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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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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蒔蘿 -【必娶十兩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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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2: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白眼狼露馬腳

  當夜色漸漸降臨,如大網一樣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前去圍場狩獵的唐紜卻還未回府,冷鈞焱焦急的在大廳來回踱步等待。

  今天在圍場發生的事情他已經聽說了,派人到圍場去找,負責看守圍場的士兵也說,女兒早早便與韓澈一同離開。

  可他的寶貝女兒到現在還未回來,他派人上大將軍府詢問,得到的消息是韓澈也未歸。

  只有在傍晚時派人來同他說看好杜姨娘母女,不許她們出門,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直到現在月升高空,都過了晚膳時間人還未回來,這可把他給急死了,不停的在大廳裡來回踱步。

  忽地,陳管事撩著衣袍急匆匆的跑進大廳,滿頭大汗沒能來得及擦,長臂便直指著大門方向,心急的告知,「老爺,不知發生何事,京兆尹大人親自前來押人了!」

  「你說什麼?押人!」

  冷鈞焱才驚呼完,京兆尹大人已經領著大批的官差來到大廳,京兆尹大人抱拳向前,「下官鄭世遠見過鎮北侯,這時到訪實為公事所需,還請侯爺見諒。」

  「鄭大人客氣了。」冷鈞焱抱拳回禮後,做出手勢。「那邊請坐!」

  鄭世遠搖首,也不跟冷鈞焱客氣。「不了,侯爺,下官今日來是要請侯府二小姐冷清玉前去問話,還請侯爺派人前去請二小姐出來。」

  「清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鄭世遠抱拳作揖,將來由說了下,「侯爺,今日圍場發生事件,相信侯爺您已經聽說,受害者正是侯爺您的嫡女。我們由犯人的供詞得知府上二小姐是整件事的主謀,因此特地前來帶二小姐回去問案。」

  「你說什麼?!」冷鈞焱大驚,連一旁的管事與幾名下人也露出震驚表情。

  「那幾名罪犯已經坦承,大小姐前幾次的馬車意外,還有這次的綁架事件全是貴府二小姐與杜姨娘所指使的,還請侯爺您將人交給下官帶回問案。」由於事關鎮北侯府,鄭世遠才會難得親自出馬來押人,同時將稍早問案畫押的供詞交給冷鈞焱過目。

  一聽完鄭世遠所說,並看過供詞後,冷鈞焱一股怒氣轟然噴發,怒拍桌案,「好一對狼心狗肺的母女,養不熟的白眼狼!老陳,找人將冷清玉跟杜氏抓過來,如遇反抗直接將人綁了!」

  「是。」當年那秘密,陳管事也是略知一二,冷鈞焱會這麼罵杜姨娘母女,表示他已經極端憤怒,陳管事一刻也不敢多耽擱,馬上調度幾個較強壯的家丁出馬。

  「還有,派人看好府裡所有的出口,不許任何人出入!」冷鈞焱咬牙切齒的下令。

  「是。」陳管事火速讓幾個親信手下去處理這事,便帶著那些家丁前往冷清玉跟杜姨娘的住所。

  就在陳管事忙著調派人手看住前後門時,一名負責院子打掃的粗使婆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碧瑤閣,不等通報便急匆匆推開守院門的嬤嬤,用力敲著緊掩的門扇喊著,「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官差要來抓你了!」

  沒一下子,緊掩的門扇被打開,粗使婆子沒理會冷清玉的貼身丫鬟,直接推開她走進屋內,對著正坐在梳粧檯前梳頭發的冷清玉喊著。

  「二小姐,不好了,京兆尹大人帶著官差前來抓你了,老爺也已經命令陳管事帶人前來,你快逃吧!」

  冷清玉一聽,放下手中玉梳,掄起拳頭憤怒的捶了下桌面,低喝,「這該死的李家興,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肯定是事蹟敗露,李家興為了自保把她也抖了出來,否則京兆尹大人怎麼會在這時上門!

  「二小姐,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你趕緊逃,要不,被抓到大牢裡去,這一輩子就完了,將來也找不到好婆家的,不管什麼事情等風頭過了再說吧。」粗使婆子焦急的提醒她。

  冷清玉隨便拿了個放在梳粧檯上的金指環丟到婆子腳邊,「這賞給你的,你先下去吧,我自有打算。」

  「是的,二小姐那我先走了。」粗使婆子彎身撿起金指環,心下樂歪了,這麼貴重的打賞真不枉她冒著風險前來通風報信。

  收好金指環,她一溜煙便從碧瑤閣的後門溜走。

  那婆子一走,冷清玉便道:「那婆子說的沒錯,不管怎麼樣都得先走,等風頭過了再回來,我好歹是爹的女兒,爹氣氣就過了,不會對我如何,但要是被抓進大牢,將來我也別妄想有好姻緣了。」她氣得咬牙,「你們幾個馬上幫我打包細軟,帶足銀票,我們連夜出城。」

  「是。」兩名貼身丫鬟馬上收拾細軟,其中一人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問她,「二小姐,要通知杜姨娘嗎?」

  「現在哪裡有時間通知姨娘,我們先走人!」冷清玉扯過披風逕自系上,朝丫鬟怒喝後,率先離開碧瑤閣,「快走!」

  借著夜色,冷清玉挑了條平常比較沒有人走的小徑,躲避了前往碧瑤閣的家丁,領著兩名丫鬟打算從南邊那扇平日沒有人出入的小門離開。

  可她哪裡知道,當她躲過侯府那些下人,來到南邊小門前時,這裡已經有四名強壯家丁在守著。

  「二小姐。」其中一人舉高手中燈籠,仔細看著來人。

  「讓開,本小姐要出去。」

  「很抱歉,二小姐,侯爺有令,任何人皆不可離開侯府。」為首的一名家丁冷聲拒絕。

  「混蛋!狗東西,睜大你們的狗眼,竟敢拿我爹來壓我!」冷清玉壓下心頭的慌亂,大聲怒喝。

  「小的不……」

  「二小姐,侯爺在大廳等你,還請你不要為難我們這些下人,跟老奴到前面大廳一趟吧。」陳管事低沉帶著一抹嚴肅的嗓音,倏地在冷清玉身後響起。

  冷清玉赫然轉身,瞧見手提著燈籠,表情森寒的陳管事,跟他身後那數名高舉火把、手裡拿著繩索的家丁。

  從他們冷寒的表情中看出,他們是綁也要將她綁到爹面前,絕對不會放她走,冷清玉臉色頓時刷白,心慌不已。

  「二小姐請吧。」冷清玉還想著怎麼脫身,陳管事已經走到她面前做出請的手勢,「二小姐,老爺下令讓老奴請你過去,如若二小姐不願意與老奴前往,那就將二小姐綁過去。小姐不希望是被綁到老爺面前吧?」

  「你敢!」冷清玉心慌的看著那幾名作勢要抓她的孔武有力的家丁。

  「二小姐得罪了。」陳管事手一揮,她身後那幾名家丁便上前,一人一邊將她押至前頭大廳。

  「放手,放手!」

  冷清玉被家丁一人一邊架至氣氛嚴肅凝重的大廳,當她看見杜姨娘已經跪在冷鈞焱腳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鄭世遠跟剛回到侯府的唐紜,以及韓澈則各坐一旁。

  她這糗樣被暗戀多年的韓澈看到,她萬萬不能忍受,於是用力的甩開兩邊的下人,怒喝,「我自己走!」

  「爹,您讓這一群低賤的下人把我押來是什麼意思?」她先發制人的指責冷鈞焱。

  胸口那把怒火隨著時間流逝,並沒有消減反而愈來愈旺,冷鈞焱憤怒的用力拍擊桌案,將那幾張供詞丟到她面前讓她看個清楚。

  冷清玉撿起那幾張像雪花般飄落的供詞逐一細看,心裡簡直快將李家興跟她娘親杜氏給恨死。

  「什麼意思,你跟你娘這兩隻養不熟的白眼狼,忘恩負義的東西,你自己做了髒事還敢質問我什麼意思,我沒有當場一刀砍了你已經夠仁至義盡!」冷鈞凝直指著冷清玉咆哮。

  「只因為李家興是我表哥,爹就憑那幾張供詞認定我有罪,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服!」冷清玉氣憤的將那幾張供詞給撕了。

  「不服,你有什麼好不服,人證物證倶在,你有什麼不服!」冷鈞焱示意鄭世遠上前抓人回衙門問案。

  「你不能抓我,我是鎮北侯的女兒,就算有罪也要稟明皇上由皇帝下旨才能抓我!」見到兩名官差要上前抓她,冷清玉心急的胡亂怒吼。

  「鄭大人,這對心狠手辣的母女與我鎮北侯府沒有一丁點關係,你馬上將她們兩人帶走問罪!」一聽到冷清玉這麼吼,冷鈞焱隨即撇清與她的關「爹,您胡扯什麼,就算您不想承認我是你女兒,我骨子裡流的還是冷氏一族的血!」冷清玉萬沒有想到她爹會這般無情,咬牙切齒的提醒他。

  「閉嘴,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冷氏一門的子孫,你血液裡沒有一丁點我冷氏的血脈,你是你娘未婚私通一名下人賴給我的私生女!」

  冷鈞焱胸口那把怒火將所有理智都燒光,一氣之下將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給抖出。

  這晴天霹靂的消息一出,所有人頓時一驚,震撼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消息。

  跪在他腳邊哭得委屈又楚楚可憐的杜姨娘,整個人臉色瞬間刷白,癱坐在地上。

  她隱瞞了十七年的秘密竟然早被老爺知道,杜姨娘捂著唇難以置信的低喃,「老爺,您是如何……」

  「爹,您在胡扯什麼!」冷清玉臉色刷白,不可置信的怒喝。「我怎麼可能是私生女!」

  「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你爹,我也沒有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女兒!」既然秘密已經被他抖出,冷鈞焱也不想再繼續戴這頂綠帽子,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次講明白。

  「這……」鄭世遠有些為難的看著冷鈞焱。「侯爺……您說的是否屬實……」

  「自然屬實,如若不是事關男人顏面,我又如何會認下這啞巴虧!」冷鈞焱氣呼呼的拍桌怒駡。

  一旁的陳管事見狀不對,連忙擺手示意大廳裡及附近的所有下人趕緊退下,不許逗留。

  鄭世遠也讓官差先將杜氏母女兩人銬上枷鎖,後命所有官差退出大廳。

  「冷侯爺,在下也先告退。」韓澈也起身作揖打算離去。

  「無妨,既然老夫打算把這事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韓大將軍不用刻意回避。」雖然他對韓澈沒什麼好印象,不過看在他今日救了嫣兒的情分上,他也不擔心讓他知道,這事遲早全京城的百姓也都會知道。

  見韓澈又坐回椅子上,冷鈞焱這才緩緩道出,「事情是這樣的——」

  當年趙氏懷著冷輕嫣時,冷鈞焱因為救駕傷到了重要部位,從此不能生育,這事只有當時的御醫還有冷鈞焱夫妻,以及照料冷鈞焱的陳管事略知一二外,外頭沒有任何一人知道,全是為了顧及他男人的尊嚴。

  冷鈞焱休養期間,一次好友來訪,兩人喝多了,當時身為趙氏貼身丫鬟的杜春眉便趁著冷鈞焱酒醉時偷偷爬上床,那時趙氏已經快要臨盆了,被杜春眉一氣之下結果早產。

  事發後沒多久,杜春眉便稱自己有身孕,找上正在坐月子的趙氏,求趙氏給她做主。

  其實杜春眉早已經跟一個下人苟合,暗結珠胎,卻硬要將此事賴在冷鈞焱身上。

  冷鈞焱不能生育的事情一旦傳出去必定成為笑柄,為了冷鈞焱的顏面,趙氏只好咬牙答應讓杜春眉進門,成了姨娘。

  為了顏面,冷鈞焱也認下這啞巴虧,認了杜姨娘母女,可是沒有想到冷清玉心腸歹毒,竟然想要他唯一血脈的命。

  當冷鈞焱知道冷輕嫣意外墜崖跟圍場遭綁一事,全是冷清玉跟杜姨娘在背後搞鬼,氣得怒火中燒,恨自己養了一對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為了避免女兒繼續遭到這對母女迫害,才會將這事說出。

  聽完後,唐紜久久無法回神,現在她終於能夠理解為何侯爺對她有求必應,特別的寵愛,原來冷輕嫣是冷氏唯一的血脈,也因此讓冷清玉自小便特別嫉妒冷輕嫣,才有了後面這些事情發生……

  「老夫真是養了對白眼狼,還好老天有眼,嫣兒一路逢凶化吉,要不然早被這對狼心母女給害死!」冷鈞焱憤恨難當地說著。

  無法接受這事實的冷清玉對著冷鈞焱哭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這騙子!我是鎮北侯府的二小姐,我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私生子!」

  「老爺,這一切都是我的貪念,清玉她沒有錯,請老爺饒了她,老爺……」杜姨娘跪在地上猛磕頭為冷清玉求情。

  「鄭大人,接下來一切就請你秉公處理,毋枉毋縱。」冷鈞焱對這對母女的反應無動於衷。

  以往不管冷清玉做了什麼錯事,他都能念在她好歹喊他一聲爹的情面上饒過她,但既然她跟杜氏不懂得什麼是飲水思源,那就沒有任何情面可講,他萬不能留一個禍害在身邊反咬他一口,殘害他唯一的骨血!

  「對了,還有一事,鄭大人,我娘生我時雖是早產,但身子一向保養得極好,斷不可能在我五歲時只因為一場小風寒而香消玉殞,我懷疑我娘的死因不單純。

  「當年我娘生病那段時間,我爹正好陪同先皇去巡視邊關,全由杜姨娘負責照顧我娘,完全不假手他人,這點還請鄭大人一併查清。」唐紜冷冷的提出自己放在心頭許久的質疑。

  杜姨娘一聽見唐紜提及此事,頓時冷汗涔涔,全身顫抖驚恐的瑟縮著。

  唐紜一說,冷鈞焱才突然起疑,是啊,卿鳳的身子一向極好,怎可能因為一個小小風寒就拋下他跟嫣兒離去,這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貓膩。他真是糊塗,竟然還要女兒提起才想起妻子的死因不單純,思及此,真想一掌拍死自己!

  「鄭大人,在下妻子死因這事,還勞煩你多費心。」

  一聽到唐紜跟冷鈞焱這麼提醒鄭世遠,驚懼至極的杜姨娘當即暈死了過去。

  鄭世遠一看見暈死的杜姨娘,心中也有了底,起身作揖。「下官知曉,侯爺請放心。」

  隨後便命人進來,押著已經嚇暈、腿軟的杜姨娘母女兩人回衙門。

  「有勞了。」

  唐紜無言的看著依舊一臉憤怒的冷鈞焱,對他有一種深深的愧疚,她總不能老實跟冷鈞焱說,其實冷輕嫣早就被那對喪盡天良的母女給害死,而她根本就不是他真正的女兒……

  如果這麼說,恐怕第一個不想活的人便是冷鈞焱,因此,她只能代替冷輕嫣繼續好好的活下去。

  「小姐,老爺已經在催了,我們動作得快點,要是讓客人等主人就失禮了。」知秋拿過披肩,一邊為她系上帶子一邊提醒道。

  唐紜皺眉看著鏡中花枝招展的自己,「我不能把這一頭的炫富裝飾給拿下來嗎?」這兩個丫鬟這般緊張是為何?該不會又是因為韓澈吧!

  她穿越到現在還未打扮得這般華麗隆重,就是連進宮參加才藝大賽時也沒有,現在不過是要宴客,這兩個丫鬟竟然把她打扮得像是媽祖出巡一樣,金光閃閃瑞氣千條!

  「不行,小姐,你可別忘了今天邀請的人可是韓澈大將軍。」桐葉趕緊提醒她。

  「那又如何?」

  「小姐要讓他知道你不比那夜玥公主差啊!」知秋氣憤地提醒她。「讓他知道他多有眼無珠,讓他知道你的好,讓他後悔!」

  呃,她就知道。一聽完,唐紜馬上動手拆掉自己頭上宛如媽祖出巡的裝扮,瞬間清爽不少。

  一旁的知秋驚呼,「小姐,你做什麼?」

  「我為何要為一個心不在我身上的男人打扮?做這些是無意義的。」她將一支翠玉鑲珠鎏金髮簪重新插好,冷聲說道:「我的美我的好只有喜歡我愛我的男人才懂得欣賞,也才有資格讓我為他特地打扮,其它男人對我來說都只是塵埃。」

  知秋跟桐葉互看了一眼,明白小姐是真的全放下了,不會像以前一樣特地為韓澈打扮,既然是這樣她們就放心了。

  唐紜滿意的看著鏡中的自己一眼後,率先離開內室。「不是說遲了,動作還不快些。」

  兩丫鬟連忙拿起一旁的披風追了上去,「小姐,等等我們啊!」

  三人才剛走到大廳,便看見陳管家疾步走來,唐紜開口問道:「我爹在馬車上等我了嗎?」

  「見過大小姐。大小姐,老爺臨時有事讓老奴轉告你。」陳管事拱手作揖了下。「鄭大人來訪,告知老爺判決結果,這會兒老爺正在與鄭大人談話,因此讓老奴前來轉告大小姐,今天在酒樓設宴的時間晚半個時辰。」

  她眉頭皺起,「晚半個時辰,那……」

  陳管事像是知道她擔心什麼事情似的,連忙告知她,「這點小姐請放心,老奴已經先派了腳程快的家丁前去國公府通知齊公子與齊小姐,至於邀請的客人韓大將軍也剛好臨時有事情會晚些到,小姐不用擔心讓客人等。」

  「這樣我就放心了。」她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對了,那你有聽到判決結果嗎?」

  「稍微聽到一點,鄭大人同老爺說,李家興這群惡棍發配到極北邊疆做挖礦苦役,至於謀害夫人的杜氏因為缺乏直接證據,無法判她死刑,因此發配到沙漠鹽場終生不得離開。

  「而杜氏之女一樣是發配到極北之地挖礦,但由於她是多起案件的主謀,罪加一等,因此除了白天上礦區挖礦外,晚上還要成為軍妓,伺候看守極北之地的士兵。」陳管事將自己所聽到的判決一五一十的告知唐紜。

  聽完唐紜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軍妓,這判決真狠,最狠的判決不是一刀砍了她,而是慢慢的淩遲讓人生不如死,這才是真正的狠。

  不過這一切結果都是冷清玉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她們母女心存歹念也不會有這樣的下場,相信冷輕嫣在天之靈也會滿意這結果的。

  一旁的知秋有些幸災樂禍的低呼。「極北之地,發配到那種地方可有她苦頭吃了,更別說還成為軍妓!」

  「真是老天有眼,活該,報應!」桐葉聽完也啐了句。

  「誰讓那對母女心這麼壞,這鄭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爺啊,這種惡人就是要這樣懲治。」

  知秋忿忿的說著。

  「不知小姐是否還有其它的事情,如若沒有,老奴先行告退了。」陳管事看著陷入沉默的唐紜抱拳道。

  她點了點頭,「嗯,你先下去忙吧。」

  「小姐,那我們現在……要先回屋裡去嗎?」陳管事離開後,桐葉問道。

  唐紜看了眼蔚藍的天空,「不了,我們出去隨便逛逛,我想去看看有沒有適合開燒烤店的地點。」前一陣子她看了不少地方,可是都不太滿意,趁著今天有些閒置時間,想再去找找。

  桐葉忽然想起一事,連忙拉著唐紜,興奮的說:「小姐,那天我出去幫你拿做好的衣裳時,看到一個地方跟你想要的條件很吻合,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紜瞪了桐葉一眼,跺腳,「吼,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竟然現在才跟我說,快帶我去看,走。」話說完的同時,唐紜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桐葉跟知秋兩人在後面追著,「小姐,等等我們啊!」

  在桐葉的指引下,馬車緩緩的停在距離郊外不遠的河岸邊,主僕三人紛紛下車看著不遠處那沿著河畔興建的別致小莊院。

  「小姐你看這座小莊院如何?一切都合乎你所想要的條件一河畔邊,有很多的小涼亭、回廊,還有小樓閣,還有那些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奇怪涼亭建築,不過看起來滿舒服的。」桐葉一邊介紹一邊指著她感到突兀的幾處建築。

  順著桐葉的手指看去,河畔邊竟然有幾座沿水岸而建的臨水長廊,中間穿插著幾座類似巴里島風情的涼亭建築,這著實讓她詫異不已,這種風格在大周,除了福九親自幫她打造的涼水亭外,其它地方可是沒有看過,這邊竟然也會有,太不可思議了。

  她第一個聯想是這裡興許是韓澈的產業,可事情應該不會這麼巧才是。

  「客人可以坐在河畔邊的涼亭裡一面烤肉,一面欣賞河面風光,或者是在小閣樓裡與三五好友一邊烤肉一邊聚會。」桐葉指著前方小莊院興奮的規劃。「不錯吧,小姐。」

  「是不錯。」她滿意的點頭。「知道這是誰的產業嗎?」

  桐葉搖頭,「不清楚。」

  「回去吩咐陳管事,讓他去查一下,問問這地主願不願意割愛,這裡我很喜歡,即使不開燒烤店,我也想整理後有空閒就來這裡小住一番。」她——

  邊走向馬車一邊交代。「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到酒樓去吧。」

  由於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天氣十分涼爽舒適,不少人都外出閒逛,欣賞己染成一片橘黃的秋天美景。

  馬車穿梭在市集裡走走停停,轆轆的車輪聲緩緩在一座人聲鼎沸的熱鬧酒樓前停下,車夫俐落的跳下馬車,拿過馬車廂邊掛的小矮凳放到車門邊,朝裡頭高聲喊著,「小姐,祥瑞酒樓到了。」

  車門才一打開,酒樓的店小二旋即臉上堆著笑容,上前熱情的招呼,「姑娘,歡迎光臨祥瑞酒樓,小店裡有酒有菜……」

  「得了,店小二,我們是鎮北侯府的人,今天在這裡宴客。」知秋打發口若懸河的店小二。

  「原來是鎮北侯府大小姐,小的失敬、失敬,大小姐快快請進。」店小二鞠躬哈腰,熱絡的將人迎進酒樓裡。

  就在三人準備進入酒樓時,唐紜瞄到酒樓旁的屋簷下站著一名穿著洗得泛白,袖口上還有幾個補丁,頭上綁著一條藍底白花頭巾的婦人,她手裡緊緊拿著一個藍色布包只,緊張的左右張望,瞬間引起了唐紜的注意。

  這頭巾跟衣服好眼熟,玉桂嬸也有一件這樣的衣服跟頭巾唐紜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婦人,當婦人轉過臉來時,唐紜驚呼了聲,「玉桂嬸,是玉桂嬸嗎?」

  玉桂嬸聽見有人在喊她,不禁怔了下,奇怪她才剛到京城,怎麼會有人認識她,納悶的轉過身,頓時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她眼前的唐紜。

  「紜兒,怎麼會退你,你怎麼也到京城來了?」玉桂嬸驚喜的喊著。

  「玉桂嬸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看錯人了。」唐紜驚喜的上前牽著她的手,開心的問著她,「對了,玉桂嬸,你怎麼也會到京城來了?」

  「日前有幾個像是軍爺的人,說他們的主子是京城裡的大人物,有事要問我跟老沈和阿旺,給了一筆安家費,讓我們收拾一下便跟他們進京,問完話他們就會送我們回山上。」見到熟人,玉桂嬸捂著胸口激動地說著。

  「有說是哪位大人物嗎?」

  玉桂嬸搖頭,「沒有,那幾位軍爺嘴巴很緊的,怎麼問也問不出什麼,只是讓我們放心,不會對我們不利的。」

  「所以你跟老沈他們父子就這樣來到京城了?」唐紜點了點頭。

  瞄了眼對玉桂嬸很好奇的桐葉跟知秋,她為她們兩人介紹,「知秋,桐葉,這是玉桂嬸,我受傷那段時間曾經受到玉桂嬸很多照顧,她也算是我的恩人。」唐紜稍微介紹了下。

  「玉桂嬸,這是知秋跟桐葉。」

  「玉桂嬸你好。」她們兩人異口同聲的向玉桂嬸問好。「感激玉桂嬸對我們小姐的照顧之恩。」

  「兩位姑娘好。」玉桂嬸抱著包只對著兩人靦腆點頭問好。「快別這麼說,我也只是稍微幫點小忙,別說什麼恩情的。」

  「對了,玉桂嬸,怎麼沒有看到老沈和阿旺呢?」唐紜伸長脖子左顧右盼。

  「我這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人、這麼熱鬧的地方,一時看得恍神就不小心跟他們走散了,只好在這邊等,看他們會不會回來找我。」玉桂嬸尷尬的說著。

  「原來是這樣啊,那玉桂嬸跟我們到裡頭等吧,相信他們會回來找你的,要是不回來找你正好,你就跟我回去。」

  「有你陪玉桂嬸,我就放心了,要不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還真有些擔心。」聽唐紜這麼說,玉桂嬸安心了不少。

  「對了,玉桂嬸,你見完那位大人物後有什麼打算嗎?」

  「能有什麼打算,當然是趕緊回山上了,你留給我兒子跟媳婦的涼水亭生意可好了,我不能離開太久的。」

  「玉桂嬸,難得上京城,你就別急著回去,等你見完那大人物就跟老沈和阿旺到我家住幾天吧,我再派人送你們回去好嗎?」唐紜拉著她的手央求著。

  「這……也得要他們父子同意啊……」玉桂嬸很猶豫。

  「玉桂嬸,好啦,他們不同意你就自己留下。」

  玉桂嬸本是想拒絕,但是看到唐紜那渴求的眼神便心軟了,「好吧,我等回完話就上你那裡去。」

  「那什麼時候問完話?」唐紜問著。

  玉桂嬸面露難色,「這我也不清楚,領我來的那位軍爺曾經說過,搞不好要在那位大人府上住幾日,讓我們多帶兩套衣服。」

  「要不,我們約個時問吧,四天后,這時問我們住這個酒樓碰面吧,這樣可好?」

  玉桂娘想了下,點頭,「好,就這樣,紜兒,到時你可別嫌玉桂嬸給你丟臉啊!」

  「玉桂嬸,你這什麼話,你可以來我開心都來不及呢,怎麼會嫌你丟臉。」

  這時一名身穿藍色短褐束口半臂棉袍,神情淡漠,眉頭卻帶著一抹愁色的男子,站在路口左右張望。

  當他看到與唐紜有說有笑的玉桂嬸時,毫不遲疑的便往玉桂嬸走來。

  「玉桂嬸。」藍袍男子站在玉桂嬉身邊,語氣不冷不淡的喊了她一聲。「你怎麼沒跟上跑到這裡來了?」

  「啊,軍爺,你終於找來了,我這慢了兩步轉個彎,你們就都不見了,我在街上晃了半天要找你們,怎麼也找不著,還好遇上了我同鄉的。」看見一路帶著他們來到京城的軍爺,玉桂嬸心頭松了口大氣,連忙解釋。

  藍袍軍爺點了下頭,「玉桂嬸,在下不想打擾你跟同鄉的話家常聊天,不過主子有事無法久等,能否請你先跟在下去見主子。」

  「沒問題,這就跟你去。」玉桂嬸連忙點頭。

  「玉桂嬸,別忘了我們約好的事。」唐紜提醒玉桂嬸。

  「紜兒,放心,玉桂嬸記得。」玉桂嬸向她們主僕三人揮揮手後便隨著藍袍軍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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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四角關係不容易

  玉桂嬸小心翼翼緊跟著藍袍軍爺,穿過花徑蜿蜒的白玉石小徑、迂回曲折的長廊和造型優美的亭臺樓閣,來到一座灰白高牆隔出的幽靜卻不失威嚴氣派,高雅的綠琉璃瓦建築前。

  「玉桂嬸,請進,這是我們主子用來招待一些較為熟稔的朋友的花廳。」領著她的藍袍男子簡單介紹的同時,推開了門扇示意她進屋。

  玉桂嬸站在門邊緊張的吞了吞口水,裡頭富麗堂皇的奢華擺飾讓她裹足不前,怎麼也不敢踏進,就怕弄髒了地板。

  「玉桂嬸,快進去吧,主子在等你!」藍衣男子又催促了下。

  裡頭傳來一陣笑聲,玉桂嬸聽起來感覺頗為熟悉,抱緊手中包只,大膽的踏進門檻,裡頭隨即又走來一名表情森冷的黑衣男子為她帶路。

  「玉桂嬸這邊請。」黑衣男子做出請的手勢,領著她進入內廳。「玉桂嬸,見過威赫大將軍。」

  「民婦見過威赫大將軍……」大周國上下哪一個人不知道韓澈威赫大將軍的名字,一聽到這名字,玉桂嬸差點嚇死,腿一軟的趕緊跪下磕頭。

  「玉桂嬸,無須多禮,趕緊起來。」坐在前方高位上的韓澈,放下手中茶盞說道。

  長桂嬸緊抱著包只,錯愕的仰望著韓澈。

  「玉桂嬸認得我了嗎?」韓澈問著。

  「威赫大將軍……民婦認識威赫大將軍您嗎?」玉桂嬸的眼睛,瞄向一旁自在喝著茶的老沈,疑惑的問著。

  「玉桂嬸,當時我可也受到你不少照顧,你竟然看不出來我是誰?」韓澈搖頭朗笑一聲後,用手掌遮著下半部的臉龐,只露出一對眼睛跟額頭,「這樣,你認得出我是誰嗎?」

  玉桂嬸愣愣的看了這張清朗俊美的臉龐好久,漸漸的跟福九那張留著落腮胡的臉重迭,這才恍然大悟的驚呼,「福九!」

  「玉桂嬸你總算認出我來了。」韓澈搖頭笑說。「玉桂嬸快起來,那邊坐著說話。」

  「天啊,福九,你怎麼會是威赫大將軍韓澈啊!」玉桂嬸愣愣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驚呼著,又看了一旁點頭微笑的老沈和阿旺,方才的緊張局促全消失無蹤。

  「這些事情說來話長,大老遠請你們上京城一趟,是有事情想要請教你跟老沈。」

  玉桂嬸向替她送上茶點的小廝點了下頭,接過茶盞淺呷了口,這茶一聞就很香,沒想到喝進嘴裡更是口齒留香,比在山上喝的茶好喝太多了,玉桂嬸意猶未盡的又喝了口後才回應。「福九你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玉桂嬸,我聽老沈父子說,當時我未婚妻要下山前,最後見的人是你嗎?」他想知道的事情,稍早老沈和阿旺已經全部跟他交代清楚了,無須再問,韓澈直截了當的問了他急著想知道的事情。

  玉桂嬸愣了下,突然掩唇笑道:「福九啊,你們兩人是在捉弄玉桂嬸啊,紜兒不是已經找到你,跟你在一起了嗎?方才,紜兒還讓玉桂嬸上她家住呢!要不是不知道要問話的大人是誰,方才玉桂嬸就帶她一起來了。」

  「等等!玉桂嬸你說什麼?」韓澈驚詫看著她。

  「福九,你不是已經跟紜兒團聚了嗎?」玉桂嬸反問他。

  「紜兒……她是?」這名字好熟悉。

  「就是你的妻子,唐紜啊!」

  「不,玉桂嬸,你方才與唐紜……我的未婚妻碰過面?」

  玉桂嬸點頭,「是啊,我迷路站在一家酒樓前,紜兒認出我,跟我聊了小半晌,直到有位軍爺來找我。」

  韓澈朝一旁站著的手下睞了眼,那名手下即刻離開內廳,沒一下子又進來,走向韓澈小聲的在他耳邊稟告,「主子,沒錯。」

  韓澈微點下頭,揮手,這名手下隨即退下。

  「福九……看你的表情,好像是還沒跟紜兒團聚啊……」玉桂嬸問著。

  「不瞞玉桂嬸,我也一直在找她,不知紜兒……是否有告知你,她現在的落腳處?」原來她叫紜兒……

  「有,有,她說她住在……啊!我這人老了就沒記性了……她說她住哪裡,我竟然就這麼忘了……」玉桂嬸掄拳敲著額頭,吃力的回想。

  這時,又一名下人進入花廳,朝他比了比手勢,韓澈點頭表示知道。

  「玉桂嬸這事你慢慢,不急。」韓澈玉桂嬸,「玉桂嬸我還有要事處理,先讓人帶你下去休息,想起來再告訴我便成。」

  「唉,我真是沒有用。」玉桂嬸愧疚的看著韓澈,突然眼睛一亮,又像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似的,「福九啊,玉桂嬸暫時想不出紜兒現在住哪,不過紜兒跟我約好,四天后我們在剛剛那間酒樓見面。」

  他撓撓下顎,仰頭沉吟了聲。「四天后……」

  「是的。」

  代替父親提早來酒樓招待賓客的唐紜,一面撐著粉腮,一面呷著香茗,無趣的看著桌上的四色糕點和瓜果。

  開席時間臨時變動,連客人都跟著不守時,今晚邀請的客人不多,不過就三個人,現在是連一個人都未到。

  店小二都不知道來了幾回,問她是否可以上菜了,要是今晚邀請的客人一個都未到,那就好笑了,明天一早鎮北侯府肯定又再度淪為京城笑柄。

  她呷口香茗,忍不住歎了口大氣。「唉!」

  「小姐好端端的,你歎什麼氣啊?」知秋添著茶關心問道。

  「你們兩個說,會不會今天到酒樓打烊,我們邀請的客人都沒一個來啊!」

  她們倆嘴角頓時一抽,知秋回道:「小姐你想太多了,這怎麼可能,就算韓將軍沒來,齊公子一定會來的。」

  「是啊,是啊,這齊公子跟齊小姐一定會來的。」桐葉連忙附和點頭,「小姐就不要操這個心了。」

  「要是只有他們兩人出席就太好了。」她真不想再與福九有任何牽扯,每見他一次就心痛一次。

  「只要哪兩人出席就好了啊?」一道揶揄的嗓音跟著一抹俏麗身影出現在門邊,齊涼綠調侃的瞅著唐紜。

  「當然是你跟你哥兩人出席就好了。快進來!我等你們等得肚子好餓。」唐紜趕緊向前拉著齊涼綠坐到她身邊,左顧右盼地疑惑問著,「咦,偃大哥呢?」

  「別提了,出門沒翻黃曆,倒楣死了!」一提起齊涼偃,齊涼綠忍不住翻著白眼,生氣地低啐了聲,「我們來的半路上,遇到十五公主那牛皮糖,討厭死了。她死纏著我哥,我哥只好讓我先過來。」

  一聽到十五公主,連唐紜的嘴角也禁不住抽了下,心中不由得為齊涼偃悲歎了聲,可憐的娃……

  齊涼綠拿過桐葉端來的香茗呷了一口,看了眼空蕩蕩的包廂,「怎麼都過了時間,只有你一人啊!」

  「唉,別了,各個都是大心人,聽說都臨時被事情耽誤了,因京光尹鄭大人臨時到訪,我爹不得不先招呼他,聽聽審判結果。至於另外那位大人是何事耽擱,我就不清楚了。」一看到齊涼綠到了,她也不等了,讓知秋通知店小二上菜。

  等待上菜的空檔,唐紜聊起自己看中意的小莊院和開店的打算,問問她的意見。

  沒一下子香氣逼人的美食佳餚擺得滿滿一桌,看了讓人食指大動,唐紜用力吞了下口水,拿起筷子先夾了塊魚肉放進齊涼綠的小碟子。

  「看起來好好吃!不過,其它客人還沒來,我們先等等吧。」

  「不等了,要是他們到半夜還沒來,難道也要等到半夜。」她只要一想到要為了等候韓澈而挨餓,心裡就很不舒服,更是故意的夾了一堆菜,放到齊涼綠碟子裡。

  「那好吧,我都快餓暈了。」齊涼綠也沒跟她客氣,拿起筷子直接開動,「對了,輕嫣,你說要開燒烤店,可以具體的描述一下嗎?我也很感興趣耶!」

  「就是……」就在唐紜將自己的構思和計畫說給齊涼綠聽的當下,包廂的門被推了開來,進來的是一襲銀墨色錦織長袍,顯得玉樹臨風英氣逼人的韓澈,和一身掐牙鑲邊散花,直領琵琶襟的火紅華衣,搭配拖地月裙的夜玥公主雙雙到來。

  唐紜恍神的看著門口這對放閃秀恩愛的才子佳人。

  「小姐,大將軍跟夜玥公主到了。」知秋趕緊提醒恍神的她。

  「韓大將軍與夜玥公主快快上座,千萬別客氣。」唐紜這才發覺自己失態,連忙起身招呼,心頭也不由自主地竄起一簇悶火。

  今天這場筵席是她父親特地邀請韓澈的,為避免尷尬,所以邀了齊氏兄妹作陪,沒想到韓澈沒有知會一聲,就擅自邀請夜玥公主前來,這是來跟她打臉的嗎?

  「冷小姐,抱歉,來遲了。」韓澈抱拳先為晚到表示歉意。「希望你跟冷侯爺不會介意我臨時邀請夜玥公主一道過來。」

  「冷小姐,本宮不請自來,希望你別介意。」夜玥公主客套的說。

  唐紜嘴角暗暗一抽,暗吸口氣吞下心底的澀然,壓下心頭那股竄出的悶火,揚起一抹真摯的甜美笑靨。

  「怎麼會,歡迎都還來不及呢!」她揚笑說著場面話。「這可是我們的榮幸。」

  他們兩人坐在唐紜右手邊的位置,韓澈瞄了眼桌上那幾副未動過的碗筷,「侯爺還未到?」

  「希望大將軍別介意,京兆尹大人臨時有十分要緊的事情與我父親商量,所以……」

  「無妨,我們就像老友一樣聚餐話家常即可,冷小姐無須介意。」一會兒還有關於烤肉的事想問冷輕嫣,鎮北侯在場有些話不太好說。

  唐紜執起酒壺打算替他們兩人斟酒,代替還未出現的冷鈞焱賠罪。「我先代替父親向大將軍賠罪。」

  「事出突然,並不是鎮北侯本意,賠罪就不用,冷小姐的心意在下心領。」韓澈伸手制止她替他斟酒。

  聽著他帶著一抹冷冽疏離的嗓聲,唐紜幽幽看著他森冷卻蠱惑人心的深眸,心底有著諸多鹹觸。

  「多謝大將軍體諒。」唐紜扯扯嘴角動笑了下。

  韓澈逕自拿過酒壺,為自己與夜玥公主各斟了杯酒,同時向夜玥公主介紹。「夜玥,這是杏花酒是祥瑞酒樓的招牌,你嘗嘗,記住最多只能三杯。」

  「行了,我知道,你不用特意交代,跟個雞婆子似的。」夜玥公主拿起杏花酒,聞了聞,說了聲好酒,便爽快的一仰而盡。

  「你的酒量只有三杯,我可不想照顧一個酒鬼。」

  「知道了,你就只會窮操心,放心吧,不會麻煩你的。」夜玥公主不耐煩的白他一眼。

  看著眼前這一對璧人,聽著他們親密的對話,雖說心底不斷告誡自己一切都過去了,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誰都沒有錯,他們只是在不對的時間碰見了對的人,造成了遺憾,怨不了福九,可事實上,唐紜沒有那麼豁達。

  她看到這幕,還是會心痛會生氣的……

  那感覺就像心被簪子一下一下戳著,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感到陣陣椎心疼痛。

  坐在另一邊,看著這一對互動熱絡男女的齊涼綠,眼角抽得更是厲害,這韓澈太過分了,竟然在鎮北侯爺的筵席上,帶著夜玥公主過來,太不給輕嫣面子了吧!

  好你個韓澈,真是欺人太甚,用這種方式污辱輕嫣,是在警告她該打消所有對他的妄想嗎?

  唐紜看到臉色變得很不好看的齊涼綠,對她使了眼色搖了下頭,要她不要為自己感到委屈或想為她打抱不平。

  看著這對金童玉女的互動,本來很有食欲的齊涼綠頓時沒了胃口,偏又不能發出一點鄙夷聲響或是抗議,於是最後只能無趣的撥弄著碟子裡的佳餚。

  「韓大將軍,夜玥公主,我沒什麼招待客人的經驗,要是招呼不周,兩位貴人請多多包涵。」氣氛瞬間顯得有些尷尬,唐紜只能連忙打圓場。

  其實見他們兩人像是如入無人之境的放閃曬恩愛,她心頭難受的幾乎無法呼吸。

  但福九在圍場裡救了她,這恩情是一定得還的,所以即使一顆心像是被人千刀萬剮,還是得含淚咬牙撐著。

  「冷小姐客氣了。」韓澈道。

  他的冷言冷語像把鈍器一下一下捅著她的心窩,痛得她難以呼吸只能轉移話題。

  「對了,韓大將軍,你的救命之恩,我還從未正式向你道謝過。」她拿過酒壺為自己跟他斟了杯酒,舉杯。「韓大將軍,這杯酒一定要喝,我敬你,先幹為敬。」

  不給韓澈制止,「咕嚕」一聲便將整杯酒倒進口中,火辣的酒液瞬間燒灼喉嚨,讓她難受的想咳嗽,於是皺緊眉頭將殘餘的酒用力咽下。

  辣燙的感覺滑下喉間,胸口那抹苦澀像是瞬間舒緩了不少。這酒雖然難喝,但好像是個不錯的好東西,可以讓她稍微感到舒服些。

  看她難受得眼淚都噴出來,明明不會喝酒,卻學人豪氣干雲的一口灌下手中的酒,韓澈心底凝聚起絲絲不舍,很不認同的皺起眉頭瞅著她。

  一杯飲盡的唐紜,見韓澈並未有領情動杯的意願,淡漠的神情讓她感到很受傷。「大將軍是不願意領我這個情嗎?」

  「你不會喝酒,下回別逞強,當日之事在下也有一部分責任,冷小姐無須放在心上。」

  「看來大將軍不願意領我這個情了?」她澀然一笑,又為自己添杯酒。

  韓澈伸手嚴厲制止她倒酒,「別喝了!」

  冷輕嫣喝酒本不關他的事,也不該多管,可不知怎麼的看見她嘴角那抹苦澀,讓他感覺胸口悶悶的十分不舒服。

  忽地,夜玥公主手中酒杯用力一放,拿起酒壺為唐紜倒了杯酒,自己也豪氣干雲的一口仰盡。「冷小姐,他不領我領,來,再喝一杯。」

  一旁的韓澈看得眼角直抽,這夜玥跟著湊什麼熱鬧?

  「夜玥!」

  「你吼什麼吼,冷小姐來,陪我喝一杯。」夜玥公主生氣地回吼他一句。

  「公主,我敬你。」

  「乾杯。」唐紜一拿起酒杯便直接往嘴裡倒。

  夜玥公主兩杯酒下肚後,話匣子好像開了,興奮的問著,「冷小姐,我方才在門外聽到,你說要開烤肉店是什麼東西?是賣你那天烤的那些山產野味嗎?」

  「類似,以前我在鹿竹鎮賣過烤肉串,是一個小攤子,但這一次我想擴大,讓客人自己烤,然後……」兩杯黃湯下肚,唐紜的話匣子也開了,也不管夜玥公主是她心痛的原凶之一,一手撐著粉頰,將她的構想又說了一次。

  以前,鹿竹鎮,烤肉串!韓澈倏地眯起眼睛淩厲的盯住唐紜,心頭陣陣疑雲飄過。

  「所以這一次你想在河畔開間燒烤店,聽起來不錯啊!你快開幕,我一定天天捧場,那味道太好了,我每天都回味著呢!」夜玥公主聽完,興奮的握著她的手催促。

  「公主,地點我們小姐已經找到了,柳綠渠旁邊有一座河畔小院,裡頭還有許多我們小姐說的什麼巴里島風格,反正那建築很奇怪,跟我們這裡不同,小姐正打算找人與那裡的主人交涉,看是否能割愛或承租。」桐葉趕緊告知。

  聽桐葉這麼一說,韓澈赫然想起一事,不會這麼巧吧!

  「那太好了!你趕緊去找那裡的主人交涉,要是不願意賣你,我去請皇帝下旨讓那地主割愛。」夜玥公主拍著胸口打包票說。

  「聖旨……這太誇張了吧!」有權勢也不是這麼任性的吧,為了塊地讓皇帝下旨,這跟占山為王的土匪有什麼不同。

  「不誇張,皇帝哥哥會答應的。」夜玥公主大聲嚷著。

  夜玥公主這話才大聲嚷完,未掩緊的門扇突然被人推了開來,一道宏亮的嗓音傳來。

  「這事就不勞夜玥公主了,老夫是不會同意讓嫣兒開什麼燒烤店的。」

  眾人齊齊往門邊望去,冷鈞焱跟齊涼偃同時到來。

  「爹,您終於來了。」

  「見過夜玥公主,威赫大將軍。」冷鈞焱先抱拳為自己的晚到致歉。「抱歉,老夫身為主人卻來晚了,萬分抱歉。」

  「侯爺別這麼說。」韓澈回禮。

  「見過威赫大將軍,夜玥公主。」一旁的齊涼偃也向他們兩人作揖行禮後,坐到齊涼綠旁邊。

  冷鈞焱一落坐,不說些寒暄話,就先將唐紜的夢想扼殺在搖籃裡,「嫣兒,你方才說那燒烤店的事情就別想了。」

  「爹,您聽到了啊!」

  「你們一個個姑娘家兩杯酒下肚,這嗓門都比大的,聲音都傳到外頭去了,爹能不聽到嗎?還有,你說的燒烤店生意,爹是不會同意的,姑娘家做什麼生意。」

  「侯爺,不要啊!我那天吃過冷小姐親手烤的燒烤後就念念不忘,她都還沒開張,你就不許,那得饞死本宮啊!」第一個抗議的,就是夜玥公主。

  「就是啊,世伯,那麼好吃的東西不弄出來賣錢,太可惜了!這店開下去,不僅可以賺錢還可以解饞,多好啊。」齊涼綠也趕緊表示反對意見。

  「夜玥公主還有涼綠你,若想再品嘗嫣兒所做的燒烤,隨時歡迎兩人上我鎮北侯府來,讓嫣兒親手弄給你們品嘗,但要她一個姑娘家開燒烤店做生意,老夫是堅決不同意。」冷鈞焱表情嚴肅的看著夜玥公主。

  人家的爹都這麼說了,夜玥公主只好打消繼續遊說的念頭,「那好吧……」

  一旁的齊涼綠也蔫了下去,她原本還想著要是這事能成,她也要出資做個小股東,替自己攢點小私房呢!

  看冷鈞焱這樣堅持己見,唐紜連忙端出冷輕嫣的娘。「爹,娘當年可也開了不少店鋪啊。」

  「你娘那只是掛名,跟你想親力親為的不同,就算是生意,開開布莊還是繡閣,玩玩就好,別想開那些湯湯水水,粗重的店面生意,麻煩。」冷鈞焱接過韓澈為他倒的酒嘗了口,念叨道。

  「可是,爹,我對您說的沒興趣。」她還以為冷鈞焱會是第一個贊成的人,沒想到竟然是第一個反對的。

  「沒興趣就把心收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最遲明年就得出嫁,夫家哪裡會允許你做這些事,趁早把心思收好,在繡閣裡繡嫁妝,來年爹幫你談門好親事。」冷鈞焱表面是說給女兒聽,實則是故意說給韓澈聽。

  「爹,我臭名滿京城的,誰會想要娶我,既然嫁不出去就打理好自己事業,不用靠男人養。」

  「你是我鎮北侯唯一的女兒,偌大的家業,日後也只有你一人繼承,十輩子都吃不完,不需要你擔心這些,至於婚嫁物件就算京城沒有,別的州縣也有人品不錯的貴族子弟,這點你就不需擔心,趁早把你那開什麼燒烤店的心思收起。」

  韓澈拋棄他女兒是事實,當著他的面暗諷他是負心漢耽誤了嫣兒的婚事,冷鈞焱是一點也不感到抱歉。

  「可是……」

  「你問問韓大將軍跟涼偃,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妻子抛頭露面的,還是做那油膩的生意。」他鎮北侯府的名聲,經過杜春眉母女這一鬧,在京城裡可以說是名聲徹底掃地,他已不在乎什麼家醜外揚了,就當著外人的面讓女兒打消這念頭。

  「冷侯爺說的不錯,姑娘家還是別碰那些油膩。」韓澈自然知道冷鈞焱在指桑駡槐,但依他的觀點,還是認同的點頭。

  「聽到了吧!」冷鈞焱睞了忿忿不平的女兒一眼。

  「爹,為什麼我要聽從這個跟我沒有半點關係的韓大將軍的意見呢?」她嘲諷了聲。聽到那句跟他沒有半點關係,韓澈心底頓時生起一股不悅,即使她說的是事實,可自己心底的不悅又是從何而來?他只知道自己十分不開心,被她徹底撇清關係。

  「他跟你雖然已經沒有關係,但,他是男人,男人不喜歡自己妻子抛頭露面。」

  「爹,我討論的是我自己的未來,我的未來我自己做主,為什麼我一定要看男人臉色,我又為什麼要嫁給一個不尊重我,只想要將我養在後院的丈夫?」

  「冷小姐,燒烤店的工作吃力不討好,應付的人三教九流,你一個姑娘家很容易吃虧,因此侯爺才會阻止你。」韓澈壓下心頭的不悅,就自己觀點替冷釣炎說話。

  「吃虧?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就是你,當初那烤肉攤還是你一手打造,你有什麼資格說這話!」她氣得脫口而出。

  「我自己一手打造?」他何時一手打造過一個燒烤鋪子?

  「是啊,韓澈何時自己打造一個烤肉攤?」夜玥公主像是抓到語病一樣,瞪大眼睛看向唐紜。

  「沒有,我一時惱怒嘴快說錯了。」她連忙改口,不想讓韓澈跟夜玥公主有任何聯想。

  唐紜撇開臉,不去看韓澈那張疑惑的表情,既然無法在一起,只能將思念跟那份牽掛深深埋進內心深處,一次又一次提醒著自己不可以去觸及,可是方才卻因自己一時的衝動而去揭開這段塵封的記憶,讓她頓時懊悔不已。

  忽地,一抹模糊記憶閃過韓澈的腦海,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烤肉攤影像,烤肉攤……涼水亭「爹,我多喝兩杯失態了,就不留在這裡給您丟臉,我先回去了。」唐紜拿過一旁的披風,決定先行離去。

  冷輕嫣忽然起身離去,速度之快,讓還在怔愣中的韓澈根本來不及喊住她,問她知不知道涼水亭,她便已經消失在門後。

  「嫣兒。」冷鈞焱喊著頭也不回的女兒,滿臉尷尬的看著韓澈跟在座眾人,訕笑緩解這屋內的尷尬氣氛。「嫣兒……最近脾氣稍微大了些,你們都是瞭解她的,別跟她計較啊。」

  「冷世伯,不會的,輕嫣就是這樣,您這一桌好菜,再不趕緊用都冷了,這樣就失了它的風味。」齊涼綠趕緊附和打破僵局,同時夾了塊肉到冷鈞焱碟子裡。「您快嘗嘗。」

  「呵、呵、呵,涼綠你真貼心,謝謝,大家用啊,別客氣。」冷鈞焱又熱絡的招呼了下在座眾人。

  韓澈若有所思看著掩上的門扇,不知怎麼的,有種想拉開門追上冷輕嫣的衝動,安慰她,告訴她,他會支持她的任何決定,他這是著魔了,鬼迷心竅還是怎麼的?

  為何會不斷浮上這些念頭,要不是理智克制著自己,他恐怕已經沖出門追著冷輕嫣而去。

  屋裡所有人,若有所思的吃著東西,喝著酒,氣氛顯得凝滯。

  一直安靜吃著東西的齊涼偃,黑白分明的眸子輕輕閃了閃,放下手中筷子道:「世伯,其實我覺得嫣妹妹想法很不錯,你為何不支持她,你是她唯一的親人,你不支持她,她心裡會很難受。」

  「難道你支援她開那種吃食生意的店鋪,你難道不知道這其中的辛苦嗎?」冷鈞焱放下筷子,拿起酒杯呼了口酒。

  「自然支持,只要是嫣妹妹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都支持,喜歡一個人,就要支持她所愛。」齊涼偃點頭道。

  齊涼偃這一句「喜歡一個人」,瞬間引起韓澈的注意,眼底流瀉出一記寒光,仔細地聽著他們對話。

  「涼偃,世伯也是看著你長大,你自小上進,聰慧機敏,對輕嫣的心思更是清楚。」冷鈞焱聽他這麼說,滿意的點頭,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父親不反對,世伯對你更是沒意見,你懂世伯的意思吧!」

  齊涼偃跟齊涼綠聽他這麼說,眼睛一亮,驚喜的看著冷鈞焱。

  「不過,」冷鈞焱撫了撫須,眸子一隨,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那十五公主……」

  「世伯,侄兒發誓,侄兒跟十五公主沒有一點關係!」齊涼偃馬上指天發誓。「侄兒整個心思都在嫣妹妹身上。」

  一想到那死纏爛打,心思險惡的十五公主,齊涼偃只覺得自己真是無辜,就是因為她,才會讓嫣妹妹差點又遇難,也正是因為這樣,世伯才始終不願意開口支持他,讓他對十五公主更是反感。

  「如果真是如你所說,就處理好與十五公主的事情,回去同你父親談談,世伯等你消息。」

  「好,一定,一定!」齊涼偃喜出望外猛點頭。

  一旁的韓澈不動聲色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當一聽見冷侯爺有意思要將冷輕嫣許配給齊涼偃,心底怒火頓時噴發,若不是自己還有一絲理智,手中酒杯恐怕被他當場捏破。

  即使表面平靜無波,不對他們兩人談話表示意見,但翻騰的心卻己不斷的咆哮怒吼:不行,齊涼偃這毛頭小子配不上她,冷輕嫣不能嫁給他,不行,絕對不行!

  「小姐,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兩道消息風風火火同時傳進嫣然閣,正倚窗看箸間書的唐紜皺眉放下手中的書,從窗子看了出去,只見知秋跟桐葉兩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回院子。

  知秋跟桐葉這兩個丫頭是怎麼回事?一個喊好消息,一個喊壞消息!

  下一刻,半掩的門扇便被用力的推開,一聲「大消息,小姐」同時傳來。

  她歪著頭看著兩人,自矮榻上起身,紆尊降貴的為她們各倒了杯水。「你們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讓我先聽誰的?要不要你們兩人先喝口水,討論下誰先說。」

  小姐親自為她們倒茶,兩人嚇得連忙搖手,趕忙拿過唐紜手中的茶壺,替自己將茶水添滿。「小姐,別,我們自己來,自己來。」

  兩人各喝了口茶喘口氣後,知秋先開口說:「小姐,還是我先說吧,我方才經過大廳時又看到了鄭大人,就停下來偷聽了下,聽到、聽到……」

  唐紜坐到椅上,也拿過自己有些微涼的茶呷了口,等著知秋告知她壞消息,可知秋卻吊起她胃口來,停著不說,便睞了神色變得很不好看的知秋一眼,「知秋,鄭大人又到我們府上來,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嗎?你遲疑什麼還不快說。」

  「小姐,鄭大人到我們府上來同老爺說……杜清玉她逃了……」

  那日捅破窗戶紙,揭穿冷清玉為杜春眉的私生女後,冷清玉便不再是冷家人,自然從母姓成了杜清玉了。

  「逃了?!」唐紜驚詫的看著對她直點頭的知秋。

  「是的,據傳回的消息是說……杜清玉在前往極北之地途中,遭到幾名一同押解的人犯非禮,她不堪羞辱跳河自殺,押解官差沿著河岸搜索她時,只找到被砍斷的手銬腳鏡。」知秋畢竟是未出嫁的姑娘,說起這事還是臉紅心跳的。

  唐紜眉頭皺起,「被人犯非禮,跳河自殺,這說法我一點也不相信,杜清玉個性這麼好強,又滿肚子壞水,會不堪被人羞辱跳河自殺?恐怕是杜清玉與押解她的那些官差做了什麼交易。」

  知秋用力點頭,「是的,是的,鄭大人也是這麼提醒老爺,說杜清玉心胸狹隘,這次被她逃了,恐會逃回京做出傷天害理之事,要老爺多加注意,尤其是小姐現在出門,一定要帶上四大神獸護衛防身。」

  那四大護衛的名字太特別,私下她們都戲稱他們為四大神獸。

  唐紜點了下頭,「我知道了,這件事不能不提防,知秋一會兒交代下去,讓四大神獸兩人一組,以後我出門就兩人跟著我,另外兩人守著院子,不讓生面孔的下人靠近,免得杜清玉假借什麼阿貓阿狗身分混進入侯府,半夜來要我的命。」

  杜清玉就是個嫉妒成狂的瘋子,不能不提防。

  「好的,我即刻去交代他們。」

  而桐葉一接收到唐紜看她的眼神,便火速將自己剛得到的好消息告知唐紜,「小姐,陳管事找的那個掮客老趙,方才到府裡來找陳管事了,你中意的那座小莊院已經找到地主了,正好他要舉家搬離京城,因此打算將那座莊院脫手,你如果有意願,對方願意用低於市價五成的價格賣給你,條件是必須付現銀,大約是一千兩銀子。」

  她眼睛一亮,驚呼,「這麼重要的好事,你怎麼現在十跟我說!」

  「小姐,我是一知道這消息就馬上趕回來告知小姐了啊。」

  「走,帶上銀票,我們現在馬上去找那老趙。」唐紜拿起一旁披掛的披風,一面系上披風帶子一面說著。

  「小姐,不用這麼急吧。」桐葉趕緊取出放在梳粧檯上的紫檀木雕花木匣裡的一迭銀票跟了上去。

  「你懂什麼,現在天氣愈來愈冷了,我得趕在入冬前開幕,否則會損失一大筆發財機會。」

  她這烤肉店可不打算像以前那涼水亭,只是單純烤肉跟燒肉定食這樣,而是打算改做火烤兩吃,除了讓客人體會自己烤肉的樂趣,還能喝碗熱騰騰的湯,現在冬天就快到了,這火鍋到時肯定是熱銷的,因此耽擱不得。

  「還有別忘了,下午我們可是要到祥瑞酒樓接玉桂嬸,時間耽擱不得。」她風風火火的便要出門。

  「是啊,我差點忘了還有玉桂嬸這事,小姐你先到大廳吧,我去通知四大神獸,讓他們其中兩人先跟我們出門。」桐葉將銀票交給唐紜後,便撩著裙擺先行離去。

  約莫兩個時辰後——

  坐在馬車裡的唐紜簡直要樂翻天了,她說什麼也沒有意料到自己這般好運,簡直是撞上大運了。

  她跟老趙打下契約付清所有買賣款項,正傷腦筋要去哪找人整修這莊院,打造成她想要的風格,老趙就說他手中有一批人,什麼工作都難不倒,從木工、鐵匠到廚房大廚、打雜跑堂都沒問題,她二話不說便全權委託對方,由他負責整個工程進度。

  短短兩個時辰時間,她竟然就已經簽訂了所有合約,這一切過程順利到就像中了大樂透一樣的不可思議。

  唐紜坐在馬車裡,倚著一個軟靠墊,眉開眼笑的看著手中的契約,開心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知秋笑道:「小姐,你這模樣就好像有大把銀子在你眼前呢。」

  「是啊,我好像看到了金子哥哥、銀子弟弟跟雪花一樣不停的從天上掉下,全掉到我懷裡呢。」她愉悅地點點頭,小心的將合約收進衣襟裡的暗袋。

  正撩起窗簾看著外頭街景的桐葉,回頭看了唐紜一眼,擔憂的提醒她。「小姐,不是奴婢要潑你冷水,這燒烤店能開成嗎?老爺可是反對的,其實小姐,老爺名下產業可是多到流油,根本不愁吃穿,你做什麼一定要忤逆他自己開店呢!」

  「其實開燒烤店一方面是我的興趣,最重要的是,我爹遲早有一天會離開我,這偌大的家業我不能什麼事情都靠著別人幫我處理,自己當個甩手掌櫃,這樣自己的命門遲早有一天會拽在別人手中,這燒烤店是我想用來練練手的。」唐紜歎口氣幽幽說道。

  知秋桐葉兩人聽了後點點頭,原來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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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3: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有緣無分,你要幸福

  「主子,老趙來了。」無影領著老趙進入韓澈的書房。

  「見過主子。」老趙恭敬的對著正在擦拭利刃的韓澈行禮。

  韓澈銳眸微斂,表情森寒冷聲問著,「事情都處理好了?」

  「是的,主子請放心,沒有露出一絲破綻,冷小姐並未起疑,所有人已經開始動工,會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

  「你辦事我放心,用點心盯緊點,她趕著開幕趁著天冷大賺一筆,別搞砸了她的願望,有什麼阻礙直接上府裡找徐管事解決,我已經命他全力支持你。」

  「是。」

  「老趙,你最近其它事情都別管,半個月之內把這事給辦妥,就這樣,先下去吧。」韓澈不疾不徐的擦拭著手中利刃。

  「是,屬下告退。」

  老趙離去後不久,一旁的無影忍不住開口提出困擾他許久的疑惑,「主子,您為何要這麼做?將您喜歡的那個莊院用低於市價一半的價錢賣給冷小姐,又讓老趙動用我們的人力幫她在最短時間將店鋪整理好,是因為對冷小姐愧疚的補償嗎?」

  韓澈看著被自己擦拭得光亮無比的利刃,有些譏諷問著,「無影,你跟在我身邊也不少日子,看過我會因為愧疚給任何人補償嗎?」

  無影想了下搖頭。「那主子您……」

  「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麼做,我厭惡冷輕嫣,但卻在知道她的想法當下,嘴裡雖然反對,卻又管不住自己的想替她圓夢,想看她開心……」他放下手中的布將利刃插入劍鞘內,定定看著無影,「你說我這是怎麼了?」

  無影的眉頭瞬間打結,「屬下無法回答,因為屬下沒有這種經驗過。」

  韓澈再度陷入沉默,直到門外傳來一記敲門聲,通報玉桂嬸跟老沈求見,這才將他從思緒中拉回。

  抱著包只的玉桂嬸跟老沈皺著眉頭對看了眼,怎麼也不解書房怎麼感覺特別寒冷,明明外頭是秋老虎的豔陽天啊韓澈回過神,蹙眉看著兩人手中的包只。「老沈,阿旺,玉桂嬸,你們兩人這是怎麼了?我這裡住得不舒適嗎?」

  玉桂嬸聽他這麼一說,連忙搖頭否認,「不是的,福九你忘啦,今天是我跟紜兒約好的日子,要上她那裡住上幾天的。」

  經玉桂嬸這麼一提醒,韓澈這才猛然想起這事,拍了下額頭,「我怎麼忘了這麼重要的事,玉桂嬸,紜兒那邊就由我去吧,你們三人別這麼費事跟貓移窩一樣,太麻煩了。」

  「可是……福九啊,你不是還未想起從前的事情,你認得出紜兒嗎?」玉桂嬸不放心的問道。

  「放心吧,看到也許就能認出來,況且我不認得紜兒,難不成她還不認得自己的未婚夫?」韓澈胸有成竹的說。

  老沈跟玉桂嬸認同地點頭,老沈開口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多待幾日,好些日子沒看到紜丫頭,我還著實想念極了,你找到她記得將她帶回來啊。」

  「放心吧,老沈。」韓澈將劍放回劍架上,甩開心頭所有煩躁,起身道:「應該快到你們約定的時間了,我先過去,晚點等我好消息。」

  「小姐,祥瑞酒樓到了。」隨著車夫的聲音傳來,馬車也緩緩的停在祥瑞酒樓前。

  唐紜彎身步下馬車看了眼四周,並未見到玉桂嬸,她有些疑惑地進到酒樓瞄了眼空蕩蕩的大堂,依然沒有玉桂嬸的蹤影,只有幾桌客人三三兩兩的低頭喝酒吃菜。

  怪了,玉桂嬸不是會爽約之人,而且她們己比約定時間晚了約莫一刻鐘,玉桂嬸怎麼沒有到呢?

  「奇怪,怎麼沒有見到玉桂嬸?」唐紜挑了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讓玉桂嬸可以一進人堂便可以見到她們。

  跑堂店小二飛快的提來一壺她們方才點的茶水跟幾樣小菜,趁著上茶點的空檔,唐紜問了下店小二,「小二哥請教一下,稍早是否有名年約四十多歲,個頭不高的中年婦女,手裡可能拿了個藍色布包只到這裡找人?」

  店小二停下倒茶動作想了下,「沒有,姑娘,小的我今天沒有見到這樣的婦人到店裡來,回頭我幫你問問掌櫃的,可好?」

  「那麻煩你了。」唐紜給了店小二一塊碎銀打賞。

  不一會兒,桐葉又左右張望了下,忍不住問道:「怪了,小姐,這玉桂嬸怎麼還沒來?我們稍微晚到,連同坐在這邊喝茶也有兩刻鐘了,怎麼還沒看到玉桂嬸?」

  「是啊,等了大半天玉桂嬸還未出現,是有些奇怪,小姐你說玉桂嬸會不會忘記了?」

  知秋也疑惑的低聲問。

  她們談到玉桂嬸時,隔壁桌背對她們的一名白衣客人,肩膀突然抖動了下,拿著酒杯的手倏地緊握,屏氣凝神仔細的聽著她們三人的對話。

  「對了,小姐,你說你被那萬惡的牙婆子拉到拍賣場上,當時有個男的丟了籠狐狸,用狐狸換你回去,然後請玉桂嬸照顧你,之後那男人呢?」對於這段小姐始終不願意提起的事情,桐葉好奇得緊。

  「死了。」唐紜沒好氣的說著,「摔落山崖死了,找不到屍體,因為這刺激我的記憶也才恢復了一部分,憑藉著一部分的記憶才回到京城。」

  「什麼,死了?!」她們兩人異口同聲低呼。

  「好可惜啊……」知秋惋惜的低喃。

  唐紜不想再提起福九,捧著茶盞看向窗外,咽下胸口那抹酸澀。

  是的,死了,在她心目中福九已經死了,不管他現在以什麼樣的身分活著,他都不再是那個答應給她幸福,對她好的福九。

  坐在柱子後面穿著白衣的韓澈聽著她們主僕三人的談話,驚愕得無以復加,原來,他在拍賣市場用窩狐狸換回來的妻子是一冷輕嫣!

  這時酒樓掌櫃匆匆來到她們桌邊彎身恭敬問著,「這位姑娘,不知您是否在找一名叫玉桂嬸的婦人?」

  「她來過了?」

  「是的,那位婦人讓我跟您說,那位大人留她在府上多住幾天,盛情難卻的她不好拒絕,就先留在那位大人府上,讓我跟您說一聲,屆時她會再跟您聯絡。」酒樓掌櫃按著先前韓澈的交代說著。

  「原來是這樣啊。」唐紜點了點頭,「掌櫃的,屆時如果那位婦人到這裡來,還望你上鎮北侯府通知我一聲。」

  「一定,一定。」

  「知秋,桐葉,既然玉桂嬸被那位大人留下來了,我們就先回去吧。」唐紜留了錠銀,交代了聲後,便起身準備離去。

  一直隱身在柱子後方的韓澈壓抑不住心中想要得到證實的衝動,猛然起身,在唐紜一腳準備踏出酒樓時喊住她。

  「唐紜——」

  唐紜猛然止住腳步,回頭困惑的望著大堂看是誰在叫她,卻發現表情奇怪、眸光複雜的緊盯著她的韓澈。

  「大將軍你怎麼也在這裡……你方才是在叫我嗎?」她很確定方才有人叫她唐紜。整個大堂只有韓澈一個客人站起來,除了他,她不知道還有誰會叫她唐紜。

  她這一問讓韓澈頓時不知怎麼回應她,這衝擊讓他遲遲無法回神,他從未料到冷輕嫣會是他失憶時,用狐狸換來的妻子……

  「威赫大將軍!」她又喚了聲神情奇怪的韓澈,他那模樣像是受到了打擊一樣,「你……」想問他是不是想起什麼,可看著他倉皇陌生的眼神,她的心都涼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沖到大將軍府拽著韓澈的衣襟,大聲質問他怎麼可以在恢復記憶後將對她的承諾忘得一乾二淨,質問他良心何在!

  可她仔細想過了,當初在山上會不顧一切答應福九跟他一起過,全是因為當時他就像她的浮木一般,只能依附著他,對他的感情不只是喜歡,還是感激又感動的,所以才會傻傻的點頭答應,然而現在她該清醒了。

  他身邊有一個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馬夜玥公主,沒有她唐紜可以插足的地方,而她也不屑成為破壞人家感情的第一二者。

  「如果不是大將軍叫我,小女子告辭。」唐紜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的苦澀,將到嘴邊的話全數吞了下去,微微欠身後轉身離去。

  唐紜看著他的淡漠神情和毫不眷戀轉身離去的背影,讓韓澈心慌不已的想追上,可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遲疑,讓他舉棋不定,最後只能在原地看著她離開。

  約莫一個月後唐紜站在「軒味亭」大門前,還是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整個人暈飄飄的,才短短一個月時間不到,她的燒烤店竟然就開張了,而且還天天高朋滿座。

  整個改建、裝修工程的進度到人才培育速度之快,簡直叫她掉了下巴,這老趙可真是個人才,人面廣到讓她佩服不已,不僅一手包辦所有事情,甚至連廚房食材釆買、進貨通路都是一條龍作業,根本無須她擔心。

  短短半個月時間而已,一切準備工作已然全部就緒,老趙簡直成了她御用的左右手一樣,讓她一點煩心的事情都沒有,也不跟她談費用。

  只要一句話,老趙就會將事情給辦妥,也因此她的軒味亭才能在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開幕。

  而冷鈞焱從最先的反對到現在轉為支持,不再反對她開燒烤店,其中有什麼轉折她不清楚,反正只要他不反對就成,她也不想探究。

  到現在她看著高朋滿座的軒味亭,每每都有說不出的興奮,沒有料到生意會這般好。

  這可能得歸功上一回的才藝大賽讓她聲名大噪,還有太后在開幕當天讓宮裡太監送來的那塊「奇味無窮」的牌匾,跟皇后送來的「飄香十裡」的牌匾,比什麼宣傳都還要有效,從一開幕就天天座無虛席。

  忽然間,她後背被人重重拍了下,揶揄聲音傳來,「怎麼,看到裡頭滿坑滿谷的客人怕了嗎?要不本姑娘進去將人給趕跑吧。」

  她回過身掃了身後的齊涼綠一眼,「說什麼渾話,別忘了我這店你也有拿私房錢出來投資,生意要是不好你也得哭死。」,「好吧,那你這大股東不介意請我這小股東進去吃一頓吧!」好歹她齊涼綠也是股東之一,從開幕到現在少說也有十天半個月了,她竟然連一頓都沒吃過,說出去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她稍微有些交情的朋友都已經來吃過了,就只剩下她,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生意太好,沒有多餘的位置跟食材可以招待她這小股東。

  「嗯,走吧,我昨天就已經特地交代張掌櫃,今天這時候一定要空出一桌來招待你,我們進去吧。」

  這張掌櫃也是老趙推薦介紹的,能力好得沒話說,一點都不需要她擔心,開幕到現在她就真的只是做個甩手掌櫃。

  她每天唯一的工作就只是看帳,而這帳還是張掌櫃做好送到她面前過目,帳目做得一清二楚,一分一毫毫不含糊。

  「走,走,走,那我們快走吧。」齊涼綠拉著她就往大門裡走。

  「對了,涼綠,偃大哥呢?我不是讓你也邀請他了嗎?」

  「唉,別說了,我跟我大哥一出門,又被那十五公主給纏上,你這店正火旺,我大哥不想讓十五公主到你這裡來給你觸黴頭。

  「誰知道十五公主那刁蠻驕縱的脾氣一來,會不會一把火把這裡給燒了,為了安全起見,只好陪十五公主到郊外去騎馬。」齊涼綠生氣的說著。

  唐紜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齊涼偃被十五公主給纏上還真是可憐啊……

  「唉,不說他們了,我肚子好餓,我們快進去吧,我還沒嘗過什麼叫火鍋呢,還有根煙囪呢!這太新奇了,我得好好嘗嘗才成。」齊涼綠拉著她直往裡頭走去。

  「好。別急,我早叫人準備好了。」

  齊涼綠口中的煙囪火鍋,其實就是早期中間有根小煙囪管子的紫銅火鍋,她只是讓人稍微改良,在週邊加上烤盤,這樣就可以火烤兩吃,無須再另外分鍋也不占地方。

  兩人進到座無虛席,彌漫著濃濃烤肉味的大堂,正在忙著招呼客人的張掌櫃一見到她,稍微與客人寒暄了下後便往她這裡來。

  「東家。」

  「張掌櫃,昨天我跟你提的,你是否做準備了?」

  「請放心,鮮味亭包廂已經空出來,您與齊大小姐可以先過去,一會兒小的便讓人將烤肉跟火鍋材料端進去。」

  她點了點頭,「嗯,那我跟涼綠自己過去,你就不用招呼我了。」

  「是的。」

  唐紜跟齊涼綠兩人有說有笑的繞過柱子往後邊的回廊前往鮮味亭,卻在回廊與跑堂小二擦身而過時,不經意瞄到了旁邊那間小包廂,因跑堂小二正送進食材,因此看見門扇半掩的燒烤包廂裡坐著兩個眼熟的人。

  當下,她的胸口頓時像是被利刃狠刺了一刀一樣,頓時疼得不行。

  她沒想到已經過了這麼久時間不去想他,也避開所有韓澈可能會出沒的地方,回絕了幾次他要邀請她一敘的帖子,本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止水,可看到那兩人在一起,原來她還是會心痛……

  「輕嫣,你怎麼了?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一旁的齊涼綠即刻察覺她的異樣,關心問道。

  她連忙搖頭,收拾起低落的心情,恢復方才的開朗心緒。「沒什麼事,我們快走吧,跑堂的應該已經將食材都送到了,我今天就專烤給你一人吃。」

  「你說的唷,可別黃牛,我們快去。」

  就在她們兩人有說有笑的往自己包廂前去時,方才那包廂的門扇被人推得更開,裡頭的人眯起深幽黑眸看著她們兩人離去的背影。

  「韓澈,你在看什麼?」忙著吃烤肉的夜玥公主,問著突然站起身看著外頭的韓澈。

  「沒什麼,吃你的烤肉。」他虛掩著門扇走回座位。「不要太好奇。」

  「不要我好奇,你就別盯著人家冷小姐看。」夜玥公主多少也猜到他在看什麼,實在很不想吐槽他,偏偏又忍不住。「你明明就對你的未婚妻余情未了,幹麼不跟她複合,這樣偷偷幫她算什麼!」夜玥公主忍不住念了他幾句。

  韓澈銳眸掃了眼夜玥公主身旁那兩名貼身丫鬟,兩名丫鬟隨即屈膝福了一禮後,退出包廂到門外候著。

  「我對冷輕嫣沒有餘情未了。」他眼尾瞄了眼門扇後反駁。

  「沒有?沒有你會讓你的得力左右手老趙假裝成掮客,這樣大力地幫她?說你對她沒有感情,我才不相信!」

  「我喜歡的不是冷輕嫣,我在意的是冷輕嫣外表下的她!」

  「你究竟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夜玥公主一臉見鬼的瞅著他。

  「我……有些事情變得很複雜,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我究竟在想什麼。」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複雜的內心,韓澈用力拍了下腦門,很洩氣的說著。

  「複雜,有我的複雜嗎?」夜玥公主白了他一記大白眼,「我愛慕的男人知道我愛慕著他,而他對我也有情意,卻始終不願意娶我,讓我得自請和親,逼他為我賜婚!」夜玥公主咬牙忿忿的說著。

  「他不想你掉進後宮那潭毒池子裡,他希望你開心。」

  當年他跟太子,也就是當今的皇帝,還有女扮男裝的夜玥三人在邊城因為一場而誤會碰在一塊,成為莫逆之交,最後成為結拜兄弟,而夜玥恢復女子身分後便成了他們的義妹。

  但事情不知怎麼發展,最後演變成皇帝跟夜玥兩人互有愛意,只是兩人都不願明確表白,這一蹉跎就是好幾年。

  「我自小就是生長在毒潭裡,早已經百毒不侵,我還會怕裡頭的毒物嗎?」夜玥公主鄙夷的說著,「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澈只是看她一眼,並不想回答她自己都厘不清的問題,「你處理好自己跟皇上的事情吧,別把心思放到我身上來。」

  「喂,韓澈你很不夠意思唷,好歹我對你可是推心置腹的,來大周和親最主要的目的都同你說了,你竟然還對我保密。」夜玥抗議的拍了下桌案。

  「行了,我告訴你便是。」實在被她煩得不行,韓澈只好舉手投降,「夜玥,在我失蹤那九個月裡,我與一個女人有過婚約,我承諾那個被我遺忘的女人……即使我恢復記憶也永遠不會忘記她,承諾對她‘三從四德’,承諾她妻子永遠是對的,承諾對她好,承諾一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

  聽完這些,夜玥公主瞠目結舌,這話是韓澈會說的?是韓澈會做的事?

  對於她的震驚,韓澈不以為意,逕自執起一旁的酒杯淺抿了一口,好半天夜玥公主才順利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個女人是誰?」

  韓澈放下酒杯,有些惆悵的告知,「紜兒……夢中,她是一個模糊的身影。」

  「與你有婚約的女人叫紜兒,你會承諾她那些事情,表示你對她很重視,但是你卻將她忘了。」夜玥抓到了重點。

  韓澈點頭。

  看著他懊惱的神情,一抹忍俊不住的笑意自夜玥公主的嘴角逸出,「怎麼辦,我好想笑啊。」

  她看笑話的表情惹來韓澈一記大白眼。

  夜玥公主實在忍不住了,放聲狠狠大笑了幾聲,直到開心了這才收斂起笑聲,一臉幸災樂禍的調侃,「唉……你這報應來得真是及時,老天太有眼了,誰讓你傷了一個姑娘的心,真是活該報應,讓你為一個人如此困擾。」

  一想起那個癡癡等待他四年,卻被他狠心拋棄的冷小姐,她一點也不想同情此刻的韓澈。

  「紜兒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姑娘,冷輕嫣。」

  這話一出,差點將正在喝湯的夜玥公主給嗆死,她很不文雅的咳了幾聲,接著驚駭的瞪眼看著他,眼神寫滿了是「你是說笑的吧」!

  「我與她有過海誓山盟,而我卻怎麼也想不起她,如若不是我找來的證人與我親眼所見,我怎麼也不會相信紜兒就是冷輕嫣。」韓澈有些無奈的說「你這話有矛盾,你認不出她,她難道認不得你?」

  「我刮了鬍子梳起髮髻,與在山上的模樣有些差別,紜兒因此無法認出我也是有可能,依我模糊的記憶來看,若她真的認出我,依她的性子早已經拽著我的衣襟質問我才是。」

  「說的也是。」夜玥公主點了點頭,吃了塊烤肉。「那你現在打算如何?去認親?」

  「夜玥……我實話跟你說了,當我在酒樓知道她就是紜兒的瞬間,我震撼得幾乎無法接受,直到過了一晚我才有辦法接受這一點。

  「然而即使我接受了這真相,也知道紜兒就是冷輕嫣,卻逃避著遲遲提不出勇氣找她確定證明。

  「雖然我送過幾次帖子想請她一敘,想私下問她這事,但卻都被她回絕拒絕再見面,可,在她拒絕的同時,我自己心底無疑也松了口氣。

  「想我堂堂一個大將軍,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會害怕找尋真相,我究竟害怕遲疑什麼,說真的我自己也摸索不清。」韓澈自嘲的搖頭苦笑。

  夜玥公主抽了抽嘴角,抓抓頭,「你……這問題好像真的比我複雜許多……」

  繁忙的後院,一群打下手的粗使婆子忙著洗菜切菜、殺魚剁雞、切肉切片,將各種食材組合成拼盤,或者是將肉串成串,不只是食材堆得比人還高,連另一旁待洗的碗盤也堆疊成山了。

  天氣愈接近冬天,生意就愈好,店裡的夥計或是後面幫忙粗使打雜的,每天更是忙得腳不著地。

  可沒有人喊苦或者是喊不做的,原因無他,只因為唐紜給的月俸比別人高,每天有做到預定業績,店裡不管是誰,就算是來拔雞毛洗碗的大嬸,甚至來幫忙拔爛菜葉的九歲小孩都有紅利可分。

  每天還能將客人剩下沒有煮或烤的剩菜帶回去加菜,這麼好的福利,讓聽到消息的人都爭先恐後地擠破頭想進軒味亭來工作。

  負責調度出菜進度的黃大媽,對著幾名切肉的大嬸喊了聲,「前頭牛肉片不夠,你們兩個手中的羊肉片切好後,就先改切牛肉。」

  黃大媽忙得兩條腿都快斷了,正想去喝杯水,卻看到有人假借喝茶名義在偷懶,立即扯開嗓門一喊。「阿玉,所有的人都在忙,你在那裡發什麼呆,別想借機偷懶,那碗水喝完就趕緊把這四盤牛肉送到嘗鮮亭去。」

  正在慢條斯理偷懶喝茶的杜清玉,看了眼黃大媽,放下手中茶碗,「知道了,你說嘗鮮亭是吧!」終於讓她等到機會了。

  「快送去,機靈點,東家正在隔壁的鮮味亭,你送得太慢,小心惹了客人不開心,讓東家知道保准叫你捲舖蓋,這裡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工作,後面多的是人在排隊!」黃大媽扯著嗓門警告她,要不是前頭人手不夠,說什麼她也不會讓這個剛來不久沒有經過訓練的阿玉去送菜跑堂的。

  「我知道了,黃大媽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出亂子的。」

  「知道就快幹活,別想著偷懶。」黃大媽又當眾警告她一番後,才轉身忙別的事情去。

  杜清玉冷笑的看著給她報仇機會的黃大媽一眼。今天,她就要讓冷輕嫣橫死在這裡,讓她嘗嘗什麼叫做絕望的滋味!夜幕降臨,晚霞也漸漸淡去,夜色逐漸籠罩天空。

  與唐紜在包廂裡烤肉的齊涼綠吃得正歡快時,家中僕人突然找來,告知她國公夫人臨時有要事找她,要她趕緊回去,她只能先丟下唐紜一人回府了。

  齊涼綠離去後,唐紜一個人坐在包廂裡喝著悶酒,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撐著粉腮,醉眼蒙朧的看著酒杯裡的透明酒液。

  淒苦的笑了下,自鼻腔裡發出輕哼聲音,其實她想學人家一醉解千愁,把自己醉死,甚至想著古代要是有假酒,那不知該有多好,假酒一喝,一覺醒來回到自己原來的繁華熱鬧,到處是花美男和小鮮肉的世界就太完美了,那麼多誘惑的世界,她相信很快就會將福九給忘記。

  這樣她心頭的那把火,就不會因為韓澈把他們的山盟海誓當成擦手紙一樣丟了忘了,而燒得這麼旺盛。

  她不是輸不起的人,也不是沒失戀過,感情的事情不就那樣,喜歡與不喜歡,愛與不愛,沒什麼道理可言。

  這事會讓她這麼生氣,不是因為韓澈移情別戀,而是韓澈把她忘了,沒有給她公平競爭的機會,而直接選擇了他的青梅竹馬,所以她胸口那股怒火才一直消停不了。

  這就好像要上戰場打戰卻沒有給她任何武器,直接被人砍了一樣,那感覺很惱很嘔。

  唐紜又將酒杯裡的酒一仰而盡,又一人在屋子裡大吼大叫大喊,把韓澈徹底痛駡一頓後,整個人感覺才舒服多了。

  就在這時,另一邊已經吃撐的夜玥公主總算打算打道回府,喚人來結帳時,竟是張掌櫃親自前來。

  韓澈濃眉微挑看著欲言又止的張掌概。「有事?」

  「主子,東家小姐情況好像不太對勁。」張掌櫃沒敢隱瞞,趕緊將稍早手下同他偷偷通報的事情告訴他。

  「不對勁?」

  「是的,似乎是喝醉酒了,現在包廂裡只有她一人在,屬下等人也不敢貿然進入,不知主子是否要前去探望她一下?」

  韓澈雙臂抱胸沉思這樣是否妥當。

  「韓澈,你去看看她吧,一個姑娘家不可能平白無故獨自一人喝酒,肯定有事情。」夜玥公主一邊讓丫鬟系上披風細帶一邊提醒他。

  他微點頭,「我知道了,不如,夜玥你跟我一同前去,這樣即使被人瞧見也不會有什麼流言蜚語。」

  自從他知道夢中那女子就是冷輕嫣後,他便無法淡定了,不去看看她,他無法安心。

  「好吧,去看看那位如此折騰你、惱得你頭疼不已的女孩,跟她進一步認識交往做做朋友也不錯,起碼我以後不會無聊。」夜玥公主有些幸災樂禍的說著,「說真的,我對她的印象是愈來愈好了。」

  「閉緊你的嘴,否則別想我幫你說話讓你如願。」韓澈冷聲警告。

  夜玥公主嘴角用力扯了下,看了眼兩名貼身丫鬟,「你們兩人先到大門等我,我跟韓澈去跟冷小姐打聲招呼。」

  韓澈領著夜玥公主前往鮮味亭,這裡曾經是他最喜愛的莊院,又是左右手老趙親自規劃的,因此對於這裡他一點也不陌生,領著夜玥公主左彎右拐,很快便到達唐紜所在的包廂。

  當他們兩人推開門扇,看到的便是趴在桌上玩弄空酒杯的唐紜,雪玉般的臉蛋上染著幾分嫣紅,如同薄霧般朦曨而醉人,可那雙染著惆悵的憂鬱眼眸,讓他心裡有一種無法解釋與說出口的矛盾與心疼。

  唐紜眯著迷蒙醉眼,歪頭看著站在門邊的男子,看了半晌始終看不清楚他的臉,只覺那模糊身形跟福九好像。

  唐紜揉揉眼睛傻笑的看著眼前的韓澈,疑惑咕噥了聲。「喝醉酒會出現幻覺嗎?福九怎麼會在我眼前……」

  福九!

  這一聲福九讓他震驚的怔愣在原地,看著對他露出憨傻嬌笑的冷輕嫣。

  「是幻覺也好,福九……」唐紜滿意的笑了笑,軟軟的喊了他一聲,對著他招手說道:「福九……你失約了……我們來喝酒,這一杯酒一定要喝……」

  失約!他與冷輕嫣究竟有過什麼約定?

  一旁的夜玥公主雙臂抱胸,表情嚴肅的看著眼角懸著淚滴,差不多有七分醉意的冷輕嫣,「看來,她早已經認出你……」

  韓澈表情嚴肅的頷首,看到冷輕嫣眼角的閃閃淚光,他心疼的想上前伸手將她眼角的淚珠抹去。

  唐紜胡亂的摸著桌上的兩個酒杯將它們碰在一起,眼底漾著淚光,搖著頭胡言亂語的咕噥,「福九,我等著你拜堂……等著你替我帶回喜帕……可是你失約了……」

  拜堂,喜帕?

  腦海深處倏地閃過好幾幕甜蜜的畫面,快得讓他幾乎捕捉不到。

  「拜堂?」夜玥公主眯起媚眸,鄙夷不屑的橫了韓澈一眼,低聲斥喝,「你這壞傢伙竟然逃婚,太惡劣了,不管有沒有喪失記憶,你都用這一招,你究竟要傷冷輕嫣幾次!」

  被夜玥公主這樣指著鼻子怒喝,韓澈真的覺得自己有苦說不出,但也只能認了,有些凝重的說道:「我不會再讓她傷心了。」

  「希望如此。」

  「福九來,這杯酒我敬你……」一直當他們兩人是幻影的唐紜,吃力的執起酒壺替他倒杯酒,嘴裡念念有詞,「你我今生註定有緣無分,你記憶裡已經沒有我,但沒有關係,我看開了,福九你要幸福,我祝你們兩人百年好合,不過……到時喜帖別發給我,我沒那肚量去喝你們兩人的喜酒……」

  「嘖嘖,看來她對我誤會也很深唷,都是你這負心漢惹的禍,連我也被你拖下水,你得賠償我。」夜玥公主狠狠的瞪他一眼撂下警告,「我的事情你要是不幫我處理好,讓你敬重的那傢伙娶我,我就會如冷小姐的心願,向那傢伙請求嫁給你!」

  韓澈嘴角劇烈一抽,「你竟敢這樣威脅我!」

  「就威脅你怎麼樣,別人怕你威赫大將軍,我夜玥可沒在怕。」難得抓到韓澈的軟肋,不好好加以利用來完成自己的心願,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成了,我知道,我會盡最大力量遊說他,讓他知道你百毒不侵。」

  唐紜拉出一直帶在身上的猞猁牙鏈子,放在桌上哽咽的說著醉話。「福九,這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我一直帶在身上……其實你知道嗎?我好怕這猞猁牙的,可是因為是你送我的,我再害怕也要把它戴著……現在還你,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紜兒,對不起……」韓澈下意識地向她道歉,想向她解釋,可那片空白記憶讓他不知從何說起。

  「福九,不要跟我對不起,錯過就是錯過,只要你幸福就好。」唐紜用力搖著頭,「放心我不會去糾纏你,我不是輸不起的人。」

  錯過就是錯過、有緣無分、只要你幸福。這些話從她嘴裡說出,叫他難受得整顆心糾結在一起。

  目的達成,夜玥公主也不想繼續留下來,感情這種事情還是要他們當事人自己解決。歎口長氣,她心有戚戚焉的拍拍韓澈的肩膀。「看來你跟她有很多問題要談,我先回去,其實醉酒時是最容易說實話的,韓澈。」

  「等等,我先送你到大門。」

  韓澈制止她先離去的同時,將桌案上還有餘溫的火鍋爐子給拿出包廂外,避免唐紜因醉酒而燙傷自己,又從腰帶裡取出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塞進她嘴裡。

  「紜兒,這是解酒藥丸,你先吞下。」

  「你身上竟然會隨身帶著這東西!」這可讓夜玥公主大開眼界了。

  「身為軍人,不管隨時隨地皆須保持高度警戒,出門在外難免有時會喝酒,因此我有隨身攜帶解酒藥丸的習慣。」他稍微解釋。

  夜玥公主一副了然的點頭。「先扶冷小姐到矮榻上休息吧,別讓她趴在桌邊。」

  韓澈一把將唐紜從椅上攔腰抱起,就在他將她抱進懷中的瞬間,一抹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一曾經,他也這麼抱過她,兩人曾經十分親密的那些畫面瞬間閃過腦海,那張模糊的臉也變得清晰……

  韓澈心頭瞬間激動澎湃不已,是紜兒,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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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3: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男子漢說裝病就裝病

  韓澈跟夜玥公主離開包廂後不久,緊掩的門扉再度被悄悄的推開。手裡抱著一壇酒,佯裝送水酒的杜清玉,瞄了眼空蕩蕩的包廂,確認裡頭除了躺在矮榻上休憩的唐紜外,並無其他人。

  她狡獪的扯了扯嘴角,輕巧地邁入包廂並閂起門扉和窗子,同時搬過幾張椅子擋住門,不讓人輕易撞開,只留了一扇輕掩的窗。

  扯掉酒罈上覆蓋著的紅布,杜清玉將裡頭的火油往桌椅及所有易燃物品上淋下,尤其是唐紜所躺的那張矮榻更是淋上大量火油。

  火油刺鼻的味道撲來,讓吃瞭解酒藥丸後並未沉睡的唐紜不由得惺忪睜眼,迷蒙的望向那背對著她的人。

  「是誰,在做什麼?」即使還有幾分醉意,但那竄鼻刺激的氣味讓唐紜直覺事態不對,她警戒地盯著對方,並摸了下腳邊的液體,如此油膩……是油!

  那人轉過頭來,冷笑的看著唐紜。

  唐紜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的眨了眨,忍不住驚呼,「杜清玉!」看清來者何人,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冷輕嫣,看來你還是沒有喝得很醉啊,還認得出是我!」杜清玉嘴角勾起陰邪至極的冷笑。「你萬萬沒有想到我會回來,還進了你的軒味亭,是吧!」

  「想不到你能躲過官兵的追緝,看不出來你還真有點本事。」雖然微醺的唐紜意識不是很清楚,但還是提高警覺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我要是沒本事,你冷輕嫣會三番兩次的被我陷害而不知情嗎?雖然每一次都被你僥倖逃脫……」杜清玉將壇裡的火油朝她潑去,「但你的好運也僅到此為止了!」

  唐紜眼明手快地翻身避開了火油,順手抄過一旁的花瓶朝她砸去,怒喝,「你究竟想做什麼?!」

  杜清玉手中的油壇被砸中,瞬間破碎一地,自己則被裡頭殘餘的火油潑灑了一身,憤怒的抄起不遠處的木雕品朝唐紜砸去。

  唐紜一時閃避不及,額頭被砸出一道血口,痛得齜牙咧嘴,醉意霎時全消。

  「我想做什麼?自然是要你的命!」杜清玉一陣瘋狂狂笑。「要不是你,我今天還是那高高在上的侯府千金,絕不會遭受到那些非人待遇……」她回想起那段遭人輪奸淩辱的回憶就犯噁心,神情便愈是狠戾,「一路上我只有逆來順受、任人欺淩的分,那種喊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你、再絕望也只能咬牙承受的痛苦滋味你懂嗎?!」

  「杜清玉,要不是你心存歹念想取代我,甚至勾結惡人想要我的命,你至於如此嗎?你所遭遇到的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了別人!」唐紜朝著杜清玉怒吼。

  「你少跟我說那些廢話,若當初你乾脆點死在崖底,其後的事根本不會發生!今天,我就要你嘗嘗那種無法掙脫的絕望跟痛苦!」杜清玉像是發瘋了一樣的對著她狂吼,同時抽出預藏的短刀朝唐紜沖了過去。「受死吧!」

  就在短刀即將刺進唐紜胸口的千鈞一髮之際,唐紜毫不留情地抬腳往她小腹踹去,這一踹使得杜清玉整個人倒退了幾步,她表情猙獰的抱著腹部,咬牙切齒地狠瞪唐紜。

  「冷輕嫣,我今天非讓你不得好死,你不死,難消我心頭之恨!」杜清玉握緊短刀自地上爬起,再度沖向唐紜。

  此情此景讓唐紜眼角劇烈的抽了下。她隨手抓過矮榻旁的擺飾朝杜清玉丟去,阻擋她的來路。

  但酒醉疲軟的她根本丟不准,心下更是把自己罵得要死。什麼時候不貪杯,偏在這危急時候貪杯,難道今天真要命喪在杜清玉的刀下嗎?

  唐紜繞過圓桌藉此拉開兩人距離,她們圍繞著圓桌繞圈追逐,誰也沒有辦法討到便宜,兩人皆是氣喘吁吁的皆目瞪視著對方。

  無法輕易手刃心仇大恨,杜清玉更是怒火中燒,她髮指貲裂地丟下手中的短刀,自衣袖裡取出一隻瓶口塞了浸油棉布的小油瓶,又抽出火摺子,朝唐紜陰沉冷笑。「你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看清她手中之物的唐紜心下大驚。這女人手中的東西類似汽油彈,她竟然想引火燒死她!「這東西一丟,整間屋子會馬上陷入一片火海,你就不擔心自己也逃不出去?!」

  杜清玉不疾不徐的以火摺子點燃小油瓶,仰天狂笑。「你以為我是傻子?不會為自己留條返路嗎?」

  話落的同時,她將引了火的小油瓶朝唐紜身後牆壁丟去,小油瓶碎裂一地,火舌沿著油蹟漫走,火勢瞬間蔓延。

  「你這瘋子!」唐紜不想再與她浪費時間,當務之急,必須趕緊找到杜清玉口中所提到的退路。

  「你今天別想從這裡逃出,我不會讓你活著離開的!」

  杜清玉朝她逼進,緊迫盯人的不讓她越過自己,可此舉卻反使唐紜注意到杜清玉不想讓她過去。她視線越過杜清玉,望向其背後那輕掩的窗子——就是那兒!

  火勢蔓延得十分快速,整間包廂裡瞬間濃煙密佈、火舌四竄。很快的,屋樑也燒了起來,火星紛紛掉落。

  火星點點落在她們身上,燙得讓人眉頭緊皺,可唐紜沒心思去管這些,她若不小心應對,不被燒死也會被杜清玉這瘋女人給刺死,死相難看。

  「你以為你就逃得掉?」唐紜以袖子捂著口鼻,避免吸進過多的濃煙,並趁著杜清玉分神閃躲火星之時,用腳悄悄勾起腳邊的圓凳。

  忽地,上面房梁掉下一大團火花,杜清玉整個心神被那團火花勾走,唐紜見機不可失,操起圓凳便往杜清玉砸去。

  「啊!」杜清玉整個反應不及,瞬間被圓凳砸暈跌坐在地,手中那把短刀也滑到圓桌底下。

  趁這時,唐紜一刻也不敢多耽擱,撩起裙擺跨過那扇未上閂的窗戶,才要推開窗戶之際,無法自地上站起的杜清玉竟爬過來抓住她的腳。

  「冷輕嫣,你今天別想離開這裡,我就算逃不出去也要抓著你墊背!」

  「放手!」唐紜用一腳踹著死拽著她腳踩的杜清玉。

  由於這包廂離大堂有些距離,加上黃昏時後面包廂就不接待客人,現在是用膳時間,所有跑堂的幾乎都集中在前面大堂,這裡來往的人便少了很因此當此處竄出火苗與濃煙的當下並沒有人發現,直到整個火光沖天時才被人發現。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

  震天價響的救火呼喊聲瞬間傳遍整個軒味亭。

  送夜玥公主到大門時碰到了幾名上軒味亭來嘗鮮的朝廷官員,韓澈稍微駐足與他們寒暄幾句,直到有人大喊走水,他朝火光方向望去,一見是唐紜所在的鮮味亭方向,驚覺不妙,一刻也不敢多做耽擱便火速趕往那裡。

  由於不只包廂裡頭,連外頭也幾乎一大半都潑了油,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當韓澈趕到時,鮮味亭已經陷入一片火海,所有打下手的一人一個水桶正努力的往裡頭潑水搶救。

  韓澈火速抓住其中一名趕著救火的小二,「東家呢,你們東家出來了沒有!」

  這名小二搖頭,「沒有,沒有見到東家!」

  韓澈的心當下涼了泰半,連忙左右搜尋了下,確定自己沒有看到唐紜的身影,那她就是還在包廂裡頭。

  當下他什麼也沒多想,扯過一名小二手裡的水桶就往自己頭頂上倒水,隨即一腳端開燒得搖搖欲墜的一扇窗戶,在眾人措手不及時跳進火場。

  「主子,危險!」隨後趕到的張掌櫃跟無影,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在他身後大喊。

  火場裡煙霧彌漫,韓澈以袖掩住口鼻,心慌焦急地搜索著唐紜的身影,忽地,一團火球自屋簷上掉下,他長臂一揮那團火球便轉了方向。

  忽然間,一記淒厲驚恐的尖叫聲自樑柱邊傳來,朝那聲源望去,只見杜清玉下肢己著火,成為一團火球。

  杜清玉被火星引燃身上衣物,逃避不及,整個人痛苦難當,可被火燒死之前,她說什麼也要拉著冷輕嫣一道共赴黃泉!

  她表情猙獰地使盡全身最後氣力,死命拽住唐紜不放,企圖拉著她一起同歸於盡。「冷輕嫣,我今天一定要拉你一起下地府……我絕對不會讓你活在這世上逍遙……」

  見杜清玉身上的火源很快就會引到她身上,唐紜驚恐焦急地猛踹她的手企圖把她踹開,可不管怎麼踹、怎麼用力地想將她的手扳開皆是徒勞無功。

  忽地,她只覺眼前一閃,杜清玉的尖吼聲更加淒厲,而後一陣溫熱的液體噴了她滿臉,她驚魂未定還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整個人已經被韓澈拉起,牢牢地護到懷中。

  「啊——」杜清玉整個人縮成一團,掙扎著嘶吼尖叫。

  「紜兒,你有沒有燒傷、要不要緊?」韓澈抹去她臉上的血漬,彎身將抓住她腳踝的兩隻手掌給扯開,拋到火場中,就如同他用掌風震斷杜清玉雙手時一樣果決。

  「她……」杜清玉的手竟然被韓澈給弄斷了!

  「我先護你出去,出去再說!」

  「咳咳,四處都著火了……出得去嗎……」她難受的咳嗽問道。

  火場裡到處火光肆虐,煙霧彌漫讓人分不清方向,韓澈瞄了眼一扇還未著火的窗子,隱約見窗子正在搖晃,外頭有不少水潑在那扇窗戶上,看來是他的手下正在劈開一條火路。

  「放心,走。」韓澈扯開身上衣袍披在她頭上,一刻也不敢耽擱的將她抱起往那扇窗子而去。

  這時,上頭承受不住烈火摧殘的房梁開始崩塌,一根被熊熊大火燒斷的橫柱霎時斷裂,剛好砸中從下方經過的韓澈。

  韓澈整個人身形不穩,瞬間單膝跪倒在地,唐紜也因此被摔在地上,不一會兒韓澈淩亂的髮際間流出溫熱的鮮紅血液。

  韓澈吃疼的撫著流血的額頭,瞬間,一個男人捧著女人臉龐的畫面閃過腦海,那男人是他,女人是紜兒,他對著她說: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會護著你……

  「福九,福九你要不要緊?!」唐紜趕緊自熱燙的地板上爬起,摸著他湧出鮮血的額頭,望著像是被人點穴般一動也不動的韓澈驚慌問道。

  這時,外頭的手下終於開出一條活路,找到他們。

  「主子,快出來,快出來!」手下們緊張焦急的對著火場裡的兩人吼著。

  韓澈猛一搖頭甩出那些畫面和心底所有的驚愕跟疑惑,再度抱起她沖出火場。「沒事,用力吸口氣,我們快出去。」

  「冷小姐,御醫正在為主子換藥,可能需要點時間,要不你先回去吧,你過來探望主子的事情,小的會同主子稟告的。」無影抱拳委婉的請前來探望韓澈的唐紜先回去。

  「你們主子的傷勢如何了?」唐紜關心問道。

  三天前那場大火,福九沖進火場救她,讓她得幸逃過一劫,沒有跟著杜清玉那瘋子一同共赴黃泉。

  所有人都說她很幸運,那場大火火勢那般大,她身上卻無太多燒燙傷,有的也只是輕微的,御醫檢查後說了只要小心換藥,日後並不會留下疤痕,無須擔心。

  唯一遭殃的只有她那一頭烏黑長髮,燒得跟燙玉米須一樣,她心一橫便把頭髮全給剪了,現在只到肩膀,讓她出門都得戴帷帽遮掩。

  別人都說她幸運,其實她心裡清楚知道不是她幸運,而是沖進火場救她的福九替她受了災,當時那大柱掉下直接擊中福九,如若不是福九圈抱著她,恐怕今天躺在床上忍受那火吻痛苦的人就是她了。

  「好多了,請冷小姐放心。」

  「那就好,這樣我就安心多了。」唐紜拿過一旁的茶盞抿了口茶繼續坐著,一點也沒有像昨天一樣直接離去的意思。

  她這模樣讓無影有些愕然,怪了,前兩天這樣說,冷小姐就會留下探病的補品後起身離去,怎麼今天卻一點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偏生他也不好開口趕人。

  無影看著手上包著繃帶的唐紜,拐著彎讓她先離去。「冷小姐,現在是傷口復原期間,你還是待在府上的好,避免影響傷口癒合。」

  冷小姐自己也一身是傷卻接連著三天來探望主子,可惜主子不知哪裡不對勁,竟然不肯見她。

  日前,主子曾送出幾封請帖想邀冷小姐談事情解開心底疑惑,冷小姐一再拒絕讓主子苦惱不已,現在冷小姐自動送上門了,主子卻避不見面,這兩人究竟在玩什麼花樣?他簡直是霧裡看花愈看愈花的。

  「我的傷勢無礙,也是問過御醫才出門的,放心吧,我沒事的。」唐紜放下手中茶盞擺擺手,「無影,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就在這裡等著,等御醫幫你家主子換完藥,我再去探望他。」

  看來她鐵了心今天一定要見到主子,無影頓時無言,思索著該怎麼趕人,可想了半天終究是想不出什麼好理由。,總不能讓他再板著臉趕冷小姐吧,要是讓主子知道他又用老方法趕冷小姐,恐怕他這第一貼身侍衛的職位也到頭了。

  無影抖了幾下後,決定放唐紜自己一個人在這邊等,時間久了說不定她就無趣自行離去了。

  「既然這樣,冷小姐就先在這裡等著吧,在下還有要事要忙,先告退。」

  「你忙去吧。」唐紜擺擺手,逕自從身上的小包裡拿出一本閒書翻著。

  無影嘴角用力一抽,這還有備而來的啊,不行,看來他得去告知主子這事才成!

  唐紜瞄了眼腳步有些急促的無影一眼。呃,她哪裡會不知道是福九不想見她,以前在山上,福九只要有想不通的事情就會避開她,自己搞自閉幾個時辰,等想通了就會出現。

  她是不知道福九現在心裡在想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想不通的事情一定跟她有關係,因此才不想見她,沒關係,她就坐著等,等他想通,讓她進去探望他的傷勢。

  唐紜放下手中閒書,幽幽望著外頭天色漸漸泛黃的庭院,其實,她對韓澈已經沒有任何想法,只想親自看一眼他的傷勢如何,這樣才能心安,畢竟他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沖進火場救她的,不親自探望確定,她能心安嗎?

  確定無大礙後她便離開,不會再與他有什麼牽扯交集,這應該是一向厭惡冷輕嫣的韓澈所希望的,可韓澈為什麼不肯讓她進去探望他呢?

  就在唐紜百思不解的時候,無影已經將方才跟唐紜的對話,轉告一身水泡只得趴在床上的韓澈。

  「不知道主子有其它指示嗎?」無影垂眸看著已經剃去一頭青絲,頭上包著紗布,臉色不是很好的韓澈。

  「她還在大廳,不肯走?」

  「是的。」無影很無奈的點頭,也不解,其實只要讓冷小姐進來看主子一眼,讓她知道他沒事這樣,以後冷小姐也不會再上門來啦,怎麼主子就是不願意讓冷小姐來探望他,主子總不會是因為現在的光頭模樣而羞於見人吧!

  「交代下去,好好招待她別怠慢了。」

  「主子,屬下有一事不解。」

  「說吧。」

  「您為何不讓冷小姐進來探望您,屬下知道主子其實是想見冷小姐的……」

  韓澈苦笑了下,「讓她進來探望我,只怕這一探望,我們兩人日後再無交集。」

  不問還好,這一聽到韓澈的回答,無影更是一頭霧水。

  韓澈沉默了片刻,「無影……你雖然是我的手下,可我從不將你當成手下,而是一個推心置腹的朋友。有一事我不該繼續瞞著你……」

  「主子請說。」

  「我記憶恢復了,在那根橫樑砸下來的當下,很多失去的記憶都回到我的腦海中,包含著我失蹤的那九個月。」

  那根橫樑就像是開啟他塵封記憶的鑰匙一樣,打到頭頂的當下,消失的記憶一幕幕的浮現腦海卻又一閃而逝,速度之快讓他根本來不及抓住,而當下那危急時刻也讓他無法分心多想。

  經過這幾天的休養,那些記憶片段一幕幕的不斷在他腦海中反復上演,直到今早他的記憶已經完全恢復。

  想起他出事那天……是他們兩人要舉行婚禮的日子,他答應為紜兒帶回喜帕,可他不僅未將喜帕帶回,還將她獨自一人拋棄在喜堂上,放她孤獨一人的等待著他……

  一想起此事,他便無顏面對她,對她有著深深愧疚。

  無影恍然明白,「所以這事這跟您不見冷小姐有關係?」

  他不是不清楚主子在山上那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從老沈跟玉桂嬸口中得知,冷小姐就是主子在山上的女人,也許是妻子也許是未婚夫妻,這一點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很清楚,主子喜歡在山上的那個冷小姐,兩人住在一間屋子時,關係十分親密。

  「她的性子我清楚,這一見,恐怕是永遠不會再見。」鎮北侯私下正忙著跟齊國公府談親事,只要一有個差池,他今生與紜兒恐怕是真的無緣。

  原來是擔心再也見不著冷小姐,這事還不簡單,男人最會的賤招,怎麼他們英明神武、學什麼都很快上手的主子就沒學呢!

  「想讓冷小姐繼續上將軍府來探望主子,這還不簡單!」無影鬆口氣開心說道。

  韓澈睞了眼笑得老賊的無影,「你有辦法?」

  「裝病,讓冷小姐來照顧您,順便培養感情洗掉她對您的壞印象。」

  韓澈鄙夷不齒的橫了眼無影,「就沒有正大光明的方法?裝病這種下流招數你都說得出來。」

  無影連忙喊冤,「主子啊,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為了能得到自己心儀女人的心,耍點賤招又何妨,最重要是能把人給哄回來了,還能對您死心塌地!」

  「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

  無影臉上倏地浮上一抹紅暈,輕咳了聲,「咳,主子……屬下就是靠這個把已經答應要嫁給別人的表妹給哄到手……很有效,真的。」

  「好啊,真看不出你無影表面剛正不阿,私底下連這種不入流招數都使得出來。」

  「主子,過程不重要,重點是結果,抱得美人歸才是重點。」

  韓澈陷入冗長的沉默之中,屋裡的氣氛頓時降至冰點,無影也不敢大聲呼吸,此刻主子的心思捉摸不定,他一個大氣也不敢多吭。

  「去吧,本將軍傷重,去把冷小姐請來‘探病’!」

  大將軍府的下人把唐紜招待得很舒服,茶涼了馬上換,小點心沒了馬上補,搓搓手心有點冷,馬上在她身旁放個暖爐,基本上是冷不著,餓不著,渴不著的。

  她待得也滿愜意的,就是有點不太爽,這家的主人到現在還不肯見他,不過沒事,反正她有的是時間跟他耗!

  唔,幸好這本閒書還真是不錯,有點意思,這種古文小說她很少一本全看完的,可這一本書寫得挺有意思,勾著她不斷看下去。

  就在她翻看下一頁時,大廳外走過一抹有些熟悉的藍色大花身影,她倏地從書本中抬頭,那抹藍色大花也停下腳步。

  兩人對視了一眼,驚呼。「玉桂嬸!」

  「紜兒!」

  「你怎麼在這兒?!」兩人又同聲驚呼著。

  唐紜丟下手中閒書,上前拉住玉桂嬸的手,「玉桂嬸,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我以為你回鹿竹鎮了,也不派人通知我還是找我一下的。」

  「唉,玉桂嬸早就想回去,就死老沈說什麼京城風光他還沒看夠,不肯走,昨天又讓人帶著他,拉上阿旺去什麼護國寺上香還沒回來呢,嬸子也不好讓福九分兩批人送我回去,只好待到現在。」玉桂嬸稍微解釋一番。

  「原來是這樣啊。」

  一看到唐紜,玉桂嬸忽然想起一事,皺著眉頭很不認同的道:「對了,紜兒啊,不是玉桂嬸要說你,這福九傷了這麼多天,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什麼誤會,好歹你都是他的媳婦兒,你怎麼都沒有回來照顧他,一回來也只待在大廳不去照看他,這可不是當人家妻子該有的行為。」

  唐紜眼尾一抽,先別說福九喪失記憶,玉桂嬸說的這些根本不是她的問題吧,本想反駁的,不過心念一轉,隨即擠出兩滴眼淚,一臉可憐兮兮泫然欲泣。

  「玉桂嬸,他這一身傷的,我擔心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連著上將軍府好些天了,想探望他的傷勢,看看需不需要我回來照顧他,可福九都不願意見我,我也是沒轍,只能在大廳裡等他,我也不知道他是在生我氣還是怎麼的……」

  「什麼,真有這事?」

  「嗯。」她委屈的點頭,「他說什麼也不見我,就是連讓我看他傷勢一眼都不願意,我……」

  「你別哭,別哭。」玉桂嬸連忙幫她將眼角的眼淚給擦掉,「聽你這麼說就是福九不對了。」

  「就是。」

  玉桂嬸看著唐紜這一頭過短,還有許多發黃的頭髮,忽然想起一事,驚呼一聲。「啊,紜兒啊,你說福九會不會是因為這樣不願意見你啊!」

  「哪樣?」

  「福九現在跟個苦行僧禿驢子一樣,尤其是他那顆頭光溜溜的青碴子,肯定是為這事不好意思見你,怕你笑他!」

  苦行僧、禿驢!

  光想像那畫面唐紜就覺得很好笑,不過……韓澈好歹也是個美男一枚,就算是絞了一頭青絲出家當和尚,恐怕也是迷倒一群女眾生的美男和尚。

  光想像一群女信徒坐在下頭,聽著散發聖潔光輝的他講經說法的模樣,簡直是有趣極了。

  但這想法只能放心裡,現在她必須配合著玉桂嬸,順著她的說詞演下去。

  唐紜捂著胸口,佯裝悲傷的點頭,「那也是有可能的,在山上時福九雖是不修邊幅,可也是滿愛漂亮,很介意他那頭髮髻是否有綁好。」

  「欸,那就有可能了。」玉桂嬸連忙點頭,拉著唐紜的手二話不說便往內院走去。

  「走,玉桂嬸帶你去看他,這福九也真是的,是個禿驢又有什麼關係,好歹都是自己的枕邊人,你們兩個都要拜堂成親了,哪還有什麼不能看的。」

  唐紜在玉桂嬸身後比了個勝利手勢。有玉桂嬸在,還怕見不到福九嗎?只要瞄他一眼就好,一眼後她就離開,以後老死不跟對方往來。

  腳步踟躕的無影正想著該用什麼藉口讓唐紜留下來照顧主子,忽然間遠遠的便瞧見玉桂嬸拉著唐紜往主子的寒夜樓方向而來。

  他連忙早一步沖回寒夜樓,草草交代看門守衛不許阻擋唐紜跟玉桂嬸後,便慌慌張張沖進屋裡,有些手忙腳亂的拆掉御醫才剛在韓澈身上固定好的傷藥和繃帶。

  「無影,你在做什麼?」那拆解繃帶的動作過大,疼得韓澈齜牙裂嘴怒喝。

  「主子,玉桂嬸拉著冷小姐正往這裡來,你快裝病,咆哮、怒吼、不讓人幫你上藥!」

  無影拿過藥罐作勢要幫韓澈上藥,一時之間也沒法解釋太多,一切只能靠韓澈自己心領神會。

  韓澈即刻明白他的用意,當下怒喝,「無影,你究竟會不會上藥,不會上藥,去找一個會的人來!」

  「主子,御醫都讓你給罵走了,將軍府目前沒有人手法比御醫精湛的。」呵,他就說他們主子一點就通嘛。

  「沒人,就給我滾!」這該死的無影是存心的嗎?上藥跟塗牆壁一樣粗魯!

  才一踏進寒夜樓便聽見韓澈震天價響的咆哮聲,唐紜那對好看的秀眉忍不住緊皺,怎麼回事?不過是上個藥也能上得火氣這般大。

  不過回頭想想,嚴重燒燙傷員者在換藥時,的確像又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般非常痛苦,情緒會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玉桂嬸拉著唐紜進入韓澈的屋子,才一進門便看到韓澈在罵人,好像隨時要砍人一樣。

  「這是怎麼了,火氣這麼大!福九啊,不是玉桂嬸說你,你受傷了火氣還這麼大,誰敢幫你上藥啊。」

  「讓他們都滾,這一點傷死不了人。」韓澈沒好氣的低吼著,心底卻把自己鄙夷得要死,竟然得用這一種爛招數留下女人。

  玉桂嬸接過無影手中的燙傷藥,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無影趁著她們兩人目光全在韓澈身上時,朝韓澈眨眼睛暗示:主子,接下來一切靠您自己了,屬下只能幫您到這裡。

  韓澈銳眸射去,暗示著:滾!韓澈冷臉看著站在玉桂嬸身後的唐紜,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正在思索的當下,玉桂嬸開口了。

  「紜兒,你幫福九上藥吧,由你來,福九就不會罵人了,他最聽你的話了。」玉桂嬸將手中的燙傷藥膏塞到唐紜手中,將她推到床邊。「你先幫他上藥,玉桂嬸去看看福九的湯藥熬好了沒有,之前御醫有交代過,這湯藥每一個時辰要喝一次,才能壓下他身上火燒的灼痛感。我上回也被滾燙的糖水給燙傷過,那痛起來真是燒心啊,真不知福九現在是怎麼熬下去的。」她邊說著邊往外頭走去,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唐紜愣愣看著背對著她趴著的韓澈,和他光亮無比、弧形優美的頭型,怎麼辦,說真的她好想笑!不過這樣笑救命恩人是不道德的,她咽下發笑的衝動,沉咳了兩聲提醒他。「咳,韓大將軍你是傷患要配合點,不上藥身上很容易留下傷疤,燙傷的疤痕無法出汗,尤其是夏天你會非常不舒服,連日後行動都會受到影響。」

  韓澈思索片刻開口,「這一點小傷我不放在眼裡。」

  「是、是、是,你是大周國的大英雄,自然不把這麼點小傷放在眼裡,不過你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嗎?輕忽了小病小傷,有可能為自己帶來更大的禍害。」她大刺刺的坐到床沿開始為他上藥。「我勸你還是每天乖乖讓人幫你上藥。」

  她一點也不在乎古代忌諱的男女有別,因為她本就是穿越過來的,因此對於看到男人的光裸身體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對。

  而且在山上時,天氣一熱,福九也常常光著膀子,他這健碩完美的六塊肌身材,她早己看到不想再看,根本不會像古代閨閣女子一樣臉紅心跳、羞離得要死,更不會要韓澈對她負責。

  「那群廢物每上一次藥,我就像是又被人扯掉一層皮似的,不上也罷。」他沒好氣說著。

  其實他說的也是事實,這兩天要換掉身上的繃帶時,就好像在撕扯一層皮一樣,痛得讓人頭皮發麻,如若不是意志力夠強,恐怕每換一次藥他便要痛苦地哀號出聲,讓人笑話。

  「是嗎?那我上藥的技術應該還入大將軍的眼。」他那賭氣的模樣很像彆扭小男生,唐紜忍不住嘴角輕揚。

  「何以這麼說?」

  「因為大將軍沒有像方才轟人那樣,我想我的上藥技術應該還不錯,大將軍才沒有吼我。」她輕手輕腳,細心的替他上藥。

  「怎麼,難道你還想自動請纓來照顧我到康復為止不成?」

  「我這條命是大將軍救的,照顧大將軍有何困難,就怕大將軍不給我這機會。」

  她本想看他一眼後就走人,可是看到他背後燙傷這般嚴重,起了一顆一顆如拳頭般大的水泡,己揭掉皮膚的受傷部位也是慘不忍睹。

  還有他頭上的傷口也不是一般大,也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光看這些傷口,她心就疼得直抽,根本走不開腳。

  「我沒要你報恩來著。」她這話讓他聽了很不舒服。

  「是,是我自己腆著臉想來照顧你可好。」這傢伙嘴跟他臉一樣臭,可是自己更是差勁,明明對自己說好看他一眼就走人,可竟然就黏住了,還自動請纓說要照顧他到康復,這不是犯賤嗎!

  「你自己也受著傷,別忙了,你隨便找個人來幫我上藥。」明明想藉著燙傷這事讓她留在他身邊照顧她,可一聽到她只是因為心裡有愧才想照顧他,讓他感覺很不開心,微微側身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繼續幫他上藥。「我沒什麼大礙,是無影小題大作,你走吧。」

  「走什麼走,這藥都上一半了,上哪裡去找人來接手。」她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神色變化,低頭看著那只握住她手腕的大手,將他拉開繼續為他上藥。

  「救你是我心甘情願,從沒有想過要你報答我的恩情,更沒想過讓你來照顧我,你現在看到我沒事,應該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擔憂,回去吧。」

  他索性翻過身坐起,拿過她手中的燙傷藥放到一旁的小茶几上,過大的動作撕扯著傷口,讓他眉頭不禁一皺。

  唐紜怔愕的看著突然說風就是雨的韓澈,這男人是更年期突然造訪嗎?

  怎麼這脾氣變得如此陰陽怪氣?方才他脾氣雖然火爆些,但對她還是有些人情味並未拒絕她幫他上藥,可是他們才說沒兩句話,他就突然生起悶氣來了。

  她有說錯什麼惹到威赫大將軍不開心嗎?好像也沒有啊!莫名其妙受氣,她也沒好氣的板起臉孔,嘴角扯了扯,直指著他的鼻子怒喝。「韓澈,你給我聽清楚,幫你上藥照顧你是我心甘情願,跟報恩是兩碼事,我警告你別不知好歹,本姑娘紆尊降貴這樣伺候人還是第一次,你最好給我安分些!」

  「不是報恩才想幫我換藥?」聽她這麼一吼,韓澈的心情又莫名的好轉。

  「當然不是。」

  咦,難道是因為她提到她這條命是他救的,韓澈認為她只是為了報恩,不是發自內心來照顧他,所以不開心了?

  草泥馬的,要不是發自內心擔心他,誰會來照顧他這個脾氣陰晴不定,板著棺材臉又移情別戀的前未婚夫啊!

  「那繼續吧。」

  唐紜嘴角劇烈一抽,很想暴打他一番,讓他找他的青梅竹馬來照顧他,不過最後她還是忍下了,畢竟他們兩人可以這樣單獨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了。

  唐紜壓抑下心頭紊亂的心緒,拿過一旁籃子裡乾淨的布巾,小心翼翼的幫他將剛上完藥的傷口包紮起來。

  韓澈垂眸看著唐紜不斷在他身上來回穿梭的小手,眼底不自覺流泄出一抹柔和眸光,希望時間就此打住。

  「好了,你可以躺下休息了。」唐紜滿意的看著自己包紮的部位,包得堪稱完美啊。

  她這一喊,讓韓澈整個人瞬間感到一陣失落。

  「你休息吧,我回去了,今天出來夠久了。」她很賢淑體貼的幫他調整好枕頭的位置,讓他能夠趴得舒服些。

  「唐紜,你明天還過來嗎?」他有些心慌忐忑的問道。

  唐紜沒注意到他方才喊的是唐紜,翻了翻白眼,「會吧,明天早上我會過來幫你換藥的。好了,我先走了。」

  得到了她的承諾,韓澈不自覺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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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3: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搶親聖音

  接連著好幾天,唐紜都上大將軍府來照顧韓澈,每天幫他換藥、喂藥,甚至連擦澡都一手包辦。

  這些事情本來應該是將軍府裡的下人做的,要不就是御醫或醫女,有千金小姐像她這麼苦命的嗎?

  肯定沒有了,還好她也只是披著千金大小姐的假皮,這些照顧人的事情她做起來還是很順手的。

  唐紜擰乾了溫熱濕布巾替韓澈將背上的燙傷藥擦拭乾淨,確定沒有殘留一點藥漬了,才滿意的拍拍他沒有受傷的肩背部分。

  「好了,你可以坐起來,讓傷口透透氣,休息一會兒再幫你上藥。」

  「紜兒,麻煩你了。」趴在床上讓她將後背藥漬擦拭乾淨的韓澈,為了避免牽扯到正在重新長皮的肌膚,動作十分緩慢的坐起身。

  「不會,不用這麼說。」以前你也是這樣照顧受傷的我。這話唐紜在心裡對他說道,同時拿起一旁的水盆往外走去。

  韓澈才剛坐起身,眉頭倏地一皺,嘴角用力抽了幾下,最後,手忍不住往後伸,想摳正在發癢的部位。

  唐紜一手拍開他,「韓大將軍,你比小孩子還要糟糕耶,你要我說幾次,你的新皮膚正在生長不能抓,你怎麼老是講不聽!」

  她不過是將水盆端出去,又端著他要喝的湯藥進屋而已,便見到他又不安分的偷抓癢。

  「癢,很癢!」韓澈像做壞事被抓到的小朋友,很無辜的說著。

  「哪裡癢?」她將湯藥遞給他,坐到他身後,「把藥喝了。」

  韓澈指了下發癢的部位,唐紜看了眼他已經開始生出細嫩皮膚的後背,拿條乾淨的濕帕子擦過手後,便在他發癢的部位用輕拍的方式止癢。

  「跟你說幾次了,要用拍的不能用抓的,你怎麼就是不聽。」看著他新生皮膚上幾條紅痕,唐紜就忍不住念叨著。

  「用抓的比較快止癢。」他將手中這碗苦得讓人咋舌的湯藥一口氣喝下。

  「你要是再用抓的,日後身上要是留下什麼疤痕,娶不到你的青梅竹馬,你別想賴給我!」她繼續在他幾個發癢部位輕拍,替他止癢。

  「這關夜玥什麼事?」他突然聽出癥結所在,放下手中空藥碗轉身看著她。

  這些日子他們相處雖然融洽,但總感覺兩人之間有一道無形的牆,他跨不過去,她也不願意跨出。

  不管他怎麼旁敲側擊總是打探不出,今天話題突然提起夜玥,讓他不由得懷疑他們兩人之間那道隱形的牆跟夜玥有關係。

  「怎麼不關她的事情,你不是即將迎娶她嗎?雖然我對夜玥公主沒什麼好印象,不過你好歹是因為救我而受傷,我不把你照顧到完全康復,還她——

  個健康的韓澈,那不是太不夠意思了嗎?」她橫他一眼,拿過空藥碗走到桌案邊拉開圓凳坐下,翹起下郎腿逕自為自己倒杯茶喝著,有些自嘲的調侃。

  「誰說我要迎娶夜玥?」韓澈停下套上中衣的動作,瞪她一眼,惱怒的質問。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夜玥公主前來大周和親的對象是威赫大將軍,這威赫大將軍不就是你嗎?」她苦笑,故做輕鬆地揶揄他。「你們是青梅竹馬,因此是熱門的和親人選……」

  「胡扯,我從來沒說過要娶夜玥!」韓澈銳利黑眸射出利芒,走到她身邊坐下,將方才皇上命太監送來的橘子推到她面前,「你不是喜歡吃橘子,怎麼不拿來吃,這是方才皇上讓人送來的,是金橙鎮八百里加急送到的貢品,很甜。」

  唐紜怔了下,韓澈怎麼知道她喜歡吃橘子,不過一看見這一籃橘子,所有的疑惑納悶全瞬間秒忘,連忙挑了顆剝皮。

  「你沒說要娶夜玥公主,不代表你不娶啊,你的婚姻自主權又不在自己手裡,還不是皇帝說了算,皇帝讓你娶誰你就得娶誰,聖旨一下就成定局,難不成你還能抗旨不成?」她一邊剝橘子皮一邊反駁他方才的話。

  「皇上不會下這一道聖旨的,他不會把自己心愛的女人委託給自己的兄弟。」韓澈逕自拿過她剝好放到碟子上的橘子吃著。

  「你說什麼?!」他這話很有涵義啊!

  「需對她負責的人絕對不會是我,是皇上,夜玥的心思也不在我身上,我不會去做壞人姻緣之事。」韓澈拿過一瓣橘子塞進她嘴裡。

  唐紜表情有些猙獰,一邊咬著嘴裡的橘子,也不覺得他喂她吃橘子有什麼不妥,一邊瞅著他,根本不相信他說的鬼話。

  韓澈拿過一顆橘子剝著,邊剝邊告知她那不為人知的秘辛,同時趁機表明心跡。「你以為夜玥為什麼自請和親,她喜歡的人是皇上,自請和親是逼著皇上正視他們兩人的情感,皇上不想讓夜玥陷入後宮爭鬥,因此遲遲不肯對她有所交代,我對夜玥就只是兄妹之情,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被她如此誤解,他不得不向她說出那秘密,其實這點讓他也頗為無奈。

  聽到這消息,唐紜有些難以相信卻又有些竊喜,這是不是表示她還有機會?

  才這麼一想後,心裡馬上有一道鄙夷的聲音響起,怒駡著她一傻了啊,只要福九一天不恢復記憶,你永遠都是他厭惡的冷輕嫣,永遠沒有機會!

  即使福九恢復記憶想起她,她也是沒機會的,有那個皇帝在,不管是韓澈還是福九,永遠都不會給冷輕嫣機會的。

  這麼一想,唐紜整個人瞬間蔫了。是啊,她永遠不會有機會,他們兩人永遠是有緣無分。唐紜咬了咬下唇,有些難受的恢復理智。

  咽下心頭所有的澀然,拿過他剝好的橘子,索然無味地吃著,同時僵硬扯著嘴角調侃。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你不娶夜玥公主,皇帝還是會下旨幫你賜婚的,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你未來的夫人怨我,我可不想在未來二十年裡天天被人詛咒,我還是盡心盡力把你照顧好,不留一點疤痕才是。」

  「我不會讓任何人再來干涉我的婚姻大事,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韓澈冷下臉說道。

  唐紜看著他堅決的神情,心情更加落寞,她很清楚冷輕嫣絕對不會出現在他欣賞或是喜歡的女子名單當中,幸好自己清醒得很快,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對韓澈抱持著任何想法,否則恐怕得步入冷輕嫣悲慘的後塵。

  「這也不關我的事,你跟我日後要是路上碰上了,能夠像現在這樣平心靜氣的談話,我就很開心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心底生起一抹警覺。

  她聳肩搖頭,雙手一攤。「哪有什麼意思,畢竟我們兩人以前的關係……你應該知道的。」

  他眯起銳眸,一記寒光射出。「紜兒,你有事情瞞著我!」

  「韓大將軍,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幹麼什麼事情都告訴你啊。」她誇張的嚷了下,指著碟子裡的橘子,「你不吃,我吃光了唷。」

  他嘴角扯了下沒好氣的說:「你吃吧,你喜歡吃橘子,多吃點,晚上回去時順便把這籃剩下的橘子帶回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永遠都不用跟我客氣,紜兒。」

  看著她望著那籃橘子的閃亮眼神,韓澈感到十分洩氣,明顯感覺到她心裡有事瞞著他不願告知他,可又不能逼她,讓他頗為懊惱。

  唐紜歪著頭納悶的看著韓澈,這幾天她一直覺得韓澈好像有點問題,可是又想不出來是哪裡怪……好像是跟她的……

  就在她快想起韓澈哪裡不太對勁的時候,門外傳來無影的稟告聲音。「主子,鎮北侯府的人來了,說是來接冷小組回去。」

  無影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讓她瞬間忘了自己方才快想起來的事情,她有些生氣的對門口的無影喊著,「無影,你跟我家下人說一下,我馬上出去。」

  她起身理了理衣服,拿過披掛在椅背上的披風以及桌上那籃橘子,交代了聲。「韓澈我走了,明天開始我有事情,有幾天不會過來,我已經交代醫女了,一會兒她們會進來幫你換藥。」

  「你有什麼事情要幾天的時間不能過來!」他明顯感覺到紜兒一聽到她家下人來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惆悵,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私人事情。你的新皮膚現在正在生長,記住不可以去抓,要小心照顧不能感染,我先走了。」她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走出寒夜樓,唐紜停下腳步抬頭望了眼一望無際一片白雲也沒有的藍天,吐了口大氣將積壓心底的所有鬱悶都給吐出。

  今天……她要跟齊涼偃交換庚帖,雖然齊國公府跟齊涼偃很體諒她來照顧韓澈的原因,但今天這種大日子,她爹要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去做做面子,讓齊國公府的人看看,不可以繼續待在大將軍府當韓澈的看護,免得讓齊國公府的人誤會她對韓澈還餘情未了。

  她會答應這門婚事,也是因為心裡很清楚在這古代自己婚姻沒有自主權力,既然無法選擇自己所愛的人,那就選一個愛自己的人。

  還有便是不忍心讓冷鈞焱再為冷輕嫣操碎心了,他比任何人都疼愛冷輕嫣,這一輩子無所求,唯一的希望便是盼冷輕嫣有一個好歸宿,有一個疼愛她寵她的夫君,這樣他才能瞑目。

  冷輕嫣有這樣的父親著實叫她感動,既然她占了冷輕嫣的身子,就必須概括承受一切,甚至替冷輕嫣盡孝道,不想讓冷鈞焱為她操心,便決定徹徹底底將福九從心裡放下,聽從冷鈞焱的意見嫁給齊涼偃。

  也還好齊國公一家子不是那種耳根子輕,臉皮薄的人,更不聽那些是是非非,不會被流言給左右,一點也不嫌棄冷輕嫣曾經與韓澈定過親,因此這門婚事便很快的談了下來。

  前來接她回府的桐葉看到她對著天空發呆,上前道:「小姐,時間不早了,得趕緊回府,要是誤了時辰可就不是吉兆了。」

  她收回有些飄遠的心思點頭,將手中那籃橘子交給她。「嗯,走吧!」

  屋內的韓澈愈想愈不對勁,今天的紜兒感覺就是不對,悶悶不樂、鬱鬱寡歡像是有很多心事積壓在心底。

  「無影!」

  一聽見主子在喊他,無影沒敢耽擱的馬上進入屋內,「主子,您有何事吩咐?」

  「鎮北侯府最近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無影搖頭,「不清楚,主子最近沒有交代特別注意鎮北侯府,因此小的也不清楚。」

  「馬上去查,查到馬上回報。」

  「是的。」

  約莫一個時辰後,無影腳步匆忙臉色難看,疾步穿過回廊直奔韓澈的寒夜樓,一進門便急聲喊道:「主子,大事不好了!」

  披著大氅歪著身體半倚在美人榻上看著兵書的韓澈濃眉擰起,沉聲問道:「發生什麼大事?」

  「冷小姐要嫁人了!」

  韓澈猛地放下手中兵書,「你說什麼?把話說清楚!」

  「齊國公府與鎮北侯府今日申時要交換庚帖,現在鎮北侯府裡是一片喜氣洋洋!」無影焦急的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主子。

  聽完無影說的,韓澈那張剛毅的臉上凝起一抹前所未有的風暴,心頭更是卷起驚滔駭浪。

  交換庚貼,難怪她今天……

  「主子,您若不趕緊想辦法,冷小姐就要嫁給別人,您可就要孤孤單單孤寂一生啦!」

  無影心慌的提醒他。

  韓澈沉默思索片刻,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備馬,我準備進宮!」

  約莫三刻鐘後——

  禦書房裡傳出重重拍案聲,緊接著一記怒吼聲傳出。

  「韓澈,你說什麼,你當婚姻是兒戲是不是!」聽完韓澈的請求,坐在龍位上的皇帝怒拍龍案斥喝。「一下子不娶,一下子要娶,朕好不容易尋了個機會替你解除了那樁婚約,現在你又要娶她!」

  單膝跪在前方的韓澈抱拳繼續請求,「請皇上恩准!」

  「韓澈,你這樣大費周章繞了一圈卻又回到原點,究竟是為了什麼?你給朕說清楚!」

  皇帝揉著隱隱發疼的額頭。「為了不讓冷輕嫣嫁給別的男人,還抱傷快馬進宮來跟朕求這道聖旨,你確定你的腦袋沒有被那根樑柱給撞傻?」

  要不是他深知韓澈性子,知道他是認真的,否則他真想將桌上的奏摺往韓澈頭上砸去,叫他滾。

  「皇上,微臣已經確定冷輕嫣就是微臣喪失記憶那段時間,即將迎娶的女子,因此還請皇上恩准。」

  「是她?!你確定?」聽到韓澈這麼一說,皇帝龍目一眯銳利的看著他。

  「是的,皇上您應該還記得當初才藝大賽的事情,當時微臣本就懷疑冷輕嫣與微臣失去的那段記憶有關,如今證明確實是如微臣所猜想。」韓澈看向皇帝不太相信的表情補充道:「經過證人的證實以及屬下的查證,確實無誤。」

  「即使是真如你所說,但你早已經表明絕對不會娶冷輕嫣,如今又請旨賜婚,就不擔心受到眾人恥笑,不擔心大臣們彈劾你嗎?」

  「微臣只知道不可以做一個背信之人,在那段時間,我對冷輕嫣有過承諾。」

  皇帝大掌抵在下顎深思,「韓澈,若真如你說,冷輕嫣她也回到京城好一段時間,為何沒有出面指控你始亂終棄,依冷鈞焱那護犢的性子,早鬧到朕這裡來了。」

  「她為何沒有出面質問微臣,微臣並不清楚原因,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冷輕嫣也曾經喪失記憶。」韓澈提醒皇帝。

  一聽,皇帝的龍顏劇烈抽搐了下。「你們兩人可真是好默契啊!」

  「其實她當初是為了尋找微臣才會遇險,摔落山谷喪失記憶,甚至被人口販子拉到拍賣臺上賣掉……當時……」韓澈將當時的情況稍微向皇帝解釋,「她的一切災難都是微臣給她帶來的。」

  「韓澈,你今天請求朕再為你跟她賜婚,是因為心裡對她有虧欠?」皇帝犀利質問。

  「如果只是愧疚,朕是萬不可能下旨。」

  韓澈斷然搖頭,「不是,微臣是真的想與她共度一生。不瞞您說,微臣已經找回那段記憶,因此才會向皇上提出請求。」

  「她知道你恢復記憶了嗎?」

  當年礙于太后的壓力,他這剛坐上龍椅的皇帝,不得不違背自己曾經對拜把兄弟的承諾,替他與冷輕嫣賜婚。

  韓澈為了讓他坐穩龍椅,只能勉強接下聖旨,但那幾年韓澈心裡沒少怨過他這皇帝。

  因此他才借機會解除韓澈與冷輕嫣的婚約,允許韓澈在才藝大賽裡挑一名中意的女子為妻,自己做主婚姻。

  可他萬沒想到,韓澈繞了這麼大一圈,甚至背上負心漢罪名,最後卻還執意要娶冷輕嫣,讓他實在有些霧裡看花的感覺。

  「不知道,臣還未告知她,是想與她重新開始,讓她愛上我韓澈而不是福九,因此才未告知她。可計畫趕不上變化,齊國公府即將與鎮北侯府聯姻,微臣不能讓這事情發生,因此才來求皇上,求皇上賜婚。」

  「賜婚你跟冷輕嫣,那夜玥呢?」皇帝冷睞著他沉聲問道:「你把夜玥放到哪裡去?」

  「皇上,夜玥公主的心不在微臣身上,而您應該很清楚,這些年來夜玥的心裡裝的是誰,微臣只是個幌子。」韓澈冷聲提醒皇帝他一直逃避的現實。

  韓澈直白的挑明,讓皇帝嘴角微扯了下。

  皇帝歎了口氣後說道:「後宮是個無形的吃人魔窟,朕不想她掉進來,哀怨過一生。」

  「夜玥自小在皇宮長大,裡面的污穢手段她還會不清楚嗎?相信她有辦法應付,夜玥她只想在您身邊,否則她不會自請和親,望皇上別再辜負她——

  番情意才好。」韓澈決定幫這兩個多年好友一把。

  皇帝又沉思片刻,才沉沉點了下頭,而後冷下臉警告。「韓澈,朕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也是當初朕允諾給你的承諾。

  「如若你又後悔,朕不會再念你我兄弟情誼,會罷黜你威赫大將軍的所有職務,這一點你最好想清楚!」

  連在那種窮鄉僻壤、兩人又都喪失記憶的情況下,還能碰在一塊,要說他們兩人不是天定的緣分,他實在不相信,因此,要他不答應韓澈的請求都難。

  只不過……湊合他們兩人緣分的竟然是窩狐狸,這……

  他怎麼想都覺得好笑!

  「皇上,微臣已經想清楚,這才進宮請求皇上恩准。」韓澈抱拳語氣慎重的說。

  皇帝大手一揮,看了一旁候著的貼身老太監。「罷了,朕就成全你的請求,讓德海去宣旨吧!」

  趕回鎮北侯府後,唐紜萬萬沒有想到她等到的不是齊國公府的媒婆來交換庚帖,而是一道皇帝賜婚的聖旨。

  唐紜跟著冷鈞焱跪在大廳前的庭院,聽著太監總管德海宣讀聖旨,那尖細的聲音像把鋸子一樣鑽得她頭疼,腦袋嗡嗡作響的,從頭到尾沒聽懂太監宣讀了什麼東西,唯一聽懂的只有——

  皇帝為她跟韓澈賜婚!

  皇帝現在玩的是哪一招?她怎麼沒看懂也沒聽懂?

  「欽此!」高捧著聖旨的德海公公高揚著下巴,等著石化的唐紜上前接旨。

  只是等了半天,唐紜還是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一點回神跡象都沒有。

  德海公公只好再次發出尖細的聲音。「冷輕嫣上前接旨,冷小姐,接旨……」

  只是不管德海公公怎麼喊,唐紜就是一動也不動。

  「嫣兒,嫣兒,快接聖旨。」冷鈞焱也轉過頭看著跪在地上低著頭的唐紜,捂著嘴小聲的喊她。

  「冷小姐,冷小姐!」德海公公不耐煩的又吼了聲。

  身後那群一起跪著接旨的府中下人,也開始偷瞄像是被點穴一樣的唐紜。

  德海公公又喊了第三聲,「冷小姐——」

  跪在唐紜身後的知秋焦急戳著呆若木雞的唐紜,在她身後小聲喊著,「小姐,接旨啊,趕緊接旨!」

  知秋這一戳,好像當機的電腦被人重開機一樣,唐紜打了個激靈跳起來,連忙上前高舉雙手接旨。「吾皇萬歲萬萬歲,謝主隆恩。」

  「接到皇上為你跟韓大將軍賜婚的聖旨,冷小姐是興奮過頭了吧!」德海公公將聖旨交給唐紜時,有些不悅的揶揄了聲。

  興奮個你令堂,本小姐是快被這道聖旨給嚇死!偏生心裡話又不能對皇帝身邊的第一忠犬說,她只能陪笑的點頭。「讓公公笑話了。」

  心裡快將德海公公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上的冷鈞焱,在冷輕嫣接下聖旨後,連忙起身自衣袖裡掏出一迭銀票塞進德海公公手中。

  扯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著非常言不由衷的話,「感謝德海公公,這一點小意思請公公喝茶。」

  德海公公瞄了眼銀票的厚度,滿意的點頭,鐵青難看的臉色才稍稍轉好,虛情假意地說出幾句吉祥話,「恭喜冷小姐心想事成,跟韓大將軍百年好合,咱家還有要事就先回宮了。」

  唐紜聽見德海公公說「心想事成,百年好合」,一聽就是在酸她的話,實在很想一腳將他踹出門去,對著他大喊一聲:滾!

  不過她還是有些理智的,這時候表現出任何不悅肯定會被大作文章,為鎮北侯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她只能忍了。

  「德海公公慢走。」看著女兒不太好看的臉色,冷鈞焱趕緊陪笑的送走這尊大佛,免得萬一女兒脾氣忍不住了,脫口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被德海公公打小報告到皇上那兒,那鎮北侯府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德海公公一踏出鎮北侯府大門,唐紜馬上扯過笑得好像如喪考妣的爹,氣急敗壞的跺腳問道:「爹啊,您說這皇帝玩的到底是哪一手啊?我怎麼都看不懂,他現在賜這婚是什麼意思?!」

  冷鈞焱的眉頭打了一個大結,一樣不解的看著那對好看的秀眉都打結的唐紜。

  「嫣兒啊,爹跟你一樣……」冷鈞焱一邊搖頭唉歎,一邊往大廳方向走去。「真是霧裡看花,根本看不懂皇帝是什麼心思。」

  至今他依然記得清清楚楚,當時他進宮求皇帝時,皇帝說他們兩人緣分已經錯過,他不會再下旨為韓澈與嫣兒賜婚,怎麼這些話還言猶在耳,皇帝竟又下旨為他們兩人賜婚呢?

  自古流傳著一句話,君無戲言,依他看,這皇帝不只是君有戲言,還戲言一籮筐。

  「嫣兒,自古帝心難測,你也別揣測皇上是什麼心思,這聖旨也接了,現在重點是怎麼去跟齊國公說這事啊!」冷鈞焱在大廳裡的高位坐下,接過下人端上來的茶呷了口,為難的看著跟進大廳的唐紜。

  他心裡嘔得一口老血都快噴上九重天了,怎麼別人家要嫁女兒就跟老母雞下蛋般簡單,一次就成,一拍即合,換他要嫁女兒就這般千辛萬苦。

  一波好幾折,總是有人來破壞她的姻緣,而破壞女兒姻緣的還總是天皇老子,讓他心裡有怨也不敢吼。

  唐紜坐下,兩指夾著茶蓋,慢條斯理的磨著杯沿思索著,「爹,依我看應該不是皇上看不得我們跟齊國公府結親家,而是……」

  「嫣兒,你心中有什麼疑慮就提出吧,爹也好參詳參詳。」皇帝再度替嫣兒跟韓澈賜婚究竟玩的是哪一手,他怎麼也想不出有什麼原因,冷鈞焱覺得自己頭都快炸了。

  「爹啊,您說這事會不會是十五公主……」她小聲的提出自己的懷疑。

  不然她怎麼也想不出皇上有什麼理由破壞她跟齊涼偃的姻緣,思來想去也只有十五公主這個原因。

  其實當聖旨一接到手時,她反而有松一口氣的感覺,不是因為能嫁韓澈,而是為她可以不用嫁給齊涼偃而松了口氣。

  「十五公主……」冷鈞焱順了順鬍子,擰眉思索了下,「這也是不無可能。」以十五公主那驕縱蠻橫的性子,是有可能做出這種強拆人姻緣事情來的。

  只是就算十五公主強拆嫣兒跟涼偃的姻緣,皇帝隨便替嫣兒賜婚也好,怎麼也不該再指婚給韓澈吧!

  「爹,這事要真扯上十五公主,恐怕日後……」

  冷鈞焱擺擺手安撫她,「你先別急,爹想了下,覺得這事跟十五公主應該沒什麼關係,方才爹已經讓老陳暗中向跟著德海公公一同前來的小太監打聽,一會兒就會有消息,莫急。」

  「那齊國公府那邊……」

  「這是聖旨,齊國公會體諒的,爹現在擔心的是誰在從中作梗,要是此人針對的只是我們鎮北侯府那還無所謂,爹就你一個女兒,爹手中還有丹書鐵卷,真出了事,屆時告老還鄉都成,爹擔心的是會連累到國公府,國公府可是一大家子呀,女兒你懂爹的意思嗎?」

  唐紜點頭,「懂,政治黑暗咩。」

  「你懂就好,現在就等老陳回來。」

  這才剛說到人而己,陳管事已經匆匆忙忙趕了回來,小聲焦急喊著,「老爺……打聽到了。」

  冷鈞焱拉住陳管事的手臂,「打聽到什麼,快說!」

  陳管事捂著胸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這事、這事跟韓大將軍有關係,是他上禦書房求皇帝下這道賜婚聖旨的!」

  「什麼,韓澈?!」冷家父女兩人異口同聲地驚呼,怎麼也不相信那個人會去求聖旨。

  陳管事用力點頭,「是的,不會錯的,老奴打聽清楚了,那小太監說為了傳這道十萬火急的聖旨,德海公公是一路罵著韓大將軍過來的,說趕著投胎也不是這種方法,他當太監這麼久第一次看到這麼趕的聖旨,從皇上同意頒下聖旨,到接旨時間不到半個時辰,差點沒把德海公公給操死。」

  陳管事一說完,冷鈞焱的火氣不打一處來,怒拍桌案,「又是韓澈!老子我上輩子是跟他結了什麼仇,老是要來破壞我女兒姻緣,老子非找他理論去不可!」他扯起衣袖一副要找人打架似的。「老陳,備馬!」

  看著氣呼呼出門的冷鈞焱,唐紜又瞄了眼手中聖旨,連忙提起裙擺追了上去,「爹,等我!」

  沒一下子,鎮北侯府的馬車來到大將軍府前,不用等鎮北侯的人向前通報,大將軍府巍峨的大門已經緩緩地推了開來,將軍府的徐管事一腳踏出門檻,恭敬的恭迎冷鈞焱。

  「冷侯爺大駕光臨,快快請進,冷小姐快請進。」

  「哼,少在這邊唱戲本,本侯爺不吃你那一套!」冷鈞焱大手推開徐管事,一腳跨進大將軍府,咬牙質問。「你家主子在哪,本侯爺馬上要見到「是、是、是,冷侯爺這裡請,我家主子早已經交代,您來了馬上領侯爺到書房一聚。」

  徐管事頻頻點頭,恭敬領著氣得火冒三丈、怒髮衝冠的冷鈞焱及唐紜前往韓澈的書房。

  經過彎彎繞繞、精美優雅的抄手回廊,來到韓澈的書房,不等徐管事通報主人,冷鈞焱絲毫沒有跟韓澈客氣的,一腳踹開書房那扇雕工精美的門扇。

  一踏進門,他便聲嘶力竭地咆哮質問:「韓澈,你處心積慮拆散我女兒的婚姻究竟是何居心!」

  韓澈似乎早料到冷鈞焱的憤怒,因此對他的咆哮完全不以為意,只是淡淡的道:「來人,上茶。」

  「不必,老子不是來這裡跟你喝茶的!」冷鈞焱氣得全身發抖,朝他震天價響的怒咆,幾乎能感覺得到屋頂瓦片微微晃動,甚至抖下一些灰塵。

  跟著冷鈞焱進入書房的唐紜也壓不住火氣,揮動著手中的聖旨質問:「韓澈,你為什麼這樣做,為何去跟皇上求這道賜婚窄旨?」

  韓澈看了眼氣得滿臉漲紅的唐紜,不疾不徐的回答她的問題,「你我的問題稍後再談。」

  「談什麼談,韓澈你與我家嫣兒有什麼好談的,你現在馬上進宮去請皇上收回旨意,其他都不用談!」冷鈞焱用盡全身氣力對他吼道。

  「這道聖旨是我去求來的,我不可能再去求皇上撤回旨意。」

  「韓澈,所有人都可以請皇上下旨賜婚,就你沒那資格!」

  「在下如何沒資格?」

  「你可別忘了,當初你是極力反對皇上的賜婚,即使你歷劫歸來也堅持不再與嫣兒有所牽扯,一再的羞辱嫣兒,如今嫣兒好不容易有了門好親事,你卻要強拆她姻緣,你認為你有什麼資格娶她?」要不是他身後有個叫皇帝的靠山,冷鈞焱當下就一把拽起韓澈狠揍他兩拳。

  下人很快將茶送進書房,見裡頭場面十分火爆,輕手輕腳的將茶點放下後,又輕手輕腳的離開書房,一點聲響也不敢發出,就怕成為他們盛怒中的犠牲品。

  「據在下所知,在我之後冷小姐並未與其它男子有婚配,何來本將軍拆散姻緣一說。」

  對於冷鈞焱的憤怒與質問,韓澈置若罔聞,只是冷冷提出他的疑惑。

  「老夫早已經為嫣兒選好夫婿,嫣兒也同意這樁婚事,還請威赫大將軍同皇上說明,並收回與你的賜婚。」

  韓澈眼裡凝聚起一抹陰沉,幽冷的吐出了句,「這庚帖還未交換不是嗎?」

  「今天看好時辰就要雙方交換庚帖,是你從中攪局破壞這樁喜事!」

  「那就是還沒交換,既然未交換就不算是正式訂親,此事不成立,何來破壞之說,冷小姐也未與任何男子訂親,在下如何不能請皇上下旨賜婚?」

  從不知韓澈如此會狡辯,冷鈞焱氣得頭頂幾乎冒出一團白煙。「人無信而不立,老夫與齊國公有言在先,口頭上相互允諾這樁婚事,豈能毀約做言而無信之人。而你這小人竟然在交換庚帖前請皇上賜婚,分明居心不良!」

  「這事情處理上在下是有失公道,但在下是真心想娶冷小姐為妻,還請侯爺見諒。」

  「你想娶嫣兒?這話簡直是放屁,根本是天大笑話!你去外頭隨便抓一個人問問他們相不相信,你根本是見不得嫣兒好,存心破壞她姻緣。」己有一次紀錄的韓澈,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他的謊話。

  「就是,我爹說的沒錯,韓澈,你會想要娶我,這是天大的笑話!」唐紜認同的點頭,「我與你訂親四年,怎麼沒聽過你要娶我一句話,才藝大賽前我平安歸來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要娶我?

  「我與他人開始論及婚嫁你才說要娶我,走後門找皇帝賜婚,你說我會相信你說的鬼話嗎?」唐紜毫不客氣的朝他怒吼。「你究竟是何居心要這樣破壞我姻緣?」

  「我對你有過承諾,你是我的人,我不能讓你嫁給其它男人。」韓澈幽幽看著她說道。

  「你胡扯什麼,我沒傻,你對我有過什麼承諾我怎麼會不知道,韓澈,我已經不是那個渴望你停下腳步回頭看我一眼,只要你一個微笑都可以開心興奮上一整天,為了能夠配上你,為你犧牲一切興趣,咬牙學習各種才藝,忍氣吞聲接受眾人嘲笑等著你的冷輕嫣,不要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傻傻的上當!」

  「正因為你已經不是當時的冷輕嫣,我才更不能放手,紜兒!」她犀利的指控讓他的心像是被蝥了下,韓澈微微皺了下眉頭後定定看著她,不容質疑的說道:「紜兒,我不可能看著你嫁給其它男人!」

  「等等,你叫我什麼?!」紜兒!

  他叫她紜兒!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唐紜猛烈倒抽口氣,難道韓澈他恢復記憶了!

  「紜兒,我與你有舉案齊眉的承諾,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有對你‘三從四德’的承諾,還有——」韓澈自衣襟裡取出一條紅色喜帕,「為你帶回紅色喜帕的承諾。」

  「你……」唐紜頓時瞪大眼睛看著他,又看著紅色喜帕,有些不敢置信的捂住唇,有著一絲絲期待和遲疑艱澀的問著,「你恢復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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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4: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冤家變賢婿

  韓澈點頭。

  「你真的恢復記憶了?!」難怪這段時間她一直覺得他哪裡不對勁,偏偏又說不出哪不對勁,原來是他早己恢復記憶!所以才會忽然又喚她紜兒……她真是太慢反應過來了!

  「是的,我恢復記憶了,想起你跟我兩人在山上生活時的所有點滴。」

  劇情轉折得太快,讓她幾乎無法承受,唐紜捂著激烈跳動的心,問道:「什麼時候恢復的?」

  「那天橫樑擊中頭部之後,很多紊亂畫面自腦中閃過卻無法拼湊完整,直到最近才恢復所有記憶。」

  「既然你已經恢復記憶,為什麼瞞著我?」想到他恢復記憶卻還一個勁兒的跟她裝傻,唐紜不免有些惱火。

  「紜兒,畢竟你也跟我一樣喪失過記憶,我不確定你記憶裡是否有我存在,因此只能用另一個方法讓你再重新愛上我。」

  「韓澈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做重新愛上你?!你是不是趁著這些天嫣兒照顧你時,對她做了什麼事!」對於韓澈的話感到一頭霧水的冷鈞焱,惱火的在他耳邊咆哮質問:「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只是他的怒氣,兩名當事人完全視而不見,眼中只看得見彼此。

  「你……為什麼拋下我一人在喜堂上?」穿著喜服的新娘卻怎麼也等不到一起拜堂的新郎,這是她最憤怒且無法釋懷的一件事。

  「那天,我下山釆買晚上要拜堂的物品,回家途中,遇上姜忠義派出的刺客暗殺,一陣廝殺之後,我不慎墜落山崖……」韓澈將那日的經過稍微交代了下,有些感歎地說道:「當我醒來時,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身體無大礙,可我卻失去了與你在山上生活的回憶,只隱約記得有件重要的事待辦。」

  韓澈愛憐的眸光深深地望進她眼底,大手輕撫她細緻的嫩頰,解釋著曾令她無法諒解的原因。「那段日子裡,你總是不斷地出現在我夢中。」

  唐紜怔怔看著他,百感交集,不知該怎麼回應……該繼續怪他、怨他嗎?

  看著她茫然的表情,韓澈以為唐紜不相信他說的,連忙焦急的為自己解釋。「紜兒,也許我這麼說你不相信,但我沒有騙你,否則你認為我為何會改口喚你為紜兒而不是嫣兒?

  「你一直在我心裡,只是不論在記憶中抑或是夢中,你始終是個模糊的影子,每當我努力的回想就會頭痛不已。

  「回到京城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找尋那段遺落的記憶。直到才藝大賽吃了你所做的料理,一股懷念的溫馨感油然而生,直覺你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人,但在無法確定之前也不敢輕舉妄動,因此轉而向皇上請求不要宣佈你是魁首,我擔心一旦賜婚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所以你找了玉桂嬸跟老沈來幫你?」原來這就是魁首從缺的原因。

  韓澈定定地看著她點頭,也不打算隱瞞。「我想接近你,告訴你我一直在找你,可我曾經的所做所為傷害了你,加上你刻意的躲避,我只好在背後默默守候著你。知道你要開燒烤店,又正巧看中我的莊院時,便低價賣給你,讓手下老趙假裝是掮客,又找人幫你管理軒味亭。」

  「什麼?!」這混蛋!她還以為自己真走運了,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在背後幫她!韓澈點頭,無奈的繼續說道:「記憶完全恢復後,本以為這下可以正大光明的用福九身分接近你,沒想到此時卻傳來你要與他人訂親的消息,因此我才慌忙的進宮請求皇上賜婚。」

  「你這笨蛋,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你恢復記憶了,這樣我也不會答應嫁給齊涼偃!」唐紜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複雜心情。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你們究竟在說什麼?嫣兒你說,你何時跟這混蛋到了要拜堂的地步?!」一直靜佇一旁的冷鈞焱終於稍微聽出了個所以然,顯然福九、紜兒便是他們的化名,但這又是為什麼?

  「侯爺,紜兒失蹤那段時間曾經與我在山上生活過一段日子,我們兩人朝夕相處有了感情,甚至決定要拜堂、攜手共度餘生。」韓澈簡單明瞭的告知。「若不是成親那天發生意外,紜兒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你就這那個用狐狸換我女兒一生的混蛋!」

  當時他聽到女兒被人用一窩狐狸換斷一生時,簡直惱火的想沖上山去找那混蛋野人理論,後來聽說那野人死了,他還大罵了三聲一死得好!

  沒想到韓澈就是那混蛋野人,他怎麼不在當時就死一死算了,也不用留到現在再來禍害他女兒。

  被人當面指責實在不好受,卻也是事實,韓澈只能點頭,不好回應。

  「爹,福九他在山上時對我很好……」

  「你給我閉嘴!他在山上時怎麼對你好那都過去了!」冷鈞焱怒喝一聲的打斷了女兒的話。「過、去、了,聽懂沒有,你們兩人私訂終身這事我是不會承認也不會同意的,韓澈你休想我將女兒嫁給你,不管你們過去曾有過什麼承諾,我都不會答應。」

  「爹,您剛剛不是還說人無信而不立,怎麼轉眼就不認了!」唐紜不客氣的吐槽道。

  冷鈞焱被這話氣得差點提不上氣,食指猛戳她的頭,「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傻又這麼笨的女兒,韓澈是給你下蠱還是吃了符水,連喪失記憶都還喜歡上同一個男人,一天到晚為了他而惹得自己傷心又難過,你能不能有點長進啊!」

  「爹!」

  「不用喊,我說了,你們的婚約不作數,我是不會同意你嫁給他的。明日我就跟齊國公兩人聯名上奏,請皇上撤銷這賜婚,你就好好準備嫁給涼偃吧。」冷鈞焱專斷地做出決定。

  眼見沒得商量,韓澈不得不提出稍早在禦書房裡聽到的秘辛。「冷侯爺,相信俟爺對齊公子十分疼愛,也很認同他是吧!」

  「自然,他是我心目中的最佳女婿人選。」

  「如您是真心疼愛這個自小看到大的晚輩,就不要禍害他,更不要搞得您的忘年之交齊國公一家烏煙瘴氣,」韓澈不疾不徐地提醒他,「也害得自己可能日後再也見不著自己女兒一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冷鈞焱心生警覺。

  「今天一早,塔哈達密使悄悄到來,目的是為求親。皇上已經允諾兩國和親一事,只是公主們年紀皆幼,不是適當人選,於是皇上便決定從二品以上的大臣女兒之間挑選兩位封為公主,並下旨和親,這事情明天一早皇上就會在朝堂上發佈。」

  「這事幹我侯府與齊國公府何事!」

  「如若侯爺不打消念頭,繼續反對皇上賜婚,那麼依紜兒跟齊府小姐齊涼綠兩人的身家背景,絕對夠資格被封為公主,是皇上最屬意的和親人選。」

  「你這是在威脅老夫?」聞言,冷鈞焱心下大驚,皆目怒瞪著他。

  「本將軍不敢,只是將方才得知的消息轉告給侯爺,然而侯爺領不領情,這就不是本將軍所能控制的了。」韓澈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憤怒到極點的冷鈞焱,「至於塔哈達密使為何突然造訪大周求親……侯爺難道一點都不懷疑嗎?」

  聽完韓澈所說的,唐紜不禁嘴角遽抽。「爹,我可不要被封為什麼公主的去和親!」

  「別被韓澈給糊弄了,公主再怎麼年幼不適婚,也還有個十五公主!」冷鈞焱立刻安撫女兒,然而韓澈最後那句話卻讓他頓時感到心慌不安。

  「十五公主的確是個人選,可她同時也是極受先皇寵愛的女兒,也與其兄長四王爺的感情極好,屆時四王爺以及一群老臣定會極力反對十五公主遠嫁和親,侯爺認為皇上為了朝廷上的和諧,會不做出讓步嗎?」韓澈冷冷提醒冷鈞焱。而為了堵住悠悠之口,皇上唯一能做的便是早日替十五公主做主婚配,至於這對象……自然有可能會是齊國公家的公子。

  聞言,冷鈞焱猛地倒抽了口氣。韓澈說的不錯,就連皇上也忌憚四王爺幾分,若四王爺反對十五公主和親,那麼皇上也只能妥協。

  「據聞,齊國公家的小姐與國舅家的嫡子頗有話聊,兩人關係不錯。而長年鎮守邊疆的英武將軍的嫡次女自小隨父親駐守邊關,至今還未婚配,根據我的消息,這位元小姐年前會回到京城,請求太后做主賜婚。」

  韓澈指出可能的和親人選,顯示她們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覷,若能跟他們這兩大家族結為姻親,皇上跟太后的勢力也就更加牢固,四王爺有所顧忌下自然不好再有什麼動作。

  「至於紜兒嘛……她與我有婚約,皇上自然不會將目標放在紜兒身上。」言下之意是,若冷鈞焱仍是堅持反對賜婚,那麼唐紜便是和親首選,下——

  回皇上再有意指婚時,物件可能就遠在那塔哈達了。

  經韓澈提點,冷鈞焱這才驚覺事態不對,朝堂上的事瞬息萬變,稍有不慎便是誅連九族的大事。此番塔哈達密使悄悄到來一事可大可小,他得趕緊回去好好思索對策。

  「不管你怎麼說,我是不可能同意將嫣兒嫁給你的,你繼續作你的春秋大夢吧!」盡竹擔心韓澈一語成讖,冷鈞焱仍是不減威風地對他丟了句話,並憤怒地拉過女兒。「嫣兒,我們回去,從明天開始不許再過來,除非踩著你爹我的屍體過去,否則這混蛋永遠都別想娶你!」他倏地甩袖離去。

  「侯爺您慢走,有空常來。」徐管事恭敬的到門口送客。

  聞聲,冷鈞焱轉過身盯著徐管事和大將軍府巍峨高聳的大門,他高漲的怒火漸漸緩和下來,徒剩無止境的煩憂。

  這塔哈達密使突然在年關之前來訪,定是有詐,和親恐怕真如韓澈所說的只是個幌子。

  韓澈雖然可惡,可他所透露的消息倒不像作假,如稍有不慎,他的嫣兒可能就成了這場政治陰謀鬥爭的犧牲品……

  這事他得趕緊同齊國公好好商議一番才成,先不提與皇室結為姻親的利益,他光想到那十五公主的脾氣就不敢領教,即使涼偃無法成為他的好女婿,可也不能害他因此娶了十五公主,賠掉一生幸福。

  此外,就算塔哈達沒有其它陰謀,他也不能讓女兒還有涼綠那丫頭到塔哈達那種蠻夷之地和親!

  「老爺,要回府了嗎?」車夫問道。

  「不,到齊國公府去,快!」冷鈞焱剛一腳跨進馬車便如此吩咐道。

  「爹,要去國公府……」這時候去不恰當吧?

  「嫣兒,爹有要事與齊國公商量,你……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吧!」冷鈞焱揮揮手便將女兒丟在大將軍府前。

  唐紜錯愕的看著已經遠離的馬車,她竟然就這麼被自己的親爹丟下了……剛剛死拉活拉也要把她拖走的人是誰啦!

  時序才剛進入冬天,天空便已經開始降下鵝毛般的大雪,就算屋裡燒了地龍也還是冷得唐紜直發抖。

  她真沒有想到大周的天氣竟如此詭異,昨天還秋老虎尾巴似的發威,晚上忽然下了場大雨後氣溫就驟降,到了半夜竟開始下起大雪!

  唐紜手中捧著小懷爐窩在窗臺前放眼望去,樹上、草坪、屋簷上皆覆上一層厚厚的白雪,回廊屋簷下則掛滿了晶瑩剔透的細長冰條,粉妝玉砌了整個世界,眼前美景夢幻得不可思議,可惜她無心欣賞,此刻她只覺得好冷,冷得她上下排牙齒直打顫。

  真恨不得裹條厚棉被在身上呢!

  「小姐,你還會冷嗎?」見狀,桐葉傷腦筋的問道。

  唐紜猛點頭,「冷死我了!」臺灣即使冬天也只有高海拔的山脈偶爾會降雪,她根本沒有體驗過下雪,第一次碰上差點沒將她冷死。

  「這可怎麼辦才好,小姐已經將最暖和的羅襦跟大氅都穿在身上了,屋內也燒了地龍還是覺得冷……奴婢真不知該怎麼替小姐禦寒了,小姐,你以前沒有這麼怕冷的。」

  「呵呵……你忘了我受過傷,身子骨就差了點。」

  「說的也是。我去幫小姐熬點姜湯,由體內祛寒,小姐你看如何?」

  唐紜眉頭倏地皺起,「姜湯……別吧,水喝多了要常跑茅廁的,更冷。要不,你再去起個火爐放屋子裡吧。」

  「還起個火爐……」桐葉的額際早己滿是汗珠。這屋子暖得她都只穿著了件棉衣了,小姐竟然還要再起個暖爐子……她心下唉歎了聲後,「好的,小姐,你稍等下。」

  桐葉才準備踏出房門,正巧與風風火火跑回嫣然閣的知秋撞個正著。

  「啊!知秋你做什麼啊,冒冒失失的是發生什麼事了?」桐葉揉著被撞疼的額頭吃疼的問著。

  「抱歉、抱歉,」知秋同樣撫著痛處道歉著,「小姐,韓大將軍來訪,邀請你到麗山泡溫泉。」她興奮的說道:「好像還帶了東西要送你。」

  大寒冬的,泡溫泉是最舒服不過,小姐要是真跟著韓大將軍上麗山泡溫泉的話,她一定得要跟好。

  身後的桐葉一聽到溫泉兩字也是驚喜的瞪大了眼,多了分期待。

  「溫泉啊,好像不錯耶!」

  聽聞小姐這麼說,她們兩人不約而同的點頭,異口同聲的說道:「是啊、是啊!」

  可唐紜只橫了她們倆一記白眼,趴回窗臺邊望著外頭迷人的雪景。「你們忘了我現在被爹禁足,哪裡都不能去了嗎?」

  這話讓她們兩人瞬間像是蔫了的小白菜一樣萎靡。

  知秋收斂起失望的心情,納悶地問道:「可是小姐,韓大將軍就在外頭等你,你不陪他喝杯茶嗎?老爺是下了禁足令,可沒說你不可以離開嫣然閣呀。」

  「不去,冷得要死!派人去跟他說聲,叫他喝完了茶就可以走了,本姑娘因為他正被禁足著呢!」其實她心裡也是記掛著他的,可是他卻好像一點也不想念她,那天離開大將軍府後至今連封信都沒捎給她,因此她特別不想理他。

  她這話才剛說完,韓澈那爽朗的笑聲便從外頭傳進了屋內。

  循聲望去,穿著一襲玄色對襟窄袖長衫,前襟和袖口處用銀絲線繡著騰雲祥紋,腰間紮條同色銀絲雲紋帶,束起髮髻以鑲碧鎏金冠固定,整個人英姿颯爽卻又顯得貴氣優雅的韓澈,踏著自信的步伐出現在她眼前。

  「喝完茶就走人,這可不是我今天來的目的。」他含笑的黑眸閃過一抹促狹,嘴角微勾的看向那坐在窗邊跟他置氣,包得跟顆包子一樣可愛的小女人。

  「你怎麼進來的,你沒看到府外貼的那張告示,沒被狗咬嗎?」告示上寫著,狗與韓澈不得入內,否則關門放狗,咬傷恕不負責。

  她爹也真狠啊,就這麼不給韓澈面子,直接將他歸在畜生等級。

  「狗?」韓澈輕哼了聲,「我讓無影將那幾隻畜生拖回軍營加菜去了。」

  聞言,唐紜嘴角不禁抽搐了兩下,「你竟然將那四隻兇狠大狗給殺了!」那幾隻大黑狗好比西藏獒犬般兇狠無比,可韓澈卻宰了她爹的愛犬,是打算與未來岳父梁子愈結愈深、不打算娶她了嗎?!

  「未來老丈人的心意,做小婿的豈能辜負他一片心意,是吧!」

  「你就繼續胡言亂語吧,一會兒我爹就該來轟你出門了。」

  「我不會讓他有機會轟我出府的。」他斂下嬉皮笑臉,自信得意的說,同時擊掌朝外頭喊了聲,「把東西抬進來。」

  只見兩名隨從將一大一小的紅色箱籠給抬了進來。

  「那是什麼?」

  「打開來看不就知道。」韓澈坐下後,接過知秋遞上的茶呷著。

  唐紜以眼神示意後,知秋跟桐葉先將那只較大的箱籠打開,裡面放的是一件又一件頂級的毛皮,狐狸、雪貂、麝鼠等等,甚至還有一件大白熊毛最讓人吃驚的是,連千金也買不著的雪山紫貂皮草,他都有辦法弄出好幾張,其身家財產不容小覷。

  這滿滿一箱的皮草讓兩個丫鬟驚訝得久久無法回神,就連一向不識貨的唐紜也知道此番花了他不少錢,可她卻是皺了皺眉頭,瞪著韓澈這敗家男,「你怎麼抬了這麼多皮草來給我,這得花不少錢吧!」

  皮草自古以來都是個奢侈的玩意兒啊,不是土豪級別的可是穿戴不起。

  「你怕冷,自然是抬來讓你製作冬衣用的。」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不花錢的,放心。」

  「不花錢……別跟我說這些都是你獵的、你扒皮的啊!」福九的手法她是清楚的。

  「這些皮毛是我的手下獵到,再從大周各處送到店裡的,我讓他們把其中最好的挑出來給你。」韓澈指著另一箱示意桐葉她們打開。

  「店?你的?你有皮草店?!」她驚呼。

  韓澈點頭,「大周幾個重要縣城都有,算是我名下產業之一,至於有多少間得問老徐跟老趙,都是他們兩人打理的。」

  說話的同時,桐葉跟知秋己打開小箱籠,忍不住驚呼連連。

  唐紜被驚呼聲吸引過去,低頭一探,裡頭是雪貂大氅跟輕裘、圍脖、手套,還有各式小配件。

  「小姐,你快試穿看看,這雪貂製成的皮裘肯定比你現在穿的暖和。」不顧韓澈就在一旁,桐葉逕自解開唐紜身上的大氅就往她身上套。

  輕裘上身,唐紜整個人瞬間暖和了不少,「天啊,好暖啊,這一件真是可抵三件啊。」

  韓澈滿意的看著她,因為畏寒而顯得蒼白的臉蛋一下子便紅潤了起來,看來是夠保暖的,也不枉他命人連夜趕工制衣,就是怕她冷著了。

  「福九,謝謝你!」身子一暖,唐紜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眉開眼笑的道謝。

  韓澈挑眉睞她,「這就是你表達謝意的方式?」簡單一句道謝滿足不了他,他可是思念她許久了。

  一旁忙著整理皮草的知秋跟桐葉互看了一眼,連忙無聲地退下,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韓澈滿意地睞了眼唐紜身邊的兩個機靈丫鬟,待門扉一拉上,他猿臂一伸便將唐紜整個身子撈進他溫暖的懷中,按坐在他健碩的大腿上。

  「福九,你幹什麼,這裡可是鎮北侯府不是山上,怎可以任由你為所欲為!」她嬌斥了聲,連忙瞄了眼門扉,那心驚膽跳的模樣像是做壞事被抓到一樣。

  「紜兒,你就只有兩個謝字,我很不滿意。」看著她泛著紅暈的臉蛋,韓澈眼底逐漸燃起兩簾小火焰。

  「那你想怎樣?」望進他火燙熱情的眼底,唐紜不禁有些臉紅心跳。

  他飽含情欲的雙眸牢牢鎖住她,拇指指腹輕柔的摩挲著她水嫩紅唇,「紜兒,我想你,好想你。」赤裸裸毫不掩飾的告白讓她有些嬌羞的咬著下唇。

  他食指勾起她的下顎,熱燙的唇貼在她唇邊曖昧的廝磨著,醇厚誘惑的嗓音低聲輕問:「想我嗎?」

  她點頭。「想,好想……」

  隨著她軟軟尾音緩緩消散,火燙的唇已抑不住思念,覆上嬌豔紅唇,輾轉吸吮、溫柔繾綣。唐紜忍不住低吟出聲,這讓韓澈更是肆意加深了親吻,睽違已久的欲望隨著兩人的急促熱切逐漸高漲……

  就在韓澈不再滿足兩人的親密僅只於唇瓣,火燙的唇舌沿著她柔美的纖頸線條,一路往下遊移品嘗著他思念己久的雪嫩肌膚時,一記震天價響的啦哮聲自院外傳來——

  「老陳,踹門、放狗——」

  隨著咆哮聲落下,狂亂的狗吠聲更是此起彼落。

  「未來岳父真是會殺風景,帶這麼多條狗上門破壞情趣!」韓澈眉頭一皺,抱怨的咕噥一聲,熱燙的唇卻絲毫沒有退開的意願,依舊在她紅唇上流連,隨著狗吠聲愈來愈激烈,他的吻也愈來愈火熱。

  被他吻得幾乎暈頭轉向的唐紜,趁著腦海中最後一絲理智還未被這個無賴用美男計色誘至消失之前,掄拳捶了他一記,抗議道:「快放開我,你沒聽見我爹已經到門口了嗎?」

  「不想。」他那對好看的丹鳳眼透露著嚴重的欲求不滿跟對她控訴的抱怨,將她整個人圈得更緊,就是不想放開她。

  「好了,別鬧了,真讓我爹看到我們兩個這樣不成體統,他可真的會放狗咬你。」

  「我堂堂一個大將軍豈會怕那些畜生。」他沒好氣的說著。

  欲望被挑起,幹癮都還未滿足就要中途喊停,讓他一肚子悶氣。

  「你就不怕我爹不管不顧,甚至視皇令如糞土,先斬後奏把我嫁給別人?先警告你,我爹當年脾氣可是不小,連先皇都忌憚三分,別忘了,他手裡還有個法寶呢。」

  聞言,韓澈嘴角抽了抽,很不情願的鬆開唐紜。未來岳父當年火爆不服輸的脾氣他是有耳聞的,那脾氣是娶了妻子後才收斂了不少。而紜兒口中的法寶他自然也知道是何物,當年未來岳父救駕有功,先皇便賜了塊刻有「除謀逆之外,赦免其一次死罪」的丹書鐵券給他。

  要是未來岳父拿出這塊丹書鐵券,抗旨又同時解除了他跟紜兒的婚約,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唐紜感到腰上的箝制松了不少,才剛推開他坐到一旁空位上,理了理衣裳,房門己被踹開。

  「嫣兒,誰允許你讓這混蛋進門、還進了你閨房!」一進門,冷鈞焱就扯著嗓門怒喝。

  「爹,您不是把我禁足了嗎?我不能出去,只好讓韓大將軍進來了。」唐紜說得一副理所當然。

  「你……」聽女兒這麼反駁,冷鈞焱又不好發火,轉而怒指韓澈,「韓大將軍不識字嗎?沒看懂我鎮北侯府前的告示,狗與韓澈不准入內嗎!」

  韓澈拿過一旁茶盞呼了口,神態自若的反問:「有嗎?本將軍可沒看到。」

  尾隨著冷鈞焱進入屋內的陳管事趕緊上前在老爺耳邊小聲稟告,「老爺,昨晚又是風又是雨的,半夜還刮起了大雪,那張告示早己不知吹到哪裡去了,今早還未來得及貼上新的告示,大將軍就來了……」

  聽完,冷鈞焱嘴角猛烈一抽,恨不得一把掐死陳管事。

  「好,就算不與你計較此事,可韓澈,誰給了你天大的膽子,讓你入內行兇、殺我鎮北侯府看門犬!」

  韓澈冷睞了眼站在門邊的人影,語氣平淡無奇的說道:「無影,天冷,侯爺好意送你們幾隻狗進補,別忘了向冷侯爺道謝。」

  「感謝冷侯爺慷慨,無影代表全營弟兄答謝鎮北侯。」無影抱拳作揖地道謝。

  冷鈞焱當即大怒,怒髮衝冠地咆哮,「韓澈,你這是什麼意思,別以為你是皇上的寵臣愛將就可以在鎮北侯府為所欲為,老夫明日一定連同同僚彈幼你!」

  「侯爺,本將軍今日雖是來探望自己未婚妻,卻也同時代表了皇上來宣密旨,侯爺放狗行兇,莫非是想抗旨?」

  「皇上密旨?!」

  韓澈表情嚴肅地點頭,不像在說笑。

  冷鈞焱嘴角頓時一抽,扯著難看笑容。「……這一切都是誤會,韓大將軍莫怪。」

  「畜生不長眼,幫侯爺處理幾隻畜生只是舉手之勞,侯爺無須客氣。」

  聽完,冷鈞焱胸中那一口氣沖上,氣得他差點吐血。

  殺了他的看門狗,竟然還想要討他一個謝字,這般狂妄之人依他看,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人了!

  看著他們一老一少互看對方不順眼,劍拔弩張的模樣,唐紜忍不住搖頭,心下暗忖:韓澈,你究竟想不想娶我啊,這麼欺負未來老丈人真的好嗎?

  不擔心以後老丈人不給你好臉色看嗎?

  沒搞定我爹,即使端出皇上來賜婚,我爹礙于皇上的龍威不敢不點頭答應嫁女兒,可一定會從中使絆子,你了不了啊!一想到這裡唐紜忍不住又搖頭歎息了一番。

  「韓大將軍,不知皇上密旨為何?」冷鈞焱忍住氣,先問正事。

  韓澈站起身傲然的看了冷鈞焱一眼,自衣襟裡取出一封用蠟封印,上頭還蓋著皇帝小金印的書信。「鎮北侯接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冷鈞焱恭敬的接過密旨後,急切的撕開信封,抽出信件仔細端詳。

  皇上密旨竟然是讓他帶著齊涼偃以商人名義暗中前往塔哈達與大周邊關,與那邊的探子暗中調查四王爺與塔哈達的動作,搜集四王爺叛國事證,還有那兒駐紮軍隊的所有調度動向等等。

  冷鈞焱看完後,臉色不太好的看著韓澈。

  「相信侯爺心裡已經有盤算,不知侯爺打算何時啟程。」

  冷鈞焱皺眉又將密旨看得更仔細些,這密旨裡也提到,要他以為了阻止這場婚事為由,上奏摺請假遠走他鄉,營造出這婚事辦不成的假像,才不會引起那些緊盯著朝廷動向的有心人注意,只會將目光放在韓澈身上,而不是負氣離京的鎮北侯身上。

  韓澈見冷鈞焱有所遲疑,「侯爺可是心中有所牽掛?」

  冷鈞焱嘴角抽著不想理會他。

  「不用說,本將軍也知道侯爺牽掛、放心不下的是紜兒,本將軍可以承諾侯爺,您不在京城時,我會照顧好紜兒的。」

  冷鈞焱根本不想理會他的承諾,整張臉陰鬱無比。

  「侯爺遲遲無法給出個時間讓本將軍回去向皇上覆命,應該不只是因為紜兒的原因,主要恐怕也是擔心這一去不知是生是死,冷府一脈會就到此為止是吧?」韓澈垂下眼瞼,雙臂抱胸不疾不徐地道,語氣裡實在聽不出任何喜怒。

  「是父如何?」這該死的韓澈竟然猜中他的心思。

  「侯爺難道不想為冷府延續血脈?有姓冷的子孫可以繼承香火?」韓澈雙眸宛若古井無波的看著冷鈞凝。「不管是齊國公或者其它家族,皆不可能讓自己的子孫從外姓。」

  不能繼續延續冷府香火是冷鈞焱心裡最深的痛,韓澈一針紮向冷鈞焱最深的痛處,痛得他嘴角直抽,「韓澈你究竟想說什麼?」

  「侯爺,我可以承諾,日後除了長子姓韓外,其餘我與紜兒所生的孩子皆可姓冷。」韓澈提出讓冷鈞焱萬分心動的條件。

  冷鈞焱猛地倒抽口氣,身體顫抖了下,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韓澈那張森冷嚴肅,又不像是在敷衍他的表情,好半晌才消化了韓澈所開出的這令他震撼又興奮的條件。

  「少開這種不可能的條件來引誘老夫,老夫不會上當!」冷鈞焱懷疑自己聽錯了,冷著臉怒斥。

  「本將軍可以承諾,甚至與侯爺白紙黑字寫下契約書,日後,除了長子之外,我與紜兒所生子嗣皆可承襲侯爺姓氏。」

  「吹牛不打草稿,這不可能的事情你還真說得出口來哄誘老夫,這件事,你族人你父母第一個就不會同意。」冷鈞焱瞪大的眼瞬間眯細,帶著疑惑的眸定定鎖著他,思索著他這話的真實性。

  「本將軍無父無母是師父養大,師父在多年前仙逝,我一人即是一家,所以不會有侯爺所擔心的問題。」

  沒有六親便不會有反對的問題,冷鈞焱開始思索考慮韓澈的提議。

  「侯爺,本將軍更可以承諾,我韓澈這一生只會有紜兒這麼一個女人。」見冷鈞焱不為所動,韓澈繼續加碼。

  冷鈞焱震撼得無以復加,「此話當真,你只會有嫣兒一個女人?」

  「是的,日後後宅只會有紜兒一個女人,不會有什麼通房、姨娘、平妻等等的女人,這一點侯爺可以放心。」韓澈看著冷鈞焱,語氣鏗鏘有力,堅定不容質疑的說道。

  韓澈這混球為了讓他答應他們兩人成親,竟然承諾這些一般男人都不會答應同意的條件。

  「這樣侯爺不僅可以安心完成皇上所託付之事,日後更不會感到愧對祖先。」

  韓澈在他感到為難時提出這麼誘人的條件,讓冷鈞焱簡直是心動不已,恨不得當下便點頭答應他們兩人成親。

  「侯爺若是擔心口說無憑,本將軍可以立字據併發下重誓,日後如若違背誓言,侯爺可以拆下皇帝親賜的威赫大將軍府牌匾,同時接收我韓澈名下所有產業。」韓澈繼續加碼。

  韓澈所提出的條件再一次讓冷鈞焱震撼到說不出話,這皇帝欽賜的威赫大將軍府牌匾是多麼榮耀的一件事情,他竟然願意拿來立下契約!

  「不知侯爺意下如何?」

  看來……他對嫣兒是真心的,光看屋裡那一大一小箱子裡的皮毛,加上這幾天嫣兒同他說了他們在山上相處的點滴和所有事情,他能感受到韓澈對嫣兒的心意。

  既然這樣,看在他冷府後繼有人的誘人條件,他這做長輩的是不是該繼續這麼堅決地拆散這對相愛的小鴛鴦……

  只要他們一成親,頂多三年兩載的他就可以抱上冷家的血脈,跟他一樣姓冷的孫子,而不是其它姓氏……

  這樣他也可以安心的去執行皇令,女兒也有人照顧,不用擔心女兒一人孤苦無依,光想他就感覺到未來一片光明燦爛,這種感覺真好。

  突然間,他覺得看韓澈的眉也順了,看韓澈的臉也順了,看他全身上下都順眼了。

  像他這麼好的女婿,就算是提著燈籠也無處找!

  這麼優渥的條件他再不同意,嫣兒的娘恐怕會從地底下爬出來,擰著他的耳朵大罵,夜夜吵得他無法安寧。

  思及此,也避免夜長夢多韓澈反悔了,冷鈞焱扯出一記萬分和藹可親的大笑容,輕聲喚了句,「賢婿,那你打算何時迎娶嫣兒過門?」

  賢婿?!聽到這兩個字,唐紜的表情瞬間龜裂成冰紋圖案,心下大罵了句:靠,爹您能有節操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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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4:4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幸福如此簡單

  三年後——

  夏夜,星空燦爛,晚風輕輕吹拂,將寒夜樓院子裡清雅的花香吹進一片溫馨的屋內。

  柔軟的矮榻上,傳來一陣嬌憨的笑聲跟引誘聲,「勝兒,想不想吃塊香香甜甜的甜糕啊,想吃的話就爬到娘這裡來唷……」唐紜手裡拿著一塊廚房剛做好送上的甜米糕誘哄著。

  坐在她對面的孩子正自己玩樂著,一張小臉蛋像是剛出爐的肉包子一樣,胖乎乎、軟綿綿的,跟父親有著一模一樣的五官,卻可愛到讓人總忍不住想抱抱他。

  「勝兒,想不想吃啊?」她晃動著手中甜糕繼續誘哄兒子。

  韓勝是她跟韓澈所生的孩子,已經九個月大了。這三年來,發生了不少事情……

  當年,她爹奉命暗中調查,果然,塔哈達欲與大周國和親是個幌子,實則想藉由和親一事,派兵大舉侵佔大周國土。

  所以當時四王爺才會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堅持讓十五公主前去和親,原來四王爺早己暗中與塔哈達部分軍隊結盟,預備反將一軍,來個裡應外合、攻進敵方京城。

  當時她跟韓澈剛成親一年多,韓澈便領命率兵出征。他一路領軍挺進,可敵方亦是以命相搏、不容進犯,戰情一度陷入膠著。

  而在韓澈出征後不久,她便發現自己懷孕,孩子快要出生的那個月,更是兩軍交戰最為激烈、死傷最為嚴重之時,雙方勢均力敵、死傷慘重,我軍後援甚至被截斷,戰局陷入危急。

  韓澈背負著必勝使命,決定背水一戰。他率領手下繞過山谷從腹地攻打塔哈達,決戰當天,她也陷入難產、一屍兩命的存亡關頭。

  她順利為韓澈產下一子的那天,韓澈也一舉取下敵軍將領首級,敵方大軍群龍無首,這才讓他們舉白旗投降。

  此一勝仗讓大周士氣大振,韓澈更是遣人送回家書,將孩子取名——韓勝。

  而由齊涼偃暗中護送走水道的後援糧草也送到,己無後顧之憂的韓澈便起兵趁勝追擊。

  他花了三個月時間一舉攻入塔哈達,擒下他們的國主並血刃太子,成功將塔哈達所有國土納入大周版圖,並等到邊境動盪平穩,這才領軍回京。

  等他回到京城,可愛的小勝兒已經會爬,且長了兩顆小乳牙。唐紜抱著勝兒到城外迎接他,韓澈開心的緊緊抱著兒子,她甚至看到韓澈眼角有著淚光閃爍。

  後來韓澈抱著勝兒一起進城,接受全城百姓的歡呼。當她看到丈夫高舉著兒子那得意驕傲的模樣,那一刻,她覺得好幸福。

  原來生活中的一件簡單小事都能讓人如此幸福。像此刻,逗弄著孩子、喂喂糕餅,她就覺得自己的幸福快滿溢出來了。

  勝兒一聽見娘親的聲音,又聞到自己最喜歡的甜糕香味,立刻開心的拋下手中玩具,手腳並用的爬向娘親。

  才要張口咬下眼前晃動的甜糕,那甜糕卻又往後一縮讓他咬了個空,勝兒當場哇哇大哭了起來。

  「勝兒,羞羞臉,吃不到甜糕就哭哭,羞羞羞。」看到兒子委屈的模樣,唐紜戳戳兒子哭得通紅的小臉蛋,笑得樂不可支。

  一旁正在鋪床的桐葉跟知秋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又來了,她們小姐又在欺負小主子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小姐是後娘呢。

  夜晚寂靜,小孩的哭聲格外響亮,很快的,勝兒的超級大救兵就趕到了,一聽見那推門像是要把門拆了的聲音,不用想都知道,是外公趕來救孫子了。

  早己把大將軍府當成自家書房一樣的冷鈞焱,一進門就開始斥責唐紜,「嫣兒,你是怎麼當人家娘的,又欺負你兒子!」他一邊叨叨念著,同時將勝兒自榻上抱起,摸摸他的頭,心疼的哄著,「勝兒乖,不哭,外公帶你去吃更多好吃的甜糕。」

  「爹,勝兒在長牙,不可以吃太多甜的。」她毫不客氣的當著兒子的面將那塊甜糕吃下。逗逗他可以,可不能真給他吃到蛀牙呀。

  此舉又惹得勝兒一陣大哭,看得冷鈞焱心疼的心肝直抽,怒喝女兒,「你這麼愛欺負自己兒子,就不怕他以後長大了記恨你這娘老是搶他甜糕吃!」

  「哼,才不會呢,我是為了他好,免得他有一口大爛牙。」

  聽見孩子哭聲而隨後趕到的韓澈,在門口就聽見了他們父女兩人的對話,這種家的感覺讓他頓時覺得幸福盈滿整個胸臆。

  勝兒年紀雖小,但很會察言觀色,一看見爹爹,馬上咿咿呀呀的蹬踢著四肢往韓澈身邊爬去。

  韓澈一把抱起勝兒,輕拍他的背安撫他,只見勝兒扁著嘴巴抽抽噎噎的伸手直指著娘親,像是在跟親爹告狀似的。

  唐紜見到勝兒這模樣,嘴角忍不住一抽。小傢伙這麼小就會在外公跟親爹面前裝乖討好,活像她是灰姑娘的壞心後母一樣呢!

  「勝兒,乖,夜深了,我們明天再吃甜糕,可好?」韓澈好聲好氣的安撫著兒子。

  已經得到親爹的允諾,可勝兒還是開心不起來,眼角懸著兩滴晶瑩的淚珠子,令人看了好捨不得。

  「親爹求情也沒得吃,不許吃,在長牙。」

  唐紜一臉沒得商量的凶樣,惹得勝兒又是號啕大哭。

  這讓「孝孫」的外公更是頭頂冒煙,他忍不住接過韓澈手中的外孫。「孩子給我,你啊,說說你這妻子,別老這麼寵她,竟然連兒子都欺負,說什麼吃了甜糕怕蛀牙……一會兒讓奶娘給他擦牙不就成了!孩子我抱走了,今晚跟我睡。」

  冷鈞焱抱著外孫邊走邊念的走出寒夜樓,桐葉跟知秋兩人一見老主子跟小主子都離開了,也趕緊尋了個由頭告退。

  望著識時務的幾道背影,韓澈忍俊不禁。他緊掩門扉,並回過身慢條斯理的將窗子全拉上了。

  剛剛還很熱鬧的屋子突然一片寂靜,唐紜拿過一旁涼茶喝了口,「時間還早呢,你這麼早關窗做什麼?」

  「不早了。」韓澈似笑非笑的走近,一把將她自矮榻上抱起,走向早已經鋪好紅色被子、一片喜氣的床榻。

  「這……你……」瞧他嘴角那抹狡猾的微笑,還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就是個傻瓜了。她紅著臉,連忙抗議,「時間太早了……」

  「不早了,你沒見所有人都識相的跑光了嗎?」他將她放到床榻上,吻住她沾染著甜味的紅唇,大手也沒閑下的如攻城掠地般飛快扯開了她的衣帶。「大家這麼為我們兩人著想,尤其岳父更是把勝兒早早就接走了,如此設想周到,我們更不能辜負他們一番好意。」

  「瞧你說的義正詞嚴,好像不如他們的意就太對不起他們了。」她皺眉看著丈夫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當然,岳父為了讓為夫早些完成對他的承諾,每天都早早便將勝兒帶走,不讓孩子打擾我們夫妻,任由我在床上欺壓他女兒,我這當女婿的若不加把勁,怎麼對得起他老人家!」

  他回到京城第二天,岳父就已經在他耳邊敲邊鼓,要他趕緊兌現承諾,讓紜兒趕緊再生一個兒子繼承冷氏血脈,岳父有令,他不加緊趕工怎麼成呢!

  「大家的好意,我們不能辜負了,娘子你說是吧?」

  「這根本是你的詭計吧!」她皺鼻的擰擰他的挺鼻,「瞧你說得有多委屈,你可以不必這麼委屈啊。」

  「不委屈,怎麼會委屈,將紜兒好好吃下肚,是為夫最喜歡的工作,且非常樂意盡心盡力去完成,紜兒可以放心,絕對聽不到為夫的抱怨。」

  沒一下子,她全身上下已經不著片縷,韓澈滿意的看著在他火燙眸光注視下逐漸挺立的茱萸。

  他最喜歡妻子那雪白又充滿彈性的酥胸,在生下勝兒後更加豐滿挺立,每每讓他無法把持住自我。

  已經許久未跟他如此親密,這感覺就像是他們洞房花燭夜那晚一樣,讓她羞澀不已,雙手連忙捂住自己的雪胸,嬌羞的囁嚅,「別看……」

  「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娘了,還害羞。」他低笑了兩聲。

  「我們這麼久沒……自然會……」她羞怯的掄拳捶了他一下以示抗議。

  韓澈溫柔地舔著她的貝耳,「自然會害羞,是吧!」

  「知道你還說!」她嬌嗔他一眼。

  「好,不說,為夫用做的。」韓澈的輕笑聲充滿了寵溺,低頭再度攫住那水嫩豔紅的唇瓣,深情的繾綣吸吮,企圖勾引她為他沉淪……

  隨著夜色愈深沉,大地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唯獨室內那張偌大的牙床低垂晃蕩的紗幔,若有似無的傳出噯昧的呻吟聲與喘息,久久不息。

  一年後

  唐紜坐在院子裡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柔暖陽光灑落在鬱鬱蔥蔥的樹林裡,形成一束束的光影。耳邊傳來陣陣松濤聲、悅耳的鳥鳴,以及溪穀間的潺潺流水聲,心情無比愉悅。

  四年了,她終於如願以償的帶著丈夫和兒子回到這山上來小住一段時間,不過她開心了,但她爹爹卻不開心。

  沒辦法,誰讓她現在肚子裡懷的是「冷」府的金孫,她爹生怕她舟車勞頓的有個什麼閃失,他期盼己久的金孫就要落空了。

  自從她肚皮再度傳出懷孕的消息,爹簡直是樂壞了,逢廟必拜、遇佛必求,求的、拜的都是他冷府血脈平安出世。

  所以當初一聽她想回鹿竹鎮,還想住到山上去時,更是嚴重抗議,最後她以懷胎、心情煩躁對腹中胎兒不好為由,就是一定要來,為了讓金孫能夠平安出生,冷鈞焱只好退一步的點頭同意。

  如果不是使出殺手鐧,她到現在還回不了令她懷念的山上,跟丈夫過上一段平凡而美滿的夫妻生活呢。

  不過……唉,也就是一個姓韓、一個姓冷而己,她爹對老大跟老二的疼愛程度怎麼差這麼多呢?老二都還沒出世呢,外公就對他偏心偏到太平洋去了。

  這幾年除了那場戰役外也發生了不少事情,在她剛嫁給韓澈的那一陣子,齊涼偃幾番失落的買醉,不知怎麼的竟然與英武將軍的嫡次女張嘉英起了爭執。所謂不打不相識,最後他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而太后知道此事後,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索性下旨賜婚,婚後兩人感情可說是如膠似漆,恩愛得不行,去年也生了個兒子。

  而齊涼綠在齊國公的做主下,嫁給國舅的嫡長子林威。半年前剛生下個女兒,涼綠一出滿月便直拉著她要跟她家定娃娃親,不過韓澈一直沒點頭,這事還懸在那呢。

  至於夜玥公主,如今已成為玥貴妃,極得皇帝的寵愛,他們相互愛慕多年,如今終於得償宿願,真是可喜可賀。

  她深吸口氣,嗅聞著宜人的青草氣息,同時竹籬笆外隱隱約約傳來了爽朗渾厚的笑聲,夾雜著奶娃娃稚嫩的笑聲,定是那對到樹林裡探險的父子回來了。

  唐紜撫著孕肚,小心的自籐椅上坐起身。

  韓澈才推開竹籬笆門,便見到妻子困難的從籐椅上起身,心慌的連忙制止,「紜兒!別動,小心,等為夫過去扶你。」

  韓澈趕緊放下手中的兒子,小心翼翼地上前扶著愛妻,「桐葉跟知秋是上哪去了,竟然不在你身邊服侍,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她們兩人承擔得起嗎?」

  「是我讓她們到後頭洗愛玉去了,準備給你們父子倆做些消暑甜點。」

  「為夫不是說了,你身邊一定要留一人,你這身子可不比往日,自己得多上心點,你怎麼就不聽。」韓澈扶著她走到一旁的石桌邊坐下。

  見狀,像個小包子一樣軟嫩的勝兒也趕緊黏了上去,睜著一雙像葡萄一樣水汪黑亮的大眼睛,興奮的看著娘親。

  唐紜這時才發現兒子手裡很寶貝的捧著一樣東西,彎身和藹的問:「勝兒,你是不是有什麼寶貝要跟娘分享?」

  勝兒眉開眼笑的用力點點頭,甜甜的喊了聲娘,並伸出手將剛剛在樹林裡發現的寶貝給娘親瞧,「娘親,看。」

  唐紜赫然發現兒子捧著的是一個鳥巢,裡頭有只剛出生,看來十分虛弱的小蒼鷹。

  「這……福九,你把蒼鷹抓來給勝兒當玩具,實在太殘忍且……」為了重溫往日那段美好時光,一回到山上,她也順勢改口喚他福九。

  「紜兒,你誤會了,這只蒼鷹並不是為夫抓的,而是母蒼鷹不要它,將它自巢穴裡丟出來的,我們只是在樹林裡發現它了。」

  「什麼,蒼鷹竟然不要自己辛苦孵化的孩子!」看著勝兒手中捧著的小蒼鷹,她覺得這只小蒼鷹十分可憐。

  「這麼做是情有可原的,外在環境惡劣,它們只能選擇留下健康的孩子,保留優良血脈並丟棄體型較瘦弱的孩子,許多動物都會這樣,即使是人類,也有許多人會為達目的而這麼做,尤其是位高權重的人。」

  唐紜想了下,歎了口氣,「你說的不錯,別說位高權重,一般百姓為養活家庭,也的確會犠牲少數的孩子。」

  在現代,醫學科技進步,每個孩子都是父母手中的寶,可在生活條件差、醫療技術又落後的古代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他們一直以來既有的觀念啊……

  而她不也是一樣的嗎?趁冷輕嫣靈體虛弱時霸佔了她的軀體,取代了她,繼而得到現在的幸福。

  「紜兒,怎麼突然變得如此感慨,什麼事情惹得你不開心嗎?」韓澈許久未見到她面露惆悵的神情,不免有些緊張。

  「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心有戚戚焉而已。」她搖頭。

  「你藏在心裡的事這麼多年了,還不想跟為夫說嗎?」韓澈抱起兒子並在她身邊坐下,伸過一隻手輕撫她粉嫩的臉頰,定定地看著她。

  「你知道了?」她有些詫異地看著丈夫。

  「從為夫用狐狸換了你這丫頭後,就隱隱覺得你有事沒對我坦白,也知道你並不是真的失憶。」他屈指彈了下她挺俏的鼻尖。

  「嗄……你知道?」這消息簡直就像個驚爆的手榴彈,炸得她頭暈眼花。

  他點頭,「為夫知道你是唐紜,不是冷輕嫣,至於你是怎麼從唐紜變成冷輕嫣的就不知道了。」

  唐紜驚愕得無以復加。

  忽地,桐葉的驚呼聲傳來,「天啊,小主子手裡怎麼捧著一隻……鳥?!」

  「桐葉,把勝兒帶下去,同時找個懂得養育蒼鷹的人來照顧這只鷹。」

  「是。」桐葉放下手中的愛玉凍,擦了擦手後接過勝兒退下。

  韓澈扶起依舊處在驚愕之中的唐紜,「紜兒,我們出去走走吧,樹林裡開了許多不知名的鮮花,氣味很柔和,你應該會喜歡的。」

  韓澈牽著她的手漫步在樹林間,享受鬱鬱青樹的氣息,唐紜用力吸了幾口後,感覺心情輕鬆了不少,心底無形的壓力也減輕許多。

  「福九,你相信穿越嗎?」幾次深呼吸後,她有些忐忑地小心探問著。

  「穿越?」

  她點頭。「就是從這個時空到另一個時空,有點像說書裡所說的,從這個世界到另外一個世外桃源。」

  唐紜慢慢地用淺顯易懂的方式解釋。「而到達世外桃源的方式並不是只有一種,有時候可能是借屍還魂的方式……」

  聽她這麼說,韓澈大概瞭解是怎麼回事了。

  他沒有表現出無法置信的模樣,僅是默默的消化所有訊息,並把可能會遇到的情況一——

  設想了一回,這才將自己心底的恐慌道出,「說書裡的主人翁最後都會從世外桃源回到自己的世界,紜兒,你會嗎?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嗎?」他不怕什麼借屍還魂,只怕自己有天會失去她,他真的無法想像沒有唐紜在身旁的世界會變得如何,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沒有她。

  「我也不清楚,可是我想我已經回不去了,除非……」

  「沒有除非!」韓澈激動的將她圈進懷中,「紜兒,答應為夫留在這裡陪為夫,哪裡都不去,留在這裡、留在我身邊!」

  感受到圈住自己的手臂微微地顫抖,唐紜不禁動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即使面對百萬大軍壓境,也不曾露出一絲畏懼表情的韓澈,竟然會因為害怕失去她而感到驚慌失措。

  看著韓澈倉皇害怕的眼神,唐紜整個心瞬間軟綿了起來,伸手圈住他健碩的腰身,將臉埋進他廣闊壯碩的胸膛,點頭。

  「福九,」唐紜蓄滿感情的眼神幽幽地望著他,伸手撫摸他的臉龐,撫平他的不安,「沒有你,即使身處在人間仙境我也不想待,我只想待在你的身邊,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福九,我愛你。」

  「我也愛你,紜兒……」韓澈低頭在妻子額上印下一吻。

  夕陽斜照,拉長了兩人的身影。未來,他們還有很漫長的未來要一起攜手走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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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9 11:55:06 |只看該作者
後記:人生,偶爾就是會當機的嘛

  不知道各位親愛的讀者有沒有一種經驗,就是要做或是講一件事情時,突然間一個轉頭竟然忘了,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或是說什麼。

  蒔蘿發現自己最近很常出現這問題,瞬間不知道自己要幹麼,就像電腦冷不防地當機,滿腦子的問號。

  舉例來說,這本《必娶十兩妻》稿子終於0K,當美人魚編寫信來跟蒔蘿說要交後記時,我還愣了下,後記,後記是什麼?

  對著螢幕發呆好幾秒怎麼也想不出來,只好去把出版的書拿出來翻了翻,唷,這下總算想起來了,原來是叫蒔蘿話家常說一下近況之類的。

  然後又想起,之前我早有寫下一些記錄,能拿來寫後記的事情,只是當把電腦的檔案夾一打開,蒔蘿的腦袋瞬間又當機了,對著螢幕發呆……我要幹麼?

  怎麼也想不出來我是要找後記的記錄,直瞪著螢幕三分鐘,還是想不起來,只好又把檔案夾關了,直到半夜才驚呼一聲,「啊,我開檔案夾是要找後記……」

  當下蒔蘿真的覺得有三隻烏鴉在頭頂「嘎、嘎、嘎」的飛過。

  說到這一本《必娶十兩妻》,蒔蘿感覺真是一本血淚史,能夠寫完蒔蘿真覺是奇跡。

  其實有好幾次蒔蘿都想放棄不寫了,想任性的打電話給美人魚編問她說我可不可以「自宮」……可是,沒膽!

  因為家中之前發生大事,美人魚編知道事情經過後也馬上同意讓我延期交稿,要我好好的寫不要趕,美人魚編都這麼照顧我,怎麼可以讓她失望呢,想了想,便收拾心情繼續寫稿。

  可是到了第二次交稿日進度還是嚴重落後,我要是再跟美人魚編說可不可以再延或是自宮,我想美人魚編大概會馬上把我叫去公司「好好聊聊」吧其實這本《必娶十兩妻》剛開稿時,蒔蘿的心情是非常開心的,還去了一趟三天兩夜綠島行,那三天每天騎著摩托車在綠島上賓士,欣賞綠島海岸美景,享受綠島風情,浮潛觀看珊瑚礁,泡海底溫泉,還有好吃的特產、美食,累了就回民宿休息睡覺,醒了騎摩托車再出去晃,玩到幾乎不想回來寫稿了。

  第三天下午依依不捨的從綠島搭船回來時,還跟家人說:「我們明年再來,明年再住久一點。」

  可惜事與願違,是樂極生悲嗎?生活過得太輕鬆自在了嗎?蒔蘿也不知道,就在寫稿寫得正歡快,劇情進入第八章後半段時,所有事情發生得讓人措手不及,家中親人接二連三發生幾件非常重大的事情,生病,住院,開大刀,受重傷。

  蒔蘿忙著照顧他們忙得分身乏術,又要抽出時間寫稿子,常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也因為這些事情嚴重影響到蒔蘿寫稿的心情跟創作靈感,當然還有進度。

  當時第一次交稿,從美人魚編那裡聽到徐姊看這本稿子還誇獎了下蒔蘿有進步,該注意的細節都有注意到,劇情也不錯等等,可是怎麼到第八章後就「掉鏈子」?

  還好最後沒整本退稿,而是後半段重寫。

  美人魚編也跟蒔蘿討論了後面劇情,給了我不少建議及疏忽的重點,幫蒔蘿度過瓶頸,這才能讓嚴重拖稿又掉煉的我順利完成這一部作品。

  在重新修改寫後半部劇情時,家人的身體狀況也逐漸康復之中,焦急心慌的心情也差不多恢復正常了,所有事情都回歸原來軌道,心情好了,靈感就來了,而且還能提前交稿。

  真的是很感激公司的體諒跟美人魚編的意見與幫忙,也希望各位讀者會喜歡這本《必娶十兩妻》唷,我們下一本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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