶中不再有她唐紜存在。

  那個曾經對她許下諾言,要照顧她一輩子,傾他所有給她幸福,在山上過著平淡的小夫妻生活,生一窩小猴子,讓她在這裡有歸屬感的福九,已經隨著記憶恢復而將她……忘了……

  難怪剛穿越那時,她看到福九會開心得哭泣,而冷輕嫣的聲音不斷在腦海裡催促她杜夥逃,趕快跑,因為,她所愛戀的人就在前方啊……

  可,這有什麼用呢?

  福九的記憶裡沒有她,更沒有冷輕嫣的存在。

  唐紜搖了搖頭,淒涼的苦笑一下後站起身子,「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感激大將軍的救命之恩。」

  韓澈從未見過她這模樣,幾次無意間碰上面,她都是充滿元氣,甚至明目張膽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對他的厭惡。

  他心裡清楚是自己負了她,她對自己會如此不敬是情有可原的,可她從未像現在這樣,看他的眼神裡充滿著怨懟與悲哀,令他心情十分沉重,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啃蝕著自己心窩。

  「你確定你真的沒事?」她臉色慘白的嚇人,他可不相信她真的沒事。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或者是大將軍你希望我出什麼事?」事情的轉折快到讓她根本無法承受消化,翻騰的情緒難以抑制,終於無法克制的含著眼淚對他怒吼。

  福九不僅將她遺忘得徹底,更要迎娶他的青梅竹馬,一想到這兒,她的心又痛又氣憤,痛到幾乎無法呼吸,她難受的捂著胸口努力喘著大大氣,調適這讓她難以忍受的衝擊。

  她突如其來的怒吼讓韓澈微怔。

  唐紜發現自己失控了,連忙調整好自己情緒,捂著額頭語無倫次的道歉,「抱歉,大將軍我不是……我現在情緒有些不穩,你救了我,我卻還……很抱歉,我不該吼你。」

  「沒事,你不用在意,是我疏忽不該放你一人先行離去,才會讓你遇上這危險。」

  「不,跟你關係,他們是有預謀的。」

  「預謀?」

  「是的,他們是受到我庶妹指使來要我命的,我現在要上衙門去告狀,大將軍的救命之恩,改天我會請父親上門親自答謝,我先走一步……」

  唐紜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與他有任何接觸,否則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拽著他的衣襟質問——

  那個答應為她帶回紅色喜帕的福九到哪裡去了?

  「冷小姐稍待,我跟你一同到衙門去吧,這幾名惡匪是我親手制伏的,官老爺問案也是需要我的供詞。」韓澈喊住腳步踉蹌,急促想離去的她。

  唐紜想拒絕與他一起同行,可他說的沒有錯,屆時官府一定會傳他問案的,即使她不想再與他有交集,兩人還是會碰在一塊,長痛不如短痛,趕緊將這事解決完,與他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不再有交集才是。

  「那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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