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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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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 -【蛋黃酥達人 (食來運轉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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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30 00:26:0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還好,裴盛遠仍然到公司上班了。

    來到公司後,紀揚鈺向丁琴探詢總裁的去向,得到他在辦公室里的答案後,她不知道自己該松口氣,還是該把皮繃緊一點。

    他很生氣,她知道,因為從以前認識他,就知道他最討厭別人騙他。

    敲了敲總裁室的門,听到他的回應,她屏著氣,進門。

    昨夜才纏綿了一夜的兩個戀人,不過才幾個小時的時間,再見時已心存芥蒂,彼此間的鴻溝如大海一般,看著對方的目光竟都帶了點陌生。

    愛是這麼容易消失的東西嗎?紀揚鈺心碎地想。

    「你來做什麼?」裴盛遠冷冷地開口。「紀秘書,我沒有叫你進來,請你出去!」

    「只不過一天不到的時間,你就這麼冷淡了?」對于他顯然要排擠她的舉動,她沒有動氣,只是心酸。

    「你耍我耍得還不夠嗎?我只是不想再听到欺騙的話,不行嗎?」他仍在盛怒中,他向來自視甚高,不敢相信如此聰明的自己、什麼事都掌握在手里的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女人欺騙?!

    「看來,你對我的信任感仍然不夠,夏芸芸的一席話,就讓你視我為仇敵……」

    紀揚鈺搖了搖頭,卻被他打斷。

    「你真的認為我失憶後,就成了個笨蛋嗎?」瞧她那淡定的模樣,裴盛遠更是怒從中來,指著自己的頭。「那些沉痛的記憶並沒有消失,只是一直沉澱在我的腦子里,直到夏芸芸提醒我,我就全都想起來了!她說的那些事,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你敢否認?」

    紀揚鈺深吸了一口氣。「我承認。」

    「既然你承認了,那我們就到此為止,我不需要一個會欺騙我的伴侶,更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我能對你做到最大的仁慈,就是繼續讓你在皇家瓷器任職,畢竟你還有小孩要養。」他忍住了叫她滾的沖動,然而冰冷的目光已經擺明了要她快點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我該感謝你嗎?」她苦笑了一下。「你能不能听我說一個故事,再來評斷我是否虛情假意?」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一次,換她打斷了完全無法冷靜的他。「我只說這麼一次,以後你想听,我也不再說了。若你不能接受我的說法,我也不會再糾纏你。」

    難得听到她恫嚇般的語氣,裴盛遠不禁愣了一下,不過他逼自己沉住氣,听听看她究竟想說什麼。

    紀揚鈺輕輕一嘆,幽幽訴說,「七年前我們相遇,相戀了兩年後,你健康檢查發現自己得了腦瘤,因為腦瘤壓迫到海馬回,動手術的話很可能會失去記憶,再加上手術的成功率不高,所以你告訴我,你不願接受手術,因為你不想忘了我,想在有限的時間內好好的愛我。」

    他靜靜的听著,到目前為止她說的都沒有錯,在他記憶里,確實也有這個畫面。

    「可是身為深愛你的女人,怎麼可能不做任何努力,就看著你去死?」她彷佛回到了過去,表情變得淒然。「這時候,夏芸芸私底下來找我,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她可憐兮兮的告訴我她是你大學學妹,愛慕你很久了,希望我將你讓給她。」

    裴盛遠皺起眉,這件事情他不知道,但確實有可能發生,因為在學生時期,夏芸芸就一直繞在他身邊,像只花蝴蝶似的。

    而他也不懷疑她怎麼會找上紀揚鈺,光憑他與紀揚鈺復合一事,夏芸芸馬上就能得到消息去紀家門口堵人,就知道夏芸芸必定一直安排著眼線在他身邊。

    紀揚鈺的柳眉微微闔攏,眼中出現了苦痛。「當然,我是不答應的,然而她提出的條件卻讓我不得不妥協。她說她父親是國際腦科權威夏紀城,她有辦法救你,但我沒辦法,在我身邊你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她要我離開你,而且是徹底的離開。」

    「她要你走,你就走嗎?你沒有問問我的意見?」裴盛遠不滿地道。

    她搖了搖頭。「我太了解你了,老實告訴你這一切,你是不可能走的,但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受病痛的折磨。所以我請盧文琰幫我演了一出戲,把你氣走,再由夏芸芸通知你家人要你回國,你果然在那天之後就匆匆離開……盧文琰為此還內疚了好幾年。」

    他仔細回想,難怪第一次到山里的瓷器工廠時,盧文琰一見到他就一副嚇壞了的表情,不僅懷疑他是人是鬼,還知道他腦子開過刀……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了盧文琰確實有經歷過五年前那一段。

    可是,卻無法證明他是演戲,還是真實。因為他記憶里少了那一段,每個人就都想拿來糊弄他嗎?

    故事說完了,紀揚鈺不知道他心里的掙扎,徑自道出了心聲,「雖然你走了,但我還一直留在皇家瓷器,一方面是這里薪水優渥,我還要養小孩,另一方面,我只要留在這里,就還能有你的消息。你手術過後,果然忘記我了,可是只要見到你還好好的、過得很幸福,我就安心了。」

    裴盛遠定定地看著她,表面看起來終于冷靜下來,但心里的澎湃可一點也沒減少。

    「你們互相指控,要我相信誰呢?」

    「你只要……相信你的心。」紀揚鈺算是跟他賭了,賭他對她的真心。

    他沉默下來,他的心里其實是想相信紀揚鈺的,可是腦海里她無情現實的畫面,實在太令他難過,到現在心都還隱隱作痛,憑什麼她一席話,就想要他平復?

    難道……

    甩了甩頭,他沒有說出他的選擇,卻提出了一個更難回答的問題,「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丞丞的父親是誰?」他屏住氣息,緊張于自己的猜測。

    紀揚鈺臉色微變,欲言又止了半晌,才黯然垂下眼瞼,破釜沉舟地道︰「是你。」

    裴盛遠即使已有了心理準備,也猶如青天霹靂般久久無法回神。他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喜悅還是生氣,他高興著自己有個如此可愛的兒子,且她將丞丞教養得很好;但另一方面他也極度憤怒,這麼重要的事她居然一直瞞著他,讓丞丞沒有父親五年,還被同學嘲笑,他究竟錯過了多少啊!

    一再克制的脾氣,終于壓抑不住了。

    「你……你好、你真好,這麼重要的事竟然瞞著我這麼久,究竟把我當什麼了?」他氣得幾乎失去了理智,由辦公椅上刷的一聲站起,椅子被震得晃了幾下。

    「你走!你給我走!」

    紀揚鈺痛徹心扉地閉上眼,她早該料到會有這種結果的,但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呢?

    「好。」她幽怨地望著他,居然反常地淡淡笑了起來。「你知道我的個性的,我說過了,我只說這麼一次,以後你想听,我也不再說了。」

    但眼淚,也隨著她的話落下。

    她離開後,裴盛遠頹喪地跌坐在辦公椅上,他很少看到她落淚,卻總是令他難過不舍,他終于徹底明白,即使有多氣她,他依舊打從心底愛她。

    他的腦子太混亂,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他只知道今天的沖動,不只傷了她,也傷了自己。

    她的淚,不知道落在何方,但他想,至少有一滴落在他的心上。

    她的愛情,再一次的消失了。

    紀揚鈺不知道該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她離開了公司,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卻越來越覺得迷惘。

    由早上走到了傍晚,什麼都沒有吃,她就像一抹幽靈似的在街頭穿梭。其實她是個懶人,懶得談戀愛、懶得處理生活中的大小事,但越是懶,上天偏要和她作對,讓她愛上了一個男人,還生了他的孩子,除了養自己之外,還要多養一個小生命。

    可是她並不為此怨天尤人,依舊堅強的生活著,可惜上天愛開玩笑,又讓她重新經歷了一次那痛苦的離別,這一次殘忍的程度,比起上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算了,不要再想了!

    當紀揚鈺回過神來,太陽已經西斜,她暗自苦笑,至少她還有丞丞,今天就去幼兒園接他好了……再約一下盧文琰,告訴他她已經把事情說開了,他今後不必再為裴盛遠內疚……然後請他吃一頓,算是賠罪吧!

    今天早上是裴盛遠開車載她上班的,所以她與盧文琰在電話中約好在幼兒園門口踫面後,便搭上了公交車。

    來到幼兒園,看到了熟識的老師,她整理了一下情緒,硬擠出一個如往常般淡然的笑容。

    「老師,你好。我來接丞丞下課。」

    「丞丞?不是被他爸爸接走了嗎?」老師顯然很驚訝。

    紀揚鈺的心提了起來。「怎麼可能?他父親……還在公司里,怎麼可能來接他?」

    老師也急了,「昨天丞丞的父親不是出現了嗎?今天他又來,帶了丞丞就走,我有打電話給你,但是你沒接,丞丞的父親又說他趕時間,我想是他父親所以沒關系,就讓他把丞丞帶走了……」

    「所以丞丞不見了?」她簡直快瘋了,抓出自己的手機,果然有兩通未接來電。只怪她今天太過恍神,居然錯過了這麼重要的電話。

    會是裴盛遠嗎?心急如焚的紀揚鈺知道這件事和他脫不了關系,便不再和老師廢話,轉身便要沖去攔出租車,準備回公司問個清楚。

    這時候,與她相約的盧文琰,剛好開車抵達。

    「洋芋!」他降下窗戶,遠遠地喚她。

    她身形一頓,急忙跑向他的車,二話不說開門坐進副駕駛座。

    「開車,快!載我回公司!」

    「怎麼啦?你看起來不太對勁?丞丞呢……」

    「丞丞不見了!」她急得眼眶泛紅,都快滲出淚來,「老師說,有個人自稱丞丞的父親,把他帶走了。」

    「丞丞的父親不是裴盛遠嗎?」他有點被搞混了。

    「是裴盛遠,但我今天才告訴他事實,他很生氣,會不會是這樣,所以他私下把丞丞帶走……」紀揚鈺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了兩人的沖突。

    「你先不要慌,我馬上載你回公司。」盧文琰心知事情緊急,方向盤一打便往皇家瓷器直直駛去。

二十分鐘的車程,硬是在十分鐘內就趕到了。

    兩人一下車,直奔總裁辦公室,而一向平和到甚至有些冷淡的紀揚鈺,居然在丁琴與陳秘書眼前失了態,沒敲門也沒通報,直接開門闖了進去,還帶著一個陌生人,一副尋仇的樣子。

    听到有人闖入,埋首于文件中的裴盛遠不悅地抬頭,卻意外看到臉色不豫的紀揚鈺,以及她身後苦笑尷尬的盧文琰。

    「你……怎麼又回來了?怎麼連你也來了?」他沉下了聲音,表達不滿,尤其是針對後面那個男人。

    紀揚鈺還沒開口,盧文琰已經先被射了一箭,令他不得不先替自己解釋,否則只怕裴盛遠什麼也听不下去,「裴先生,你該不會到現在還在誤會我吧?當年洋芋叫我假裝她男朋友,我已經後悔得要死了,幸好你手術成功,我先跟你道個歉吧!不過這不是重點,今天其實有更重要的事……」

    裴盛遠越听臉色越難看,所以他當真誤會了紀揚鈺?不給她機會地否定了她?他有些艱難地道︰「所以,當初真是你和揚鈺一起演了一出戲?那她帶你來是要澄清……」

    紀揚鈺听不下去了,愛情此時已經被她拋諸腦後,因為現下沒有什麼比丞丞更重要!

    「你放心,我不是來挽回你的,我已經不想澄清什麼,這一切我已經受夠了!」她冷靜盡失地快步走到他面前,只差沒拎起他的領子。「把丞丞還給我!」

    「什麼意思?」裴盛遠不解。

    「你還裝傻嗎?我剛去幼兒園接小孩,他們卻說丞丞被父親接走了,難道不是你?」紀揚鈺緊緊握拳,一方面是忍住不讓自己揪住他質問,另一方面,也藉此化解心中的緊張。

    「不是我,你也知道,我今天一整個下午有會議,都待在公司里。」丞丞不見了?裴盛遠也皺起眉。

    「那會是誰?」紀揚鈺的心沉到谷底,眼神開始顯露慌張。

    「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哪會這麼巧,我今天剛告訴你丞丞的生父是你,他就不見了?」她激動地哭了出來,不像夏芸芸那種假惺惺的哭法,而是結結實實的大哭,反而格外令人憐惜。

    「但我確實沒有去。」

    從來沒見過她如此失控,裴盛遠忍不住起身,想拍拍她安慰一下,可是他的手,卻被紀揚鈺給撥了回來,她完全拒絕他的觸踫。

    她死瞪著他哭吼道︰「那你就想一想,你身邊究竟會有誰將孩子帶走!我可以沒有愛情、可以沒有你,但不能沒有丞丞,要不是你出現,丞丞也不會被人帶走……」

    她哭到哽咽,幾乎沒有辦法說下去,但仍是艱辛地一字一字的把話擠出來。

    「我已經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孩子。我含辛茹苦的教養他長大,讓他成為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卻是因為你,他從我面前消失了,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

    盧文琰也被她嚇了一跳,他明白一個母親的愛有多深,如今丞丞不見了,她又沒有依靠,難怪會大抓狂,只是這時候抓狂于事無補,于是他幫忙勸道︰「洋芋,你冷靜點,事情或許沒有這麼嚴重……」

    「難道……夏芸芸?早上她才警告過我,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結束,難道她把腦筋動到丞丞頭上了?」紀揚鈺嬌軀一震,淚水還掛在眼眶,狐疑不定地望向裴盛遠。

    裴盛遠慎重地點頭。「如果是她,確實有可能。我問問看。」

    說完,他立刻撥了一通電話出去,問了幾個問題後,听了半晌,只見他悻悻然地掛上電話。

    再次面對紀揚鈺時,他竟然有種羞愧的感覺。「果然是她……因為潘卓是我堂弟,和我有幾分相似,夏芸芸叫他假扮成我帶走丞丞,他們現在已經搭飛機離開台灣了。」

    所以,丞丞被帶走了,帶到遙遠的國外……因著這個認知,紀揚鈺終于崩潰了。她一手抓住裴盛遠的袖子,泣不成聲地控訴。

    「天啊……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一直來傷害我呢?我不過愛了一個人,你們叫我來就來、叫我走就走……我有什麼余力反擊嗎?當初我不願意告訴你,你就是丞丞生父的事實……就是因為你家大業大,依你們家保守的傳統,絕對不可能讓你們的血緣流落在外……到時候就會有人來跟我搶丞丞,居然真的發生了……

    「你知不知道,丞丞是我的命啊……」最後,她紅著眼,愛恨交織的瞪著他,失控地吼道︰「我可以離開你,但拜托不要讓我恨你!」

    夠了,這一句話,已經足夠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看著紀揚鈺哭倒在盧文琰懷里,裴盛遠心如刀割,他知道這個裂縫不彌補,他和她,或許永遠回不去了。

    他嘆了一口氣,堅定地望向她。「我帶你去英國找丞丞。」

    紀揚鈺不知道,沒有護照,夏芸芸怎麼把丞丞帶出國的,不過裴盛遠知道,夏芸芸必然是聯絡上了薛利特家。

    裴盛遠的裴是從母姓,他的父親名叫保羅?薛利特,不僅是皇家瓷器董事長,權勢滔天,他們薛利特家還是代代由女皇授勛的貴族,要把一個小孩默默的弄出國,實在太容易了。

    這也代表著,他父親已經知道了丞丞的身分,依薛利特家保守的傳統,他要幫紀揚鈺把丞丞帶回台灣,或許沒那麼容易。

    他與紀揚鈺已經坐上飛機了,接下來是長達十七個小時的飛行。這一路上,她對他十分冷淡,言談間也刻意拉遠距離,他很清楚這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不信任她、不給她機會,所以她對他心死,也不再給他機會了。

    若不是他還必須帶著她去找丞丞,他相信她說不定會跑得不見蹤影,一輩子不再見他。

    光是想象,裴盛遠就覺得冷汗涔涔,這陣子的冷靜,已經夠他把整件事情想清楚了。

    那天紀揚鈺帶著盧文琰到公司找他興師問罪,他覺得錯愕及氣憤,一方面他當然氣夏芸芸自作主張做了這件事,另一方面,他也氣紀揚鈺竟然認為他會是那種人,不吭一聲的帶走丞丞。

    可是換個立場想,他不是也不信任她嗎?在她向他全盤托出過去後,他的反應竟是將她趕走,如此比較起來,她受的打擊要比他大得多了,難怪她對他加倍冷淡。

    事後盧文琰私底下找他談過,听完之後他簡直後悔莫及。

    一個女人,要獨立養活一個孩子,是多麼辛苦的一件事,你知道嗎?

    裴盛遠听到了他起了這個話頭,心為之一沉,他知道接下來盧文琰要說的事,是紀揚鈺從來沒跟他說過的。因為她就是這種人,有什麼苦寧可自己吞了,與其說她不想解釋,不如說她懶得解釋。

    因為,了解她的人就了解她,而當她難得願意向他解釋時,他卻沒有好好把握。

    他後悔到心都痛了,真的。

    他只能靜靜地看著盧文琰皺著眉,咳聲嘆氣地訴說著過去——

    當年洋芋挺著一個大肚子,在你們皇家瓷器受盡缸眼與議論,她都忍了過來。

    陣痛分娩那天,她還是在工作崗位上做到忍不下去了,才由公司同事幫她叫救護車……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因為她需要錢。

    裴盛遠很能理解紀揚鈺那段日子所受的屈辱,因為英國總公司的關系,台灣亞洲總部的氣氛也趨于保守,加上當年他們的戀情並未公開,所以她突然未婚懷孕,一定會成為攻擊焦點。如今還是他回鍋後有所改革,公司里才不至于那麼封閉,業績也才蒸蒸日上。

    因為她懷孕時沒有好好調養,丞丞的身體很虛弱,她更是拚了命賺錢要買最好的牛奶和副食品,晚上還要兼差,甚至不知道多少次,丞丞半夜發燒生病,她一個單親媽咪又驚又怕的在急診室里等,隔天上班遲到還要被你們那變態代理總裁……

    好像叫潘卓吧,挑剔羞辱,我都不知道她怎麼撐過去的。

    潘卓……裴盛遠心一橫,敢欺負他的女人,他一定不會讓潘卓好過。但是他自己呢?他不也欺負了她,令她傷心難過?如今他所承受的自責,足以彌補她曾經受過的苦嗎?

    不夠,永遠都不夠!

    直到丞丞上幼兒園,因為單親而被同學瞧不起或欺負的事所在多有,洋芋在這方面開導過丞丞很多次,光看丞丞這麼小的孩子,卻被教導得這麼乖巧懂事,就知道洋芋花了多少心思。

    是啊,想起了丞丞,裴盛遠終于有了一點笑容,可是如今丞丞下落不明,能不能帶回來還不知道,事情要是有個什麼萬一,紀揚鈺受得了嗎?

    他相信,屆時她會恨他一輩子,而這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因為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其實也有不錯的男人願意接納她和丞丞。

    她卻說︰「我已經失去了盛遠,不能再失去丞丞。如果別的男人沒有辦法像我愛丞丞一樣愛他,那我寧可單身一人。」

    最後,盧文琰下了結論——

    洋芋她從頭到尾都是愛你的,我敢說,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裴盛遠也相信紀揚鈺一直是愛他的,但現在經過了一番變故,他卻不敢確定了……

    見他遲疑不決,盧文琰拍了拍他的背,用力地鼓勵了他。

    是個男人就把她追回來,這件事你們都不算有什麼大錯,只是上天捉弄人。洋芋遇見你之後,過得夠苦了,我希望你能給她幸福……應該說,依她的死心眼,也沒有別的男人能給她幸福。

    「我會努力,我保證,我會努力給她幸福。」裴盛遠不僅給了盧文琰承諾,也給了自己承諾。

    他很希能夠做到,可是……看著身邊座位上閉目養神、一整天和他說不到兩句話的紀揚鈺,他開始覺得有些氣餒了。

    飛機上的冷氣有些冷,他見她蓋著薄埂的毯子仍然縮成一團,便將自己身上這一條攤開,準備蓋在她身上。

    紀揚鈺卻突然伸手擋住他,美眸也慢慢睜開,冷淡地問︰「你想做什麼?」

    「我怕你覺得冷……」

    「我若覺得冷,會自己向空姐再要毯子,我總要學著一個人好好生活,是吧?」她若有似無的一笑,帶了點譏諷。

    裴盛遠像是被當頭揍了一拳,只能訕訕然地將毯子收回。她待他如此的淡漠,讓他非常不習慣。

    「揚鈺,我們能不能重新再來……」或許在飛機上說這些真的很不適當,但他實在忍不住,如果不突破現在的瓶頸,他覺得自己遲早會發瘋。

    紀揚鈺明白他的企圖,便刻意打岔,「我給過你機會了,只是你卻再一次讓我傷心。」她定定地望著他,眼中卻沒有往日的光彩,反而顯得有些黯淡且冷漠。

    「有些事情瞞著你,是我的錯,可是至少讓你活下來了,你恨我,我也不後悔。但是第二次,依舊是你主動來招惹我,結果呢?只要和你扯上關系,到最後總是我遍體鱗傷,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少次……」

    這番話,顯然又讓她的情緒起了波動。她吸了口氣,逼自己鎮定下來。

    「總之,我這一趟只是想帶回丞丞,之後我與你就再沒有瓜葛了。我們……到此為止吧。」

    這番話說得無情,光是想象失去她、失去丞丞,裴盛遠便覺遍體生寒。

    他曾經與他們體驗過天倫之樂、家庭之歡,竟只是短暫的時光,就像美夢一般消逝了。他知道自己很難像愛上紀揚鈺般瘋狂的愛上別的女人,如果未來他都要自己一個人活著,沒有摯愛的人與孩子在身旁,那會是多麼可怕。

    「我們不會就這樣到此為止。」他堅決地看著她的眼,下定決心一定要重新點燃她眼中的愛火。「讓我們再來一次,如果我還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還算是個男人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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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30 00:26: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裴盛遠的家……很大,而且這麼說,還太過含蓄了。

    長途飛行的疲累,讓紀揚鈺下了飛機後坐上車,就不小心睡得不省人事。等她一醒來,便發現車子駛進了山里。山不高,也沒什麼房子,唯一的一棟建築物盤踞在山頭上,是座仿城堡的豪宅,雄偉壯觀,據說那就是薛利特莊園。

    自從進入這座山後,眼楮里看到的,全是薛利特的產業。

    這里距離倫敦只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離諾丁漢也不遠,這種被夾在兩大都會區之間的郊區,還是整整一大片山頭,價值不菲無須多言,薛利特的財大氣粗可見一斑。

    車子開進大宅的圍牆後,便是一個很大的英式花園,草皮一片翠綠,還有尿尿小童的噴水池點綴其中。然而,遠處傳來的喧鬧聲,卻打破了原來該有的靜謐氣氛,也吸引了車上的人注意。

    「小少爺!小心啊!主人說你不能亂跑,你那樣很危險……」一個中年福態的英國大嬸,追著一只大大的羅威那犬跑著。

    「啊駕——啊駕——」一個小小的身影騎在那只羅威那上頭,在院子里跑來跑去,儼然已經把牠當成馬兒了。

    紀揚鈺看清了狗兒上的人影,急忙叫道︰「停車!」

    司機嚇了一跳,急忙踩住油門。

    裴盛遠還來不及反應,她便突然拉開車門,往那一人一狗跑去。

    「丞丞!」在約十幾步的距離,紀揚鈺伸出了雙手。

    「媽咪!」

    紀丞宣看到她,急著要沖向她,一個不小心從狗兒身上摔了下來,嚇出她一身冷汗。

    不過幸好草皮松軟,緩沖了下墜的力道,紀丞宣只覺得有點痛,不過心里的沖擊,可是遠大于身體的,一個忍不住,小男孩便可憐兮兮地哭了起來。

    此時,紀揚鈺已經沖了過來,不舍地抱住了他。

    「嗚……媽咪!你果然來接我了……還有爸爸……他們都說媽咪不會來了,丞丞一直哭,他們都騙人,我知道爸爸媽咪一定會來的……」他一見到母親,幾天來累積的委屈一次爆發出來,哭得好不可憐。

    「丞丞乖,不要哭了,媽咪不會再讓別人把你帶走的!」紀揚鈺心頭一酸,連忙察看兒子沒有大礙後,更是緊緊摟住不肯放了。

    這場母子相見的畫面,讓在場的人都不由得為之動容,尤其是裴盛遠,更是深深地自責竟讓他們母子因為他遭受到這種驚嚇。

    他的兒子、他的愛人,他想過去擁抱安慰嚇壞了的他們,卻發現自己沒有立場也沒有插入的空隙,做一個男人至此,也算悲哀了。

    「媽咪,我要回家……」哭了好一陣子,紀丞宣才哽咽地道。

    「好,媽咪帶你回家!」紀揚鈺站了起來,牽起孩子就要往大門走去。

    然而,這里是薛利特家,既然將孩子都千里迢迢弄來了英國,就沒有這麼容易讓他走的道理。

    果然,走沒兩步,一道威嚴沙啞的聲音便由身後傳來——

    「咳咳!是誰膽敢從我薛利特家,把我的人帶走?」

    隨著這個聲音,每個人都把注意力轉了過去,一名頭發半白、年約六十的紳士拄著拐杖,西裝筆挺的出現。

    「父親。」裴盛遠皺起眉頭道。看著父親斜視紀揚鈺的輕蔑目光,這下不必問都知道,夏芸芸的小龔告,絕對不只提到了紀丞宣的存在,一定連帶將孩子的母親給貶低到了極點。

    紀揚鈺則是由裴盛遠的反應,察覺到眼前老人的身分,不由得心一沉。

    看來,要把丞丞帶回去的任務沒有想象中簡單,不過身為一個母親,她雖忌憚,卻不害怕。

    「你回來了?」保羅淡淡地望了兒子一眼,「怎麼把陌生人也帶來了?」

    見到是自己兒子,還帶了一個東方女人,保羅很自然的轉換用中文,畢竟他老婆是台灣人,講中文對他來說不是問題,何況,他這句話也是故意說給那個女人听的。

    「父親,她不是陌生人,她是丞丞的親生母親。」裴盛遠禮貌卻冷淡地道。

    父子兩人的對話一向就是這樣,因為從小就關系疏離,硬要裝得父慈子孝,連他們自己都不習慣。

    「我不承認她。」保羅皺起眉,揮揮手像在趕蒼蠅一樣。「你讓她離開,我們薛利特莊園不承認外人。」

    「父親……」

    裴盛遠正想反駁,卻被紀揚鈺打斷。

    「好,我離開,反正我也不想在這里多待一秒。」薛利特家的盛氣凌人令她相當不舒服,保羅看狗的表情都好過看她,她轉身看向兒子。「丞丞,我們回家吧!」

    「等一下!」保羅不相信這個女人這麼不識相,終于正眼落在她身上。「你可以走,但孩子不行。」

    「為什麼不行?」紀揚鈺莫名其妙的反問。他們將孩子偷偷帶來,她不追究已經很好了,還想硬留下人,英國還有沒有王法?

    「孩子是我們薛利特家的後代,必須留下來。」保羅自認紆尊降貴地與她解釋,料想這柔弱的女子應該會知難而退,要不,拿筆錢打發她就是了。「你想要多少?直接開口吧!」

    這老頭是連續劇看多了,想要用錢買親情?她差點沒翻個白眼。不過要比冷淡,她的氣勢可也不輸人。于是她忍住心中的不滿,盡量理性又有條理地道︰「我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孩子跟著我有安全感;而你們薛利特家,卻是個令孩子害怕的地方。如果你硬要留下孩子,與綁架有什麼兩樣?薛利特先生,我並不畏懼你的權勢,也不貪求薛利特家什麼,我只要我的孩子免于害怕,能與自己的母親好好生活著。」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保羅眉梢幾不可見地一揚,對她有些改觀了。本以為這女孩看起來縴細嬌弱的很好搞定,想不到說起話來既堅定又強悍。

    是了,听說她是他皇家瓷器台灣公司的員工,還做到總裁秘書,有膽識本來就是應該的……他忍不住欣賞她的勇氣,但又忌憚她的身分,一下子陷入了矛盾。

    不過對一個商人而言,對自己最有利的事就要擺在最前面,其它都是其次。于是保羅拋開了那些無謂的賞識,朝她冷冷一笑。「這孩子與我薛利特家族有血緣關系,如果你硬要帶走,相信英國法院會給你一個很好的答案。」

    意思就是,他保羅?薛利特不惜動用關系,在英國的法院爭取有利判決,也要把孩子留在英國?這樣的認知對于無權無勢的紀揚鈺而言,等于是殘酷的剝奪掉她的一切,這教她如何能接受?

    她眼中冒出火苗,正要發難,但她身旁的裴盛遠,語氣卻更冰冷地搶先一步開口——

    「父親,你要威脅揚鈺,還得先問過我。」他微微往前一站,他不可能看著她毫無招架之力的被打壓,看來,他父親自以為大權一把抓,似乎小看了他這個兒子。「老實說,你一聲不吭把我的孩子帶回英國,令我相當不滿,現在又限制他的去處,等于是瞧不起我這個親生父親,我先跟你講明了,如果薛利特家要為此打官司,我一定站在揚鈺這邊,而且把它炒成國際新聞。

    「你認為在國際媒體的監督下,愛面子的英國法官會將孩子判給有謀生能力、經濟穩定的親生父母,還是判給你這個三天兩頭不在家、以冷酷現實出名、連自己的婚姻與家庭都處理不好的遲暮老人?」

    裴盛遠的一席話,保羅立刻感受到威脅,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你……你是我兒子,竟然站在一個外人那邊?」

    「我是你兒子,但揚鈺是我認定的未來妻子,並不是外人。」裴盛遠一手緊緊牽住紀揚鈺,另一手則是牽住了紀丞宣,宣告他的堅定立場。「父親,我愛你,但我也愛揚鈺,所以當你要用不正當的手段欺負揚鈺以及我的孩子時,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他認定的未來妻子……紀揚鈺目光復雜的看了眼裴盛遠,她沒想到他竟會在自己的父親面前這麼說,她都做好離開他的心理準備了,他卻在薛利特家昭告了她的身分,令她避無可避。

    而且,他顯然與她站在同一邊,與父親杠上了,更令她原本對他築起的心牆硬生生出現了幾道裂痕。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所以,她沒有甩開他的手。

    「很好,你、你要把我氣死……」保羅氣得滿臉通紅,突然一個氣喘不過來,紅潤的臉龐頓時變得慘白,還瞪大了眼,急促地吸著氣,身子一彎就要往前一倒。

    裴盛遠與紀揚鈺見狀心一驚,前者急忙上前扶住梗羅。「爸,你怎麼了?」

    這時一旁看熱鬧的佣僕全都騷動起來,方才追狗的那名婦人,應該是地位較高的管家之類的,相當有經驗地指揮若定,「少爺,主人有嚴重的氣喘,只要情緒一激動,就容易發作……我先去大宅里拿藥,其它人將主人扶進去……」

    她一聲令下,所有人便開始動作。

    不知父親有氣喘的裴盛遠幫著其它人小心翼翼的抬起了父親,但在臨進屋前,他不忘回頭,為難又緊張地看向她,「揚鈺?」他的語氣是有些害怕,也帶著哀傷的。

    紀揚鈺知道他為什麼有這種情緒,因為這是一個好機會,能讓她把丞丞帶走,沒有人會阻止,連他都覺得她一定會走,然而這一片混亂,就像在考驗她的良心似的,她知道自己一走,他便會陷入兩難,究竟是要跟她離開,還是留下來照顧父親?

    如果保羅出了什麼事情,不用說裴盛遠,她相信自己也會一輩子不安,何況即使她帶走了丞丞,也很有可能改天丞丞又被偷抓回英國,事情根本無法徹底解決。

    許多想法在與他目光相交這電光石火間,在她的腦海中閃過,幾乎不到一秒的時間,她當機立斷地道︰「我暫時先留下來,你……先將你父親抬進去吧!」

    為了不讓紀揚鈺把丞丞偷偷帶走,薛利特家當然是將母子安排在兩間房。不過同時也為了安她的心,不讓她反彈太大,丞丞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

    這種情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紀揚鈺只能勉強接受,第一天來到英國就先戰了一場,讓她無比疲累,梳洗完後,幾乎是頭一沾枕就昏睡過去。

隔天,她吃力地由熟睡中醒來,似乎是前一天太累了,她渾身還覺得乏力,好像有什麼壓著她似的,讓她覺得十分沉重……

    不!是真的有什麼壓著她,而且還在她耳邊呼著氣。

    紀揚鈺慢慢轉頭過去,赫然入目的就是一張放大的裴盛遠的俊臉,仍在呼呼大睡,一只手還扣在她的腰上,而他睡夢中似乎仍在煩惱著什麼,深深皺著眉頭。

    她本能的舉起手,想替他撫平眉間的皺褶,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卻懸在空中,怎麼也落不下去。

    女人啊,就是這麼犯賤,無論男人怎麼傷害她、怎麼誤解她,只要他在她面前示弱,她很容易就會心軟,還想去安慰他。

    在心里自嘲了一會兒,她決定把手收回來,但還來不及動作,他突然張開眼,凌空抓住了她的手,促狹地道︰「你想偷襲我?」

    「我想偷襲你不會只用手。」她不想解釋自己的行為,只是冷淡著語氣,拎起他還放在她腰間的手。「你怎麼會睡在這里?」

    裴盛遠深深地望著她。「因為我要你習慣身邊有我。」

    紀揚鈺細眉蹙了起來。「我說過,我這次來只是想帶回丞丞,之後我就……」

    他不讓她把話說完,徑自無賴地接道︰「你就會和我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說完,還迅雷不及掩耳的親了她一口。「快起床了。」

    她微惱的看著那個已經閃出房間的男人,縴手不由得踫了踫自己的唇,心里百感交集。

    梳洗好後,她換上一襲湖水綠的連身裙,還搭了一件小外套。雖然是夏天,但英國的天氣比她想象的要涼許多,尤其這里還是山上。

    裴盛遠在門口等她,帶她來到了餐廳,此時保羅與丞丞已經坐在長型餐桌前用餐,她雖然對于沒看到他的母親而感到疑惑,但也沒心思多問,至于席間還有一個令人不意外的不速之客——夏芸芸。

    可怕的是,這個始作俑者,竟還柔柔地對裴盛遠及紀揚鈺一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媽咪!鋼爸!」紀丞宣的眼楮里出現驚喜。

    原本裴盛遠與紀揚鈺還覺得餐廳氣氛僵硬,直到丞丞開口,彷佛打破了一顆緊繃的氣球,讓人心里一緊後又放松開來,兩人也微笑著向丞丞點頭,再與保羅及夏芸芸打聲招呼,正要落坐時,尷尬的情況來了。

    空位雖然有好幾個,但只有丞丞身邊那一個前面有餐盤,其它座位面前則是什麼都沒有。

    紀揚鈺很清楚,這是對自己的排擠,總不可能裴盛遠這大少爺難得回家,還沒有東西吃吧?

    此時,只見裴盛遠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搭著她的肩,將她送到丞丞身邊的位子坐下,他大少爺也大馬金刀的坐在她身邊,往她的盤子里夾了些許吐司、可頌,還有奶油培根臘腸等東西。

    接著,他老兄竟然拿起叉子,你一口、我一起的喂起紀揚鈺和自己,玩得不亦樂乎,連旁邊的丞丞都嚷著也要爸爸喂。

    「這……這成何體統!」保羅見狀不由得慍怒,他薛利特家是這麼沒有家教的嗎?

    裴盛遠故作無辜地聳聳肩,「沒辦法,誰教你們沒有準備我的盤子,我只好和揚鈺共享一個啦!幸好她願意分給我,不然我就要餓肚子了。唉,我們薛利特家的僕人,真是越來越懶惰了。」

    紀揚鈺一听,一股笑意不禁在唇邊揚起,只是她低頭掩飾了過去。這男人顛倒是非的功力果真一流,明明是對她的排擠,他卻全引到自己身上來。

    這也算是對她的疼愛吧!她雖不想,卻也只能被動接受。

    保羅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冷冷地向候在一旁的佣人使了個眼色,裴盛遠面前立刻就多了盤子及餐具,效率驚人。

    裴盛遠與紀揚鈺親親熱熱的共食,不僅僅是做給保羅看的,對夏芸芸而言,又何嘗不是示威呢?她今天來,就是知道紀揚鈺會在,故意來宣告自己在薛利特家的地位,可不是來被比下去的。

    因此,她明明早就到了,卻還是直到現在才拿出她的禮物,故意獻給了保羅。

    「薛利特爵士,我听說您昨日生病了,所以特地來送這份禮物給您。這是我去台灣時,在當地買的高級人參,這對身體非常好,你一定要吃啊!」

    「哼,還不是被氣的。」保羅忍不住順勢酸了兩句,原本他就對東方的文化及醫藥十分有興趣,否則也不會娶裴盛遠的母親了,一听到夏芸芸帶的禮物,心里確實喜歡,但反應卻故意演得更夸張,「很好很好,人參我喜歡,真是太好的禮物了。」

    「這東西花了我很大的心力呢!不過能為爵士您挑選禮品,是我莫大的榮幸……」說話之間,美目還似不經意地瞟過了紀揚鈺。「唉呀,一樣是從台灣來,紀小姐居然沒有帶禮物啊?我想沒有就算了,像人參這種東西,窮人是買不起的,太窮酸的東西還是別拿出來,薛利特爵士也不見得會想要你的禮物,紀小姐不用擔心,薛利特爵士不會介意的。」

    這一席話到底是安慰還是諷刺,紀揚鈺听得啼笑皆非。她這趟只是來帶回自己的孩子,沒大開殺戒已經不錯了,還送禮呢!

    不過,她可不是個會乖乖挨打的家伙,她淡淡一笑,似乎對夏芸芸的話不以為意,然而一開口就是大絕。「薛利特爵士是氣喘病干?人參……不見得適合氣喘病人食用。」

    「你說什麼?你怎麼可以批評我送的東西?」夏芸芸眉一皺,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連保羅也被紀揚鈺的話吸引了注意力,裴盛遠則在桌下偷偷握住了她的手,彷佛在告訴她,無論她天花亂墜說出什麼,他都會支持她的。

    但紀揚鈺很有自信,她可是有根據的。「人參確實可以增加免疫力,可是氣喘病還沒穩定之前,最好不要服用,否則會加重發炎反應,造成呼吸道緊縮,氣喘病情會更加嚴重。」

    「你……你這樣胡說,只是想在爵士面前貶低我吧?」夏芸芸扁嘴道。

    「否則你要拿爵士的性命來賭嗎?」紀揚鈺的目光突然變得黯然。「我父親就是氣喘吃人參補出問題,所以我不想看到同樣的悲劇再發生,你明白嗎?」

    不會有人拿自己父親開玩笑的,至少在座的人都信了八成,而夏芸芸被堵得啞口無言,卻不甘心,只好拿出她最擅長的手段——眼淚一滴滴地落了下來。

    她哽咽著,拉著保羅的袖子。「爵士,你看她好過分,居然這樣罵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客人……」

    「夠了!夏芸芸,我真是受夠了!你才是不受歡迎的客人!」裴盛遠看她演了這麼多年,終于受不了了,要不是看在夏紀城的分上,早就趕她出去了。「我怎麼听不出來揚鈺究竟罵了你什麼?」

    「她說、她說我送的禮物,會害死爵士……」她哭哭啼啼地反駁。

    「難道她有說錯嗎?如果不是她提醒,我父親吃了人參出了什麼事,誰負得起責任?」

    「可是我爸是醫生……」意思就是,她應該是比較有說服力的。

    「但送禮的是你,你不是醫生。而且令尊是西醫,不是中醫,管不到人參那一塊!」裴盛遠就事論事,「根本沒有人罵你,你究竟是受了什麼委屈?是會痛還是會癢?」

    「你……」夏芸芸想不到他這麼不給面子,一下子什麼都說不出來,連裝哭都亡心了。

    保羅見眾人快吵了起來,清了清喉嚨道︰「好了,不要吵了。」

    一群人果然安靜了下來,保羅先朝夏芸芸淡淡一笑。「總之,謝謝你送的禮物。」他默默地將人參禮盒拿給了管家,管家點了點頭,找了個佣僕收了進去。

    很明顯的,這個禮盒約莫要束之高閣好幾年了。夏芸芸心里雖然不舒服,但也不好在這個時候發作。

    之後,保羅看向了裴盛遠。「我的司機今天請假,但我的藥快吃完了,這里只有你適合去幫我拿了。」

    這很顯然是要支開裴盛遠,卻用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借口。

    「好,我帶揚鈺和丞丞一起去。」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萬一你們三個一起溜了怎麼辦?」保羅挑明了講。「你不用擔心,我保證你回來的時候,你的女人和兒子都還會在大宅內。」

    沉默了一下,裴盛遠無奈應允,轉頭向紀揚鈺道︰「我很快就會回來,你不用擔心。」

    紀揚鈺點了點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他握得緊緊的。

    是不是因為這樣,她有了安全感,剛才在夏芸芸的譏諷及保羅的威勢下,她才能有勇氣侃侃而談?她不知道。不過,應該掙開他的她,此刻卻十分迷惘。

    這幾天,他的表現出乎她意料,完全站在她這邊,與所有擋在她面前的人對抗,即便對象是他父親,他也毫無畏懼。

    而更令她驚訝的是,彷佛像是要和他父親及夏芸芸宣誓什麼,他居然執起她的手,親了一口,然後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道︰「你安心的待在這里,要是有人想對你不利,誰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回頭我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這已經是宣戰了,他犀利的目光掃向了保羅及夏芸芸,三個人各懷鬼胎,而目標,都是坐在一旁神色淡然的紀揚鈺。

    至于紀揚鈺……她會害怕嗎?低頭看了看還與裴盛遠緊緊握著的手,感受他手心傳來的溫度與勇氣,她不著痕跡地揚起嘴角。

裴盛遠離開之後,保羅、紀揚鈺及夏芸芸三人的戰場由餐廳移到了客廳,管家還很恭敬地替每人送上了一杯地道的英國伯爵茶。

    至于丞丞,已經被帶到院子里,繼續欺負那條可憐的羅威那犬。

    茶香裊裊,三人之間卻劍拔弩張,而且蓄勢待發。

    慢慢地抿了一口茶,保羅終于正視紀揚鈺,「我們把話攤開來說吧。你要什麼?」

    紀揚鈺故作納悶,她不會笨到掉入這種言語陷阱。「什麼我要什麼?」

    「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不要和我裝傻。」其實觀察了她兩天,保羅很清楚她是個頭腦冷靜、心思細膩的女人,即使彼此是對立的關系,他對她仍有一定程度的欣賞。「孩子必須留在英國,你要多少錢?」

    「薛利特爵士,我的立場已經很明白,我來英國,就是來把孩子帶回去的,沒有什麼能和我交換。」她很堅定地道。

    保羅放下茶杯,試圖用道理說服她。「你一個單親媽媽,養自己都很吃力了,能給孩子什麼未來?但是在英國,由我們薛利特家扶養,他可以受最好的教育,有最優渥的生活,說不定等我及他父親都過世了,還可以由女王授勛繼承爵士……」

    「女王授勛可以吃嗎?優渥的生活條件,比得上母親的愛嗎?」紀揚鈺冷笑。

    「或許我沒有辦法像薛利特家這麼財大氣粗,但我相信我對孩子的愛,能夠彌補這一切。薛利特爵士,你知道為什麼裴盛遠與父母不親嗎?就是因為這個家給了他足夠的物質條件,卻沒有給他足夠的愛,所以到最後,他站到了你的對立面。」

    這是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也是保羅無法反駁的部分。在教養孩子方面,他自認不在行,所以把兒子送到寄宿學校,之後就直接讓他進入公司。想不到幾十年過去,兒子看他的目光,卻是越來越陌生冷淡。

    就連裴盛遠在台灣與這個女人生了個孩子他都不知道,還必須靠夏芸芸來通風報信,他根本是個失格的父親。

    紀揚鈺不知道自己的話在他心中興起了多大的風暴,只見他臉色忽青忽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過在場還有一個夏芸芸,她相當懂得見縫插針。「紀小姐……我想,孩子母親的這個位置,我可以取代你。」她故作溫和地一笑。「我父親很喜歡盛遠,我想薛利特爵士應該也很喜歡我,我願意與盛遠結婚,到時候孩子就會有新的母親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願意與他們夏家聯姻,是她單方面宣布就算的嗎?保羅微微皺眉,這一刻,他真的對她有所不滿了。

    想不到紀揚鈺卻沒有因為這番話動氣,她只覺得很滑稽,她可不希望丞丞長大以後,變成了個愛哭的心計鬼,成天只會哭哭啼啼的到處裝可憐。

    而且,夏芸芸想嫁裴盛遠,也要裴盛遠願意娶她吧?雖然紀揚鈺對他仍有心結,但經過這一趟英國之行,她的心情已經平復不少,他的行為也讓她慢慢恢復對他的信心。

    他很沖動、很任性,有時候還是個幼稚鬼,但愛她、疼惜她的心是真的,這點無庸置疑。

    「夏小姐,我想請問你,你做得到每周至少帶丞丞出去玩一次嗎?還有,他每日的作業,你都要替他檢查訂正,花時間教導他他不會的功課,與他交流生活上學校里發生的事,還要參加他學校里的活動,甚至是運動會。」

    看著夏芸芸微微色變,紀揚鈺從容地續道︰「你還要注意他的健康,做他喜歡吃的東西給他吃,帶他做運動,買適合他穿的衣服,尋找他的興趣及天賦所在,向他說明做人處事的道理。你接下來的人生,至少還要十五年都要和他綁在一起,而到你死之前,都要一直牽掛著他,這樣,你願意嗎?」

    夏芸芸听得臉色發青、冷汗直冒,一張小嘴兒動了老半天,卻無法違心的說出一個好字。

    原來當媽媽這麼累?她以為只要把孩子丟到學校里,她就可以在薛利特家當個富貴少奶奶,每天游山玩水,順便跟人炫耀她有個有錢的帥老公啊!

    至于保羅,看紀揚鈺的眼光也變得不同了。在他的印象里,不僅他的父母沒有這麼細心的照顧過他,就連他以及他的妻子,也沒有這樣照顧過裴盛遠,更別說她還只是個單親媽咪,她要花費的心力,可是一般父母的兩倍。

    「這才叫做父母啊,夏小姐,你說是不是?」紀揚鈺淡淡地補上最後一刀。

    「這些呵護、陪伴與教育,是再多錢都買不到的。」

    這句話顯然暗自損了下保羅。裴盛遠說過的,別人怎麼欺負她,她就欺負回去,有了他做後盾,她還顧慮什麼?

    氣氛陷入了一種凝滯及僵持,這時候,清晰的腳步聲遠遠傳了進來,接著是啪啪啪的鼓掌聲,裴盛遠笑著走入了客廳,朝紀揚鈺比了個大拇指。

    「干得好啊!看來我不需要太擔心你。」她說的話,他全都听到了,也為她覺得驕傲。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保羅有些意外,他原本估計裴盛遠去拿藥,來回至少要兩個小時,想不到他才花了一半的時間。

    「怕你們欺負我老婆啊!」他大大方方地在紀揚鈺身旁坐下,還拿起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紀揚鈺則是眼尖地看到他白色襯衫上沾到了點血跡,不由得心里一緊。「你流血了?是哪里受傷了嗎?」

    「嘿嘿,為了保護我親愛的老婆,受點傷算什麼。剛才在山路上和人發生了點小擦撞,皮肉傷,沒事的,我找保險公司處理了。」他笑嘻嘻地安撫著她。

    然而越是輕描淡寫,越是凸顯了他的用心,當下每個人都了解他想回來的心是多麼急切,一定是在山路上狂飆,才能在短時間內趕回,連出車禍也不顧。

    紀揚鈺突然鼻子有點酸,覺得自己這陣子對他的拒絕與冷淡,有點殘忍。

    說到底,只是溝通出了問題,現在兩人的誤會早已解開,剩下的都是賭氣而已。而她要因為賭氣,放棄這麼愛她的男人嗎?

    就算她要放棄,他也不可能放棄啊!這輩子,他們注定分不開了。

    她柔柔地望著裴盛遠,他也同時低頭看向她,幾乎是目光相交的一刻,兩人便了解了對方心情的轉變,愛火燒得更是猛烈。

    「哼!你怕我吃了她嗎?」保羅突然開口,對兒子如此不信任他感到不滿。

    「你當然不會吃了她,至少你還沒這個前科。」裴盛遠聳了聳肩,目光卻十分犀利。「但我知道你會找她談判,用你的威勢壓迫她,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早一點回來。」他一手搭在紀揚鈺肩上,再一次強調了他是站在她這邊的。「我想,揚鈺和我的立場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我們來英國,是要把孩子帶回去,沒有其它的談判空間。」

    保羅氣得大罵,「你敢就這樣回去?你的榮華富貴,都是我薛利特家給你的,不怕我將你逐出薛利特家的大門?」

    沒有被父親的怒氣牽動,裴盛遠反而顯得很冷靜。「如果你願意,我求之不得,你覺得我很喜歡待在這里嗎?父親,我必須坦承,若不是為了孩子,我根本就不想回來。」

    方才紀揚鈺對父親說的話,像是挖掘了他心里對家庭最黑暗的那一部分,讓他第一次對父親坦誠心里的感受,也算是一種療愈。

    「在薛利特家,只有冰冷與命令,你與母親都是遙不可及的。可是在台灣,我可以和揚鈺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談天說地,和她到處游山玩水都不膩,更能和她一起在工作上努力,而我更能和丞丞玩到在地上翻滾,用泥沙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也能三個人一起溜滑梯撞成一塊兒,甚至是一起下廚做出令人想吐的惡心食物……我們很開心、很充實的度過每一天,這才是真正的家人!」

    他直盯著保羅,目光微微有水光閃過。

    「這些溫暖、這些樂趣、這樣快樂的氣氛,薛利特家從來沒有給過我!」

    紀揚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側身抱住了他。他在她面前,有時是個大男人、有時是個小孩子,老是弄得她好氣又好笑,卻常讓人忽略了他心中也是有傷口的。

    他的嬉笑和不正經,一直是他的保護色,她明明知道他、明明了解他,卻因為自己也受傷了,就顧不得他的傷口,現在他的傷口發炎了、潰爛了,她才更清楚他過得比每個人都苦。

    他生了一場大病,失去記憶,也失去愛情,是要靠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撐過。所以當他有機會拿回這些,拚死他也要扞衛。

    看著他襯衫上的血,紀揚鈺有點想哭,為了他所受的苦而哭。

    夏芸芸見氣勢一面倒向裴盛遠與紀揚鈺,不由得慌了,連忙插嘴,「盛遠……我……你想做什麼,我也願意陪你啊!」

    她不說則已,一說,裴盛遠的火氣都上來了。他剛才可是親眼看著她是怎麼威脅紀揚鈺的。

    「芸芸,我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根本不愛你,我們努力過,但失敗了,不是嗎?你究竟在堅持什麼?還要花心思搞手段弄得每個人都不愉快,甚至讓每個人討厭你,這樣你比較開心嗎?」

    「我沒有使手段……」

    「你沒有嗎?五年前我根本不想動手術,我會離開台灣,不是你去威脅揚鈺,讓她演了一場戲逼我回英國,而她則是犧牲自己的愛情,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扶養小孩?還有,我失去記憶後,你不但不告訴我實情,還一直誤導我的記憶,要不是如此,我早該知道丞丞的存在,而不是錯失了參與他童年的機會!」

    夏芸芸嚇得眼淚掛在眼眶里都不敢流下來,裴盛遠知道的事實比她以為的還多,自己做的丑事全被攤在陽光下,她頓時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保羅則是听得眉頭都皺了起來,表情相當難看,「夏小姐,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夏芸芸想為自己辯解,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明白了。夏小姐,接下來是我們的私人時間,要談我們薛利特家內部的事,請你先離開吧。」保羅本就不是很喜歡夏芸芸,覺得她太過軟弱與虛假,經過這次的事件,他才察覺,原來嬌弱外表下的心計,更是可怕。

    原本還考慮夏紀城的面子,對她諸多禮遇,也考慮將她納入媳婦人選,不過說真的,與眼前冷靜的紀揚鈺比起來,高下立判,保羅二話不說做出了決定。

    夏芸芸本想大哭大鬧一場,不過當她靜下來之後才發現,眼前這三個人根本就不會買她的帳,因為他們已經對她了解透徹了。

    她要再哭,只是給自己難看而已。

    「你、你們……哼!走就走!你們以為我很希罕薛利特家嗎?以後你們就不要回來求我!」她索性收起淚水,拉起包包,趾高氣揚地離開。

    這就是你認為的好女人?裴盛遠似笑非笑地看著保羅。

    「父親?」接下來不用多說,每個人都知道裴盛遠的意思,隨著夏芸芸的陰謀被揭露而離開,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他總該可以帶著丞丞和紀揚鈺走了吧?

    保羅一臉灰敗,看上去像瞬間老了十歲,虛弱地開口道︰「你……算了!你先去治療傷口吧!這件事之後再說。」

    一番對話下來,令他感到十分挫敗,一個家弄得快四分五裂,兒子不信任他、老婆對他失望直往外跑、孫子也留不住,他作為一家之主,連自己的兒子都不如。

    為什麼還要硬留他們下來,保羅自己也不知道。不過裴盛遠口中的那種夫妻之情與天倫之樂,真的讓他很羨慕。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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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30 00:26: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這場風波……算平息了嗎?

    紀揚鈺不知道,不過保羅顯然是服軟了,從下午就一直沒有露面,連晚餐時間也不見人影。

    至于夏芸芸,約莫是出局了,她那表里不一、變臉比翻書還快的伎倆,連保羅都開了眼界,原本她還在想,像夏芸芸這麼做作的人,來來去去就是哭泣裝可憐那招,是否男人都吃這一套,才會忍受她那麼久,不過現在事實證明,裝久了,大家也就不買帳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紀揚鈺索性熄了床頭燈,看看自己能不能睡得安穩些。

    然而,燈才關上沒幾分鐘,她听到房門輕輕地喀一聲被打開了,令她寒毛都豎了起來,接著腳步聲悄悄靠近,一個人影摸上了她的床,躺進了她的被窩,熟悉的氣息襲來。

    紀揚鈺只覺好氣又好笑,裴盛遠這個男人連上床都要偷偷摸摸的,不過她動也不動,背對他假裝睡著,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果然,他才鑽進被窩里不到一分鐘,大手就開始不規矩。

    她受不了了,縴手隔著衣服按住他蠢動的魔爪,他這才察覺她醒著,卻默許他毛手毛腳,一股狂喜襲上心頭。

    大手的動作停了,卻是更過分地將她整個人翻過身來,熱吻印上。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吻她了,裴盛遠像把烈火,要將她燒掉似的強勢掠奪,而紀揚鈺也很想念他的體溫,雙手主動抱住他,激切的響應他的吻。

    氣氛已經夠熱了,幾乎就要將兩人的理智炸裂,可是他們卻一直維持在激情的前一瞬,好像有一條界線讓他們無法燃燒到頂點,無法恣意的放縱。

    好半晌,一切纏綿的前奏終于停了,兩人微喘地摟抱在一起。

    燈打亮了。

    「親愛的,你終于回到我懷里了。」裴盛遠埋在她的肩窩,吸取她的幽香,偶爾也嚙咬著她的頸項當做樂趣。「如果可以,我真想吃掉你。」

    「可惜這不是個好時機。」紀揚鈺當然也感受到了今晚與之前的不同,兩人心里都還卡著事情沒有解決,誰能放開心享受呢?「否則你的反應,不應該如此……薄弱。」

    「你說我薄弱?你不知道我人稱「頂天立地巨無霸」,外號「一江春水向東流」,你居然嫌它薄弱……」他氣結,她這可是踩到男人的大地雷了,話一說完,他馬上又吻住她,大手更是七上八下的騷擾她的敏感點。

    她嬌笑不已又氣喘吁吁地討饒,「啊哈哈哈,不要……」

    玩了老半天,畢竟今天晚上真的無法提起「xing致」,裴盛遠挫敗地又縮回她的肩窩。「……好吧,我真的薄弱。」

    紀揚鈺忍不住噗哧一笑。「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雖然埋怨你父親,但心里畢竟是牽掛著他的吧。就連我,雖然和他沒有什麼親戚關系,他對我也不見得有多好,但一個老人家弄得灰頭土臉的,確實也讓人難過。」

    「我多麼希望你和他有親戚關系啊!」他說的當然是姻親關系,可惜目前彼此的關系陷入僵局,短時間內似乎很難辦到。「其實我爸想留住兒子、想留住孫子,最好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接受你,只是他的面子一時放不下來,我們這時候離開,他不會阻攔的。揚鈺,你要走嗎?」

    保羅是長輩,平時又有權有勢慣了,總覺得全世界都該听他的話,就算對晚輩有了歉意,要他放下身段道歉,或許比登天還難。

    紀揚鈺當然知道這種情形,她在皇家瓷器也不是一、兩年了,公司里的風氣相當程度代表著老板的為人,保羅的固執之處,她如何不了解?

    看著薛利特家老的心酸,中間的為難,最小的什麼都不懂只想回家,每個人離心離德,可以想見再這樣下去,這個家族很快就會分崩離析,英國皇家瓷器的榮景或許將不復在,薛利特家的光環也會日趨黯淡。

    突地,她知道她該怎麼做了。

    「盛遠……如果我暫時繼續留在英國,應該不會被裁員吧?」

    「天啊!上帝!我真愛你。」裴盛遠听到眼楮一亮,她真是寬容到他都感到羞愧了。「你願意留下來那就好辦了。其實,我看得出我老爸並不討厭你,只是可能之前受了夏芸芸的影響……但現在只要給他一個台階下,我想情況會好轉的。」

    他欣喜若狂的反應,令她好氣又好笑。

    「你老說夏芸芸工于心計,我看你才真的城府深沉,明明你早就算計好了,連我的反應都在你的計劃里。」他的話術根本就是挖了個洞,以她的個性,不可能不跳下去。「說吧,我願意配合你。」

    「當然,我不會讓你吃虧的。」裴盛遠親了她一口,感謝她的善解人意。「我老爸有一個怪癖,別人都不知道,就是他喜歡吃甜食,尤其是台式糕點。上次我拿回來一盒鳳梨酥,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吃掉的,所以我想,也許可以從這個地方著手……」

    「好,我明白了。」紀揚鈺似笑非笑,完全听懂了他的暗示。「這應該也算是我唯一的專長。」

    他就算相當認同她的話,也不會笨到表達出來。

    「只要我爸願意接受你的好意,事情就簡單多了。」他慢慢說出心里的計劃。

    「然後,我再找一個‘關鍵人物’來勸說我爸,這事情一定成!」

    她沒有問他關鍵人物是誰,在這種關鍵時刻,她總是相信他的,一雙美目不由得直盯著他自信滿滿的樣子。

    「哈哈!事情搞定了,我整個心情都好了起來。」裴盛遠與她四目相交,感受到她目光中的柔情似水,不禁心神一蕩,方才微微熄滅的欲火,突然不受控制一飛沖天。「揚鈺,它好像沒那麼薄弱了?」他暗示著,雙手又開始亂來。

    「你這個男人,隨時隨地都能夠發情,簡直太不檢點了,我要懲罰你不準踫我……」紀揚鈺嬌笑著推他。

    「你這個女人,隨時隨地都那麼性感,太不檢點了,我也要懲罰你……」雄健的身軀再次覆上,讓她連抗議的時間都沒有。

    燈,又滅了。

    那天之後,保羅似乎大病了一場,成天都待在房里休息養病,也不允許別人進去看他,平日只有管家送藥送飯時能進去。

    裴盛遠多次詢問管家,見管家答得支支吾吾,他心里就有底了。

    他老爸,薛利特家的最高權威,現在肯定是在裝病,而個中原因想想也就明白了,或許保羅想用這種方式留住他、留住丞丞。

    但裝病能裝一輩子嗎?話不說開,每個人都難過。

    于是裴盛遠與紀揚鈺在做好準備之後,便派出了他們的小小間諜去敲門,他們深信,這個小小間諜說的話,保羅不可能不買帳的。

    敲了敲門,在保羅應聲後,小小的身影拿著一個托盤進去了。

    看到紀丞宣,保羅苦悶的心情終于好了一些,嚴肅的臉也露出笑容。

    「丞丞,你來啦?」

    他乖巧地將托盤放在茶幾上,先拿了一個藥包。「爺爺,吃藥藥……」

    「乖啊,小丞丞乖……」

    「爺爺喝水。」

    「好好好,真乖。」

    「吃完了嗎?爺爺,還有這個。」見保羅服完藥後,紀丞宣又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個小碟子放到幾上。

    「這是……」看著小碟子上頭擺著一個圓形的糕餅,保羅納悶起來。

    「這是媽咪做的,叫蛋黃酥,很好吃喔!媽咪今天剛做出來,都快被爸爸吃完了,所以叫丞丞趕快拿一個給爺爺吃!」紀丞宣一開始還照著裴盛遠教的話說,但到最後兩句根本是告狀了。「爺爺,你剛吃完藥,要長針到十二以後才能吃喔。」

    所以,是他母親叫他來的?保羅的笑意漸漸凝結,轉成了一臉深思。

    紀丞宣見保羅听進了他的話,自覺任務完成,便笑吟吟地端著托盤出了房間。

    說真的,這幾天在房間里,保羅也真是悶壞了,但他又拉不下臉出去,最後關久了就變得郁郁寡歡、食之無味,可今天紀丞宣送來了這個蛋黃酥,顯然是剛出爐的,香味撲鼻不說,還微微冒著煙,那看來金黃酥脆的外皮,簡直就像惡魔召喚般挑動他的味蕾,令他才剛吃完飯的肚子,馬上又感覺餓了。

    可是,這是那個女人做的,還叫小孫子送來,這是在示好嗎?

    理智與食欲在他腦海里掙扎著,反正房間里沒人看到,他走到茶幾旁,拿起蛋黃酥聞了一聞,吞了口口水後又板著臉放下去,走到窗邊。

    瞧,難得的好天氣,外頭的鳥兒在歡唱,蟬兒在鳴叫,狗兒在院子里跑來跑去,這世界多麼美好,他何必執著于食物之上呢……

    保羅突然臉一沉,回身走到茶幾邊,拿起蛋黃酥便大口咬了下去,欲望還是戰勝了理智。

    太……太好吃了!皮又酥又香,微熱的餡料甜而不膩,與略咸的蛋黃搭配起來根本是天作之合,入口後香氣仍在口中久久不去,所有材料完美的交融在一起,他簡直要為這一口蛋黃酥流下眼淚。

    然而他才吃一口,房門突然不客氣地被人打了開來,接著一名身材高姚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哎,你還是吃了嘛!」

    看著一身波希米亞風,還燙個大卷發的老婆突然冒出來,保羅差點沒被口中的蛋黃酥噎死。「咳咳咳……你怎麼回來了?」

    「你都快把我兒子和孫子趕走了,我能不回來嗎?」裴母沒好氣地道。

    「我其實是……」

    「算了,你不用找借口了。」只有她,能讓保羅乖乖閉嘴。「你告訴我,紀揚鈺這女孩子哪里不好,你這麼嫌棄她?」她開門見山地問道。

    他老婆還是這麼直接啊……保羅在心里苦笑,當初就是因為她太直率,而他老愛拐彎,兩人迥異的個性常有摩擦,才會導致現在幾乎等于分居的狀態,老婆天天往外跑。

    不過她終于回來了,還是為了這件事興師問罪來了,保羅也說出他的苦衷,「在夏芸芸告訴我紀揚鈺這號人物後,我就調查過她了,她沒有背景又父母雙亡,這種小戶人家對盛遠的地位和權勢根本沒有用,對我們英國皇家瓷器的業務更沒有幫助……」

    「你傻了嗎?」裴母听得火氣都上來了。「我當初嫁你,也是小戶人家,我爸還只是一個種田的農夫哩!我甚至連英文也不會說,這樣你也嫌棄我嗎?」

    「我沒有!你不要胡說!」保羅連忙反駁。

    裴母一手叉著腰,另一手指著老公,標準的茶姿勢就開罵了。「那你嫌棄紀揚鈺做什麼?她可比當年的我強多了,還精通多國語言!更別說一個單親媽咪要扶養孩子已經不容易,還能把孩子教得那麼好。你還記得盛遠剛手術完、失去記憶那一陣子嗎?他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就算有夏芸芸在身邊一樣不快樂,直到他去了台灣,才像脫胎換骨一般,這樣你還敢說紀揚鈺對盛遠沒有幫助?」

    「這……」他被說得完全無言以對。

    「你這個做父親的人,讓兒子車禍受了一身傷,還要逼迫兒子去娶他不喜歡的女人,更要破壞孫子的美滿家庭,就我說啊,你這個爺爺對于他們而言,簡直就像個王八蛋……」裴母繼續滔滔不絕的罵著。

    「不要再說了!我也是為了他們好!」保羅被罵得顏面無光,趕忙為自己找了個正當理由。

    「但是你做了這些事情之後,究竟誰好了?」裴母見他也夠狼狽了,才緩下語氣。「連你自己都心情不好的關在房間里,不是嗎?」

    他的唇動了兩下,但最後仍是緊閉著嘴,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蚊子。

    「好了,我知道你說不出話來,還不是為了面子嗎?人家已經做給你了。」

裴母指著他吃了一口的蛋黃酥。「只要你願意接納紀揚鈺,剩下的事,我幫你處理。」

    「真的?」保羅面露喜色,根本沒有猶豫便答道︰「都到這個地步了,我當然接納她。」

    「不要說得好像你很委屈,這個女孩子很不錯,你以後就會知道了。」事情算是處理到一個段落了,裴母才突然大聲說道︰「外頭的不要偷听了,你父親已經答應了,你們可以進來了。」

    保羅不由得一愣,沒幾秒後,他的房門再次被打開來,裴盛遠一家三口笑得有些尷尬地走了進來。

    丞丞整個人直接沖進保羅懷里,撒嬌地道︰「爺爺,你不討厭媽咪了?」

    「不討厭、不討厭,當然不討厭。」這簡直是大絕招,保羅的心都快化了,現在叫他上天摘星星他都願意。

    「爸,這個蛋黃酥,還合你胃口吧?」裴盛遠笑問。

    「嗯……還不錯。」保羅將丞丞扶正,清了清喉嚨後,才恢復他正經八百的臉色說道。

    「父親,你應該還記得,中秋節時,亞洲總部的業績翻了幾倍,帶動整年業績成長吧?」裴盛遠覺得,這件事有必要讓父親知道,否則他心里總對紀揚鈺有個無法幫夫的疙瘩。「那是因為我們推出了瓷器月餅禮盒,你可知道,月餅禮盒里的蛋黃酥,就是揚鈺做的,而且是她的獨門配方。」

    難怪……如果是如此的美味,那麼業績會翻好幾倍成長也不奇怪了,保羅心忖,就連他也好想多吃幾顆。

    「所以,剛剛媽還少說了一點。」裴盛遠直入重點。「揚鈺等于是英國皇家瓷器在亞洲業務蓬勃發展的最佳推手,如果不是她的蛋黃酥給了我靈感,還在我們工廠燒掉後,幫我找到當地瓷器工廠,結合英瓷設計出中國風的瓷盒,亞洲的業務可能仍停滯不前。她並不是沒有幫助,我若能娶了她,才是我的幸運。」

    保羅眉梢一揚,有些難以置信地望向紀揚鈺。

    每個人都幫她緩頰美言了,紀揚鈺知道自己似乎也該為這段關系做些什麼。

    「薛利特爵士,前幾天我與您說話時語氣沖了一點,這點我向您道歉。」她行了個禮,接著淡定誠懇一笑。「我已經和盛遠蹉跎了五年,孩子也五年沒有父親的陪伴,我希望您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們一家團聚,我會永遠感激您,我的孩子,也會是您永遠的孫子。」

    如今,保羅反對的理由,已經完全不成理由,每個人都說是他錯,而他也知道明明是他的固執造成僵局,連紀揚鈺都把錯攬到自己頭上,如今他要再堅持下去,就不通情理了。

    「唉,你沒有錯,幸好你提醒我,或許我太拘泥于傳統觀念,差點錯失了最重要的東西。」雖然沒有明言,但他的語氣里已帶著歉意。「你把丞丞教得很好,給了我一個乖巧的孫子,也還了我一個個性開朗的兒子,連我在外流浪的老婆都因你回來了,應該是我要代表薛利特家,向你提出聯姻的請求才對。」

    「老頭,難得你這麼通情達理,說不定我會想留在家里久一點。」裴母回來了這麼久,終于露出第一個笑容。

    「幸好我早就求婚了,否則連這都被老爸給搶了,豈不是很糗?」見風波已過,裴盛遠心情愉悅,也有心思開玩笑了。

    「你什麼時候求的婚?」紀揚鈺不由得反問。

    「咦?我昨天晚上到你房間……跟你說的你忘了嗎?」他睜大了眼。

    「閉嘴!」她粉臉微紅,這麼私密的事,這笨蛋居然大剌剌的說出來。

    然而狀況外的丞丞,倒是好奇地問道︰「爸爸,昨天晚上你到媽咪房間去干什麼?」

    听到他童真的問題,每個大人皆是一愣,最後裴母先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所有人全笑成一團。

    「哈哈哈……」

    保羅突然覺得,他已經好幾年……不,是好幾十年,沒有這麼快樂了。

    原來放下成見是這麼美好,幸好他覺悟得還不晚,老婆、兒子、媳婦和孫子都還能在身邊,共享天倫之樂。

    「好吧好吧,大家都出去吧!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在院子里舉辦燒烤大會,薛利特家好久沒這麼熱鬧了。」盯了眼桌上的蛋黃酥,保羅忍住直流的口水,維持他嚴肅莊重的態度道︰「揚鈺,甜點的部分就麻煩你了。」

    「啊?」

    這記突襲,不只紀揚鈺,連裴盛遠及紀丞宣,都一起瞪大了眼。

    「你做的蛋黃酥,真的很好吃,應該很會做甜點吧?」基于對蛋黃酥的信心,保羅已經樂陶陶地開始編織心里的菜單了。「對了,上回盛遠帶回來給我吃的菠蘿酥我很喜歡,要不然做那個也可以……」

    「爸,我想……還是吃家里廚師做的甜點吧……呃、那個……丞丞應該比較想吃蛋糕、布丁之類的。」裴盛遠不動聲色地推了推兒子的背。

    「對對對,爺爺,丞丞要吃蛋糕和布丁。」機靈的丞丞連忙附和。

    「是嗎?你可別自己想吃什麼,就誤導孩子……」對于他父子倆的小動作,保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咳!薛利特爵士,其實,我也滿想吃蛋糕和布丁的……呵呵呵……」紀揚鈺在緊要時刻也插口,希望天助自助者啊!

    「是嗎……」保羅還想掙扎,不知道他們一家人究竟玩什麼把戲,只覺得有點可惜,畢竟台式糕點在英國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吃到的……

    陰霾過了,太陽接管了大地,射下暖暖的光線。可以想見,以後這個清冷的大宅,未來必定充滿了笑聲與歡樂。

    至于以後保羅想吃台式甜點怎麼辦呢?光看裴盛遠緊急聯絡台灣趕快寄個十盒八盒什麼鳳梨酥、花生糖、太陽餅之類的東西到英國,就知道保羅對于紀揚鈺手藝之看重,她這一次英國之行,可真是「食來運轉」了!

    英國的夏天,氣溫幾乎不會超過三十度,通常都是二十三、四度這種宜人的溫度,因此下午時分,紀揚鈺便懶洋洋地坐在薛利特大宅的英式庭園里,享用著僕人送來的英式下午茶。

    說到下午茶,以往都是英式三層架擺滿了蛋糕與三明治,如今因為裴盛遠努力的「補貨」,其中一層架也多出了鳳梨酥、蛋黃酥等中式點心,當然是給保羅以及想念家鄉味的裴母吃的。

    這幾天在英國的日子,保羅或許覺得對她有所虧欠,因此對她極度的好,讓她幾乎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充分展現了英國紳士風度,還給她一個專屬司機,讓她可以到處觀光;裴母更是基于同鄉之誼,對她袒護有加,只要裴盛遠一個不周到,立刻會被她罵得狗血淋頭。

    至于其它一些拉拉雜雜的人,比如潘卓,他因為刻意阻撓亞洲總部的營運,被撤去副總裁一職,調回了英國,職位也只是個普通的經理,听說是想讓他從基層學習起。至于夏芸芸,因為保羅的反應,她父親知道她拆散了一對有情人好幾年,狠狠教訓了她一頓,接著把她送到遙遠的大西洋彼端,美國去了,希望她能深切反省。

    至于紀揚鈺的蛋黃酥,因為在薛利特大宅大受好評,不小心傳出去之後,每個吃過的英國人都贊不絕口,因此保羅考慮將在亞洲掀起銷售熱潮的產品,也在英國販賣,甚至推廣到整個歐洲。

    至于瓷器的設計,自然盧文琰還是不二人選。他將幾個樣張經由裴盛遠轉交給保羅看時,得到了絕佳的贊賞,或許他的名聲,也能借著這個機會傳到全世界。

    身邊的事情都有了好結果,紀揚鈺簡直覺得自己在天堂了。

    縴手拈起一塊酥油餅干,她輕輕咬了一口,閉上眼體會那濃濃奶香及脂香,接著再喝一口茶去除油膩,微風徐徐吹來,吹得她昏昏欲睡。而遠處紀丞宣正開心地與狗兒玩成一塊兒,他的爺爺奶奶也在一旁,笑語聲斷斷續續地傳入她耳中,可比天籟。

    這種懶人生活,就是她夢寐以求的。

    就在她半夢半醒之際,一道陰影遮住了她的頭,接著陰影移到了她身旁,裴盛遠倚著她坐了下來,傾身過去在她額際親了一口。

    「親愛的,你睡著了嗎?」

    「沒有,我只是在思考。」紀揚鈺淡淡一笑,睜開眼,若有所思地盯著跑來跑去的紀丞宣。

    「思考我們婚禮的細節嗎?」他調笑道,前幾日他父母才說要幫兩人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這件事有媽咪處理,她辦得可來勁了,我們要插手也很難,就不用再想了。」想到以薛利特家之名,不知道婚禮會有多麼的氣勢磅礡,紀揚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那你在想什麼呢?」裴盛遠體貼地替她披上了一件薄外套。

    她感激地笑了笑。「我在想丞丞的事。」

    「喔?」他不解。

    她指著一群人和一條狗玩在一起的方向。「丞丞跟我們回台灣之後,爸爸和媽咪應該會很寂寞吧?」

    裴盛遠看了過去,在他記憶里,父母幾乎沒有像這樣在一起,還笑得那麼開心。若丞丞一回台灣,這種景況便不復在,他也不由得心里一沉。

    彷佛沒有察覺氣氛有些僵硬,紀揚鈺徑自說道︰「當初英國皇家瓷器派你到台灣,是因為亞洲總部的業績不振,所以讓你來整頓吧?」

    嗯?什麼時候話題轉到這里來了?他被她弄得一頭霧水,不過仍老實回答,「當初的規劃是這樣沒錯。等亞洲總部業務穩定、一切供銷都上了軌道之後,可能會請專業經理人接管,或者由總部這里調一名中階主管過去,台灣就成為訓練高級主管外派的地方。」

    「那要幾年呢?」

    「估計要五年吧。」

    她突然轉過頭去,對他燦爛一笑。「那我們就一起努力吧!看這段期程能夠加快到什麼地步,我在想,這段期間,丞丞先在台灣學習基礎教育,寒暑假再來英國,等到亞洲總部的任務完成後,或許可以考慮讓他過完整又正統的英國生活。」

    裴盛遠的表情慢慢變了,從原本的平靜,到之後的納悶,再來漸漸轉為狂喜。

    「你的意思是……」

    「我願意,到時候和你一起回英國定居。」她深情地看著他,溫柔地道。

    「你真的願意?」他不敢高興得太早,他知道其中窒礙難行之處。「可是這樣……會不會太委屈你了……」

    她在英國沒有朋友,沒有人可以說話,交通又不方便,認識的人只有他一個,等于是拋棄她在台灣的一切跟隨他,他能這麼自私,要她遠渡重洋再重新開始一段人生嗎?

    紀揚鈺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回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

    「這件事,我已經思考好幾天了。我沒有父母,台灣沒有我需要奉養的人,在英國,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至于朋友圈我可以重新建立,何況現在因特網那麼發達,和朋友在網絡上聊天也不難。而且,英國的步調很懶散,我很喜歡,說不定,外公的三合院,反而會變成我們回台灣度假的住處呢!」

    最後,她才道出她做出這重大決定的真正原因。「重點是,我希望大家都在一起,每個人都能一直保有像今天一樣的笑容。」

    「天啊!我實在太愛你了!」裴盛遠歡呼一聲,捧起她的臉蛋親了又親,興奮得像個小男孩。「我要趕快去告訴爸媽這個好消息,他們煩惱這件事煩惱了很久呢!」

    紀揚鈺笑看著他沖了過去,和保羅及裴母說了好一陣子,接著,便听到遠處傳來尖叫聲與大笑聲,幾個人開心地摟在一起,高興得連丞丞都被抓起來往天上拋,狗兒也跟著汪汪叫,像在為他們的喜事慶賀。

    這幅畫面,溫暖了她的心,也溫暖了每個人的心。

    今天的天空,很藍,而在這片藍天下的幸福,相信在大家的努力堅持以及互信互諒之下,也會一直持續下去。

    想知道還有哪些中秋月圓人團圓的美好愛情,請看——

    黎孅《香草甜點王》

    白翎《家有總鋪師》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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