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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彤 -【燃欲鵲橋(情戲鵲橋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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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00:16:5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燃欲鵲橋(情戲鵲橋03) 作者:林彤

哪有人幫人幫得這麼沒誠意的?
明知道她得靠他家的相思果來救娘親一命,
他這惡魔還落井下石的威脅,
要救命當然沒問題,
不過藥不能一次給齊,
要嘛!她最好是一個月主動來報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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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00:17: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望著病床上臉色灰敗的母親,柳如意只覺心如刀割,同時心中也充滿了仿徨無助--

  半年前,爹外調四川任巡撫。常言道蜀道艱險,加上盛夏時燥熱異常,經常發生瘟疫。是以,一向疼妻女如命的爹堅持單獨赴任,不讓她們母女倆去涉險。

  因此,她和娘就繼續留在京城,和十幾個下人住在柳家這幢祖宅裏,日子倒也過得平靜。只是一向被她們所倚賴慣的一家之主突然不在,難免令她們覺得失落,同時也深深思念著遠在他方的至親之人。

  如意自己倒還可以慢慢調適,只是娘自從爹離開後,就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兒來,漸漸的更是茶不思、飯不想的,晚上也睡得不好,這讓娘原本就不算健壯的身子更加的羸弱,三天兩頭就要躺臥在床上。

  爹娘一向恩愛,如意自然知道娘是在思念爹,於是就盡其所能地陪伴著娘,儘量說些笑話逗她開心,希望能藉此分散她的注意力,然而成效似乎不大--

  七天前,娘又臥病不起,精神恍恍惚惚的,如意照例又去請大夫來看診,只是大夫也說她沒什麼病。像往常一樣,留下幾劑開胃寧神的藥後,就走了。

  沒想到,四天前,娘卻昏迷過去,直至今日依然不省人事。

  幾天下來,如意也請了無數個大夫,但大部分都診斷不出病因何在,有幾個則吞吞吐吐地說娘是害了相思病,而結論卻是同樣的--無藥可醫。

  面對這種情形,如意除了焦慮、悲傷外,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娘昏迷不醒,未滿十六歲的她等於是這個家的主子了。

  雖然柳家對待下人一向親厚如家人,而下人們也對他們這些主人忠心耿耿,事事為他們著想,可臨到頭來,要拿主意的時候,還是得請示她。

  是以,除了掛心母親的病情外,家裏大大小小的事也都要她拿定主意,幾天下來,她難免也感到有點心力交瘁了。

  「娘,你快點睜開眼,看看如兒,娘……娘……你不能就這樣丟下……爹回來後,你要我如何向他交代呢?」

  之前,在寫家書給爹的時候,她早想把娘的狀況告訴他了,可娘怕爹擔心,總是堅持不肯透露隻字片語。前天,她雖然已派人送信去給爹了,可四川遠在千里之外,即使爹趕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娘的最後……

  爹愛娘如命,萬一娘就這樣走了,爹不知會傷心成什麼樣子,而她,也將失去一個至親至愛她的人了。

  想到這,如意又是一陣心如刀割,眼淚止不住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不!她不能哭!她得想辦法救救娘!她一定不能讓娘就這樣走了。

  「小姐!」

  聽到聲音,如意抹了抹臉上的淚漬,才轉頭看向母親的侍女。「娟姨,什麼事?」

  「刑管家剛才上街的時候,聽人家說城南有個姓張的郎中醫術還不錯,所以就自作主張去請了來,如今那位大夫正在大廳裏候著,要不要讓他為夫人看看?」

  「快,快請!」如意忙道。

  「可是,連太醫都說……這種江湖郎中能信嗎?」娟姨遲疑了一下才道。

  「現在別管這些了,只要能醫好娘的病……只要有一線機會,我們都要試。」這幾天,她已經請遍京城裏所有最有名的大夫了,甚至還托爹的同僚去請太醫來過,只是他們對娘的病全都束手無策。

  娟姨猶豫了一下,才回身走出房門,過沒多久就帶著一個中年男人走進來。

  「張大夫,麻煩你幫我娘看看,她到底是怎麼了?」

  「別急,小姐!」張大夫從容地道。「你先告訴我令堂之前的病症,說仔細點。」

  如意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把娘這半年來的狀況,仔仔細細地說一遍給大夫聽。

  「嗯。」張大夫聽她說完後,才轉頭細細察看病人的臉色,最後抓起柳夫人的手腕開始把脈。

  如意看著他閉上眼反反復覆地幫娘把脈,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生怕擾亂了大夫的診斷。足足有一炷香後,才見他睜開眼。

  「大夫,我娘她到底是怎麼了?」見張大夫的眉頭緊蹙,如意心一沉,急切地問著。

  「嗯,挺麻煩的!柳小姐,是不是能夠找個地方,讓我單獨跟你說說話?」

  如意一楞,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聽到一旁的娟姨不悅地斥道:

  「你說的是什麼渾話?我家小姐乃當朝一品大官--四川巡撫的千金,怎麼能夠單獨跟一個男人說話呢?你這分明是想破壞我家小姐的名節!哼!」   

  「抱歉,我一時沒想到這層。」張大夫微微一窘。「只是,我想跟柳小姐討論一下柳夫人的病情……」

  「有什麼話不能在這兒說?哦,我知道了,你是看我家小姐年紀小又單純,好被你騙,對不?」娟姨大聲打斷他,又轉向如意道:「小姐,我就說這種江湖郎中不能信!他一定是看你救母心切,想要趁機向你訛詐一筆錢財!小姐,你千萬別上……」

  「娟姨!」見她說得越來越難聽,如意急忙出聲制止她。

  「這位大姐,我張某行醫只為救人,請你別血口噴人!」張大夫愀然不悅地說。「柳小姐,張某別無他意,實在是人命關天,在下不得不小心謹慎!」

  「好!請大夫跟我來。」如意斷然道。

  原本,她也有點猶豫,畢竟一個尚未出閣的女子跟一個男人單獨相處,這話要是傳了出去,不只她的名節全毀,一輩子都可能嫁不出去,就連她的父母在人前也抬不起頭來。

  然而,聽這大夫的話,仿佛知道娘得的是什麼病,而一旦能知道娘的病因,就能對症下藥,那娘不就有救了嗎?是以,她現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小姐,可是,你一個姑娘家……」

  「娟姨,我知道你的好意,謝謝你。」如意感激地朝這個自小就看著她長大的僕人說道。「不過,如今能醫好娘才是最重要的事。你幫我好生照顧著娘,我跟大夫說完話後就回來。」

  *****

  如意帶著大夫一路回到自己居住的如意閣的大廳裏,就忍不住情急地問道:

  「張大夫,你是不是知道我娘得的是什麼病?」

  「先別急!柳小姐,這裏可是只有你和我?」

  「是的。」除了早上有人進來打掃外,乎時這如意閣只有她和小邵在,不過,剛才她讓小邵出去為娘抓藥了。

  「嗯。那我告訴你,你娘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如意止不住驚叫出聲,腳步一個踉蹌,跌坐在椅子上。

  「是的,而且是種罕見的毒!」張大夫神色凝重地說。

  「這怎麼可能?我娘極少出門,而且性情溫婉,從未與人結怨過,怎麼會有人向她下毒呢?」如意聞言還是難以置信。

  「我仔細把過令堂的脈絡,不會錯的!」張大夫極其自信地說。「這種毒只有苗疆一帶的人才懂得如何使用。」

  「可是,休說我娘一年難得出門一趟,至今更是一步都未曾離開過京城,她怎麼可能跟苗疆的人有什麼過節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之所以要跟你單獨談,是因為這種毒只有同住在一個屋子裏的人,才可以成功下得了的。」

  「這.....怎麼說呢?」如意不解地看著他。

  「這種毒是慢性毒,分兩種用法,其一是透過飲食,其二是透過呼吸。而最重要的是,必須每天不間斷地使用,否則就會無效。還有,如果單獨使用一種方法的話,起碼需要一年才能使被下毒者昏迷不醒,也就是像令堂現在這樣。不過,令堂才半年就……很明顯的,下毒者採用的是雙管齊下的方法。」

  聞言,如意震驚地呆在當場,良久,才回過神來。「張大夫,那該怎麼醫治?」

  「因為被下這種毒的人,總是茶飯不思,寢寐難安,很類似患了相思病的症狀,所以就叫做『相思迷魂』。最特別的是,這種毒的提煉以至解藥都出自同一種樹,當地人索性就叫它為『相思樹』。毒是提煉自它的葉,而解藥則只需將它的果核磨成粉加上蜜水,每隔一個月喝一次,喝過六次之後,毒就全解了。」

  如意仔細的記下大夫的話,而後又情急地問道:「那要去哪里找這種樹?」

  「這才是最困難的事!」張大夫皺著眉歎了口氣,緩緩道:「這種樹在苗疆並不難尋,可在中原卻……而令堂若不在五天內服下第一劑解藥,只怕神仙也難救了。」

  聞言,如意頓時猶如五雷轟頂,一顆心絞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京城離苗疆又何只千里,就算騎千里馬日夜趕路,也無法在五天內來回一趟啊!

  難道老天爺真這樣狠心要奪走她至愛的親人?

  「張大夫,你一定有辦法救我娘的,對不對?你一定有的,對不對?」她帶著滿心的期盼抖著聲問。

  「我不知道……你先坐著,聽我說!」見如意一副要昏過去的模樣,張大夫也為她感到難過。

  「我聽說……我先聲明,我只是聽說,離城南三十裏外,有座相思崖,上面好像有這種樹。不過,據附近的村民說,那座山好像很古怪,凡是進去的人沒有人再出來過•」   

  這表示娘還有一線生機,如意頓時精神一振。

  「張大夫,請你告訴我,那相思樹長什麼樣子?」

  為了娘,即使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一闖。

  張大夫先是一臉驚訝,然而望著她一副堅決的模樣,他不禁深深佩服起眼前這位小姑娘--

  他也曾經想去相思崖上,看一看原本只能生長在南方、熱帶地區的相思樹,移植至苦寒的北地究竟是怎樣存活的。然而一聽村民那樣說,他便打消了主意,沒想到一個小姑娘竟比他這個大男人還有勇氣。

  「張大夫,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對你的感激,請受我一拜!」捧著張大夫畫的地圖和相思樹的圖像,如意盈盈地拜了下去。

  「柳小姐,別客氣,其實張某並未幫上什麼忙。」張大夫趕忙側身避禮。「不過,我相信,你的孝心定能感動上天!」

  「若真如此,那張大夫更是我的大恩人了!」

  「不敢當!」

  望著眼前這位乖巧孝順的小姑娘,張大夫真心希望她能馬到成功,順利的從相思崖出來--

  畢竟,像這樣美麗又不凡的女子,該配一個同樣非凡的男人,然後幸福快樂的過一生。

  *****

  「小姐,你讓我代你去,好不好?」

  「小邵,這怎麼行?我怎麼可以讓你替我冒險呢?」

  張大夫走後,如意一個人呆楞在房裏,一會兒想著究竟是哪一個下人想要謀害娘,一會兒又想著該怎麼避人耳目的出門前往相思崖,想來想去,只覺心亂如麻。

  不過,至少有一點她是確定的,那就是她切不可將娘中毒的事告訴大夥兒。 畢竟,如今要加害于娘的人在暗,而她們在明,這一說出去,必定會打草驚蛇,萬一那人狗急跳牆的傷害了娘.....她不敢再往下想去。

  而之所以會告訴小邵這檔事,除了因為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她相信小邵一定不會是那個下毒的人之外,更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這一去,能不能平安回來。

  如果,她真的回不來,那等爹回家的時候,起碼還有小邵能告訴他,娘是被人加害的,那麼爹必定能查出那個殺害娘的兇手,不至於讓娘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了。

  「小姐,從你救我的那一天起,小邵的這條命就是你的了。再說,老爺和夫人一向待小邵有如己出,如今夫人這個樣子,小邵就算賠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報答她這份恩情!」

  小邵六歲那年,因她爹突然過世,留下她娘和她,以及兩個嗷嗷待哺的弟弟,別說一家四口頓時沒了飯吃,就連她爹的殮葬費都沒有,莫可奈何,她娘只好將她賣了。

  然而,就在她掛著賣身葬父的牌子在身上沒多久後,就有妓院的老鴨要以賤價買下她,可她娘捨不得讓她去那種地方,說什麼都不肯把她給賣掉,誰知那老鴨丟下錢後,就叫身旁的保鑣硬是要架走小邵。

  就在雙方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恰好被跟爹出門的小如意看見,於是就央求她爹救救小邵。柳老爺拿出官階擺平了那刁蠻的老鴨後,又細細詢問了他們一家子的狀況--

  這才知道他們孤兒寡婦一家子的景況堪憐,於是立即拿出一筆錢幫助他們,而這筆錢非但解決了他們的燃眉之急,並且還夠他們日後做點小買賣,維持生計。

  柳氏父女原本就打算無條件的幫助他們,然而,小邵的娘感念他們父女倆的恩情,硬是讓小邵跟他們回家,說是讓她到柳家做個女婢,以報答柳家的恩情。

  進了柳家後,柳氏夫婦並沒有讓小邵做婢女,反而讓她跟八歲大的獨生女如意作伴,讓她們兩人相伴著一起念書、一起玩耍。為她倆預備的東西,無論吃的穿的都是一樣的,儼然把她當成女兒一般看待,並且三番四次說要收她為幹女兒,可是小邵謹守著本分,說什麼也不肯。

  「小邵,說過多少次叫你別說這種話,也別再叫我小姐,你老是說不聽。唉……我可是把你當成自己的妹妹,你說,做姐姐的會讓妹妹代自己去冒險嗎?」

  「可是……」

  「別可是了!我相信在你心中,你也把我當姐姐看待,那麼做妹妹的是不是應該聽姐姐的話?」

  「那既然咱們是姐妹,就更應該有福 共享、有難同當才對呀!最起碼你也該讓我與你一起去,要真發生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小邵振振有辭地說。

  「你喔,愈來愈伶牙俐齒了!」如意笑著點點她的頭,隨即慢慢的斂起笑容。   

  「小邵,留你下來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讓你做,如今,除了你以外,我誰也不敢信任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替我掩護,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

  我們都知道娘得的是什麼病,而且已經有所防範,我怕這樣會打草驚蛇,反而讓那個想害娘的人加快行動……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幫我隨時留意著娘,別讓那個想要害她的人有機可趁,對她不利……所以,我們必須分頭行事,絕不能同時去冒險,懂嗎?」

  小邵見如意一臉堅決,她心知自己也只能留下來了--雖然小姐外表看起來柔弱,性情也溫良,然而一旦她決定的事,她一定會堅持到底的。

  「你放心,夫人那邊我一定會盡全力照料她,決不會讓那壞人有機會再對她下手。而且,我也會替你隱瞞行蹤的。」

  如意欣慰地拍拍她的手。「如果……我回不來,往後就請你替我好好孝順爹娘了。」

  此去吉凶未蔔,她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是以,有些話也必須先交代小邵。

  「小姐,你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小邵不要聽。」小邵難過得眼淚直淌了下來,繼而撲進如意的懷裏哽咽著。

  「好人有好報,我相信老天爺不會這樣狠心的!你一定會回來的,而且,一定會找到解藥醫好夫人的病!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你!一定會的!」

  但願如此!如意緊緊的擁住她。

  「來,別這樣!快擦幹眼淚,別讓人起疑!」如意幫她拭幹淚痕。

  「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去幫我準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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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00:17: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在小邵的掩護下,身穿小廝衣服的如意從後門偷偷溜出了柳府,騎上小邵為她預先準備好的小母馬,往城南門外直奔而去。

  由於她平日極少出門,就算出門頂多也只是去城中熱鬧的地方買點東西,再加上昔日出門時,轎夫總是直接把她送到店家門口,而且還有小邵和僕人在旁陪著--

  然而,今天她非但獨自一個人,而且還要騎著平日極少騎乘的馬去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是以她不時得停下來問路,就這樣走走停停的,直到過了午後才到達張大夫所說的那個叫「三水」的小村落裏。

  「這位老伯,能不能請您告訴我,相思崖該往哪邊走?」

  為免多走冤枉路浪費時間,如意逢人便問,只是之前的幾個村民一聽到她的話,就一臉驚惶的拔腿便跑,仿佛有鬼緊追著他們似的。

  這相思崖難道真的就這麼恐怖嗎?為什麼一個個聽了就伯得直發抖呢?如意不覺納悶在心。

  「小夥子,你要去相思崖?」白髮老伯訝異地看著她。

  「是的,請您告訴我該往哪邊走。」終於有人肯搭理她了,如意精神為之一振。

  「難道你不知道那個地方是去不得的嗎?這二十幾年來,我曾聽說有五個人進去過,只是……難道你不曾聽說過,進去那裏面的人,從來就沒人再出來過嗎?」

  「呃,是有聽說過。」如意聞言,心不覺一沉,她原以為張大夫的話還有點誇大其詞,沒想到……

  「不過,我有很重要的事,非去不可!老伯,事關人命,請您告訴我該往哪邊走,好嗎?」

  為了娘,就算這相思崖上有毒蛇猛獸,她也非走一趟不可。

  「這……」白髮老伯猶豫了一下,不過看見如意一臉的懇求,終於還是點點頭道:「你往右轉直走,然後會看到一片樹林,出了樹林後,有條小路,你沿著它走大概三裏路左右,就會看見一個山洞,穿越山洞就會看到相思崖了。」

  「謝謝您,老伯!」如意把他的話默記一遍後,躬身感激的致謝。

  「可是,那個洞從二十幾年前就被封起來,好像進不去了。還有,聽說那兒常鬧鬼哩,你自個兒可要當心點。」白髮老伯再次好心的提醒道。

  「喔,我會的,謝謝老伯!」

  辭別了好心的白髮老伯後,如意照著他說的路線一路前進,果然沒多久就看見一片樹林,一出樹林後,也真的看見了一條小路。

  然而小路的路口卻豎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著「此去乃私人地方,外人勿進」。   

  如意沉吟了一下,就把馬兒牽到隱蔽的地方,把它系在一棵樹上,然後沿著小路步行而去。

  一路上,只見不斷有警告的石碑豎立在路旁。

  從來未曾徒步走過這麼遠的路,如意走得雙腿發軟,氣喘如牛,才到達那個山洞前,卻見到山洞被一扇石門給密密封牢了。

  這可怎麼進去啊?她不禁傻了眼。

  就在此時,她注意到石洞的右邊又有一塊石碑,而這回的警告則是更加嚴厲--

  閒雜人等勿進,否則格殺勿論!

  那麼毫無疑問的這裏便是入口了,只是.....她使盡所有氣力推了推那扇石門,怎奈它卻文風不動。

  她試了又試,結果仍是一樣,就在她快累癱過去的時候,突然聽見有馬蹄接近的聲音,她急忙跳進草叢裏躲起來。

  沒多久,就有兩名彪形大漢騎著馬而來,只見他們將馬系在一旁的樹幹上,其中一位身穿一襲藍色錦袍的男人蹲下身,往一塊石頭上使力一扭

  透過草叢間的縫隙,如意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扇她推不動的石門,就這樣緩緩地往兩旁打開。

  原來有這麼奧妙的機關!那塊石頭看起來跟尋常的石頭沒什麼兩樣,擺在那兒一點都不起眼,卻是打開這扇石門的鎖匙。

  那她待會兒不也可以這樣進去嗎?如意高興得直想跳起來,幸好及時控制住自己。

  「展諾,小心點,這機關可是不認人的!你如今討了老婆,可別讓嫂夫人守寡!」穿灰衣的男人從馬背上卸下兩個木箱,開玩笑地與藍衣男人說道。

  「藍雲,閉上你的烏鴉嘴!我新婚燕爾,正春風得意著,才不會成為這機關下的第六個倒楣鬼哩。」那名喚展諾的男子說著,也從馬背上取下兩個木箱。

  「嗯,走吧!」

  機關?難道說洞內還有玄機?因此那五個不知情的人亂闖進去,卻誤觸了機關,才會死在那裏面嗎?

  眼見他們背著她走向洞口,如意大著膽子悄悄伸長了脖子,看著他們的身影忽左忽右地跳動著前進,而那扇石門也再度緩緩合上。

  這相思崖的主人忒不近人情的!不喜歡人家打擾到他,那把人趕出來就算了,何必還設機關取人性命呢!

  如意不自覺地對這裏的主人起了反感,同時,也打消了要親自去求主人把相思果給她的念頭--

  她原本想先闖進去,然後把自己的苦衷告訴洞裏的主人。她相信,人皆有惻隱之心,必定不會見死不救,只要讓這裏的主人知道,她只是救母心切才會私闖他的地方,那他一定不會追究她的莽撞。

  可是,如今卻證實了有五條人命葬送於他的機關下,顯見這個主人視人命如草芥,那麼就算他見死不救,也不是件令人訝異的事了。

  事關母親的生死,她不能冒任何的險,唯今之計,只好用偷的了。

  她靜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直至天色暗沉下來,方走到山洞前,使盡氣力才得以扭動那塊小石頭。

  石門再度緩緩打開,只見石壁上點著燭火,照亮了整個山洞。

  如意打量著地下那些不規律的石塊,遇了一會兒,才看清楚那是個古老的八卦陣,跟時下書中記載的有些許的不同,這世上已沒多少人知道現今的八卦陣,是由這種古老的八卦陣演變而來的。

  而她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柳家祖傳了許多有關這方面的書籍,加上柳父對五行八卦素有研究,她和小邵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懂得幾分。

  默念了一遍口訣,她深吸口氣,這才提步走進去,屏著氣息,小心翼翼地照著口訣一步一步的往前進。

  幸好,山洞並不深,沒多久她就順利地通過那個八卦陣,來到另一扇石門前,只見那扇門自動地在她面前打開。

  如意小心地探頭出去,借著月色,看見外頭並無人影,這才籲出一口氣,輕手輕腳的踏出去。

  誠如那位老伯所說的,一出山洞就能看見相思崖了,然而中間卻隔著一個湖。

  望著眼前的小湖,如意不禁楞了一下。這湖水看起來很深,而她又不諳水性,該怎麼過去呢?

  這個湖一定會有淺水的地方,只要找到了,她就可以涉水過去,也一樣可以到達彼岸的相思崖。

  這樣想著,她便盡可能地選著有遮掩的地方前進,並提高警覺留意著四周的動靜,只是周遭除了昆蟲的鳴叫聲外,一片寧靜、安詳,半點人聲都沒有,連之前進來的那兩人也不知行蹤,他們大概已經上相思崖了吧。

  走著走著,順著小路轉個彎後,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座橋,很明顯的是通往對岸相思崖的道路。

  如意察看了一下四周,見毫無動靜,趕緊飛也似的跑至對面,然後沿著蜿蜒的山路往上走,一路細細察看著是否有相思樹的蹤影。

  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看見一幢別致的小樓,而小樓的不遠處竟有類似張大夫所描繪的相思樹,止不住心頭一陣狂喜。不過,她還是勉力按下激動的心情,躡手躡腳的踅近那一大排相思樹。

  借著屋內透出來的燈光和清明的月色,她看清了眼前的樹,果然長著比一般的樹還要翠綠的葉子,以及暗紫色的果子,雖然那相思果沒有張大夫所描繪的那麼碩大,但應該是相思樹沒錯了。

  她憂心地看了一下屋裏,良久,仍猶豫著該不該在此時採取行動。

  而後,又過了許久,屋內仍舊沒有傳來半點人聲,而窗口處也不見半個人影。

  再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若不能在天亮前離開這裏,她的行跡只怕就要敗露了。

  一思及此,她不再猶豫,小心地爬上最外緣的樹上,摘下紫色的相思果。然而,不知是否因為北地的生長環境不一樣,每棵樹上都只結著一、兩顆果子,所以她總共爬了四棵樹,才摘了六顆。

  從小就沒爬過樹的她,雖然累得滿頭大汗又腰酸背痛,衣服也被勾破了好幾處,手上甚至擦傷了好些地方,但一想到母親中的毒有藥可解,她就什麼疲累都忘了。

  為免功虧一簣,她小心謹慎的用衣襬,寶貝地兜著那六顆相思果,輕手輕腳的離開原地,直到看不見小屋後,才敢放快速度離去。

  由於剛才是往上爬,又要不時留意是否有相思樹,如今卻只是單純地下坡,速度上自然快了許多,不多久,她就看見了下方的那座橋。

  只要再一炷香的時辰,她就能通過那座橋,出山洞去了。

  真是老天爺保佑,娘不會離開她和爹了!如意歡欣雀躍的更加快了步伐。

  內心的喜悅、欣慰以及稍早的一切,順利得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的警覺心也因此不知不覺地降低許多,一不小心就踢到路旁的一塊石頭,那塊石頭沿著山坡往下滾,連帶的帶動了其他的石頭往下滾落。

  一陣沙沙作響後,那些石頭紛紛掉進了下方的湖裏,只聽連續不斷的噗通、噗通聲音傳來,在寂靜清幽的山谷裏回蕩著,顯得格外的刺耳。

  天啊!如意一時不知所措地怔呆住。

  「誰?是少爺嗎?」

  上方遠遠傳來的問話聲震醒了如意。

  天啊!被人發現了!她本能地立即拔腿狂奔。

  「不對,公子的足音不會是這樣的!」

  「有外人闖進來!快追!」

  「真是好樣的!居然闖得進來!」

  「進得來,也出不去!哼!」

  「站住!」

  如意一聽就知道是下午那兩個男人的聲音,可是不知是她驚慌過度,還是怎地,她只覺得他們開頭所說的話是從山崖頂上傳來的,可每說一句就好像離她越來越近,到了後來,更像是在她身後的不遠處似的。

  這裏不會是真的鬧鬼吧?她不敢往後望,只是拚命地往下跑,終至跑到那座橋上。

  倏地,橋的彼端有道光影一閃,就見到一個白衣人穩穩地站在那兒。

  天啊,這人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如意頓時呆住。

  「居然是個臭小子!」

  「這臭小子還真不怕死!」

  如意回頭一望,只見下午的那兩個男人已經追到橋的另一頭了。而她則在橋的中央,被白衣人和他們一前一後的夾在中間。

  進退不得的她,一時沒了主張,慌亂地退向一旁,腰抵著橋樑,,又驚又怕地等著惡運的降臨。

  驀地,她的眼前又是一花,那道白色的身影在眨眼間竟飄到她的身前。

  天啊!原來這裏真的有鬼!仰首望著眼前高大的「白衣鬼」,如意驚喘一聲,雙手不覺一松,一直小心翼翼兜在懷裏的相思果,頓時撒落滿地。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傳說中的鬼不都是一臉猙獰,讓人見了不嚇得昏死過去,也會即時退避三舍的嗎?可為何這個「白衣鬼」卻長得如此俊朗無儔、卓然不凡,眉宇間更有著不怒自威的霸氣呢?

  「嗯?」

  雖然只是一個鼻音,卻仿似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壓向她。如意心一抖,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竟「癡癡」地望著一個鬼。

  一陣懼意襲向心頭,她猛地將身子往後仰去,卻一個重心不穩,頓時整個人倒頭往下栽,筆直地跌落至深不見底的湖水中。

  白衣男子一怔,隨即上前要抓住她,卻只抓到一隻鞋子,一隻白晰小巧的可愛腳丫子頓時出現在他的眼前。

  「是個女子?」他訝異地低語,隨即一躍而下。

  「萬.....少爺!」展諾和藍雲驚呼一聲,立即也跟著往下跳。

  只聽寂靜的山谷裏,回蕩著一聲一聲噗通噗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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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00:18: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如意緩緩地睜開雙眼,有一瞬間,並無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直到眼睛接觸到陌生的景色,才猛地整個清醒過來。

  她倏地坐起身,卻又發覺了另一項不對勁之處-!她渾身上下竟光溜溜的!

  天啊!是誰脫了她的衣服呢?

  仿佛要回答她的疑問,床幔立即被人掀開。

  如意一抬眼,就對上一雙濃黑如墨的眼眸。

  「醒了?」

  如意驚喘一聲,揪緊胸前的棉被往裏頭縮去,戒備地望著眼前的「白衣鬼」。   

  「你……你想……想怎樣?」傳說中,枉死鬼都要找個替死鬼才能重新投胎做人……

  天啊!這鬼不會是要抓她去當替身的吧?還是……還是,她已經成替死鬼了?如意猛地僵住。

  不過,她在棉被底下的身子好像並非全然冰冷的,看來,她還沒有死。這樣想著,她不覺暗籲了一口氣。

  男人的黑眸閃過一絲興味,驀地一躍上床,壓住她的棉被。「你說呢?」

  他低柔緩慢的嗓音令如意的頭皮不由得一陣陣發麻,而他嘴角掛著的那抹邪惡的笑也讓她心生寒意。

  「你……你走開!你這個壞鬼,你走開!」

  人類天生對鬼魂的懼怕讓她慌亂地舉起兩隻小手,推拒著他的接近,然而他卻像那扇石門般,任憑她用盡吃奶的氣力,都動不了他分毫。

  看她這樣,男人似乎覺得有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黑眸卻炯炯有神地盯在她的胸前。

  如意順著他的目光往下望,這才驚覺身上的棉被早已滑落至腰間,上半身竟然完全暴露在這個鬼的眼前。

  驚呼一聲,她反射性地抽回貼在他胸前的小手,把棉被往上一拉。

  「你……你這個色鬼!」她羞怒交加地罵道。

  雖然他是鬼,可他卻是個男的。如果他是君子鬼的話,他應該要有風度的自行回避,可他不但爬上她的床,還用那種放肆的目光盯著她半裸的身子直瞧。

  這鬼生前必定是個壞胚子!哼!枉他長得一副好相貌,想必是壞事做多了,才會年紀輕輕的就做了個短命鬼!

  「哈!我不只是壞鬼,還是個色鬼?」男人忍不住又爆出一串的笑聲。

  如意怒紅了小臉,卻又奈何他不得,不由得更加生氣。

  「小丫頭,如果我告訴你,我剛才不只脫了你的衣服,而且還把你全身上下給看光了,那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鬼?」他噙著一抹邪笑,壞壞地逗著她。

  「你……你……你下流!我……我詛咒你……詛咒你永世不得超生!」如意氣得渾身發抖,渾然忘了對他的懼怕,怒瞪著他,脫口罵出平生所說過最惡毒的字句。

  沒想到,他聞言又是一陣狂笑。

  「小丫頭,沒想到你雖然長得嬌嬌弱弱的,倒挺有脾氣的!」

  接著,就見他臉一肅,沉聲道:「不過,女孩子家還是乖一點好!往後不許你這樣放肆,尤其是對我,聽懂了沒有?」

  他自己比什麼人都放肆,卻反倒說起別人來了,真可惡!

  如意從沒被人氣成這樣子過,然而他的俊臉一拉下來,還真有威嚴,讓她沒來由地對他再度產生了一股懼意,遂氣鼓著腮幫子不說話。

  「我在跟你說話,沒聽見嗎?還不回答我?」他立時不悅地說。

  「你!可……」如意沒想到竟有這樣惡霸的「鬼」,沖口就想罵他一句,卻見他俊目一瞪,她的氣勢頓時全沒了。

  咽了口口水,她訕訕地道:「聽懂了。」

  罷了!在「鬼」屋簷下,就低一低頭吧!

  他輕哼一聲,似乎對她的態度仍有點不滿,不過倒也沒再說什麼。

  「現在,告訴我,你是誰?」

  「我……這位公子,我……想先穿上我的衣服。」光著身子面對他,讓她好生不自在。

  他蹙起俊眉瞥了她一眼,似乎對她的答非所問感到非常的不耐,片刻後,才道:

  「嗯,你的衣服還沒幹,先穿我的吧。」說著,他站起身,拿了件白綾裏衣丟給她,然後才退出床幔外。

  那件衣服又寬又大,如意折了好幾褶才露出一雙小手來,而長度則直達她的膝蓋下。

  「穿好了就下來!」

  嗄?

  「可……可是……沒……沒褲子……」如意瞪大眼,結結巴巴地說。

  他刷的一聲再度掀開床幔。

  「給你褲子穿,還不是會掉下來,穿來做什麼?」

  「可……可是……」女人的身子除了丈夫能看、能碰外,絕不可落入別的男人眼中,這是她從小就被灌輸的觀念。如今,卻要在一個男子面前露出一大截小腿……這怎麼行?

  「快點!別囉嗦!」

  眼見他的眼又是一瞪,看來是個很沒耐性的鬼。如意咬了咬下唇,緩緩地掀開被子,下了床。

  看樣子,他好像是這裏的主人,如果她不順著他點兒,萬一他不放過她,那娘的病就無藥可醫了。

  何況,他還說過,她的身子已經全被他看光了,那現在這樣子,也沒什麼差別了,再說,他是鬼……

  她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然而在他如炬的目光下,她還是不自在地垂下頭,連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眼見自己的一件裏衣,被她穿得好像一件袍子似的,那模樣兒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男人的嘴角不覺微微揚起,出口的語氣頓時也和緩了些。

  「現在,告訴我,你是誰?」

  一直垂首看著地下的如意,突然發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她竟然看到了他的影子。

  她眨眨眼,再確認一下,他高大的影子仍然存在。

  記得人家說過,鬼是沒有影子的,那他……

  「你不是鬼!」她猛地抬頭,瞠大了美目瞪著他。

  他垂下眼瞄了她一下,對她活見鬼似的模樣感到沒好氣。「我告訴過你我是鬼嗎?」

  是喔,好像沒有。如意楞了一下,隨即暗呼出一口氣。 畢竟,對著一個鬼魂,總教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雖然他長得異常的俊美,她的心還是止不住會毛毛的,如今知道他是個活生生的人,著實讓她松了口氣。

  而且,同樣身為人,總比較通情達理,那待會兒,只要她告訴他,是因為娘的病她才會冒昧闖進相思崖,再求他把相思果給她,想必他會諒解她的苦衷,不會太為難她。

  至於她的身子被一個活生生的男人給瞧見了……暫時別想這個了,畢竟,還是娘的病要緊。

  「你還在磨菇什麼?還不告訴我你是誰?」見她呆呆的,好半晌不說話,男人又不耐煩的開口了。

  「呃……噢……我……我叫元.....元小如。」一瞬間,如意為自己改名換姓--

  柳家世代書香,代代都有人在朝為官,是以也算頗有名氣。在別人眼中,她是個不可抛頭露面的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如今,她卻擅闖別人的私地,而且三更半夜之時,獨自與一個男人同處一室,更別說還讓這男人看光了她的清白之軀……

  這要傳了出去,她個人失節事小,辱及家門可就事大了。

  「你怎麼進來的?」

  「我……我是……是剛才……躲……躲在外頭……看……看見有兩個男人……進……進來……我……我就照……照著他……他們的法……法子……進來了。」由於自小就不擅說謊,是以她說得結結巴巴的,內心則暗自祈禱他不會看穿自己在說謊。

  「哦?」男人的目光銳利地定在她的臉上,似乎對她的話不盡相信,不過,沉吟了會兒,才點點頭道:「諒你也不懂那麼複雜的八卦陣法。」

  他是以常理推測之,畢竟,這套陣法在中原一帶已經失傳有兩、三百年了,他家之所以有這套陣法,是因為他們的先祖從關外的人那裏得來的。

  況且,這小妮子一身粗布衣裳,想必家境一定相當貧困,只怕連字都不認得。

  「就算不懂得字,你也該聽人說過,這相思崖是進不得的!為何還闖進來?」這小妮子忒的大膽!

  「我是因為……」如意才剛要開口解釋,不料卻被他打斷--

  「你幾歲了?家住哪里?」他突然沉下臉問道。

  想起她那成熟的女體,他猜想她必定有十四,五歲,都是個姑娘家了,還到處亂野,真是不成體統。要是今晚他晚一點到,救起她的是展諾或藍雲,那……

  想起她那完美無瑕的嬌胴有可能被別的男人瞧見,他突然感到異常的不悅。

  如意愣了一下,才乖乖答道:「我十五歲了,就……就住在附近的小村落裏。」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重哼一聲。「都這麼大了,還到處亂野,你爹娘都沒教你規矩,就任你當個野丫頭?」

  倘若他沒記錯的話,離這裏最近的村子也在三裏之外,一個姑娘不在家裏頭繡花,幫忙做些女紅,竟孤身跑來這杳無人煙的地方探險,這丫頭是吃了豹子膽不成!

  「我.....我爹娘有教我規矩的,只是……」見他臉色愈來愈難看,如意不由得又感到一股懼意,正想向他說明自己為何會來此之時,誰料卻再度被他搶了話去--

  「對了,你嫁人了沒有?」這年頭,大部分窮人家的女子十三、四歲就嫁人,十五歲也足以當娘了。

  如意被他的疾言厲色給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沒……沒有。」

  「那許了人沒有?」他大步一跨,就逼到她的身前,直把她困在床柱和他高大的身體之間。

  「也……也沒。」

  雖然很困惑他為何要問她這些,但談到這種婚嫁的問題,女兒家的矜持令如意在對他的懼怕中,仍不由自主地感到羞澀。

  眼見她白晰細嫩的鵝蛋小臉佈滿紅暈,把原本嬌美絕倫的五官映照得猶如含苞待放的荷花般,他的男性本能立即猛地一抽。

  從不曾與一個男人這麼近距離相處過,如意禁不住一陣心慌意亂,頓時緊張的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擺才好。

  「嗯,很好!」這回,他吐出的聲調柔緩許多,目光仍炯炯地凝視著她。

  如意不明白他所說的話是為何意,遂不解地抬頭望向他,卻教他灼灼的目光懾住,令她霎時屏住氣息。

  雖然腦中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樣看著男人,不是淑女應該有的行為,然而,他的黑眸卻猶如磁石一般,牢牢地吸住她的,讓她無法挪開自己的眼眸,而全身也有如被點了穴似的,即使眼見他的臉緩緩地低俯下來,她也無法動彈一下……

  *****

  叩!叩!叩!就在此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如意驀地清醒過來,想到剛剛的一剎那,自己竟然好似被下了魔咒般,耳熱心跳地期待著他的唇落下來……她不由得羞慚地垂下眼瞼。

  「什麼事?」

  他不悅的低吼震得她的耳膜轟轟直響,如意忍不住畏縮了一下。

  這個相思崖主人的脾氣好像不太好哩,她又開始為待會兒必須求他的事而憂心了起來。

  「萬……」門外的人,似乎也被主子的吼聲嚇一跳,頓了頓才往下說:「少……少爺,時辰不早了,該起程了。還有,那位姑娘的衣服也烘乾了。」

  「嗯,」他打從鼻腔裏冷哼一聲,又低頭對如意命令道:「妳上床去!」

  「喔。」眼見他似乎很不高興,如意點點頭,溫順地爬上床。

  「蓋好棉被!」瞧她一徑坐著,他不悅地瞪她一眼,然後黑眸緩緩往下掃去。

  如意不解地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向自己,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的雙峰在他的注視下,竟不由自主地尖挺起來,在白綾罩衣下若隱若現……

  「噢!」她驚呼一聲,趕緊把棉被往身上拉,直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想著自己剛才一徑這樣半透明的站在他面前,她簡直羞的恨不得挖個洞來躲。

  看她將整張小臉埋進棉被裏的純真舉動,他微微一笑,拉好床幔,這才揚聲道:

  「進來!」

  如意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門外的那個男人隨即以畢恭畢敬的語氣說道:

  「少爺,藍雲已經備好馬正等著您!至於,這位私闖相思崖的姑娘要怎樣處置,請少爺裁示,下屬定當妥善處理!」

  聽得他的屬下要請他離去,如意心急得無暇細顧,猛地從床幔裏伸出頭來,急聲道:

  「萬公子,請留步!我……呃.....我有事相求!」

  「放下床幔!」聽見她的聲音,他猛地回頭喝斥道。

  如意被他凶得身子一抖,趕緊躲回床幔裏。

  自小,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不曾有人大聲對她說過一句話,可今天這男人不只三番四次給她臉色瞧,如今還這樣凶她,讓她覺得好生委屈,然而一想起母親的病,她卻又心急如焚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得了!我親自來處理這件事,你們都到外頭候著。」

  聽那萬公子這樣說,如意松了口氣。 畢竟,他才是這裏的正主兒,她的請求還是得他才作得了主。

  「這……可那些……人都在等著少爺您哩。」

  「怎麼?難不成讓他們等一下都不成嗎?」

  「不!當然不是!展諾先退下了!」

  如意雖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可有了剛才的經驗,她便不敢再擅自揭開那片床幔。

  床幔卻被猛地掀開,她一抬眼就對上他嚴厲的一張俊臉。

  「你到底有沒有羞恥之心?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屋裏還有兩個男人,你就這樣大刺刺的掀開床幔,是怕沒人知道你在床上嗎?」他劈頭就厲聲質問。

  「我……我不是……」雖然,她剛才的舉動確實於禮不合,但她是因為心急,絕沒有他所說的那個意思,如意覺得好生冤枉,只是見他那副生氣的樣子,一時間又不知該怎麼為自己辯解,只好無言地低垂下頭。

  「從今天起,你最好給我學規矩點!聽懂沒有?」

  「嗯。」如意點點頭。

  「隨便給我點個頭就算回答我了?一點規矩都沒有!誰讓你這樣回話的?聽懂就回答我聽懂,聽不懂就說聽不懂!」他對她「不敬」的態度似乎更不滿了。

  天啊!這男人好惡霸哎!她爹堂堂一品官都不曾對下人這樣子說過話,這男人卻吹毛求疵到這種地步,活像個暴君似的。

  「聽懂了。」她哪來的膽子敢聽不懂?

  他輕哼了一聲,總算沒再為難她,令如意著實松了口氣。

  「說吧!有什麼事要求我?」

  「我……是這樣的,我娘不知為何中了一種相思迷魂的毒,大夫說唯有相思果才能解那種毒,他還說要每一個月吃一顆相思果核,吃足六顆,然後毒就能解了。」

  這兒總共只有二十來棵相思樹,有的沒有結果,而有結的大部分也只是結一顆果而已,可見並不容易培植,只因怕他認為她貪心,是故如意才會詳細地解釋了一遍。

  「而且,他還說,除了苗疆之外,北方沒有相思樹的蹤影,只聽說相思崖裏好像有……我絕對無意打擾你,可是為了娘的病,我不得不冒昧的闖進來,請你原諒!」

  「哼!難道你不曾聽說過,之前闖進相思崖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出去嗎?」

  「我是有聽說過,可……」

  「有聽說你還敢來?難道你就不怕喪命在這裏嗎?哼!愚蠢的丫頭!」他打斷她的話。

  一想到若不是剛好展諾、藍雲進來時,讓她學到如何進來的訣竅,她可能已經命喪在那個山洞裏了,想到這他的心不知為何猛地一揪。

  「大夫說我娘的病,若再找不到相思果,只怕三、五天內就……」

  「妳爹呢?他不會自己來啊?要你一個女子亂闖,他就不怕你喪命在這裏嗎?」

  「我爹他出遠門,一年半載也回不來……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不經你的同意就闖進來,又偷偷摘了你的相思果,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娘她……」想到娘的病,她止不住哽咽了。

  「好了……別哭,小丫頭!」他坐上床,揉揉她的頭。「嗯,念在你救母心切,倒是情有可原。」

  聞言,如意又驚又喜地抬頭望著他,迭聲道謝。

  「謝謝你!謝謝……這麼說,你是願意給我相思果了?當然,我會付錢給你的。」

  「錢?」他為之失笑,而後又慢慢的斂起笑容,一臉沉凝地思索了會兒,才道:「我先問你,昨晚,你除了摘門外的相思果外,還有沒有爬到更高的地方?或者有沒有看見展諾和藍雲當時在做什麼?」

  「沒有,我當時順著那條小路走上來,就看見那一排相思樹,我見屋子裏沒動靜,於是就……就私自摘了相思果,然後我就趕緊往回頭路走,想要離開……沒有再往上爬,也沒看見你說的那兩個人。」

  她可是來做小偷的,又不是來做客人,怎麼敢到處亂逛呢?如意不解地看著他。

  他看著她片刻,才點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可以給你相思果……」

  「真的?太好了!謝謝你,萬公子,你真好!謝謝你!」娘有救了!如意欣慰得幾乎再度落淚,至此,才真正放下心來。

  「我叫亦靖,別公子公子的叫。」他皺皺眉,似乎對於她對他的稱呼不甚滿意。

  「是,亦靖大哥。」如意不禁沖著他嫣然一笑。他肯給她相思果,就等於是她的恩人了,可見他並不如她想像中的那樣不近人情,她對他的畏懼不自覺減了一分,然而,對他的敬重卻加倍的增長了。

  對這個稱呼,亦靖只是挑挑俊眉,沒說什麼。

  「對了,亦靖大哥,要多少錢呢?我有帶銀票來……」她猛地想起自己曾掉落水中,那銀票十成廢掉了,一時只得尷尬的打住。

  「傻丫頭,既然答應給你,就不要你的錢了。」亦靖微微一笑,又續道:「不過,我還沒說完呢,我不會把相思果一次全給你,往後你每隔一個月來一回,我自然會每次給你一顆。」

  如意一愣。「為什麼要這樣呢?」那不是很麻煩嗎?而且,他不是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才不讓外人進來這裏的嗎?

  亦靖一怔,好像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似的。

  「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是什麼理由,你不必知道,只要照著我的話做就行了。」

  「可是……」

  「怎樣?不願意?不願意就拉倒!」亦靖不悅地打斷她,冷著一張俊臉站起身。「只不過,既然你不願意,我也放不得你出相思崖!」

  什麼?這是不是表示他要殺了她?這人怎麼翻臉翻得這麼快呢?

  「我……我不是說不願意,只是……只是,我以為你不願被人打擾,所以.....所以……亦靖大哥,我絕對不是不願意,請你相信我。」

  原先她是顧慮著,每一個月就要出門一次,那小邵會很難替她掩飾,是以想跟他打個商量,可現在他一副毫無商量餘地的態度,她連提都不敢提了。

  「嗯。」聞言,他的臉色稍霽。「還有,出去之後,你絕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你來過這裏,也不能帶任何人進來,即使親如你的父母也一樣,明白嗎?」

  「我明白,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亦靖點點頭,又往窗外望了一望。

  「天亮了,我今天還有要事待辦,得離開了。你快點換衣服,隨我一道兒出去。」

  那麼,他是願意給她相思果了,如意一顆忐忑的心複又放下,趕緊更換衣服隨他出門去。

  「下回來,如果我不在,你別到處亂走。再往上面爬還有機關,一個不慎,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懂嗎?」下坡的時候,他吩咐著她。

  「我明白,亦靖大哥,我不會亂走的。」手握著他給的相思果,如意乖順地應道。

  由於心情放輕鬆,天色也亮了,如意邊輕快地隨著他走,邊欣賞著四周的景色。

  只見翠綠環山,棲息在枝頭的小鳥吱吱叫著,小路的兩旁長滿了許多不知名卻豔麗的野花,不時有彩蝶翩翩飛舞其上,底下的湖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清澈見底,幾隻白鷺悠遊其中,真個是鳥語花香的好地方。

  「亦靖大哥,這裏好漂亮喔!」如意禁不住驚歎出聲。

  「這裏確實是個世外桃源!」亦靖微笑道。

  他笑起來更好看了,而且少了那份疏離感,看起來親切多了!凝視著他輕鬆愉悅的笑容,如意有點出神。

  「往後有機會,我帶你來湖邊釣魚。」他笑著凝進她的美眸裏。

  回視著他閃爍著暖意的黑眸,如意的心突然一悸,這才警覺到自己竟凝癡地望著他看,不覺羞紅了臉。

  欣賞著她女兒家的嬌態,亦靖嘴角的微笑愈益加深,忍不住伸出手牽者她,緩緩踏上昨晚他們首度相遇的那座橋上。

  「知道這橋叫什麼名字嗎?」  

  他掌心傳來的熱度讓如意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無意識的搖搖頭。

  「叫相思橋。」他輕聲道,臉色突然黯淡了下來。「而這個小湖叫相思湖。」

  相思崖、相思橋、相思湖,這裏充滿了相思,聽起來,好像有個哀傷的故事在這裏發生過。

  會是他的傷心地嗎?如意忍不住猜測道。

  在沉默中,他們走過了相思橋,很快地走出洞口,只見展諾和藍雲兩人正一臉焦急的直望著洞口,見到他們同時走出來,兩人錯愕地相視一眼。

  「少爺,這……」

  「沒關係!」亦靖揮揮手打斷他們的話。「走吧!」

  「亦靖大哥,再見!」如意朝他揮揮手。

  他沒多說什麼,上馬後,卻把她往上一提,讓她坐在自己的前面。

  「到路口還有一大段路,跟我騎馬,省得你走那麼多路。」說著就環住她的纖腰,輕揚了一下馬鞭。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與一個男人親密地同乘一騎,這要被人看見……被動地靠在他寬闊壯實的胸膛,如意臉紅耳赤的不敢拾起頭來。

  不過,經過短短一晚的認識,她已經見識到他是個多麼霸道的男人,而且,在某方面來說,也有一點怪異--

  不是嗎?口口聲聲要她守規矩,怎麼他自己卻做出這麼不守規矩的事,然而,她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要他放她下來--

  她怕若惹怒了他,他會收回承諾,不再給她相思果。

  幸好,他好像趕著要去辦事,把馬騎得飛快,沒一會兒就到達路口了。

  「亦.....亦靖……大……大哥,再……再見!」不知是否因為馬匹飛奔得太快,或是平生首度這樣靠在一個男人的胸膛裏而起的羞澀之感,總之,當他把她放回地面時,她的呼吸仍舊無法順暢,只能喘著氣結結巴巴地說話。

  眼見她的俏臉佈滿嫣霞,亦靖漾開一抹微笑,俯下身來捏捏她的桃腮。

  「丫頭,下回見!」

  如意望著他們三騎飛快地穿過樹林,朝與她相反的方向迅速地前進,直到再也看不見,她才踱向昨天藏馬之處,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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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00:18: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小姐,你這回去,要快點回來,上回你直到第二天才回來……我那晚差點活活擔心死。」

  「我會儘快回來的啦,上次是因為我第一次去,所以才會耽擱了。」

  「那相思崖的主人也真小氣,才幾顆相思果,也要小姐你一直求他才肯給。」

  由於亦靖曾告誡過她,不得對任何人提起她曾去過相思崖的事,是以,即使與小邵親如姐妹,如意也不敢照實說,只含糊地告訴小邵,她那次之所以會耽擱那麼久,是因為起初相思崖的主人不肯給她相思果,她只好在外頭一直求。最後,相思崖的主人終於被她的誠意所感動,才答應給她的。

  因此,如意這時也無法說什麼,只能笑笑帶過。

  「而且,那相思崖的主人也真囉嗦,一次給你不就好了,卻偏要你每個月去一次,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嗎?」對這一點,小邵是更加的不以為然了。

  雖然如意內心同意小邵的話,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故意刁難她,但見小邵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如意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只要能治癒娘的病,多走幾趟也沒關係。」那天她回來後,就給娘喝下解藥,然後又請張大夫來,據他的說法,娘的病情已然受到控制,只要持續吃下解藥,娘就會沒事了。對此,她感到很欣慰,也就不太計較亦靖為什麼要為難她了。

  而且,她比其他私闖進去的人幸運多了,不但能毫髮無傷的出來,而且,還能帶著解藥回來醫治娘的病。

  「咬,對了,那人長什麼模樣?哼!我想他一定是個怪裏怪氣的醜老頭,不然,這世上有什麼人會把自己關閉在一座與世隔絕的山崖裏呢?小姐,他鐵定是長得很可怕,對不對?」總之,小邵對那相思崖的主人是反感極了。

  聽小邵說出這種與事實正好完全相反的話,如意頓感啼笑皆非,事實上他英俊瀟灑得讓她每回一想起他,就不由自主地臉紅耳熱、心跳加速。

  「呃,一直都是他的僕人在中間傳話,我沒見過他……」為免小邵再沒完沒了的問下去,她索性含糊地帶過。

  「嗯,時辰不早了,我還是趕快起程吧。」

  小邵幫她戴上帽子,再上下打量她一番,才道:「好了!」

  「嗯,我不在的時候,娘那邊你替我留意一下。」

  娘雖然前些天已經醒來,不過身子仍然很虛弱,大夫說在毒還沒完全解掉之前,大概都得臥在床上,更何況,至今還沒找到那個害娘的人,是故,如意不放心地再交代了一次。

  「小姐,我會的,你放心!」小邵說畢,就打開門往外探了一探,這才帶著她往後門走去。

  由於曾來回過一趟,路徑已然熟悉,如意這回的速度自然是快了許多,正午的時候就已經到達相思崖。

  她一轉彎,就見到藍雲正等在橋頭。

  「元姑娘,我家少爺今天有事在身,他說可能晚一點才會來。」見到如意,他淡淡地說。

  「藍公子,謝謝你!」如意禮貌地朝他點點頭,「那,我就在這裏等萬公子好了,」

  「那麼,藍雲先失陪了。」藍雲淡漠的頷首,就往上面走去。

  如意在相思橋邊坐下來,想到待會兒就能見到他,她不由得感到有點緊張,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遽。

  這幾天來,他那張剛毅俊俏的臉龐,總是不時徘徊在她的腦海裏,每每總是讓她失神的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有好幾次都被小邵問到她究竟怎麼了,她才清醒過來。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明明察覺到他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可每回想起他的時候,她總會有種甜甜的感覺。

  凝望著橋下清澈的湖水,她帶著些許的緊張和些許的期待,等著他的到來。

  然而,直到太陽下山,他碩長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

  雖然心急著要趕回家,可她卻不敢上去問那位藍雲--

  從藍雲和展諾的眼神和態度裏,她看得出他們對主子放她出去,再讓她進相思崖的作法,相當的不贊同,因此她心想自己還是不要太造次的好。

  所以,她一直呆坐在原位等,一直到新月爬上樹梢,才見藍雲從山坡上走下來。   

  「我家少爺說,如果他這個時辰還沒到,就表示他不會來了。」說著,藍雲遞給她一顆相思果。「這是他交代要給你的。」

  如意楞了一下,才恢復過來。「呃,謝謝你!那,我先走了。」

  回程的路上,她的心被一股陌生的失落感深深的壓住,一徑沉沉甸甸的,好生難受。

  *****

  「小姐,小姐……」

  「呃,小邵,什麼事?」

  「小姐,我起碼叫了你十幾聲,你都沒聽見嗎?你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老是失神?你在想什麼?」

  面對小邵一連串的詢問,如意心虛的紅了臉。「沒,沒什麼!我……我大概是晚上睡不好,所以……所以……」

  「我知道,你是在擔心夫人的病。」小邵很自然地把她的失常 歸因於此。「可是妳自己也要保重啊!你瞧你,才多久工夫,整個人就瘦了一圈。」

  「嗯,我沒事。」如意只好如此說,雖然她與小邵之間一向沒有秘密,可是如今,她的心思紊亂得很,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何會時時牽 掛著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男人。就算想跟小邵說,她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再說,大夫都說夫人中的毒只要持續吃藥就能解了,你就放寬心吧。」小邵一徑勸慰著她敬重的主子。

  「我會的。小邵,別擔心我,我真的沒事。」

  「小姐!小姐!」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叫嚷聲,就見一個下人喜孜孜地沖了進來。

  「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真的?爹回來了?」如意驚喜的猛站起身,就急急迎了出去。

  一陣擾攘過後,如意屏退眾人,才把母親中毒的事告訴父親。

  「什麼?大夫真的說你娘中毒了?」柳伯濤大吃一驚,身影晃了一晃。「那……有沒有救?」

  見父親這樣悲傷,如意慌忙解說道:「爹,你且安心!張大夫告訴我可以去哪里取得解藥,我……我已經找到了。娘服了兩次藥,如今病情已經穩定下來,大夫說,只要持續吃下解藥,她的毒半年內就能解了。」

  除了怕爹會詳細詢問她有關去相思崖取解藥的事,她也知道爹是因為娘病危才請假趕回來的,恐怕不久又要再度回四川去,無法在家停留太久,為免他牽 掛,她隱瞞了她自己是如何取到解藥的。

  柳伯濤這才呼出一口氣,鎮定下來。「你說大夫提到只有親近的人才能下這種毒,而且這是苗疆的人擅於使用的毒?」

  「是的。」望著父親沉穩的臉,如意安心了許多。

  這些日子以來,她雖然也和小邵積極的在留意府內每個人的動靜,然而,她們畢竟年幼,又要照料病中的母親,是以,至今仍查不出蛛絲馬跡來。

  爹則不同,爹為官多年,查案經驗豐富,而且他精明能幹,一定很快就能查出誰是想害娘的兇手。

  「那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嗄?」沒想到爹連查都不用查就知道了,如意反而一楞。「是誰?」

  「如果單單只是在飯菜裏下毒,那府裏很多下人都有涉嫌的可能,不過,要能每天晚上在你娘的房間裏放毒氣,讓你娘透過呼吸吸進毒氣的,則只有平日伺候你娘的秀娟,才能做得如此不落痕跡。半年來,從沒被人懷疑過……而最主要的是,府中只有秀娟是苗人。」柳伯濤把所有疑點串連起來加以推演,很快就得到了結論。

  「娟姨?她是苗人?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那是我和你娘成親之前的事了。那時我在雲南一帶為官,有一次在無意問救了一對父女,然而,那個父親卻傷重不治,他在臨死前,把當時年僅十二歲的女兒托孤給我。我見小女孩無依無靠的好可憐,就把她留在身邊,還為她取了個漢名,也就是秀娟……可我一向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她為什麼要害你娘呢?」

  「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就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吧!」突然,門被打開,秀娟走了進來,很明顯的,她在外頭把他們父女倆的話全都聽進去了。   

  「秀娟,我自問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加害我的妻子?」柳伯濤止不住一臉憤慨。

  「妻子!妻子!你的眼裏、嘴裏、心裏就只有你的妻子!那我呢?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愛了你整整二十年。而你呢?你的眼中可曾有過我的存在?自從你收留我的那一天起,我就盡心盡力地伺候你,你卻視而不見,後來還娶了那賤女人為妻!」秀娟越說越激動的嘶吼著。

  「閉嘴!我不許你這樣污辱我的妻子!」柳伯濤沉聲喝斥。

  「你是我的,她卻把你搶走,她不是賤女人是什麼?」秀娟尖聲叫道。

  「你娶她也就算了,可你為什麼連魂都被她給迷住?為什麼你不像其他的男人那樣納妾呢?我原以為過個一、兩年,你就會納我為妾,可是,自從她入門的那天起,整整十七年了,你的眼裏就只有她一個人,對我的癡情完全視若無睹。」

  「我深愛婉兒,而且,我從來不知道你對我有那種情感,我一向把你當妹妹看待,怎麼可能會……難怪,我幫你挑了好幾門親事,你死都不肯嫁!」

  「我的心裏只有你一個人,你要我如何嫁?而且,這輩子我只認定你,我一定要得到你,你是我的!」

  「你瘋了!就算你……喜歡我,你也不能謀害婉兒……」

  「為什麼不能?她霸佔你整整十七年,你可知道這十七年來我是怎麼過的嗎?看著你和她恩恩愛愛,我的心每天都好像被千刀萬剮似的疼痛不已,我受夠了,所以我要殺了她!沒有她,你就會看到這世上只有我最愛你,你就會是我的了。」

  「你真的瘋了!」柳伯濤無話可說,只能重複著這一句。

  「沒錯!我是瘋了!我為你瘋了!十七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殺她,可是你卻總是伴在她身邊,如果我下相思迷魂毒,就會連你一併給害了……如今,你出遠門去了,我好不容易才逮到這個機會下手,眼見她就要死了,卻教你這個賤丫頭給救回來。」

  她突然轉頭目露凶光的望向如意,嚇得如意往後退了一步。

  「你竟然毀了我這輩子唯一的希望,你該死!」秀娟狂囂怒吼著,突然從懷中拔出一把閃閃生光的匕首,朝如意刺過來。

  如意一時呆住,幸好,她父親一手把她扯到身後,以自己的身軀擋住她,才讓她得以逃過一劫。

  見是心愛的人,秀娟的匕首怎麼也刺不下去,她恨恨地收回手。

  「好好好!你就這樣護著她們兩母女,是不?我告訴你,我現在就先去殺了那個賤人,然後再來收拾這個小的!」她恨聲說著,立即往外沖去。

  「不要!」柳伯濤和如意同時驚喊出聲,趕緊尾隨著她奔出門去。

  還好,秀娟稍早的叫嚷聲引起小邵的注意,於是她慌忙地跑去外頭召集了家裏的壯丁,就在此時趕到,並把秀娟團團圍住。

  眼見自己成了困籠之獸,秀娟心知大勢已去。

  「好!伯濤,就算這輩子我得不到你,我也要你一輩子記得我!」她說完後,仰天狂笑了幾聲,就猛地將匕首往自己胸坎上深深一刺。

  「啊!」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如意駭然的尖叫出聲。

  「小意,別怕!有爹在!」柳伯濤把女兒的頭埋進自己的懷裏,並輕拍著她的背。

  「老爺,她斷氣了!」一個家丁探了探秀娟的鼻息,而後揚聲道。

  「你們把這兒收拾一下,幫她準備後事吧!」柳伯濤長歎一聲。

  「來,小意,爹扶你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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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00:18: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那血腥的一幕令如意兩天不能安眠,但是,另一方面,害人的兇手已除,這個家再度成為一個安全的地方,也令她安下心來。

  「小邵,無論如何你都得設法把我的行蹤瞞住爹。」這天,又是一個月之期,臨行前,如意再三的吩咐著小邵。

  「小姐,我知道,妳放心!這幾天老爺的全副心神全系在夫人的身上,只要我告訴他,你是因為這兩天沒睡好,今天留在房裏睡覺,他應該不會懷疑的。不過,你也要早去早回!」

  「嗯,我知道。」

  她只能祈禱這回亦靖不要再像上次那樣,讓她等到天黑,害她直到近午夜才回到家。

  到了相思崖後,這回連藍雲也不見人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在相思橋上等亦靖。

  看他的樣子,好像有很多重要的事纏身,而且,他很注重隱私,若是她就這樣上去找他,萬一打擾了他辦事,只怕會惹得他不高興。

  而且,她坐在這裏,如果他在上面的話,他只要讓下屬們出來看一看就能看見她了……還是等他叫她上去比較好。

  她不時地左望望右瞧瞧,邊等邊想著,不知道他這次會不會出現呢?還是像上次那樣叫人把相思果給她,然後再打發她走。

  幸好,沒多久,就見到他從左邊的轉彎處現身,迅捷地朝她走來。

  兩個月不見,他似乎比她記憶中更加的英俊颯爽、高大偉岸。一時之間,如意只是呆坐著,癡癡地凝望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直到他拉她起來,才驀地清醒過來。

  「丫頭,怎麼不到屋子裏等我?」

  「我……我想我還是在這裏等。」在他目光的注視下,如意瞬間酡紅了臉。

  他的黑眸掠過一抹瀲光,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

  「少爺,這些東西要放哪里?」

  如意這才注意到,藍雲和展諾不知何時已站在轉彎處,一人還提著一個木盒,連忙反射性地掙脫亦靖的手。

  「放在上面的亭子裏吧!」亦靖頭也沒回的命令道。

  「用過午膳了沒有?」他帶著她往斜坡上走。

  「還沒。」

  「正好,我也還沒吃,陪我一道兒吃。」

  「嗯,好的。」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上回的屋子裏,他帶著她往裏頭走,如意這才知道原來後面還有另外幾幢小院落,不過都在樹影的遮掩下若隱若現,難怪那天晚上她沒看到。

  「你們出去外頭吧!」來到一個六角亭裏,亦靖揮手遣退了藍雲和展諾。

  「來,坐吧。」

  如意坐在石桌旁,只見上頭擺滿了十多碟精緻的小菜,和各式各樣讓她垂涎欲滴的精美糕點。

  「看起來好好吃喔!」已有兩餐未曾進食的她,頓時覺得肚子餓得可以把眼前的這些糕點統統吃下。

  「那就吃吧。」見她露出一副孩子氣的嘴饞相,亦靖微微一哂。

  如意伸手就探向她最喜歡的甜點,卻被他制止住--

  「不行!甜點是副食,先吃菜,最後才吃甜點。」

  「可是,我喜歡吃甜點。」尤其,這一款款糕點都做成花的形狀,栩栩如生的就像剛從枝頭摘下來一般,讓她捨不得放手。

  雖然她的美眸中帶著乞求,可亦靖卻不為所動。「不許挑食!你比我上回見你的時候更瘦了,我看你就是挑食才會這麼瘦。」他皺皺眉,以沒得商量的語氣命令道:「先吃菜,而且每樣都要吃!」

  「好吧!」如意只好乖乖的拿起筷子,卻不自覺地微微撅起小嘴。

  這小妮子還真有趣!亦靖興味盎然地望著她。

  「好好吃喔!」吃了一口,如意就忍不住驚歎道。

  柳家書香世代,是以家風甚嚴,歷代為官的祖先都以清廉為訓,自然不可能發大財,是以,吃食也以簡單不浪費為主,從不會過分講究。

  「那就多吃點!」見她這樣,亦靖也開始動箸,奇怪的是,平日吃慣的食物,今日卻吃出了不同的風味,好像每道菜都比以前可口許多。

  如意在他的監督下,吃了好多菜,最後才被准許吃甜點,可她只吃一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我吃不下了,好飽。」

  雖然她好想再吃幾塊美味的糕點,可她的肚子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這樣就飽了?」他好像對她的食量不太滿意,不過卻也沒再逼她。

  「這裏好美!亦靖大哥,你住在這裏一定很寫意吧?」

  從這裏望出去,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景色,只見一望無際的藍色大海,仿佛延伸到天邊去。

  享受著海風拂面的清涼戚,如意慵懶得直想睡一覺。

  柳府也很舒適,只不過,到底還是位居人口稠密的京城,哪像這裏一樣,山明水秀、鳥語花香,一花一草都帶著大自然的氣息,睜眼望去就是一片碧海藍天。

  「我不是住在這裏。」亦靖的眸光幽幽暗了下來,片刻,又低聲道:「雖然我很希望住在這裏。」

  「那為什麼不住在這裏呢?」如意不解的問。

  「丫頭,你不懂,這世上有許多事讓人身不由己!」亦靖半帶無奈地說。

  「為什麼呢?」

  她不由得更加好奇--這裏顯然是屬於他的地方,而他又喜歡這,為什麼說身不由己呢?

  「不說這個了。你覺得住在這裏很好嗎?」他淡淡地岔開話題。

  「嗯,我從沒想過這世上會有如此美麗的地方,我想每天對著這一片湖光山色,一定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日子必定過得好像神仙似的。」

  聞言,亦靖挑起一道俊眉,狀似訝異。「難道你不會覺得這裏太孤寂冷清了嗎?」

  「我從小就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在家時,她大都是待在自己的如意閣裏,如果沒事的話,她從來就不會想要出門去。

  「我很喜歡這裏的寧靜,而且,這裏還有好多花花草草,上回我還看見有幾隻可愛的小白兔哩,也不算冷清囉。」

  亦靖好半晌沒再說什麼,可凝定在她臉上的眸光卻益發柔和了。

  迎視著他的黑眸,如意的心不覺一陣輕悸,遂羞怯地別開頭去,卻無意間看見斜後方也立著一排相思樹。

  「這裏也有相思樹!」因為這種樹救了她的母親,是以她一見到就有種親切感。

  「是啊,我娘喜歡相思樹,所以我爹就特地請人從苗疆帶種子過來,讓我娘種植,以解她思鄉之苦。」

  思鄉之苦?「你娘是苗族人?我聽大夫說,這種樹只有苗疆一帶才有。」

  亦靖一怔,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小時候,我幾乎天天都看見我娘在打理這些樹,那時候,每棵樹都長滿了相思果,才真叫漂亮。不過,自從我娘離世後,這些樹都逐漸雕萎了。」

  「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我不知道你娘……」如意歉然地道。

  「沒關係,我娘過世十幾年了。」

  「這麼說,你們一家人以前是住在這裏?」

  亦靖定睛凝神的看著她,如意這才意識到自己仿佛問了不該問的話。

  「抱歉,我無意刺探你的隱私,我只是……只是……」只是想多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罷了。

  如意意識到這點,不免有點震驚--

  這不正是在刺探他的隱私嗎?可她一向不是個喜歡刺探別人隱私的人,然而,不知為何,她卻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有著強烈的好奇心。

  「喔,我只是隨口問問,沒別的意思,你不用回答我。」她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他好像不喜歡這個話題,是以趕緊說道。

  亦靖猶豫了一下,面後神情一變,仿佛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般,緩緩開口道--

  「沒關係!這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沒錯,我娘是苗族女子,在一次偶然間,與我爹相遇。我爹生長于世家,是個有身分、有地位的人,當時他已有妻兒,不過,他和我娘卻是一見鍾情。

  只是……因為我娘是異族人的關係,我爹連想納她為……妾都不能,他只好尋到這個僻靜的地方安置她。他知道這段關係一旦曝光,勢必會遭受家族的反對,於是特地在下頭的山洞裏設下機關,以保護我娘不至於受人侵擾。」

  「原來是這樣。那你爹娘一定深愛著對方。」他娘竟肯無名無分的跟著他爹,而他爹為了保護她,也費盡了心思。

  「是的。縱使如此,我娘一年卻難得見上我爹幾次,因為我爹對他的家族還有責任在……後來,我娘生下我,我們就在這裏過著平靜的生活,直到我五歲那年……因為我爹的幾個兒子皆陸續夭折,為了傳繼香火,我爹才把我接回去認祖歸宗。

  自此之後,我娘就更加孤獨了,或許是因為思念我們父子倆過度,兩年後,她就過世了。而自從我娘走後,我爹也鬱鬱寡歡的,在我十一歲那年他也走了。」

  「亦靖大哥!」沒想到他的身世竟然如此令人悲傷,如意為他難過得不知該說什麼才能安慰他,只能緊緊捉住他的手,眼眶卻不由自主地泛紅了。

  「丫頭,別為我難過!我沒事,都過這麼久了。」亦靖反而拍拍她的手,安慰著她。「況且,人生中有些事,是我們沒辦法掌控的,只能接受!」

  「所以,你現在必須繼承你爹對家族的責任,才沒辦法回來這裏居住,對不對?」難怪他剛才會說身不由己。

  「嗯。」亦靖點點頭。「不過,我每年的清明節和重陽節,都會來為我娘上香,並回味一下兒時在這裏度過的快樂時光。」

  「難怪第一次來時會遇見你,那天正是清明節。」

  「嗯。」他原本一年也只能來這裏兩次,然而耶天見到這個小妮子後,他卻無法克制地想要再見到她,才會故意要她每一個月來一回。不過,上回他實在是因為走不開,才會失約。

  只是……這兩個月來,她纖細的身影,精緻絕倫的小臉,卻不時閃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或許是因為她的特別吧!環繞在他身邊的女人,為著能得到他的寵愛,在他面前,總是誠惶誠恐的生怕惹怒他,一個個極盡所能地曲意奉承,反而虛情假意的讓他生厭。

  然而,這小妮子個兒小小,膽子卻不小,不只跟他大眼瞪小眼的,還敢罵他,可他非但不動怒,反而覺得她那氣鼓鼓的俏模樣著實可愛極了。

  這些年來,別說是女人,甚至連男人,都還沒一個敢當著他的面這樣放肆!

  想起她那天的模樣,他不覺微微笑了起來。

  「亦靖大哥,你記不記得你娘是怎麼打理這種相思樹的?」

  「嗯,記得。為什麼這樣問?」

  「我想帶點種子回家種,可以嗎?我覺得相思樹好漂亮喔!尤其是相思果,紫得好嬌豔,讓人恨不得咬一口……你知道嗎?那晚我摘相思果的時候,肚子好餓,要不是怕弄出聲音,我好想吃一個。」說完後,她才記起那回是偷摘的,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於是不好意思地伸伸舌頭。

  瞧著她那天真的神態,亦靖的微笑擴大了。

  「你想吃嗎?我現在就摘一顆給你吃。」

  「真的嗎?可是我才剛吃飽。」

  「有什麼關係,水果又吃不飽的。」

  「那……」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的胃口似乎大開,見到什麼都想吃。

  亦靖逕自走向樹下,微一踮高腳就摘下一顆相思果給她。

  「長得高真好!」矮他差不多有兩個頭的如意羡慕得不得了。「哪像我,那晚爬上爬下,爬得快累死了,才摘夠六顆。」

  又哪壺不開提哪壺了!真是的!在他面前,她的舌頭好像都不受控制似的,話也沒經大腦想一想就說出來,真是多嘴。

  「好啦!丫頭,我又沒怪你,別不好意思了!」這小妮子動不動就臉紅,真可愛!亦靖忍不住捏了捏她紅藉果般的俏頰,又道:「不是讒想吃嗎?快點嘗嘗吧!」

  「喔。」如意一徑垂著眼,全然沒看見他嘴角噙著抹詭異的微笑,張開口就朝那顆相思果咬下去,可下一瞬,她一張小臉卻立時皺成一團。

  天啊!看起來那麼漂亮的果實,吃進嘴裏卻又苦、又酸、又澀!她忙不迭地吐了出來。

  亦靖再也忍不住爆笑出聲,如雷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山崖裏。

  「你捉弄我!可惡!」如意氣不過,掄起小拳頭就往他身上招呼。

  不過,她的花拳繡腿對他一點都沒造成影響,反而惹他笑得益發的愉悅。

  這男人的胸膛是石頭做的不成?如意捶得自己的小手直發疼,才驚覺自己竟然做了這麼瘋狂的事。

  天啊!男女授受不親!她怎麼會……

  見她住手,亦靖的笑聲才慢慢止住。

  「小丫頭,打累了嗎?」他捉起她的兩隻玉手,笑著逗她。

  如意羞得側過身去不敢面對他。

  這小妮子竟然跟他鬧起彆扭來了,這可新鮮有趣了!亦靖禁不住又想笑,這輩子還不曾有女子敢對他如此不敬。不過,他卻驀然發覺自己似乎很快就「適應」了她對他的放肆態度--

  像上回,她對他不敬時,他還斥責過她幾次,可不知為什麼,事後回想起來,他卻越覺得她好生有趣。

  「怎慶了?真的生氣了?」

  「好難吃!」如意抱怨地嗔了他一眼。

  亦靖被她嗔得骨頭幾乎都酥軟了。

  「如果我告訴你,我小時候也吃過,你是不是覺得好過些?」

  「真的?」如意睜大水靈的美眸。

  「嗯。小時候,我見我娘常常在吃,以為是什麼好吃的東西,所以有一天,也拿了一顆來吃,誰知……我一咬下去,反應就跟你剛才一模一樣。」說著,他又呵呵的笑了起來。

  如意忍不住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娘怎麼會喜歡吃那種東西呢?」笑完後,如意好奇的發問。

  亦靖慢慢斂起笑容,徐緩地道:「當時我也問她這個問題,她說是因為這相思果與她的心境一樣。」

  「嗯,必須時時與相愛的人分離,她的內心一定很不好受的。」如意同情的說。

  「的確,相思的滋味不好受,應該就像這相思果一樣,又苦、又酸、又澀的吧!」

  「亦靖大哥,我相信你爹和你娘如今一定在天上團聚了,也必定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他們在天之靈一定希望你過得幸福快樂,並且保佑你的!」

  亦靖睇著她盈滿誠摯的水眸,半晌才柔聲道:「如兒,你真是善解人意。」

  如意微赧著朝他甜甜一笑。

  接著,他們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山崖裏不時傳來陣陣的歡笑聲。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寧靜加上輕柔的海風一陣陣吹過來,讓兩天沒睡好的如意止不住一陣睡意襲上來,遂昏昏欲睡地頻頻打著呵欠。

  「如兒,瞧你累成這樣,是不是這些日子來,為了照顧你娘,都沒得好睡?」亦靖不覺心疼了起來。

  「呃.....也不是。」

  「你都沒有兄弟姐妹可以幫你一起照顧你娘嗎?」

  「我……我爹娘只有我一個女兒,不過,我娘的病情已經穩住了,照顧她並不累,我只是昨晚沒睡好而已。」

  「嗯,原來你和我一樣,都是獨生子女。不過,你娘的病雖然要照顧,可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別累壞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見他如此關心自己,如意心頭甜甜的,不禁猶豫著該不該把自己的真實身世告訴他。

  「你爹都沒回家嗎?他不知道你娘病了嗎?他到底出外去做什麼呢?難道,他就放心留你們母女倆在家嗎?」

  聽到他問起爹,如意猛地睜大沉重的眼皮,瞬間完全清醒過來--

  天啊!她出來這麼久,竟完全忘記爹還在家,萬一他老人家找她……

  「亦靖大哥,我……我該定了!一眼見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她焦急地站起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她竟然一點都沒注意到。

  聞言,亦靖的俊臉微微一沉,似乎有點不悅。

  「我……我怕我娘一個人在家……」見他不高興,如意只好以此為藉口。

  亦靖的臉色這才稍霽。「嗯,一塊兒走吧。」然後,又回身去摘一顆相思果給她。   

  如意暗松一口氣後,隨著他往外走去。

  「亦靖大哥,我……我下次是不是能早一天來拿相思果呢?」一路下山,見他都沒說話,似乎仍舊有點不快,她也不敢再說什麼,可到了山腳下時,卻突然想起這件事,不得不說。

  亦靖轉首瞅著她。「為什麼呢?」

  「是這樣的,那天剛好是我的生辰,我娘會為我慶生,我怕走不開。」那天是她及笄之日,家中只有她一個孩子,爹娘一定會鄭重其事的邀請親朋好友來家裏,一起為她慶祝的。

  「不行!那天你一定要來!」亦靖頓住腳步,一臉霸道的說。

  「可是……」

  「我說要來就得來,聽懂沒有?」亦靖驀地冷下臉來打斷她。

  一整個下午都好好的,怎麼又變臉了?他自己失約就可以,她也才不過稍微挪前一天,這麼小的要求,他竟然都不許,而且,還這麼凶!

  如意頓覺委屈又為難,不依地微嘟著小嘴。

  「怎麼?問你話沒聽見嗎?」

  「聽……聽懂了。」見他的臉色越發難看,如意知道不聽他的是不成了,只好低聲應道。

  好霸氣的男人喔!打個小小的商量都不成。

  亦靖用鼻音悶哼了一聲,對她不情不願的回答明顯地相當的不滿,突然抬起她的下顎,俯下頭來就往她紅豔欲滴的唇瓣吻下去.....

  「唔……」措手不及的如意驚喘一聲,卻讓他的舌趁機探進來。

  他的吻既狂野又霸道,緊緊纏住她的軟舌不放,不容她有絲毫逃避的餘地,肆意地汲取著她芳腔內的香津……

  如意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全部的注意力只感覺得到他的唇舌,而隨著他的動作不斷地加劇,她的呼吸也越發無法暢順,雙腿更是不由自主地發軟,只好將身子偎靠在他偉岸壯碩的身軀上……

  直至她幾乎快要窒息時,他才放開她,而她則已渾身無力地癱靠在他的懷裏了,腦子更是昏昏沉沉的。

  「下回要聽話,知道嗎?」這回,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些許的溫柔,大手摟緊她軟綿綿的嬌軀。

  聽到他的聲音,如意這才回過神來,並意識到他們正在橋上……

  天啊!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對她做出這種事,而她也全然忘掉自己身在何處!幸好這裏沒人,要不然這一幕被人看見,她往後還拿什麼臉出去見人啊?

  「我……知……知道了。」雖然未順好氣,如意仍慌忙答道。

  她總算徹底見識到他的霸道了。剛才,她只不過答得小聲一點,他就把她「懲罰」得差點透不過氣來,這回要是再不頤著他,只怕他又要來上一回。

  天啊!真是羞死人了!

  「嗯,這回就乖多了!」她的柔順取悅了他,亦靖的俊臉頓時浮上一抹快意的笑容。「我就特許你下次可以晚一點來,不過日落之前一定要到!」

  特許她晚一點來?聽聽這是什麼口吻?簡直就像個專制的暴君嘛!那她要不要謝恩啊?如意心中直犯嘀咕,卻沒膽子宣之於口。

  「走吧!」亦靖稍稍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再不離開這個無人的地方,他恐怕就會當場要了她。

  這小妮子的滋味真是甜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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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當天如意回到家時,幸好還趕得及與她爹一起用晚膳,這才總算神不知鬼不覺地又瞞過一回。

  接下來的日子,她自然是鎮日為著該怎麼偷偷溜出去赴下次的約而煩惱,沒想到,幾天後,他爹倒先為她解決了大半的問題--

  「小意,你娘如今這樣,我原是捨不得離開你們的,只是……」忠義難兩全,柳伯濤長歎一聲。

  「爹,可是朝廷在催你回去複職?」

  「唉!如今時局表面上看似平靜,暗地裏卻暗潮洶湧。皇上這回之所以派我去四川,乃是因為近月來,安王爺的餘孽在四川不斷活動……

  若當今皇上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也就罷了,可皇上自十一歲登基,十三歲親政以來,一向勤政愛民、勵精圖治,稱得上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明君。

  我柳家累受聖恩,皇上對爹更是禮遇有加,爹無論如何也要盡心盡力的輔助皇上穩住當前的局面,說什麼也不能讓奸佞趁機而起,以報答皇上這份知遇之恩……為此,爹只得先委屈你們母女倆了。」

  如意曾聽說過,皇上登位之初,他的堂哥安王爺欺他年幼,曾帶兵造反過,當時著實費了一番工夫才剿滅叛軍。不過,安王爺卻趁亂逃走了,而一場兵荒馬亂下來,不可避免的也傷及了國家的元氣。

  「爹,我明白。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此乃為人臣者該盡的本分,更何況,先要國泰才能民安。」爹一向忠君愛國,是個清廉的好官,如意一直都以有這樣的爹而驕傲。

  「你放心去四川吧,娘我會照頭的,你別操心。」

  「小意,你真是個乖女兒。」柳伯濤欣慰地拍拍女兒的手,「爹不在家的時候,就多辛苦你一點了。」

  父親走後,如意費了一番唇舌才說服母親不必為她的成年禮大肆慶祝,是以,到了她生日當天,在與母親和小邵用過一頓豐盛的午膳後,她就和小邵合力把母親哄上床休息,這才急急忙忙地趕往相思崖。

  幸好到達之時,也差不多是日落時分,總算沒有遲到。

  就在她打開山洞的石門之際,後頭傳來一陣馬蹄聲,她回頭一望,就見亦靖騎馬而來,後頭還緊隨著展諾和藍雲。

  *****

  「如兒,這些衣物都是送給你的,你隨意挑一套換上吧!」進了相思崖後,亦靖帶她來到上回的房間。

  「這麼多?」看著兩大箱滿滿的簇新衣裳,如意訝異地說。

  只見裏頭擺滿了各種顏色和花樣不同的美麗衣裳,而質料一看便知是上等絲綢做成的。

  亦靖笑笑。「嗯,我特地讓人幫你做的,喜歡嗎?」

  「當然喜歡了!」雖然她是家中的獨生女,爹娘也總是盡其所能給她最好的,不過,只要是女人,有哪一個會不喜歡多幾套漂亮的衣裳呢?再說,就算爹盡了所能,也沒辦法給她做如此名貴的衣裳。

  「可是,太多了。」   

  「只要你喜歡就好了!」亦靖寵溺地捏捏她的雪頰。「快點換上,我到外頭等你。」

  看著一套套美麗的衣裳,如意的心頭泛起一股甜蜜感。今天出門時,她本就很想要穿女裝前來,不過,為了一路上的安全,她還足打扮成小廝的模樣,沒想到他卻.....

  她左摸摸右摸摸,好不容易才挑選一套鵝黃色的衣裳換上,再用成套的絲帶綁住一頭秀髮,這才打開門。

  聽到開門聲,正等得不耐煩的亦靖回過頭來,頓時楞在原地,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早就知道她很美,然而換上一襲女裝的她,更是美得清雅動人,仿若仙女般出塵脫俗。

  「亦靖大哥?」見他良久不語,直盯著自己瞧,如意不禁臊紅了臉。

  「呃……」亦靖回過神來,跨前幾步捉起她柔白的小手,啞柔著聲讚歎道:「如兒,你好美!」

  他的黑瞳凝進她柳眉下的一雙剪水秋眸裏,繼而往下看向她那雅致的秀鼻,最後落定在她那嬌豔的櫻桃小嘴上。

  「謝謝你,亦靖大哥!」

  在他灼灼的目視下,如意無法自抑地更嫣紅了一張俏臉。

  亦靖再也壓抑不住,將雙唇覆上她柔軟的唇瓣,先順著她的唇線細細吻了一會兒,隨即探進她的小嘴裏,狂肆地採擷她芳香的蜜津……

  一吻既罷,如意就像上回那樣,腦袋幾乎都缺氧了,只能張大小嘴猛吸著空氣。

  「今晚,你將會是我的!」亦靖盯著她火紅的俏頰沉聲低喃,強忍著自己如火的欲望,稍稍拉開她軟癱在自己身上的嬌軀。

  「不過,咱們得先去用膳,不然,晚一點,即使你餓壞了,只怕我也放不了手讓你去吃。」

  純真的如意雖聽進他的話,然而,剛才的那個熱吻仍舊讓她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根本就無暇去細究他話裏更深層的意思,只是任由他牽著自己走。

  「嗯,可以了!你們都去洞外等著吧!」進入廳裏,亦靖遣退了屬下。

  「來,今天是你的生日,咱們喝一杯!」為兩人倒酒後,亦靖舉杯向她,

  她的酒量一向不好,不過,見他一副興致高昂的模樣,如意又不忍掃他的興,於是也端起面前的白玉杯子。

  「嗯,這是什麼酒?」啜飲一小口後,如意意猶未盡的又連喝了好幾口。

  「是西域的葡萄酒。」

  「甜甜的,好好喝喔!」跟平常所喝的酒完全不同哩。

  亦靖寵溺地笑笑。「來,吃點東西。」

  接下來,就見他像上回那樣,不住地逼她多吃點,如意沒辦法,只好盡力的吃。又見每次喝那葡萄酒好像有開胃的功能,不自覺也就多喝了點。

  「我好飽了。」

  「不行!再多吃點,你今晚會消耗許多體力。」

  「人家飽了嘛!」已有點醉意的如意不依地撅起小嘴,「要不然,我多喝點酒,可以了吧?」這酒好喝又不會飽,真是個好點子。

  「不行!妳不能再喝了!」他可不想要一個爛醉如泥的女子,亦靖一把搶走她手中的杯子。

  這男人好小氣喔!一點點酒都這樣吝嗇!真是的!

  瞅著她嫩紅的小嘴越撅越高,和那因酒精而暈紅的桃腮,亦靖強自壓下的欲望再度被挑起來。

  「那好!待會兒餓肚子可別怪我!」他拉她起身,誰知她卻一個站不穩,跌往他懷裏。

  「如兒!」亦靖輕喚著,隨即激烈纏綿地吻住她,一雙大手隔著衣衫上下撫摸著她的纖背……

  由於喝了酒的關係,如意體內本來就有一股燥熱感,如今貼著他熾熱的身軀,又被他如此狂熱地深深吻著,那股燥熱感更是瞬間騰升了好幾丈,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感覺到他的大手侵入她的衣襟時,她在慌亂中知道這是不對的,忙著舉起小手,想要推開他,當貼上他壯碩的胸膛時,卻軟綿綿地使不上一丁點兒力氣.....

  亦靖在自己將要窒息前,才不舍地抬起頭來,他深吸一口氣,卻吸進她沁人肺腑的幽香,頓時欲望更是高漲。

  「這……你的手……」如意掙扎著想要撥開他的手,卻怎麼樣也無法推開他堅定的大手。

  亦靖用力一扯,將她身上的衣裳整個撕扯開來,然後手在她背後一拉,只見貼身的小肚兜頓時滑落至她的腰間。

  「亦靖大哥……」如意驚呼一聲。

  「叫我亦靖!」

  懷抱著軟玉溫香,亦靖的呼吸越發急促,大手也急切地往下探入……

  如意只覺一股熱意貫穿自己,一道熱流頓時溫潤了下腹處……

  亦靖倏地一把抱起她,往房裏走去。

  他將她橫放在大床上,用兩個枕頭墊在她的身下,卻不放下床幔,任燭光流泄在她泛紅的嬌胴上……

  如意覺得自己仿佛化為一攤水,只能燒紅臉的任他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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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00:19: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如意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一睜開眼就對上亦靖的一張俊臉,她不由得羞紅了臉,轉身把自己埋進被子裏,卻忍不住申吟了一聲。

  天啊!一整晚,他都不讓她休息,一次又一次喚醒她,她都記不清他一共要了她多少回。只是,歡愛一整晚的結果是--她渾身的肌肉酸痛得好像被人毒打了一頓。   

  「少爺,時辰不早,該回去了!」展諾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知道了!你們都到洞外去等著!」亦靖不悅地說。

  「可是……」

  「沒聽見我的話嗎?」亦靖冷聲打斷他。

  「是,遵命!」

  「如兒,你還好吧?」亦靖掀開棉被,關切地問。

  昨晚,他雖已極力自製,然而自從第一眼見到她就累積下來的欲望,強烈到讓他一點也無法控制自己。是以,才會在明知她已經累壞了的情況下,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要她。

  「嗯。」如意含糊地應道,仍緊緊埋首在棉被裏,羞於面對這個要了她一整晚的男人。

  「來,我再幫你擦一擦白玉露。」亦靖憐惜地說,自床頭拿起一個白玉瓶子。

  「不,不用了!」如意慌忙地拒絕。

  昨晚,他也不時幫她擦這種據他說能消除酸痛的藥汁,然而,每次擦完後,卻立即又被狂野地佔有。

  亦靖沒有理會她的拒絕,逕自把藥汁倒在掌心中,然後緩緩搓揉過她嫩白的嬌軀,灼熱的黑眸緩緩掃視著她嬌小勻稱的美胴,輕拂過她身子的指尖更是帶著性感的誘惑。

  雖然經過了一整晚的肌膚之親,她的全身上下,都被他的唇舌和目光探索過了,可是如此赤裸裸的呈現在他眼前,仍叫如意羞得恨不得找個洞來鑽。

  眼見她這樣,亦靖邪氣地笑了,大手最後分開她攏得死緊的雙腿,把白玉露倒在她嫩紅的花x上,溫柔地揉搓起來……

  「不……不要……這樣啦……」

  「不要怎樣?」他噙著抹邪笑,俯近她。

  「不……不用再……再擦了啦。」他分明是明知故問,如意止不住地瞋了他一眼。

  她自然流露出的嬌媚讓亦靖幾乎酥融了,手指的動作越發的「勤快」。

  「這兒最酸痛,對吧?那就該多擦一點,才會快點好。」他輕吻著她的耳背啞聲道。

  可惡!他的手根本就是在誘惑她,而不是在做「治療」嘛!

  「不要……啦!」

  「你要的不是嗎?不然為什麼你的身子在發抖?」他邪惡地扭曲她的意思,沿著她嫩白的頸項印下細細的吻。

  「人家才沒……」他突然的侵入,讓她驀地哽住聲。

  老天爺!他不累死她就不肯罷休嗎?

  「噢……」如意無法自製地嬌吟了起來。

  「如兒,你真是個迷人的小東西!」讓他如饑似渴的怎麼要都要不夠。亦靖歎息般的低喃著。

  許久之後,回蕩在屋內的嬌吟和粗喘聲才漸漸平息下來。

  這回,一等他撤出她的身子,如意連偷懶一下都不敢,立刻撐著疲 憊的身子下床,穿上自己的衣裳。

  見她動作遲緩且不自然,亦靖不覺感到一股歉意,遂也下床穿上自己的衣服。

  「如兒,昨晚真是累壞你了。」他圈抱住她,帶著歉意柔聲說道,把那瓶白玉露遞給她。「回家自己擦一擦。」

  「嗯。」如意低聲應道:

  這小妮子好會害羞哩!見她一徑低垂著螓首,亦靖微微一笑。

  「啊!你做什麼?」突然被他打橫抱起,如意嚇了一大跳,本能地環住他的脖子。

  「我看你是走不動了,我抱你下去吧!」亦靖臉上掛著抹男性自得的笑容。「妳啊!真是不管用!」他用鼻尖親昵地碰碰她的。

  哼!也不想想是誰害她變成這樣的,居然還敢笑她。如意不高興地嘟高了小嘴。

  見她這樣,亦靖樂得笑不可遏,抱著她出門,一路呵呵笑個不停。

  真是不公平!為什麼同樣是「運動」了一整晚,她的骨頭好像被拆散了似的,可他卻越加的神采奕奕,精神颯爽呢?

  直到他摘了顆相思果給她時,她才驀地驚醒過來--

  天啊!天色已經開始亮了。她在外頭過了一整晚,小邵又不知會急成什麼樣子呢?而娘在服用三顆相思果後,精神也比以前好了許多,見她一整個下午和晚上都沒去陪她,娘不知道會不會問小邵她去了哪里?而小邵又不知有沒有替她掩飾得不露痕跡?或是這會兒已經穿幫了呢?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每次一進到這相思崖,她就忘記外頭所有的一切,心裏頭想的全都是他呢?

  「不要這樣看著我,要不然我又會忍不住了!」真是個誘人的小妮子!亦靖寵溺地輕啄她嫣紅的唇瓣一下。

  如意的雪膚登時又飛上兩朵紅雲,惹得亦靖再次俯下頭來……

  「不要了啦!」如意忙搗住自己的唇。

  亦靖笑笑,沒再為難她,帶著她走出山洞去。

  *****

  日子在緩慢中度過,如意發覺自己對亦靖的思念越來越深,一心一意只期盼著再次見到他的日子早點到來。

  好不容易才盼到約定的日子,那天一早,她懷著興奮的心情出發,然而,一直等到日落,卻只見展諾拿著一顆相思果給她,告訴她亦靖沒空來了。

  當時,她的心仿若在瞬間跌落至山谷底般,只好黯然地離開相思崖。

  一路上,她的心七上八下的,不斷猜測著他為什麼不來?是因為有事?還是……不想再見到她了?

  她原以為經過那麼美好的一夜後,他的心情應該是和她一樣的,全心期待著再相見的日子,想也沒想過他竟然會再度失約。

  雖然,他說過他對家族有責任,然而,他們一個月也只見那麼一次,而且,這回不同上次,這回是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後的第一次約會,沒想到,他卻失約了。

  是她太天真了,她原以為他也會想念她,急切的想見到她,就如同她一般。

  這說明在他的心目中,還有事比她更重要的,不然他不會連一點點的時間都挪不出來和她見一面,即使是片刻,她都會心甜如蜜,他卻……

  每回一想到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根本就毫無地位,她就好像吃了相思果般,一顆心又酸、又澀、又苦的……

  這應該就是相思的滋味吧?不,應該說是單相思。

  她的心中盈滿了苦和痛,卻又不知該向誰說去。

  雖然與小邵情同姐妹,她也無法向小邵說出自己不只深深愛上一個男人,並且還在沒有任何名分的情況下,把自己的清白之身給了那個男人,而這個男人甚至未曾說過對她有什麼打算。

  而且,還有一重更深層的憂心牢牢盤踞在她的心頭--她到底該如何向爹娘交代呢?

  她如今已屆婚嫁之齡,早在兩年前就陸續有媒人上門來,想先定下婚約,等她成年後再嫁過去,不過,因為爹娘疼惜她,一直想要替她選個最好的夫婿,是以她的婚事才一直沒有定下來。

  然而,現在別說是她不願意嫁給除亦靖以外的男人,以她現今這樣的身子,也是絕不能再嫁給別人了。她若不把這件事告訴爹娘的話,要是他們作主把她許給人,那就糟了--

  嫁人後,她已非處子之身的事必定會爆發出來,屆時,柳家的顏面就被她敗光了。   

  爹娘從小就教她知書識禮,可如今她卻做出這種失節的事,她該如伺向他們啟齒呢?

  「小姐,怎麼整天淨聽你在歎氣?你到底是怎麼了?」

  小邵的聲音打斷她紊亂的心思。「呃,有……有嗎?我有歎氣嗎?」

  「小姐,最近你鎮日哀聲歎氣、眉頭深鎖的,你究竟有什麼心事?」

  「沒……沒有,我哪有什麼心事,你別亂想!」如意心虛地避開眼眸。

  「小姐,你是不是去相思崖的路上發生了什麼事?」

  家中的凶徒已經查出,夫人的病也逐漸好轉。家裏沒事,那麼小姐必定是在外頭發生了什麼事,才會終日心事重重的!小邵這樣猜測著。

  「沒的事!」如意飛快地否認,卻越發的心虛。

  「可是……」

  「小姐!小姐!」突然,一個下人匆匆地走進來。

  「什麼事,刑大嬸?」如意松了口氣,還好有人進來打斷小邵的追問,要不然,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老爺回來了!」

  如意聞言不由得一楞,爹才去四川兩個月,怎麼突然又回來了?而且先前在家書裏也沒提過•

  不過,不管如何,她還是連忙趕過去。

  「爹,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是皇上召你回來述職的嗎?」

  「不是的,是爹沒把差事辦好,在四川非但沒抓到安王爺,還讓他逃出四川,聽說他現在已經潛進京城了,所以皇上把爹貶官三級,如今回來吏部任職。」

  「爹,你且放寬心,我相信總有一天,皇上會明白你是個忠心耿耿的為朝廷和百姓做事的好官。」見爹眉頭深鎖,如意不忍地勸慰道。

  「我個人的褒眨算什麼?」柳伯濤灑脫地一笑。「我擔心的是皇上,我今天回來才聽說,皇上最近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鎮日只知與新封的幾個嬪妃嬉戲玩樂,對朝政漠不關心,而且,還把一向器重的一些大臣統統貶職……如今敵人就在這麼近,皇上卻還這般漫不經心,萬一要出了什麼差錯,只怕會觸及江山社稷,到時可怎麼辦啊?」

  這下,如意也不知該怎麼安慰父親了。

  由於一家之主對時局憂心忡忡,整個柳府都籠罩在一股凝重的氣氛當中。沒想到,幾天後,又一個青天霹靂,震得柳府中人個個面如死灰--

  這天,各懷心事的父女倆正一道兒用午膳,卻突見看門的家丁匆匆忙忙地來報日--聖旨到!

  一家人由上至下全都跪接聖旨,誰知這卻是道指婚的聖旨--

  皇上把如意指婚給樂王爺李亦雲,而舉國上下誰不知道,這李亦雲是個成日流連花街的浪蕩子呢?

  柳伯濤差點站不起身來接聖旨,如意更是險些昏過去--

  她原曾想過,若有人上門來提親,爹娘總會先跟她商量一下,到時候,她逼不得已也只能跟他們坦白說清楚,可誰知,卻突然下了這麼道聖旨----

  聖旨一到,還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呢?不嫁是抗旨,那是誅九族的事;但遵旨嫁過去,對方是個堂堂的王爺,怎麼可能接受一個失節的妻子呢?到時,事情鬧開來,柳家的顏面何存?爹還有何面目再與舊日同僚同朝為官呢?

  難不成上天真要逼她走上絕路嗎?

  「小意,是爹對不起你,爹早該把你的婚事定下來的,只怪爹一心一意想為你找個好夫婿,才一直延誤至今.....誰知,到頭來卻害了你!」

  「不,爹,你別自責!怪只怪命運捉弄人!」如意忍住自己的悲傷,安慰著父親。

  是啊!命運真愛捉弄她。

  若在以往,她會認命地接受這樁婚事,因為這年頭,女人的婚姻大事,本來就無法自主,是好是壞得靠各自的造化。

  而今教她認識了亦靖,同時也深深愛上他,她所想所要的只是與亦靖共偕白首,可是……

  一道聖旨下來,她的美夢頓時成為泡影。

  不過,要她嫁給別的男人,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上天留給她的路,似乎只有一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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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00:19: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唉!   

  夕陽斜照的相思崖裏回蕩著一聲又一聲的歎息聲,站在相思橋上的如意頻頻望向洞口處,然而,她渴望見到的人卻仍舊沒有出現。

  這是她最後一次來取相思果了,也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面,難道他也不來嗎?

  等得越久,她的心也揪得越痛。

  終於,太陽緩緩沉落,黑暗降臨了大地。

  她已逗留過久了,如今爹在家,她這時候才回去,他老人家一定會生疑的。

  如意黯然地朝山坡上走去,摘了一顆相思果後,便下山來。

  這是一個沒有星光的夜晚,漆黑的夜色就如同她的心一般。她不由得再度幽幽歎了口氣。

  「如兒!」

  突來,下頭傳來的熟悉聲音令如意僵在原地,有一瞬間,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然而,在黑暗中,卻有一團黑色的影子迅速地掠高,沒三兩下就停定在她的身前。

  「你……你怎麼這麼快就上來的?」如意嚇了一跳,剛才他的聲音還在山腳下,怎麼一下子就上到了山腰呢?

  「小傻瓜!我懂得輕功啊!」亦靖輕笑著,一把抱起她,運氣拔高身子,自枝頭上掠過,沒幾下,就把她抱進屋子裏。

  第一次這樣飛高飛低的如意止不住尖叫出聲,直至身子被他放在床上時,仍驚魂未定地喘著大氣,然而,下一瞬,他熾熱的唇就覆了上來。

  亦靖如饑似渴地啜飲著她小嘴裏的蜜津,雙手則快速地解開彼此的衣裳……

  「嗯……」如意被他吻得渾身發軟,不禁嚶嚀出聲。

  「如兒,怎麼又瘦了這麼多?」她嬌軀的每一分每一吋,他都熟悉得很,剛才一抱她上手就知道她又輕了許多,亦靖忍不住心疼了起來。「是不是這兩個月來,一直想著我,想得茶飯不思?」

  說話的同時,他的長指肆意挑逗著她,撥弄得如意情不自禁地抬高身子,迎合著他每一個動作……

  「嗯……是的……我好想你……」如意無意識地說出心底的話。

  聞言,奔竄在亦靖體內的火熱欲流頓時再也無法等待下去,下一瞬,他已深深埋入她花心的深處……

  這兩個月來,他又何嘗不想念這個純真溫柔的可人兒呢?上回要不是臨時有急事,他怎麼會失約,讓自己硬生生又憋了一個月呢?

  他雖然有過不少的女人,卻從來沒有享受過如此銷魂的滋味,讓他飄飄欲仙、欲罷不能,即使明知嬌小幼嫩的她受不了他如此強蠻的摧殘,他仍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要她,直至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昏厥過去……

  如意醒來之時,就見他的臉又俯過來,嚇得她慌忙抵住他的胸。

  「不……不能再來了.....」這男人好可怕喔!一整個晚上,她不知求饒了幾回,可他卻聽而不聞,硬是累得她死去活來,這會兒,她渾身的肌肉又酸痛了。

  「如兒,我真想念你的身子!」凝睇著她大眼睛下的暗影,亦靖輕歎一聲,終於良心發現的放過她。

  他想念的僅僅只是她的身子……如意聞言,心頓時揪得死緊。

  「穿上衣服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若再跟她同躺在一張床上,他可不擔 保自己能控制得住。

  雖然不清楚他三更半夜的要帶她去哪里,然而,只要他不再對她做那回事,她一點都不介意去哪里。

  如意趕忙下床穿上衣服。

  *****

  「你不是叫我不能往上走的嗎?」被他抱在懷裏的如意,見他不像往日那樣帶著她往下走,忍不住出聲提醒他。

  「我帶你去就表示可以。」亦靖溫柔地朝她笑笑,隨即掠高身子。

  由於領教過他的輕功,如意這回不再驚惶失色,反而覺得很好玩。

  沒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一堆奇異的亂石前,只見他以怪異的方式,抱著她進進退退,如意頓時明白這又是一個古老的陣法。

  「來,站好,別動!」亦靖放下她。懂得武功的他,視覺在黑暗中完全沒有減弱,仍行動自如地走向前,點燃兩根蠟燭。

  「如兒,這是我娘的墓!往常,我每年都只能抽出兩天才能來這裏一趟,為她上上香,平時也只讓展諾和藍雲來這裏清掃一下。」說著,他牽起她的柔荑來到墓前。「來,跟我一起拜我娘!」

  如意溫順地隨著他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抬起頭時,她好奇地打量一下這個位於山崖的頂端,面向大海的墓地。只見墓前擺滿了新鮮的水果,顯見平日有人勤於更換。然而,當她的眼睛觸及墓碑上的字時,卻教她登時一楞,只見左下角刻著--

  夫李玄桓立

  這豈不是說他姓李不姓萬嗎?

  「你姓李?」她想也沒想就沖口問道。

  聞言,亦靖訝異地挑起眉。「你識得字?」

  如意這才想起自己總是一身粗布的小廝衣裳來見他,想必讓他認定了她只是個不認得字的窮家女。

  「我只認得幾個字。」她含糊地說道。

  她今晚來,除了取藥外,只是想再見他最後一次,一解相思之苦。此後,她與他將永無交集,再多說其他的事也已經於事無補了。

  「嗯。」他輕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他姓李,那為什麼當她喚他萬公子時,他沒有糾正她,讓她一直錯以為他姓萬呢?

  原來他叫李亦靖,如意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卻猛然睜大著美眸,直盯著墓碑看。

  父親在朝身居要職,是以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朝中之事--

  這……李玄桓是先帝的名諱,而李亦靖則是當今皇上的名諱……

  他家再財大勢大也大不過至高無上的皇家吧?居然敢兩代都不避諱,父子二人全與皇帝同名同姓?

  這世上不可能有這種事的!唯一的可能是……

  難怪這相思崖如此的神秘,連五條人命不明不白的葬喪在這裏,官府都不敢來查,若非背後的主人可以一手遮天,這兒怎麼可能不被官府查封呢?

  而且,只是一個苗家女子的墳墓,為何要如此神秘,設下重重機關來阻止外人的侵入呢?

  若她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為了保護亦靖的身世不外露,以免別有居心的人拿他的身世來質疑他繼承皇位的資格。更甚者,以「名不正,言不順」為藉口興風作浪,那就是動搖國本的大事了。

  如意越想越心寒,心裏卻仍存著一絲希望,希望是自己猜錯了,然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卻把她最後的一絲希望都打碎了--

  「不好了!萬歲……」展諾邊嚷著邊匆忙地沖進來,見到如意時,才猛地頓了一下,隨後急急地往下說:

  「少爺,家裏來了刺客,驚擾到太夫人,害她的心絞痛又發作了,來報的人說她老人家昏厥過去。還有,梅妃……梅夫人被刺傷了,這會太.....大夫正在搶救。」

  展諾毫無疑問的是要喚他「萬歲爺」,如意的心一揪,頓時面如死灰。

  「如兒,你怎麼了?如兒?」亦靖扶住她,關切地問。

  如意幽幽回視著他,心頭湧上一股深沉的悲涼與苦痛。

  「如兒?」凝進她盈滿怨懟和悲愴的雙眸,亦靖頓時一震,不忍地微微別開眼。

  「是,我是曾經納過妾,不過,那只是凝于祖宗家法,那些女人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的……唉!這件事我改天再跟你說,現在,我得先回去一趟!」

  說?她也有許多事想對他說、想問他,只不過,如今說什麼都再也於事無補了!

  一切都太晚了--

  她深愛的男人親手把她指配給另一個男人,而他乃是一國之君--

  君無戲言,自古至今,聖旨焉有收回之理?

  即便他真的願意做個出爾反爾的君王,並對她負起責任,可她如何能將自己託付給一個有著後宮佳麗無數的男人呢?

  生於官宦之家,後宮的故事她耳聞過不少,每一則故事中,有哪一個女主角沒有悲慘的下場的?

  自古以來,多少女人在後宮中寂寞地等到老死,終其一生未曾見過皇上一面,縱然長得再如何的傾國傾城,受到的聖寵也只是一時,能有幾個真正得到帝王的心呢?

  她要的不多,只想像她爹娘那般守著自己相愛的人直到老死。然而,與一個君王談愛,只怕是件癡心妄想的事!

  罷了!他與她終究註定了是有緣無分的!

  縱然有這份認知,她卻無法抑制心底升起的那股濃烈的悲哀,和一陣陣仿若噬骨剜心般的滅絕之痛。

  思索間,亦靖已帶著她來到山腳下。

  「亦靖,我有點累,想在這兒再休息一會兒,可以嗎?」明天過後,這牽引他們相遇的相思崖終將成為她的回憶,山崖中有太多令她留戀的地方,她想再好好的看一眼。

  「展諾,你先出去外頭候著!」

  「少爺……」

  亦靖一個冷眼掃過去,展諾立即欠欠身,往外走去。

  他確實有帝王的架式,想起他時常都專制地要她聽從他的話,她還暗地裏把他比喻成暴君,如意不由地更添加幾分心酸。

  「如兒,事情有些複雜,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說清楚,一個月後,我們仍然在這兒見面,到時我會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給你聽,你聽過之後自然就會明白一切的事了。」

  明白了又如何?如意淒然地垂下頭。

  亦靖卻以為她點頭表示同意了,他寬慰地抬起她的下顎,溫柔綿密地吻住她……

  「乖,別胡思亂想!」他啞柔著聲音道。

  如意貪婪地注視著他俊逸的臉龐,從今以後她再也沒機會見到他了,她要將他的容貌、身影牢牢的刻在心坎上。

  「如兒,別這樣看著我!你這樣看著我,我會走不了!」亦靖只覺得渾身血脈僨張,倏地將她的俏臀壓向自己,讓她感覺到他硬挺的疼痛。此時此刻,他只想忘掉塵世的一切,緊緊擁著她不放,直到生命終了。

  如意多麼盼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住,她能停留在這寬闊的胸膛中,直到天荒地老。

  然而,現實終究必須面對--

  「你……該走了!」她掙扎著要退離他火熱的身軀,強忍住心底湧上來的悲痛,硬擠出一抹微笑。

  「嗯。」想起還要一個月才能再見到她,亦靖暗歎一聲,俯首在她的嫩頰上輕啄一下。

  「我走了,你想在這待多久就多久。」

  最好是就此待在這山崖裏等著他回來,然而,他也明白她對她的家人有責任,就如同他一樣,也有他自己必須擔負的責任。

  「好好歇息!下回再見面時,別讓我看到你又瘦了!」他溫柔地命令著。

  如意吞咽著喉頭的哽塞,低聲道:「你……你也要保重。」

  亦靖捏捏她的下巴,再看她一眼,這才不舍又無奈地轉身離去。

  人生中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了!他長歎一聲。

  如意站在橋上望著他越走越遠,終至消失在轉彎處,就如同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一般。

  一陣椎心刺骨的痛攫住她,讓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酸楚的熱淚再也無法抑止地奔流而出。

  黑夜中,不知從哪間廟宇傳來的鐘聲,一下又一下,悠長而顫抖地迴響著,就好像一聲又一聲永不止息的歎息聲。

  *****

  如意回到家時,天邊已露出曙光。

  她在後門上輕敲出與小邵約定的暗號,然而當門被打開後,她卻被嚇了一大跳--

  站在門內的,除了小邵之外,赫然還有她的父親。

  連日來,心頭所積壓的鬱悶和悲痛,在在都令她的身子越形虛弱,而此時,無法面對父母親的汗顏與羞愧,更令她的身子仿佛有自由意志般軟軟倒下,徹底失去意識。

  再度醒來時,她一眼就看見坐在床頭,一臉凝重的爹,不由得慚愧地垂下眼瞼。

  「小意,你怎麼會做出這種糊塗的事呢?」柳伯濤想也沒想過,一向三步不出閨門,知書識禮、乖巧可人的女兒,竟然會做出這等有辱名節的事來。

  如意翻身下床,腿一彎即跪了下去。

  「爹,是女兒不孝,讓爹娘……爹,對不起,女兒辜負了爹娘的教誨,也辜負爹娘的養育之恩。」如意垂首哽咽著,深深磕了三個響頭。

  她深吸一口氣續道:「我想過了,如今唯有我一死,才能保護柳家,只是爹娘的恩情,不孝女只有等來生再報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或許,這就是上天對她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的懲罰吧!

  說畢,她就往床柱撞過去……

  柳伯濤驚呼一聲,趕緊拉住她。

  「小意,你怎麼能做這種事?妳走了,叫我和你娘怎麼辦?」

  「可是……如今我這樣只會害了柳家,只會害了爹娘啊……」如意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知道嗎?你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柳伯濤長歎一聲。

  他本身略懂醫理,剛才一見女兒昏過去,也顧不得等了一夜的焦急,忙為她把脈,卻震驚地發現女兒竟然懷孕兩個月了。

  這下可怎麼辦才好?雖說他不滿意樂王爺那個准女婿,但那可是皇上親自指婚的,不把女兒嫁過去就是抗旨,可如今要真把她嫁過去,醜聞馬上就會鬧開來,這叫他平日捧在掌中視如珍寶般呵護著的寶貝女兒,往後拿什麼臉見人啊?

  唉!

  聽見自己竟然懷有身孕,如意一時怔呆住。

  「這……這該怎麼辦呢?」沒想到她的身子裏正孕育著她和亦靖的孩子,她輕輕地環住自己的腰腹。

  柳伯濤鎖緊眉頭,深思良久後才道:「小意,那個男人是誰?既然你們相互有情,那爹就成全你們,你帶他來見我一下,我安排你們一起逃,剩下的事,爹會一肩挑起來的。」

  事到如今,也唯有這個法子可行,即使必須背負抗旨的罪名,可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他也顧不得許多了。

  「不行,我不能帶他來見你。」如意想也沒想便沖口而出。

  「什麼?難道他不想負起這個責任?」柳伯濤登時提高聲音。

  「呃,我是說……說他不能來見你!」如意急急地解釋道,沒想到卻更惹起爹的怒焰--

  「什麼不能來見我?告訴爹,他是誰?」

  他本就對這個男人沒好感,因為如果他是個君子的話,就不會在沒有名分的情況下,對他的寶貝女兒做出踚禮之事,而如果是情到濃時發生了失控的情況,尚且情有可原,然而事情都發生了起碼兩個月了,這個男人居然還沒有上門來提親,這點就更不可饒恕了。

  要是他早一點上門來提親的話,小意就算有婚約在身,那即使是聖旨頒下來,也還有轉圜的餘地,也不至於出現眼前這種兩難的局面。

  而至今,他居然還不現身來見他!這,不是擺明瞭要玩弄小意嗎?

  「我這就親自去找他,他要敢不對你負起責任的話,管他是天皇老子,爹拚了這條命,也要替你討回這個公道!」寶貝女兒被人欺負,他這做爹的怎麼忍得下這口氣?柳伯濤越想越氣,脹紅著臉咆哮起來。

  見脾氣一向溫和的爹今天竟然如此生氣,如意頓時更加的慌亂無措。

  看爹的樣子,他是真的在所不惜地要為她爭個公道。然而,他要面對的是他一向推祟敬重的皇上,如果發生什麼衝突,吃虧的還是身為人臣的爹啊!

  再說,爹不是說過皇上前些日子才新封了幾個嬪妃,還說他整天只與那些嬪妃廝混而荒廢了朝政嗎?

  當時,他們就已經在一起了,他居然還……很明顯的,她愛上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因此,她也不想要逼他對她負起責任--

  他說過後宮那些女人對他並不重要……

  終有一天,她柳如意對他來說,也將成為一個不重要的女人……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他真的願意對她負起責任,讓她進宮,往後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個女人換過一個女人,那樣一來,她只會心碎而死。

  不!她無法承受這種痛苦,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爹,為了她錯愛了一個男人而惹禍上身。

  「小意,快點告訴爹,他是誰?」

  「他……我不知道他是誰!」咬一咬牙,如意撒了個謊。

  「什麼?你不知道他是誰?而你卻跟他做出……」柳伯濤難以置信自己的女兒居然會做出如此無恥的事來,一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一直在門外聽著他們對話的小邵忙推門進來,卻見她的主子已然再度昏過去。

  「老爺!您別打小姐,小姐她不是那種人。小姐是不想讓您擔心,所以一直沒說她為了夫人的病,每個月都要去城外三十裏的相思崖那裏,取相思果來給夫人做解藥。我猜想.....她大概是在路人被壞人給……給欺負了,所以才會……才會這樣子.....」

  這些日子來,我總是見她哀聲歎氣、失魂落魄的,可每回問她,她又不說……我想她是有苦說不出。您不覺得這些日子來,她消瘦許多嗎?」小邵以自己觀察到的種種,小心地推論著。

  「您再想想看,小姐一向知書守禮,不輕易出家門半步,她哪會是那種女子呢?」

  一席話頓時令柳伯濤有如五雷轟頂。是呀,他自己教出來的女兒他怎麼會不清楚呢?她怎麼可能會與陌生的男人做出苟且的事呢?

  「是我老糊塗了!」他一跺腳,連忙抱起地上的如意放回床上。「為了你娘的病,苦了你了,小意!」

  想起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慘遭歹人的侵犯,他心痛得不禁老淚縱橫。

  「當時我該堅持代小姐去的!」小邵自責不已,也陪著哭得浙瀝嘩啦的。

  良久,柳伯濤抹一抹淚道:「小邵,你聽好,我要趕小意出家門……」

  「老爺,這怎麼使得?」小邵大吃一驚,顧不得尊卑之分,急急地高聲打斷他。

  「你先聽我說完,那樂王府五天後就要來文定了,到時我會拒收,而聖上也必定會降罪下來的,這場大禍是迫在眉睫了,為了顧全小意,非得讓她離開這是非之地不可。可如果讓小意知道我有這種打算,她怎麼會肯放下我們兩老獨自逃離呢?所以,我必須用趕的才能讓她離開。」

  「原來如此……還是老爺設想得周到。」小邵這才明白老爺的用意。

  「如今的情勢,她是越快走越好,走得越遠才越安全。你幫她收拾首飾和衣物。另外,家裏面所有的銀票和她娘的首飾全都讓她帶走,到時候你就說是她娘私底下托你拿給她的。」

  「是,老爺!」小邵忍著淚應道。

  「還有,等會兒她醒來後,你幫我好好開導她,要她為了我們兩老,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縱然此生可能再也見不著,然而為人父母的,唯一的盼望就是兒女能夠平平安安的活著。

  「我現在去叫廚房幫她熬些參湯,等她醒來後,好……」柳伯濤搖搖頭,再也說不下去了。

  *****

  「小姐,這是百年老參熬成的湯,對你的身子有益,你多喝點。」小邵強忍著淚水,在一旁不停地勸道。

  如意拗不過她,只好將一大盅參湯喝個精光,之後就聽小邵說爹要她醒來後過去書房一趟。

  爹這會兒不知還會不會像今天早上那樣生氣呢?她忐忑不安地隨著小邵來到書房裏。

  「爹!」見父親背著她,她怯怯地喚了一聲。

  「別喚我爹!你做出這種……事,這個家是再也容你不得了!從現在起,你已經不是我的女兒!待會兒,你就給我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再踏進這個家門一步!」

  「爹,是女兒不孝……」見一向疼自己的爹竟然要趕自己出家門,如意的心有如刀割,淚霎時奪眶而出。

  「求爹別趕我走,我……我走了,你要如何向樂王爺交代呢?又如何向皇上交代呢?求爹就讓我……讓我死吧!不然,柳家上下都會被我牽累的!」

  死!是她早就想好的路,只是如今有了腹中的孩子,想起她與亦靖的孩子竟然無緣來到這世上,她難免有些不舍。然而,為了不累及父母和家中的僕人,她不得不連孩子一併扼殺了。

  孩子,黃泉路上有娘陪著你,別怕。

  「既然你已不是我柳伯濤的女兒,那柳家就沒有女兒了,皇上是個明君,只要我跟他稟明你是忤逆父母的不孝女,他應當是不會為難我!」柳伯濤硬忍著內心的悲痛,繼續說出殘忍的話--

  「如果,你還念著這個家養育你這麼多年,踏出這扇門後,就永遠別再告訴別人你是我的女兒,也別用我的姓,更別用我給你的名字。還有,這輩子也別再踏進京城五百里的範圍內。」為了讓她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他不得不如此的殘忍。

  「爹……」如意哭喊著。

  「妳不用再哭了!我是不會心軟的!我剛才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嗎?」

  「爹……我……我……」   

  「出去!你給我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

  看來爹是鐵了心要趕她走,如意流著淚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爹,不孝女兒……走了,請爹和娘……多多保重!」她佝僂著背慢慢地走出書房的門,沒看見背後有雙淚眼一直望著她,直到她消失眼前為上。

  「小姐,別哭了,老爺只是一時生氣,你千萬別掛在心上。」小邵一路陪著她走,一路勸慰著。

  「我做出這種事,爹生氣是應該的,趕我走也是應該的,只是……我再也沒機會能好好孝順他們了。」

  「不,會有機會的!我相信好人有好報的!」小邵頓了一下又道:「小姐,我應該跟著你走的……」

  「不,小邵,妳不能跟我走。爹和娘平日疼你也如同疼我一般,如果我們倆同時都走了,你叫他們怎麼辦?小邵,咱們姐妹一場,往後你就替我多孝順孝順他們老人家,以彌補我的罪過。」

  「放心,小姐,小邵會的!」事實上,她留下來是因為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要說服老爺收下文定,讓她替代小姐嫁過去,反正抗旨和欺君一樣都是大罪,如果她掩飾得好的話,說不定就能替柳家免去一場大禍。

  「只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要再尋短,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也為了老爺和夫人……說不定,過些日子,老爺氣消就會去找你了,若是到時……你叫他們怎麼活下去呢?你一定要答應我!」

  是的,為了孩子和爹娘,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你放心,我會的。」

  就這樣,在小邵依依不捨的目光下,如意含著淚離開了生活十六年的家,獨自一人走向茫茫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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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2 00:20: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八年後

  三水鎮的街道上。

  「娘,這裏好熱鬧喔,這裏就是京城嗎?」一道稚氣的童音問著她身旁的一個美麗少婦。

  「小靜,這裏還不是。」

  「娘,京城好遠哎,我們趕那麼久的路,怎麼還沒到?」

  「小靜,累了是不?天色也快暗了,娘這就帶你去客棧,咱們今晚就在這兒歇一晚,明天就能到京城了。」如意愛憐地摸摸女兒的頭。

  八年前離開家後,由於爹說過不准她待在京城的附近,於是她就搭乘驛站的馬車,沒目的地的直往南定。後來,在江南的一個小村落裏,看到一座和相思橋很像的橋,橋底下也有著一個湖,於是她就在那兒以寡婦的身分隱居下來。

  由於之前她的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上一路的奔波,讓她懷小靜時很是辛苦。安頓下來後,沒多久,小靜也就早產了。

  七個月就被生下來的小靜,差點就活不成,幸好,那個小村子離揚州城很近,如意顧不得產後虛弱,馬上抱著她去城裏找最好的大夫,足足醫治了好幾個月,總算救回她的一條小命,不過,她的積蓄也去了一半。

  此後,因著先天不足,小靜的體質自然比平常的小孩子差了許多,除了有哮喘病外,常常不是感冒就是發燒的,讓如意花費好多的心血去照顧她,自然積蓄也很快的就花得所剩無幾了。

  幾年來,她們都過著很節儉的生活,如意還不時替別人做做女紅多少掙點錢,以免小靜突然染到病時又需要花錢。

  看著久違的街道,如意的心裏有著無限感慨,這裏簡直可說是改頭換面了。

  八年前,她在前往江南的途中就聽說,安王爺在一次行刺皇上的行動中失手被擒,其後他的餘黨也陸續被補。

  內憂一除後,皇上更是大刀闊斧地整頓改革、勵精圖治,幾年內,就收到傲人的成效,打造了自開國以來最繁華富庶的盛世。

  單看這三水鎮,八年前還是個人口稀疏的小村落,如今卻迅速發展成為人口稠密的市鎮,一整排望過去都是新建的屋子,走在街上的路人,個個面帶笑容,顯然生活過得相當輕鬆,愜意。

  見他把國家治理得這麼好,她著實為他感到驕傲,也為自己愛上一個如此出類拔萃的男人而感到寬慰。而令她更寬慰的是,她的家人沒有因為她的事而受到牽連。

  據她打聽到的消息,爹非但沒有被降罪,官反而愈做愈大,如今已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之職。

  前些天,她卻突然聽人說,柳宰相于日前昏倒在殿堂之上,當時情況很是危急,幸好,皇上召來好幾位太醫一同搶救,才總算救回一命。

  聞訊,她再也顧不得爹告誡過她的話,也顧不得爹可能會不讓她再踏進家門,匆忙收拾簡單的行李,即帶著小靜北上,一路上則焦急地打聽著爹的病情。

  然而,一般的民眾大多也只知道柳宰相依然在家養病,無法上朝,至於病情如何,大家則都不甚明瞭。

  這令她更焦急了,爹的身子一向硬朗,可算一算他昏倒的日子,距今差不多也有一個月了,這樣看來,應該是很嚴重,要不然,他老人家怎肯臥床那麼久呢?

  不過,因為小靜的身子弱,在路上又發燒了一次,是以她不敢讓她趕路趕得太辛苦。否則,這會就算摸黑她也會趕回家看一看,爹的病況究竟嚴重到什麼程度。

  「娘,全部的客棧都客滿了,那咱們今晚睡哪里啊?」

  連續走了幾家客棧後,卻被告知適逢大考時期,太平盛世又特別多考生,所以城裏、城外的客棧全被赴京的考生住滿了。

  如意愛憐地看著女兒疲 憊的小臉,一時也仿徨了起來。

  若要她再趕三十裏路到城裏,只怕又會累出一場病;但若是不走的話,難不成在這餐風露宿?那不也同樣.....

  突然,一個念頭攫住她--此去相思崖只有兩三裏路,她記得亦靖說過,他往常一年裏只在清明、重陽的時候才會去相思崖,祭拜一下他母親。如今既不是清明,又不是重陽,更適逢大考期間,他必定忙於政事,無暇到相思崖吧。

  再說,她也好想再去看一看相思崖裏的一切,回味一下當年與他相遇的種種……

  「娘,我好累喔。」

  望著小靜,如意心一緊,終於下定決心。

  小靜自一出生後就沒有爹,時常都會問她為什麼別人有爹,而她沒有。現在帶她去看一看相思崖,等她長大後,她再告訴她,她的爹娘是怎樣認識的,讓她對自己的身世起碼有個瞭解。

  「小靜乖!來,娘帶你去一個地方休息!」

  走一小段路後,小靜就累得再也走不動了,如意只好背著她,一路走走停停的,總算來到了相思崖。

  為了測試山崖裏是否有人,她在通往相思橋的轉彎處,特意擲了一塊石子進湖裏,然後躲在暗處窺視,良久,仍沒瞧見半個人影出來,她才背著睡著的小靜小心翼翼地往山腰上走去。

  把小靜放在床上後,她點上盞燈,又留張字條給她,以免她醒來時,見不著她會驚慌,這才信步走出屋外。

  這裏跟以前仍然一模一樣,一切都沒變,仿佛時間在這裏是停止一般,然而,時光飛逝,八年已經過去了。

  踏上相思橋,她不覺深深歎了口氣。

  這座相思橋上有著她深刻的記憶--她與他在這裏第一次相遇,也與他在這裏分開;在這裏,她為他悸動,也在這裏,她為他落淚……

  今夜月明如鏡,照得整個山崖一片澄明,滿山花草隨著微風搖曳,沁出幽幽的芬香,真是個花好月圓的良辰美景……只是,卻盼不到人團圓的那一天。

  「你終於出現了!」

  前方突然傳來的渾厚聲音令如意猛地抬起頭來,就見到那熟悉的身影站在橋頭,可是她仍舊難以置信--

  這些年來,揮不去的記憶、數不盡的思念,終日纏繞著她,多少個輾轉難眠的夜裏,她想著他、念著他直到天明;又在多少個夜裏,她在夢裏回到這裏來,與他再度相聚……只是夢醒之後,終究是一場空。

  這,會不會又是一場夢呢?

  望著他飄逸的身影漸漸接近,她屏著氣息眨了眨眼,然而他沒有消失,仍定定地佇立在她的身前•

  「你……你是真的嗎?」

  指甲掐入掌心的刺痛令如意霎時明白,這並非一場夢,他確確實實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的眼光貪婪地凝定在他的臉上,久久都無法移開。

  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龐上留下痕跡,他英俊挺拔如昔,一點都沒有變。如果真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他比以前更添增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哦?妳很希望是假的吧?」亦靖挑起一道俊眉,臉上的神情莫測高深。

  他的聲音徹底的震醒了她,如意在不知所措中,反射性地轉身就想逃離他的身邊,卻被他一把扯住。

  「你還懂得要怕?」他盯著她,邪魅地挑起眉,用過分陰柔的嗓音問著。「嗯?」

  「我.....」迎視著他幽深的黑眸,如意終於發覺自己錯了--他並非一點都沒變,他的眼神變了,變得冷寒清寂,望著她時不再有往日的暖意。

  她頓時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你.....能不能放開我?」

  亦靖一使勁,把她扯進懷裏,讓她與他緊貼著身子。「你說呢?」

  手腕傳來的疼痛讓如意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不由地掙扎著想要脫離他的箝制。

  「你……你想怎樣?」為著父母的安全,也為著小靜,她不應該再跟他有什麼牽扯。

  「好問題!不過,我倒想先知道,你不是躲了我八年,為何今天要自投羅網?」

  八年前,約定的當天沒等到她時,他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擔心得不得了,於是派人去三水村找。

  誰知得到的消息,卻是那三水村裏根本沒一戶人家是姓元的,甚至沒有半個女人的娘家是姓元的。於是他又派人到附近所有的村落裏尋找,卻還是同樣找不到有「元小如」這麼一個女子。

  最後,他索性擴大範圍,派展諾和藍雲把全國所有姓元的人家全部做一次過濾,還是找不到她的人。

  至此,他不得不相信,唯一一個能進佔他心中的女人居然欺騙他,連最起碼的姓氏都對他撒謊。

  這些年,深刻的痛和恨纏繞在他的心頭,讓他不得不借著大肆整頓國事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用忙碌來麻痹自己。

  然而,她的倩影嬌容仍不時趁隙鑽進他的腦海裏,令他寢食難安。

  尤其是這兩年來,新政見了成效,一時國泰民安、海內升平,往日繁雜的事務減少許多,讓他清閒不少,也多出許多時間可以胡思亂想,而每次只要他有空,他就忍不住要來這裏一下。

  沒想到,好巧不巧,今晚竟讓他逮到這個他原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的小騙子。

  哼!這回,他倒要看看她如何能飛出他的五指山。

  「我……我是要回家探視我的家人,經過三水鎮時,客棧全滿了,所以……我心想你這裏反正沒人,就來這裏借宿一宿……對不起,我……我這就走。」

  「回家?」亦靖冷銳地注視著她,「你不跟你的家人住在一起?」回家一趟還需要住客棧,這麼說,她是隻身在外了。而一個女子會離開父母獨自去外地,不可能有別的原因,除非是她……

  「我……我……」眼見他的臉色愈來愈陰沈,如意懼怕的咽著口水,思索片刻,才咬咬牙道:「我嫁的夫家在外地,最近,我爹身體微恙,我特意回娘家來探望他的。」

  讓他以為她已嫁為人婦,想必他一定會讓她走,不會再為難她,而且,待會兒就算被他看見小靜,他也不至於會有所懷疑。

  她與他這輩子永遠是不可能結合的,可他乃一國之君,假若讓他知道小靜是他的女兒,他必定不肯讓原該是金枝玉葉的女兒跟著她,而會要小靜認祖歸宗,那樣一來,她這輩子就必須與小靜生離了。

  不!小靜是她活下去的支持,她不能失去這個女兒。

  再說,她知道宮中一些沒娘的公主其實過得非常淒慘,時時都要被其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所欺負。更何況,有些公主的婚姻也因著政治的考量而被犧牲掉。

  即使要她的命,她也絕不會讓自己嬌弱的寶貝女兒去宮中受那種罪的。

  是以,靜兒的身世她一定要保密到底。

  幸好,靜兒因為自小體弱,長得比同齡的孩子來得嬌小,如今八歲的她,看起來也只有六歲的模樣,而且,她的長相完全像她,他應該不會起疑心的。

  她竟然真的嫁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後,滔天的怒焰登時淹沒了亦靖--

  即使在他找不到她的時候,他在被騙的憤怒中仍存著一絲希望,幻想著她之所以欺騙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如同他一般。

  因著他的身分,有些話,他也沒有一五一十的告訴她,而她之所以沒能來與他相會,可能是因為她發生什麼事,再也不能來見他了。

  每回一想到她可能有什麼不測,他的心就有如刀割,今日,她卻活生生地來到他面前,告訴他她已經嫁給別的男人。

  在他為她付出所有的感情,並且與她有過一段那麼恩愛纏綿的日子後,她居然可以若無其事地去嫁給其他男人,顯見他在她的心目中毫無半點分量。

  早知如此,他倒寧願她一輩子都別出現在他的眼前,如今,他連這一絲絲的自我安慰都失去了。

  「好……痛!」手腕仿似要被他捏碎的劇痛,讓如意不由得痛喊出聲。

  雖然眼見她精緻的小臉痛得扭曲成一團,可是心口火辣辣的痛卻讓亦靖惡意的更為加大了手勁,直至看到她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才驀地甩開她。

  如意踉蹌了兩步才站穩,轉身要跑的時候,卻感覺裙腰被他扯住,隨即只聽嘶的一聲,她的下身頓時一涼。

  她低首一看,只見自己的裙和褻褲被他撕成兩半,扔進相思湖中,而她的下半身則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中,也暴露在他的眼前……

  她羞得無法自已,卻本能的知道要逃,然而他的大手順勢往她的纖腰一攬,她頓時就落入他的懷中。

  「你……你放開我……放……」她背著他不斷地掙扎著。

  亦靖根本就不理她,單手扯下自己的褲頭,把她的雙手定在橋樑上,熾熱的堅挺隨即從身後粗暴地挺進……

  「啊--」

  她嬌小的身子本就容納不了他的巨大,撕裂般的痛楚迅速地在她的身體裏散開來,寂靜的山崖裏頓時響徹了她淒厲的痛喊聲。

  亦靖卻仿若充耳不聞,一刻也不停地在她痛得緊縮的密x裏,粗暴地抽送起來……

  「痛……好.....痛……啊……求.....求你……不要.....啊……求你……不要……」如意痛得臉上的血色盡褪,幾近要昏死過去,只能不斷地求他罷手。

  她聲聲淒厲的喊痛聲和苦苦的哀求聲,當然聽進亦靖的耳朵裏,然而,只要一想到,她竟然辜負了他的真情,而去嫁給別的男人,過著快活的日子,渾身充滿恨意的他就無法憐憫她。

  「啊……痛……啊……」一波強過一波的痛楚沖刷著她嬌弱的身子,直痛得她死去活來。

  她懂得什麼才是真正的痛?真正痛的是他一顆淌著血的心,和他受了八年折磨的哀痛靈魂,她那一點點痛算什麼?

  「嗚……求.....求……你……不.....要……啊……嗚……」深深的痛楚讓如意止不住痛哭失聲。

  「你該死!給我閉嘴!」她的哭喊聲讓亦靖無來由地心煩意躁,一想到她竟然背叛他,他的心腸就無法軟下來。

  她低首,在朦矓淚眼中,只見清澈的湖面上倒映著他們緊緊相貼的身子,他俊逸的臉上只有恨意和暴戾,全然不帶一絲半毫的憐香惜玉之心。

  她雙手只能撐著橋樑,熱淚直淌的承受著他兇狠冷殘的蹂躪……

  全部的感覺只剩下痛楚,除了身體上的痛外,她的心更痛得仿如被刀割著一般。

  她沒想到自己深愛的男人竟然會用如此殘忍的方式對待自己,這叫她情何以堪啊?

  她只覺得身心皆已支離破碎,無奈他仍執意要折磨她,終於,她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痛楚,如意只覺得眼前一黑……

  *****

  感覺到她的虛軟,亦靖立刻撤出她的體內,迅速把她翻轉過身,然後運勁於右掌,貼著她的胸坎處,把自己的真氣輸給她。

  沒一會兒,如意緩緩地睜開雙眼,亦靖盯著她迷茫的水眸,腰一挺,再度進入了她。

  雖然恨她,但他不得不承認她的身體對他仍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她緊窒得一如處子,要不是她告訴他她已經嫁人了,他一定會以為這八年來,她還為他守著身子。

  「啊.....」如意尖叫一聲,渾身立時僵直了。

  「把腿環上我的腰!」亦靖粗聲命令道。

  難道剛才的一切還不夠嗎?他到底還要怎麼折磨她?如意驚懼地看著他,搖著頭掙扎著。

  「聽見沒有?」他突然暴喝一聲。

  看著他陰狠暴戾的神情,如意嚇得渾身發抖,不敢再違逆地抬起無力的雙腿環住他的腰身。

  亦靖氣惱地瞪她一眼,一運氣拔高身子,抱著她朝高處飛掠而上。

  他抱著她來到以前的那間房裏,幾乎等不及就要把她放在床上,卻在此時看見床上躺著一個熟睡的小女孩。

  「這是誰?」他瞇起眼。這該死的女人最好別告訴他……

  「是……是我的……女……女兒,她今年……六……六歲。」如意結結巴巴地說。

  聞言,亦靖的雙眸立即噴出熾熱的火焰。

  「該死的小賤人!你竟敢帶著你的野種來我的地方?」而且還弄髒他和她的床!他要殺了這該死的女人!他惡狠狠地瞪著她,環著她腰背的手猛地收緊,力道之狠幾乎要硬生生地捏碎她的骨頭。

  望著他一副想殺她般的兇狠模樣,如意驚恐地縮著身子,嬌弱的身軀在他懷中無法自製地抖個不停……

  「嗯……娘.....」他的暴吼聲吵到小靜,她翻個身發出囈語。

  亦靖一伸手翻過她的身子,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再度陷入沉睡。

  趁著他這個動作的空隙,如意趕緊溜下他的身軀,退離他幾步之遙。

  「給我跪下!」亦靖驀地暴喝一聲。

  如意瑟縮一下,雙膝自動無力地垂下,跪在他的跟前。

  亦靖收緊身側的拳頭,直至青筋暴突,才倏地揮出去,卻在半空中轉了個方向,落在桌面上。

  砰的一聲,如意只見那桌子登時被他捶成兩半,在她身旁轟的一聲倒向兩邊,她目瞪口呆地怔愣住。

  「你這該死的小賤人!你究竟有沒有廉恥心?你懂不懂什麼叫從一而終?又懂不懂什麼叫烈女不事二夫?」

  她竟然嫁給別的男人,還為那傢伙孕育了孩子!亦靖的怒火終於全面的爆發了。

  他雖然有眾多妃嬪,然而他從不曾想過要她們為他產下一子半女,這世上,他唯一想要與之生兒育女的女人就只有眼前的她而已,但她卻背棄他的愛,嫁給別的男人,還為他生兒育女。

  此刻,他簡直恨不得掐死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我……」如意驀地住口,垂下頭去。

  「你怎樣?你無話可說了?啊?」亦靖狠狠地抬起她的下顎,咬牙切齒地道:

  「把身子給了我,你竟然還敢嫁給別的男人?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個月要你一個晚上不夠,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嫁了,好夜夜浪個夠,對不?該死的小蕩婦!」

  聽他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如意頓時氣從心頭起,沖口頂了他一句:「你自己不也有侍妾了?我為什麼不能嫁?」

  雖然他未曾立過皇后,但整個後宮那麼多女人,全都是他的侍妾,那麼別說她沒嫁,就算真嫁了又有什麼不對?

  為著這個有著無數侍妾的男人,她犧牲掉比女人性命還重要的名節,甚至因他而脫離至親的親人,隱姓埋名在外漂泊了八年,可她從沒有怨他也沒有恨他。而今,他卻口口聲聲的冤枉她,把她說得好比花街的妓娘似的,這口氣她怎麼也吞不下去。

  「大膽!」

  身為一國之君,平時別說身邊的女人,即使金鑾殿上的數百名將相大臣,哪一個敢忤逆他?更遑論他在發脾氣的時候,誰不是噤若寒蟬的不敢吭一聲?這個做錯事的女人竟然敢如此忤逆他!

  「有了姘夫,你膽子也養大了?啊?背著我偷人,你還敢頂嘴?」亦靖氣得惡聲暴吼,似乎已經氣昏了頭--

  他又不是她的丈夫,何來立場質問她,更何況她都說她已經嫁了人,那麼那個人不就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這「姘夫」、「偷人」之說簡直更是不倫不類了。

  「你!你嘴巴放乾淨點!」

  「你做了乾淨的事,我的嘴巴自然就乾淨了!」

  「那你做的事又多乾淨了?虧你還滿口仁義道德!難道欺負一個有夫之婦也算一件乾淨的事嗎?」

  如意就算脾氣再好也被激怒了,猛地站起身,嬌小的身子站定在如同一隻憤怒中的猛獅般的他跟前,同樣雙眼冒火地與他對瞪著。

  天下的黎民百姓居然會歌頌這麼一個可惡的男人,為百年難得一見的明君,在她看來,這男人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昏君加暴君!

  亦靖呼吸一窒,一時無言以對,頓時更加的惱羞成怒。

  「放肆!你做錯事,居然還敢跟我大小聲!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從來沒人敢對池如此不敬過,亦靖簡直難以置信這個不守婦道的小女子,居然敢如此理直氣壯地公然忤逆他。

  「跪下!誰讓你起來的?」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如意的倔脾氣一發不可收拾,豁出去般的怒道,嬌小的身子挺得筆直。

  她已經有滿腔的委屈無處訴,然而,這個男人剛才不但糟蹋她的身子,這會還用這種字眼來污辱她,真可謂士可忍,孰不可忍。

  亦靖再度被她頂撞的火冒三丈。這要換成別人,他早就讓人將她推出去斬了幾十回,可對她……他就是下不了手。

  深吸了幾大口氣,穩住自己氣得發抖的身子,他逸出一抹殘戾的冷笑。

  「不!雖然你已是殘花敗柳,我還是不會殺你,因為我還沒玩夠你!」他使力捏緊她的下巴,非常惡意地說。「至於這個小雜種.....」

  「她是我的女兒,不是什麼小……」

  「她就是小雜種!」他暴怒地打斷她,「而我現在就要殺了這個小雜種!」

  「你……」眼見他一臉的陰狠殘暴,如意知道他會毫不猶豫的真的這樣做,頓時嚇白了臉,什麼氣勢都沒了。

  「不要!求你不要殺小靜!」她緊緊捉住他的手臂,哀求著他。「我就這麼個女兒,求你不要這樣做!如果你殺了她,那我也不想活了!」

  眼見她竟為個跟野男人所生的雜種而求他,把那個小雜種的命看得比什麼都來得重要,亦靖恨得咬牙切齒,然而,凝睇著她那雙帶著乞憐的美眸,他卻無法狠下心來。

  「要留她的命可以!不過,就得看你怎麼做了!」

  「我……我該怎麼做?」如意不安地看著他。

  「我問你,往後還敢不敢這樣放肆?」

  「不敢了!」如意趕緊說。

  「從今以後,你最好給我乖乖的聽話,不得再違逆我,聽懂了沒有?」

  「聽懂了。」

  「哼!還有,以後你給我安分守己的待在這,一步都不許踏出去!」

  「這.....」他竟然想要將她禁錮在這相思崖裏,如意驚慌地看著他。

  「怎樣?」亦靖俊目一瞪。

  「可是,我總得去看我的爹娘……」

  「哼!我看你不是想去看你爹娘,而是想去找那個野男人吧?」他怒聲打斷她,又撇出一抹冷笑。「告訴你,別妄想!你若不乖乖合作的話,我就叫這小雜種立刻死在你跟前!」

  「你……好吧,我答應你!」為了顧全小靜的性命,如意只好咬一咬牙應允下來。

  「現在!跪下!」見她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亦靖止不住又是一陣憤怒。

  如意咬著下唇緩緩跪下。

  「給我趴好!」

  已懂人事的她不會不懂他想做什麼,現下她也只能強忍著屈辱,照他的話做。

  她不忠的證據活生生的近在咫尺,而亦靖全然不知的抑下心頭的痛和恨,把她壓在地上,折騰了她一整晚,直至必須赴早朝時,才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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