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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光澤 -【限制級替身(災難國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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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1 22:02: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限制級替身~災難國之五 作者:光澤

唉!唉!唉!這年頭連警察都難為啊
長官暗地裡官商勾結,卻推她去當替死鬼
一身高檔行頭和不時的傻笑害她快要不支倒地
還得故作淑女風範,在眾人面前與他假裝恩愛
明明已經劃清界線,表明自己任務至上
卻在睡著之後,跑到他的床上拿他的大腿當枕頭
這……只要毋需負責,她願意偶爾屈服一下下!
好樣的,他終於慢慢露出了有錢人的自私本性
沒氣度沒口德又沒品味,還超級會裝乖、裝可憐
便宜被他佔盡了,倒楣的事全由她一肩扛起
全身傷痕纍纍不打緊,甚至差點賠上了一顆心
只是再濃烈的情感又如何,他們終究是不同世界的人
當任務一結束,她便得將他完好的還給他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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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1 22:03:3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偵十隊,位在刑事警察局七樓的一隅,有著充滿洛可哥風格的法式古董傢俱,長得不像辦公室的辦公室。

  說是美術館比較貼切的辦公室,既沒有立法委員有膽杯葛,而警方的政風室也不得不對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辦法,這些位高權重,平時走路有風的立委、監委、政風人員,高層官員或多或少有不欲人知的一面,而這一面都「恰好」被偵十隊的主子給掌握,家醜不外揚,更何況是能讓人身敗名裂的醜聞,當然個個噤聲。

  不過,偵十隊本來就是個編制外的單位,所以也好似沒啥違和之處。

  偵十隊,有人說它是白道魔宮,惡鬼的集散地,由萬魔之王坐鎮指揮,興風作浪,打雷下雨。

  和正派經營八竿子打不著,卻有一票魔物在此朝九晚五,加班拚業績,如此勤奮,令人對它又敬又畏。

  屢建奇功,轉眼又破了件大案,讓人不禁懷疑自導自演的可能性,它創下的紀錄,足以讓接下來半個世紀無人能出其右。

  但是它惹出的麻煩也成正比,尤以刑事局的最高長官,魏局長的胃已經爛掉可見一斑……

  而在八卦媒體的推波助瀾下,它的知名度也節節高升,一般的小老百姓都知道它作風強勢,軟硬不吃。

  明哲保身,避凶趨吉,能閃多遠就多遠,但是有人卻不痛不癢,不太在乎也不太關心自己的處境堪慮。

  一名美豔驚世的巧克力美人,如貓的水眸慵懶地瞄了眼長官手中的照片,隨即抽出靴中軍刀,刷的一聲,俐落斬斷及腰鬈發。

  她揚起美麗的長髮,宣示什麼般的在美豔出色,氣質卻截然不同的長官面前,絲絲飄落。

  美人毫不顯露心疼,說得也是,比起要她做不想做的事情,拿這一點點代價去換,很值得。

  反正那只是她懶得修剪而自行增長的部分,她並不留戀。

  「這樣,可以了嗎?」苗豔闌懶懶地問。

  看著無欲則剛,但對原則絕不鬆動的屬下,身為隊長,卻有些無可奈何的單雙微微一笑。

  她次次進逼,卻至今仍摸不到這個屬下的底限,搞不清什麼能夠威脅她。

  「?真的這麼不願意當SP?」

  有一點麻煩呢,她手下的另一員大將,最有戰鬥力的人兒沒空,不得已只好轉向苗豔闌,卻發現她是情願上火線,也不重操舊業!

  SP,securitypolice,簡單說就是政府要人隨扈,等於貼身保鏢,卻比一般保鏢責任更重大,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捍衛,以保護這個國家機器能夠正常運作的工作。

  苗豔闌曾經是最強的SP,她的保護如同岩壁,安全防護滴水不漏,但自調任後,就再也不願意接受相同類型的案子。

  懶得去顧慮上司的煩惱,苗豔闌向來隨心所欲,這一回自不例外。

  「這個世界上,沒有值得保護的人。」她的聲音飄蕩,看見長官了然的表情,很確信單雙明白她所指為何,「所以我不再保護任何人。」

  單雙嘟起小嘴,可愛到能滴出蜜來,但神態卻奸狡得像只狐狸,思緒以光速快轉。

  哎,早知道她的冷漠心腸會更進化到如鑽石般堅硬,當初就不要為了能把她挖到旗下,而告訴她真相了。

  可若不移除苗豔闌,她的確不好下手辦事,在難以近身的情況下,她無法撼動事件核心人物。

  算了,那就派她去完成另一件任務吧,反正本來也是非她不可,只是時間提早了一點而已。

  「?不肯當外公的SP也罷,我不愛強迫人的。」單雙嬌笑如鈴。

  苗豔闌微微挑眉。

  她口中的外公是當今執政黨黨魁,掌上明珠是她的母親,也是立法院的獅女,而她的爸爸是單氏的皇帝,兄姊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除了還在喝奶的妹妹外,一家子縱橫政商黑白兩道,家勢顯赫不足以形容,她向來胡作非為、無法無天,什麼時候沒有強迫人來著?

  兩個月前騙新人去當自己妹妹的保母,陷入男公關地獄,不久後,把女警送去當大哥的女人,緊接著還將受重傷的同僚從情人身邊強押回臺北,大前天,還以非法手段黑吃黑,只為了得到罪證,除了敏雲以外,她和副隊長也因為她的任性而沒閑過……原來這一切都沒有強迫性質啊,那她接下來的處境,難怪構不上長官所謂的強迫。

  「要我去當替死鬼,這一點還不算強迫嗎?」苗豔闌的聲音微微提高了幾度。

  單雙看了眼手上照片中發長僅及肩的人兒,又看了看為此落發的屬下,再度裝無辜。

  「哎喲,全偵十隊只有?夠高,而且和瑪麗葉又長得相似啊!」豔闌和瑪麗葉的個性南轅北轍不說,血統也完全不同,但五官外表卻出奇的像,她的膚色過白,臉也太招搖,要不然她就以豐富經驗親自代替好友上場。

  長官的嬌嗔聲是左耳進右耳出,苗豔闌歎了口氣,不打算繼續無意義的爭辯。

  她並不打算像副隊長一樣,隊長是什麼理都說不清的,她懶得氣死自己。

  不過,該要求的福利還是得先提出。

  「反正任務期間十天內,除了在公開場合和必要行程以外,我不配合對方任何雞毛……」

  對於苗豔闌的怪癖了若指掌,單雙乾脆接了下去。

  「我知道,其餘的時間要讓?睡覺,並且絕絕對對不可以打攪?的睡眠時間,對吧?」

  苗豔闌淺淺一笑。

  「嗯,這樣就夠了。」她對於身外人事物皆不在乎,因為好眠一場比起一座金庫還有價值。

  全天下唯有睡覺重要,對於苗豔闌說話的同時,一邊露出的困倦神情,單雙不予置評,但內心卻也有些看好戲的念頭在蠢蠢欲動。

  ************

  世界的另一端,梵蒂岡。

  一處豪華私人宅第的陽光室中,空氣中充滿點點金粉,閃耀跳動。

  有一對男女倚在窗臺,聽著不遠處的大教堂,每到中午十二點,大鍾悠遠而蕩漾的長響。

  這裏是人世神域,身處在教廷的時間和空間,彷佛都神聖了起來。

  身旁傳來一聲輕到不注意就會忽略的歎息,男人轉過頭,小女人的故作堅強讓他好捨不得。

  「放心吧,瑪麗葉,不會有事的。」喻元浩握住未婚妻的手指,望著她暗含憂愁的眸子,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

  帶著一半土耳其血統的女性,聞言一笑,在她柔美的外表下,是一顆更溫柔的心,衷心愧對了喻元浩的無邊寵愛。

  「我不怕,無論多大的危險,我都不害怕,」瑪麗葉.羅森努力說道,緊接著,她垂首吻上了男人的長指,「可是,元浩,我好對不起你呀!我真的不想利用你!」

  喻元浩從容一笑,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舉止優雅,有種出身上流社會,與生俱來教養良好的斯文貴氣。

  他從來不要她的道歉,瑪麗葉一點都不適合這麼卑微的模樣,唯一適合她的只有幸福的樣貌。

  充滿陽光的世界,而她在其中擁抱愛情,永遠甜美的微笑,彷佛這一生都已足夠,只要她想,他就會為她完成心願。

  「瑪麗葉,這不是利用,」以指封住了她柔嫩的唇瓣,喻元浩並未覺得委屈,「我們是共謀喲,不是嗎?」

  瑪麗葉.羅森柔眸中含著浩瀚汪洋,努力不要讓淚水落下,以回應男人的心意。

  「謝謝你,元浩……為什麼我無法愛上你呢?」懊悔席捲了心,她不由自主的脫口說道。

  喻元浩溫柔的笑著,表情很是苦惱。

  「害?露出這樣表情的人真是該死一萬次,?這樣會害我無法放開?的手的!」

  調笑的語氣沒有降低女人的罪惡感。

  就算知道喻元浩對她沒有愛戀因數,但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豪門公子,喻氏的太子爺,這樁能夠震動多國政經界的聯姻,卻將以悲劇收尾,她無法不去想這將對他造成多大的羞辱。

  「元浩,我該怎麼報答你呢?」一點點也好,她希望也能讓眼前的男人得到專屬他的幸福。

  喻元浩的苦惱表情又加深了一點。「我並不是要?的報答,我要的是?的幸福,只要?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那麼,我就能感覺幸福。小雙那賊女人說過,我們不是一對,永遠也不會是,但我們卻需要彼此,而我也這麼認為。」

  聽到單雙的名字,又想起這件婚事引發的震撼風波,瑪麗葉.羅森又是蹙眉咬唇,幾乎忍不住淚。

  「啊啊,我是個滿身罪孽的女人,沒有資格得到神的恩賜啊!」她不值得他對她這麼好。

  喻元浩淺笑著。

  楚楚可憐的人兒正在受苦受難,被戀焰燒灼,使他早就不相信神的存在。

  如果神確實存在,瑪麗葉就應該心想事成,而小雙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死德行,身為這對美麗人兒的童年伴侶,他實在想不出有哪一個神明會狠得下心,如此刻薄的對待她們。

  心念轉動,他捧起了小女人蜜色的小臉,眼對眼,心對心,往她靈魂深處望去,也讓她看見他的決心。

  「瑪麗葉,人生在世不需要未知的神,讓我為?完成心願吧!即便必須讓聖徒墮落變成猶大,我也要圓?的夢想。」喻元浩堅毅的發誓,拭去美人兒晶瑩的淚串。

  喻元浩總是為她著想,瑪麗葉.羅森只是這麼一想,便激動得不能言語,撲進他的胸懷。

  「元浩,告訴我,你有什麼心願呢?請你讓我為你做一點事情吧,要不然,我於心不安啊!」

  輕柔的聲音纏住了聽覺神經,在陽光晴芒之中,喻元浩呼吸困難,幾乎張不開眼。

  無所求是好是壞呢?

  他也不知道該求什麼,打一出生,他要什麼有什麼,不需要努力,在他學會什麼叫做貪婪之前,外貌財富名聲權勢就早已全送到眼前了,在他人眼中,他得天獨厚,集天地所有于一身,無人再問他想要什麼。

  這樣子的他,卻仍然得到她溫柔的眷顧,她無私的慈愛,教他怎麼能不臣服于她的善良!

  「瑪麗葉,我要?幸福,」他不奢求,但她卻有著無法達成的強烈願望,「然後,請?不要忘記我。」

  這樣就足夠了,不能相守也無所謂,他希望能夠永遠得到瑪麗葉的垂憐,那麼,他可以不要上帝。

  瑪麗葉拚命的點頭。「元浩,我絕對不會忘記你,而且我會一直祈禱,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夠得到幸福。」

  喻元浩不願傷她的心,沒有反駁什麼,僅是輕輕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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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1 22:03: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波音七四七緩緩降落,挑起了入境大廳等候多時的人們的注意力,埋伏許久的記者們紛紛拿起攝影器材和麥克風衝鋒陷陣。

  亂糟糟,人仰馬翻,眾人三番兩次撲了個空,現場氣氛很是火爆,怕又是一枚煙幕彈,根本不是他們要採訪的新聞主角。

  這年頭,新聞前線就是火線,是戰爭,是殺戮戰場!

  一支刻意低調的隊伍,此時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範圍,所有人如惡虎撲羊一樣沖了上去,閃光燈瞬間將夜晚照耀得好比白天。

  在保鏢圍繞的中心,一名閃著古銅色澤、無比秀麗的女性,沒料到這突來的陣仗,大吃一驚之餘,雖維持著笑容,但不由得偎進身畔高大英俊、斯文俊雅的男人懷裏。

  而那渾身散發誘人魅力的男子,則是極端不舍般疼寵地擁緊了人兒,濃情蜜意,恩愛羨煞他人。

  郎才女貌這四個字拿來形容這一對人兒當之無愧。

  用王子和公主來形容則是更符合現今潮流,他們親善友好的態度,讓人們對他們的印象又上一層樓,好感度百分百。

  不過,記者們有責任在身,就算悼念又一個黃金單身漢將要死會,美豔俏人兒將要名花有主,還是全拚了老命,將麥克風儘量往前伸去。

  一個女記者仗著性別優勢,用身體硬壓在黑衣保鏢身上,搶進了三十公分,大聲喝問:「喻先生,我是橘星的記者,歡迎您回國,這次回國是不是要舉行您和羅森小姐的婚禮呢?」

  喻元浩有禮含笑,溫柔眸光如電光掃來,男性魅力之強幾乎能將問話的女記者直接擊倒。

  他沒有多想。

  「為了尊重長輩,這個問題留待三天後的記者會上,由我們雙方的父母來回答,請見諒。」喻元浩說話的同時,專注的凝視著懷裏的人兒。

  瑪麗葉柔柔一笑,態度落落大方。

  得到幾乎等於承認的答案,那被電昏的女記者軟倒癱坐在地上,另一個記者連忙插進空缺。

  「喻元浩先生,瑪麗葉小姐,我是財經週刊的記者露比,羅森家在土耳其是相當具有影響力的政治世家,?又有一半的臺灣人血統,這場婚禮是否意味我國和土耳其的外交關係會有所變化呢?」

  眾記者屏氣凝神,等待著男人懷裏的女人會出聲回答,可柔順溫婉的瑪麗葉將眸光輕輕的移向喻元浩,似乎在詢問什麼。

  喻元浩理解的頷首,代替她發言。

  「瑪麗葉前幾天感冒了,病還沒好,聲音尚未恢復。」他先致歉,然後巧妙的轉移話題,「我們的私人情誼並不適宜過分誇大,謝謝?的關心,?真是位貼心的女士。」

  噢,喻氏的太子爺,斯文優雅的王子殿下對她微笑,尊稱她為女士呢!

  哇,心花朵朵開啊!

  露比原想努力支撐住雙腿,無奈喻元浩的溫柔道謝實在太過性感,令她幾乎忘記了本心,傻傻的揚起笑,只這麼一遲疑,就被別的記者給擠了下去。

  「聽說羅森家族的成員已經陸續來台,婚禮的時間和場地決定在何時何地?」不知是為了公事還是私事,將同業推開,一名記者引吭朗問。

  喻元浩微笑不減。「在記者會時會有比較完整的說明……」

  「據傳有一綁架集團已經鎖定了瑪麗葉.羅森,計畫要在婚禮籌備這段時間擄人,並且要求大額贖金,此事已經引起國際刑警組織ICPO,和臺灣警方的高度警戒。」

  冷靜自信的男性聲音,不但打斷了喻元浩的說明,還讓所有的記者陷入慌亂。

  在新聞界,獨家和獨漏都很可怕,騷動如潮水般來回激蕩著,但喻元浩和瑪麗葉.羅森笑容未變,雙雙朝聲音的來源望去。

  在記者群中,有一名自行攝影,精明外顯的男人行了個不甚尊重的舉手禮,堂堂迎視,不卑不亢。

  「我是南十字星報的記者薛仲慕。」

  南十字星報這幾個字讓瑪麗葉.羅森眸中突然閃過一絲精光,而喻元浩則是對於他的名字有深刻印象。

  這個傢伙不是一般只會死纏爛打的狗仔,他的消息超靈通,有本事挖出不為人知的秘密,即便關乎死人也一樣。

  曾有領教過他的手段的朋友,戲稱他或許能夠通靈,才能追出只有死人才知道的黑幕。

  風聲一定會走漏,喻元浩早知道不可能瞞天過海。

  「這消息實在太令人震驚了,你是從何得知呢?」以問替答,他玩笑的問道,優閑有如詢問明天天氣是好是壞。

  薛仲慕冷笑一聲,神情似是讚美,又似在揣測。

  好樣的,這太子爺的有問必答果然只是表相,一問到重點問題,他就露出狡猾的本質了。

  他可是喻氏唯一的繼承人,要是沒這點本事,等著笑掉眾人大牙了。

  「警方對線民向來有保密義務,在下打算仿效。」薛仲慕怎麼可能據實回答呢。

  沐浴在刺探的視線中,喻元浩眸光一蕩,綻笑。

  「沒有出處就是空穴來風,那本人也不方便做什麼回答了。」他拿出本分來應對。

  可記者是嗜血的兀鷹,何處腐臭何處去,眾人怎麼可能放棄追問,但喻元浩卻向旁人以眼色示意。

  而接收到這細微訊息,原先態度溫和的保鏢們風格一轉,強勢地開出了一條路,將兩人護衛出了機場,並以極快速度送上了車,絕塵而去,不再回應任何的問題。

  而未如同業追逐兩人的薛仲慕,佇立在原地,邪佞一笑,拿出PDA,速速記錄下剛想到的新聞標題。

  王子和公主婚事在即,瑪麗葉.羅森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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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列人馬驅車回到市郊,屬於護衛的車輛慢慢消失在重重關卡外,最後只剩一輛禮車在飛馳著。

  還以為郊道會永無止盡之時,一棟大宅突然出現在眼前,給了來開門服侍的人一個甜笑,在黑色夜幕下更顯神秘,風華絕代的蜜色美人,緩緩的步入為她敞開的大門。

  詭異的是先前小鳥依人的她,這會兒並未理會她的男伴,逕自往前走個不停,步伐穩健而霸氣。

  而在她身後,喻元浩也落得輕鬆,反正這棟別墅佔據一大片樹林,又完全在私人領地裏,沒有任何人能夠窺見此處情景。

  單氏底下的保全公司負責幾重戒備,讓這裏比軍事重地還要森嚴。

  看著前方管家領著兩列人,安靜的鞠躬,瑪麗葉.羅森……不,是苗豔闌連理都懶,為了偷天換日,她搭機到羅馬和喻元浩會面,然後又馬上飛回臺灣,加上整個旅程都切換到瑪麗葉模式,替身之辛苦讓她快要不支倒地。

  揉著隱隱生疼的太陽穴,下一秒,苗豔闌發洩什麼般,率性地扯掉耳環,還接著把所有的首飾拘束也拔了。

  不過並沒有傳出任何東西落地的聲響,她好奇地張開眼睛,低調但相當穩重的老臉映入眼簾,老管家不僅接住了她發洩踢掉的高跟鞋等物,手上還捧著她的馬靴和長褲。

  對於這貼心的禮遇,她不由得笑了。

  「謝謝。」

  苗豔闌笑著道謝,在玄關處,眾目睽睽下,套上長褲,穿了馬靴,緊接著掙脫礙事至極的薄紗裙,然後將套頭的上衣脫掉,露出早穿在裏頭的迷彩小可愛。

  而長髮剪短之後再也無法綁起來,只好俐落的撥到耳後,圖一個清爽。

  關掉那柔美的笑容和去除閨秀的表相後,狂野的冷豔美人,總算能放鬆喘口大氣。

  「這身衣服和不時傻笑真不是人幹的,唉!員警難為啊!」苗豔闌伸了個懶腰,抱怨自然而然脫口。

  在她身後,始終未將目光移開的俊雅男人,表情也隨著女人出人意表的動作,由驚嚇到平復,千變萬化。

  態度大剌剌的程度之高,教他怎能不驚訝。

  她,果然不是瑪麗葉,完全沒有瑪麗葉的淑女風範,瑪麗葉絕不會這麼的粗魯,這麼的不拘小節……這麼的野蠻!

  曾一度將她誤認為瑪麗葉的感覺頓時消散。

  她就是她,苗豔闌,除此之外,她誰也不是。

  「接下來的日子裏,還需要?諸多幫忙,所以在這宅子裏,?可以隨意的生活,請自便。」把想法收住,喻元浩柔聲說道。

  這宅子人雖不少,卻相當安靜寧謐,帶著磁性的悅耳美聲突然傳來,令苗豔闌下意識的回頭,內心波瀾不興。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任務,」這個男人還真是囉哩叭唆,裝腔作勢,她連看他都懶,但基本禮節還是要顧,她只好迎向男人的雙眸,「既然要我自便,就請你之後不要左一句請、右一句謝的,很煩人。」

  喻元浩的笑容是很賞心悅目沒錯,但她知道他和隊長單雙是同一種人,如出一轍,笑容多半虛而不實,給人一種別有居心的預感。

  更別說苗豔闌也不是那種禮多而不怪的人,她是能夠直來直往,一句話交代完畢,絕不多說一個字的女人。

  浪費生命,不如拿來多睡一秒!

  反應還算在喻元浩的意料之內,畢竟在派人來之前,小雙早把她的所有身家資料送來了。

  「好的,那要用餐還是要就寢?」喻元浩畢竟是主人,習慣成自然的招呼著。

  苗豔闌深皺的眉並沒有展開,反而更加緊蹙。

  不是才教他不要這樣文謅謅的嗎?

  算了,和這種人也是有理說不清,她又不是老師,懶得說教。

  「睡!」提到睡字就困,苗豔闌心情一轉,露出笑容。

  直接而又滿足的笑臉在眼前綻開,讓客人住得愉快是種責任,喻元浩也跟著笑了,溫溫柔柔的。

  無意識,但也戒不掉,溫柔是種武器,他向來善用優勢。

  男人招來了管家。

  「溫斯頓,請領苗小姐到客房,並且確保她所有的需要都被滿足。」

  管家溫斯頓頷首,轉向貴客苗豔闌,帶領她往二樓走去。

  但女人一看到樓梯,豪快步伐頓時停住。

  「嗯,」轉頭看著喻元浩,這才發覺不知該怎麼稱呼他,但為了解決問題,她也只好開口,「喻先生,我不想住在二樓以上的房間。」

  聽到咬牙切齒的喻先生三個字,喻元浩不知怎地,對那話語中的緊張有些想笑。

  不想住?但客房都在二樓和三樓呢!

  「苗小姐,」不意外這麼叫喚會讓眼前人兒一副頭皮發麻樣,喻元浩不自覺有些故意,「一樓除了公共區域、待客空間、會議室外,便是我的臥室、書房和溫室,沒有多餘的房間。」

  苗豔闌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奇也怪哉,現代人都不知道要腳踏實地嗎?樓愈蓋愈高,去上班情非得已,偵十隊在七樓已經害她想辭職,好不容易這一回任務是豪門大戶,還以為可以睡在緊連著土地的一樓……

  「那我睡在書房。」沒魚蝦也好,苗豔闌講得坦然自若。

  幾個想法在喻元浩的腦子裏轉過,不期然想起了她的背景資料。

  別的女性,他會認為她想上他的床,但眼前女人卻不是那一類的。

  「因為……?會夢遊,所以不願意睡在二樓嗎?」喻元浩以一種溫和的聲音,不以為意的問。

  瞬間,苗豔闌的臉色沉了下去。

  這些有錢人家的習慣真差!

  「為什麼我一點也不意外我老闆把我的身家資料都送給你了?」自己向來注重隱私,被不信任的感覺真差,她心情惡劣,口氣便差。

  男人不以為忤,對這赤裸裸的直擊不放在心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要親手保護瑪麗葉,她是誘餌,用來轉移綁架集團的注意力,目的是掩藏真正瑪麗葉的行跡。

  「瑪麗葉的安危全仗?的協助,所以我必須對?的底細一清二楚,我相信小雙也考慮過這一點,才會先送?資料過來。」以那人兒安全為前提下,喻元浩說得天經地義。

  苗豔闌雙手舉高,動作是投降,態度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有理說不清,她懶得去理解。

  貼身保護過那麼多要人之後,她承認她粗糙的腦子無法理解什麼叫做合理的犧牲。

  「算了,書房在哪里?」放棄去爭執既定事實,也放棄了喻元浩這個人,沒有意識到內心閃過一絲失望,苗豔闌問回了最重要的民生需求。

  怎麼,她還是執意要睡在一樓嗎?這問題讓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有些困擾。

  尤其是老管家,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以目光徵詢主人的指示。

  面對這個說難不多難,但也並非完全不用煩惱的罕見難題,喻元浩少見的沒有立即可用的對策。

  方才要她在此隨意生活,現在不答應是自打嘴巴,但答應了也不妥。

  她不是瑪麗葉,也好歹是個需要呵護的女性,他的紳士教養,不能隨便答應這個要求。

  在兩個男人身旁,苗豔闌再度歎了口大氣。

  他們是不是男人啊?

  一般人了不起翻個幾翻就算睡相很差,但睡覺對她來說,從來就不是靜態活動!

  「哎,我不是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隨便給個地方我都能睡,就不要再婆婆媽媽,我不會怪你們招待不周的!」反正睡著之後,她還會夢遊更換睡眠地點,何必介意睡之旅的起點呢?!

  做客人的講法作風強硬,主人再多說什麼都多餘,喻元浩只好吩咐下去,為苗豔闌在書房安排一張床,讓她去休息。

  需求被解決了,她的心情大好。

  「晚安,晚上別被我嚇到啦!」苗豔闌一邊揮手,一邊隨口說著。

  目光凝視著跟著管家離去的女人,被丟下來的喻元浩內心反復。

  不過,沒有多久,他也把因為這野性女人而起的不明疑惑給拋棄了。

  度過今天,有一個好的開始,喻元浩微笑的往自己的臥室走去,卻不是那種準備休息的閒散心情。

  「還有工作要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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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浴洗去長途飛行的勞累,喻元浩倚坐床頭,啜飲著睡前熱紅酒的同時,卻打開了對床牆面的大型液晶螢幕,連結進入公司網路,流覽幾個專案報告,還有先前交辦下去的市場分析。

  約莫經過四個小時,喝完一小壺的熱紅酒,追上出國落後的進度,他放鬆了神經,任意識飄蕩到不知名處。

  自家企業,加上父母親要他陪伴瑪麗葉,專心籌備婚事,主動給了長假,照理來說應該相當優閑。

  但是,或許是知道十天後的婚禮會有什麼風波,他反而有一種無法靜下來的感覺。

  壓根就不是場婚禮……

  不是絕望,也不是失望,早就有所覺悟,但心緒不明原因的起起伏伏,他卻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縱然是好友單雙,他也不習慣對她示弱。

  況且,天知道她會不會抓著這小辮子,哪天想到來威脅他。

  唯獨在瑪麗葉面前,他才像個人,像個普通的男人。

  不是個沒有缺陷弱點,強悍、完美,必須一肩扛下所有責任,卻不知道使命對他有什麼意義的接班人。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抱了本經,卻不被准許隨興抱怨。

  想起了瑪麗葉,不由得,他也聯想到了那個野性女人,苗豔闌。

  喜怒無常的她有很強烈的存在感。

  率真和粗魯中間是條模糊的線,她卻毫不修飾,粗魯得大方自若,脾氣又差又不和善,而她不悅時候的野蠻樣,根本就是目中無人。

  如果沒有看到她在大門堂而皇之更衣那一幕,他會把飾演瑪麗葉的她,和真實的她畫上等號……或許他會就真的當她是瑪麗葉,不只把她當個替身而已。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呢!

  她為什麼不是瑪麗葉?為什麼天殺該死的不是呢?

  讓他抱有一點點的美夢,在固定期間裏,似假似真的把她看作她,假裝自己神智不清,在她面前,做他自己,如同瑪麗葉在身邊一樣。

  可是,她死也不會是瑪麗葉的。

  粗魯無文,她骨子裏住著一隻野獸吧!

  揉了揉眉頭,喻元浩對於這女人的演技之高超,只能失笑,也為了自己的軟弱而懊悔。

  正當他快要維持不住堅強之時,門板被人用力推開,喻元浩倏地抬頭,眸光一凜。

  明明不該有風,但他臉上被強風拂過,往風的來源處望去,在幽暗中,穿著迷彩小可愛、迷彩長褲、馬靴的女人,一手枕頭,一手毛毯拖地,面無表情的打量著他的臥室,然後四目相對。

  她的眸子像是一潭墨,很黑很深,卻並非固定的,搖搖晃晃,好似只具備視覺功能,內裏並沒有靈魂。

  喻元浩微一轉念,馬上理解。

  啊,她在夢遊!

  但當他這麼想的同時,更讓他驚訝的事情緊接著到來,睡得不省人事的苗豔闌就這麼穿著靴子,直接爬上了他的床。

  柔軟的大床一陣搖晃。

  下一秒,一個女人便欺上身,還按住胸膛不給動,喻元浩有些搞不清現在發生什麼事了。

  她打算做什麼?

  「苗小姐?」

  喻元浩輕聲的叫喚根本沒有傳進苗豔闌的腦子裏。

  渴望找尋到一個舒適的睡眠之處,能夠一覺到天亮,什麼夢也不作變成一種本能,讓她無意識的選擇著,行動著。

  眼前,好似還算舒適。

  「我不想再找了,不想再找了……」

  隨著呢噥聲音落下的,還有女人的身子和腦袋,就這麼不偏不倚的拿眼前男人的大腿當枕頭,睡了上去。

  面朝著男人的身軀,蜷成一團,以最原始的姿勢,將毯子纏在身上,女人瞬間發出細微的鼾聲。

  看著那突如其來的動作,還有一閉上眼同時便勾起的嘴角,喻元浩心頭不由得一跳。

  她看起來很滿足,可是他應該放縱她嗎?

  「苗小姐,苗小姐,?醒醒!」

  突然跑來的女人,反客為主被激怒般,喉頭發出低鳴的警告聲,似乎是在叫他別吵,否則後果自負。

  喻元浩微皺起了眉,不過只一會兒,忽地,一個想法躍進腦海,他笑了。

  不若平時的笑,而是有些無奈、有些寵溺的笑容掛上了他的臉。

  她是一種他衷心喜愛的任性生物。

  反應真像貓呢!她像,啊,她像冷淡的巴里貓……那麼,摸摸她的頭髮,她會不會像巴里貓被順毛時不復淡漠,發出開心的呼嚕聲呢?

  從未有過的好奇心油然而生,男人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想去觸碰,但在觸及那褐色鬈發之前,應該在沉睡,並且雙眼也沒張開的女人,再度發出了又急又快又重的低鳴聲,就像感應一樣的能力。

  連第六感本能反應都和貓一樣,驕蠻卻可愛。

  男人的想法自顧自的浮了出來,同時,他再度確認了一件事。

  「?果然不是瑪麗葉,瑪麗葉不可能像只貓咪的……」

  喻元浩的自言自語,再度被粗沙的喉警音給打斷了。

  刻意收斂了笑聲,不打擾這嗜睡如命的人兒,望向不斷灌進風的房門,再看看自己被死死壓住不得動彈的腿,想起自己倚坐的姿勢,確信今晚等於不用睡的喻元浩,注意力回到了螢幕,繼續他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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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1 22:04: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層又一層的貫穿了雲朵,以水分子組成的自然現象托不住她的身體,像自由落體般超快速的墜下,她什麼都抓不住,沒有安全網接住她的軀體,只能等著粉碎。

  重重的,全身僵硬的,接受重擊的那一刻到來!

  砰!

  身心瞬間重新會合,卻讓人非常不快,苗豔闌不由得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驀地坐起,從高處墜地的恐怖夢境中醒來。

  「×的,又掉下來了,該死!什麼爛地方,怎麼這麼難睡啊!」還搞不清身在何處,苗豔闌喘著氣忿聲咒?。

  一聲淺笑聲傳來。

  「這裏是我的房間。」

  苗豔闌沒有回頭,但昨天和那含笑聲音相處不下二十四小時,她認得出主人,於是重重一歎。

  哪里不好睡,她居然睡在這!

  一定是沒有其他更好睡的地方,她才會爬上他的床,××的,她一點都不想被當成那種嗜錢如命,反過來獻身倒貼的女人!

  別人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是一睡錯成千古恨!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雖然常在奇怪的地方醒來,此刻卻讓她最難堪,苗豔闌自暴自棄的道。

  輕笑聲再次響起,但沒有輕鄙的意味。

  徹夜未眠的喻元浩先是看見她皺緊眉心不停掙扎,還沒能幫她忙,她就被惡夢驚醒了,而醒來後,老實不客氣的罵了一大串,聽得出她作了什麼夢,已夠不幸,他也就不在意她壓了他整夜。

  她的背影還真是頹廢呢,怎麼,昨天那個強勢而又粗暴的女人去了哪里?這不太像她呢!

  貓是不管規矩的。

  「怎麼,作惡夢了?」喻元浩輕聲問道。

  苗豔闌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極緩慢的回過頭,神色詭妙。

  她的思緒以光速在飛轉著,目光溜上了喻元浩的身體,來來回回。

  啊,他怎麼坐著?!嗯,她和他有段距離,應該是睡在他旁邊,沒碰到他才對。

  放下心來的女人,點了下小腦袋。

  「嗯,我又從高處掉下來了。」誰知道富家子會不會有奇怪的貞操觀念,只要毋需為他負責,他要問什麼,她都願意回答。

  聽到她非常老實的回答,精神有些不濟,心情卻不錯的男人微笑。

  「常作這夢?」又,是一個不太好的副詞,她不會每天早上醒來都得這麼被嚇一次,然後咒?一次吧?!

  何止「常」啊!

  未察覺到男人的困倦,更未察覺到男人的似寵非寵,苗豔闌只要一想起這怪夢,就滿心滿眼的委屈。

  喜怒哀樂強烈的她,恨恨的咬著牙,抓著頭髮抱怨,「從小到大,我幾乎每一晚都會作從高空掉下的惡夢,沒被嚇醒的日子少之又少,要不然誰喜歡每晚逛大街找地方睡覺啊!」

  喻元浩不禁想起一個說法,相同和相異,都會引起人的興趣。

  個性和他完全不同的苗豔闌,心口如一,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滿好玩的。

  而且,這麼聽起來,她還挺不幸的。

  「有沒有試過看醫生?」看著她的可憐樣,喻元浩放軟了口氣。

  「怎麼沒有?!小時候天天作惡夢,加上奇妙的夢游,爸媽非常擔心,最後還帶我去看心理醫生。夢遊的原因有很多,但在沒有其他可能下,醫生說我的夢遊搞不好都和這夢有關。」苗豔闌也不隱瞞,迅速接了話。

  的確,有時候她沒作夢醒來,一定身在不知名但舒服的地方。

  不論是惡夢或夢遊,哪一個她都不喜歡啊!

  喻元浩歪了下頭。

  「醫生沒說原因嗎?」

  當!

  苗豔闌心中的三級警戒燈亮起。

  「不便奉告。」一想起眼前男人和單雙隊長是同類,她怎麼可能自曝弱點,不禁瞇細了眼冷聲道。

  戒心挺強的呢!

  不過,喻元浩心思又一轉,這點也很像貓,絕不輕易相信人。

  但是他也不會特別想要她的信任。

  「無妨。」十天很快就會過去,之後他們就再也不會見面,既然如此,也毋需交心,喻元浩難得不加隱藏他的無心。

  很好,這男人總算不囉唆了!

  苗豔闌對於清楚簡單的相處關係是再滿意不過。

  心情大好,肚子也來共襄盛舉。

  「啊,好餓啊!」以睡為要,十幾個小時沒進食的女人笑說。

  喻元浩同意般地跟著笑了。

  他無意告訴她,她睡著沒感覺,但是他一夜可都醒著,又不敢讓人進來怕吵醒她,早餓過幾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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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怎樣?

  剛梳洗完畢,換了件衣服,便被人請到這寬廣而又豪華,喻元浩早餐專用的餐廳用餐。

  面前是熱呼呼的培根、馬鈴薯泥、雙太陽蛋、冒著香氣的奶茶、清涼的葡萄柚汁、剛烤好的可頌,旁邊還有不少的水果、起司、生菜、果醬、奶油等任君享用。

  除了有廚子正在煎可麗餅,老管家也隨侍在側,她相信就算她說一聲想吃稀飯,溫斯頓都能馬上照辦。

  但苗豔闌不是對豐盛的早餐有意見。

  而是這可媲美奧運、世界跳遠紀錄的距離是怎麼一回事?

  長桌另一頭,喻元浩對女人的衣著暗暗歎氣。

  昨晚是紅色的迷彩服,現在是綠色的,他有預感,不久後可以看到代表空軍的藍色迷彩服,怎麼,她是沒有一件比較有女人味的衣服嗎?

  直說肯定會觸怒她,沒有理由,他就是知道。

  「怎麼不坐下來吃飯?」按下所思所想,喻元浩問向對面皺眉佇立的女人。

  苗豔闌不是不想,但她可不要胃痛。

  只一想,她動作極快,在長桌的這一端扛起沉重的椅子,越過中場大花瓶,直直來到喻元浩身邊,放下。

  「明明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中間還要隔個九公尺,我吃不下去。」苗豔闌對著目瞪口呆的男人解釋。

  從沒想過這桌子有任何不妥,但也鮮少有人來此,這極稀少的抱怨,突地觸動了他的心,在她強悍的視線下,一暖。

  「坐吧。」喻元浩沒有思考,脫口而出,給了未曾有過的特權,隨她開心。

  隱隱約約的,他有種怪異的預感,這只野性未脫的貓,即將要踏翻他每一寸領域──私領域。

  苗豔闌聞言,綻笑。

  這才像話嘛!就算沒啥交流,好歹也有十天,噢,不,九天要朝夕相對,搞得像陌生人,她在外人面前,戲也無法演得生動啊!

  得到了許可,她掉頭要去端自己的食物,溫斯頓已將所有的東西移過來,在她面前陳設妥善。

  「哇,溫斯頓,你真好!」苗豔闌笑著讚美的同時,開心坐下。

  老管家點頭答禮後,又立侍在一旁。

  真怪,這裏的人全是啞巴嗎?

  「呃,」疑心一動,苗豔闌稍稍往喻元浩靠去,「溫斯頓會說話嗎?他是不是啞……」

  聽見那刻意壓低,但根本不算悄悄話音量的問題,喻元浩搖頭。

  「當然不是。」

  她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他好似也很久很久沒聽到溫斯頓的聲音了,這老管家打他小時候就照顧他,那個時候的管家正值壯年,常和他說說笑笑。

  苗豔闌聽到回答,再看看那筆挺立著,不苟言笑的管家,還有也很安靜的廚子和侍女,反而更疑惑。

  「可是他好靜,我很怕吵的,在夢游時,有時聲音大一點就會吵醒我,我昨夜卻一路從書房不知逛過多少地方才到你的房間,居然沒有被吵醒!」苗豔闌想起每每被打斷的珍貴睡眠,疑惑的說。

  喻元浩若有所思,很快地掃了女人一眼,在對方還沒察覺前,眼光回到面前的食物。

  「先吃早餐吧,等一下還有行程呢!」喻元浩隨口說著。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很怕吵,昨夜才喚一聲就被警告呢!

  其實也沒有很在意管家會不會說話,但苗豔闌回過頭來,拿起刀叉正要落下,卻注意到一個不尋常的畫面。

  喻元浩雖然沒有笑,但臉上的梨渦卻凹著,深深的凹著。

  他的心情好像不壞呢……這個念頭只在苗豔闌腦裏一閃而過,隨即,她懶得思考,努力的朝著美食進攻,像極了在儲備糧食準備過冬的北極熊,豪快的大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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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十一點半,市中心,一家名牌旗艦店,更衣室裏。

  苗豔闌遇到人生最大的危機,她現在超想吐的。

  她額冒冷汗抱住柱子,搞不懂明明二十一世紀了,為什麼她要像中古歐洲的貴婦人穿馬甲,後頭還有個女人拚命踩著她的背,把系繩以不人道的力量拉緊。

  她又不是女王蜂,不需要那麼細的腰啦!

  「等一下,請別再用力拉了。」再不出聲阻止,她肯定會把早餐全吐在這華麗精細的白紗禮服上。

  而和她一同站在更衣室裏的,除了國外飛來的設計師,還有換裝師,卻都因為聽不懂中文而一頭霧水。

  看對方沒有停下,腰還在繼續束緊,現在開始連胸腔都感覺壓迫,一口大氣快喘不過來,她這才想起瑪麗葉.羅森的英文相當流利,所以這裏當然不會有翻譯。

  可是,她不是瑪麗葉,她英文破到一個不行啊!

  「Wait……」

  挖空了腦袋,好不容易拼出一個單字,拉扯苗豔闌馬甲上的系繩的手沒有停下,反倒是設計師在耳邊嘰嘰呱呱的說著外星話。

  「MissRossun,isthereanythingwrong?」(羅森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看著一臉焦慮的大牌設計師,苗豔闌快昏過去了。

  「Yes,wrong,verywrong……」對,錯,很錯,再錯下去,她就要吐了,到時候正牌新娘就沒有禮服穿了!

  嘔……膽汁,她的嘴裏出現了膽汁的味道……

  正當千鈞一髮之際,一陣男聲從門畔傳來。

  苗豔闌眸光一轉,一身白色燕尾服,襯得更顯俊逸,幾乎就像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王子,正微笑著。

  「Hi,Mr.Vise,howismylovelybride?」(嗨,凡斯先生,我可愛的新娘怎麼樣了?)

  男人的聲音彷佛黑暗中的一絲光芒從天而降,但隨即,苗豔闌被眾人團團圍了起來。

  「Oh,myGod,youshouldn'tseethebrideinherbridal!Itwillbringbadluck!」(天啊,新郎不可以在婚前看見穿禮服的新娘啊,這會倒大楣的!)

  尖叫聲在耳邊大響,才不管那些設計師在唱什麼衰,苗豔闌努力的掙脫了眾人,快如脫兔飛撲進了男人的懷抱。

  她迎上了喻元浩那對驚訝睜大的眸子。

  什麼男女禮教她才不管咧,現在只有他能幫忙了。

  「元浩,快救我,我快吐了,他們綁好緊,快快……」

  看著巧克力美人衣著不整的嬌聲呼喚,再看她的小手在背後,費力且不靈活地和繩子打架,活像只被塑膠袋纏住出不來的小貓,喻元浩明白她的處境,強忍住想發笑的情緒。

  他以優雅卻快速的動作抱著女人落坐,而後抬頭望向一旁快要爆血管的人們。

  「It'sfine,anddon'tworry.Pleasegiveusasecond,weneedsomeprivacy.」(沒問題的,請讓我們兩個獨處一下。)

  眼看喻元浩話一出,那堆老外總算全退了出去,苗豔闌更加粗魯的拔著繩子。

  「我抗議,隊長沒說我來會被虐待!」她發出哀號。

  突地,背後的繩子鬆開了許多,她深吸了口大氣,手指同時碰到了另外靈敏動作中的長指。

  她回過頭,那是喻元浩漂亮而又修長,非常乾淨的手指,正俐落的幫她鬆開束縛的馬甲。

  「謝天謝地,好在有你,要不然我就死定了。」苗豔闌鬆口大氣說道,終於能夠順暢的呼吸了。

  喻元浩忍不住了,勾起嘴角。

  「畢竟是一場盛大的婚禮,有很多該準備的,有些程式還是不能省,以免被綁架集團看出馬腳。」

  苗豔闌很清楚,她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啊!

  綁架案和一般臨時起意的案件不一樣,犯人不但計畫周詳,而且在動手前便會跟監,掌握被害人行程,伺機而動,趁防衛最鬆散的時機,將被害人一舉成擒。

  「可是,噢,剛才我差一點就要吐出來了耶!」一想起到這兒後就開始的酷刑,苗豔闌哀叫。

  女人是毫不矜持,但男人為了不讓她春光外泄,拿來一塊白布,覆在她身上,而後安慰的拍撫著女人的肩背。

  瑪麗葉向來端莊,無論再怎麼難受也不會有怨言,何曾像苗豔闌這麼受不得一點點拘束,大呼小叫。

  不過,很奇妙的,他並不討厭她這樣。

  「?早餐吃得太多了,才會想吐。」她一個女人,吃得不少於他,難怪會特別不適,喻元浩說話的同時,語氣中有著連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濃濃關心。

  苗豔闌微微一歎,可粗神經如她並沒有發現。

  她也不想,他以為她願意啊?吃飯八分飽當然是最舒服的呀!

  「之後不知要受多少苦,多囤積一點能量,才能夠撐下去。」要不是大前天才知道這個消息,她肯定增重個五公斤再出任務。

  女人的眸光低垂,身子懸在胸口,講得一副雲淡風清,喻元浩聽了卻第一次感到內心有種不明的情緒在作怪。

  像細針狠紮,像被熱燙蠟油滴,很類似歉疚,他確信直到昨夜他都還沒有的情緒,在一瞬間澎湃。

  「和?太熟悉果然有壞處,我開始覺得虧欠了。」難怪以前將人吊死要蒙住臉,因為怕行刑人憐憫心動,喻元浩明白了那種感覺。

  苗豔闌打了個呵欠。

  她不喜歡冷氣房,可在他懷裏很舒服,很暖,很讓人想睡,她昏昏然看不見未來,管他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

  「不用虧欠,反正這是職責,國家欠我,單隊長欠我,你也是受害人,不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想得太多,會讓你活得很累喲!」不知道為什麼解釋這麼多,但她並不想聽到他低落的聲音。

  單雙的名字又出現,喻元浩仍記得十幾年前那件意外。

  當年,單雙被警方救出後,他幾乎認不出病床上那個蒼白而又瘦弱的女孩就是霸道的同伴,而瑪麗葉則是馬上淚流成河,可小雙卻始終沒掉半滴淚,即便那事件已對她的身體烙下了巨大的後遺症。

  「希望?不要受太多苦。」喻元浩誠心的道,他不希望看到這只小野貓有一樣的下場。

  聽到可笑的話,苗豔闌不由得仰望,苦笑著。

  「我可是要被歹徒綁架耶,怎麼可能活得舒舒服服,過著像在你家當太后的日子呀?!」她輕聲道,卻擲地有聲。

  單雙向來說一不二,她的命令等於偵十隊眾人的命運,還有SP和替身給她二選一,已經是大發慈悲。

  她老闆想釣魚,她這苦命的小公務員只好如奉綸音,乖乖的當誘餌,只期望單老大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救出來,將壞人一網打盡,那她就該抱上帝大腿了。

  喻元浩被那明快的語氣,弄得內心有些難受。

  她好似不愛惜自己……

  「?不怕嗎?」

  苗豔闌冷然一笑。

  她全天下只怕一件事,其餘的,她相信都能克服。

  「恐懼正好是我已被抹殺的本能。」

  彷佛希望他能夠相信,她拉開了點遮身的白布,比向肩頭一個很細微,不注意就會被忽略掉的疤,接著,好像還嫌不夠,她又撩起腰際的遮掩,那兒也有幾點小圓痕。

  喻元浩一愣,苗豔闌卻呵呵笑著,很是自豪。

  「剛才我左閃右閃,才沒被那些老外發現我身上的槍傷,我以前是SP,護衛物件層級之高,說出來可以嚇死你的,在SP訓練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除去自衛的本能,當有災難發生時,必須挺身而出,解除危險,甚至是為別人擋子彈……」

  喻元浩仔細聆聽著,但不期然,講到後來,苗豔闌的笑容和話語都慢慢消散了。

  半晌──

  「所以不只因為我像瑪麗葉,而是在發生案件時我不會想逃,這或許才是單隊長挑中我的原因吧!」她再次露出笑容回到正題。

  萬魔之王為所欲為,亦正亦邪,她早發現對單雙來說,偵十隊所有人都只是工具,除了敏雲外,她對他們可說是完全沒有感情。

  既然不重要,她自然也不會以為自己能夠安然度日囉!

  喻元浩看過她的檔案,很清楚這個女人,過去經歷相當精采。

  但是真的親眼看到她身上的傷後,內心泛出說不明白的痛,還有剛才的歉疚又是怎麼回事?

  他以為只要是為了瑪麗葉,再卑鄙的事情他都不痛不癢,能夠做得臉不紅氣不喘,這下看來,卻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豔闌,我希望……」?能夠逃。

  但話卡在喉頭,喻元浩說不出口,他選擇了瑪麗葉,終究無法不顧及瑪麗葉的安危。

  喻元浩正感受複雜的情感,苗豔闌也沒有多好過,她活像只被蛇盯住的青蛙。

  男人熱燙的眸光直勾勾的凝視著她,他叫了她的名字,害她的心漏跳一拍,而下文卻又一直不來。

  不習慣的感覺,太過強烈的感情衝擊,不斷不加保留的傳來,男人心海底針,女人內心騷亂很快就到達慌張的等級。

  怪了,他在幹什麼,想說話就說明白啊,幹什麼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這樣讓人很無所適從耶!

  苗豔闌抱緊白布霍地立起。

  「怎麼不叫我瑪麗葉?現在在外頭耶,講話還是該小心一點吧!」苗豔闌強笑的說,硬生生不想搞清楚內心的煩亂以何為名。

  瑪麗葉三個字讓喻元浩恢復了冷靜,方才充塞胸口的熱潮,往心底深處退去。

  是啊,她也只有在扮演瑪麗葉時,才會喚他的名字,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一個案主而已。

  他又能期待什麼?!

  期待她不會受傷或是安全,又有什麼意義呢?

  「無論如何,」喻元浩起身,和她的眸光相對,「?為瑪麗葉和單雙做的,我都相當感謝,未來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請別客氣。」

  有禮但生疏,公事公辦,一切都可以量化,絕不虧欠的態度,代替他人向她道謝的語意,這種種都讓那一抹柔笑看在苗豔闌的眼中,變得極為刺目。

  今晨,那個深深的梨渦,在心頭浮現。

  「我說過,你不欠我。好了,你出去吧,我舒服多了,現在可以繼續試穿這個鬼新娘禮服了!」苗豔闌突然粗暴的吼道。

  她多希望像大炮一樣的粗言粗語,也可以一併摧毀掉內心正在萌芽,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的情感。

  她要強悍的、隨心所欲的、自由自在的活下去,死豬不怕滾水燙,無欲則剛,她不願再有想要保護的人,她討厭牽掛。

  但是,她好似無法把喻元浩當成路人甲乙丙丁那樣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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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1 22:04: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不看不聽也不問,只要能做到這個地步,她就能夠不再去想,想昨天中午的心情起伏是怎麼一回事。

  把喻元浩當成透明人,反正日子還是照過,惡夢照作,每天早上她還是會在不明處醒來,始終正常如一。

  張大眼睛,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因為墜落而起的心悸尚未停止,坐起身,苗豔闌舉目四望。

  很大的一間餐廳,而且還不是昨天吃早餐的那一間,真是好加在,這裏不是喻元浩的房間。

  不用面對他真是太好了!

  但在苗豔闌放下心的同時,卻又有一種失落在內心蔓延開來。

  她按了按胸口,外部施壓時,心臟沒有痛感,但是只要一想起一個名字,她就會心跳加快。

  「吼,現在是要怎樣啦!」苗豔闌挫敗的低吼。

  她被自己徹底打敗,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忽上忽下,忽喜忽悲,過去少有的情緒,像是連本帶利上身一般,她感到很不安。

  冷靜,不為所動,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管別人怎麼想,眼裏也沒有其他人存在。

  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搞不好有一天會遇上一個和她差不多冷淡的傢伙,如果還看得順眼,或許可以考慮和他一起生活。

  如果沒有,也不用強求,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很自在。

  但是喻元浩這個存在像是轉化劑,將她打算瀟灑過活的想法在一夕之間,不,或許只在幾小時之間改變了。

  而且更糟糕的還在後頭,她並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樣。

  不能掌控的人生已經很辛苦了,連自己都不能掌控,那不等於是一團混亂嗎?

  別人怎麼活,她不知道,也像她一樣會煩惱,會對未來感到不安嗎?

  為什麼從前,兩天前,昨天前,她從不會這樣覺得,然後害怕得皮皮挫呢?

  她喜歡跑,因為能跑多快就多快,她也喜歡游泳,因為能遊多快就多快,但她卻不喜歡飛。

  人沒有翅膀可飛行,飛上天靠的是外力,在天空中,若飛機解體,就等著摔死,無能為力。

  她只相信自己,所以厭惡這種輕飄飄、沒有定點的感覺啊!

  念頭千回百轉,苗豔闌抓著自己的頭髮,發洩般直喊。

  原因無他,除了公開行程以外,她可以躲著他,但是白天一來,就表示她必須面對他。

  而且要像個熱戀中的小女人,幸福的偎靠著他,目光不能離開他。

  她必須呼喚著他的名字。

  「元浩……元浩……×的,去死啦!」

  粗聲咒?著,苗豔闌內心希望可以快點死一死以求解脫的人,其實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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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豔陽高掛,一大早就發威。

  坐在餐桌旁,端起咖啡杯,今天的行程是去確認教堂,喻元浩沒有資格精神不濟。

  和爪哇的酸澀沒有關係,因為很相似在心中發酵的濃烈感覺,並不是一種味覺。

  他望向身邊被溫斯頓特地挪來,陳設好餐具餐點,此刻仍空無一人的座位。

  他不是很好睡的人,在飛機上沒睡好,前夜大腿被人當枕頭也沒得睡,而昨夜則是另一個原因,非外力的原因令他輾轉反側。

  睡到半夜乾脆起身,開了燈,放任自己盯著門看,等待它打開。

  但是天亮了,那扇門文風不動。

  就像昨天傍晚,那女人一回到宅子就跑得不見人影,他只能幹瞪著她背影時的壞心情又如烏雲盤旋了他的天空。

  向來被教導得不動如山,少見的脾氣一來,吐了口長氣,再也捺不住性子空等下去。

  「溫斯頓,苗小姐呢?」喻元浩輕問,聲音低沉得像是悶雷。

  老管家好像沒想到主人會發問,張大了眼,但只不過一瞬間失神,他很快就恢復了一號表情。

  「苗小姐她好像睡在宴會廳。」許久沒有答話,想著昨夜監督清潔工打掃宅第時,所觀察到的貴客夢游路線圖,溫斯頓恭敬的回答。

  喻元浩得到了答案,心情卻沒有轉好,心頭的那片烏雲好似開始飄起毛毛細雨。

  她真是只野貓,情願睡宴會廳是嗎?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拿什麼當比較標準。

  立在一旁,老管家的眼眸精光閃爍。

  「需要請小姐過來嗎?」看主人難得心煩氣躁,溫斯頓腦海浮現了童年時期的小少爺,有些開心的問道。

  喻元浩遲疑了下,點首。

  「今天的行程不能拖,去請她來用餐。」

  「不用請了。」

  冷冷聲音響起,喻元浩往聲音來處一瞧,苗豔闌拉長了臉,極不情願般踱了過來。

  她看了眼座位,後悔之情顯現無遺,在磨磨蹭蹭、不願落坐之際,還是因為溫斯頓拉開了椅子,她才慢慢坐下。

  看吧!

  現在是如坐針氈,真後悔昨天把椅子拖過來,貼心的管家先生今天把位子安在這裏,害她得靠他靠得極近。

  將她想逃跑的反應和表情看在眼裏,毛毛細雨轉成大雨,喻元浩第一次被一個女性如此拒絕。

  「吃飯吧!」

  禮貌的招呼只得到個點頭,女人的頭隨即低了下去,而男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餐廳裏只有輕微的刀叉碰撞聲,溫斯頓和廚子走路的衣料摩擦聲,剩下的是因為近距離而一清二楚的呼吸聲。

  肺葉收縮帶動了空氣的流通,通過呼吸道而震鳴,只有很靠近才能聽見,但唯獨只有這個聲音時,卻讓人無比的難受。

  寂寞細藤緩緩纏住了苗豔闌的心臟。

  她好像第一次體會到,明明不是一個人,但貨真價實的寂寞,可她還是不看喻元浩,比起寂寞,她更不想被人牽著團團亂轉。

  不知她怎麼想,喻元浩則是有一種不理也罷的賭氣感覺。

  很孩子氣,他也知道。

  但是她不理會他,他又何必呵護她,何必溫柔,面對這個直腸子女人,他不想花心力去偽裝,去掩飾天下太平。

  行,她當他是空氣,他就稱職的當空氣吧!

  凝重的氣氛無邊的開展,無形卻重重壓在肩頭,不願先低頭,讓這兩個人超乎想像的靜默。

  而站在兩人身後,在眾人沒有注意之處,溫斯頓的眼眸卻閃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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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豔闌臉上掛著甜柔微笑,內心卻在咒?著眼前正和從梵蒂岡遠道而來,特地來主持婚禮的神父閒聊的男人。

  那背影像是有個大叉叉,標明生人勿近,旁邊一行小字,備註尤其是她苗豔闌不要靠近他!

  ×的,喻元浩的態度是怎樣,把她當透明人啊!

  尷尬的氣氛從出門前到出門後一路跟著他們,除了在人前,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那些虛偽的世家公子禮數,他全省了。

  噢,可惡!真沒氣度!混蛋!

  忘了和他有互動時,自己也心煩意亂,苗豔闌此時為了他的不理不睬,而狂想殺人。

  正當她快要忍不住那嗜血的欲望,想沖上去找他理論之時,她的臉頰突然被一隻溫暖小手輕輕滑過。

  「?們,好像。」

  苗豔闌不敢放鬆心情,連忙轉頭,一個穿著修道服,很明顯是白種人,年紀和她差不多的修女,正對著她和藹微笑。

  剛才那帶有口音的中文,肯定出自她的口中。

  「嗯,?剛才說什麼像不像的?」揚起柔美笑容,苗豔闌故作無事的問。

  修女輕聲一笑,這一回雙手一起伸了過來,捧住不方便閃躲的小女人蜜色豔臉。

  「會這麼問,就代表?的確不是瑪麗葉。」

  被人戳破身分,苗豔闌渾身僵硬。

  要攻擊眼前人嗎?她可是個修女耶!應該不是綁匪吧!

  「?是誰?」生硬的問句逸出她的唇瓣。

  像是在嘲笑她的緊張,修女又是一笑。

  「我是薇兒莎,是瑪麗葉和元浩的好朋友,我們是在梵蒂岡認識的,很熟悉。」

  不是非常符合文法的句子,不過,苗豔闌卻聽不出她有任何惡意,薇兒莎整個人散發聖潔的、讓人舒服的光芒。

  她不信真主、上帝,但站在薇兒莎的身邊,好似靠近了叫做天堂之類的地方。

  她無法對她說謊。

  「哎呀,被?識破了。」維持著優雅的表情,苗豔闌用僅容兩人聽見的音量調皮的說道。

  聞言,薇兒莎笑得天真。

  「?很正直,不騙人,上帝會保佑?的。」

  苗豔闌才不管什麼上帝之類的,但這個純真的薇兒莎倒是很討她的喜歡,讓她很舒服,特別是在被一個混蛋當透明人之後,她率直不移開的眼光使她心情稍稍轉好。

  「祂不來煩我,我也不去惹祂,倒是?為什麼會來?」

  薇兒莎仍然是笑,但目光調向喻元浩,「我陪神父前來,而且瑪麗葉和元浩是我的好朋友,我想來祝福他們。」

  聽著薇兒莎的溫柔笑語,苗豔闌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她看過照片,她知道滿像的,但是──

  「我和瑪麗葉真的很像嗎?」苗豔闌攔不住內心的疑惑,突然好奇起她所扮演的女人。

  薇兒莎思考了一會兒。

  「很像,可是仔細一看,還是有不像的,」中文不是她習慣的語言,她不知該怎麼形容些微的差異,「瑪麗葉比較小小的……」

  精確的解釋突然插進對話裏。

  「瑪麗葉的五官比較細緻,薇兒莎姊妹。」不知何時靠近的喻元浩,用著精確的語言說明。

  薇兒莎擊了下手掌。「對對對,瑪麗葉比較細緻,?比較……」

  不管苗豔闌的臉色又變得有些僵硬,補充說明又加了進來。

  「比較粗獷。」或者是有心激怒她吧,喻元浩刻意選了個比較次等的形容詞。

  彷佛一個是細工雕,一個是急就章,被比喻觸怒,苗豔闌內心一把無明火起,轟的一聲,在心田四處翻燒。

  好樣的!這男人終於露出他有錢人的自私本性,他真是沒氣度,沒口德,又沒品味!

  「是是是,我比不上真品,如果你願意瑪麗葉親自涉險,那麼,去找本尊來啊!」騙子,什麼不希望她受太多苦,一提到正牌瑪麗葉,就把她看得比垃圾還不如!

  聞言,喻元浩一滯。

  任務至上說得信誓旦旦,他現在不過是稍稍比較了下,她就一副把工作拋一邊,把他丟下的嘴臉。

  真是可惜了她的臉,那張像是瑪麗葉的臉!

  「哼,有意見去找?的上司討論去。」欺近女人暗冒星火的眼,喻元浩說話的同時,表情反而和悅如春風拂過。

  官商勾結,她這個小老百姓能怎麼樣?!

  「呵呵,誰不知道你和單女魔的感情如膠似漆。」連想到隊長和他的交情匪淺,都讓苗豔闌說起話來更加刻薄。

  誰和那女人感情好啊?!

  下意識的正想反駁,想撇清關係,但這麼一做就合了她的意,喻元浩突然吞下到口的話。

  「對,我和她感情很好,所以?就乖乖當瑪麗葉的替身,我絕對不可能讓她掉一根頭髮!」他的聲音薄如刀刃,故意威脅,反向操作。

  這男人沒被人修理過是吧?!

  苗豔闌並不是個好惹的人,心火狂燒,正要發作,她的手臂被一旁看傻了眼,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修女拉住,逼得她回眸瞪她。

  「放手,薇兒莎!」敢擋她的路,哪管誰是誰,她沒打算給好臉色看,口氣很糟。

  被人遷怒,徹底無辜的修女,並沒有依言放手。

  「我不要放手,不想放手。」薇兒莎柔順但異常堅定的說。

  被一個修女拉著手,又在公共場合,而男人也撇過了頭,停頓了幾秒,苗豔闌的理智稍微回位。

  真是的,中文沒學好就不要來臺灣逛大街!

  「算了。」除了算了又能怎樣,她和他再不對盤,該做的還是要做,替身任務是她自己選的,生死她都豁出去了,她又何必在意他怎麼看待她呢!他,路人甲乙丙丁都構不上,他沒名沒姓!

  原想惹她生氣,想證明些什麼,沒想到最後只得到算了兩字,他整個人居然只值這兩個字,讓喻元浩心頭的烏雲是下雨打雷颳風起霧,差不多是世紀末日的天氣異象等級吧。

  「哼。」

  聽到男人冷哼了一聲,薇兒莎雖然微笑,但那笑卻無端僵硬,她從來沒看過喻元浩變臉,發這麼大的怒氣,加上這女人壓根就和謙和的瑪麗葉是不同類型的兩個人,她並不知道該怎麼調停。

  幾經思考,她一邊一人,分別拉起了他們的手。

  「願上帝賜福你們,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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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夏季豔陽西垂,最後的陽光落在樹葉上,像大海一樣的反射跳動著,大片森林,如同綠色大海,被風吹起陣陣波浪。

  有別於外在的炎熱,雖然在別墅裏非常涼爽,但苗豔闌臉色十分難看,氣衝衝地四處走動,好似在找尋什麼。

  她需要發洩,雖然不能出去喝酒狂歡節外生枝,但在這裏可以關掉瑪麗葉模式,她不用強迫自己拚命傻笑。

  先當她是透明人,再來把她當次級品,好,等任務結束之後,她再也不要看到這個死人頭!

  怒火在胸口悶燒沒有出口,終於,她在彎進地下室後,看到她想找的設備和場所。

  想也不想便套上練拳手套,她長腿用力一掃,狠狠的踢飛了沙包。

  鈍擊聲響起的同時,一記怒吼也震天響起──

  「去你的!大混蛋!」

  而後,苗豔闌一記左正拳直擊朝她重重落下的沙包,可憐的沙包只好再度飛起。

  「我就是我,誰想像那個什麼葉不葉的女人啊!」

  苗豔闌華麗的轉了一圈,右肘擊了位在一旁的沙包,再用左靴尖狂踹了旋回的沙包。

  沙的一聲,被她狠狠攻擊的兩個沙包裂了,沙子泄了一地。

  苗豔闌沒兩下就讓沙包掛點,她無能繼續,一瞬間空茫,不過,沒多久,憤怒三級跳。

  「怎麼這麼不耐打啊!」

  大聲吼完,苗豔闌不由自主的蹲下,抱著亂烘烘的腦子。

  噢,她從未有過這麼想哭的感覺,她不知道能不能挨到任務結束。

  「死綁匪,本姑娘生平第一次想和你們見面,你們在拖什麼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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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來說,他地的神父要主持婚禮,必須經過本地的天主教主教團同意才可以見證。

  獨自去天主教臺灣地區主教團安排相關事宜,還有接待特地遠道而來的神父及薇兒莎,加上刻意的再三拖延,喻元浩回到家已是半夜,洗好澡上床,至少是一點之後的事情了。

  但他的腦子和心情卻停留在上午的波動,無法平復。

  中午分手的女人,徹徹底底的讓他發了這輩子最大的脾氣,讓他失了風度氣度不說,還讓他冷言脅迫。

  說不後悔是騙人的,但是,又怎能全歸責於他呢!

  「?這個態度,誰有辦法疼?入心啊!」坐在床頭,幾天沒好好睡的男人,對著空氣沉聲。

  但是他懷疑那個夢遊不知到何處的女人會聽得到這話,好,就算聽見,他也不信她會好好反省一下她的態度。

  可惡啊,她不折不扣是個女人,能不能不要那麼死硬派,不然,他怎麼拉得下身段啊!

  她如果委屈一點、可憐一點,他就能夠好好地安慰她,好好地哄哄她啊!

  叩叩叩。

  門板傳來輕敲聲,喻元浩努力回復平時的謙和,那野貓是不懂禮貌的,他不能對服務他的人擺臉色。

  「進來。」

  在他的預料之內,推門進來的是端著睡前熱紅酒的溫斯頓,同時間,一種複雜的心情又泛了開來。

  心頭的烏雲沒有再擴大,卻也狂躁不安。

  惹毛了他,就把他當空氣避不見面,這個女人懂不懂人情世故啊?!

  就這麼不管他一個人氣到內傷,氣到半死嗎?

  果然是單雙的手下,惡劣的程度有拚,他不該期待萬魔之王的手下愛將會有一顆體貼的心!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思考,將目光停留在溫斯頓斟酒的手上,用老管家的動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種覺得自己愚蠢、退化的不堪,也巨大脹開,身為一個男人,他第一次體會到何謂英雄氣短。

  溫斯頓嗅出氣氛不對,安分的進行自己的事情,做完就要離開,多嘴不是他的工作。

  突地──

  「溫斯頓。」

  喻元浩出聲喚住了行禮完打算離去的老管家。

  溫斯頓馬上抬起臉,可是床上優雅的男人卻突然臉色漲紅,難以言語。

  溫斯頓縱然不算是主人肚裏的蛔蟲,這兩三天的大小事情也是全看在眼裏的。

  他很清楚,依喻元浩外柔內剛的性格,要他拉下臉來問,等月球和地球互撞的那一天吧!

  溫斯頓念頭一轉,便不待主人想通,逕自往窗戶靠近。

  正不明白老管家為什麼突然無視他的命令,公然走掉,但再一會兒,他發現老管家是故意站在窗前,動也不動,目光直直凝視某處,而後回頭對他一笑。

  那是個極為慈祥的笑容,充滿眷顧、關懷的情感。

  喻元浩恍然大悟。

  「謝謝你,溫斯頓,你可以去休息了。」他微微一笑,由衷感謝。

  溫斯頓敬了個禮。

  他從小看這男孩長大成男人,有多少事不瞭解的。

  「少爺,別客氣,雖然是夏天,但請記得帶條毯子,還有多穿件衣裳,別著涼了。」

  語畢,老管家並沒有多做停留,但離去時,也沒有關上那扇門就是了。

  沈默的意思昭然若揭。

  喻元浩隨即端起溫熱的紅酒,一口見底,然後他披上睡袍,扛起備用的毛毯,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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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1 22:04: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夏夜熏風,無比的甜美,使人通體舒暢,月亮藏在雲後,若隱若現,忽明忽亮。

  喻元浩背著本館的光線,循著方才溫斯頓再明顯不過的提示,朝著一間巨大的玻璃屋子走去。

  微微敞開的門,多種玫瑰的香氣,混合在夜風之中飄散,為他指引了一條沒有形體,卻真實存在的路徑。

  他看了眼沒關上的玻璃門,明白為什麼前天晚上會有風吹進房間。

  原來小野貓途經之處不會關門關窗。

  真是的,她在自己家裏難不成也這麼四處遛達嗎?她家最好方圓十裏之內都有保全!

  銀絲月光照亮了玫瑰園,百花齊放,各種顏色品種都有,而他今天無心賞花,悄聲走著。

  怕吵的小野貓,?在哪里呢?

  用童謠一樣的調子重複著兩個句子,在心中輕輕吟唱著,朦朧視線中,一朵朵的玫瑰也好像在合拍子點頭。

  突地──

  他腳步頓停,月亮被流雲遮住暗去又亮,他確定了那團睡在花樹下的物體,是他要找的小野貓。

  果然,她穿著藍色的迷彩服哪!

  喻元浩的嘴角不能控制地勾了起來。

  這女人皺著眉嘟著嘴咬著牙,臉頰鼓鼓的,連睡著都好像還氣呼呼的,一點也不在乎她好歹該有點女孩味道。

  饒是這麼說,他的心火卻驀地平熄。

  怨憤,氣惱,嫉妒,憎惡,算得上七罪的情緒都因她起,因她滅,因為她而驅動。

  粗暴好比暴君尼祿的她,如一只小野貓般任性的她,為什麼有這麼大的魔力?

  而心中這種沒有預警的溫暖和心動,又是怎麼一回事?

  光是這樣看著她,他居然會有一種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得不能呼吸的感覺!

  他怎麼不氣她了呢?

  因為她像瑪麗葉,所以他無法對她發火嗎?是這樣的嗎?

  喻元浩不由自主的蹲了下來,輕手輕腳,分了三、四次撥開她的頭髮,露出那張豔麗狂放的蜂蜜色小臉,將記憶中的女性臉龐與之重迭比對,每一分每一寸。

  答案是否定,百分百的否定。

  「?一點也不像瑪麗葉,一點也不像。」他喃喃。

  驀地,被吵的小貓發出一聲喉音悶吼。

  喻元浩收聲,但不能停止微笑,他有些偷偷摸摸地在神秘的夜色掩護下,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因為咬牙切齒、滿是怒氣而亂醜一把的小臉蛋。

  「怎麼會美呢……豔闌……為什麼我會覺得?美呢?」

  喻元浩沒有答案,這種心情,他從未有過。

  但是他在小野貓又一聲低鳴之後,停止了疑問,在她身邊,將帶來的毛毯打開,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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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灑在手腳上,熱燙燙,氣溫直線上升,睡得一身薄汗,但是苗豔闌怕冷不怕熱,所以這種溫度對她剛好。

  嗡嗡嗡……

  噪音忽遠忽近,比蚊子尖銳,波頻更強的聲音,吵醒了警戒心很高的苗豔闌。

  噢,隨處亂睡可以,但有危險來時,她不會腦袋空空不知反應的,一群蜜蜂有本事可以把她搞成紅燒豬頭。

  一對迷眼,在明亮的光線中打開,捕捉光線,辨別顏色,拼湊形體,將資訊傳到大腦裏頭運作。

  幾秒後,她的雙眼大張,幾乎成一正圓形,因為眼前的情景而不敢或動半分。

  哇,王子耶!

  睡在玫瑰花下的王子耶!

  接著,尚在記仇的苗豔闌將滿心的感動拋到外太空去。

  哼,喻元浩長那麼帥是要死喲!

  這種長得太帥的人十之八九是禍害!

  雖然這麼想,她的眸光還是若無其事的轉了回來,有點移不開。

  無數的念頭在她腦子裏亂轉著。

  他怎麼會睡在這裏呢?而且,他看起來好像睡得很舒服呢!真令人羡慕,能夠這樣夜夜美夢,睡得很甜,感覺一定很棒。

  不過,她今天也沒作惡夢,不用太羡慕他啦!

  特定的情感作祟,羡慕兩字讓她心裏好像有一點悶,不過,更大的情感在發酵,她故意忽略,好繼續這麼看著他。

  他很漂亮。

  苗豔闌搔搔頭,但無法想到別的形容詞。

  用漂亮來形容男生很奇怪,但是美麗的東西是沒有性別之分的,他的比例多麼完美,斯文不落秀氣,英俊不顯俗氣,白皙但是健康,男人最美麗的可能性全集合在他身上了。

  難怪媒體老是王子、王子的形容他。

  而且他是個有禮貌,文質彬彬的王子。

  真教人妒恨,為什麼好事都被他占盡了?真是讓人不平衡,而且這樣的他昨天還譏諷她!

  除了百分之十的憤怒,其餘百分之九十是難過,好難過,心裏脹脹的,好難過喲!

  情緒一來,不知是哪根神經接錯,苗豔闌粗魯地抓了身旁一把玫瑰,用力的往男人的臉上一砸,丟了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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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的早餐時間,從第一天的異常接近,第二天的尷尬彆扭,今天乃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氣氛。

  臉上有著幾道刮痕的男人從容喝著咖啡,那右手貼OK繃的女人則是埋頭吞蛋捲。

  感覺好像滿普通的,但事實上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兩個人的距離似接近又似遙遠,但是默契很好般,絕口不提一些事情,因為他們有著相同的預感。

  而且太快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也不符合他們的步調,他不喜歡太過激烈的感覺,而她會狗急跳牆。

  裝死吧!這個念頭,讓他們分別卻一致在餐桌旁選擇沈默。

  溫斯頓在此時提著水晶壺走了過來,幫苗豔闌添水。

  「苗小姐,運動器材室的沙包,我已經都換成全新職業用的了。」老管家溫聲道。

  還來不及對溫斯頓開口說話感到震驚,苗豔闌一聽到沙包兩字,馬上梗到,拿剛被灌滿的水杯救命。

  態度之誇張詭異,有長眼睛的都看得見,見狀,喻元浩一臉疑惑,望向溫斯頓。

  老管家笑容和暖如秋陽。

  「少爺,昨夜風大,溫室裏有一區的玫瑰被吹落了大半,我今早也派人去收拾妥當了。」

  喻元浩緊接著嗆岔了氣,趴在餐桌上咳到不好意思把他的帥臉抬起來。

  看他們再也不能當昨夜啥都沒發生過,溫斯頓含笑提著水晶壺,站到幾步開外之處,內心暗自竊笑。

  只要是發生在這個家,大小線索都逃不過他的法眼,靜觀其變,這就是當管家的最大樂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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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若倒楣,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還以為是結婚禮服,沒料到只是記者發表會要穿的第一號新娘禮服,尖叫著又上了一回的枷刑之後,苗豔闌被送達記者會兼茶會現場。

  她這才發現當替身的日子原來不是那麼好混的!

  呼吸困難地坐在喻元浩身旁,安靜微笑,假裝專注聆聽周遭長輩說話,任閃光燈對著眼睛直射,還要一副幸福小女人樣。

  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苗豔闌眺望遠方,然後急忙收回目光。

  下午時分,透過九十一樓玻璃窗往外看,雖不見百萬美金的夜景,但是清楚的建築物,高架橋梁,河道,更遠處的山,全都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標示她的所在位置。

  人就是要腳踏實地的活著啊!這是她的信念,她的堅持,嗚,更是她的可悲宿命啊!

  噢,她腦子發昏,雙腳發軟啊!謝天謝地,她不用站起來。

  內心正這麼想──

  「婚約發表記者會就進行到這裏,請各位留下來享用茶點,准新郎和准新娘也會留下來和大家一起度過下午茶時光,謝謝媒體朋友來採訪。」

  司儀的話一說完,苗豔闌眼角餘光瞄到屬於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朝著她伸來。

  她不甚自在,但又不能拒絕,只好將自己的右手放了上去,搖搖起身,不能控制的「搖搖」。

  雖然不用說話,有喻元浩當擋箭牌,但她還是得笑。

  開玩笑,笑什麼笑啊?!她可想拔腳就跑呀,前提是她還能跑的話……

  噢,不要、不要,她不要靠近窗子啦!

  死喻元浩,不要再走過去了啦!

  再逼她,她就要開口大吼囉!

  被人帶著走的苗豔闌內心罵遍了英俊男人的祖宗八代,不能克制地露出猙獰的表情。

  而被准新娘瞪視的男人,笑得俊爾多情,婉轉嫵媚,不以為意,款款看著美麗人兒,將她眼底的驚慌收在心底。

  在她不能拒絕的情況下,以一種很幸福的姿態,覆在她背後,將她狠狠壓在玻璃窗上。

  俊男美女,王子公主,在第一高樓目前對外開放的最高樓層,世界的頂點,將一切踩在腳下。

  這畫面不但霸氣,還有點浪漫詩意,記者怎會放過,閃光燈此起彼落,沒有停過。

  但是真相是,喻元浩此時正小小壞心眼的在女人耳邊溫聲呢喃──

  「原來,?怕高呀?!」

  男人的肯定式問句,苗豔闌根本無力反駁,她光要控制住不尖叫就用盡全力了。

  噢!天啊!她的腳下……噢,她會掉下去,她一定會掉下去!

  「放開我。」努力燦笑,苗豔闌非常不情願,但是軟弱地吐出有生以來最虛弱的口氣,嗯,討饒。

  聽到期待已久的可憐口氣,喻元浩乘機偷吻了下女人的耳殼,他很奸他知道,但他也相信女人此時應該啥都感覺不到吧。

  「?這樣還真是可愛耶!」比起?昨天怒氣衝天,一副要殺人洩憤的模樣,或是今早在晨光中頭也不回的跑走,可愛上一千倍一萬倍,多麼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愛。

  苗豔闌已經快噴淚了。

  「對啦,我懼高啦,人幹嘛要蓋超高摩天樓啦?!腳踏實地不好嗎?地震、火災發生,只要跑到屋外就好啦!人又沒翅膀,幹什麼一直往上爬啊!摔下來就完蛋了啦!」

  那話語雖然可憐,但喻元浩似乎還在借機將先前所有的委屈給一次補齊,死也不退地貼在她的身後。

  對,他內心還是有大男人的一塊,他就是喜歡她向他示弱,他知道她不弱,實際上,她比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強悍,但是,嗯,這樣他可以將示弱轉化成她會依賴他。

  這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情景,早知道他昨天就押她上飛機──

  「我會保護?,帶著?飛翔,不會讓?掉下去的,相信我嘛!」喻元浩不明所以,但是極為認真的說著。

  他想得到她的信任。

  苗豔闌頭重腳輕,天旋地轉之際,還是搖頭拒絕了男人甜蜜的懇求。

  「我才不把生命交到別人手上呢!做人實事求是,我沒有翅膀,這輩子就死也不飛上天!」

  喻元浩正打算要說服女人,怎知道在他懷裏的女人身子一軟,雙眼一閉,掛在他身上,就這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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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危險敬而遠之是天性,懼高是人的原始本能,但不是每個人都會衍生成懼高症,而沒有懼高症的人不能瞭解那種感覺有多麼恐怖。

  情況嚴重一點,等於恐慌症發作,呼吸困難、心跳加速這類症狀都會出現,再慘一點就是休克昏過去。

  看著床上蒼白小臉,惡夢纏身的苗豔闌,喻元浩明白自己一時的小惡作劇,原來錯大了。

  他沒預見她會害怕到昏倒,他還以為她只是不喜歡的程度而已,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突地──

  「哇啊!」

  苗豔闌發出尖叫聲,突地坐起,大眼淚花亂轉,還以為她剛才已經摔死了一次。

  「嗚,我討厭101大樓啦!」

  她看了男人一眼,雖然沒有流淚,但發出的悲鳴令喻元浩再也顧不得了,一把抱住抖個不停的苗豔闌。

  「混蛋,你這個混球,我都承認我怕了,你還想怎麼樣啦?!」

  苗豔闌並沒有乖乖接受男人的擁抱,她拳打腳踢,對於害她經歷人生絕境的喻元浩,恨得牙癢癢的。

  「對不起,對不起,豔闌,我真的沒想到?有懼高症。」被打得心甘情願,喻元浩拚命道歉,什麼男人面子全放到一邊。

  苗豔闌還是用力的捶著。

  「我們還在101嗎?」

  她夾著哭音的問句,讓他馬上搖頭。

  「我們回家了,別怕,這裏是一樓,我的房間,我們在地面上。」

  苗豔闌偷瞄了四處一眼,確實如男人所言,是他別墅的古典裝潢,內心的恐慌這才沒有繼續增加。

  一想起腳底下空無一物的感覺,她就想吐!

  天,她最恨高處了,她在偵十隊小心翼翼的隱藏著這點,絕不輕易露餡,深怕被單雙逮到弱點,怎知今天在人前破功。

  都是喻元浩的錯!

  「大混蛋!大混蛋!」她一邊罵,一邊放鬆了身體,軟在男人的懷抱裏,不由自主地享受他的氣味、溫度,當成小小賠償。

  她被整得那麼慘,她有權偷偷這麼做的。

  把行為合理化,她不去想,背後她用什麼心情,依戀著這個任務的輔助者,這個時間一到就會天人永隔的傢伙。

  不去想,就什麼都不會成真。

  是啊,天人永隔並不只限於生死,他是天之驕子,而她小小女警,又怎麼可能有機會再相遇呢!

  而且他還有一個美麗有教養,氣質出眾,家勢和他一樣顯赫的未婚妻在等著他,七天後就要結婚了。

  她又不是白癡,她很明白,她只是不想承認,因為男人的溫柔擁抱,而在心中剛成形的情感叫什麼名字罷了!

  可是她是絕絕對對不把心交出去,這是她最後的防線,她必須牢牢守住。

  不過就容她脆弱一回就好,貪心一次就好。

  這樣子,她就可以為了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為了他,拿自己當餌,將覬覦瑪麗葉的壞人釣出來就地正法。

  她會以瑪麗葉的安全為第一優先,她會盡一切保護瑪麗葉。

  因為瑪麗葉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感覺到女人不再掙扎,但還是全身虛軟無力,一想起她平時的張牙舞爪,一根在乎的刺貫穿了男人心。

  「對,我是大混蛋,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後悔不足以形容喻元浩只因為貪求一點特別眼光而造成的後果。

  在男人肩頸,苗豔闌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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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總四處亂跑的小野貓,因為受驚過度,在喝過加了安眠藥的熱牛奶後、在大床上陷入昏睡。

  喻元浩怕她就算吃了藥還是會夢遊,看護了一陣子,發現她動也不動之後,起身到書房,幾番思索,撥了通電話出去。

  鈴響之後,叮鈴之聲,透過保密的電話線路傳送過來。

  「哎喲喲,王子殿下,今兒個公主昏倒的新聞還鬧得真大,你們的婚禮、綁架案件已經被八卦報紙炒得沸沸揚揚,足夠引人注目了,不用再玩這一手吧?!」

  典型單雙的挖苦語句,喻元浩首次沒有意願奉陪她玩語言遊戲。

  單雙的大計謀他不是很清楚,但她想利用苗豔闌打什麼壞主意,他一清二楚。

  「小雙,這戲不要再演了,憑單氏的保全還有喻氏的能力,我要保護瑪麗葉是綽綽有餘,況且在婚禮之後,瑪麗葉也不會留在臺灣這塊是非之地,出了海關,自有羅森家族會保護她的安全。這麼一想,這場戲實在沒有必要而且多餘。」喻元浩有條不紊,說出方才就在他心中浮現的想法。

  電話另一端,陷入靜默。

  許久──

  「元浩,這一件事情,不只是為了我自己而已,要釣大蛇,就要用大餌,這次機會沒了,之後還要掌握到相關情報不是那麼簡單,而且要不是選舉在即,對手也不會失了平時的謹慎,我一舉切斷了對方多條路、抽了銀根,就是為了逼對手走回頭路。」

  單雙笑語鈴鈴,但是他聽得懂她玩笑話下的認真。

  她從小到大,只為了布這一局,要在這三個月裏,一鼓作氣挖起一個黑暗組織,令對方措手不及。

  為了這一點,她跳級超修,在美國以極年幼拿到了碩士學位,又回臺灣在短到嚇人的時間裏拿到了警大的博士,同時間,通過國家資格考進入警界,動用自家資源辦案,不擇手段爬到三線一星,只為了最重要的一場戰役。

  這個世界凡百事情都是時機問題,有時候只要錯過一次,便永遠無法重來。

  這回天時地利加人和,他得娶瑪麗葉,而消息又馬上被綁架集團掌握,巧合到近乎命運。

  她那麼長的計畫,喻元浩理智明白,可他只三天,情感就無法同步了。

  他不希望讓苗豔闌歷險,也不要她在他觸手不及之處受苦,在經過今天後,他無法視而不見。

  「我不希望豔闌遭受不測。」

  以最直白、最不掩飾的方式,將心意攤在單雙面前,雖是下策,但也是眼前最好的辦法了。

  過了十二點就只剩下六天,這麼短的時間裏,何時出事都不令人意外。

  電話那頭一陣驚呼──

  「元浩,你……」

  「對。」不用否認了,沒意義,喻元浩搶著回答,乾脆俐落。

  可下一秒──

  「我做不到。」

  喻元浩並不吃驚。他早猜到單雙會犧牲和他的情誼!

  「那麼,小雙,我也有我的方法保護那個女人。」

  半晌──

  「我不懂愛情,但把愛情等於保護的話,你這麼做值得嗎?她絕對不會再保護任何人喲!」

  喻元浩輕聲笑,望向窗外明月。

  「值得不值得不是我思考這件事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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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靈魂重重摔回軀體,打高處跌落不管幾次,苗豔闌還是驚呼出聲,坐直身體,粗喘著氣。

  有一種萬分不適的感覺,在腦海浮沉。

  她舉目四望,這兒是喻元浩的房間,她還有印象,昨夜她是在這裏睡著的。

  怎麼,她沒有夢遊嗎?

  撐著奇異沉重的腦子,苗豔闌打算掀被下床。

  「苗小姐,醒了?」

  男低音從入門處傳來,苗豔闌潛意識定住身子,但只一眼,她便失望地發現,那個男性,並非讓她下了保護決心的男人。

  溫斯頓溫柔地笑著,捧著睡袍前來。

  「早安!穿上這個,一大早還有點涼,會感冒的。」不只是主人出門前交代要照顧這個女人,他身為一個長輩,也想對這個女人好些。

  苗豔闌道謝,但拒絕了。

  她一點也不花嬌葉弱,更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感冒。

  「早安!不用了,我不冷,喻元浩呢?」既然這老管家能說話,她家常問問,應該不奇怪吧!

  聽著她有些吞吐、有些故作自然,溫斯頓忍住了笑意。

  「少爺出門了。」

  噢,出門……出什麼門不帶她?

  「他去哪里,你知道嗎?」苗豔闌再次隨口般問,雖然她並沒有把握溫斯頓會對她有問必答。

  但她不知道這老管家在一個小時前的晨間會報,已經對所有工作人員暗示過要敬她如敬喻元浩。

  他活了幾十年,喻元浩那種什麼都不要,一要便成癡入迷的事情,多少見識過幾樁。

  更何況這粗魯的小姐對他們並沒有輕慢之心,她只是單純的粗魯,一樣米養百樣人,她不是個壞孩子。

  「瑪麗葉小姐的飛機今天淩晨到達臺灣,少爺他有要事去見瑪麗葉小姐了。」溫斯頓誠實的回答。

  苗豔闌揚起微笑,內心卻突地抽動了一下。

  她不該悲情的,她不是已經下好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保護那人兒嗎?為什麼只是因為聽到他去見她,她便覺得難受呢?

  她怎麼能夠這麼反反復覆,這麼的不堅定呢?

  如果無法把對方看得比自己重要,那麼所有的保護都只會淪於形式,都會功虧一簣的,她必須要堅強、篤定、沒有疑惑。

  瑪麗葉比她重要,因為喻元浩。

  思緒瞬間跳到結論,苗豔闌仰起頭,決定轉換一下心情。

  「溫斯頓,你原來會說話耶!」她笑著問,將所有苦悶的心情埋到心底深處,落鎖。

  溫斯頓微笑。

  他只是沒有需要開口,又不是啞巴。

  「以前少爺不說話,所以我自然沒有回應的需要啊!」他很私心的想讓眼前的女孩多瞭解喻元浩一點。

  苗豔闌聞言,眉頭一皺。

  喻元浩不說話?他沒有不說話啊!

  「他在家裏不說話嗎?」雖然和她認識的他不同,但是她很好奇,他是否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這個程度的貪心是可以被原諒的吧!她不由得這麼想。

  溫斯頓的思緒回到過往。

  「喻家家大業大,以機械工程起家,後來跨足到飛行器,舉凡飛機、直升機,甚至戰機的研發都有涉獵,企業體遍佈海內外,少爺是唯一的繼承人,除了還有一點自由的幼兒期外,他沒有不被當成喻氏的一部分來看待過。

  「或許是這樣吧,少爺的私我部分並不強烈,他的二十四個小時都是對外力求表現,所以當不面對人時,他也愈來愈靜,把時間拿來準備應付外界的能力。簡言之,像是一個下了舞臺毋需說臺詞,便忘了怎麼說話的演員一樣。」

  剛開始,他在一旁其實是很心疼這個老成的孩子,但一路伴他長大,他也發現他無能為力。

  喻元浩需要的是更強大的刺激,一個完全和他相反,能不顧一切的野性生存方式,以打破那層殼。

  而現在,喻元浩已經破殼而出了。

  看他早晨離去時的剛強果決,彷佛一個皇權加身的王者,他不再是喻氏的王子,他本身就是王,喻氏為他而存在。

  聆聽老管家的陳述,苗豔闌是有些明白又有些模糊的,她並不明白其他家庭怎麼教養小孩,她只知道她爸媽很寵她。

  要她健康,要她快樂,沒有成就也無所謂,讓她順著心意長大。

  「聽起來好像很辛苦。」苗豔闌很難想像,只感覺到那種日子不是很苦悶嗎?

  溫斯頓微微一笑。

  「現在不會了,少爺他已經有了珍貴的東西,絕對不能放手離開的人了。」人會因為有想保護的人而變強。

  苗豔闌強擠出微笑。

  是啊,她懂。

  「我也希望他可以幸福。」苗豔闌笑著說道,不去理會內裏正如刀割,血淋淋的痛著。

  她無意識撫摸著肩上的槍傷。

  過去,她保護的人不值得保護,她選擇調任,現在這份熱切的心意不是公事,而是徹頭徹尾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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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浩!」

  被人領進門,馬上聽到清脆悅耳的聲音,喻元浩張開手臂,接住了撲來的女性。

  在交換幾下親密的頰吻後,他很開心這小女人的行跡並沒有洩漏,順利的進入臺灣。

  「瑪麗葉,這一趟一切平安吧?」他溫柔的問。

  瑪麗葉.羅森柔軟的頷首。

  在羅馬偷天換日之後,她延遲了五天,利用苗豔闌的身分通關,或許因為是員警的名義,她並沒有引起任何注意,一路上風平浪靜,保護她的人也都確認並沒有被發現的徵象。

  「一切都很平安,你就別擔心囉。」瑪麗葉.羅森愉悅的說著。

  喻元浩松了一口大氣。

  同時,腦海也浮起了另一張臉蛋,他不由得拂開了女人的額發,細細端詳著。

  果然不像,他連比對都不用。

  這果然不像的比對想法或許代表他已經陷得太深,過於在意,害怕連心意都讓那受不得委屈的女人受委屈,所以得在尚未出口前,便自行三番兩次的驗明正身。

  她只值得最純粹的愛,一如她這個人。

  滿腦子都是苗豔闌,他回過神要自己冷靜一點,不要像個初嘗愛戀的小毛頭一樣,把所有事情都拋在腦後,害她背負讓他失常的罪名。

  這一趟,他是為了瑪麗葉而來。

  「為了確保安全,接下來到婚禮時間,?都得待在這裏,請?不要離開飯店一步,只要不離開這裏,我相信?會很安全的。」這兒是喻氏底下的產業,要藏個人,不成問題。

  聽到婚禮兩字,瑪麗葉點頭的同時,眸光燦爛,散發少見的執著熱力,炯炯有神,但隨即彷佛覺得羞人般低了下去。

  「婚禮籌備得如何了?」雖然很對不起元浩,但是她無法不這麼做,自私的為了自己而打算。

  小心翼翼的問句,換來了朗笑聲,瑪麗葉.羅森從未聽見喻元浩這麼豪放,這麼不含蓄的笑聲,急忙抬起臉。

  在她視線裏,男人不加修飾,笑容好比太陽,強而有力。

  他就知道她在意這個。

  「神父和薇兒莎都已經抵達臺灣了,只要婚禮能按時舉行,我想一切都不會是問題的。」

  婚禮是為了她辦的,喻元浩沒有遲疑的回答,宣示儀式如箭在弦上。

  但瑪麗葉的臉龐只一秒歡欣後,接著就浮現了龐大的陰影。

  婚禮準時舉行還有變數,很大的變數,不是嗎?

  「綁匪的行跡,還無法掌控不是?我聽小雙說,現在敵暗我明,還很不明朗,還有那個替代我的女孩,會不會遭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我非常非常的焦慮呢!我仍然不能接受小雙的計畫,太恐怖了,萬一有什麼意外,我會良心不安的!」

  瑪麗葉總是這麼溫柔、善良,喻元浩拍了拍她的肩。

  不需要擔心的,有他在呢!

  「放心吧,我已經決定不袖手旁觀了,這件事情不再是小雙的恩仇,我會保護那個女孩的。」喻元浩低聲說著,內心潮湧。

  他的心沒有不安,唯有絕不能讓苗豔闌受傷的篤定想法在發威。

  完全的保護苗豔闌,縱使無力改變單雙的計策,不能把藏身在暗處的人給揪出來,但在無可轉圜的情境裏,他仍有可施力之處,她有她的陰謀,他有他的做法。

  他不會再讓那人兒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專注聆聽著喻元浩的話語,瑪麗葉.羅森感應到了什麼。

  他好似變得堅強,變得義無反顧,比起過去隨長輩決定人生方向時的他,更加的豪情壯志。

  他變得好有男人味。

  「你是不是變了?這幾天裏,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靈巧的刺探著,瑪麗葉.羅森利用摯友的特權想挖出些內幕。

  不明白好友怎麼這麼說,喻元浩微笑著。

  「怎麼,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瑪麗葉.羅森伸長了手,撫觸男人的臉頰。

  「沒有不對勁,只是我覺得你變帥了。」不是壞事,這是好預感。

  喻元浩笑得沒有防備。

  噢,她這麼說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沒有福分。」

  意在言外,瑪麗葉.羅森是個相當聰敏的女孩,一點就通,瞭解了他言下之意。

  他語帶雙關,她不會愛他,還有就算能愛,他也不會給她愛了吧!

  「怎麼,有個能讓你幸福的人兒出現了嗎?」

  喻元浩頷首,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向來誠實。

  她水眸一轉,內心歡喜。

  真是太好了呢!

  「莫非……是那個代替我的女孩?」這麼短的時間內,在他身邊最大的改變,應該就是這個了。

  這一回,喻元浩斂了笑容。

  「瑪麗葉,?們其實一點都不像,我希望?不要誤會。」我並非因為她像?而有感覺,因為我對?從來沒有那份感覺。

  這是一份完全新生的情意,每一點每一滴都屬於苗豔闌。

  「我明白,就像我不可能愛上你一樣,這是同理可證。」瑪麗葉大方的笑說,突然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婚禮她會來吧!我想要趕快見見她,要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喻元浩笑了,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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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驕陽炎熱不已。

  森林的風吹過,誇張的笑聲夾雜在風聲之中,愈來愈響亮。

  喻元浩回家,發現應該在宅子裏的人半隻不剩,僅在大門上釘了張紙條,要他如果回來,到網球場找人。

  要是沒有紙條,他已經打電話報警,準備去拷問單雙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了。

  走在小徑上,金色的光透過樹葉灑下,眼前突然一亮,穿著圍裙還有燕尾服的男男女女都在尖叫和來回跑著。

  笑聲響徹雲霄,歡樂充滿天地。

  其中最勾引他目光的,是一隻穿著迷彩服的小野貓,正掄著一顆排球往別人身上砸。

  毫不留情,沒有半點女人味,極不溫婉,也不柔弱。

  可是她盡情地揮灑著汗水,靈活地移動著,狂妄地笑著,一點也不顧慮別人的眼光,耀眼而難以逼視。

  他從沒想過會有人在他家玩躲避球,更沒想過這群沈默的人會這樣不顧形象,沒有半點專業的大笑、尖叫著。

  預感果然沒有錯,她已經踏進了他的領域,踏翻了每一寸地,在他的周遭掀起一陣狂風。

  而這讓他的心頭一暖,同時很高興她並沒有因為昨天的事故,而留下什麼陰影,相反的,她現在很開心,一點都沒有被那事所困擾。

  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他要她開心,他要她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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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

  為了忘記煩惱,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決定來運動運動,而獨樂樂又不如眾樂樂,當然是大家一起玩最好,所以正在人群中沒命來回跑的苗豔闌,已經完全進入了戰爭狀態。

  輕巧的接住了射來的攻擊,正當掄起球要砸人的時候,她四周的人們突然都沒了動作,她隨著他們的眼光望去,脫了西裝外套的男人正挽起袖子,朝著她走來。

  「元浩!」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一聲驚呼脫口便出。

  在飽含複雜情緒的叫喚下,喻元浩綻放笑顏。

  「我也來玩吧!」看他們玩好像很有趣,他也被吸引住,決定來玩玩這百聞不如一見的遊戲。

  此話一出,眾人倒抽了一口大氣,連苗豔闌都有些呆住了。

  他說想玩嗎?

  他穿了一身白,活脫脫就是個王子耶,也要玩躲避球嗎?

  不過,苗豔闌的驚訝沒有太久,而僵硬也很快就解除了,表情瞬間一轉,拿球就射。

  既然他要玩,那就沒啥好客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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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月在夜色的幕上閃爍,一度一度的逼退了暑熱,白日的瘋狂嬉鬧,在入夜之後,全都變成肌肉酸痛還有嘶聲申吟。

  別墅裏的人們走起路來,多少都有一點歪七扭八,不小心一碰就會觸到傷處,齜牙咧嘴。

  不過,這並不包括苗豔闌,她坐在書桌旁的沙發上,十分開心的吃著棉花糖,喝熱巧克力當宵夜。

  進行她的能量囤積計畫。

  想得太多隻會害自己難過,既然已有了最終決定,她便完全不去想,單純是最好的策略。

  能夠留在男人身邊的珍貴時光,她要收起戀心,笑著度過。

  坐在書桌後的喻元浩沒她那麼耐操,晚餐沒吃多少,連看她吃棉花糖都覺得反胃。

  在劇烈運動後,胃口還能這麼好的女人很少見。

  再翻了幾頁書,早已無心的他,視線又回到女人的臉上。

  這是暴風雨來襲前的最後寧靜,他知道這種安詳的日子所剩無幾,在這最後的優閒時光,他想和她好好度過,所以雖然很晚了,他還是藉口閱讀,留在書房裏。

  不過,光是看著她已經無法滿足他,在情愛之心誕生後,好奇之心也蠢蠢欲動。

  「?肩頭和腹部的槍傷是怎麼一回事?」喻元浩話到唇邊三番兩次,最後他不再控制,決定放縱自己的欲望。

  苗豔闌正在用力的塞進一球拳頭大的棉花糖。

  「噢,這個啊……」她口齒不清,只好待努力吞下後才回答,「我以前是SP,我不是說過了嗎?」

  喻元浩知道她是SP,他想知道的是事情始末。

  「發生什麼事情,怎麼會受槍傷?」

  他在乎的語氣讓她心裏一陣甜,又一陣苦。

  可她選擇忽略那陣苦楚,只去感受甜美。

  人啊,不要太計較,活著會比較開心,精明不見得是好事,精明也不要隨時都拿出來用。

  「我一年前是副總統的隨扈,在結束一場晚會致詞後,我和其他同僚護送副總統離開會場,就在要上車前那一刻,突然被埋伏的歹徒射擊,那時我離副總統最近,便用身體去擋。」

  苗豔闌一想到那時候自己腦子裏什麼都不能想,完全是反射動作,就覺誇張而不實際。

  她沒想到訓練這麼有效,讓她完全忘記防衛自保的本能。

  喻元浩聞言,腦子快速的轉動著,調出一年前很著名,至今仍餘波蕩漾的槍擊事件。

  「據檢調偵查結果,不是敵對政黨狂熱者下手的嗎?」歹徒被當場擊斃,所以結案的報告是根據推論得來的。

  聞言,苗豔闌大眼一轉,不置可否,繼續吞著她的棉花糖。

  「你信這個說法?」

  喻元浩把玩著手指,盤算苗豔闌的風波有多廣泛的牽扯。

  單雙,果然不會無緣無故去搜集沒有用的兵卒。

  「這事情不單純嗎?」

  苗豔闌淺笑著。

  「八卦報紙,尤其是南十字星報,薛仲慕那傢伙不是寫說這是自說自話,拿死人不能講話就隨便栽贓誣陷,目的是為了痛擊日漸得人心的敵對政黨嗎?」

  當她七天後在病床上清醒,得知歹徒被擊斃,當時身上有佩槍的只有她,不是她開的槍,是誰開的槍,便心裏有數了。

  真可惜,她沒有任何證據。

  所以當單雙找上被表揚卻一點也不爽快的她時,她沒有半分留戀的轉調進偵十隊。

  喻元浩淺歎,政治世界本來就是一團爛帳,但他卻為了苗豔闌為此挨槍而覺得不值。

  滿腔熱血換來一個政治操弄。

  「所以?才不願再當SP嗎?」不願意再保護任何人嗎?

  苗豔闌點點頭,不能控制的目光流轉,滑到男人身上。

  「人只有一條命,長不過一百年,短只是轉眼間,我發過誓,除非是值得保護的人,否則絕不再輕易浪費我的生命。」沒想到才一年過去,她便和這樣的人相遇。

  她會為了他,保護好瑪麗葉。

  而正在思考中的男人,並沒有注意到女人一閃而逝,赤裸灼熱如同狂潮般的眸光。

  生命苦短,錯過便是錯過,不會有機會再來一次,他抬起頭來,望向她那總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自信神情。

  「時間愈來愈近了,或許明天綁匪就會找上門來了,怕嗎?」為她擔憂,為她心煩,喻元浩柔聲的問。

  可能這一生分分秒秒他都得為置生死於度外的她憂心忡忡,可是他已經不想,也不願回頭了。

  男人的關懷化為一陣感動溢滿了心,苗豔闌已經滿足。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

  「不怕。」而且她為了他什麼都心甘情願,很傻,可是她很驕傲。

  喻元浩凝視那對晶燦的眸子。

  「那麼,我們就勇敢的面對未知的危險。」

  肩並著肩,有她之處便有他,捍守著彼此,不輕言放棄……直到實踐永遠這個夢想。

  他已不再無所欲、無所求了,在任務和婚禮結束之後,就將是他和她的開始。

  喻元浩在內心這麼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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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原以為平和的日子不長久,沒想到兩天兩夜過去了,別說綁匪了,是風也不吹、草也不動,只有婚禮仍在火速進行著。

  坐在加長禮車上,剛排演完婚禮的苗豔闌,提前關閉了瑪麗葉模式,癱坐在座椅上,長腿粗魯地擱在桌面。

  噢,天啊,她現在很希望綁匪快來。

  當新娘也不是人幹的,美其名是婚禮排練,現實是嘗試各種走法和效果,確定哪一種最完美,所以她穿著高跟鞋站了一整天走來走去,現在小腿肚整塊是脹的、僵硬的,活像綁了兩塊生肉一樣。

  她又不是正牌新娘,怎麼所有正牌新娘的苦都是她在嘗呀!

  一想到這個,苗豔闌含癡帶怨地望向喻元浩。

  正對面的男人在幾天的訓練下,早已習慣女人放鬆後的野生樣,看她飽含怨氣的眸子,想笑的情緒是淩駕所有。

  「怎麼,很累嗎?」

  知道如果不噓寒問暖,這被冷落的小野貓會毫不猶豫的給他臉色看,喻元浩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

  果不其然,苗豔闌誇張的點頭,大模大樣的伸手接過他奉上的香檳,開懷暢飲之後,歎了口好大的氣。

  「唉,怎麼還不來啊?」開宗明義就是替身,她沒啥好不滿,但在有了特別的心情後,當個假新娘,其實還是有一點點嘔人的,所以她把怒火全轉嫁到未謀面的歹徒身上。

  事情的確有點奇怪。

  「對方不是常人,不能用常理推論,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或許……」想到一個可能性,喻元浩忽而笑開了,「搞不好對方在這麼嚴密戒護的情況下放棄了?」

  苗豔闌可不敢苟同。

  「會嗎?對方現在很缺錢,而選舉是錢流得最凶的時候耶!還是別作白日夢比較好,一定會幻滅的!」她不喜歡這種不確定的夢想,她喜歡實實在在握在手中的力量。

  「能作夢也不賴啊,再四天就要舉行婚禮了,歹徒接下來恐怕就更不可能近身了,所以可能真能躲過一劫。」喻元浩實事求是的道。

  眼角餘光瞄及車道上不尋常的情景,苗豔闌笑而未答,收回了長腿,套上高跟鞋。

  「那真是好加在我今天穿的是長褲了!」

  她若有所思發言的同時,眸光調向窗外,一輛油罐車疾駛而過。

  下一秒,大型車超車阻斷了前方保鏢的車輛,同時間,後方強烈撞擊讓車上兩人登時失去平衡。

  打滑了好幾圈,車子撞上了什麼,突地停下。

  苗豔闌沒能及時拉住個東西,腦子就像果菜機啟動,視線模糊。

  只聽見一陣又一陣玻璃被打破之聲,腎上腺素作用下,她感覺不到疼痛,只感到額頭一片濕潤,肩膀撞上了車門後便舉不起來。

  「果然……來了……」她無意識的脫口而出。

  正當她低聲喃念著,心頭閃過糟了兩字時,苗豔闌被人狠命一拉,硬拖出了車外。

  整個人還陷於撞擊後座力沒有恢復,天旋地轉,頭痛欲裂,加上受了傷,無能反抗也不該反抗,她什麼也看不清,只能跌跌撞撞地被人拉行著,一雙長腿在柏油地面磨出了血。

  火紅光線充斥眼前,頭昏到了極點,她不覺得痛,但耳鳴的情況卻因為警笛的嘈雜聲和爆炸聲而加重,雙眼雖辨識出了眼前歹徒使用的逃逸用車,身子卻動彈不得。

  苗豔闌無法示警,也無法留下任何的記號,就這麼緊接著被人當成一件行李般的丟進救護車裏,她吃痛地?著傷勢加重的肩膀,昏昏沉沉之際,卻看到了一張不應該出現的面孔。

  緊跟著她之後,喻元浩也跟著坐上了綁匪的車輛。

  而全身包得密不通風的歹徒,為這突來之舉,搞得一個頭兩個大,群情騷動。

  一名歹徒動作極快的拿槍抵在不請自來,不知是何居心,有什麼詭計的男人太陽穴上。

  「你在幹什麼?」

  喻元浩外表狼狽,態度反倒冷靜,顯得出他並非只是容貌謙沖,內裏是有一點底子的。

  說得也是,他早有打算,自然處變不驚。

  「怎麼還不開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喲!別再婆婆媽媽的,我們隨行的保鏢馬上會突破你們設下的路障!」看著前後方不停爆炸起火燃燒的油罐車,喻元浩笑著道,如同軍師進言。

  幾個歹徒以目光交換著意見,忐忑不安。

  「我們要綁的只有這個女人……」

  喻元浩根本不給對方討價還價的空間,逕自拉上車門,態度非常配合,可卻詭異的強硬。

  「她是羅森家族的小姐,而我是喻氏唯一的繼承人,論值錢,我不會輸給她,大撈一票,下半輩子享福,或是拖下去被追兵趕上,二選一!別再考慮了,要走就快點走吧!」他絕不能讓她獨自前去,讓她離開視線範圍就極可能永遠失去她!

  他分析得十分合理,加上前有狼後有虎,再不走就走不掉了,綁匪們心一鐵,以槍托重擊了喻元浩後,迅速踩下油門,往路肩一處不明顯的崎嶇岔路開去。

  在車身強烈的震動之下,總算神智比較清醒的苗豔闌,這時才搞清楚喻元浩居然跟在她身後自投羅網,一股絕不能讓他冒險的念頭在心頭爆炸,她強撐起身子。

  「他不是你們要綁的人……喻元浩,你……」

  話還沒能說完,還來不及反抗,苗豔闌的口鼻便被人?住,她驚惶的目光移不開已然昏厥的男人面龐,但神智卻在麻醉劑的作用之下,漸漸的被推入黑暗。

  喻元浩,你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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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間,市中心一棟豪宅之中,一票人馬帶著專業追蹤器材,未經許可攻佔……不不不,是進駐了喻家。

  以超乎想像的迅速手法,組成了一個與其說是偵防中心,不如說是軍事指揮中心。

  而在客廳中一對上了年紀,氣度豁達的男女,對這不明陣仗和未知情況,雖知該鎮定以對,可無法不顯露出猜疑的神色,有些目瞪口呆。

  「你們是誰?」

  老紳士問話一出,嬌笑聲和答答的高跟鞋踩踏聲淩空而至,花蝴蝶般的美豔人兒,華麗尊貴一如埃及豔後現身。

  「伯父、伯母,好久不見了。」面對尚不知情,但有著老交情的喻家長輩,單雙嬌媚的走上前行禮問好,神態自若。

  看見現役警職,世交的三女,又看見一票穿著制服的女警,喻父和喻母心頭一跳,浮現不好的預感。

  「怎麼,綁架案成真了嗎?元浩有沒有受傷?」想起線報,喻母的血液彷佛從腳底板被抽走,顫聲問道。

  單雙眸光流轉。

  哎,元浩的決定讓她很難做人呢!在長輩面前維持乖寶寶的形象,有利無害啊!

  「嗯,事情是這樣的,請兩位保持鎮靜,不要自亂陣腳。」

  她頓了頓,想到一等綁匪勒贖電話一來,不久也會真相大白,決定一併托出,索性給兩位老人家一個痛快。

  「不只我派出去的手下,現在連元浩也被綁架了,情況不是很樂觀,由單氏派出的隨行保鏢們回報,在附近一處山腳下,發現用來偽裝救護車被遺棄的白色箱型車,警方確認過是遭竊車輛,歹徒很狡猾,一定更換了交通工具,但是不能確定是往山裏逃或是進入市區,所以他們兩個人現在下落不明,可以說是相當危急。」

  喻母一聽噩耗,不能承受這過大的刺激,眼一閉,身子軟滑,在落地前,被喻父警敏撈住。

  天下父母心,他也著急不已,但多一分情報多一分勝算,喻父需要代替妻子的份一併冷靜下來。

  「連元浩也被牽連了?」這李代桃僵、狸貓換太子之計是單雙提出來要求他們配合的,在信任這小女人,她也再三保證元浩不會遭到殃及的情況下,他們才會不情願地應許,現在的情勢演變至此,要是兒子有一個萬一,她能負起什麼責任?

  喻父話說得很含蓄,只是留個臉給彼此罷了。

  單雙當然知道,無奈的點點頭,心裏將喻元浩罵了個臭頭。

  「對方是相當專業的綁匪,所以我先前安裝在屬下身上的發報器材已經失去作用,但這無妨,正好翻轉敵暗我明的立場。」

  綁架案件最麻煩的一點就是對方總是暗中行動,單雙這一次有把握將對方逼到太陽下現身。

  這麼一想,心情大好的單雙把喻家父母丟在一旁,坐在指揮椅上,進入指揮狀態。

  「從現在開始,這棟房子由偵十隊接管,所有通訊設備、方圓十裏進入警備狀態,不要放過任何歹徒傳來的訊息!來吧,就讓我看看你們這群混蛋的手法是不是還和當年一樣殘暴,這一回,換我來獵殺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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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嘔,好想吐!頭也爆痛!

  喻元浩也一同被綁架,這個意外發展讓苗豔闌極度想從黑穀爬出,恢復知覺的同時,身體多處的疼痛讓她的意識加速歸位元。

  一道忽遠忽近的聲音也慢慢的清晰了許多。

  「噓,?別亂動,肩膀和腳都有擦傷,不要壓到了。」

  這多情的勸慰令苗豔闌拚死命睜開雙眼,在視線不再暈黃之後,喻元浩擔憂的面容映入眼簾,想死的她想打他一拳,卻發現自己被人上了手銬,只好憤然出聲──

  「喻元浩,你這瘋子,你不要命了嗎?」天啊,該死,她自己都難保,該怎麼讓他全身而退呢?

  喻元浩仍是一派優雅,若不是雙手被銬在身後,他好想撫摸她憤怒漲紅的臉蛋。

  剛才看著她意識不清,一臉蒼白,他多心疼啊。

  絕望來得突然而又容易,意識到她的生命其實也和普通人股脆弱,他必須重回到沒有她的世界,他無端絕望地期待她能睜開雙眼。

  「我不想讓?一個人來。」喻元浩脫口而出,真心不假。

  苗豔闌的腦子還在昏轉。

  該死,除了歌羅芳,她搞不好還有輕微腦震盪,去他的,她這一回真倒楣,衰透了,怎麼這麼不耐撞!

  如何是好?肩傷和腳傷也都不能小看啊!

  「什麼叫不想讓我一個人來?這又不是上菜市場,很危險的,你不知道嗎?」頭昏在加劇,但實在氣不平,她對於無法掌控,並且惡化的情勢,有著深深恐懼。

  喻元浩輕輕笑著。「我沒去過菜市場。」

  誰跟他說菜市場啊!她真想一槍殺了他,讓他重新投胎,看能不能變得正常些!

  火氣一上來,頭就昏了幾倍,苗豔闌這幾天沒有再和喻元浩有理說不清,相安無事,此時無力感霍地湧現。

  他不知道他這樣會害她無法好好執行任務的嗎?

  「你幹什麼跟著被綁啊?!生死一拍兩瞪眼,我一個人來也就夠了,你是覺得這很好玩嗎?」她搞不懂這男人的腦袋是裝了什麼,怎麼會將寶貴的一條小命拿來這樣玩?

  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能讓她一個人來。

  一個不愛惜生命的女人,說不清會在什麼情況下,放棄堅持活下去的信念,他不能眼睜睜的看她殞落。

  他和單雙那女人不一樣。

  「當然不好玩呀,」喻元浩低下頭,和她四目相對,多希望她能看到他的心,「不過,我放不下?!」

  他的言語如泥流,一瞬間卷住了她的心,苗豔闌感動增生的同時,更醒目的氣惱也跟著飆高。

  亂了,什麼都亂了,平時的鍛煉沒生效,她傷得不輕也就罷,他看起來是手腳健在,人也完好,但來攪什麼局啊!

  這一局完全不需要他參與啊!

  她現在無法以執行任務為優先了,沒人贓俱獲也成,她沒辦法乖乖等隊長來救人,她要靠自己先把他救出去。

  「不管了,我要先把你救出去再說……好痛!」她一激動,肩傷裂開,嘶聲申吟著。

  喻元浩聞言,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陰暗沒有窗戶,昏了多久不確定,連幾點也不知道。

  而被扔進這個地下室後就無人聞問,身處何地也是謎。

  更別說苗豔闌現在行動不便。

  但是說一個會讓豔闌更腦溢血的感觸,他還滿從容,不管要面對什麼不測,有她長相左右,他沒有什麼好挑剔的。

  「不急的,等?好一點,我們再一起逃。」喻元浩柔聲安慰著不得動彈,卻又不肯安分靜養的小野貓。

  短短三句話讓她圓眸狠瞪著不知啥叫輕重緩急的男人。

  什麼叫不急,你剩沒五天要去當新郎耶!

  什麼叫等我好一點,我腦震盪加渾身是傷!

  什麼叫我們一起逃,連我一個人都逃不掉了,還加一個沒有用只會礙事的你!

  你究竟了不瞭解我們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啊!

  這裏又不是度假村……

  一口氣提不上來又吞不下去,硬生生梗在胸口,苗豔闌腦子一團亂,快氣炸了,血壓爆增,眼一翻,昏了過去。

  這一回,她是被他的不當一回事給氣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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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處私人寓所內,氣氛凝重。

  為首的光頭男子聽著手下報告,冷厲眸子中雷霆閃爍,如一頭出柵野獸,幾乎像是隨時要撲上來,撕爛辦事不力的屬下的頸子。

  風聲走漏他不惱,但有人敢碰他訂下的東西,真是不要命了!

  「你說有人截貨?!真是天大的狗膽,敢截我要的貨!」

  男人沉聲如山雨欲來,手下自知壞了大計,只能顫抖,恐懼盈心,幾乎就想打退堂鼓。

  「嗯,對方來勢洶洶,迅雷不及掩耳的帶走了瑪麗葉.羅森還有喻元浩,逃逸到山區裏,跟上去的弟兄埋伏在附近。」硬著頭皮接話,只怕再觸怒首領,便要一命歸西。

  對方在他們下手前一天搶先一著,所幸行跡沒逃過他們的監視,否則生死堪慮。

  為首男子站了起來,望向窗外海天一色。

  「對手來歷?」冤有頭,債有主,他要知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誰在罩的!

  那個看起來就是個小弟的男人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他看著老大手按在槍上,有一種死期將近的不安。

  「不……清楚……」

  「啊!」光頭男回頭,嘴臉扭曲,一副你這麼沒用,是不是要老子送你回地府去再教育一回的模樣。

  「那群人真的很奇怪,而且還有外國人混在其中,綁架過程非常非常的熟練,毫不拖泥帶水,說不定是跨國的同業也盯上了這批貨。」

  光頭男將情報連結起來。

  「或許吧,敢讓我當代罪羔羊,這筆帳日後再算,現在先去把貨給我搶回來,若沒有搶回來,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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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幾道鎖聲之後,鎖眼轉動,一名黑衣蒙面男子端著餐盤,來確保人質能獲得足夠的存活的能量。

  他借著幽暗的燈光,確認地上躺了一男一女,幾乎動也不動,他用腳尖去頂了幾下。

  「起來,吃飯!」精簡的話語,透過變聲器傳來。

  男子先恢復了意識,接著女人也從睡夢中醒來,但下一秒,原先側躺的女人打平以蛙人操的拱橋姿勢翻起身,由下而上撞翻了餐盤,在蒙面男子措手不及,連叫喊的時間也無,還以一記頭錘,轟得對方的面罩登時被鼻血濡濕了一塊,大眼亂轉,滿天全金條。

  而苗豔闌並不僅限於此,她互握雙拳往男子頸後一記手刀,徹底奪去了歹徒的意識,乘機還摸走了對方腰側的槍枝。

  「元浩,跟在我背後,我們快逃!」苗豔闌擺出戒備姿態,低聲道。

  喻元浩早已起身站妥,將這連串,一閃即逝,近乎體操般的華麗動作看在眼裏。

  「?的身手果然很了得。」

  苗豔闌迅速丟了個怪表情後,又回過頭,目不轉睛望向前方。

  「你的態度能不能再緊張一點?大少爺,現在很危險的。」雖然很想對他好言好語,可是他的皮樣讓她實在溫柔不起來。

  尾隨小心謹慎的女人背後,喻元浩知道再觸怒她可能會死相淒慘,眸光調到她受了傷的肩,和磨破皮的腳。

  「豔闌,?的傷還疼嗎?」

  沒注意到他直呼她的名,苗豔闌對這音量有更大的意見,連忙回頭噓了一聲。

  他到底明不明白身陷虎口,別吵到老虎是上策啊!噢,她愈來愈不瞭解喻元浩了!

  「還好,滿怪的,我頭也不昏,肩膀也沒剛受傷時那麼痛了。」

  平時有在鍛煉還是有差別,她底子應該不壞,在不知睡了幾個小時後,她現在雖然不能說是完好如新,不過傷已經無礙她的行動了。

  被她護在身後的喻元浩聞言,含著笑意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著。

  「那就好!」

  「噓,安靜!」

  再度被警告的男人依聲閉嘴,女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未知的前方。

  迂回曲折的廢棄道路在面前向上延伸,猜測這可能是廢礦坑或是廢棄倉庫,苗豔闌不敢大意,深怕會有崗哨,儘量壓低了聲音。

  因為他們現在的行動受限,貼身戰或是會引來注意的槍戰最好能一次解決,否則他們很容易會被其餘的歹徒困在這地道裏頭,對方沒血沒淚的,拿同伴去威脅大概也沒效果。

  時間一拖長,情況會惡化到一個難以控制的地步。

  剛才已經幹掉一個,依據她的計算,或許還有六個人需要擺平,她手上的槍枝子彈正好足夠。

  苗豔闌一面暗暗祈求,一面推進,運氣奇佳,在她和喻元浩快到出口,可以看見光線和聽到電視聲音之前,他們都沒有遇到阻礙。

  她制止了喻元浩前進,閉起眼睛,依賴另一個感官。

  腳步聲,一個、兩個,右前方……混蛋,居然有人在喝啤酒,一個……電視機開著,最少一個,左邊……炒菜聲?這堆人命也太好了吧……還有一個呢?!

  突地,原先在右側的腳步聲突然改往地下室入口接近,苗豔闌霍地睜開雙眼,事不宜遲,她沖出了地道,出其不意──

  砰!

  一連串的槍響,五顆子彈瞬間擊發,彈無虛發,所有人都?著雖不致命,但也夠牽制行動的傷處發出申吟。

  苗豔闌虎眸一凜,掃過地形,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一扇門前,也不在乎禮貌了,長腿一踹,門一翻,她就補了顆子彈給坐在馬桶上來不及防備,也沒得抓東西防備的人一槍。

  「元浩!快跑啊!」

  她一邊喊,一邊退後,推開一扇大門,強烈的陽光說不清是上午還是下午,但她管不了那麼多,急忙搜尋著能供他們逃命的交通工具。

  「豔闌,那邊有一輛車!」

  循著喻元浩的聲音望去,苗豔闌大喜過望。

  噢,有車耶!

  運氣果然是站在好人的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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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1 22:05: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正當兩人眉開眼笑到一個無以復加的等級,好比看到自由的大門之時,突地,一記尖銳的聲音爆炸開來。

  砰!

  劇烈疼痛一併到來,苗豔闌鬆開了槍,貫穿兩掌的椎心之痛,讓她用力互扣雙掌,施壓為自己止血。

  「豔闌!」

  代表生命的血花在空中綻開,這突來的變化,讓喻元浩也不可遏阻地粗聲吼著。

  苗豔闌血流如注,動作還是十分俐落,兩個大步便迅速阻在喻元浩和大批人馬中間。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元浩,躲在我後面!」

  苗豔闌粗聲威嚇,一面警戒著槍響來源。

  在白燦光線中,一大票來意不善、散發驚人?黑氣息之人,羅列在前,為首的一名光頭男人,尚擎著一把來福槍瞄準著她,想當然耳,就是這個混球擊傷了自己的雙手。

  在黑白兩道的交界打滾,苗豔闌不是混假的,嗅得出這票人身上有著更血腥、更腐敗的味道,她連忙用自己擋住男人。

  「元浩,你千萬別出來,這些人比起剛才那群人,更不好惹。」苗豔闌輕聲吟道,暗自咬牙。

  ××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黑吃黑,這種衰到外太空的事情居然給她遇上了!

  好不容易過了一關,沒料到又有一票程咬金殺了出來,不知哪一堆才是隊長要的人,但眼下是禍非福,生死難料。

  輕易一出手就重傷了她的人絕非善類!

  光頭男人放下槍,大手招招,態度之普通,讓人胃底生寒。

  「乖乖過來吧,省得我動粗!」

  苗豔闌聞言,渾身僵硬。

  思緒千回百轉,都只一字難,她手上要是有手榴彈,包管炸得這票混蛋哭爺爺求奶奶!

  「你們要抓,抓我就好,這個男人是我的隨從,放了他!」她冷聲的說,內心堅決。

  上一回沒有保護到喻元浩,害他跟著受害,這一回她無論如何要讓他脫險!

  苗豔闌好似聽見身後的人倒抽了一口大氣。

  在她後方一聽見這話,喻元浩內心一痛。

  這女人又打算一個人送死了吧!為什麼她沒有那種生死同在,再無所求的欲望呢?

  一想到此,喻元浩瞇細了眼。

  「要綁,你們綁我好了,我這張臉,你們不會不認得,這個女人受了傷,對你們反倒累贅!」她有她的說帖,他有他的文案,兩相權衡,他相信自己中選的機率比較大。

  聞言,苗豔闌回頭一凜。

  「你給我閉嘴!」

  喻元浩氣頭上,迷人微笑。

  「偏不!」

  被人反唇相稽,苗豔闌快氣炸了。

  這男人是不能膽小一點,孬種一點,顧好自己就好,這樣也才能讓她了無牽掛啊!

  「你有路給你走,就別往火坑跳!」

  「我說過了,不會讓?一個人行動。」喻元浩死也不會答應的。

  「你要氣死我啊!」苦口婆心沒得傳達,苗豔闌說不過他,但她真的無法忍受他受到傷害。

  她該怎麼做才能保護他?他能不能體諒一下現在是非常時期,就聽她的話,退到一邊去呢?

  從她從不軟弱的眸光裏好似捕捉到了什麼難以言喻的柔情,正因如此,喻元浩才絕對不能退出。

  他也已失去了自保的本能,因為她比起自己更重要。

  愛情,本來就是一種比較。

  「有嗎?我沒有這個打算……」

  砰!

  一記鳴槍,迅速讓兩人安靜下來,焦點一致對外。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

  始終晾在一邊,被人不當回事的歹徒頭子,掛起了殘忍且嗜血的張狂笑容。

  「?,瑪麗葉.羅森,你,喻元浩,都是我的座上賓,兩位都請跟著我走一趟吧!」

  心一寒,苗豔闌怎麼可能就這麼答應。

  「如果我說不呢?」賭一賭,眼前的男人要錢,就不會要她的命,或許還有得商量。

  光頭男子冷冷一笑,又舉高了槍枝。苗豔闌一看準星瞄準的方向,連忙往右側看去。

  不知何時已完全暴露在對方視線範圍的喻元浩,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女士,這位紳士都不在乎死活,你們就當對同命鴛鴦吧!」這些有錢人家真拿這種事當浪漫舉動啊?!他才不管,既然能賺兩筆,他沒有必要舍去利益!

  光頭男凝視著喻元浩,瞄準沒有中斷。

  「你,雙手舉到頭頂!」

  「他的手被銬在背後了!」苗豔闌連忙出聲。

  「那你慢慢轉過身來。」

  喻元浩依言緩緩轉身,他打算乖乖聽話,和苗豔闌一起被帶走。

  「來人,把他們兩個都押走!」

  苗豔闌咬住了唇,狠狠瞪著喻元浩,心不甘情不願的被上前的歹徒給制止了所有行動,緊接著一個布袋套住了頭部,五官全都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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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太太!」

  一名福態管家,捧著一個盒子,大呼小叫的沖進了喻宅客廳,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人們,原本倦極的神態全都奮起。

  因為不同因素受折磨,他們關心的兩個人兒,失去消息已經最少七十二個小時。

  喻母跌跌撞撞迎了上來,雙眼全是血絲,什麼優雅的貴婦姿態都顧不得,她現在只是個全心想代兒子受難的無力母親。

  「有什麼消息了嗎?元浩還活著嗎?」喻母一連串的問著,理智早已失去作用。

  但在她伸出手去接盒子前,單雙已經超前一步,不知何時套好了鑒識手套,以不容置喙的態度接過盒子。

  「伯母,請?讓警方來處理這事。」

  單雙冷聲的說,同時給了副隊長靜默一個眼神,極機敏的女人連忙清空了一張桌面,以供證物放置。

  盒子沉手,其實心中十分不安,某種陰暗的回憶襲來,單雙無視,沈著近乎冷漠,在眾人提心吊膽的情況下,將盒子打開。

  殘忍可怕的景象讓喻母只一眼,便失聲尖叫著,所有人也內心一擰,恐怖無邊蔓延。

  冷靜到如同機器人,單雙神情未變的拿起置於最上方,一方腥紅,血染布巾,放到密封袋中。

  「靜默,先送這個去鑒識,確認是豔闌還是元浩的血!那塊布也要調查來源!」

  靜默深吸了口氣,平時再愛和長官抬杠,此時都無心情,遵旨照辦,快步離去。

  在盒底,還有一張放大,沾滿血液,看起來格外不祥,充滿死亡警告意味的照片。

  單雙凝視了一會兒,將它舉在眾人面前。

  照片之中,喻元浩和苗豔闌各執一端,拿著今天的報紙,看起來雖然狼狽,但神智清醒。

  「我要知道這張照片的原料是從哪一洲的哪一棵樹來的,沖洗的藥水又是哪家出產,還有他們兩個人拿的這份報紙是經過什麼途徑傳遞的,照在他們身上的光線是哪一個牌子的燈泡,所有的細節,這張照片所能提供的線索,我全都要知道!」單雙肅聲吩咐下去。

  喻母哪能這般條理分明,連忙扣住了她的手臂。

  「單雙,元浩會沒事吧?!我要?保證啊!」

  單雙露出一個肯定的表情,將喻母交給喻父。

  「放心,我的人正在追蹤,很快就會有消息……」

  突地,一名坐在電腦前,明顯未著警服的女子,朗聲大喊:「三小姐!有消息了!」

  單雙眸光一轉,掃去原先的陰霾。

  「太好了,也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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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盞燈泡,約莫一公尺高、三公尺長的立方空間裏,在經過不知東南西北,不知多久的運送後,兩個人被歹徒塞了進來。

  和外界失去了聯繫,雙手被纏上繃帶止血,生命無虞,但苗豔闌已經快要發瘋了。

  原因無他,震耳欲聾的電子舞曲正振動木箱大響,好像在舞廳裏站在音箱前頭不知過了多久,無限迴圈播放,靈魂底部充斥著煩躁心情,腦漿沸騰滾動,思緒無法集中,不能思考,整個人都快要錯亂了。

  她本來就很怕吵,特別是這種沒啥美感,沒啥起伏,從頭吵到結束的音樂,她恨透了。

  「好吵……好吵……」失血不少,渾身發冷又不得睡,讓她終於脫口申吟著,往枕著的男人身上偎去。

  見狀,也無法入睡,精神極差的喻元浩,壓低了上半身,儘量?住了女人的耳朵,或多或少幫她格去一點聲音。

  歹徒只給了點水,什麼都不供給,而對她現在最好也唯一的休養,就只剩下合眼休息。

  「乖乖的,睡一下。」喻元浩溫聲的說,雖知道她大概聽不到。

  怎知她像感應到了一般睜開雙眼。

  多少次出生入死,她什麼都不怨,但這一回她失去了平常心。

  「元浩,我沒有辦法保護你,我好恨好恨!」

  喻元浩從沒有這麼希望使用他的手。

  他的手要為她?住耳朵,撫慰她軟弱、露出脆弱的容顏,將她置在他的手臂中,緊緊擁抱,堅定地帶她飛翔,對未來維持著信心和希望,不再恐懼,送她到達每一個其實非常遙遠的明天。

  無法不意識到生死,他以前一直認為明天是理所當然,沒想到它原來如此珍貴。

  「豔闌,別自責,我也希望能夠保護?,真的。」當極危難時,無心拐彎抹角,喻元浩真心的說著。

  聽到對方有和自己一樣的心意,苗豔闌極混亂的心還是一陣起伏。

  如浪潮,溫柔的海將她沉重的心,飄起。

  「萬一我們回不去也罷。」很沒有用她知道,但是奢求是種苦,她這一生從來不過度想望。

  但最好當然是他能平安無事,真的,只是容許她在口頭上就這麼幻想一下吧!

  喻元浩點了點頭。「是啊,回不去就算了。」

  苗豔闌好像聽見了他清脆的笑聲,在極為嘈雜之中,明確的傳進她的耳朵,鑽入她的心,在骨髓深處,落地生根。

  世界一塊塊的崩落,但是她的愛意卻茁壯了,無能回頭,她便頭也不回地依戀著他。

  「因為我像瑪麗葉嗎?」不顧一切,苗豔闌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喻元浩聞言,眸子一柔。

  時間在戀人身上的走速和常人不同。

  「不,就因為?是?,?是苗豔闌,除此以外,?誰也不是。」想起感覺已很遙遠的初識感想,喻元浩的心情截然不同。

  苗豔闌還以微笑。

  她明白,她不該奢望的。

  她也明白,瑪麗葉在他心中獨一無二,正如他在她心中有相同的地位,不容撼動。

  「謝謝你。」絕不過度解釋他的話,以免讓自己失望瘋狂。苗豔闌自知,現在不是瘋狂的時機。

  到底愛一個人,需要愛到什麼程度,才足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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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嘗虛幻愛情的香氣,藉以麻醉現實的苦痛,苗豔闌轟醉著,多希望不要醒來。

  突地,電子噪音一瞬間消失,麻呼呼的腦子一瞬間冷卻,她急忙起身,將喻元浩硬壓在身後。

  木門緩緩打開了,門外是一張冷殘癡笑的臉,光頭男子仍舊冰冷冷的,讓人心生厭惡。

  「出來,該再給喻家一點小禮物了!」光頭男殘酷的說著。

  苗豔闌縱然不肯,但在失去行動能力的情況下,也只能被粗暴而沒有半點憐憫心的歹徒給拖了出來。

  而在她之後,歹徒也把喻元浩抓出來。

  一男一女,無力的坐在眾人的視線範圍。

  光頭男子冷血動物般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著,瞬間,他點了下喻元浩,好似選中了他。

  「就你吧!早上送了這女人的血巾給喻家,想必羅森家的人一定很急,現在該送點你的部分過去,喻家應該也會跟著跳腳吧!」

  聞言,苗豔闌氣滯。

  天,這票人真是可怕極了,他們不急著要贖金,好像以玩弄人心為樂,冷血無情!

  「別動他,要,拿我的過去就夠了!」苗豔闌再度英氣地道。

  「啪!」

  苗豔闌只覺得眼前金星亂閃,臉頰一記熱辣,原本還有幻聽的耳朵,暴鳴著。

  她還未能抬頭,便感覺有陰影落下。

  擋在她身前的是喻元浩,正狠瞪著操著生殺大權的歹徒,毫不畏懼,若眸光能殺人,他眼前的人早死了一萬次。

  「對一個女人動手,你們還有沒有半點江湖道義!看是要我的手還是我的腳,只管拿去,打她做什麼?!」喻元浩的英武不輸苗豔闌,不復溫文儒雅。

  事實上,他現在超想犯罪的──殺人罪!

  氣魄逼人,光頭男子不禁有點被震懾,不過隨即便恢復他那你能奈我如何的嘴臉。

  「拿手呀腳的,太麻煩了。」光頭男笑著說道。

  緊接著他的話後,一個手下便拿著閃著冷光的器具上前,他把玩一般的拿起,鑒賞一般發出輕歎。

  神情懷念,異常變態。

  「好久沒幹這個了,要抽出你多少血呢?」

  原本被喻元浩護著的苗豔闌,連忙抬起頭。

  在她視線裏,是極為誇張的針,還有一堆長得很像去捐血才會看到的器物,她一瞬間呼吸困難。

  死神的鐮刀抵住了她的頸項。

  「不要,不要這樣!」苗豔闌驚呼著。

  失血五分之一就會有生命危險,她不會期待這群人下手知輕重,還會送他們上醫院去操作。

  光頭男冷冷笑著,一臉陰佞。

  「放心,我很擅長的,以前不知道抽過多少回了。」他猛地蹲下,和苗豔闌眼對眼,咧嘴大笑,「我今天就抽個二十分之一,他的血大概有六升,所以不多不少,差不多三百C.C.,明天再抽個三百,大後天再三百,把這些寶貴的血寄到喻家,這樣子玩個十天之後,喻家就會將怎麼討價還價、什麼是生意的鐵則,忘得連渣都不剩。」

  在對方刻意放慢語氣的恐嚇下,苗豔闌第一次感覺到冷汗流下來的感覺有多麼凶駭。

  心臟,他的心臟會受不了的,突來的貧血症狀,會令他的心臟不能控制的疾速跳動,為了輸送血液而狂跳。

  她失去了理智。

  「抽我的……」她才不要,他這樣不死也會留下後遺症的!

  喻元浩突地將她護得更深,堂堂迎視蛇般的眸光。

  他至少可以撐過三天,足夠了!

  「原來這就是你的把戲啊!要抽就抽吧!」他知道單雙一定會來救他們的!

  光頭男笑著,心情很好,沒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

  「放心,小白臉,抽完你的,我還會抽她的,然後把你們的血混在一起,趁著還熱呼呼時,送到喻家去。」

  「你……」

  「啪!」

  轟然聲響過去,喻元浩馬上仰首,血絲緩緩從他的唇角流下。

  光頭男還是冷笑著,那笑從沒消失過。

  「再囉唆就再打,而且……」他猛地抓住了女人的鬈發。

  喻元浩想沖上前去,但被人狠命勒住脖子,兩人徹底分開。

  「我對女人沒有興趣,可是我對於加倍揍她,聽她的尖叫聲,會有興奮的感覺喲!」

  喻元浩這才不再言語,僅是注視著苗豔闌,毫不反抗的任人在自己的手臂上插針,連哼都不哼一聲。

  鮮紅的血液,一點一滴,成線如絲,似被拉扯一般,引出男人的身體,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而苗豔闌張大了嘴,在即將要發出恐懼的吼聲之前,喻元浩似乎以嘴型噓了一聲。

  乖,不要叫,別讓他們開心,這麼一點血而已,不用太擔心,為我勇敢一點。

  沒有出聲,喻元浩這麼說著,苗豔闌幾乎就要崩潰。

  光頭男將這一幕看在眼底。

  「真恩愛,反正你們的血等一下就會融合在一起,結塊,你們才應該要高興,從此再也不用分開。」

  耳邊是讓人作嘔的聲音,苗豔闌目光不移,盯著喻元浩的手臂,當血一點一點流失,他的臉色漸次蒼白,無邊無際的憤怒,失去控制的憤怒,在她心中癲狂的燃燒著。

  理智已經失去了作用,什麼道德和責任,她也不管了!

  老虎不發威,他們當她是病貓啊!

  「王八蛋!誰讓你們碰他的!」

  話語方落,她霍地起身,雙手無用,但她沒有受到箝制的長腿一踢,往光頭男的臉部橫掃,同時間,整個身子就往扣住喻元浩的人撞去,張大了嘴用力一咬,拔下了針頭。

  沒有堵住的血,噴上了她的臉,她怒意更狂,由下而上,又狠狠的踹向沖來的人的胸口,勢若雷霆,又快又狠又猛,一連幾個人都不敵她幾百斤重的踹擊力道。

  當她還要再行攻擊之時──

  「砰!」

  槍響再度傳來。

  「別動!」?著奔流鮮血的鼻孔,光頭男的臉上失去了笑意。

  苗豔闌極緩慢的轉過身來,牙關緊咬。

  正當此時──

  機械噪音還有警笛聲音大鳴大放,透過牆面傳來。

  「你們已經被警方包圍了!馬上出來投降!」

  擴音器材傳來了苗豔闌和喻元浩現在最渴望聽見的聲音──偵十女王的甜膩霸道嗓音。

  單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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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1 22:05: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把所有燈光關掉,以免影子變成射擊的標靶,光頭男小心地掀開了窗簾的一角。

  情況和剛才窺查另一面牆時一樣糟糕,整棟小屋,被不知多少輛警車團團包圍。

  而且混雜在員警之中的,還有些不明人士,裝扮和配備一副就是受過軍事訓練的模樣。

  坐鎮在最前端,一名女人踩著高跟鞋,態度凜然高傲。

  喲,來人是偵十隊隊長呀!

  偵十隊,鼎鼎大名的白道魔宮,惡鬼的集散地,萬魔之王的私刑部隊,亦正亦邪,每每重創他的主人。

  下手兇狠得連他這個黑暗界居民都要敬畏三分。

  呵呵,沒想到再次相見是在這種場合。

  光頭男將腦海裏的小女孩和眼前的女人相互重迭,想到從沒聽過她的尖叫聲而扼腕。

  「早知道當年拿到錢後,小丫頭,我就該活活弄死?的,不過,我也沒想到?還能活到今天。」光頭男笑著自言自語。

  在他身後,苗豔闌倨然開口,「喂,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逃不掉的,還不快放了我們!」

  謝天謝地,老闆來了,她從和單雙相識以來,從沒想到這可怕的老闆也有討人喜歡的一天。

  被惡魔盯上的獵物,插翅也難飛啊!

  光頭男回過頭來,一副她說得很無聊的反應。

  「放了你們,這小丫頭也不會放了我的。」

  喻元浩點了點頭。

  活罪難免,死罪難逃,他犯法在前,現在是現行犯,怎麼可能可以大搖大擺、不用接受法律制裁。

  「可是,至少罪刑不會再加重。若你還執迷不悟,情況或許會超過我們的想像。」

  男人言外之意,就是武力攻堅,救出人質為前提,犧牲歹徒,掃蕩,他希望這光頭男可以明白他現在還回頭是岸,至少保住一條賤命。

  他並非為他著想,而是他不要苗豔闌再受到任何傷害,事情不宜再拖下去了。

  光頭男吐舌頭搖頭,搓著鬍子。

  「這還不夠好,我不喜歡背叛我的主人。」

  什麼主人不主人,二十一世紀還有忠狗心態本來就奇怪,更別說為了別人弄髒自己的手。

  苗豔闌渾身發麻,想吐。

  「管你喜不喜歡,總而言之,員警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會!」依她的瞭解,單雙會放人才叫見鬼。

  按照她的計算,老闆的忍耐應該到了極限,惡魔的忍耐能力比起三歲幼兒還不如!

  嘿嘿嘿,她是很希望單雙帶人進來大開殺戒,為他們出一口氣的,一想到他們受的折磨,喻元浩流的血,這群人死一萬次也不足惜,但前提是他們先獲釋!

  苗豔闌確信幾乎安全無慮,便放下了心。

  光頭男搖搖手指。他還沒有輸呢!

  「她小時候被我整得死去活來,現在一樣玩不過我的,能讓萬魔之王滴下懊悔的眼淚,滋味一定很棒!」

  注意著光頭男的一舉一動,不若苗豔闌的樂天,個性仔細的喻元浩並沒有放鬆警戒。

  或者說,如此難纏,需要單雙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釣出來的蛇,本質上,就不可能那麼好解決才對。

  單雙的態度取決了他面對這光頭男的謹慎。

  他想快點脫離現在的情境。

  「籌畫這麼久,花費這麼大的工夫,你要的不外乎是錢,」在他的想法裏,只要是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我可以依你的指示,把贖金交給你背後的主人,並且絕對保密,只要你放了我們!」

  聞言,光頭男歪了下頭,心中天秤的籌碼上上下下許久──

  「可是,我如果被逮了,就是死路一條囉!我若死了,就對主人再也沒有任何作用了!」

  短短幾句話讓喻元浩發覺到這光頭男的難纏之處了。

  忠心,他想要親自供奉主人的愚忠讓人畏懼。

  「那你想怎麼樣?」問清底限,他才能夠因應,雖然他有一種很不舒服的厭惡感覺。

  光頭男一陣搖頭晃惱。

  忽而,在光線不明中,他舉起了來福槍,喻元浩因為就在他正前方三公尺不到,看得一清二楚,動作快於思考,他想也不想就壓伏在苗豔闌的身上,用身體當作屏障。

  砰!砰!

  一連數聲來福槍擊發聲,火藥味和血腥味迅速彌漫四周,喻元浩卻沒有感到預期的疼痛。

  他緩緩抬起頭。

  在黑暗中,除了百發百中的男人外,只剩他的一個黨羽,還有他和苗豔闌還有呼吸。

  地上一片的死屍,全都是他的手下,鮮血漫流成河。

  光頭男還是笑得很開心,對著抖個不停的屬下問道:「你,我記得你以前是軍校畢業的,對吧?」

  小嘍囉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屁滾尿流,光頭男連問了幾次,他才用力的點頭,怕不從會有什麼不測。

  真是天殺的不妙,喻元浩擋著苗豔闌,內心不停地喊糟,已經猜到了他打算幹什麼……

  在他懷中的女人,一樣嚇得不知該做何反應。

  「元浩……」

  他是不是瘋啦?

  苗豔闌不明白光頭男怎麼會殺了自己的手下,不安地悄聲呼喚,她還以為事情即將塵埃落地。

  喻元浩壓低了聲音說:「豔闌,這下子情況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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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了射擊聲,原本已經在部署攻堅的單雙神色一凜,迅速的拿起了擴音器。

  「周志,不要輕舉妄動!」她大吼著。

  許久,在探射燈的聚光處,小屋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光頭男……不不,周志右手拿把左輪槍抵在喻元浩的太陽穴上,左手一柄短刀抵著他的喉頭,藏在人質身後,僅露出最小部分出現。

  「嗨,小丫頭,好久不見啦!」周志喊道。

  一看見喻元浩平安,單雙卻並未顯露內心的感覺,擺出了大方坦蕩的嬌豔表情。

  哼,果然是這個傢伙,她心心念念要抓到的壞胚子。

  「好久不見,你要來?舊嗎?」單雙悠哉的問,還帶了幾分友好,但內心已淩遲了這個男人數億次。

  舉凡拔指甲,在鼻孔灌石灰和水,不給食水睡眠,都不足以形容她心中的手段。

  周志往後縮了縮。

  「喂喂,小丫頭,叫?的狙擊手給我把槍放下,我不給人殺的!」

  他好歹也幹過一段時間的殺手,該藏在什麼地方,用什麼掩護,哪里逃得過他的雙眼啊!

  單雙一副煩惱的表情,但左手依言舉起,而狙擊手在看不到之處,全都放下了槍。

  「呿,居然被你識破了,你還是一樣精明,」她隨即話鋒一轉,「元浩,他要什麼?」

  周志笑得很開心,短刀更貼近幾分,喻元浩幾經思考,在頸部冒血之際,不得不回答。

  「他要逃亡,一架軍用的直升機,加滿油箱,贖金是D-Color的裸鑽兩千顆,每顆重量至少一克拉。」

  單雙瞪大了眼,表情詫異。

  「喲喲,還是一樣敢開口喊價,不過,你的品味變好了呢!」至少三億五千萬的贖金,這男人還是一樣的狠!「你什麼時候學會開飛機了?」

  周志在喻元浩身後稍微探出頭,露出一對冷眼。

  「我不會開飛機,同夥就是用來協助彼此不足之處的嘛!至於品味,當然變好囉!?家也提供了不少學費,所以比起當年用美金的高招,我當然進步許多啦!這個年頭當然用鑽石啊,體積小,又好帶著走,脫手又容易,?說是不是呢?」

  單雙冷冷一笑。「你不怕我唬弄你?」

  周志報以一記加重,喻元浩頸上的血又奔流。

  「這些年我也是有隨時代進步的,我有去讀書,學了些技藝,?不用擔心我看不出假貨,況且喻家少爺和羅森家小姐也會陪我們去散散心,順便提早度度小倆口的蜜月,如果貨脫不了手,喻家和羅森家就準備到大西洋上去收屍吧!」

  「我怎麼知道你會放了他們?!」單雙隨即問道。

  「嘿嘿,小丫頭,?也只能相信我囉!」

  單雙眸光閃爍,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給我二十四小時。」

  周志又賊笑了起來。

  人命關天,她這個正義的使者也得讓步,能逼這丫頭心不甘情不願地折服、稱臣,感覺真是好。

  「不,我最多只給?一個小時,在日落之前,我要看到東西,我想以萬魔之王的通天本領,絕對弄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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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垂,海面金光粼粼,海風之中,眾人屏息以待,只有直升機的機械聲音轟然作響。

  在員警全退到至少五百公尺外後,處於啟動狀態的直升機,在巨大的海景下,反倒顯得非常的孤單,小得可憐。

  但即便如此,它仍具備足夠的長程飛行能力,能將人送到鄰近的國家,或是散佈在大海中的小島。

  透過窗簾,周志押著同夥。

  「喂,你會開這種直升機嗎?」

  那人看了一眼,忙不迭的點頭。

  這種機型並不罕見,幾年過去,雖然細部的設計可能有做修改,但大方向應該沒變,他非常熟悉的。

  「這是海軍救難用的直升機,尾部螺旋槳的直立隱藏設計是減少向下的旋風氣流,方便進行懸掛救援作業……」

  男人的努力解釋斷在一記爆栗之下。

  「誰要你背書啊!會開就好,免得你不會開,我們都要沉到海裏去喂魚!」周志沉聲抱怨著。

  時間所剩不多,他要利用夜色躲掉警方和軍方的追蹤,逃亡。

  而在積極商量的逃亡者身後,兩個非自願的隨行者,一起看著直升機,另有想法。

  「豔闌,等一會兒,找到機會?就逃吧!」想起她的懼高症,喻元浩輕聲的說。

  而苗豔闌則是面無血色,但沒有回答。

  突地,周志回過頭來扣住了喻元浩,吆喝小嘍囉架住了苗豔闌。

  「時候不早,該上路囉,雖然兩位明天才結婚,不過今天我們就先出發去蜜月旅行吧!」

  雖不情願,苗豔闌只能被人押著走,一離開了有所遮掩的小屋,可以感覺到所有的同僚目光朝這兒彙集。

  她有一點哀怨的看向居然要讓他們逃走的長官。

  意料之內,她的長官還是一臉無法無天樣,似乎不太以為意。

  真糟,一飛上了天,事情就正如喻元浩所說,麻煩幾十倍不止。

  她原想望向擔心的喻元浩,怎知道她才一動,背後的男人已經緊張得在她脖子上劃了一痕。

  「喂,你手勁輕些!」苗豔闌不由得驚呼。

  但那人態度惡劣。

  「?不要亂動,要不然我下手囉!」

  抖成這樣,還下手呢?!是錯手吧!

  雖這麼想,苗豔闌還是只能當只橫行的螃蟹,被人押著前進,一抵達了直升機,就被推入後側機艙,摔在喻元浩身上。

  那人迅速坐進駕駛艙,目光在面板上遊移,而周志則是坐在副手席,拿起了鑽石,仔細的檢查。

  「噢噢,真漂亮,不愧是D-Color,也真不愧是單雙弄來的,真是太美麗了,一定很值錢。」

  「老大,是真品嗎?」

  「嘿嘿嘿,真到有錢的香味呢!」

  前方正在忙亂,喻元浩卻貼在苗豔闌耳邊極小聲的說:「就是現在了!」

  話一落,他長腳一踹,也顧不得輕重,將她踹下了那太過緊張的同夥忘記關上的機門。

  而苗豔闌沒料到這一下,傻傻地坐在海邊的沙地上,動也沒動,大大的眼睛凝視著喻元浩。

  喻元浩內心一緊,雙眼炯亮,不容拒絕的大吼出聲:「快逃,?快逃啊!」

  豔闌,?這個笨女人,怎麼不逃?!快點逃啊,趁前面兩個人都利慾薰心的時候,逃啊!

  她望著他,時空卻像靜止了。

  苗豔闌實在不懂這個男人。

  他身為財團的太子,氣質有如童話故事中走出的王子,能呼風喚雨卻謙沖和善,即使她三番兩次的擺臉色給他看,他都沒有怨言,始終溫柔。

  相較於自己,不過是一個來替代他心上人的小女警,可說沒有任何重要性,他卻始終保護著她,對她很好很好。

  不,就因為?是?,?是苗豔闌,除此以外,?誰也不是。

  苗豔闌不由得想起了他說過的話。

  稍稍曲解一下,她看見最溫暖的顏色,聞到最芳香的氣味,聆聽至福聖樂,感受到最強的恩典。

  一個替身任務,她需要他的配合,而他需要她的協助,原來是相安無事、互不侵犯的十天,他卻激起了她的貪心奢望。

  她想要活下去了。

  和這個男人一起活下去,就算他不是她的也成,她想呼吸著他也呼吸著的空氣,好好活著!

  腦子閃過了一個想法,這麼做,很愚蠢,但不這麼做,她會後悔一輩子,雖生若死。

  連這麼想一遍,她都感到絕望。

  整個人都散成片片般,兩百零六塊骨頭都碎了般,這個世界變成掬不起的沙般的絕望。

  如果生命所需的是陽光、空氣和水,他就是她之所以需要生命的原因!

  苗豔闌的思緒如電光,動作更快,反射性的爬回了直升機。

  她並非選擇死亡,她是選擇了有他的明天!

  「我不走!我也不會逃的!」她從不知逃為何物,更不會背逃自己真實的心意。

  看著她如此,喻元浩內心一慟,正要再如法炮製,可是機艙門卻無情地關上了。

  周志回頭,陰狠狠地說:「小情侶感情很好嘛!寧死不獨活,還真感動天地,連我都好想流眼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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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亂七八糟地流動,直升機飛上了天。

  身為偵十隊副隊長,不能容許歹徒帶著贖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屬下和被害人被帶走,靜默再也無法靜默了!

  「隊長!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溜掉了!」靜默少見的熱血沸騰,她知道是被影響的,可她真的受不了了。

  這一去,凶多吉少啊!

  單雙卻無可無不可,看上去十分輕鬆,看了正在遠離的直升機一眼,招來了一輛好比巴士那麼大的箱型車。

  哎,偵十隊啥都好,就是有個靜默麻煩了點。

  「哎喲!?真吵!」

  看著長官不但一副沒事人樣,還嫌她煩,靜默火山爆發。

  「隊長,剛才?不是沒看到,豔闌又爬回直升機上,搞不好直升機裏發生了什麼不明情況!」

  單雙聞言,回眸一笑,晴燦如同太陽。

  「噢,是這樣的嗎?」

  靜默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

  無數可怕的新聞標題在她的腦海飛過,無數的悔過書,負責降職都還不算什麼,她的同僚可能……

  「當然是啊!」可怕的念頭化成怒氣,而怒氣化為四個大字,在空氣中爆炸。

  單雙被震得耳朵好痛。

  噢,靜默不在,如置天堂;靜默一在,如置地獄。

  「好了,?別罵了,我這不就是要來處理了嗎?」

  仍是那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靜默卻冷靜了許多。

  「要搭戰機去追趕嗎?要不要和國防部調台雷達來?還是和在公海上巡航的……」

  女人的話語中斷了。

  原因很簡單,單雙徹底打開了箱型車的大門,讓靜默看清楚了內部景象,而且同時,車頂還升起了巨型的小耳朵。

  「噢呵呵,不錯,靜默,?果然不愧是我的得意愛將,知道我要幹什麼了吧!」

  看著精通機械的屬下露出會意的眼光,單雙讓許似地拍了拍靜默的頭,隨即被揮掉也不介意。

  「我才不是?的愛將!」才愣了一下就被陰損了一句,靜默發飆地狂吼了回去。

  單雙聞言,笑而不語。

  反正她自有辦法整治靜默,就不必急於一時囉!

  現在是對付周志那個傢伙,好戲上場的時間。

  「咱們開車去追直升機吧!」單雙嬌聲呢噥。

  偵十隊隊長坐上了箱型車,在傍晚的海風中,領著大批的警車,浩浩蕩蕩地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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