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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什麼公司業務都放著,什麼人際間的爾虞我詐也都不管,裴盛遠與紀揚鈺重燃愛火後,恨不得在最短時間內,將錯失的光陰都給補回來。
隔天,他便帶著她來到郊區的一棟三合院前,車子在中央的稻庭停了下來。
「這就是我外公的房子。你看,還維持得很漂亮吧?我從小就喜歡來外公家,外公過世後,我年年請人來維護打掃,這里大概是本縣市維持得最好的三合院了!」拎著一袋水果下車後,他得意地道。
紀揚鈺細細地看著這棟古色古香的建築,正身與護龍都十分完整,連屋頂都還是瓦片,而且一片不少,看來他確實很用心,拿出他龜毛的本能來維護這棟房子,對外公的感情不言可喻。
「真的很漂亮,只可惜沒有早點來。」她有點一語雙關,畢竟兩人浪費太多時間了,她早在五年前就應該要來的。
裴盛遠摸摸她的頰,摟著她的腰來到正門前,掏出一把有點生銹的鑰匙,解開大門上的鎖頭,拆下鐵鏈,木門應聲而開。
一入目的是神明桌,桌上的長明燈都還是亮的,不過桌面上有厚厚一層灰,看來是好一陣子沒有人進來了。
裴盛遠拿了一塊布將神桌擦干淨,然後將買來的水果連袋子放到桌上。
「是這樣嗎?」他左看右看,不滿意地把水果從袋子里拿出來,左喬右喬擺了個藝術的角度,最後滿意的點點頭。「嗯,應該是這樣,我看外公都是這麼做的,可以拜拜了。」
「原來你買水果是用來拜祖先的。」她還以為他是要來三合院野餐呢!想不到他竟然沒有忘本,只是連祭祖都龜毛到水果擺放的角度要合他意也算少見。
「你可以拿香嗎?」紀揚鈺看著他點燃幾炷香。
「我雖然會和父親上教會,但並沒有受洗,所以可以拿香。我若因為宗教不能拿香,這樣誰來祭拜外公呢?」淡淡的一句話,卻充分說明了他與外公間濃厚的祖孫之情。他點好三炷香湊到她面前,頑皮的眨眨眼。「今天帶未來媳婦來拜見祖先,你要一起嗎?」
她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卻是大方的接過香。不過她心里想的和他所想的,可是天差地遠。
今天她願意祭拜他裴家的祖先,除了認定了這個男人之外,更重要的是為了丞丞。她要讓裴家的祖先知道,他們的曾外孫今年都五歲了,雖然礙于現實上她有口難言,但在心理上,她還是希望紀丞宣能被外公承認。
兩人虔誠的上完香之後,裴盛遠便興匆匆的拉著她參觀起三合院。
「左邊第一間房,以前是我外公的房間,再來是舅舅的房間。」三合院的護龍,是由一條走廊直通到底,隔起來的地方就算一間房。古時候左尊右卑,所以三合院的左護龍都是長輩或長子住的地方。「右邊是我媽咪住的,然後還有一間空房……」
最後,裴盛遠拉著她來到一間有門的房間前面。
「這是我小時候來外公家時住的房間,外公知道我重隱私,所以特地為我設了一道門,我喜歡把各式各樣的寶物藏在里面,不過從我開完刀後,就沒有回來過了。」
紀揚鈺發現他握著門把的手有些遲疑,心忖他應該也為了門之後的未知而緊張和期待,因為這個房間里很有可能存放著他失去的部分記憶,而且是她所不知道的那部分。
縴手輕輕地握上他的大手,她柔柔地道︰「我們一起開吧?」
知心如她,讓裴盛遠很感動,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際後,大手一個使力,門便打開了……
相較于他的沉著,紀揚鈺倒抽了一口氣,眼眶瞬間泛紅。
房間的擺設很平常,有一張單人床、小書桌和衣櫃,唯一最醒目且最不尋常的,是擺在房間中央畫架上的一幅肖像畫。
畫中人兒有著雅致的臉龐、淡淡的微笑,恬淡的神情彷佛什麼事都與她無關似的,是那麼自得、那麼慵懶。
紀揚鈺捂著嘴,走到畫架前,這幅畫就像是一面鏡子,活靈活現的留下了她青春的倩影。
「這是你畫的?我怎麼不知道你畫過我?」她微顏著伸出手,隔著一點點距離由上而下撫著畫布,卻不敢觸踫到,就怕畫里的美好會因此消失不見。
裴盛遠亦是十分懷念地看著這幅畫,內心的激蕩不下于她。
「我也忘記了……但這筆觸及簽名應該是我……」他心想,當年的他,應該是很愛很愛她,否則不會想親自執畫筆留下她的身影。「而且,如果不是對你那麼了解及愛慕,我相信任誰都畫不出這種神情。」
畫中女子看的對象是誰呢?那表面上淡然,事實上眼神中雋永且深刻的柔情,裴盛遠相信她看的就是他,而這神情令他深深震撼,才會讓他用畫筆留下永恆。
他要她永遠都這麼看著自己。
紀揚鈺朝他柔柔一笑,就像畫中那般深情,讓他的神情為之一蕩。但這頑皮的人兒,當他想伸手抱她,她卻往前一步跳開了他的掌控。
她還有太多好奇與未知的感動要探索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紀揚鈺又開始在屋子里尋寶。這一次,她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個裝餅干的大鐵盒,用眼神詢問他能否打開,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她便好奇地撬開了蓋子。
一打開,即使是情緒控制得宜的她,再也禁不住感情的侵襲,眼淚毫無預警地滴了下來。
「揚鈺!」裴盛遠連忙上前想安慰她,卻被她哭中帶笑的抵住了胸膛。
她要他和她一起看盒子里的東西。
「這個錦盒里,是我當年給你的領帶夾。」她打開了一個深藍色的錦盒,里頭用廉價金屬與蘇聯鑽手工制成的領帶夾,經過這麼多年,還璀壞的發著光。「那時我們剛在一起,因為我買不起領帶,又怕你誤會我想套牢你,所以便親自做了這個領帶夾,我以為你嫌它寒酸,把它丟了呢!」
他輕輕撫去她頰上的淚滴,感性地道︰「怎麼可能?你送我的東西我絕對不可能丟,我可以想象我當時的心情,一定是很喜悅很開心,所以才會將它放在錦盒里,還多放了除濕劑呢!」接著,他故作神秘地低聲在她耳邊道︰「何況,雖然我很帥,想霸佔我的人很多,你想套牢我也是正常的,但我一點也不介意,真的!」
紀揚鈺果然被他逗得破涕為笑,可是感動的情潮卻久久不能散去,在胸口激蕩得都有些痛了。
小手握住他放在她臉上的手,她突然又看到好幾樣具紀念價值、卻完全不起眼的小東西,驚訝得差點忘了要呼吸。
「這石頭是你帶我去海邊撿的,我只是隨口說說它長得好圓,你就帶回來了?另外這個紙條,是我上班時偷偷寫給你、約你中午一起吃叉燒飯的,我不敢相信你都留著……」
「和你有關的東西,我不會丟的。」他趁機輕捏了下她的嫩臉。這女人難道還不知道,早在好多年前,她就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拔不去了嗎?
紀揚鈺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像是有點難以接受。
「你說,這些是……你的寶物?」
「當然,只要擺在我房間的,一定都是我最珍惜的東西。」他信誓旦旦地道︰「今天,我把最重要的寶物也帶來了。」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否則他何必飄洋過海的來到台灣,只為了一個虛無縹渺的影子?
「我愛你,你也是我最珍貴的寶物。」她終于忍不住撲進他懷里,感動得嚶嚶哭泣。
他絕對不會知道,她為了他這個寶物,犧牲了多少東西,她的青春、她的人生,還有她的愛情。
但她絕對不會告訴他她的委屈和痛苦,因為他回來了,那個愛她的他回來了,過去所有的苦痛,彷佛過眼煙雲,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現在在她眼前,而她重新擁有了他。
也擁有了新生命。
裴盛遠同樣滿足的抱住了她。今天這一趟沒有白跑,不僅證實了多年前他對她無庸置疑的熱愛,更逼出了她對他最深的感情。
只是……在滿滿的溫馨與依戀之中,他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問——當初,她為什麼離開他?既然她還是那麼愛他,丞丞的父親究竟是誰?
從三合院離開後,兩人的感情顯然前進了一大步,互動都帶著滿滿的情意,他會替她攏好微亂的秀發,她會替他整理上翻的衣領,就像夫妻一般親密且自然。
時間來到了傍晚,為了慶祝突來的好心情,兩人決定通知保母今天不必照顧紀丞宣,他們會親自到幼兒園去接他,給他一個驚喜。
來到了幼稚園外,已經有許多家長陸陸續續來帶走孩子了,由于停車不便,紀揚鈺叫裴盛遠在車上稍候,她獨自走到園里去接丞丞。
然而,裴盛遠等了好一陣子,她都沒有出來,恰好這時有人讓出了一個停車位,他索性將車停好,也下了車走進幼稚圜內,想探個究竟。
遠遠的,他便看到紀揚鈺與老師正在交談,而紀丞宣則在一旁與同學們嬉鬧,這個畫面讓他有種新鮮的感覺,彷佛他是丞丞的父親,正要來接他們母子倆。
就在這個時候狀況來了,原本好好玩在一塊兒的孩子們,竟然起了點爭執,而其中幾個小孩居然開始大聲叫嚷起來。
「臭屁丞,沒爸爸,臭屁丞,沒人愛……」小孩子們的表情是帶著嬉鬧的,卻不知這是一種言語上的霸凌。
「你們才臭屁!」紀丞宣最在意別人說他沒有爸爸,立刻大聲的吼回去,眼楮都紅了。
「臭屁丞最臭了,沒有爸爸的小孩最臭!我們不要跟他玩……」小朋友們繼續鬧著他,彷佛看他生氣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裴盛遠皺了皺眉,正要走過去,這時離得最近的紀揚鈺,已經先一步上前護住了紀丞宣,表情嚴肅地對其他小朋友道︰「小朋友,玩就玩,不可以吵架,也不可以亂說話!」
「我才沒有亂說話!紀丞宣本來就沒有爸爸!」其中一個頑皮的小男孩不服地道。
「我媽咪也說紀丞宣沒有爸爸,叫我不要和他走太近。」另一個小女孩也高傲的答腔,想必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老師在一旁听見了這番對話,急得冷汗都快流出來。「毛毛、小莉,你們不可以這麼說!老師不是教你們和同學要好好相處嗎……」
不過這番話到了幼兒園孩童耳中卻有听沒有懂,以為老師在責罵他們,旋即哭了起來。
這一哭不得了了,其它原本沒事的同學,也莫名其妙跟著一起哭,一下子哭聲震天,老師也手足無措,不知該安撫哪一個。
紀揚鈺淡定地看著這一切,她很心疼兒子被人羞辱,于是平緩地開口道︰「小朋友們,不要哭了,你們都錯了,丞丞當然是有爸爸的。」
每個小朋友都驚訝的止住了哭聲,連丞丞都傻眼地看著媽咪。
頑皮的小男孩毛毛皺著小臉道︰「可是都沒看過丞丞的爸爸來接他啊!」
「丞丞當然有爸爸,沒有爸爸怎麼生得出他來?」紀揚鈺心疼地摸了摸兒子的頭,「丞丞的爸爸只是工作忙……」
「我爸爸也很忙,可是他有來接過我喔!」毛毛猴急地打斷了紀揚鈺。
「對啊!丞丞如果有爸爸,為什麼都沒有來過?他不喜歡丞丞喔?」小莉天真地道。
紀揚鈺不禁語窒,這時教她去哪里變一個爸爸出來?不過話都說到這分上了,她本想說些什麼敷衍過去,想不到一直旁觀的裴盛遠竟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
「我就是紀丞宣的爸爸。」來到了紀氏母子身邊,裴盛遠泰然自若地望著所有的小朋友。「我好像听到誰想看我啊?」
小朋友們嚇得瞠目結舌,連老師都訝異得闔不攏嘴,誰還敢真的回話?
只有紀揚鈺仍在狀況內,但也是意外于他的出現。「你……你怎麼下來了?」
「我不下來,難道留你們母子被小朋友質疑嗎?當爸爸的就是要保護媽咪和兒子。」他彎下腰,摸了摸紀丞宣的小臉。「來,丞丞,叫爸爸。」
紀丞宣原本是目瞪口呆的望著裴盛遠,但听到他的話後,緊閉的小嘴開始顫抖,眼眶也慢慢泛紅,最後嘩的一聲大哭出來,「爸爸!」
紀揚鈺也眼眶泛淚的看著這一幕,不管是不是陰錯陽差,但這個畫面在她夢里心里演練了多少回,今天終于實現了。
裴盛遠鼻頭一酸,原本只是想當個英雄解救一下他們母子,但見到他們的真情流露,讓他也忍不住感動地抱起紀丞宣,將他緊緊摟住,彷佛真的是他的父親。
「丞丞,爸爸來晚了,爸爸沒有不喜歡你,爸爸最喜歡你了……」大臉摩挲著小臉,他真的心疼這個孩子。
幼兒園老師難得看到這種破鏡重圓倫理劇的大結局活生生在她面前上演,也動容地幾乎流淚,不過她硬生生克制住,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先把眼前的狀況解除再說。「好了好了,小朋友看到了沒?丞丞的爸爸來了,以後不可以再亂說話了喔!」
「嗯,我要回家告訴媽咪,我看到丞丞的爸爸了!」毛毛說道。
「對啊,丞丞的爸爸好帥喔!」小莉眼中都要泛出愛心了,丞丞的爸爸和卡通里的白馬王子簡直是一個樣子嘛!
不打擾紀丞宣的父子重逢,老師急忙將小朋友們帶開,裴盛遠一手抱著紀丞宣,一手牽著紀揚鈺,慢慢走回車上。
在這一刻,他們真的是一家人。
「謝謝你,沒有你幫我,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紀揚鈺由衷的說出她的感謝,對于什麼都不知道的他而言,這已經是愛情以外更無私的付出了。
「何必解釋呢?我本來就把自己當做丞丞的爸爸。」裴盛遠也很意外,自己居然很自然的接受了這個新身分。
「為了表達我對你的感謝,今晚到我家,我做頓飯請你吃?」她突發奇想。
「呃……這個……有沒有別的答謝?」
「不然,我家里還有幾個蛋黃酥,可以讓你當宵夜。」
「喔,這是一定要的。」中秋節早就過很久了,他的存貨沒幾天就全掃進了肚子里,最近正饞著呢!
「然後……」她鼓起勇氣,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今晚……別回去了吧?」
裴盛遠以為自己听錯了,難以置信地望著她,思路多轉了好幾圈,才由她臉上些微的不自在確認了這一切都是真的!要不是抱著丞丞,他真的會興奮得跳起來。
「當然沒問題!要我幾個晚上不回去都沒有關系!」
由于他興奮背後的意圖明顯,發出邀請的紀揚鈺反而不自在起來。
瞧見她細致白皙的臉龐飛上紅暈,他有些得意忘形的揶揄道︰「認識你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你臉紅呢……」
她不由得大窘,不過她可不是被他取笑而不會反擊的個性,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後,淡淡地又將了他一軍,「但你要進我房門之前……記得我做的晚餐要吃光光喔!」
「哇!你會不會太殘忍了……」
「叔……爸爸,你在叫什麼啊?」
三個人又哭又笑又鬧的回到了車上,裴盛遠方向盤一轉,便將車駛離。
然而沉浸在幸福的一家人卻沒發現,另外一輛行蹤詭密的轎車默默的跟在他們後面。
早晨,裴盛遠朦朦朧朧地由睡夢中慢慢醒來,回台灣後,他第一次睡得如此香甜滿足,昨夜與相愛的人一夜銷魂,他到現在都還舍不得睜開眼,回味著她肌膚留給他的滑膩觸感,渾身散發的女人香,還有那宛轉美妙的嬌吟……
貪懶之中,突然他覺得有人在他唇瓣印上蜻蜓點水的一吻,接著便是紀揚鈺柔柔的聲音道︰「起床了,可以吃早飯了,丞丞都在飯廳坐好等你了!」
說完,她轉身欲出房門,卻被他大手一攬,又跌回他身上。
裴盛遠睜開了眼,給了她結結實實的一個早安熱吻,才心滿意足地道︰「早啊!」
「你這壞蛋。」打掉他的賊手,看到他欲求不滿的賴皮表情,令紀揚鈺覺得好笑。「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一直賴床啊,你這壞習慣一直都沒改!快起來了。」
「呃……早餐……」不會是她做的吧?他突然欲言又止。
「外面買的啦!丞丞幫你叫了一份蔬菜豬肉漢堡呢,快點!」
紀揚鈺不再給他使壞的機會,雙手抵住他的胸膛由床上起來,馬上閃得老遠,將懊惱的他單獨留在房內。
當然,自詡賴床達人的裴盛遠在她走後,又懶洋洋地閉上了眼,還大大翻了個身,找尋更舒服的姿勢。
五分鐘後,換成一個小身影進來了,紀丞宣先是搖了搖床上的男人,發現沒有反應,索性爬到他身上去,隔著棉被坐在他肚子上。
「爸爸、爸爸,起床吃飯了……」裴盛遠依舊在睡,而他倒也不是那麼認真的執行母親的命令,他頑皮地捏了捏他的臉,又將他的一邊眉毛扳得老高,最後雙手將他的臉頰擠成豬頭,玩得不亦樂乎。
突然間,裴盛遠睜開了眼,一個翻身將小人壓制在床上,然後開始呵癢。
「哈哈哈……爸爸不要啦……媽咪要我……叫你起床……」
「小鬼頭,爸爸的臉好不好玩啊?」
「哈哈哈哈哈,很好玩……爸爸你再呵我癢,我也要弄你……」
「哈哈哈,小鬼頭……居然讓你抓到我的弱點了……哈哈……」
紀揚鈺一進門後,看到的便是床上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纏成一塊兒,玩得無法無天。丞丞沒有父親已經五年了,如今有了一個妾身未明的爸爸,又相處得這麼融洽,她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欣慰還是生氣。
敲了敲房門,她並沒有大動肝火,反正治這兩個男人,她有得是法寶。
「五分鐘之內不起床,我就替你們兩個做午餐的便當嘍!」
听到這句話的兩人,齊齊由床上跳了起來。
紀丞宣一馬當先的沖出房門,還不忘喊道︰「我要去吃早餐,爸爸你快點!」
裴盛遠更絕,直直的沖向鹽洗室,半晌後便听到一邊刷牙一邊模糊不清地說話聲,「我很快……就好了,早餐都還沒……吃,先不要……急著做午餐……」
紀揚鈺只覺啼笑皆非,這兩個人果然有一樣的血統,反應都一模一樣,真是太好玩了。
捉弄他們,也算她身為母親和女朋友的一點點惡趣味吧?
五分鐘內,兩個大小男人已經就定位,狼吞虎咽的吃著早餐,而早就慢條斯理用完早餐的紀揚鈺,一邊還要幫小鬼頭交換穿錯邊的襪子,一邊還得替不修邊幅的臭男人系好歪掉的領帶,大清早就這麼混亂且溫馨的過了。
直到裴盛遠與紀揚鈺兩人一起站在門口、對著娃娃車里的紀丞宣說再見,裴盛遠才松了口氣。
「想不到起床居然跟打仗一樣。」他輕輕地環住她的腰,額頭抵著他的肩,一副累壞了的樣子。「不過真好玩,我好喜歡這種家的感覺,真想天天都住在這里。」
這顯然是種暗示,因為這個臭男人並不是賴在她肩頭休息,而是偷偷的嚙咬著她縴細的頸項,癢得她想笑。
紀揚鈺笑著扳開他的頭。「如果你願意,住這里我是沒意見,只是怕家里太小你不習慣。」
「我當然習慣!要不然,你和丞丞搬去我那里好了……」
裴盛遠狂喜,正想安排他們母子接下來的去處時,突然被一個柔細卻尖銳的聲音打斷。
「盛遠?我不敢相信你真的在這里!」
裴紀兩人同時一怔,往聲音來處望去,卻看到了一臉哀怨的夏芸芸。
「你怎麼會在這里?」他轉念一想,又皺起眉。「又怎麼知道我會在這里?你找人跟蹤我?」
「你別管這個,重點是你們不準抱在一起!」
夏芸芸當然不會承認自己聘請了征信社二十四小時監控他們,哭哭啼啼的上前拉開兩人,就在他不悅要開罵時,她卻指著紀揚鈺,語帶恨意地道︰「盛遠,你被這個女人騙了!」
在街上大吵大鬧實在不是三個人的風格,于是戰場移到了紀揚鈺的家里。
夏芸芸不急著說話,她先環視了她的蝸居,嫌惡地皺了皺鼻子。
紀揚鈺則是一臉無奈,自己只離幸福一步遠了,這女人偏偏又來攪局。
「夏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指控,憑什麼說我騙了盛遠?」她首先開了口,不實的指控她不會承認的。
夏芸芸似乎有些為難地看著裴盛遠,語帶保留地道︰「你怎麼不明白?難道你敢告訴盛遠,他當初是為什麼離開你嗎?」
紀揚鈺心頭一動,但仍是冷靜地道︰「是因為盛遠要開刀,所以去國外接受手術……」
「不!你不要避重就輕!我不希望盛遠一直被你騙!」她的眉毛開始變成倒八字,接著表情也苦了起來。「盛遠當初回英國開刀前,我看到的他是極為憤怒、萬念俱灰的,你怎麼不解釋一下是為什麼?」
「我……」紀揚鈺欲言又止。
「揚鈺,我也想知道。」看到她的反應,裴盛遠心里一沉,知道事情真的不簡單,便順水推舟地道︰「我雖然慢慢找回了一些以前的記憶,但還是沒想起來當初我們為什麼分離,總覺得心里空了一塊,怪難受的。」
紀揚鈺保持沉默,像是在思考怎麼開口。
「你不用問了,她不會說的!盛遠你不知道,以前的你實在太可憐了。」夏芸芸像懷抱著無窮的包容及同情,幽幽地啜泣道︰「我來告訴你吧!當年你會離開這個女人,是因為她劈腿被你抓個正著!」
「怎麼可能?」裴盛遠倒抽了一口氣。
夏芸芸搖搖頭,眼淚掉得更凶了,像是在替過去的他哀悼似的。「怎麼不可能?別看她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她才是真正的心機女,見到你平安無事又恢復成總裁身分,她當然要趕快貼過來。」
他驚疑的目光移向了臉色微變的紀揚鈺。「揚鈺?真的有劈腿這件事?」
她要怎麼說?她有些艱難地道︰「劈腿那件事是假的,其實當年是因為……」
「你看,她承認了!」在這個緊要時候,夏芸芸是不會讓她有機會辯解的,硬是插進兩人的對話,「當年你被判定得了腦瘤,手術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機率,她不想陪著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所以便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她還怕你死纏著她,故意拉著那男人在你面前氣你,讓你主動離開,盛遠,這些你都沒有印象了嗎?」
裴盛遠的眉頭越皺越深,恍惚中似乎真有個被他深深藏在腦海的畫面一閃而過,那是紀揚鈺勾著一個男人的手,有說有笑,最後還親了那男人……
「啊!」他突然覺得頭一陣劇痛,不由得撫著額悶哼一聲。
「盛遠!」離他最近的紀揚鈺,連忙扶住他,「不要再想了!不願意想起來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想不到裴盛遠這次並沒有接受她的好意,反而微微推開她,眉頭仍是深鎖,有些質疑地看著她。「不,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被拒絕的紀揚鈺心頭一痛,她知道那頁不堪的往事要被掀開了,即使那是出于無奈,但他不見得會原諒她。
夏芸芸見兩人間起了嫌隙,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便裝作哀傷的加油添醋,給予重重一擊,「她劈腿的那個男人,就是最近正紅的皇家瓷器月餅禮盒設計師盧文琰!難怪紀揚鈺要將他介紹給你,她根本是想左右逢源啊!」
盧文竣!對了!
裴盛遠的臉色一青,他腦海里和紀揚鈺十分親熱的男人,臉部輪廓慢慢明顯,確實就是盧文琰,而分離那日悲憤的記憶,也快速的在他腦海里流過,像支狼牙棒,狠狠刷過了他已然有了傷口的心扉,讓記憶鮮血淋灕。
那年,他剛知道自己罹病,正是心情最沮喪的時候,她卻開始避而不見,直到她生日那天,他親眼看到她和盧文琰親密的從皮件店出來,他生氣的上前質問……
然後她說了什麼?
盛遠,我覺得我沒有錯,我只是做了更好的選擇而已。
這句話徹底打垮了他的信心,她說她還年輕,她要選擇更好更健康的男人,她不想把她剩下的人生浪費在他這個病人身上……
裴盛遠想起來了,通通都想起來了,那殘酷的一天,讓他身心疲,差一點就自我了斷,直到父親一通電話打來,要他回英國接受治療,原本猶疑的他,心想橫豎不過是死,便當機立斷飛了回去。
「……所以我回來了,身價地位都比盧文琰高,你又要重新做更好的選擇了,是嗎?」
他心痛地望著紀揚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個愛情的假象蒙騙了這麼久。剛剛他才興匆匆的送丞丞上學,沉浸在家庭氣氛的美好中,轉眼又要接受她曾經劈腿的事實,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由極樂到極悲,如此大的落差,教他一下子怎麼承受?
他以為直率的她,卻是現實的;他想象中美好的她,內心卻無比丑陋;他自以為聰明,其實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盛遠,不是這樣的,關于盧文琰那段,我可以解釋……」光听他說的話,紀揚鈺知道他恢復記憶了,很想為自己辯解些什麼,卻被打斷。
「還有什麼好說的?」裴盛遠冷笑著搖頭。「難怪你能馬上和別人生個孩子,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對吧?你愛的只是我的財富地位和權勢,所以使盡心機靠近我、了解我,讓我對你留下印象……」
「裴盛遠,你越說越過分了!」紀揚鈺心里一寒,難得動了氣,因為他居然質疑紀丞宣是她亂搞生下來的孩子。「不管是以前或是現在,明明都是你先開始接近我!而且丞丞他、他並不是……」
夏芸芸見機再次打斷紀揚鈺的話,比她還大聲地哭喊道︰「別管那個野孩子了,盛遠,你要知道只有我對你才是真心的!要不是你當年回來的時候太傷心,手術失憶後,我也不會瞞著你以前的事,還假裝以前和你交往過,我只是不想你重蹈覆轍啊!沒想到你來台灣後,又被這個女人纏上了,我這麼愛你,怎麼能眼睜睜看你受騙?」
「夠了!」一下子受到太大的沖擊,腦子里塞了這麼多東西,裴盛遠已經受不了了,他怒瞪著屋里的兩個女人。「不要再說了!我誰都不相信!女人太可怕了!」
說完,他氣沖沖地拂袖而去,留下針鋒相對的兩個女人。
紀揚鈺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卻不追上去,沮喪與難過,全被她硬吞了下去。
一方面她想讓他冷靜一下,另一方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總是會回公司,她有得是時間慢慢向他解釋。
被他羞辱,她認了,這是她欠他的,不過,她也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只是到時候要向丞丞解釋,麻煩了一點而已。
還有,心里的那個傷口要修復,可能要比當年多花一點時間……
既然主角都走了,夏芸芸也懶得再哭了,索性收起了淚水,大搖大擺的離開,臨走之前,還故作同情地回頭看了眼面色蒼白的紀揚鈺。
「唉唷,你好可憐喔,被一個男人拋棄兩次。不過我告訴你,事情可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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