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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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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梨花白]綺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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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 19:16: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心都碎了

當然,女孩兒們隔得遠,根本聽不到“啪嘰”聲,但因為目睹了這一切的過程,所以眾人腦海中竟齊齊響起這聲音,正不知該怎麼辦時,就聽蕭靜舒道:“走,咱們快過去看看,那是個女子,怎麼能讓二哥哥和下人們動手救她?女孩兒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眾女這才恍然大悟,一個個都替那落水女子擔心起來,她們已經從那些人的穿戴認出的確是蕭江北一行,因連忙提起裙子向那邊跑過去,蕭靜舒一面跑一面大叫:“二哥哥,你別動手,等我們過去再說。”

蕭江北此時看著那躺在草地上,不知是凍還是嚇的面色慘白的絕美少女,也正是左右為難,忽然聽見蕭靜舒的聲音,抬頭一看,當真是大喜過望,連忙招手叫道:“妹妹們快些,她落水了,衣裳都濕了,若不趕緊處理,會凍壞的。”

躺在草地上的程秋嬋確實有些嚇迷糊了,但很快便清醒過來,雖然身上凍得直打哆嗦,從小到大也沒受過這樣罪,然而一想到事成之後的回報,她便覺著受這罪真是值了,只要能讓自己和心目中的少年戰神有了聯系,最後成為夫妻,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寧願去闖。

誰知正腦補的心花怒放,就聽見蕭江北的喊話,程九姑娘這一驚差點兒沒昏過去,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坐起身看看那個要壞她好事的賤女人是誰?蕭江北叫她妹妹,是哪個妹妹?蕭家的女孩兒們嗎?她們好端端的怎麼會來這裡?

但程秋嬋很快便壓制住心中怒火,現在最重要的,是讓蕭江北抱住自己,只要他抱了自己,男女授受不親,他就算是定了親,也得對自己負責任,哪怕是做一個平妻也好啊,憑著她的容貌,還怕將來不能收服這男人的心?而且說不定借著這個由頭,蕭家那邊直接就退婚了呢。英雄和美人才是相配的,顧綺羅那棵狗尾巴草憑什麼和她爭?憑什麼染指這前程錦繡的少年戰神?

“啊,好……好冷……”

程九姑娘主意打定,立刻睜開一雙迷蒙的剪水明眸,睫毛輕輕顫動著,充滿無助看向蕭江北,喃喃道:“二……二公子,我冷死了,我冷……”

如此的絕代佳人,身體微微顫抖著,用那樣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你,就是鐵人,只怕也要化成一灘鐵水,不由分說把面前佳人抱住,給她最大的溫暖。

誰想蕭江北這廝竟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敢情比鐵人還鐵石心腸。聽見程秋嬋的話,他不但沒有憐惜的上前將佳人抱進懷中,反而警惕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倒是他身後兩個年輕家丁,如同被蠱惑一般就要往前湊,結果剛走了兩步,被主子一聲斷喝,這才嚇得清醒了過來,忙扭過頭去不敢再看草地上躺著的那個禍國殃民級別的絕色佳人。

“二哥哥,我們到了。”

也就是這麼一會兒工夫,顧綺羅蕭靜舒等人就趕來了。一看見地上的程秋嬋,大家便全都愣住,蕭靜舒不敢置信的叫了一聲:“程姑娘?怎麼會是你?”

“我……我出來走走,沒……沒想到……掉進河中……”

程秋嬋牙齒咯咯的直打架,此時面對眾女,她羞愧的只想重新跳進河裡,尤其是這些人當中還有顧錦繡,別人不瞭解她的目的,或許還沒什麼,但這主意本來就是顧錦繡出給她的,如今自己這狼狽模樣全都落在對方眼中,還不知道她會怎麼嘲笑呢。

說起來這程秋嬋也真是讓蕭江北給迷昏了頭,加上對自己的美貌一向很有自信。所以當聽見顧錦繡說出那個荒唐的主意,並且鄭重說明她就是看不得那個鄉下來的姐姐得意,所以想破壞這門婚事的時候,她竟然立刻就信了。今天一大早便離開蕭家的山莊,回到王家山莊便立刻派了自己的心腹丫頭在外面盯梢,看著蕭江北從什麼路線離開後,這才選擇了桃花河這條必經之路,在蕭江北到來後上演了一出落水的戲碼,就盼著能英雄救美之後以身相許。

此時願望落空,羞惱之下只覺顏面無存,任憑女孩兒們扶起她。蕭靜舒就將身上斗篷解下來披在她身上,一面道:“我們在那邊就看見你了,真是的,這樣大冷的天兒,九姑娘一個勁兒在橋上徘徊什麼?我們還說不知道是哪家的傻丫頭,正擔心呢,誰知道你就真的落了水,這樣天氣,落水是好玩兒的嗎?趕緊回去暖一暖,燒些薑湯喝,然後就回京城吧,找個好大夫看看開些藥吃,興許還能少遭些罪,不過這一場病怕是免不了的了。”

蕭靜舒是個熱心的,然而程秋嬋全沒聽出這關心,她驚恐地看著蕭靜舒,腦海中全是最開始她說的話。自己自以為這事兒做的隱秘,卻不料……卻不料那些情景都落進她們眼中了?怎麼可能?是誰……是誰告訴了她們來看我的笑話?

程秋嬋這一驚差點兒沒昏過去,忍不住便豁然扭頭看向顧錦繡,她們兩個是閨中好友,只看她的眼神,顧錦繡哪還不知道她是疑心到了自己頭上,因心中暗道晦氣,面上卻連忙露出關切之情,輕聲道:“別忙著說話,快回去吧。幸虧今兒三姑娘想出來透氣,約了我們在周圍轉,最後走到這裡來,誰承想你竟然也在?還發生了這樣事。”

這話便是暗中解釋了:帶我們來的是三姑娘,何況我又不知道你是今天此時在此地行事,我不過好心給你出了個主意,你疑心我做什麼?

程秋嬋想著這話也有道理。只是自己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卻成了一場笑話,真是怎麼想都不甘心。因就忍不住回頭去看蕭江北,卻見他正湊在顧綺羅身邊,不知悄聲說些什麼,見自己看過去,這才直起身子,對蕭靜舒道:“三妹妹帶人送這位姑娘回去吧,我今天打到了許多獵物,要先趕回山莊。”

這位姑娘……這位姑娘?他……他竟是連我的姓名都不知道?

程秋嬋的心都碎成八瓣兒了,然而想到自己終究是被蕭江北救出水的,就忍不住仍是要做最後一搏,顫聲道:“先前……多謝……二公子……仗義援手,救……救我上岸……”

蕭江北沒有答話,而是舉起了手上的馬鞭子,只見這馬鞭和尋常馬鞭並不相同,竟是十分細長,舉在手裡,鞭身足有一丈多長。只聽握著鞭子的男人淡然道:“和我無關,我是用鞭子救的你。”

這口氣非常隨意,沒有半點波動,顧綺羅吃驚看著那根奇異的鞭子,聽蕭江北這口氣,好像那鞭子竟然就是為了做這種事預備的,什麼意思?難道他竟然知道今天在這裡會有一出少女落水記嗎?

其他女孩兒也都察覺到了蕭江北態度上有些怪異,唯有程秋嬋,心中最後一縷希望破滅,哪想到心目中的少年戰神竟會冷酷至此,救一個如花少女都不捨得用手,而是用鞭子,這一下,她連耍賴都沒有藉口,是真真正正遭了這麼一場大罪,若讓人知道她此次的目的,只怕她要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了。

一念及此,程秋嬋只覺著胸中一口氣憋著,如同被大石頭壓住一般上不來,兩眼一翻,便昏死過去,頓時引起了女孩兒們的驚叫聲。

幸虧幾個女孩兒們身旁還有兩個嬤嬤,背著這程秋嬋隨顧錦繡一溜煙去了。剩下的人如顧綺羅顧蘭綃以及蕭家三姐妹就都圍了上前看獵物。蕭靜舒看見那頭單獨綁在馬上的狗熊,不由興奮叫道:“二哥哥,你當真打到狗熊了?”

“嗯。”蕭江北隨意答應了一聲,目光鎖在顧綺羅身上:“熊掌的味道不錯,今晚我親自燒一道蜜蠟熊掌,給你嘗嘗。”

女孩兒們愕然抬頭,發現他的話是說給顧綺羅聽之後,不由都竊竊偷笑起來,只弄得顧綺羅十分不好意思,只是她自然不肯認輸,頭輕輕昂起,目光飄向別處,嘴中卻說道:“哦?你一個大男人,還會燒菜?”

“會的不多。”蕭江北老實回答,忽聽身旁蕭靜怡問道:“二哥哥,先前看你去救程姑娘的動作,簡直是爐火純青一氣呵成,就好像是經過訓練似得,怎麼?難道你在邊關,還要學習從河中救人嗎?”

“不用學習,但我救了很多,所以熟練。”

蕭江北眉頭一皺,擺明瞭不想多提這個話題。顧綺羅卻是心中一動,腦海裡似乎有個模糊念頭閃過,她卻沒有抓住。

回到山莊,這一次的獵物可就多了,不但有一頭肥壯狗熊,還有幾只出來覓食的麋鹿和麂子,野兔山雞也有十幾只。當下廚房和家丁們都歡天喜地的,這些獵物加起來,主子們才能吃多少?就是要帶回京城,有一兩百斤也夠了,剩下的還不是便宜了他們。

管廚房的是個中年男人,叫做曹雲,當下因為太興奮,便對蕭江北道:“爺請好吧,奴才這就去收拾,挑最好的熊肉和鹿肉麂子肉給夫人小姐們帶回京城嘗鮮兒,剩下那野雞野兔,也連夜醃制風幹,過幾天派人親自送過去,讓兩府裡老太君和老爺們也嘗嘗奴才的手藝。”

蕭江北道:“你看著辦,熊掌我來燒。”

“那怎麼成?”曹雲大吃一驚:“爺是什麼人物?哪裡能幹這樣下賤活計?君子遠庖廚,這話奴才一個不讀書的都知道,不行不行。”

“我是屠夫,並非君子。”蕭江北說完,不再理目瞪口呆的曹雲,徑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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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07: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分析

“姑娘,您覺不覺著?今兒這事有些蹊蹺。”

回到自己的房間,顧綺羅便爬到榻上,走了那許多路,還真有點腰酸腿疼。因此看見春雨不趕緊找個地方窩著,反而在地上走來走去,她便問了一句,卻不料春雨一臉正色的看著她,反問了一句。

“有什麼蹊蹺?你什麼時候也和杏花一樣了,快找個地方歇歇吧。”顧綺羅不以為然道,她對程秋嬋的事不是很在意,只是尋思著蕭江北那句“救了很多”是什麼意思?之後蕭靜舒再追問,那傢夥就抿著嘴唇不肯說一個字了。

“怎麼了?有什麼新鮮故事發生?也說給我聽聽。”杏花走進來,聽見這話,連忙笑問了一句。

春雨一見有了聽眾,立刻拉著杏花坐下來,繪聲繪色將程秋嬋落水的事說了一遍,杏花起先還滿臉好奇,接著面色就漸漸凝重起來,聽到春雨說當時程秋嬋看見她們的反應,她連忙打斷,拉住春雨反復問了好幾遍,幸虧春雨那會兒眼睛一直盯著程秋嬋,所以方能說得十分仔細。

這一來就連顧綺羅都有些興趣了,連忙道:“程九姑娘當時看著三妹妹的眼神似要噴出火來?這我怎麼都沒看見啊?你這蹄子不會是添油加醋吧?”

“姑娘那會兒正和二公子兩兩相望,哪裡還顧綺羅得上什麼九姑娘八姑娘?別說這一幕了,您怕是還不知道吧?當時九姑娘回頭看著二公子,那目光真叫一個楚楚可憐含情脈脈,奴婢想著,當時若不是二公子用鞭子救了她,而是下河救了她,這肌膚相觸之下,九姑娘只怕就要以身相許了。”

“二公子當時的表情如何?”杏花聲音嚴肅的連顧綺羅都嚇了一跳。聽春雨說蕭江北絲毫不為所動,還申明是用鞭子救得,她這才松了口氣,旋即又笑道:“這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呢。好,真好,誰能想到一個堂堂的大家閨秀,竟然行出這樣不要臉事來。也幸虧是二公子,不然,就憑九姑娘那份兒婀娜風流花容月貌,換了其他男人,怕是骨頭早酥了。好,我就說二公子是個好的,真不愧是在邊關經了許多風雨,這樣情況下竟也能郎心如鐵,我從此後服他了。”

“至於嗎?為了演一齣英雄救美的好戲,博一個以身相許,就……就把自己摔進河裡去?別說那九姑娘身嬌肉貴,就是我這從鄉下來的皮粗肉厚的,也沒這膽量啊。”

顧綺羅聽完春雨的敘述,已經感覺到此事蹊蹺了,只是她仍有些不敢置信:古代的女孩子不是都很拘謹守禮的嗎?男女大防啊,足不出戶啊,行事能這樣彪悍?就是自己這個穿越女,為了一個男人往那冰河裡跳,也萬萬不肯的。蕭江北不就是帥了點,有前途嗎?這就值得冒著生命危險去追求?

“姑娘本是個有心計的,只是事情到了您自己身上,您反而容易忽略。先前奴婢就想著這門親事忽然間成了這個結果,太太和三姑娘心裡必定不甘,只是不知道她們會使出什麼手段來,這可不就來了?程九姑娘在那種時候會那樣看三姑娘,怕是這主意便是三姑娘給她出的,而三姑娘之後的話,自然是解釋給她聽。姑娘再想想,按照春雨說的那程姑娘的表現,她可不就是為了求個如意郎君,才捨身演這一出戲呢?幸虧二公子早有準備,也把持得住,這當真令奴婢驚訝。”

顧綺羅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情景,不得不承認杏花說得有道理,因不由搖頭苦笑道:“唉!明明是個傾國傾城的貌,偏偏竟為了一個男人如此看輕自己,何苦呢?”

“她就是因為容貌傾城,心裡才會有這個想頭,不然她的家世也不會比咱們家高到哪裡,憑什麼和姑娘爭?”春雨冷哼一聲,接著又咯咯笑道:“這下好,白白狼狽了一回,還要得一場病,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該,活該。”

顧綺羅微微瞇起眼睛,輕聲道:“若真像你們所說,這主意是三妹妹出給她的,三妹妹為什麼要這樣做?九姑娘畢竟是個絕色佳人,三妹妹就不怕蕭江北英雄救美後便迎娶佳人,那豈不是沒她什麼事兒了?還是說,只要能破壞這門親事,她根本不在乎嫁進蕭家的人是誰?”

“這不可能。”杏花斷然搖頭,就聽顧綺羅笑道:“我猜著也是不可能,這些日子話裡話外,三妹妹可沒少提蕭江北那傢夥,如今在一個屋簷下,她看對方的眼神都要滴出水來,以為我不知道?只是我怎麼也想不出來,除了把我害死,她們能有什麼辦法?除非蕭家退婚,現在看來,這也不可能。”

杏花見顧綺羅說的這樣篤定,便知道她暗地裡大概是和蕭江北見過面,說不定還海誓山盟了,因心中大石落下一半,卻依然鄭重道:“聽見姑娘這樣說,奴婢就放心了。恰如姑娘所說,太太和三姑娘滿心嫉恨,也沒辦法的,所以咱們必須要謹慎,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姑娘須要防著她們無奈之下,生出什麼歹毒主意來。再者,程九姑娘的事兒,我料著以三姑娘的性情,絕對不能出這樣主意,就算有這種主意,她大概也要留給自己用的。現在怕只怕,這是出於太太的授意,若是真的,太太為什麼要授意三姑娘這樣做?她有什麼打算?這個咱們全然不知,才是令人著急的。”

“太太這個人也算是有城府,杏花你說的不錯,我那三妹妹斷然想不出這樣主意給程九姑娘,定是太太教的,至於太太為什麼會教她這樣做,我覺著我倒是大概能猜出一些來。”

“怎麼說?”杏花眼睛一亮,連忙求教,卻聽顧綺羅冷笑道:“這只怕是太太為了試探蕭江北,才用出這樣美人計,若蕭江北對程九姑娘那種紅顏絕色都不動心,依然信守承諾準備迎娶我,這樣人自然十分可靠,也不用怕他們家背信棄義,這之後,太太恐怕也就要下手了。”

“對姑娘下毒手嗎?”春雨立刻緊張起來,卻聽顧綺羅皺眉道:“下毒手倒未必,爹爹如今對我寄予厚望,十分疼愛,她們是萬萬不敢用毒藥或者找人來害我的,不然爹爹和蕭家追查下去,她們怎麼可能不露馬腳?若說趁著無人把我推進水裡淹死,這或許還可行,只不過這樣意外不是那麼好弄的,我又會水,所以咱們只要小心些就好了。”

杏花也道:“雖然大宅門的後院爭鬥頗多,只是真正敢害人的倒不多見,太太向來謹慎,奴婢料著她只要不是失心瘋,應該也不敢冒這個險。只是要防著她從別處打主意。”

“若是不害死我,她還能打什麼主意?”顧綺羅這倒不是不重視敵人,而是她自己實在想不出來:就算呂夫人和顧錦繡嫉恨自己,又能怎麼做?

“讓她們折騰去吧,咱們只看戲就好。當然,該注意的地方還是要注意的,只是咱們根基到底還淺薄,沒辦法盯著那邊,看來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姑娘雖這麼說,心裡卻是對二公子很放心呢。也是,奴婢怎麼想,也想不出這麼個狀況,太太還能有什麼法子?至於盯人,雖然咱們只有三個人,但別忘了莊姨娘和二姑娘也是向著姑娘這邊,她們母女兩個在這府裡好說也這麼些年,總會有點人脈的。”

顧綺羅點點頭,心想這倒不假,而且二妹妹和莊姨娘那邊我甚至不用特意去拜託,她們緊張這門婚事的心思大概也不輸於我,不然這冷灶豈不是白燒了嗎?

主僕三個又閑話了幾句,就有呂夫人身旁的丫頭玲瓏過來,只說明天午後就要動身回京,讓她們晚上收拾一下,做好準備。

“說是泡溫泉,究竟也沒泡幾次,就要回去了。”顧綺羅搖搖頭,卻聽杏花笑道:“這有什麼?將來姑娘嫁過去了,想來這裡住多少天都行,到那時,還望姑娘莫要忘了奴婢們才好。”

“你們放心,從進府後就是你們兩個服侍我,我要出嫁,自然也是你們兩個陪嫁,想來父親和太太也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兒來為難我。”

“是,奴婢也覺著服侍姑娘當真是難得的,姑娘這麼說,奴婢就放心了。”有了顧綺羅這份兒保證,杏兒心裡石頭徹底落地,她雖然沒有春雨那樣把性命都交出去的忠心,卻已經願意為顧綺羅籌劃著想,盼著她幸福,連帶著自己也跟著過些年好日子。

這樣的狀況顧綺羅也就滿意了,她是穿越女,並沒有一定要讓奴才替自己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想法。此時看著太陽西移,想到那些獵物,不由動了心,於是和杏花春雨說了一聲,便披上一件斗篷,往廚房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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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07: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你放心

此時廚房院子裡熱鬧無比,那些婆子僕婦正忙著洗剝獵物,香姨娘身旁大丫頭碧玉親自指揮著:“這兩條鹿腿和上好的脯子肉要留下來,還有那只麂子要挑十幾斤嫩肉,這些都是要送往顧府去的,你們精點心。對了,那熊腿也卸下一隻,肋排留一扇……”

不等說完,忽然看見顧綺羅,碧玉便上前笑道:“姑娘怎麼過來了?快別在這裡呆著,都是血腥氣,別熏著您。放心,有奴婢在,這些下人們不敢馬虎,保準送往府上的都是好東西。”

“姐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顧綺羅心想好嘛,我這一趟走的,別讓人以為是跑過來監視的,那就沒意思了。
碧玉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為了向這未來大奶奶示好,話卻說得過分了,因連忙陪笑道:“哎喲,姑娘可千萬別多想,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怕這些婆子們藏私,所以姨娘吩咐我過來分派一下,卻不料只想著對姑娘恭敬,言語沖撞了姑娘,奴婢給您賠罪了。”

顧綺羅連忙道:“姐姐這話更使不得,咱們之間倒也不用這樣謹慎,果然這裡氣味不好聞,既如此,我先走了。”

“好,姑娘回去吧,今晚上有好東西吃呢。”碧玉直把顧綺羅送到門口,這才回來,卻見幾個婆子湊過來小聲道:“姑娘,這位顧府大姑娘也尋常得緊,咱們二少爺又是那般出色人物,您就敢說這門婚事定的準?何必這樣給她好臉……”

“噓!”

不等說完,便被碧玉狠狠瞪了一眼,接著聽她小聲嚴厲道:“你們一個個慣會看人下菜碟,今兒幸虧我在這裡,不然你們就等著挨打吧。她尋常不尋常有什麼?重要的是咱們那位二爺心裡早已經有了人家,你們還敢這樣說,可是不想在這裡呆了?”

一句話說的幾個婆子都後怕不已,她們只在廚房做些粗使活計,並不知道蕭江北和顧綺羅的內情,只是這兩日都在私下裡議論著那顧府大姑娘絕對配不上自家二少爺,這門婚事肯定不能成,哪想到今日竟聽了這樣消息,怎能不震驚?

正想著,就見蕭江北從廚房裡匆匆出來,幾個婆子嚇得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卻見這二少爺看也不看她們一眼便出了門,大家彼此互相使著眼色,暗道看來碧玉姑娘的話是沒錯了,二爺這樣急匆匆出門,說不定便是去追那位大姑娘呢,嘖嘖,就連成婚都等不得,便要私下見面,這不是情根深種是什麼?

蕭江北果然是為了顧綺羅才追出來的,走不多遠,就見前面裊裊而行的身影,於是他連忙咳嗽了一聲,見顧綺羅回頭,便向左邊竹林裡一拐,瞬間沒了蹤影。

這貨又搞什麼鬼呢?顧綺羅哭笑不得,暗道你還約會約上癮了怎的?這麼一時半會兒都不肯放過。雖這樣想,但肚子裡也積了不少話,於是四下裡望望,見周圍並沒有一個人,便也閃身進了那片小竹林。

果然就見蕭江北在前面等著自己,見她來了,就將身上一件大氅解下,為她鋪在對面的一塊白石上,自己則在腳下一塊山石上坐下。

一個人是否對你有情,並不是要看他會說多少甜言蜜語,往往就是在這些小處上才能見真章。顧綺羅看到蕭江北的舉動,心中不禁一暖,卻又看著他坐的那塊大石光禿禿的,因忍不住道:“既然冷,咱們就站著說話吧。”

“我不妨事。”蕭江北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淡淡說了一句,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遞過來:“呶,那一百兩銀子太顯眼,你不好拿,所以我去換了一些散碎銀兩和銅錢,你在那府中孤身一人,月錢又能有多少?有了這些錢,平時花用方便些。”

顧綺羅無言接過錢袋,打開一看,就見是兩貫銅錢和幾十塊大大小小的碎銀子,剎那間,她險些哭出來。

並非是因為見錢眼開。而是兩世為人,她還是頭一次被人如此細心地呵護寵溺,甚至就連這樣小事,竟也能考慮的如此周全。明明面前這個男人是一名武將,只看他行動氣度,或許是有智謀,卻絕不是心細如發之人,然而到如今,不過是見了幾次面,他已經能為自己思慮到這個地步,這是怎樣一份無微不至的情感。

“原來能有人依靠,享受到這樣的呵護寵愛,竟是這麼幸福的滋味。”顧綺羅咕噥著自言自語了一句,在現代她雖出身名門,但父母兄長都是雷厲風行的個性,以至於她從小兒就習慣了獨立自主,長大後也成了大家口中的女強人,對那些喜歡享受男人寵愛的小女生也曾嗤之以鼻,卻不料輪到自己,竟也淪陷在這樣的情感中,說到底,她也畢竟只是一個女人。

“什麼?”

蕭江北沒聽清她含混的話,忙問了一句,卻見顧綺羅抬起頭來,伸手掠了掠頭發,真誠道:“多謝你細心至此,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你我將來要做一家人的,何必客氣?”蕭江北輕輕笑,想到再有幾個月就能迎娶眼前女子回家,心中就樂得如同開了花一般。

“是嗎?你這樣篤定我就能和你做一家人?可在我看來,這事兒卻是不好說了。”顧綺羅假裝嘆了口氣,果然就見蕭江北皺起眉頭,冷冷道:“你我已經定親,若有人敢奪你,官司便是打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懼。”

顧綺羅哭笑不得,真不知道這蕭江北是怎麼想的,他怎麼會覺著被爭奪的是自己?而且聽他那口氣,大概還以為搶自己的是皇子王爺一類的,不然能說把官司打到皇帝面前嗎?

搖搖頭,顧綺羅索性把話挑明:“不是我,是你。”

“我?我有什麼事?我絕不會改變心意,哪怕五雷轟頂。”蕭江北疑惑看向顧綺羅:“你怎麼會生出這樣想法?還是說,有誰在你面前嚼舌頭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顧綺羅這個氣啊:“現在的你不是京城千金們聞名色變的殺人狂魔,而是前途無量的少年新貴,你知不知道多少公侯千金想要和你成為一家人?和她們相比,我算什麼?”

蕭江北見她柳眉微豎,向來面對千萬韃子都面不改色的淡漠男人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惶恐,連忙擺手道:“沒有這樣的事,你多想了,我以性命保證,絕沒有這樣的事。”

顧綺羅不由被他惶急的樣子逗笑了,不得不承認,看見蕭江北這樣緊張,她很開心,莫非這就是愛情的滋味?

大姑娘在心裡自問著,一面輕聲笑道:“好了,我只是隨口感嘆下罷了,難道我不知這和你無關?你以性命保證有什麼用?難道還能阻止得了別人的心思?那程家九姑娘,明明是個絕色佳人,先前對你何等厭惡嫌棄?如今卻也丟了小姐矜持,看見你,就恨不能找個機會往前湊,連英雄救美這招都用上了。幸虧你當時沒碰她,不然說不定就要以身相許了。嘖嘖嘖,身高兩丈面相兇惡的時候就是殺人狂魔,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如今發現原來是風姿瀟灑沈腰潘鬢的翩翩佳公子,殺人狂魔就立刻成了少年戰神。我算是對這個看臉的世界絕望了。”

蕭江北怔怔看著她,一臉無辜,好半晌才一攤手:“這不怪我,都是爹娘的錯。”

顧綺羅簡直無語,搖頭道:“好了,不要隨便攀誣了,你爹娘又有什麼錯?不過是人心好惡罷了。只是這俗語說的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千金小姐們的期盼我其實也理解,可若因此就生出什麼占為己有的心思,那就不應該了。”

“放心。”蕭江北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一探身子抓住顧綺羅的手,鄭重道:“我這一生,非卿不娶。”

顧綺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愣了,待到反應過來,一張秀氣面龐上不由就染了幾絲紅暈,卻倔強的不肯垂下頭去,而是認真看著蕭江北的眼睛,輕聲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放心的說:非君不嫁?”

“可以。”蕭江北重重一點頭:“你放心,都交給我。”

“好。”

顧綺羅輕輕應了一聲,將手輕輕一抽,對面蕭江北立刻會意,忙慌亂放手,心中卻仍忍不住回味剛剛握在掌心的那份柔軟甜美感覺。忽聽顧綺羅好奇問道:“我有個疑惑,你若不給我解開,真是覺也睡不著的,好不容易這會兒沒人,不如你幫我解開這疑惑,可好?”

“什麼?”蕭江北面色更沉著鄭重了幾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大概是要考較自己的學問,決不能一問三不知,不然不但丟人,而且在她心裡的形象大概也會大打折扣了。

“先前你在河邊救程姑娘,二姑娘曾經問過你,說你好像對這一套很熟練,是不是在軍中還要學習?你說不是,但你救過很多人。論理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天大的好事兒,可我看你當時表情,卻好像不願多提,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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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08: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謎團得解

蕭江北一下子愣住了,沒想到顧綺羅問的是這個,面色不由就有些尷尬起來,思量了一會兒,發現沒有蒙混過關的可能,只好把心一橫,吶吶道:“我在邊關長大,後來名聲漸響,我又不喜歡在軍營中枯坐,每次訓練完畢,喜歡出去馴馬打獵。那個……咳咳……邊關女孩兒個個大膽,從我十五歲起,便常在路上救人,後來有個無恥的纏了上來,我才恍然大悟,嚇退了他們家後,再遇到這些情況,我都不動手,就只靠那一條特製的長鞭……”

“不是吧?那些女孩兒都盼著能英雄救美後以身相許?看小說看多了吧?”

顧綺羅真是驚呆了:泥馬這是邊關版的擲果盈車嗎?可問題是蕭江北就一個人,那麼多女人都要製造機會以身相許,分得過來嗎?

“不是。”蕭江北搖搖頭,“大多數人也就是試探一下,或者純粹是大著膽子玩耍,只有幾個無恥的,在我屠絕刀下,也嚇得屁滾尿流了。”

“這麼說你在邊關應該是名聲遠揚才對,那為什麼京城中對你的流言竟會這樣不堪?那幾個從邊關回來的世家子,為什麼會眾口一詞說你高大醜陋兇惡?嗜殺如命?”

顧綺羅的興趣被蕭江北勾上來了,想起困擾自己一個多月的問題,連忙趁熱打鐵問了出來。

蕭江北難得的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小聲道:“一定要說?”

“一定要說。”顧綺羅這會兒哪肯放鬆,眼睛亮晶晶盯著蕭江北:“我想京城中好奇這問題的人不知有多少,作為你的未婚妻,我認為我有權力第一個知道。”

“哦。好吧。”

蕭江北似是下定了決心,抬頭淡然道:“那些紈絝子,去邊關能做什麼?誰還能讓他們上陣殺敵怎的?不過是去走個過場,撈點軍功罷了。平時只要他們不惹亂子,也沒人管。他們大概在京城花天酒地慣了,所以在邊關也想著倚紅偎翠,卻不料邊關女兒多是潑辣大膽的。但凡相遇。無不是被弄得灰頭土臉,他們又不敢在邊關橫行霸道,只好憋著氣回京……”

“等等。這和你有什麼關系?”顧綺羅意識到蕭江北根本沒說到重點,連忙打斷他,卻見未婚夫一雙眼睛左顧右盼,就是不肯看她。好半晌才小聲道:“邊關女子說話不留情面,每次遇見他們上前。都要……拿我出來……和他們比……”

我……我類個去……

顧綺羅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了:眾口一詞不約而同的謠言,把所有京城人民都嚴重涮了一把的謠言,竟然只是因為那幾個世家子對蕭江北的嫉恨?這……這劇情會不會太奇葩了?小說也沒有這麼狗血好嗎?

看著顧綺羅被驚得目瞪口呆的模樣,蕭江北忍不住伸手輕輕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怎麼?沒想到吧?原因就是這麼簡單。”

這還簡單呢。顧綺羅深吸一口氣。好半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喃喃道:“那……這些年就沒有好人回過京城替你正名?不對,你爹他應該知道你是什麼樣兒的啊。他就沒為你說過話?”

“父親不在乎這些,怎會替我說話?再者謠言鋪天蓋地。即便他說話,會有人相信嗎?”蕭江北說到這裡,便開心一笑,輕聲道:“也幸虧如此,才能讓我遇到你,不然若是父親為我定一個嬌嬌弱弱忸忸怩怩的千金小姐,我倒寧可守在邊關不回來了。”

“什麼嬌弱忸怩?有的人固然是惺惺作態,但更多的女孩兒都是家教良好,落落大方優雅高貴的好吧?”顧綺羅雖然對於愛人的肯定很是歡喜,但該澄清的還是要澄清一下,蕭江北這種一棒子打翻所有人的做法明顯太偏激了。

“對啊,就是家教太良好了。”蕭江北明顯對於豪門出品的閨秀們很不感冒,嗤之以鼻道:“除了你,誰敢在第一次見面時就接受我送出去的彎刀?誰敢在婚前就和我見面,說這麼多的話?她們講究的是三從四德謹言慎行,只是我覺著太過頭了,我不喜歡。”

這貨不會是穿過來的吧?妥妥地婦女之友啊。顧綺羅心裡猜測著,面上卻好笑道:“論理,足不出戶謹言慎行才是女孩兒的正理,恰恰我是個從鄉下出來的野丫頭,所以才會這麼傻大膽。”

蕭江北想了想,撫掌笑道:“你說的也沒錯,若依你的性情,只有我喜歡;若我這粗魯直接的做派,大概也只有你不反感,所以我們倆恰恰是天作之合。”

“你錯了。”顧綺羅嚴肅地看著他,頓時讓蕭江北一愣,略緊張道:“錯在哪裡?”

“臉即正義。以你的風度容貌錦繡前程,你無論是什麼做派,也沒有人會反感的。”顧綺羅非常認真地說,換來蕭江北撐著額頭呻吟了一聲。

“好了,你就不要笑話我了。我如今只盼著能早早成親,日後免去這些麻煩事。”蕭江北見顧綺羅站起身來,便也起身抬頭看天,見天色果然有些暗了,他就道:“我送你回去?”

“你是怕不被人抓到現形是吧?別忘了這不是咱們兩個傻大膽可以橫行的世界。”顧綺羅白了他一眼:“熊掌沒忘吧?會不會過火?”

“不會,要小火慢燉一個時辰呢。”蕭江北陪著顧綺羅往竹林外走,一面忍不住輕笑道:“,你說話真有趣。”

“也就是你才會覺得有趣。”顧綺羅搖搖頭,心想我這穿越女在古代能遇到一個藍顏知己,還真是撞了大運。
兩人在竹林邊分別,顧綺羅先出去,待到她走的沒了影子,蕭江北才從竹林裡走出,回到廚房去看著他特意為心上人燉的那道蜜蠟熊掌去了。

“姑娘是去了哪裡?逛到這會兒才回來。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過來找過您,奴婢問了,她們說也沒有什麼事。”

一進屋。就聽見春雨連珠炮似的聲音,顧綺羅笑道:“也沒什麼,我去廚房,那些人正在洗剝獵物呢,滿地的血,我也不敢看,就去別處轉了轉。”

話音剛落。就聽見院子裡有人叫道:“大姑娘在嗎?我們姨娘悶了。想找大姑娘說說話。”

顧綺羅答應一聲,這裡杏花便抿嘴笑道:“蕭府裡那位掌家的香姨娘倒是對姑娘眷顧的緊,這麼兩天時間。都找您說好幾回話了,真不知道她找姑娘說什麼?”

顧綺羅道:“能有什麼?不過問問我鄉下一些事,以及喜好什麼的。”說完就聽春雨皺眉道:“她該不會是要挑姑娘的錯處吧?”

杏花搖頭道:“不會。香姨娘能掌家這麼多年,心裡是有成算的。聽說她又是蕭二公子母親的陪嫁。自然向著二公子,我倒是覺得。她大概也是愛屋及烏,因為見二公子中意姑娘,所以提前就表示親近之意。將來姑娘進了蕭家門,自然是姑娘掌家。她這會兒和姑娘親近了,到時也少不了她的好處。”

“好了,不要猜了。不如想想晚上都有什麼好吃的東西。”顧綺羅一笑,將剛解下的斗篷披在身上。推門出去。就見顧錦繡和顧素紈姐妹兩個正站在門邊說話,看見她,兩人便倏的進到屋裡去。倒是另一間屋子裡的顧蘭綃走出來,沖她挑挑眉,又伸出大拇指,暗暗鼓勵了一下。

“唉!說是住了三天,可來回車馬就用去一天,這麼折騰一趟,不過是住了兩天而已,真是不盡興,那溫泉我還沒泡夠呢,只得泡了兩回,就沒了。”

回京的馬車上,顧蘭綃和顧綺羅抱怨著,說完便湊到她身邊,抱著她胳膊嘻嘻笑道:“姐姐,日後有了閑暇,讓二公子再請咱們多來幾趟,我想著到了春日裡,就不泡溫泉,看著這山上山下的風光,也足夠醉人了。”

話音未落,就聽對面顧錦繡冷笑道:“一次也就夠了,多來幾次,你把二公子和大姐姐看成了什麼人?這還沒進門呢,便這樣頻繁的約著往來,像什麼話?”

顧蘭綃冷笑道:“這話說錯了,難道二公子只約了大姐姐?分明太太和姨娘們也過來了,兩家人在一起,有什麼關系?將來都是要做親家的,何況爹爹本來就和蕭將軍是好朋友。這山莊又大,又不是住不開。”

顧錦繡倒不是不喜歡這山莊,相反,她簡直愛死了這裡。她只是討厭因為沾了顧綺羅的光才能到此處,若是沒有這大姐姐,二公子直接就約了自家人過來,那該多好?親近之下,說不定自己就遂願了呢?

一念及此,三姑娘不由想起母親對自己的承諾,頓時一顆心便有些不受控制的亂跳起來,也顧不上和顧蘭綃鬥嘴了。如此一直回到府中,眾人去見了老太太,又把蕭家送的野味都命人呈上來給周太夫人看了看,周太夫人十分歡喜,感嘆道:“從前在鄉下,便是我一個老婆子和丫頭,左鄰右舍也都是種地的,雖不遠處就有大山,但誰家也沒個打獵的人,尋常想吃一隻野雞一隻兔子,還得托人去買。我常想著我年輕時候你們老太爺帶回來的那塊鹿肉,當真是再沒有比那個更好吃的野味,沒想到如今又能有新鮮的鹿肉吃,我適才吩咐了廚房那邊,讓她們燉一些,再留一些肉烤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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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08: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陰謀

呂夫人笑道:“聽老太太的話,便知道您是會吃的。我們在山莊也是烤肉吃,二公子特意送了一包邊關那邊烤肉的佐料,說是從韃子那裡傳來的,老太太想啊,韃子們整日裡和牛羊打交道,頓頓吃肉,這若不是弄的滋味好,只怕都活不下去了。所以配了那佐料的烤肉味兒當真是了不得,我和香姨娘要了方子,等過年時咱們也買一些配了,年下在家裡烤肉吃。”

周太夫人點頭笑道:“這個好,就這麼辦,如今天冷了,那些肉放在外面,不會壞。”

說完就聽顧蘭綃笑道:“老太太只說鹿肉好吃,叫孫女兒說,還是熊肉最好吃,真是咬一口都鮮香滿頰,也不知道二公子獵得那頭熊是多大,那個肉嫩的啊,就跟入口即化似得。老太太牙即便不太好,吃那個也沒事兒。”

話音落,就聽顧素紈道:“沒錯,尤其是昨天晚上吃的那道蜜蠟熊掌,聽說是二公子親自下廚弄得。我真是奇怪,他怎麼什麼都會?連這個也會?老天,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我一個女孩兒家,還不會做蜜蠟熊掌呢。”

顧蘭綃看了顧綺羅一眼,便掩口笑道:“那蜜蠟熊掌認真說起來,咱們都是沾了大姐姐的光,二公子當時說的明白,是要做給大姐姐吃……”

“是嗎?我怎麼沒聽到?”顧錦繡心中不忿,聞言立刻尖聲問了一句,就見母親一個冷冷眼神看過來,她這才低了頭,卻聽顧蘭綃悠悠笑道:“三妹妹那會兒好像是正送程姑娘回山莊,難怪沒聽見。”

顧錦繡心裡恨得要滴血。恨不能把顧蘭綃的嘴給撕個大口子再縫上,讓她再說這些專門戳自己心窩的話。只是礙於母親嚴厲,這些話只能憋在心裡,不敢再說。

一時間眾人散去,呂夫人回了房,見顧錦繡隨後跟進來,她便坐在梳妝臺前卸了兩件首飾。一面道:“我的兒。又有什麼事?急火火就過來了?”

“娘當日答應我的事,全都忘了不成?明明您說過……”顧錦繡說到這裡,總算想起這是不能出口的心思。因看了屋裡的玲瓏一眼,便揮手道:“你出去,我和娘要說些話。”

玲瓏答應著出去,她這才來到呂夫人身旁。拉著她的袖子道:“娘明明答應過我,讓程秋嬋去試他。如今試探過了,他並沒有被迷住,您總該兌現諾言了吧?莫非您還連親生女兒都要騙不成?”

呂夫人放下首飾,轉頭看著顧錦繡道:“虧你還記著這事兒。錦繡啊。你能不能有點心機?不要事事都要靠娘提點。例如你既然生了這樣心思,就該好好籠絡那野丫頭,要對她好。要和她親近,要讓所有人看見你。都以為你是堅定支持你大姐姐嫁進蕭府的。結果如何?剛剛在老太太那裡,二丫頭不過說了那麼一句,你就沉不住氣了,你是生怕老太太看不出你打的主意是不是?”

“那又如何?我憑什麼要親近那個野丫頭?我從前就和她不對付,如今忽然又要去和她親親熱熱的,豈不更露了形跡?至於老太太,哼!她不過就是從鄉下來的,雖然是老太太,但吃穿用度還不是捏在娘手裡?您怕她做什麼?”

“所以說你什麼時候能開竅?”呂夫人氣得在女兒額頭上戳了一指頭,咬牙道:“你去和那野丫頭親熱,只做出要巴結未來蕭府二公子樣子就是,只有讓她放鬆了戒心,咱們才好行事。至於你祖母,你怎麼說也是做孫女兒的,能這麼說話嗎?她雖是鄉下來的,別忘了她可是你爹的娘,她要發火,就連我也要退讓三分,你憑什麼就敢瞧不起她?”

“好了娘,女兒一時心急說錯話了。”顧錦繡如今心裡只懸著一件事,怎會耐煩聽母親的教訓?呂夫人看著這女兒,心中忍不住嘆氣,暗道錦繡這樣性子,到哪個宅門裡,怕是都混不出個好樣兒來。只有那蕭家,因為至今仍是姨娘掌家,她只要做了二奶奶,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當家掌權,那府裡氣氛又好,姑娘們也和善,這或許還能一世無憂。至於大姑娘,哼!她端莊穩重城府又深,到哪裡混不好?所以就別怪我狠心,要搶她的好親事給我自己的女兒,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世道本就是這樣的。

“那好,你想讓娘幫你想辦法,你先要答應娘,和你大姐姐好好兒相處,萬萬不能讓人瞧出半點兒你的心思。”呂夫人鄭重看著顧錦繡,見女兒猶豫了好一會兒,卻終於點點頭,她這才放緩了面色,輕聲道:“好了,此事你不用操心了,靜等著娘的消息吧。”

“可是娘,蕭家看起來很心急,萬一他們這就要下聘迎娶怎麼辦?哪裡有時間讓您慢慢籌謀?”顧錦繡見母親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模樣,又急了起來。

“他們家說要迎娶便迎娶?哪有這樣的事?如今眼看過年了,過了年總還得讓你姐姐在這府裡再住一陣子,在老爺膝下盡盡孝吧?就算夏天出嫁,還有半年的時間呢,你急什麼?”

呂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女兒一眼,見顧錦繡沒話說了,她這才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出去吧,總之記住,我自有道理。你只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莫要壞了大事就好。”

顧錦繡這才放心,又摟住呂夫人奉承了一會兒,這才興高采烈出了門。這裡呂夫人坐在窗前默默想著心事,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聽外面玲瓏道:“太太,舅老爺來了。”

“哦?快請他進來。”

呂夫人一下子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便來到廳裡,果然不一會兒,就見堂弟呂冬雲走進來,姐弟兩個彼此見過禮,呂夫人就把玲瓏打發出門去守著。

那呂冬雲還不等坐下,便急著小聲道:“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才回京城,便聽說那蕭家子如今可是了不得了,而且也並非如傳言中那般可怕,竟是人中龍鳳百里無一的人物,如今又說立了軍功就要封侯的。這……這這……這豈不是便宜了那鄉下的野丫頭?這……怎麼會這樣?”

呂夫人也咬牙切齒道:“你還說。當日你去邊關,怎麼就不親自去看看他?以至於我也信了京城流言,竟然耽誤了錦繡。倒白白便宜了那野丫頭。如今就後悔,又怎麼辦?”

呂冬雲攤手道:“這事兒怎麼能賴我呢?我不過是個商人,還能進去軍營怎的?在外面哪裡就那麼容易碰上他?再說姐姐當日也沒說要我親自去看。只說我回來後在姐夫面前說那蕭江北長相尋常就行,我哪裡知道這樣事?”

“罷了罷了,如今還說這些話有什麼用?”呂夫人嘆了口氣,揮揮手道:“先不提這一茬了。你之前可接到了我的信?我托你的事兒打探好了沒有?”

“打探好了。”呂冬雲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道:“那戶人家在五年前就離了杭州。如今在臨川住下來。當年他家有個兒子五歲就死了是真的,不過是幼子,那孩子的頭上還有兩個哥哥,都沒有成親。只是他們當家的早已死了。如今剩下一個寡母帶著兩個兒子生活,其中長子剛剛考中了秀才,另一個次子則是游手好閑。家裡原本的祖業也敗得差不多了。姐姐,這家是什麼人?你讓我打聽他們幹什麼?”

“這事兒關系到錦繡的終身。我和你說了,你可千萬要守著秘密。”呂夫人看了呂冬雲一眼,沉吟了下,方輕聲道:“當日在老太太那裡,只是聽了個話兒,回頭我只當不經意間和老爺提了一下,老爺就發了一通感慨,由此我才知道這家人的姓名來歷。你剛才說的那個五歲就死了的男孩兒,便是老爺當年給那野丫頭訂的娃娃親。若是能想辦法讓野丫頭和這家結親,到時候蕭家那邊我們也不退親,可不就把錦繡給頂上了?一旦錦繡成了蕭府二少奶奶,甚至是將來的侯爺夫人,你這個做舅舅的幫了她大忙,她心裡能不感激你?這于你日後經商賺錢,有多大的利益,你自己算一算。”

呂冬雲一聽這話,立時兩眼放光,心裡急速盤算著,表面上卻嘿嘿笑道:“看姐姐這話說的,便是我不得利,那是我外甥女兒,我這個做舅舅的難道不幫她?倒要去幫一個無親無故的野丫頭?到底是姐姐,竟然能想出這樣主意。只是那男孩兒五歲就死了,這卻怎麼能讓姐夫答應把那野丫頭仍許給他們家呢?蕭家那邊只怕也不好交代啊。”

呂夫人微微一笑,沉聲道:“該怎麼做,我已經有了些打算。只是還需你幫我跑一趟腿。千萬記著,這事兒一定要找心腹來做,或者你乾脆自己幫我跑這一趟,別人的話,我實在不能放心。”

呂冬雲拍著胸脯道:“這個姐姐放心好了,你既然這麼說,我便親自去臨川走一趟。”

呂夫人笑道:“所以說,到底還是一家人,若是別人,哪裡肯這樣熱心?你過來,我教你怎麼辦。”

呂冬雲忙湊上前去,呂夫人就壓低了聲音說出一番話,只聽得呂冬雲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亮,直到呂夫人說完,他竟是不能立刻回過神來。

“怎麼了?”

呂夫人見堂弟沒反應,皺著眉問了一句,話音未落,就見那呂冬雲竟猛地跳起來,伸出大拇指由衷贊道:“姐姐當真是女諸葛,這樣主意,虧您怎麼想得出來?呵呵,叫您這一說,這事兒保準成了。別說當日姐夫和對方未必說死了,就是說死了,如今過去了十幾年,我不信姐夫還能記得一字不差,何況若是再造了那樣一份兒東西,就是萬無一失的。至於那一家,呵呵,當家的都死了,剩下寡母和那兩個兒子又能如何?還不是咱們怎麼說他們怎麼聽?一個秀才,能攀上京城五品官的千金,這就是他們祖墳冒青煙了,他們還能不願意?”

呂夫人啜了口茶,悠悠笑道:“就是這樣說的。至於大姑娘,呵呵,她不過是個克母的鄉下丫頭,若不是老爺的女兒,哪個秀才肯要她?更不用說將來有老爺幫襯著,也許這秀才還能做個舉人老爺也說不定。”

顧綺羅的下場如何,呂冬雲是半點不關心的。他只關心著自己姐姐和外甥女兒能不能飛黃騰達,帶契自己發財。因瞭解了呂夫人的計劃後,他便站起身道:“事不宜遲,我這便先回去,看看過兩天就去辦這件事。”

呂夫人笑道:“不用這樣著急,你才從外面回京,也該和弟妹孩子們聚一聚。等過了年,再辦這事兒不遲。”

呂冬雲道:“夜長夢多,我還是趁早兒去辦吧,年算什麼?今年不過,明年也照樣能過。”

呂夫人對這兄弟的積極態度十分滿意,於是親自進了裡屋,過一會兒後手裡拿著一個錢袋出來,遞給呂冬雲道:“你做生意也不容易,這裡是二十兩銀子,我的私房錢,你姐夫也不知道的,你拿回去給弟妹和孩子們扯點布料做件過年衣裳,再置辦些吃食。”

“這怎麼好意思又讓姐姐破費?”呂冬雲笑瞇瞇接過銀子,他是做買賣的,家裡錢財未必就比顧府少,只不過便宜嘛,能占當然要占的,更何況自己為這姐姐做事,就是跑腿費,也應該給幾個嘛。

當下告辭離去,這裡呂夫人坐在榻上又籌謀了半天,嘴角方泛起一抹冷笑,自言自語道:“呵呵,你以為自己的婚姻必定如意順遂了?等著吧,且讓你再高興幾天,到最後,我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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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我的男人我瞭解

“手套送出去了?如何?你哥哥戴著可好?”

顧綺羅正在看杏花做針線,見春雨從外面進來,便笑著問了一句。卻是半天沒聽見小丫頭答話,於是抬頭看去,只見春雨一臉的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春雨。”

顧綺羅叫了一聲,春雨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啊,姑娘……好,我哥哥戴著可好了,大小也合適,裡面絮了兔毛,軟綿綿的又暖和,哥哥喜歡的不得了。讓奴婢回來謝姑娘和杏花姐姐呢。”

“什麼?你這死蹄子,不是說好了和你哥哥只說是你的針線活兒嗎?你……你怎麼到底把我扯出去了?”杏花大驚失色,卻見春雨連忙搖著手道:“沒有沒有,我怎麼敢把姐姐說出去?我只說是姑娘出的主意,然後姐姐教我的,所以我哥哥讓我回來謝你們倆。”

“原來如此,是這樣還罷了。”杏花松了口氣,又疑惑道:“是了,你剛進門時想什麼呢?姑娘和你說話都沒聽見。”

“姑娘說奇怪不奇怪?我在角門等我哥哥時,聽看門的王婆子和我說舅老爺過來了,一臉的急切,還向她打聽了姑娘和蕭府的婚事。結果等我和哥哥說話時,就見那位舅老爺竟是滿面春風的出來了,嘴裡還哼著小曲兒。”

杏花冷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必定是從太太那裡得了好處唄。雖然我進府時間不長,可對這位舅老爺卻是久仰大名了,下人們多沒有說他好話的,只是太太信他,所以大家也沒辦法。宅門女人多是如此。做了當家主母,若是娘家富貴也罷了,娘家若是有親人需要提攜,多要攢一份家私幫忙的。”

春雨道:“那大概是我多慮了,我倒沒想到姐姐這一層。我只聽王婆子那麼說,還以為舅老爺是因為蕭二公子結親的對像是姑娘,不是三姑娘而著急。那後來又春風滿面的出來。是不是從太太那裡得了什麼消息?太太和三姑娘又不能出門。有事情辦,就只能找總管,但總管也只能在京城辦事。再遠的話,這府裡怎麼辦?這位舅老爺卻不同,他是常年經商,天南海北跑的。太太萬一有什麼陰謀詭計,找他辦也一樣。所以我這樣想著。就和我哥哥說,讓他悄悄跟著那位舅老爺,看他幹什麼去。”

她這一說,杏花的面色也鄭重起來。點頭道:“這竟是我沒料到的,春雨你做的很對,這樣關頭。寧可謹慎些,也不能掉以輕心。”

顧綺羅皺眉道:“這個舅老爺。可就是太太那位堂弟?”

杏花道:“正是,奴婢聽下人們說,也就是他當日從邊關回來,和老爺說蕭二公子相貌只是尋常而已,不似謠言說的那般兇惡,所以老爺才下定決心和蕭家結親。如今看來,那分明是胡說,蕭二公子的模樣,豈是尋常而已?也不知老爺有沒有把這個細節放在心上。”

“如果是他的話,小心些倒是對的。”顧綺羅沉吟著點頭,然後又抬頭看著春雨道:“只是我記得你說過,你哥哥是要幹活吃飯的,這樣一來,豈不是耽誤了他賺錢?”

春雨笑道:“姑娘說的哪裡話?從奴婢到您這裡,賞錢到現在拿了也有二兩多,如今讓哥哥幫您跑趟腿又算得了什麼?一天兩天不做活也餓不死,奴婢先前送手套的時候,把這兩個月存的月銀和姑娘給的賞錢都給哥哥了,怎麼也夠他過年的。”

顧綺羅沒說話,在那裡低頭又想了一會兒,方鄭重道:“這也罷了,可你哥哥不過是個普通人,哪裡會跟蹤監視人?萬一讓人發現,再找人打他一頓,可就得不償失了。”

春雨道:“這個姑娘也不用擔心。我哥哥這些年什麼活兒都做,從前在一家鏢局裡幫著打下手,得那些鏢師傳了他一些拳腳功夫,雖然只是花拳繡腿,不似蕭二公子那般萬人敵,但等閑三五個大漢也近不了身。”

“這我就放心了。”顧綺羅終於松了口氣,對春雨道:“過兩日就是臘月了,你回家一趟,就說我給你的假,讓你回去幫著你哥哥收拾收拾房屋好過年,兩天后再回來。然後你帶些錢給你哥哥,就說從現在起,我便雇了他,讓他不用做別的,只幫我盯著那舅老爺就是,每天把他見了什麼人,要往哪裡去都打探一下,若有可疑的,就來找你告訴一聲。”

她一邊說著,就起身來到錢匣子裡,從裡面拿出幾塊碎銀子,估摸著大概有十幾兩,就一股腦遞給春雨,正色道:“你看這些夠不夠?不夠我再補。”

春雨都被嚇懵了,好半晌才急忙擺手道:“姑娘這是做什麼?您也不需要給我銀子,有您先前賞奴婢的,也盡夠了,您要讓我哥哥幫忙看著舅老爺,我和他說就是。”

“拿著,姑娘我還能缺銀子嗎?實在沒錢了,再去找蕭江北要就是。”顧綺羅不由分說將銀子都塞到春雨手裡,想了想又道:“告訴你哥哥,這趟差事若是辦得好,日後我有好活兒給他做,再不用他東奔西跑做零散工了。”

春雨手裡捧著那些銀子還不知所措呢,又聽見這樣一番話,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忽聽杏花笑道:“好了,姑娘既給你,就拿著吧,難道沒聽見方才那話說的多理直氣壯?如今姑娘可是有靠山的人。咱們那位將來的姑爺別的不敢說,銀子當真不算什麼,就不說功勞,只說那些人頭銀,怕不有兩三千呢。”

顧綺羅笑道:“就是杏花說的這樣,所以給你就拿著,不用和我客氣。”

春雨期期艾艾道:“只是姑娘,這些說到底,都是蕭二公子的錢,他主動給你就罷了,若是他不給,難道您還去和他要不成?那豈不是讓他看輕了姑娘?不行。這錢咱們且省著花吧,府裡下人們哪個是好相與的?奴婢不要了。”

“放心,他說過了,他的就是我的。”顧綺羅坐在榻上,想起蕭江北說這話時的理所當然,面上不由綻開得意笑容。下一刻,便聽杏花笑道:“瞧瞧姑娘這得意的模樣,真讓人嫉恨。蕭二公子不過是客氣話,你就當真了?”

“呸!你這蹄子明明心知肚明得很,這會兒還拿話擠兌我。沒錯,我就當真了又如何?我和他之間可沒有那些試探客氣,哼!我的男人,我自然清楚他的脾氣秉性。”

“這是當姑娘的說出的話?幸虧是說在我們面前,若是讓別人聽見了,非啐你不可。”杏花搖搖頭,卻聽顧綺羅笑道:“廢話,自然是在你們面前我才這樣說,在別人面前說這種話,我失心瘋了不成?”

主僕幾個說的熱鬧,春雨心結也去了,把銀子收到自己的荷包裡,剛剛裝好,就聽門外有人道:“大姐姐在嗎?”

“咦?是三姑娘的聲音,真奇怪,今天是什麼風兒,竟然把她給吹過來了?”

杏花疑惑咕噥著,一面起身去開門,就見顧錦繡顧素紈和顧蘭綃顧清風竟然都站在門外,她便驚訝笑道:“咦?三位姑娘竟然像是下帖子請來似得,怎麼這樣齊整?”

顧錦繡笑道:“我和四妹妹來找大姐姐說話,在外面遇見了二妹妹和清風,就一起來了。大姐姐,過些日子就到臘月了,京城有年集,女孩兒們也可以去逛一逛,我和太太說了,太太也同意,還讓我們順便捎辦些年貨回來。所以咱們得抓緊,到臘月二十之後,有些好東西就沒貨了。”

顧綺羅怔怔看著這位三妹妹,一時間忍不住就扭頭去看太陽,顧蘭綃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也沒看到,不由疑惑道:“姐姐看什麼?”

“哦,看看今天太陽是打哪邊兒出來的。”顧綺羅扭回頭淡淡道。顧蘭綃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一個沒忍住,便“撲哧”一聲笑出來,偏她身旁的顧清風還仰著小臉問道:“姐姐真會說笑,太陽自然是從東邊出來,難道還會從西邊出來不成?”

好小子,真是個捧哏的好手。

顧綺羅心裡贊嘆著,摸了摸顧清風的頭發微笑道:“這可不一定哦,有時候,太陽是會打西邊出來的,例如一些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時,它就會從西邊出來。”

“是嗎?”

顧清風信以為真,瞪著大眼睛興奮道:“太好了,那下次我偷偷給姨娘吃羊肉,看看太陽打西邊出來是什麼樣。”

“你敢,當心姨娘揍你。大姐姐和你開玩笑呢,這都分不出來,笨小子。”莊姨娘不吃羊肉,闔府皆知,顧蘭綃生怕弟弟聽信了顧綺羅的話,連忙把這小子的念頭給掐滅在了搖籃之中。

一旁被冷落了的顧錦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依照她從前的性子,這會兒早轉身走了,哪裡還會在這裡讓人拿話擠兌,尤其對方是她嫉恨入骨的顧綺羅。

只是想起母親的話,到底是把這一股火氣給壓了下去,不但如此,還呵呵笑道:“大姐姐莫要說笑,小心清風把你的話當真。妹妹知道從前對姐姐多有得罪,只是如今我已經自食苦果,姐姐成了京城最幸運的女人,何必還來和我計較從前的恩怨?往後我的事,還要姐姐多操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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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義氣少年

這話倒是十分直接誠懇,然而這麼些天,顧綺羅早已看透了這異母妹妹:這就不是個待人以誠,能認真悔過的主兒。恰是如此,今日她過來,才格外顯得詭異。

只是對方既然把話說到了這份兒上,顧綺羅也不好說什麼,因把人讓進來,一面想著不管如何,到底能出門逛年集,這倒是好事兒。至於這三妹妹打的什麼主意,只能慢慢再看了。

姐妹幾個難得坐在一起說閑話,說著說著,顧蘭綃便問起顧綺羅備嫁的事兒。顧綺羅苦笑一聲,攤手道:“我那點手藝,妹妹有什麼不知道的?還備嫁呢,連個荷包都做不好。索性這些事兒我都交給杏花了,反正我也看得出,將來我出閣,她和春雨是要和我一起出去的。”

顧蘭綃道:“怎麼說連個荷包都做不好?上次姐姐的護膝就做的不錯啊,而且我看你身上戴著的那個荷包也十分精緻。”

顧綺羅連忙搖手道:“那不是我的手藝,是杏花做的,我坐享其成罷了。至於護膝,呵呵,那東西又不用繡花紮邊兒,做起來一點兒也不難。”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一個小丫頭道:“三姑娘,王姑娘和柳姑娘等好幾位姑娘都過來了,太太問是讓去您房裡還是來大姑娘這兒?”

顧錦繡看了顧綺羅一眼,商量道:“大姐姐,這些女孩兒都是我相熟的,不如請她們都來你這邊,大家也好熟悉熟悉,如何?”

顧綺羅心想和你相熟?那不就是酒樓上那幾個?我才沒空和她們虛與委蛇呢。不過轉念一想:當中也不全都是如顧錦繡這般為人惡劣的,那個王玥兒和焦姑娘就很不錯,更何況聽說王玥兒經常出門。或許自己向她打聽一些事,倒還方便。

一念及此,便笑道:“妹妹既不嫌棄我這屋子小,就都請過來吧。”

不一會兒,就有十幾個姑娘說笑著走了進來,顧綺羅看了一眼,多數人自己只認識臉但名字記不起來。正奇怪程秋嬋怎麼沒過來。就聽王玥兒道:“九姐姐先前去玉蘭山下時不知怎麼落了水,到現在還病著呢,我今兒上午去看她。燒的臉通紅,兩三個大夫在那裡斟酌著用藥,幸虧說是癥狀雖險,卻不惡。只是這一病,怎麼也要靜養一兩個月了。”

別人聽了這話。不過關心下病情,獨有顧錦繡,心裡竟是十分慶幸,暗道幸虧當日娘這主意我沒留下私用。瞧瞧這一出鬧得,白白病了一場,什麼沒撈到。這還是大家不知道她的心思。若是知道,只怕都沒臉活了。

這裡姑娘們走進屋後。杏花和春雨搬光了屋裡屋外所有凳子,配著炕床和窗前美人榻,好不容易才都安排著坐下來,兩人又是好一番忙碌,方把茶果點心預備好。頓時,平日清凈的房間內外便傳出了一陣陣歡笑聲。

臘月裡第一場雪,就下了個鋪天蓋地,一夜之後,大地一片銀裝素裹,窗臺上積了兩三寸高的白雪,推開窗子,發出簌簌的聲音。

“姑娘,快把窗關上,這冰天雪地的,您倒要開窗,可是害怕不著涼?”

杏花趕過來,迅速把窗關上,一面抱怨著,就聽顧綺羅笑道:“在屋裡睡了一晚上,又是地龍又是火炭的,清早起來就想呼吸下新鮮氣嘛,哪裡想到會這麼冷?”

杏花將水盆手巾預備好,看著顧綺羅開始洗臉,她就小聲道:“剛剛王婆子過來找春雨,說是她哥哥在西角門等她。奴婢就打發她去了,又按照姑娘說的,賞了王婆子幾百錢,她一個看門婆子,素日裡還沒誰把她放在心上,聽說這是姑娘特意吩咐的,只感激的要跪下磕頭,奴婢攔了她,讓她回去了。”

顧綺羅接過手巾擦臉,一面笑道:“她一個孤老婆子也不容易,咱們如今又不是沒有錢,權當扶危濟困了,一旦有需要的時候,讓她行個方便,作用大著呢,五百錢算得了什麼?”

杏花笑道:“是,奴婢知道,姑娘如今是財大氣粗了,五百錢也不放在眼裡,阿彌陀佛,就是尋常公侯家,那小丫頭子一個月也不過五百錢罷了。”

主僕兩個說著閑話,反正無事可做,杏花便施展手藝,替顧綺羅精心梳了發髻,然後在首飾盒裡找出幾樣首飾替她戴上,自己又仔細端詳了端詳,點頭笑道:“姑娘平日裡就是不肯認真打扮,看,這一認真,不也是個秀麗佳人嗎?”

“什麼話?姑娘我不認真打扮也是秀麗佳人。”顧綺羅冷哼一聲:“你這丫頭真不會說話,幸虧是在我手裡,若是在三姑娘手裡,看這會兒還不掌嘴呢。”

“姑娘都知道奴婢精明,所以奴婢也是會看人下菜碟的,在姑娘面前能說的話,在三姑娘面前可就萬萬不能說了。”杏花也笑起來,話音未落,就聽門外傳來腳步聲,她便道:“春雨回來了,這怎麼還帶跑上了?有什麼緊急的事?”

一面說著就過去打起簾子,果然就見春雨一頭闖進來,看見顧綺羅便著急道:“姑娘,先前哥哥來告訴我,說他和那位舅老爺的車夫昨兒套上了交情,今日一大早才得知舅老爺要去臨川,也不知是為什麼事?哥哥很著急,過來讓我報信給姑娘,說不知道這與您的事有沒有關系,然後他就匆匆去了,說是要跟著舅老爺去臨川……”

春雨不等說完,就聽杏花和顧綺羅同時驚叫了一聲,顧綺羅便搖頭道:“傻丫頭,你該和你哥哥說,不讓他跟去才是,臨川和咱們有什麼關系?”

春雨道:“奴婢可不是這麼說的呢?但哥哥說,舅老爺走的這麼急,一來一回只怕年都不能在家裡過,那必定是有重要的事兒,對商人來說,最重要的事當然是涉及利益,但他們家車夫是最喜歡打聽和說閑話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家生意上有什麼事,所以想必生意上的問題不大,既如此,那說不定便是為了姑娘的事。所以哥哥不肯半途而廢,他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姑娘還給了那麼些銀子,若舅老爺去臨川不是為姑娘,他不過白走一趟;但若真是為了姑娘的事,他打聽好了,也好早點通知姑娘做個準備。”

春雨這番話說完,顧綺羅和杏花都怔住了,好半晌,顧綺羅才點頭沉聲道:“你哥哥是好樣兒的,如今這樣守諾重義的男子已不多了,只是你不該就這樣讓他走,此去臨川,怕沒有千八百里路呢?他身上就是那點兒銀子,哪裡夠盤纏?你怎麼也該回來拿點錢給他,再讓他去啊。”

春雨道:“姑娘放心,哥哥這麼多年,什麼苦沒吃過?那十幾兩銀子他還沒怎麼動呢,盡夠用了。更何況蕭二公子也難得見姑娘,他縱然有心給您錢,也沒這個機會啊,如今到了年下,那些下人們就是傳個口信兒,還要賞幾十個銅錢吃酒,她們才敬服你,姑娘的錢留著有大用呢。”

顧綺羅搖頭道:“不管怎麼說,都不應該。我不過是臨時起意,又因為外面沒有個可靠的人,才想起用你哥哥,卻不料竟給他添了這麼一件苦差事。”

春雨道:“哥哥說不苦,哥哥說我長胖了,聽說我在姑娘這裡每天都過得開心,他說姑娘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呢。”

“這話可真叫我羞愧了,我何曾為你們兄妹做過什麼?”顧綺羅搖搖頭,如果說先前她對春雨哥哥的印象還不錯,覺得他愛護妹妹勤勞肯吃苦,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的話,那現在她對對方則是添了幾分敬意。

不管怎麼說,春雨哥哥已經出發了,現在就是讓春雨去追都沒有用,顧綺羅心中想的卻是那個呂冬雲的事:這樣匆忙去臨川,年都不在家過,可是為了什麼要緊的事呢?難道真是因為我的事?呵呵,若真如此,那倒好玩了,我和蕭江北兩情相悅,蕭家和爹爹都沒有退親之意,你們便是隻手遮天,又能如何?

她這裡思量著,那邊杏花卻在沉吟了半晌後問春雨道:“你哥哥叫什麼名字?”

“曾遠。”春雨嘆了口氣,有些悵然道:“我原本的名字叫曾雨,後來進府做了丫頭,也就打算把原本姓名給忘了,偏偏姑娘給我起的名兒叫春雨,無論如何,總還留了個名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你的姓名好好兒記著。這會兒是丫頭,也未必將來就是丫頭,等你脫了奴籍那一天,難道還要叫春雨?那時自可改回本名了。”顧綺羅在榻上聽見春雨的話,笑著給了一點暗示。她本就沒有什麼尊卑觀念,春雨在她身邊又這樣得力,將來即便因為對方身份,不能給她配個好人家,最起碼也要找個身家清白的平民子弟,多幫襯些嫁妝,怎也不會要自己這忠心丫頭一輩子做奴才,甚至對於杏花,她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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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09: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趕集

誰成想平日裡挺精明一個小丫頭,卻會錯了意,聽見這話不由就是一愣,接著眼淚便一下湧出來,咬著嘴唇哽咽道:“姑娘,是不是將來您去了蕭府,有了更好的丫頭,就不要奴婢了?”

“我的老天。”

顧綺羅險些從榻上一頭栽下,一抬眼,見杏花是滿臉的驚喜,她便知道對方已經明白自己這番話的意思,這也從一方面說明杏花對自己遠不像春雨那樣忠心耿耿,不過她也不在意,倒覺著這樣挺好的。於是沒好氣道:“杏花,你解釋給她聽。”

杏花笑著拉過春雨把顧綺羅的意思解釋了一遍,這才讓小丫頭破涕為笑。接著又聽杏花道:“你放心吧,就沖著你這份兒忠心,姑娘去了蕭府也離不得你,再好的丫頭,不能一心為主子,要她有什麼用?”

“這話說的,我身邊也有個不是一心為主子的,我也照樣離不得。怎麼沒有用?我倒是覺著,為什麼要眼裡心裡都是主子?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一個人,沒奈何做了奴才,只要不口是心非,背主求榮,那就行了。例如杏花你,我倒欣賞你這種把奴才當做一份工作的態度,既有自己的想法,又能把我照顧周到,這就非常好了。”

顧綺羅聽出杏花言語中的試探之意,於是也毫不避忌的將自己真實想法說了出來,也就是在這兩個丫頭面前,不然她這樣的念頭,恐怕就連蕭江北都沒辦法認同。土生土長古代貴族的尊卑觀念還是很根深蒂固的。

而杏花聽了這番話,不由就愣住了,傻傻盯著顧綺羅看了半晌,這丫頭眼圈兒就有些紅。她忙低下頭去,強笑道:“奴婢從小兒就被賣來賣去,什麼樣主人沒見過?可惡的把奴婢當條狗,和善的把奴婢當個人,卻從沒遇到過姑娘這樣,竟說奴婢……這做奴才只是一份工作,倒好像……倒好像是和平常人一樣。姑娘您可別這麼好。再這麼著。怕是連奴婢也要和春雨一樣了。”

“可千萬別,你既這麼說,那明天我就對你壞一些。”顧綺羅連忙叫。那邊春雨卻嘻嘻笑道:“我就說姑娘最好了,杏花姐姐如今也知道了吧?她也不用做什麼事刻意打動籠絡你,她就是尋常過日子中,就讓你不知不覺便把心交給她了。”

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顧綺羅身上打了個寒噤,好在此時杏花大概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連忙轉了話題問杏花道:“你哥哥既然對你好,當日你進府裡,怎麼還賣了死契呢?”

“是我自己賣的,哥哥知道後。從來不掉眼淚的他還哭了一場,只是那會兒我們要還最後一筆錢,死契的身價高。所以我自作了主張。”春雨嘆口氣,接著又笑道:“如何?我說我哥哥很好的。姐姐還不信,如今才知道他雖身份卑微,品德卻好,你那雙手套也沒有所贈非人吧?”

“好了,我不過問了一句話,你這丫頭就扯了這麼些話說。”杏花撇撇嘴,不再理會春雨,不過想到那曾遠竟是個聰明堅定的好男兒,她心裡確實覺著熨帖了些。

“姐姐看,前邊就是京城最出名的陽關大集,每年這裡的人最多,貨物種類也最齊全。這會兒才進臘月呢,你瞧瞧裡面的人。”

王玥兒從馬車上俐落跳下,轉身正要扶顧綺羅下來,就見對方提起裙裾踩著凳子走了下來,她便撫掌笑道:“太好了,如今總算有一個和我一樣的知己,姐姐不知道,我最討厭和姐妹們出來逛了,一個個忸忸怩怩的,讓人恨不能踢一腳催著她們快些。我說她們,她們還不服氣,說我是猴子,哼!叫我看,分明她們是烏龜才對。”

顧綺羅笑道:“她們說的也沒錯,女孩兒德容言工,這走路也算是容的一種,要走出個裊裊如風拂柳,款款若月破雲才好。”

王玥兒笑道:“我知道姐姐只是厚道,不然您怎麼也和我一樣?哈,果然我聽了姐姐的主意是對的,還是咱們倆先來逛著爽快,走走走,我這就帶姐姐先去那些乾果攤子上看一看。”

那一次女孩子們在顧綺羅房中,原本說好了要一起逛年集,不過顧綺羅想著人太多的話,倒不方便自己行事。因此便悄悄攛掇了王玥兒,果然這颯爽少女一聽說要兩人單獨逛,眼睛就亮了起來,因便以“我們先去探路”為由,在臘月初六這一天出門來到了陽關大集。

被王玥兒拽著往年集裡走去,顧綺羅看了半日,就覺著有些奇怪,問王玥兒道:“怎麼這裡大多都是女人孩子?”

“那當然了,家務事都是女人做的,這置辦年貨,除了家在外地的,所以才會由在京的男人過來置辦之外,當然要交給女人了,小孩子都愛湊熱鬧,所以成群結隊過來也正常啊。不是如此,姐姐以為咱們這些閨閣女兒怎麼可能出得來?”

“是這樣啊。”

顧綺羅這才恍然大悟,只不過她的心思並不在年集上,見王玥兒到了乾果攤子前,眼睛放光在那裡梭巡著,她就好笑道:“你不是吧?這乾果哪天不吃?也值得你這樣興頭?”

“姐姐不知道了吧?家下人過來買的乾果多是參差不齊的,不如咱們親自過來,都挑好的買。所以我家過年的乾果我從來不用我們家那些管事的派人買,都是和我爹娘討了錢,我親自帶著人出來買。”

顧綺羅輕輕扭頭看了眼跟在王玥兒身後的家丁,只見個個苦著臉,她這才明白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妞兒為什麼要帶著好幾個僕人出來,原來不是做保鏢,而是做苦力的。

“你啊,水至清則無魚,當心你這樣做,你家的管事恨你。”顧綺羅搖搖頭,卻聽王玥兒冷笑道:“我不過管著這一件事,也是為了我自己和長輩們吃得好,他們恨我做什麼?一年四季,地裡的租子府裡的采買,哪一樣他們不伸爪子?我娘也和姐姐說的一樣,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一面說著,早走過了幾個攤子,最後在一家貨品最齊的攤子前停下,王玥兒拿起那攤主面前的瓜子松子等嘗了嘗,便點頭道:“姐姐,這家不錯,你看個頭大,裡面果仁也成實,火候也好。”

顧綺羅嘗了嘗,果然不錯。只不過她並不像王玥兒要負責王府的乾果采買,所以只是挑著自己和顧蘭綃等喜歡吃的買了幾樣。那攤主冷不防遇見了王玥兒這個大主顧,樂得合不攏嘴,連帶顧綺羅都跟著沾光,每樣多給了小半斤,裝好後打了一個小包裹,交給身後春雨拎著。

“爺,咱們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啊?再不跟上去,就看不見了。”

小橋站在蕭江北身邊,遙望著人群裡顧綺羅的身影,面上滿是焦急之色。

從進了臘月裡,自家少爺就跟豹子狩獵似得,天天一大早就跑到蕭府附近打埋伏,傍晚歸家,好不容易守了這幾日,看見那位大姑娘出門,這才在後面綴著,偏偏到了這裡,那兩位姑奶奶進去趕集,眼看就沒影了,自家少爺竟然還猶豫著不肯進去,要這樣,守了這麼多天是幹什麼呢?只盼著悄悄見一面?小橋一點兒也不覺著自家少爺是這樣的窩囊廢。

蕭江北的確不是窩囊廢,只是察覺到從身旁走過的大姑娘小媳婦或悄悄或光明正大看過來的眼神,他不由就想起自己在邊關逛大集時的慘痛教訓。邊關女兒多豪放,那一次他一時興起去趕集,憑著蓋世武勇,竟也差點兒不能囫圇出來,等到回了軍營,身上衣服都碎了好幾道,害他被戰友們取笑了好久。

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啊。從那一次,蕭江北就知道:個人武力在一群意亂情迷的女人面前,就跟豆腐一樣靠不住,關鍵是你一個大男人,總不能真的對一群女人動手吧?所以如今一看見這種女人成堆的地方,二公子下意識就有心理陰影了。雖說京城女孩兒應該沒有邊關那些女人恐怖的戰力,但問題是富家千金們沒有,誰知道平民百姓家這些昂頭挺胸的當家娘子有沒有呢?若他在京城再鬧這麼一回,那真就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沒錯,在蕭江北眼中,這樣的轟動和艷福就是丟人,無比的丟人。天知道他只想和心上人見面說說話,誰知此時竟然被人群隔住了。

“公子餓不餓?買兩個烤紅薯吧。”

一個甜美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蕭江北回過身,就見一名布衣荊釵的女孩兒正癡迷看著他,眼中全是驚艷贊嘆之色。他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好像那次在邊關,就是由一個賣烤紅薯的女子最先向自己搭訕的,可惡,他上輩子和烤紅薯的女人到底結了什麼仇怨啊。

“不買不買。”

小橋不耐煩的揮著手,心想什麼啊?竟然這麼大膽,跑來找我們爺搭訕,我們爺可是定了親的人,就是沒定親,也不可能看上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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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騷亂

“公子,要不要買些乾果嘗嘗?”

卻聽又一個甜膩的聲音響起。接著又有一個嫵媚少婦走上前來,杏眼含春道:“公子,早飯吃過了嗎?要不要到我們店裡用點點心?我們春來居的點心可是全京城都聞名的哦……”

“走。”

蕭江北再不猶豫,拉著小橋扭頭就走,卻不料那些女人竟不依不饒的追上來,一面叫喊著“公子留步”,然後就有更多女人加入追逐的人群中。

蕭江北身上冷汗都冒出來了,腳步越來越快,忽聽身後猛地響起一個尖銳聲音:“非禮啊,前面那個公子你別走……”

隨著這一聲,周圍的女人男人們都立刻看了過來,待看清蕭江北模樣,一瞬間,女人們眼睛發亮,男人們眼睛發紅,正要一擁而上,就見蕭江北猛然伸手,一把扯開右手寶刀上敷著的粗布。

一瞬間,原本的翩翩佳公子頓時化身為殺氣四射的戰神,只見他猛然回身,提著刀向後面追上來的那些女人一指,舌戰春雷,斷喝一聲道:“再敢胡說,爺要你的命。”

萬籟俱寂,蠢蠢欲動的人群何曾經歷過這樣事,頓時全都萎了。蕭江北威風凜凜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掠了一圈,耳聽得小橋還在那裡叫囂:“哼!瞎了你們的狗眼,知道我們爺是誰不?就敢胡亂攀誣,還好意思說我們少爺非禮你,也不看看你那模樣……”

“夠了,我們走。”

蕭江北淡淡制止了小橋,提著寶刀昂首挺胸就那般揚長而去。好半晌,人群裡才發出紛亂嘆息聲,夾雜著一個個不甘心的聲音:“真是可惜了。好容易遇見這樣一個男人,竟是個這樣不好惹的。”

“真是,看他穿戴打扮不俗,若真能搭上線,嘖嘖……”“唉!我只是想問問他的家世年紀,看看能不能和我閨女配上,那麼兇做什麼?”

溜出人群的蕭江北大大松了一口氣。耳聽得小橋在身邊諂媚拍馬屁:“爺真是太威風了。一句話,就震得那些女人全都如同鴨子一般閉了嘴,嘖嘖。太了不起了。”他苦笑著搖搖頭,暗道果然京城裡的女人們比邊關那些女人好應付多了,不然若是也有幾個挺著身子要往刀上撞,小爺我今兒就還得狼狽逃一回。好險啊,看來以後到這種人群聚集的地方。還是戴著斗笠比較好。女人們固然可怕,男人們看我的目光也是恨不能活撕了我似得。

一想到此處,蕭江北就覺著有些小鬱悶:他從小在邊關長大,苦練武功上陣殺敵。捨生忘死為的是保家衛國,沒人崇拜敬服也就罷了,還都拿那種看韃子的仇恨目光來看他。至於嗎?就像那幾個世家子,不過是因為嫉恨。回京城後便不約而同把自己糟蹋到地底下去了,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啊?爹娘把他生成這個模樣,能怪他嗎?

不過想到也恰恰是因為那些人的嫉恨抹黑,才讓自己和顧綺羅結緣。蕭二少爺的心情總算好轉了一些。此時他和小橋已經到了芳華大街上,因為前面就是陽關大集,所以平日裡熱鬧的街道冷清了許多,上百家店鋪的門前都沒什麼人。

“隨便轉轉吧。”

蕭江北對小橋吩咐了一句,於是小橋便明白了,自家少爺這還是沒死心呢。他就忍不住道:“少爺,您想見顧家小姐,就直接去求見唄,何必這樣遮遮掩掩的?這也不符合您的行事啊。”

“我雖然最討厭那些規矩禮數,但總也要講究個適度,這會兒若是去顧家求見,便有威逼之嫌,太不尊重她了。”蕭江北淡淡和小廝解釋了一句,他還是很滿意小橋的,這小子機靈又勤快,就是有一條,喜歡揣摩自己心事,不和他講明白,保不齊他能幹出什麼來,托人遞紙條進顧府也是有可能的。

小橋這才明白,雖然他知道自家少爺對那位未來的二少奶奶情根深種,然而聽了這番話,他心中卻仍是大受震動,由衷嘆道:“那位大姑娘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竟能得少爺如此為她苦心著想愛護。”

“是我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氣,才得與她結緣。”

蕭江北認真道,話音未落,忽然就聽身後一個聲音大喊道:“顧家姐姐,我就先走了,您也別逛時間長了,沒有我在身邊,就你和一個小丫頭,別被人欺負了去。就算阿大阿二跟著也不靠譜。”

這聲音略有些耳熟,蕭江北一挑眉,急忙回身,就見王玥兒竟然騎了一匹馬,在行人紛紛退避的大道上狂奔而過,幾十步遠外,是顧綺羅和春雨,此時也正望向這邊,滿臉的驚訝。

蕭江北就覺著心裡如同吃了一個人參果那般,竟是舒服通透的無法形容。卻還要強行抑制著面上笑意,大踏步走到顧綺羅身前道:“竟然能在這裡遇到姑娘,真是巧的很。”

“確實很巧,無巧不成書嘛。”顧綺羅笑了一聲,心中也自疑惑,暗道真的是偶遇嗎?應該是吧?這廝總不至於在我家門外蹲點兒,然後刻意製造這一場偶遇,用得著嗎?

“你和那位騎馬的姑娘一起過來的?”既然都遇上了,那接下來並肩而行就是很水到渠成的事。王家那兩個叫阿大阿二的下人一看顧家姑娘都有人保護了,於是也立刻知趣的離開。

“是啊,才進陽關大集逛了一會兒,就聽人說大集入口不知怎的起了騷動,玥兒喜歡看熱鬧,我怎麼說也不聽,我又不放心她,好在跑過來的時候已經平息了,也沒出什麼事兒,我問了人,好像是因為一個漂亮男人引起的,你說現在的人怎麼想的?我都懷疑這裡還是京城嗎?平時接觸的大家閨秀沒這麼彪悍啊。”

“咳咳……”蕭江北差點兒讓口水嗆到,心中默默流淚暗想你還沒見到更彪悍的呢。

他覺得這事兒丟臉,是絕不肯讓顧綺羅知道的,卻不料身旁小廝和他不是一個想法,小橋在那裡一挺胸脯,傲然笑道:“姑娘不知道,那些大家閨秀膽子小,又有家教,行動舉止還好,偏偏是這些平民百姓……”

“平民百姓家怎的?”

小橋還想把自家少爺引起的騷亂好好描述一番呢,忽然就覺著身上汗毛豎起,扭頭一看,少爺那眼神如同要把他活撕了似得,這廝打了個寒顫,立馬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連忙陪笑道:“平民百姓樸實,那個……規矩少些,好多女人拋頭露面的,自然……嘿嘿,膽子就大了些。”

顧綺羅好奇的將目光在這主僕兩個臉上梭巡著,忽的恍然大悟,瞪著蕭江北低聲道:“喂!那個引起騷亂的不會就是你吧?”

所以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古人誠不欺我也。蕭二少爺這會兒想起平日裡被他當做放狗屁的聖人言論,竟起了深深的認同感:女人太聰明,非男人之福啊,尤其這女人還是你心心念念喜歡著的未來娘子。

“不是,絕對不是。”小橋意識到這是個彌補自己失誤的好機會,連忙又挺直了胸膛,卻聽顧綺羅笑道:“好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麼?古有擲果盈車的美談,如今那引起騷亂的若是你蕭千戶,也算是一樁可以媲美先賢的佳話嘛。”

“那是潘安命大,才沒被砸死。”

蕭江北咕噥了一句,差點兒沒把顧綺羅噎死,詫異看向身旁男人,她竟不知道,這廝還有“一句話殺死小清新”的潛質呢,毒舌和麵癱,這倆詞配套嗎?

“姑娘不是說要去飯館酒樓吃好東西嗎?”正詫異間,就聽身後春雨小聲說了一句,於是蕭江北立刻看過來,目光炯炯有神:“你餓了?想去哪裡吃飯?”

“哦,我不餓,只是……有些心思,想嘗一嘗京城各大酒樓飯館的飯菜。”顧綺羅有些尷尬的解釋了一下,心中暗想也不知這廝會不會誤會我是吃貨?算了,誤會就誤會吧,反正我本來就是吃貨。

卻不料蕭江北並沒有驚訝,而是微微沉思了一會兒,方點頭輕聲道:“難怪上次你說要用錢,怎麼著?是想暗地裡做這個買賣?”

顧綺羅這一次是真驚訝了,沒想到未婚夫竟還是個推理高手。她有些猶豫,但轉念一想,就算現在對方不知道,將來難道還能瞞一輩子?何況如果真要做這件事,大概還要求蕭江北幫忙。他既然說我喜歡做什麼都行,那今日就看看他是否能言行如一。

想到這裡,便鄭重點頭道:“是啊,我從小兒喜歡看些雜書,有些書講的就是生財之道,我一直很有興趣,只是那會兒在鄉下,要照顧祖母,也沒機會。如今來了京城,這裡權貴達官雲集,我便想試一試,你……覺著怎麼樣?”

蕭江北沉吟了一下,慢慢道:“既是你從小就喜歡,那就去做。只是有一條,生意場上並非都是日進鬥金,也有一夜破產的……”

“喂!”顧綺羅咬牙打斷蕭江北的話:買賣連個雛形都還沒有呢,這貨就想到什麼一夜破產,要不要這樣烏鴉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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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09: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大仙

卻不料蕭江北竟嚴肅了面色看向她,認真道:“我說的是事實。所以,你若是能放寬心,賺錢也好賠錢也好,都只當個玩樂,你便去做,要多少錢,我給。但若是覺著自己放不下,整日牽腸掛肚,賺錢大喜,賠錢則大憂,這大喜大憂都於身體有害,那我便不願意你去做。”

原來是這樣。

顧綺羅松了口氣,旋即心中就如春水泛濫一般,滿滿都是溫暖和感動。她扭頭看著蕭江北,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情緒,好像除了感動和喜歡之外,還有十分慶幸,慶幸上天竟厚待她至此,讓她在這樣一個世界裡,還能遇到蕭江北這樣如一座高山般讓自己依靠的男人。

“怎麼了?”蕭江北被愛人看的有些忐忑,暗道她會不會覺得我管她太多了?明明當日我說過她喜歡什麼都可以做的。

“沒什麼,就是……忽然發現很喜歡你。”

顧綺羅扭過頭,聲音比量著蚊子哼哼的音量,幸虧蕭江北功夫出色耳聰目明,即便如此,也是將將聽到,一時間他心裡也如吃了蜜般的甜美,這種沒有誤解只有靈犀的感覺,真的是太美妙了。

“好了,雖然咱們兩個都是放肆的,但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大街上出雙入對,傳出去總是不好,你我臉皮縱然厚一些,也得為家人著想,我料著蕭將軍和我爹爹的臉皮都比不上咱們倆的。”

來到酒樓門前,顧綺羅看著時近晌午,街上行人漸多,終於還是對蕭江北下了“逐客令”,她是可以沒有顧忌。但她老爹還得在朝裡做官呢,現在京城不知有多少人嫉恨自己和蕭江北,所以行事還是低調點好。只看先前蕭江北一個出色至極的大好男兒,被那幾個世家子用嘴刀糟蹋到什麼地步,便知這人口兩張皮的厲害。

顧綺羅這番話當真是說到了蕭江北的心裡,他是無所顧忌的性子,卻也不能置家人于不顧。因默默點點頭。輕聲道:“你上樓吃。我在樓下用些飯菜就是。對了,後面是顧府的馬車?我過去替你檢查一下,馬車有時候容易壞。出危險就晚了。”

他說完也不等顧綺羅反對,便徑直向身後馬車走過去,爬上爬下的檢查了一番,顧綺羅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想起馬車這茬兒。不過看對方熟練地動作,也就猜想著大概是曾經遇到過這樣事。所以關心自己之下,才會以策萬全。“

到酒樓上要了幾樣招牌菜,顧綺羅也只是嘗嘗味道便停了筷子。春雨被逼著在對面坐下,正準備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一番。反正錢都花了,不吃白不吃。卻不料剛扒了兩口飯,就見姑娘站起身道:“走吧。去下一家。”

“姑娘,您這是要幹什麼啊?”春雨急了:“不能這麼浪費。”

顧綺羅其實很想打包。但也知道這個舉動一出來,自己就算是出名了。只好忍痛拖著春雨下樓,一面道:“不用急,一家一家吃,有你吃飽的時候兒。”

這芳華大街也算是京城出名的商業中心,如今已是晌午,各家酒樓飯館都是高朋滿座。顧綺羅和春雨一路吃下來,到最後兩人都記不清吃了多少家,只覺著最起碼二十多家是吃到了,因為一家只吃一口菜,這會兒肚皮都撐的要爆了。

“姑娘,不能再吃了,再吃……奴婢就要吐了……”春雨捂著手下面已經凸起來的小肚子,驚恐看著眼露堅定目光看向下一家酒樓的主子,滿臉都是“姑娘饒命”的表情。

“應該是……最後一家了,再堅持堅持。”顧綺羅拍著春雨的肩膀給她打氣,話音未落,就聽身旁一個夥計道:“兩位姑娘,雖然這往前還有十幾家酒樓,可若說做菜地道美味的,還得數我們摘星樓……”

還有……十幾家?

顧綺羅不等夥計說完就差點兒跪了,她原本想著最後一家的話,說什麼也要堅持到底。可夥計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將她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心擊的粉碎。

“算了吧,回府,改日再來吃。”有氣無力的哼哼著,大姑娘和春雨彼此攙扶著往街對面的馬車走去,而春雨已經暗暗下定決心,下次絕對要讓杏花跟著姑娘出來,她絕不要再撐成豬。

上了馬車,主僕兩個剛坐下,春雨就發現顧綺羅座位下面有個包裹露出一角,她忙抓著那個角拖出來,一面驚異道:“好沉啊,什麼東西?奇怪,之前坐車的時候沒發現車裡有這個啊。”

顧綺羅也十分疑惑,連忙探身過去,就見春雨已經將包裹解開,剎那間一片黃澄澄銀燦燦的光輝差點兒閃了兩人的眼。

“這麼……”春雨的驚叫旋即就被自己死死捂在嘴裡,她抬眼看著顧綺羅,眼神裡又是驚恐又是歡喜,好半晌才放下手悄聲道:“姑娘,是……是不是黃大仙來給咱們送錢了?”

“黃大仙你個頭,哪只黃鼠狼會這麼好心?”顧綺羅沒好氣瞪了春雨一眼,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還是黃鼠狼的粉絲,封建迷信的流毒啊,真是害人不淺,連黃鼠狼那糟心玩意兒都有信徒了。

“不是黃大仙,難道是狐仙?”春雨顯然對這些形象不太高尚的精怪十分推崇,喃喃自語道:“也是,這麼一大包銀子銅錢,怕沒有一百兩呢?黃大仙個頭小,未必銜得動,狐仙就不一樣了,狐仙長的又大……”

“不是黃大仙也不是狐仙,這些銀子,只怕是蕭大仙給的。”顧綺羅卻是立刻就明白了這銀子的來歷,原來蕭江北忽然要替她檢查馬車,是為了悄悄把這東西放到車上。當日在溫泉山莊時,他要給自己一百兩銀子,自己說被人看見無法交代,過了這幾天,她都把這事兒忘了,沒想到對方竟還一直記在心中。

看著那一小塊一小塊剪得整齊的碎銀子,還有那十貫嶄新的銅錢,顧綺羅心中思緒起伏,偏偏春雨在旁邊拼命破壞氣氛,一個勁兒念叨著:“梟大仙是什麼?姑娘說的是那種大鳥嗎?”

大鳥這個詞顯然讓顧綺羅產生到了一點不太好的聯想,不由得臉一紅,啐道:“什麼大鳥?我說的蕭是蕭江北的蕭,不是鳥。”

“哦,蕭二公子……”春雨不等說完,猛地瞪大了眼睛,顫聲道:“姑娘是說,這些……這些是二公子給的?”

顧綺羅點點頭,將這一大包銀子銅錢和在市集上買的乾果包裹放在一起,淡然道:“這事兒除了杏花,和誰都不許說,明白嗎?”

“嗯,知道知道。”春雨猛點著頭,小臉上全是滿滿的興奮:二公子對姑娘簡直太好了,她正愁姑娘這麼個吃法兒,家裡那些碎銀子根本不夠花,沒想到未來姑爺就體恤的送錢來了,嘖嘖嘖,這份兒關心體貼,全天下大概也沒幾個女人能得到,何況二公子又是那麼出色的男人。

春雨是衷心的替自家姑娘高興,見顧綺羅也是紅暈滿頰,她就湊過去壞笑道:“姑娘臉上是不是熱辣辣的?那不如掀開簾子吹吹風,不然回府後讓二姑娘看見,又要打趣您和二公子了。”

說完不等顧綺羅說話,她就自作主張掀開了馬車簾子,顧綺羅也正覺著心裡臉上都是一片火熱,於是探出頭去,四下裡一看,就看見馬車十幾步外騎著馬悠然跟著的蕭江北和小橋,那架勢很明顯是要暗地裡護送她回家。

隔著街上不多的人群,兩道視線交匯,雖不能言語,卻是心有靈犀,當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熱熱鬧鬧一個年過完,顧府連主子帶下人們累倒了一大半,不過人人心裡都是高興著的。府裡有鄉下兩個莊子送來的東西和租子,還有兩家店鋪這一年的收益;算下來也進賬了三千多兩銀子。下人們雖然累,卻是有紅包可拿,而且年節時主子們也不似平時那般小氣,一般跑個腿兒什麼的都能有賞錢。

這當中尤其是大姑娘,又不拿架子,打賞起來還痛快,動不動就是一二百錢的賞,便是連對呂夫人忠心耿耿的幾個僕婦,都覺著顧綺羅無論是從氣度還是品性為人上,都隱隱超過自家太太,更不用提那些表面奉承背地裡懼恨呂夫人的僕人了。

“下人們當中,大姐姐如今的口碑當真很好,所以你看這幾日,太太臉色都不太好看。”正月裡不動針線,所以女孩兒們無非下棋打牌閑聊,這一日恰是正月初十,顧蘭綃無事可做,便過來找顧綺羅閑聊,然後姐妹倆擺開棋盤,慢悠悠廝殺起來。

“原來太太臉色不好看是為這個?叫我說她未免太多心了,我難道還不夠安分守己的?”顧綺羅微微一笑,在棋盤中央落下一子。

“這也正是我和姨娘奇怪的。論理蕭家那邊已經和父親說好了,過了年就要下聘,春末就迎娶姑娘過去,便是這麼兩個月時間,難道還怕姐姐篡了位不成?怎麼就至於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顧蘭綃也微微一笑,伸手隨便落下一子,然後看向顧綺羅,正色道:“所以我和姨娘忖度著,別的都不怕,就怕太太打什麼壞主意,竟想讓姐姐在家耽擱住,所以自然忌憚姐姐在下人們裡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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