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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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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梨花白]綺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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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0: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消息

顧綺羅之所以如此高調賣好,也是擔心呂夫人對這門婚事從中作梗,如此收了下人們的心,給呂夫人增加一些壓力,也許她巴不能打發自己早日出閣,那就萬事大吉。可如今聽顧蘭綃所說,她心裡也嘆了口氣,暗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因為這門婚事的反轉,我對那個惡毒女人已經可以說是忍讓了,她千萬別自己作死,害了自己也要來害我。

“對了,姐姐如今手裡大方,這顯然又不是太太給的錢,如今下人們都說,老太太有不少私房錢,都填了給姐姐。若這事兒是真的,姐姐還須當心些,我最知道太太,面上事事大方,心裡卻錙銖必較,若是知道老太太有這個體己,她怕是心裡要讓貓抓了。”

顧蘭綃這番話,一是小心打探一下周太夫人是不是真有私房錢;二來也婉轉提醒一下顧綺羅,不要太張揚,這種錢自己存著便好,不然會給老太太帶去麻煩。

顧綺羅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全點破,只是笑著道:“多謝妹妹提醒,不過這錢並不是祖母給的,祖母和我在鄉下,這些年我們孤老寡女,能有什麼進項?日常生活還是靠自家屋前屋後的菜園子雞鴨以及爹爹寄來的錢支撐著,祖母哪有私房錢?實不相瞞,我這錢是江北害怕我在家裡艱難,所以才悄悄給我花用的。只是這事兒我只告訴你一個,別人都不知道,她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爹爹還活著呢,我不信太太就再貪財,還敢膽大妄為怎的?”

這話別人的確都不知道。之所以故意告訴顧蘭綃,自然是讓她明白自己身後的籌碼。果然,這二姑娘目光一下子亮了,看看前後無人,便抿嘴兒悄聲笑道:“姐夫竟然替姐姐想到這個地步,嘖嘖嘖,真是讓人羨慕死了。偏偏你不讓說。不然若是讓三妹妹和她那些閨中好友知道,豈不氣得吐血?”

顧綺羅也笑道:“二妹妹好不厚道,都是姐妹。得了便宜就好,何必非往人心上戳刀子呢?”

顧蘭綃斜睨了她一眼,悠悠道:“姐姐還說我不厚道,給太太請安時。故意謝太太給安排這門親事的不知是誰。我們姨娘回去後整整笑了兩天,說太太當時那臉色如同開染料鋪子也似。回屋肯定要砸枕頭出氣的。”

姐妹倆正說笑,忽聽門外杏花的聲音道:“姑娘,春雨的哥哥過來了,說是過年間跑了一趟外地。帶回了些土特產,奴婢已經打發春雨過去拿了,姑娘若是有事兒。便叫奴婢好了。”

顧綺羅心中一動,連忙站起身高聲道:“你等等。她哥哥在外奔波勞苦,也不容易,還想著帶些土特產送進來,你去給他送些銀錢,總不能讓那麼個老實人吃虧。”

顧蘭綃便起身笑道:“姐姐對一個下人也是這樣設想周全,當真難得,難怪咱們府裡的下人都喜歡敬佩你呢。罷了,既如此你先忙著,我先告辭了。”

“好,我就不送妹妹了,改日有空再過來。等下土特產裡若是有好的,我打發人給你和姨娘送去點兒嘗嘗。”

顧綺羅笑著把顧蘭綃送到門口,見她去了,這才回身對杏花道:“你去拿二十兩銀子送給春雨哥哥……”

不等說完,就聽杏花倒吸一口涼氣,悄聲道:“姑娘瘋了?何嘗需要這麼多銀子……”不等說完,就被顧綺羅瞪了一眼,聽她咬牙道:“你就想著二十兩銀子多,不想著人家風裡雪裡替你跑那麼老遠一趟打探消息,更何況咱們外面無人,這春雨哥哥又聰明重情義,竟是上天送給咱們的好幫手,二十兩銀子算什麼?快去吧。”

杏花想想這也有道理,只好去抽屜裡撿了幾塊比較大的碎銀子,用手掂量著差不多有二十兩,卻見顧綺羅又拿了一貫錢添上,她這才包了一個小包袱,匆匆出門而去。

顧綺羅在屋中坐下來喝茶,心中好笑自己怎麼竟然微微有些緊張?在現代時那些重大談判之前,自己也沒有過這樣情緒,還是說,真的是關心則亂?因為一顆心系在蕭江北身上,唯恐這婚事打麻煩,所以一向強大的定力竟然都不能保持了。

“你說你沒事兒長那麼帥幹什麼?帥也就罷了,還非得混到這麼炙手可熱的地步,連皇帝如今都三不五時的召見,這下好,招了多少蜂引了多少蝶?還得讓我為這事兒操心。”

她在屋裡自言自語抱怨著,過不多長時間,就聽門外腳步聲響,知道是杏花春雨回來了,於是忙直了直腰,見兩人進門,便微笑著問春雨道:“見到你哥哥了?他走了這一趟,如何?你有沒有替我謝他的辛苦?”

春雨呆了一下,暗道哥哥拿錢辦事,有什麼可謝的?但旋即想起自家姑娘便是這個性子,也就釋然了,因急忙道:“姑娘還有心思問這個呢,我哥哥說,那舅老爺去臨川,和一戶姓原的人家談了好幾天,因為那原家只有一個寡母兩個兒子,沒人可打探消息,我哥哥又怕貿然問那母子三人會惹起他們懷疑,偏偏他們說事兒又只在自家,也不去酒樓飯館,因在那裡等了幾天,竟無從打探下手,只能從鄰居們那裡打聽了原家的一些消息,便急匆匆趕回來報信了。”

“姓原的人家?”顧綺羅皺皺眉頭,喃喃道:“我並不認識這樣的一家人,祖母也從未提起過,唔,這應該和咱們並沒有關系吧?”

“阿彌陀佛,若是沒關系最好,若是有關系,姑娘想想,那舅老爺大過年跑這麼一趟,肯定圖謀不小,姑娘得早作準備。”

顧綺羅點點頭,一面問道:“那你哥哥打聽了那原家是什麼情況?”

春雨道:“我哥哥打聽的消息不算多,只說她們家母親還算是個知曉詩書的,只是兩個兒子不太爭氣,那個大爺倒還好,做了秀才,但我哥哥說看那人樣子,定是陰險深沉的,不好相與,且整日裡也是大手大腳的,一點兒不知幫襯家裡;那個二爺就更不堪了,整日裡偷雞摸狗眠花宿柳,雖不是無惡不作,但鄰居們都厭憎的很,反正這一家子不是什麼好的。”

杏花神情便鄭重起來,卻聽顧綺羅也慢慢道:“這樣一家人,明顯不是做生意的,舅老爺和他們怎麼可能有生意往來?照這麼說,這還真是沖我來的?只是好奇怪,那麼一家人能和我有什麼關系?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春雨道:“對了,我哥哥還打聽到一個事情,有個在那裡住了幾十年的老頭兒告訴他,說這一家是後搬過去的,聽說原先是住在杭州……”

不等說完,就見顧綺羅猛然站了起來,沉聲道:“從杭州搬過去的?那必定是和我有關系了,只是到底有什麼關系呢?”
她在這裡踱著步子,忽聽杏花道:“是了,姑娘記不記得?上一次和太太姑娘們一起去老太太那裡時,老太太因為高興,曾經說過姑娘小時候訂過一門娃娃親,莫非……就是這一家?”

那不過是周太夫人隨口一說,不是杏花今日提起,顧綺羅都忘了,此時想起這事兒,不由愣了一會兒,然後方慢慢點頭道:“看來就該是這一家了,只是我倒不知太太找他們做什麼?那個和我訂娃娃親的男孩兒五歲上就溺死了,太太莫不是氣瘋了,要把我許給那死鬼結冥親?”

杏花冷笑道:“太太若敢這麼做,可就是想死了,老爺斷斷不可能容忍的。就是那一家,莫說他們現在無權無勢的,就算是有權勢,也不敢逼著姑娘結冥親啊,不然傳出去,一人一口唾沫也夠淹死他們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們究竟要怎樣做呢?”顧綺羅皺著眉頭,卻聽春雨道:“姑娘,這會兒不是猜測的時候,叫奴婢說,既然有這樣事,不如趕緊想辦法告訴二公子一聲,他能自在出門,又有勇有謀,此事不如交給他去解決。”

顧綺羅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怎麼能事事依靠他呢?倒顯得我十分無用。不用著忙,太太既然劃下道兒來,我便接著,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利用一個死人做文章。”

“姑娘,這會兒您和二公子比什麼呢?女人便是要依靠男人的啊,二公子會理解您的苦衷,何況如今您在這府裡根基還淺呢,和太太鬥也未必能討得了好兒,若是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那個地步,連二公子也無力回天了怎麼辦?”

杏花也急了,她到底還是古代的女孩子,怎也不可能理解顧綺羅把自己和蕭江北放在同等位置,只想互相尊重扶持,卻不願一味依靠的心思,她更不知道自家姑娘在此前十幾年間過得便是謀劃籌算的日子,所以對于呂夫人的手段並不是很擔心,雖然她並不想讓這樁婚事出一點兒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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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0: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乳母

“不用急,臨川到京城,怎也要大半個月呢。好了,我看看若是有機會,就把這事兒透露給他知道,但具體怎麼做,我心裡有數,你們不用著忙。”

顧綺羅慢慢坐回榻上,笑著安撫如同兩只炸了毛的貓咪一般的丫頭,心中則冷笑道:我步步退讓,你倒是步步逼了上來,既如此,好,就沖著你對我做的這些事,姑娘我若是還讓你好好兒的過,我也就是個泥人了,何況二妹妹和莊姨娘如此信我,總不好讓她們什麼都得不到,豈不讓她們後悔信錯了我?

一念及此,她便微微冷笑,忽地看向兩個丫頭,慢悠悠道:“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和太太學一學管家了?”

“你看的清楚嗎?確實是一個年輕男人?長得如何?多大年紀?”

此時顧錦繡的房間裡,只有她和心腹的丫頭雲芝,聽見自家姑娘問的話,雲芝一時忍不住,就看了顧錦繡一眼。

見雲芝的眼神古怪,顧錦繡也是一愣,旋即醒悟過來,不由大為光火,惱怒道:“你胡思亂想些什麼?把你家姑娘我看做了什麼人?以為我對癩蛤蟆也有興趣?你是要死了吧?”

雲芝嚇得連忙道:“姑娘冤枉奴婢了,給奴婢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想姑娘。”

顧錦繡冷笑道:“我問那男人的具體情況,不過是看一看能不能做點文章,既要做文章,總要個差不多的,若是一個三四十歲的醜八怪。我讓人去蕭家說大姐姐和他有私,別說二公子對大姐姐還好,就是不好,他也不會信這樣荒唐的事。”

雲芝松了口氣,暗道自家姑娘從前都是沒心沒肺的一味驕縱,總算如今心裡裝了這件事後,還學會一點兒算計了。因便笑道:“若是這樣。姑娘盡可放心做文章。那男人年輕得很,穿的雖然是粗布衣衫,但氣質還挺沉穩斯文的。相貌也十分英俊,自然比不上蕭二公子,卻也算是百裡挑一了。奴婢看著春雨和他說話,接著杏花也趕了去。奴婢覺得奇怪,去問王婆子。她支支吾吾說那是春雨哥哥,來找春雨送東西的,我訓斥了那王婆子一頓,就回來稟報姑娘了。”

“春雨哥哥?那也不過是個粗人罷了。”顧錦繡有些失望。卻聽雲芝笑道:“王婆子說是春雨哥哥,怎麼敢保證就真的是?即便是,姑娘要做文章。似也不用說的這麼清楚吧?當日蕭二公子的惡名是怎麼傳出來的?”

“對啊。”

顧錦繡眼睛一亮,接著笑道:“好丫頭。真不枉我疼了你這麼幾年。既如此,我去找娘說說,看看此事究竟該如何弄。”

一面說著,便往呂夫人的住處來,恰好在大門口遇見顧綺羅,她不由有些奇怪,抬頭看看天上太陽,笑著問道:“這快晌午了,姐姐來太太這裡是有什麼事?怎麼不等到傍晚過來時說?”

“沒什麼,是我想著今兒都初十了,蕭家那邊大概就要下聘,恰好正月裡沒什麼事,我也正好趁著這時間和太太學學管家,所以過來跟太太說一聲,說完了,這不就要回去了?妹妹這麼大了,還這樣喜歡粘著太太,快進去吧。”

顧綺羅含笑說完,便款款而去,杏花連忙緊跟在她身後。這裡顧錦繡呆了半晌,面上方浮現怒氣,三兩步沖進了呂夫人房間,恨恨道:“娘,娘,那野丫頭竟然要奪你的管家之權,真……這真是太沒有道理了,您就這麼忍著她?”

呂夫人也正是讓先前顧綺羅突然殺出來的這一槍弄了個措手不及,且她怎麼想,這一次自己還都必須放一些權力出去,因心中正惡狠狠生著悶氣,就見顧錦繡闖了進來,當下不由眉頭一皺,厲聲道:“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點心?我素日裡教導你穩重些端莊些,你都忘了不成?”

顧錦繡連忙收了腳步,委屈道:“女兒何嘗不記得?只是剛剛在門口遇見那女人,聽她說要奪母親管家之權,女兒一時生氣,所以就……就失了沉穩,說到底,我也是為娘抱不平……”

“我不用你抱不平,你能給我省心些我就謝天謝地了。”呂夫人冷哼一聲,拿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才沉聲道:“你爹爹如今不用去衙門,不過是白日裡到各級官員或朋友故舊那裡去走走,若是他回來,聽見你這番話,你以後在你爹爹面前還做不做人?”

“是,女兒知道錯了,娘就別一個勁兒揪著我的錯處不放了。我和娘說,剛剛女兒知道了一個消息,正好用來給娘出氣。”

顧錦繡來到呂夫人面前,就將自己從雲芝處得知的資訊和呂夫人說了,又把自己的打算也說出來,然後笑問道:“娘看我這番安排如何?”

呂夫人沉吟了半晌,沖玲瓏點頭示意她出去守著,待對方離開後,她方拉了顧錦繡的手,滿面笑容道:“怪不得人都說福之禍所寄,禍之福所依,我兒經過這事,倒長了些智慧,這很不錯。行了,此事你不用管,娘來弄。”

“我就知道娘對我最好了。”顧錦繡得了母親誇獎,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興奮道:“咱們要傳就傳個大的,最好鬧得滿城風雨,到時候那蕭家即便不太相信,總會起疑心,只要讓二公子對那野丫頭生了嫌隙,這事兒就好辦了。”

“剛剛誇獎了你,就又露出無知模樣。”呂夫人笑著搖頭:“連個循序漸進的道理都不懂,還想著使手段呢。好了,這事兒你不用懸心,我幫你好好辦成了吧?正好我這裡也有一個霹靂手段,呵呵,如此雙管齊下,那野丫頭就得意不成了。”

“娘,什麼霹靂手段?”顧錦繡眼睛一亮,卻見呂夫人搖頭笑道:“這會兒還不能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娘怎麼連女兒也不信?”顧錦繡撅起嘴巴,卻見呂夫人呵呵笑道:“不是不信你,只是你終究太活潑,萬一把此事漏了出去,功虧一簣不說,娘我也會有大麻煩。好了,你不用磨纏了,纏著我也不會說。”

顧錦繡無奈,知道母親的性子,若是打定了主意,自己怎麼廝纏也沒用。不過轉念一想,暗道只要我能遂心如意,母親用什麼手段我才不管呢,我只要蕭二公子來迎娶我便好,只要能做他的妻子,便是娘這會兒要殺大姐姐,我也寧願給她遞刀子。哼!可不是我狠辣,而是她自尋死路,癩蛤蟆非去想著要吃天鵝肉,可不是找死呢。

“二少爺回來了。”

秋晴將蕭江北迎進屋中,正要替他脫去大衣裳,就見對方已經先一步解下了斗篷,隨手遞給她,然後自己到桌上倒了杯茶喝下。

秋晴在後面癡癡看著,就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想到香姨娘在府裡千挑萬選,方把自己放到二少爺身邊,顯然是有用意的,只是任憑自己打疊起千百樣柔腸,奈何二少爺就是一塊不解風情的鋼鐵,這真讓她既著急又羞愧。

“先前嶽嬤嬤過來了,聽說二少爺不在,坐了會子就走了。奴婢看著她好像找二少爺有事兒,偏偏她又不說,奴婢無奈,只好讓她下午再來。”

“嗯。”

蕭江北點點頭,喝完茶水就來到書案後坐下,剛翻了兩頁書,就聽外面小丫頭道:“嶽嬤嬤來了?”

嶽嬤嬤是蕭江北的乳母,不過和別家少爺不同,蕭江北從三歲時就跟了父親去邊關,所以對這個乳母並沒有絲毫依戀親情。但從他回府後,這嶽嬤嬤倒是走動的勤快,他也不甚理睬,對方愛說什麼,就由著她說去。

果然,小丫頭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老太太從門外走進來,看見蕭江北,便合掌道:“我的好少爺,可算是把你給等回來了。”

蕭江北抬起頭看了嶽嬤嬤一眼,他對這個囉裡囉嗦的老嬤嬤並沒什麼好印象,他更討厭對方看自己的眼神,與其說是欣慰愛護,倒不如說是看著一座金山。只是對方是自己乳母,怎也不能惡言相向,所以他微微點了點頭,就表示打了招呼。

嶽嬤嬤絲毫不以為意,自家少爺對誰都是冷臉,就連香姨娘和老太太面前都不例外,她不覺著自己能比那兩位有臉。只不過她對蕭江北那門親事很不滿意:自家少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那是將來前途無量的,又如此挺拔出色,若是先前真的如傳說中醜陋,和顧家那麼個五品官兒結親也就罷了,偏偏不是,那憑什麼要給少爺娶那麼一位少奶奶?聽說模樣也不是出色的,這京城中才貌雙全的大家閨秀老鼻子去,找個公侯千金,怎也比那五品官的女兒強。

只是這事兒沒有她置喙的餘地,於是這鬱悶不平積攢在心裡好些日子了,好不容易今兒忽然聽人說起顧家大姑娘的事,她覺著這是個機會,少爺那人萬事不上心,自己得幫他盯著照顧著才行。於是方匆忙趕來,此時接過秋晴遞來的茶喝了,她知道秋晴的心思,於是也不瞞著對方,便對蕭江北道:“二少爺,那顧家大姑娘的人品,您瞭解嗎?可是個妥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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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0: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滾

蕭江北抬頭冷冷看了她一眼,不明白這老貨今兒怎麼提起心上人了,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淡淡點頭道:“妥當。”這其實就是警告嶽嬤嬤,別亂嚼舌頭根子。

只可惜嶽嬤嬤自從蕭江北回府後,看到自己奶過的少爺竟是這樣人中龍鳳一般的人物,心裡早把自己當成有功之臣了,除了蕭江北,這房裡哪有人敢惹她,此時聽見少爺這麼說,她便一拍大腿,嚷嚷道:“妥當什麼啊?少爺可千萬別讓她給騙了,聽說她當日在鄉下時就有個窮相好的,如今都找來了,兩人利用丫頭私下裡傳著消息……”

“滾。”

嶽嬤嬤正說得唾沫橫飛,便冷不丁聽見自家少爺吼了一句。她一愣,下意識就往秋晴看去,心裡想著是不是這丫頭做錯了什麼事?惹怒了少爺?這老貨怎麼也想不到蕭江北那個“滾”字是送給她的。

她沒有這個自知之明,但秋晴可有。只看蕭江北的面色,她就知道少爺是真惱了,於是連忙上前扶起嶽嬤嬤,小聲道:“您老別說了,少爺不喜歡聽這話,快先出去,讓少爺消消氣。”

“不喜歡聽又如何?少爺這樣的人物,找那樣一個門第的妻子,本就不該,如今還傳出這樣的話,就是望風捕影,也總有了影子讓人抓到吧?俗語說,蒼蠅不叮無縫……”

嶽嬤嬤的話戛然而止,瞪圓了眼睛驚恐看著蕭江北手中那柄指向自己的寶劍,她知道這只是掛在房中墻上做裝飾用的,並非少爺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屠絕寶刀,只是再怎麼裝飾用,那也是寶劍啊。蕭江北要把她刺個透明窟窿,想必不會費很大勁兒。

“啊……我白操了一世的心啊。”嶽嬤嬤驚懼過後便嚎啕大哭起來,腳下卻是不敢有半點兒遲疑,風一般就溜出去了。這裡秋晴看著她的背影,神情復雜,張開嘴似是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幽幽嘆息了一聲。

“奴婢知道少爺心裡惱。只嶽嬤嬤怎麼也是少爺的乳母。您不該這樣對她的,若是傳出去,您的名聲為這個受損失。不值當。”

蕭江北沒說話,心中卻冷笑一聲,暗道名聲算個屁,我先前被傳成殺人狂魔克妻兇惡。不照樣殺韃子?也沒見掉塊肉。只是嶽嬤嬤今天說的話卻著實令他惱恨,他可以不在乎名聲。他也知道顧綺羅是個大方聰慧的女子,但名聲對一個女人有多麼重要?即便自己不會在意,她若是聽見這樣流言,該有多麼痛苦?

蕭江北越想越怒。站起身沉著臉就走了出去。秋晴原本還想再勸,此時也只能張口結舌愣在那裡,好半晌她才垮了肩膀。低頭收拾著桌案,目中閃過一絲嫉恨之色。

那位顧家的大姑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少爺就對她如此的死心塌地?自己的容貌雖說未必比得上那位傾城傾國的程九姑娘,卻也是千里挑一的,怎麼少爺竟連看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若說他嫌棄自己身份低微,可那位大姑娘不過是從鄉下來的,分明也不比自己高貴到哪裡去,怎麼少爺就連碰都不碰自己一下?難道自己連做個通房丫頭的資格都沒有?

蕭江北哪知道貼身丫頭的心思?他此時匆匆出門,卻是徑直來到書房,此時小橋正在廊下和書房裡伺候筆墨的小廝趙三兒在說話,看見他過來,不由詫異道:“爺剛剛回屋,怎麼就又回來了?”

“你去幫我查一件事。”

蕭江北冷冷吩咐了一句,於是小橋立刻直起身子,肅容道:“是,二爺盡管吩咐。”

“剛剛嶽嬤嬤在我面前說了些顧家大姑娘的壞話,你去幫我查查這府裡都還有誰在說?源頭是哪裡?街上有沒有人亂傳這些瞎話?”

蕭江北目中殺氣一閃而逝,不過小橋和趙三兒仍是感受到了,兩人都是情不自禁打了個顫抖,暗道媽呀,少爺這是要為大姑娘開殺戒啊,嘖嘖,也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你說你說什麼瞎話不好,竟然說到顧家大姑娘頭上,你這哪是說瞎話?你這分明是太歲頭上動土,不要命了啊。

心中想著,嘴上連忙答應了,小橋便轉身出去,這裡蕭江北坐在書房中,想著自己的心事。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外面趙三兒道:“少爺,張哥說府外頭有個叫曾遠的人求見您,說是什麼春雨的哥哥,他說只要奴才這麼說,少爺就知道了。”

“曾遠?”蕭江北皺眉,他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不過旋即就醒悟過來:春雨的哥哥?顧綺羅身旁兩個丫頭中,好像就有一個名字是叫春雨的。

莫非是命人給我傳什麼消息?

一念及此,蕭江北猛然起身,大踏步出門,須臾間來到大門外,就見石柱子旁一個英俊青年靜靜站在那裡,見他出來,對方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畏懼,但旋即便上前幾步,輕聲道:“草民見過千戶大人。”

“你是曾遠?”蕭江北看了面前略顯拘謹的男人一眼,淡淡問道。

曾遠少逢磨難,帶著妹妹掙紮求存,也算是有些見識的。然而他終究只是一介小民,就連做夢,也不曾想過自己會有一天面對蕭江北這樣的大官,千戶是五品之職,這在曾遠眼中已經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因此聽見蕭江北問話,他情不自禁就有些緊張,卻逼著自己強自鎮定下來,吞了口口水道:“是,草民就是曾遠。此次前來,是受我妹妹所托,替大姑娘送千戶大人一件東西。大姑娘說,謝謝您上次費心替她籌謀,另外,以後若是有事,都是派草民過來尋蕭大人說話。”

蕭江北眉頭一挑,知道顧綺羅所說的費心籌謀是自己給她那一百多兩銀子的事。只是這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莫非身邊有什麼潛在的危機,她怕有人冒充她的名義來陷害自己?

想到此處,蕭江北的眼就微微瞇起來,見曾遠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小布包,他忽然沉聲道:“我怎麼信你是派來的?”

曾遠一愣,旋即一笑,指著街對面停的一輛馬車道:“大姑娘今兒出門,特意拐過來一趟,就是怕蕭大人不信,您稍等。”說完他將那小布包塞在蕭江北手中,然後快步走向馬車,沖著車內不知說了什麼,過一會兒,就見車簾掀起,顧綺羅笑著沖他輕輕點了點頭。

蕭江北心中一熱,也不管門旁家丁還在震驚看著,便大踏步走過去,到了車邊小聲道:“你要送我東西,怎麼不親自送我?”

“什麼話?難道我親自拿著這個來你們家大門前送你?”顧綺羅冷哼一聲,見蕭江北訕訕一笑,她便鄭重道:“論理,我今日不該來的,只是怕你細心,不信曾遠,所以才特意跑這一趟。從此後但凡我要找你,都是叫曾遠過來,別的人一概不要相信。”

“出了什麼事?”蕭江北神情凝重,他知道顧綺羅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

“目前還不知道,甚至究竟會不會出事也不知道。只是如今你炙手可熱,我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絆腳石。放心,這些我會處理,你莫要把我當做溫室中的嬌花,須知我可是第一次見面就敢當眾收下你所贈彎刀的女人。我也不會一意孤行,若是發現自己抵擋不住,自然會來尋求你的幫助,你……信不信我?”

蕭江北從沒想到問題竟會因自己而起,只是他畢竟左右不了別人心思,這種事也實在無能為力。雖說他恨不能把所有的明槍暗箭都擋在自己身前,或是一道刀光徹底摧毀那些貪婪之人的希望。然而看著愛人堅定的目光,他只是略略一沉吟,便點頭道:“我信你。”

“我就知道,萬丈紅塵中,唯有你是我的知己。”顧綺羅垂頭輕輕一笑:“既如此,你回去吧,別忘了囑咐你們家門口那兩尊耳報神一句。”

蕭江北回頭看了看自家門前兩個目瞪口呆的家丁,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我走了。”顧綺羅又看了蕭江北一眼,卻聽他沉聲道:“我會讓爹爹早日下聘,你若有事,千萬告訴我。”

“好,我有分寸的,不會死扛。”顧綺羅微微一笑,放下車簾,不一會兒馬車就轆轆而去,這個車夫是她日常用的,得了幾回賞錢,對她雖不敢說是忠心耿耿,卻也是盡力行著方便。

這裡蕭江北直到馬車不見影子,這才轉身回府,從兩個家丁面前目不斜視走過,他只留下一句“不許多嘴。”

兩個家丁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回憶起先前少爺經過自己時有意無意露出的幾縷殺氣,只覺著頭皮都發麻,連忙對著空氣小聲喊道:“是,少爺放心,我們一定守口如瓶,不然就把舌頭割下來。”

這裡蕭江北沒有回書房,而是徑直去了香姨娘屋裡。香姨娘正和閔姨娘容姨娘一邊說閑話一邊做針線,見他來了,幾人都忙站起身,香姨娘便詫異道:“二爺有什麼吩咐?打發人來說一聲就是,怎麼還親自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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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1: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試菜

“什麼時候去顧家下聘?”蕭江北開門見山的問,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已經年後了。”

“嗨!”香姨娘忍不住笑了一聲:“我當什麼事兒呢,原來是為這個。二爺放心,如今元宵還沒過,下聘的日子,怎麼著也得出了正月裡,東西我都已經安排好了,還差幾樣就齊全,過兩日把單子送過去給你過目,看看你還有什麼要添減的。其實這門親事已經算是緊湊了,先前顧夫人還和我說,大姑娘來京城沒兩天,父女相聚日子短,依照她的心思,要過一年再成婚呢。”

“不行。”蕭江北斷然道,語氣不容拒絕。只聽得幾個姨娘丫頭都有些好笑,香姨娘便搖頭道:“好好好,知道了,老爺已經和顧大人說好,最遲不會超過春末,準給你和大姑娘辦這場婚事,這總成了吧?”

“好。”

依照蕭江北的心思,恨不能現在就成親,不過他也知道這不可能,於是只好答應了。正要轉身出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轉回身道:“嶽嬤嬤老了,以後不用她在我房裡伺候了。”

香姨娘忙道:“這怎麼成?你房裡又沒有個老人家,就那麼一個,又不是別人,是你的乳母,二爺不能連她也容不下啊,傳出去讓人怎麼說?”

“我恰是因為她老邁,讓她回去享福。”蕭江北不肯讓步,卻聽香姨娘嘆氣道:“我知道,必是她又說了什麼你不中聽的話,只是二爺,你也想想,你從小是她奶大的。她那時也有兒子,自己兒子喝著羊奶,卻是一口母親的奶喝不到,全都喂給你,如今她縱然有什麼錯處,你別和她一般見識就是,好歹你是主子。她還敢命令你不成?若是如今你把她攆出去。讓她還有什麼顏面在人前抬頭?老爺知道,也必定不依的。”

蕭江北皺皺眉,不知香姨娘哪句話打動了他。他終於是沒有再堅持,轉身離去。

“姑娘連元宵花燈都不曾出去看,就為了弄這些,如今好容易成了。杏花姐姐。你可千萬要拿出所有本事,咱們姑娘指著你發財呢。”

往廚房去的路上。春雨捧著一個食盤,上面是些食材和調料瓶子,一面打趣著杏花,卻聽她笑罵道:“小壞蹄子。我已經夠緊張了,你偏偏還說這樣話,可是生怕我不出錯不成?”

“有什麼可緊張的?”春雨撇嘴:“不就是做兩道菜嗎?”

“你說的輕巧。你可曾吃過這樣菜沒有?何況你剛剛也說過了,姑娘指望著這個發財呢。我要是做砸了,豈不是把姑娘的全盤計劃都給打翻了?”

兩人一邊說著,便來到廚房,管廚房的兩個婆子見她們過來,便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其中一個陰陽怪氣的說道:“喲,什麼風兒把兩位姑娘吹了過來?大姑娘如今跟著太太學習管家呢,聽說前兒才剛剛查了庫房,這大正月裡的,莫非就又要折騰廚房了?”

杏花聽見這話,便收了和她們表面和氣的打算,因冷笑道:“今兒來是依照姑娘吩咐,親自做兩道新鮮菜肴孝敬老太太老爺太太。你們不用在我面前拿大,查廚房的日子自然是有,不過也看我們姑娘心情。庫房那邊的賬好做,你們若是也能像庫房那邊把賬做的嚴絲合縫,再在我跟前說這陰陽怪氣的話吧。”

兩個婆子身子就是一僵,於是另一個連忙碰了先前說話的那一個一下,陪笑道:“她吃多了酒,這會兒還醉著呢,兩位姑娘千萬別和她一般見識。既是大姑娘讓姑娘們過來親自做菜孝敬老太太,且跟我來,我替姑娘們現騰出一個鍋灶。”說完躬著身子引杏花和春雨往窗邊那個鍋灶走去,一面就叫道:“馮春家的,看見姑娘們來,還不趕緊過來幫著打個下手?”

廚房裡其它兩個媳婦婆子便彼此對看了一眼,心中各自稱意。這兩個管事的仗著素日是呂夫人心腹,克扣貪汙的事兒不知做了多少,如今大姑娘也跟著管家,總算這府裡不再是太太一手遮天,瞧瞧,連兩個丫頭都這樣硬氣,真不愧是大姑娘調理出來的人,莫非先前沒看成的熱鬧,如今終於可以看了?

杏花和春雨也不理會這些人的心思各異,將自己帶來的食材調料瓶子擺在鍋臺上,杏花默默想了一遍顧綺羅教自己的菜譜,接著面容一肅,見馮春家的已經將案板和菜刀遞了過來,於是便扯起一顆大蔥開始切絲。

“今兒請老爺太太還有妹妹們過來祖母這裡用飯,一是趁著正月沒過,大家聚在一起樂一樂;二來也是杏花忽然起了心思,要展展手藝,做了兩道新鮮的菜肴,要請大家嘗一嘗。”

周太夫人的屋裡,顧綺羅一面分發筷子,一面向顧老爺解釋著,見丫頭們把飯菜一樣樣擺上來,最後是杏花和春雨提上一個三層大食盒,逐層打開後,就端出兩大盤子熱氣騰騰的菜肴,還有一個大盤子裡,一半裝著三疊四四方方的豆腐皮,另一半則是細長的蔥絲。

“咦?果然沒見過這樣菜,都是什麼名目?”

顧老爺好奇看著那兩樣菜,不但是他,就連周太夫人呂夫人這樣也算見多識廣的,看見這兩樣菜也十分好奇,更不用提其他女孩兒了,聽見父親這樣問,她們就一起把目光轉向顧綺羅。

“一道叫京醬肉絲,一道因為吃著有點兒魚的味道,所以叫做魚香肉絲。”顧綺羅微笑回答:這兩道菜雖然在現代只是普通簡單的家常菜,但魚香肉絲乃是川菜,蜀地距離京城太過遙遠,不知是來往的少,抑或是連那邊也未發明出魚香肉絲,總之顧綺羅沒在京城見過這道菜;另一道京醬肉絲原本就是近代才偶然做出,這裡也是沒有。而這兩道菜口感濃鬱鮮香,又別具一格,所以顧綺羅最先教授杏花的菜肴便是這兩樣。

別看簡單,也是費力不少,就說在現代家家戶戶都有的料酒,這時代便沒有,好在有醬油,顧綺羅在現代固然喜歡看食譜,卻總不會未卜先知的連調味料怎麼製作都知道,沒辦法,只好依照腦海中依稀的印象,用花椒大料桂皮等炮製了這料酒,其實缺少材料,也不地道,但在這個時代,依然是難得了。最起碼兩個丫頭就被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夢”震撼的五體投地。

這是杏花第一次做姑娘教授的新奇菜肴,雖然在廚房中嘗試的時候,她和春雨都覺得這兩道菜十分美味,可面對主子們的檢驗,依然覺著有些緊張。好在韓姨娘莊姨娘替眾人布菜後,大家一嘗之下,齊齊叫好,兩個丫頭這才松了口氣。

於是顧老爺大喜之下,又問這兩道菜的做法,顧綺羅便簡單說了一遍,顧老爺也不過是興之所至而已,哪有心去記?點頭誇了幾句,便向周太夫人道:“娘親且多吃一些,兒子覺得這兩道菜十分的開胃下飯呢。”

周太夫人含笑點頭,而顧錦繡看著顧綺羅的目光裡就暗暗含著嫉恨,有心想說不過是兩道菜而已,又想起母親的話,只好隱忍著脾氣也誇贊了幾句。

最後,兩道菜點滴未剩,大家用完了飯,顧明陽和呂夫人等告退離開,顧綺羅代周太夫人送她們到門邊,見眾人出了院門方轉回來,卻見周太夫人將兩個丫頭支了出去,沖她招手叫她過去,她便依言走到老太太身邊坐下,只聽周太夫人笑道:“說吧,你又想出了什麼主意?在鄉下一起住了十幾年,我怎麼不知道你於做菜上這樣有孝心?”

“看祖母說的,從前孫女兒不也經常替您做點心麼?如今杏花最擅長廚藝,孫女兒和她在一起,常有些突發奇想,正好府裡有條件,所以就讓她試一下,後來聽她說這兩樣菜味道好,這才拿來孝敬祖母和老爺太太,怎麼祖母如今卻說人家沒有孝心?”

“我只說你從前不在做菜上這樣講究罷了,何曾說你沒有孝心?”周太夫人微笑著,對顧綺羅道:“你啊,祖母還不知道你?前些日子你說要跟太太學著管家,聽說這陣子很是讓她頭疼了一番,如今又忽然搗騰出這樣新奇東西,到底是因為什麼?”

顧綺羅原本也沒打算瞞著周太夫人,於是笑道:“祖母覺著這菜好不好吃?孫女兒有意多弄幾道這樣的新奇菜肴,然後開一個私房菜館,您老覺著有前途沒?”

“你……你想做生意?”周太夫人到底出身于底層群眾,聞言並沒有勃然大怒,只是十分詫異,但不等顧綺羅回答,她便似是想到了什麼,沉聲道:“可是因為你們太太那邊有什麼舉動?”

顧綺羅知道祖母精明,有些事自己就是不說,也一定瞞不過去,因沉默了一會兒後方輕聲道:“具體的孫女兒不知道,只是太太大概覺著孫女兒實在配不上蕭家,所以如今看上去,倒不像是要替孫女兒盡早完婚的意思。”

“哼!這卻由不得她,我已經和你爹說好了,讓蕭家出了正月就下聘,最晚也就到春末,便把你嫁過去。我知道那蕭家子如今不同往日,京城裡凡是有女兒的人家都盯著,只終究咱們才是和他家定親的正主兒,更何況你又說他對你很好,既如此,祖母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人壞了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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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1: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大肚有料

“祖母別動怒,孫女兒心裡有數呢。如今想要開個私房菜館,也不過是想賺點兒零花錢罷了,不然日子實在無聊,這府裡又不像鄉下,還可以擺弄擺弄園子菜地樹木果實,所以孫女兒只是想找個消遣罷了。”

話雖這麼說,周太夫人卻知道實情必定不是這樣,只是她看著顧綺羅微笑自信的面容,忽然又放下心來,因拍著顧綺羅的手感嘆道:“祖母老了,就是只沒牙的老虎,你們太太畢竟是管著這個家十幾年,祖母就是恨她心腸不好,奈何你爹輕信于她,我也沒辦法。也罷,既然你想出了這個主意,那你就放手去做吧。你爺爺年輕時就喜歡經商,偏偏折騰了一輩子,也沒折騰出什麼大富貴來,如今倒要看看你的天分如何?只是這事兒你也只教我知道罷了,萬萬莫要告訴別人,士農工商,商是最末等的,你爹性子雖灑脫,只怕別人會用這事兒做文章。”

“祖母放心,我心裡有數。”顧綺羅松了口氣,只要周太夫人這一關過了,其他人她並不在意,蕭江北都說過會支持自己,別人哪有資格置喙?

因扶著周太夫人下午活動了活動身子,眼看天色黑了,顧綺羅就要叫丫頭過來安頓老太太休息,卻見對方走到博古架前,將先前那幾件從杭州帶的據說是古董的東西捧了一個大肚子花瓶下來。

顧綺羅連忙接過去,一面笑道:“祖母怎麼想起看它了?雖然孫女兒知道這個物件的朝代不遠,但您不是喜歡的緊?小心摔碎了。”

“呵呵,是啊,朝代不遠。也不值錢,只是我偏生喜歡的緊,這是你那死鬼爺爺留給我的唯一幾樣東西了。”回到榻上接過花瓶,周太夫人就笑了笑,那笑容看在顧綺羅眼中,竟是有些古怪,旋即就見老太太顫巍巍的手抓著那花瓶慢慢倒過來。只聽“撲撲”兩聲響。有兩樣東西落在了榻上。

“這是什麼?”

顧綺羅撿起那滾落在榻上的兩顆珠子,只瞧了一眼,便驚得渾身顫抖。驚呼道:“這……這是夜明珠?”因為炕桌下燭光微弱,所以她一眼便看出那兩顆足有雞蛋大的珠子在發光,一顆是月白色熒光,一顆卻是橙紅色熒光。

周太夫人自豪地微微一笑。伸手接過那兩顆珠子,摩挲著道:“你爺爺這輩子就想富貴。可惜啊,他短命,沒看到兒子中進士就沒了。許是上天都看他可憐,雖然這輩子沒讓他做富家翁。卻是因緣巧合下,讓他從一個盜墓賊那裡得了這幾樣東西,這些東西每一樣拿出來。都是傳世之寶,只那會兒咱們家沒有根基。這寶貝若是讓人發現了一件,也許就是滅門之禍,所以哪怕在最艱難的時候兒,我也沒有露出去。如今不同了,這兩顆夜明珠,你拿去讓那蕭家子幫你賣掉,怎麼也能賣上十幾萬兩銀子,除了你自己開那個什麼私房菜館,剩下的置辦一份豐豐厚厚的嫁妝。其餘那幾樣東西,你也帶兩件走,剩下三件,留給顧家,我看清雲和清風兩個倒還好,若真有一天你發達了,別忘了帶契帶契他們,你爺爺不能實現的願望,若是兒孫實現了,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顧綺羅怔怔看著那兩顆夜明珠,只覺眼中一片酸澀,這夜明珠究竟是怎麼得來的她雖不知道,可既然周太夫人如此說,那其它幾樣尋常物件裡藏著的東西,也必然都是稀世珍寶,老太太竟然一出手就要給自己三件,剩下三件才留給兒孫,一時間,她心中又是苦澀又是感動,哽咽著喊了一聲:“祖母……”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好孩子,別哭,別哭,有祖母呢,放心,你們太太若真要動什麼歹毒主意,祖母就是拼了命,也必定不讓她得逞。你爹雖糊塗,信了她,料想他也不會為那個女人到忤逆我的地步,祖母老了,必得看著你風風光光嫁出去,才能了卻心事,不然將來怎麼去見你娘?”

“祖母……”顧綺羅哭得更厲害了,心中酸楚難當:老太太一片慈愛之心,卻不知道真正的外孫女兒早已香消玉殞,這實在令她痛徹心扉。然而事已至此,總不能把真相說出,不是她貪圖這些稀世珍寶,而是怕這樣的打擊周太夫人根本承受不住。難過之下,也只能下定決心要好好替那個已經逝去的女孩兒好好照顧周太夫人,務必要讓她幸福平安長命百歲,如此方可稍稍紓解她內心苦楚。

痛哭了一回,就聽周太夫人又要把夜明珠給自己,顧綺羅忙收了哭聲,從老太太懷中抬起頭來,用帕子擦了擦眼淚,輕聲道:“祖母放心吧,如今我手裡有一些銀子,這樣稀世的寶貝,若不到萬不得已,自然不能賣,您就先留著,若孫女兒真有需要的那一天,再和您要。”

周太夫人眼見著顧綺羅不由分說將那夜明珠又放回花瓶中,對孫女的品性不由更是欣賞甚至佩服,一面就搖頭道:“你哪裡有錢?若有錢,也不用去想這私房菜館的主意了。你聽祖母的,就拿這個去賣,有了十幾萬兩銀子,做什麼生意都方便了。”

顧綺羅心中苦笑,暗道您老幸虧當日沒賣這個,不然再精明,也要虧死了。十幾萬兩?唐朝時一顆夜明珠售價億萬,慈禧老佛爺嘴裡含著的那顆夜明珠估價為一千零八十萬兩白銀,您這兩顆雞蛋大的夜明珠,賣十幾萬?開什麼玩笑?如今雖然國庫空虛,可有錢人比比皆是,除了那些公侯世家達官貴人,就是民間,腰纏億貫的大富豪也多如過江之鯽,這夜明珠就是賣出千萬兩銀子,想來也不是難事兒。

先前顧綺羅只覺著蕭江北的財富令她驚訝,如今忽然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樣的稀世珍寶做後盾,陡然間就覺得在身價上似乎可以與未婚夫平齊了。不過她很快就想起蕭江北不過是請蕭家三姑娘幫了個小忙,出手就是一隻頂級的翡翠鐲子,又說還有十幾箱子珍寶,那可都是北匈貴族們珍藏的好東西啊,裡面更不知道有多少件稀世寶貝。

所以算來算去,還是那個傢夥更富有嗎?

顧大姑娘憤憤不平想著,一面將裝著夜明珠的花瓶放回原處,她此時再看那花瓶,自然不是先前離開杭州時那種不以為然的目光了,甚至還有些後怕,想當日,自己可是隨隨便便抓著花瓶脖子就拎著打包的啊,哪想到這老兄肚子裡竟有如此好料?萬一當時失手打了,讓那兩個去接人的媳婦看見,只怕這會兒周太夫人不知要添多少麻煩。

服侍著周太夫人睡下,然後將珍珠琥珀叫進來,顧綺羅和杏花春雨便回了自己房間。

和周太夫人的話只有祖孫兩個知道,就連杏花春雨都茫然不知。此時顧綺羅坐在椅子上,看著杏花和春雨鋪床疊被的身影,忽地開口道:“知道嗎?姐現在可是有千萬身家的人了,你們兩個須得好好服侍我。”

“撲哧”一聲,春雨便忍不住笑了,回頭看著顧綺羅道:“姑娘這話說的,好像從前奴婢服侍的不精心似得,您說,還要奴婢怎麼服侍您?”

杏花這時把枕頭整平了,也走過來扶著春雨的肩膀笑道:“你不用聽姑娘瞎說,她那私房菜館還沒開呢,就已經開始做發財夢了。只是姑娘,您做夢賺一千萬一萬萬這都無妨,和奴婢們稱姐道妹的可不行,一旦讓人聽見,會惹人笑話的。”

“我這也就是私下裡和你們說說,在外人面前我何曾這樣說過?哼!斯文端莊的大家閨秀模樣,我裝的難道還不夠成功?”

杏花和春雨都掩口笑道:“是,是很成功,只是有一條,一到了二公子面前,您就原形畢露了。”

“那是因為,只有他喜歡我原形畢露的模樣。”顧綺羅微微一笑,想起那個強勢的傢夥,心中溫柔乍現。

“壞了壞了,別再說了,再說下去今晚怕是姑娘要夢到二公子了。”春雨悄悄和杏花擠著眼睛,果然就見顧綺羅故作兇狠道:“這樣話也敢說,當心明兒我回太太把你給攆出去,哼!趕緊睡覺,明兒看看去你哥哥那裡一趟,告訴他可以找地方了。”

“是,遵命。”春雨行了個萬福,又笑著道:“只是姑娘,這選地方的標準要如何?您總得交代幾句啊。”

“我哪裡知道?我總共才出了這麼幾趟門,大街小巷還沒溜達遍呢,反正讓你哥哥挑那種高大上的地方選就是了。”顧綺羅揮揮手,鑽進溫暖被窩,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

“高……高大上?”春雨傻眼,卻聽顧綺羅幽幽道:“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簡稱,這都不懂,以後別說是跟我混的。”

“高……高端大……大氣……上檔次?”春雨求助的看向杏花,心想姑娘嘴裡的新詞兒真多,這都什麼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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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流言

卻見杏花滿不在乎的將梳妝臺上顧綺羅卸下的首飾都收拾進妝匣裡,一面含笑道:“你聽姑娘逗你呢,就是找個好點兒的地方。”

“好點兒的地方,咱們哪有那麼多錢啊?”

顧綺羅本想說姐有錢,幾千萬的身家呢,不過想想那幾千萬的身家全是尚未兌現,現在的自己,手裡也只有那可憐巴巴的一百幾十兩銀子,還是蕭江北贊助的,她就忍不住有些悲從中來,說話的底氣也沒那麼足了。

“反正先挑著吧,最起碼也得找個幹凈敞亮的,哪怕一時間不能買下來,就租幾個月也使得。我料著咱們這些菜品一經推出去,那必定是風靡京城的,到時候還怕不能日進鬥金嗎?”

“不用理會,姑娘又做白日夢了。”杏花收拾完了梳妝臺,吹熄燭火,便笑著拉春雨退了出去。

“二爺饒命啊……老奴再不敢了……老奴再不敢亂傳話了……二爺饒命啊……老奴也是聽顧府裡下人說的啊……啊……”

哭聲和慘叫聲交替著響起,躲在暗中窺探的蕭府下人們一個個縮著脖子,目帶驚恐的看著不遠處那被綁在凳子上挨板子的一個婆子,紛紛小聲議論著是發生了什麼事。

“二爺說了,吳婆子亂傳謠言,憊懶耍滑,府裡不能留這樣的下人,即刻起打完板子,就立刻攆出去。”

小橋面無表情傳著蕭江北的命令。須臾那吳婆子挨完板子,下半身已經是血跡斑斑,他便看了四周一眼。見花樹間都隱著影影綽綽的人影,這才清了清嗓子,冷笑道:“吳婆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造謠竟造到顧家大姑娘的頭上了,那是咱們府裡未來的二少奶奶,你就敢這樣誣蔑抹黑。眼裡還有沒有主子?今兒因為你是頭一例,所以二爺寬容大度,只打你二十板子攆出去。下次若是有人再被豬油蒙了心,就不是這個例了。”

小橋說完,看著兩個行刑的婆子拖了那吳婆子離開,這才轉身離去。直到他走的沒影了。暗處隱著的下人們才慢慢挪出來。聚在一起無言看著地上那條剛剛綁過吳婆子的板凳,還有地上的點點血跡,心裡都覺著一陣陣發冷。

“原來是造謠抹黑顧家大姑娘,難怪二爺如此震怒呢。”一個僕人搖頭嘆息著,忽見身旁李長貴眨巴了兩下眼睛,結結巴巴道:“剛剛小橋說什麼?因為是頭一例,所以二爺……寬容大度?原來……打二十板子攆出去,這……這叫寬容大度?這要是寬容的話。那……那不寬容了,該……該是個什麼樣兒?”

“你不想想咱們少爺是從哪裡回來的?要是不寬容了。那肯定就是……”另一個僕人也湊過來小聲道,話卻只說了一半,然後他伸手在脖子上一抹,頓時把周圍僕人們都嚇得齊刷刷打了個寒顫。

“不管怎麼說,日後大夥兒記住了,傳點兒謠言沒啥,千萬別傳顧家大姑娘的。”最後一個管事的做了總結,於是眾人紛紛點頭同意他的說法,一面議論著離開了。

蕭江北這一次殺雞儆猴的手段十分有用,頓時就把府中剛剛興起的謠言給壓下去了,就連他的乳母岳嬤嬤,也接連幾天沒敢在他面前露面兒:開玩笑,誰知道少爺是不是忘了這話就是自己在他面前提起的?萬一自己湊上前,再讓少爺想起這個茬兒,那自己不是慘了?畢竟從輕發落的名額已經被吳婆子占去了,自己若是攤上從重發落,是不是連老命都要沒了?

但令人奇怪的是,這件事在蕭府中銷聲匿跡後,卻漸漸在街頭巷尾流傳了起來,而且流傳的不僅僅是顧家大姑娘水性楊花的謠言,更有人說她仗著自己要做蕭府的二少奶奶,在府裡日益飛揚跋扈,又有人說她連繼母都敢頂撞忤逆,也不肯在閨閣中恪守女兒本分,倒喜歡天天坐了馬車去街上逛,針線女紅更是糟糕透頂。

各種謠言甚囂塵上,蕭府卻半點反應都沒有。蕭江北大概也沒料到,自己那一手殺雞儆猴的效果會好到這個地步,以至於他因為這幾日忙於去太子府教導兩個外甥一些基本功夫,不曾上街逛過,所以竟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

“姑娘,這都是些無知的人亂嚼舌頭根子,當不得真的,想當日二公子還不是被傳的如同修羅一般?”

京城有名的茶樓“悠然居”二層一個包廂裡,顧綺羅面色嚴肅地輕輕啜著一杯茶水,旁邊包廂裡幾個男人正在高談闊論,說的卻是最近一段時間內京城最盛行的關于顧家大姑娘不修女德水性楊花的謠言,話語十分之難聽。

杏花和春雨都聽不下去了,暗恨自己是女人,如果她們是男人,只怕這會兒早找那幾個紈絝子拼命去了。春雨倒是想去,卻被杏花死死拉住,聽她小聲道:“我們如今去了不但無濟於事,倒更讓他們囂張得意了,你是要讓大姑娘在他們面前顏面掃地嗎?”

安撫住了春雨,杏花唯恐顧綺羅沉不住氣,連忙又來安慰自家姑娘,卻聽顧綺羅沉聲道:“我沒事兒,人嘴兩張皮,上下一翻就能顛倒黑白,這道理你都懂,我能不懂嗎?我只是有些感嘆,果然這流言的力量是大啊,難怪人家說舌頭殺人不用刀,今兒這幸虧是我,若是別的清白女兒被他們這麼傳,豈不是一生盡毀?”

“是啊。”杏花慘然一笑,眸中卻燃起滔天恨意,咬牙切齒道:“這些還是世家公子哥兒呢,讀的是孔孟之道,尚且如此口不擇言,更不要提那些市井無賴,他們又蠻橫粗俗,若是哪個女人讓他們盯上了,那就是慘不可言,他們那舌頭根本就不是肉長的,分明是鋼鐵做成的刀子,一刀一刀,就足夠把女人給淩遲死了。”

說到最後,杏花竟忍不住掉下淚來,見顧綺羅和春雨有些驚訝的看著她,她才擦了擦眼淚,啞聲道:“對不起姑娘,奴婢失態了。”

“你有親人……被這樣害死過?”顧綺羅很快就猜出了這其中的原委,見杏花輕輕點頭,她就嘆了口氣,輕輕拿帕子替杏花擦去眼淚,柔聲道:“這些流言之所以能殺人,就是因為有人太在乎它,若是只把它當耳旁風,也就不至於落得這悲慘下場。好丫頭,你千萬要以此為鑒,牢牢記住只要無愧於心,就莫要在乎別人怎麼說的的道理,自己過自己的好日子,氣死那些胡言亂語的小人才最好。”

“姑娘……”

杏花的心輕輕一顫,從母親自盡之後,她的心就封上了,這麼多年也沒松動過,雖然顧綺羅是讓她最佩服也是對她最好的主子,她卻也不曾生出跟隨對方一生的念頭,下意識裡仍是盼著有朝一日能自己掌握命運。然而此刻,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冷硬如石的心竟似是微微松動了一些。

“姑娘既然如此說,您自己更該懂這個道理,可千萬別讓這些小人氣到。”杏花也只是愣了一瞬,便點點頭,卻見顧綺羅冷笑道:“我會因為他們難聽的話來氣自己?那豈不是太給他們臉了?一群說話比放屁還臭的狗東西,值得姑娘我理會嗎?

說完她就拉著杏花和春雨在自己身旁坐下,又親自為兩個丫頭倒茶,唬的杏花連忙道:“使不得姑娘,這可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難為你們每天服侍我,今兒在外面,何必講那麼些規矩?咱們倒是隨意些的好。”顧綺羅示意兩個丫頭拿起茶杯,自己則拈了一塊點心放進嘴裡,慢慢道:“我最喜歡這家的點心,入口即化香甜松軟,將來等咱們的私房菜館賺了錢,我就再弄幾款新鮮點心,保管比這個更好吃。”

“姑娘還想著賺錢呢?那菜館開張到現在,一筆生意都沒做成,您還說一天只做什麼三桌宴席,現在問題是連一桌宴席都賣不出去。”杏花這會兒也忘了主僕尊卑,白了顧綺羅一眼。

春雨連忙道:“這也不怪姑娘,誰讓她非要把地址選在那麼一個偏僻的地方,說什麼幽靜清雅,幽靜是幽靜了,清雅也沒錯,可問題是沒人光顧啊,再幽靜清雅又能給誰看?”

杏花搖頭道:“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選在那裡,姑娘手裡的銀子根本就不夠在繁華地段買酒樓,那些酒樓也不出租,這個地角雖然不好,但我看了,那宅子是真不錯,倒和蘇州那些名園有些像,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的,若不是地角不好,怎麼也不可能只要咱們每個月十兩銀子的租金,只是若這樣下去,十個月後錢花光了怎麼辦?總不能再去向二公子要吧?”

春雨忽地一拍腦袋,笑道:“我想起來了,再過十個月,咱們姑娘豈不是就嫁過去了?那會兒二公子手裡的錢都是她的……”不等說完,見顧綺羅和杏花兩人都森森看著自己,這小丫頭不由得嚇了一跳,委屈道:“就……就算人家說錯了,也用不著這樣瞪人家嘛,怪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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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找死

杏花不理她,而是轉過頭對顧綺羅道:“姑娘,也不知這些風言風語傳到蕭家會怎麼樣?縱然二公子不在意,可蕭將軍和香姨娘那裡……奴婢聽說香姨娘就是二公子生母的陪嫁丫頭,為了二公子,她在蕭夫人去世之後就……喝了藥,所以到現在只得在那之前生的一個女兒,此後再沒有兒女,由此可見她對二公子的愛護之情,她能……不受這些流言影響嗎?”

春雨連忙道:“蕭府應該不會受這些流言影響的的。前些日子不是說他們家攆了一個婆子出去,就因為她在府裡散播姑娘的謠言,所以被二少爺打了二十板子,然後攆出去的嗎?我不信如今蕭府還有人敢說姑娘的壞話。對了,那流言說是從咱們府裡傳出去的,卻不知是哪個該死的老婆子無中生有造謠生事。”

“是誰造謠生事,這還用問嗎?就是這街上的流言蜚語,只怕也都是府裡內鬼做的好事。只可恨咱們姑娘如今雖然也管了廚房,但還是不能和當家十幾年的太太相比,不然就使勁兒徹查一番,不信查不到。”

杏花恨恨說著,卻聽顧綺羅淡然道:“打蛇不死必有後患,如今咱們還須循序漸進,暫時不宜出手,若要出手,那就要雷霆一擊,這事兒我慢慢謀劃著。”

她一邊說著,聽見那包廂內不知又有什麼人加入進去,接著一些說笑不堪的話就又響了起來,不由搖搖頭嘆口氣,對杏花道:“咱們走吧,去百味館看看。”

“也沒什麼可看的,都是空桌子罷了。”春雨咕噥了一聲。卻是站起身來,百味館就是顧綺羅給自己那個私房菜館起的名字。

杏花也站起身,三人正要出門,忽然就聽“咚”的一聲,隔壁包廂的門似乎是被人給用力踹倒了一般,發出轟然巨響,因為那聲音太過巨大。以至於顧綺羅等都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微微顫動。

“樓封平。你找死。”

巨響聲過後便是一聲暴吼,一下子就讓顧綺羅愣住了,那吼聲雖然因為憤怒而變了調。可對她來說,那簡直是刻骨銘心的熟悉,哪怕她和對方並沒有在一起說過太多的話。

隔壁包廂旋即便響起了驚恐地大叫聲,夾雜著幾聲色厲內荏的低吼。但旋即就是殺豬般的慘叫聲,可見來人已經動上手了。

“二爺。您別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出了人命不值當,二爺……”

顧綺羅聽出是小橋的聲音在焦急勸著,然而那拳拳到肉的聲音竟是越來越急越來越大。她倒吸一口冷氣,知道事情不妙:在她面前,蕭江北從來都是溫柔體貼甚至有些呆萌的模樣。以至於她把對方的形象定位成了一只有戰鬥力的忠厚大型犬,卻忘了對方在邊關可是讓韃子聞風喪膽的殺神。

此時也顧綺羅不上想太多。顧綺羅一把推開包廂的門,來到隔壁包廂前,大叫一聲:“蕭江北,住手。”

包廂中此時的景象淒慘無比,也不知是怎麼搞的,蕭江北明明只是薅住了一個人的頭發猛揍,但地上竟然也倒了四五個公子哥兒模樣的傢夥,看上去就好像是少年戰神長出了三頭六臂,一邊揍著罪魁禍首,一邊就把這些從犯都給料理了。

“大姑娘。”

小橋如同看見救星一般,從蕭江北的身旁迅速起身,帶著哭腔道:“大姑娘您快勸勸吧,我們爺動了真火,剛才幾位公子都上來攔著,讓爺膀子一晃就都給摔出去了,這……沒人勸著,會出人命啊。”

“別看,這廝辱你至深,我要活活把他打死,以儆效尤。”

蕭江北森寒冰冷的聲音傳來,這是顧綺羅從未聽到過的冷酷聲調,心中感動之餘,竟情不自禁的也升起了一絲懼意:這貨不是放狠話,他是真的殺人如麻啊,被他宰掉的一千多個韃子可以作證,那些人頭銀子也能作物證的。

但她還是毫不猶豫的沖了過去,一把拉住蕭江北的衣袖,沉聲道:“和這樣蠢東西動氣做什麼?你打死了他,難道要為他償命?就不用償命,只要為他受罰,也是不值當,不要打了,住手,我讓你住手。”

在這個世上,蕭江北只對軍令言聽計從,因為在戰場上,不服軍令是有可能害死同袍戰友,影響戰鬥勝負的,而他是一名合格的軍人。除此之外,他我行我素,就是老爹蕭將軍的話,他會考慮,卻不一定會聽從。

然而現在,他知道能夠和軍令等同重量的言語出現了,那就是未婚妻的話。

最後一拳狠狠砸在樓封平那張全是肥肉的豬臉上,頓時就揍得這已經昏迷的紈絝子七竅流血。看著下麵如同開了染料鋪的醜臉,蕭江北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從腰間拔出短刀,就要動手。

“你幹什麼?”

顧綺羅嚇瘋了,以為愛人是要速戰速決,直接結果了這個樓封平的性命,卻聽愛人森冷道:“他竟敢抹黑你,我要割了他的舌頭。”

“你已經打掉了他滿嘴的牙,估計以後說話都不利索了,就不用再對他那張臭嘴趕盡殺絕了,我還擔心臟了你的手呢。”意識到殺神現在正屬於被觸了逆鱗的階段,顧綺羅連忙順毛捋著,總算她的話份量很重,蕭江北那一刀沒有割下去。

目光從短刀上一掠而過,顧綺羅有些詫異:這貨到底有多少短刀啊?殺左平王那把短刀給了自己,這一把又是殺的哪個北匈貴族得的?

總算蕭江北理智尚存,在顧綺羅的拖拽下終于出了包廂,不過臨走時到底還是在其他紈絝子身上惡狠狠補了兩腳。

回頭再看一眼,看著那滿地狼藉,大姑娘不得不承認:她很痛快,真是太痛快了。看著這些混蛋一個個在那裡淒慘哀嚎翻滾著,她心裡就如同喝了一罐蜂蜜水般甜美,又如同三伏天吃了一個冰鎮西瓜,從裡到外都透著那麼舒爽暢快的淋漓勁兒,若不是這些人身份也不俗,她不想讓蕭江北因此受罰,其實她也恨不得能割了這群混蛋的舌頭。

“你怎麼過來這裡了?”

離開茶樓,顧綺羅忍不住問蕭江北,卻見他“幽怨”的看了自己一眼,小聲道:“我這些日子在太子府教兩個外甥一點基本功,許久沒和你見面,所以今兒聽小橋說看見你來了這裡,我就過來了。”

顧綺羅伸手撫著額頭,無語看著蕭江北:“什麼叫許久沒見面?分明是五天前才見過一次的吧?別告訴我那只是偶遇。”

蕭江北一扭頭,開始強詞奪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所以算起來,我們是十五年沒見面。”

顧綺羅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有你這麼算賬的嗎?要這麼算下來,我們豈不是都成了長生不老?”

蕭江北不做聲,過會兒才扭頭看向顧綺羅,正色問道:“今兒那些王八蛋說的混賬話,你不用理會,那樓封平當年也是去過邊關的紈絝,恨我入骨,所以才這樣抹黑你,其實都是因我而起……”

“你也太小看我了。”顧綺羅微微一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道理我難道不懂?還用你來寬慰。放心,只要你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會在意的。”

“我會放在心上。”卻聽蕭江北一字一字沉聲道,顧綺羅一愣,接著便聽他咬牙切齒道:“從今日起,我在街上聽到有人敢造謠,見一個打一個。”

“你給我打住。”

顧綺羅這下是真急了,連忙肅容正色看向蕭江北:“我知道這些混蛋該打,只是若你真這樣狠戾,只怕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反而要說你橫行霸道了,難道你還能一個個解釋給人家聽?今兒這一次就算了,當是出氣,日後萬萬不可。”

說到這裡,她見蕭江北仍是一臉殺氣,只好湊過去小聲道:“別忘了,太子……如今可還只是太子,你就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他想,不然若讓人說你是仗著他的勢力,這會讓太子殿下也難做的。”

這個原因蕭江北倒確實沒想過,他只顧著生氣了。因聞言就皺了眉頭,憤憤道:“那怎麼辦?難道就便宜了這群王八蛋?我不甘心。”

“有什麼不甘心的?你要實在生氣,等將來太子殿下坐上了那個位子,那時這些紈絝若還敢亂嚼舌頭,你盡管弄死他們,我幫你遞刀子。”

顧綺羅小聲說完,見蕭江北面色終於和緩了一點,心裡這才松了口氣。眼看馬車就在跟前,再看未婚夫,一臉依依不捨得痛苦模樣,她既覺著好笑,又覺著確實捨不得,因想了想,便小聲道:“你若是不用去太子府,那就隨我一起去我的私房菜館看看如何?”

蕭江北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連連點頭道:“好啊,沒想到才這麼幾天,你的生意都鋪陳開了?那我得去看看。”
顧綺羅臉一紅,小聲道:“鋪陳什麼啊,如今只是搭了個架子在那裡,咳咳……還沒有打開局面呢。”

蕭江北一愣,旋即就明白過來,這京城權貴富豪多,吃飯都是有講究的,顧綺羅剛開的飯館,沒什麼名氣背景,誰肯去她那裡吃飯啊?

待跟隨馬車來到百味館,蕭江北就更加明白了:這地方也太偏僻了些,雖然幽靜,但酒香也怕巷子深啊,這裡都可以說是人跡罕至了,哪個達官權貴能尋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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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有生意了

要想個什麼辦法幫幫她呢。

蕭江北心裡琢磨著,便來到了館裡坐下,就見顧綺羅笑著對杏花道:“好了,難得二公子這貴客今兒上門來,你去好好做一桌菜。”

“是。”

杏花答應一聲,和春雨轉身進了廚房,看著她們兩個的背影,蕭江北徹底石化,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問坐在對面的顧綺羅道:“你這百味館,就……就是讓她們兩個做廚師的?”

“沒辦法,現在是最艱難的的時候,當然能省則省了,另外也讓她們倆練練手,等到熟練了,才好教徒弟不是?如今這每天家裡店裡兩頭跑雖然麻煩些,但我聽爹爹說,過兩天你們家就要來……下聘了,所以往後……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提到這事兒,蕭江北也是心花怒放,既然顧綺羅都是落落大方的態度,他也不怕自己沖撞了對方,因便小聲道:“何止是下聘?我爹和姨娘已經連日子都選好了,就在四月初五,算一算,還有不到兩個月,你那邊都準備的怎麼了?”

這種話若是別的女孩兒聽見,只怕就要羞得鉆桌子底下了,但顧綺羅卻不一樣,現代結婚的男女雙方哪個不是商量著來的?因也微笑道:“你想要我準備什麼?唔,反正該準備的是都準備了,就是我料著我們太太也不會給我預備什麼好嫁妝,到時候只怕二公子要受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只要你的人過門,剩下那些身外之物,我豈會放在眼中?”饒是蕭江北一向冷漠,此時也不由咧開嘴露出一個傻笑。

“呂冬雲。那原家的人什麼時候能來京城?你知不知道蕭家已經定好了日子,過兩日他們就要下聘,四月初五就要迎娶,那原家再不來,黃花菜都要涼了。”

顧綺羅和蕭江北在百味館小聚的時候,呂夫人也離了顧府,乘車來到堂弟家中。見呂冬雲還滿臉笑容的悠閑自在。她心中便火大,因此一進到廳中,將下人們攆了出去。她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什麼?”果然,這話讓呂冬雲也大吃一驚,小聲道:“怎麼這樣急?原本姐姐不是說怎也能拖到夏末嗎?”

“那蕭家的人急,老爺也急。我有什麼辦法?”呂夫人提起這事兒就窩火,原本以為顧明陽不會捨得這麼快就又和女兒分離。誰知丈夫在家事方麵糊塗,在官場的利害關系面前卻精明的緊,顯然也知道蕭江北如今是多少人眼中的香餑餑,竟一口回絕了自己的提議。甚至還覺得四月初五的日子都不算早,只想趕緊把顧綺羅嫁過去,以免夜長夢多。

呂夫人也不敢太勸阻。生怕自己心思暴露。如此一來,她全部的指望就只能在原家那尚未進京的母子三人身上。所以今日才急得親自來找呂冬雲問詢此事。

“哎呀,這可有些難辦了,怎麼也要拖一拖才好,我算著原家怎麼也要二月末才能過來,可即便過來了,這事兒還不知要扯皮多久才能辦成,萬一扯皮不成,那邊已經迎娶了,咱們豈不是白白費盡心機?”

“所以我今日才急著來找你。”呂夫人煩躁的站起身來,咬牙恨恨道:“這都怪那些天殺的造謠的混蛋,把好好兒的一個少年才俊傳成了殺人狂魔,不然我也不至於將這樣好的親事給那個野丫頭,可恨!可恨!”

呂冬雲看了姐姐一眼,心想要不是那些世家子,你們家壓根兒就沒資格和蕭家結親吧?想巴結太子的人有的是。

不過這話他沒說出來,因想了想,便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姐姐,我聽說那野丫頭精明厲害的緊,連姐姐的管家之權都奪去了一部分,偏偏對你們老太太至純至孝,若是能在廚房動點手腳,讓老太太大病一場,她怎也不能在這時候離開祖母,跑去成親吧?”

“不行。”呂夫人搖搖頭,斷然拒絕道:“如今廚房是那丫頭管著,我的人都是如履薄冰小心行事,唯恐被她挑出了一丁點兒錯處。若是在飲食上動手腳,那是現把把柄送給那野丫頭,這絕對不行。”

“這樣啊……”

呂冬雲也開始踱起了步子,忽然又一拍腦袋,湊近呂夫人耳語了一番,然後得意笑道:“姐姐覺著這個辦法如何?”

呂夫人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猶豫道:“這個法子倒是可行,只是……那老不死的最是心疼野丫頭,若是她病得重了,覺得自己熬不過去,肯定害怕咽氣後會耽誤野丫頭的婚事,說不定反而要逼著老爺盡快替野丫頭完婚,那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呂冬雲嘿嘿笑道:“姐姐放心,這東西不會致人死命的,那老太太用了這個,只會覺著每日渾身乏力昏昏沉沉,到那時,她迷迷糊糊的還能記得啥?這時候肯定是要最親近的人在身邊,才有個安慰,老糊塗老糊塗,她原本就老了,如今再讓這麼一擺弄,還怕她會不糊塗?”

呂夫人想到自己父母老糊塗了之後,也是自私怕死的緊。因又想了想,便點頭沉聲道:“既是這樣,那就按照你的主意,東西在哪裡?你拿來給我看看。”

呂冬雲便轉身進了裡屋,不一會兒,拿了一段通體漆黑如同木炭般的東西出來,遞給呂夫人道:“就是這個,悄悄放在熏籠裡,就算被人發現,只說是沉香木,因為它的香氣和沉香十分相似,不是大內行根本看不出來,就是那高明的大夫,也想不到這上面去,也就是你弟弟我這些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才能在苗疆那邊得了這麼兩個,若是別人,怕是聽都沒聽說過呢。”

呂夫人白了他一眼,冷哼道:“行了,知道你費心,這事兒若是成了,少不得好好謝你。我回府裡了。”

“姑娘,再過兩日,蕭家就要來下聘了,奴婢看這兩天咱們就別出去了。這些日子,您幾乎天天出去,我不信太太那邊一點風聲都沒得到,她卻不過問,這擺明著是要抓姑娘的錯處,一樣一樣揭露出來呢。”

杏花將洗幹凈的帕子曬在廊下,一面對柳樹下的顧綺羅道。

“我倒不怕她,她喜歡揭露就揭露出來唄,反正我已經在祖母面前打了招呼,爹爹也不是那迂腐的,若知道蕭江北同意我自由自在一些,他保管就沒話說了。”

顧綺羅細細數著柳樹上的芽孢,一面說著,想了想又搖頭道:“不過百味館也沒什麼生意,去了又能做什麼?所以這兩日在家裡歇著也好,坐馬車太顛簸了。”

“這還好呢,到底是京城的街道平整。若是出了京城,您跑上幾天試試。”杏花笑著說道,卻聽顧綺羅道:“京城外麼,我又不是沒走過?從杭州進京走了二十多天,那滋味……我現在都不願意回想。”

主僕兩個正說著話,忽然就見一個小孩兒走進院裡,杏花一看,認出是王婆子的小孫女兒,便笑道:“你過來是替你奶奶傳信的?”

“是,奶奶說,那個遠哥兒遞信進來,說是有事找她妹妹商議,讓把這個月的月銀帶上。”小女孩兒奶聲奶氣的說道。

杏花和顧綺羅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目中的驚喜,顧綺羅便合掌笑道:“謝天謝地,可總算是有生意了。”這是她們和曾遠約定的暗號,一旦有生意,就趕緊打發人過來告訴一聲,月銀就是暗號。

“誰知道今兒一天沒去,這生意就來了呢,如此一來一回,不知要耽誤多少工夫,也許奴婢到了,人家客人早都走了呢。”

杏花連忙回去換衣裳,一面喃喃抱怨著。這邊顧綺羅也皺眉道:“是啊,我們宅門中的女人要做點買賣太難了,尤其是這個飯館買賣,做成這樣簡直不像話,也不知那點乾果點心夠不夠讓客人等下去,還是得趕緊想個辦法才行。”

主僕兩個說著,杏花已經換好了衣裳,春雨卻是不在,杏花便急道:“這死丫頭,不過是打發她去二姑娘那裡借支描紅筆,怎麼就這會兒還不回來?原本就急,哪有時間再去找她?”

“別慌別慌,我同你去,實在不成,我給你打下手。”顧綺羅安慰著杏花,一邊也已經換好了衣裳。兩人正要出去,就見服侍周太夫人的丫頭珍珠走進來,急急道:“大姑娘快去看看吧,我們老太太從早上醒了,太太和姑娘們請了安後,就一直嚷著困,到底又睡了一覺,只是這都睡了大半個時辰,卻還不醒,奴婢實在擔心。”

顧綺羅和杏花都愣了,沒想到什麼事情竟然都趕到了一起。當下杏花便看著顧綺羅,見她毫不猶豫道:“杏花你出去辦我吩咐的事,我去祖母那裡看看。”

“是。”

杏花答應一聲,匆匆出門,這裡顧綺羅趕到周太夫人的房間,果然就見她倚在榻上睡得正香,細看面色,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抓起手腕把了把脈,也還好。她就先松了一口氣,轉身問珍珠道:“去回太太了嗎?請大夫沒有?祖母以前可有過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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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2: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樂極生悲

“已經去回太太了。從前從沒有這樣情況,就是這兩天晚上都歇的早,睡得也格外香甜。”珍珠回答道。

“這兩日,祖母有沒有吃什麼特別的東西?”顧綺羅皺眉:周太夫人在這種時候忽然發生這樣奇怪的情況,實在不能不讓她生疑。

琥珀和珍珠互相看了一眼,都搖搖頭道:“老太太不喜歡吃零食,每天只有三頓飯,大姑娘都是過來一起吃的,也看見了,並沒有什麼稀奇東西啊。”

這個情況顧綺羅也瞭解,因想了想,便在周太夫人耳邊叫了兩聲,下一刻,老太太悠悠醒轉過來,看見顧綺羅,似是恍惚了一會兒,才無精打采道:“是啊,你怎麼在我這裡?不是說這幾日都要出門嗎?”

“祖母怎麼這樣渴睡?可是覺著身上不舒服麼?”顧綺羅扶著老太太坐起身子,替她墊了個大軟枕頭在背後,靠著她坐下柔聲問。

“也不覺著有什麼不舒服,只是乏的慌,想睡覺,腦子裡時而有些清醒,時而卻又糊裡糊塗的。”周太夫人嘆了口氣,拍拍顧綺羅的手笑道:“沒事兒,祖母只是年紀大了,我們如今不是在鄉下,你看我這身邊,又是婆子又是丫頭的,還怕我出事怎的?真要是出事,那也是我壽數到了,你不必擔心,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

年紀大的人倒是容易迷糊嗜睡,腦子也極易糊塗,但像周太夫人這樣連個明顯過程都沒有的。那通常都不是什麼好現象。顧綺羅一顆心就忍不住往下沉,暗道若真是什麼壽數到了,我無力回天也罷了。但若是老太太因為被人暗中謀害,我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還是人麼?不行,看來這些日子,我得在老太太身上多用些心了。

須臾呂夫人也親自趕了過來,接著大夫也來了,看完後卻只說是歲數大了。加上換季水土不服的,所以才有了這樣食欲不振渾身乏力的毛病,沒有大礙。因開了兩張方子,囑咐人好好照看著,便離去了。

“這是怎麼說?大姑娘眼看就要出閣了,這關頭老太太偏偏又生了這樣毛病。”呂夫人假惺惺的故作焦急之態。對顧綺羅道:“這些日子我會時常過來看看老太太。大姑娘也抽空多過來幾趟,怕是老太太看見你,心裡還有些膽氣,過幾日就能恢復也說不定。這病了的人啊,最是盼著身旁有個熟悉的人照顧著。”

莫非這就是她的目的?為了拖延我的婚期?只是你用什麼手段不好,竟然對一個老人家下手,這真是太惡毒可恨了,若真如此。我絕不會放過你。

顧綺羅心中猜測著,面上不冷不熱應付了呂夫人幾句。見對方離開了,她便站起身,在屋子裡四下走了走,只是也沒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有心讓珍珠和琥珀幫著自己找找,但想到她們很有可能是和呂夫人穿一條褲子的,她就作罷了,想著還是等杏花和春雨回來再說。

晌午飯周太夫人只吃了大半碗粥,便不肯吃了。顧綺羅知道祖母的飯量不止這些,連忙勸著再用點兒,卻聽老太太搖頭道:“從前兩日,這身上就有些不得勁兒,也不愛吃飯,今兒你在這裡,我還多吃了些呢。”

顧綺羅無奈,只好放下碗,這裡琥珀和珍珠將飯菜收拾下去,周太夫人就拉著顧綺羅的手細細打量了一番,末了嘆道:“你成婚的日子,是安排在哪天?”

“四月初五,祖母怎麼忘了?這還是您告訴孫女兒的。”顧綺羅心中有些驚恐,才過了幾天的事,周太夫人就忘了,莫不是忽然就患了老年癡呆癥?可看著也不像啊。

“是了,是這個日子。”周太夫人就笑了,喃喃道:“還有一個多月,還好,或許我還能等得到。”

“祖母說什麼話?什麼叫或許?您肯定能等到的。”顧綺羅拿起帕子替老太太擦去額頭細汗,強笑著寬慰道:“您老人家這兩日睡得多,是不是有些迷糊了?”

“可不是?我也覺著自己有些糊塗。”周太夫人笑著搖頭,想了想又正色道:“只是有一件事我不糊塗。丫頭放心,就是我不行了,我也必定叮囑你爹爹,趁著熱孝把你嫁出去,絕對不會讓你替我守孝,你大了,耽擱不起,更何況這門親事若是再耽擱日子長了,誰知道能出什麼波折?”

“祖母不要說這樣話,您不過是季節氣候的關系,大概又有點水土不服,所以這兩日才是這個樣子,等好好調理一番,保管就好了。”顧綺羅心中傷感,又有些慌,從自己穿越過來,第一個見到的人便是這慈祥祖母,一直以來她都在自己身邊陪伴著,若真是有個好歹,她實在是難以接受。

“好了,我也只是這麼說說罷了,你不要擔心。”周太夫人慈祥的看著顧綺羅,眼皮子卻又有些發沉,因淡淡道:“好孩子,不用在這裡耗著,我這會兒乏得慌,想去床上歪會兒,你下午再過來看我,又不是要死了,讓你守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做什麼?”

顧綺羅無奈,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守著,老太太就是沒病,心裡怕也要起疑了。於是只好站起身,囑咐琥珀珍珠好好服侍著,就回了自己房間。

春雨這會兒早已經回來了,聽說顧綺羅在老太太屋裡,也就沒過去,此時見她回來,便問道:“杏花姐姐哪裡去了?我回來就不見她,也不見姑娘。一問,說是姑娘去了老太太屋裡,老太太怎麼了?姑娘面上神色不太好看,該不會是老太太有了大毛病吧?”

顧綺羅只說杏花去了百味館,然後便坐在椅子上想著心事,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然就聽院子裡腳步聲響,春雨便笑道:“這是跑動起來的腳步聲,難道是杏花姐回來了?奇怪,她什麼時候這樣不沉穩過?莫非是百味館出了什麼事?”

一邊說著,就到門口打起簾子,只見杏花一頭闖進來,興奮地臉都紅了,進屋便小聲嚷道:“姑娘,您猜是誰?您猜猜今兒去百味館的客人是誰?”

“誰啊?”

若是別的事,顧綺羅這會兒肯定沒心思動問了,但畢竟是百味館的事,她還是關心的,因坐直身子問了一句,語氣卻還是有些無精打采的。

杏花卻沒聽出自家姑娘語氣不好,猶自興奮道:“告訴不得姑娘,今兒是太子殿下親自去了。天啊,太子啊,奴婢這一輩子也沒想過還能見到太子,他還特意叫奴婢過去說話,還誇了奴婢的手藝好,奴婢不敢居功,說這些菜都是姑娘想出來的,他還說姑娘聰慧過人,老天老天,奴婢真是……”

饒是顧綺羅心事重重,此時也被雷了個外焦裡嫩,連忙揮手打斷杏花的感嘆,她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誰?你說是誰?太子殿下?不會是冒名頂替的吧?飯錢給了嗎?”

“嗨!姑娘您想什麼啊?太子殿下,誰敢冒名頂替?那是要抄家滅族的。更何況是二公子帶著去的,太子殿下那可是二公子的姐夫,怎麼可能冒充得了?”

“哦!是蕭江北領過去的啊。”顧綺羅明白了:未婚夫這是看見自己的百味館遲遲打不開局面,生怕自己焦慮失落,所以扯了太子這塊虎皮,準備給自己做一面大大的旗子迎風招展,把客人給招來。

雖然蕭江北的心意是好的,也很令顧綺羅感動,但她不得不承認:這貨膽子太大了,除了他之外,誰敢讓當朝太子去給一個飯館打廣告?自己被嚇得到現在小心臟還撲通撲通跳好嗎?”

“我的老天,你趕過去的時候兒,他就讓太子在那裡乾等著?”顧綺羅又想起一件事,連忙站起身一把抓住杏花袖子,卻聽她笑道:“沒有,怎麼敢讓太子殿下乾等著?”

“呼!那還好,他陪太子玩什麼呢?”顧綺羅松了口氣,拿起茶杯準備喝口茶水壓壓驚,然後好好消化一下這件事。剛喝了一口水,就聽杏花緊接著來了句:“曾遠哥上了幾盤乾果點心,奴婢去的時候,太子殿下正和二公子嗑瓜子兒呢。”

“噗”的一聲,大姑娘就噴了。

“姑娘,哎喲奴婢知道您高興,也別喝水的時候樂呵啊,樂極生悲知不知道?”

杏花趕過來替顧綺羅拍著背,卻見主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咬牙切齒道:“我這是樂呵嗎?我這是讓你害的。”

“奴婢可不敢擔這樣罪名,我怎麼害您了?”杏花大概是興奮勁兒還沒過去,一反常態的伶牙俐齒不依不饒起來:“姑娘說說,奴婢說錯了什麼?”

“好,你沒錯,是我理解錯了。”顧綺羅無力揮手:“你做了幾道菜?太子喜不喜歡?”

“姑娘忘了?奴婢說過太子殿下誇我來著,還誇姑娘聰慧過人呢。奴婢看著,殿下尤其喜歡那盤京醬肉絲,說不曾想過豆腐皮還有這樣吃法兒,幾乎吃了大半盤子,二公子也愛吃,剩了一塊豆腐皮的時候,兩人還搶來的,偏廚房裡也沒豆腐皮了,那情景奴婢都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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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4 10:12: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嚇呆

顧綺羅腦補了一下蕭江北和太子殿下搶最後一塊豆腐皮的情景,臉上也立刻露出了囧囧有神的表情:那可是太子啊,蕭江北這貨就敢真的動手和太子搶豆腐皮?那是你姐夫沒錯,可將來你們就是君臣,歷史上有和未來皇帝搶豆腐皮吃的臣子嗎?你這是要為野史志趣類的文獻提供素材?在赫赫軍功之外,還要用這種事走另一條道路的流芳百世嗎?

“嗯,總算結果還很好。”杏花又換了杯茶,捧過來遞給顧綺羅,她一口喝下,點點頭自語道,接著又搖頭苦笑:既然太子殿下都紆尊降貴親自幫百味館打了,那日後這百味館只怕就要忙起來了。只是如此一來,人手肯定就不夠用了。

想到周太夫人身旁的琥珀和珍珠,顧綺羅眼睛微微瞇起,喃喃道:“如今百味館裡並沒有廚師,暫時還需要杏花你支撐著,另外,讓曾遠趕緊招幾個小學徒,對了,今兒春雨沒過去,你就是自己張羅了那一桌子菜的?豈不是忙死?”

顧綺羅忽然想起這個問題,連忙抬頭問杏花,就見小妮子的面色一紅,期期艾艾道:“也沒怎麼忙,好在我去的時候,曾大哥已經把東西都預備好了,然後他幫我打著下手,所以倒沒用多長時間。姑娘說的沒錯,是該趕緊招兩個學徒了,先前怕百味館打不開局面,招了人也是白白花錢,如今不同往日,再不招人,日後招來的是不是別家探子,那可就難說了。”

“這倒不怕,你以為這些菜還能保密麼?不過我心裡有數。咱們每個月推出三道新菜,就足夠保持百味館這塊金字招牌長盛不衰。等到賺了錢,再開分店,一天只安排十桌,到時照樣賓客如雲……”

“好了,姑娘別又開始暢想未來了,您就說眼下咱們該怎麼做。”杏花雖然是個心氣高的丫頭。但心裡始終還是把自己當做奴婢的。這輩子竟然能見一回太子,未來的皇帝陛下,她何止是心滿意足?因舉動難得的帶了一點活潑。攀著顧綺羅的肩膀咯咯笑說著,忽然抬頭疑惑道:“是了,春雨呢?春雨去哪裡了?”

“在屋裡呢。”顧綺羅也抬頭,然後就看見對面不遠處的春雨。跟一尊泥胎雕塑似得,兩個眼珠子動也不動看著前面。如同中了邪一般。

顧綺羅這一驚非同小可,忙站起身來到春雨面前,抓著她搖晃道:“春雨,春雨。你怎麼了?別嚇我,你……你這是怎麼了?”老天,可千萬別讓這小丫頭出事兒啊。她沒帶著學醫的金手指穿越,不會治病啊。

“春雨……”

杏花也奔了過來。聽見她的聲音,春雨就如同大夢方醒一般,直愣愣看著她,好半晌才喃喃道:“姐姐,你……你看見太子了?我……我哥哥也見了?是……是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嗎?”

“我類個去。”顧綺羅扶著額頭呻吟了一聲,她讓春雨嚇得魂飛魄散,卻不料小丫頭只是讓“太子殿下”這塊金字招牌給轟得石化了。

“那當然。”杏花得意笑道:“你真是個沒出息的,幸虧今兒沒帶你過去,不然親眼見到太子,你還不昏過去?到那時我們還要忙乎你,哪裡有時間?曾大哥比你可強多了,我去的時候,他把肉絲都切好了,菜蔬也都洗幹凈了。”

“沒想到……沒想到哥哥竟然能見到太子。”春雨一下子捂著臉哭了起來:“爹,娘,哥哥見到太子了,嗚嗚嗚,他……他能娶上媳婦了,咱們家不會絕後了……”

顧綺羅和杏花聽得一腦袋黑線,這見到太子和娶媳婦有什麼關系?杏花便斥道:“胡說什麼?曾大哥一表人才,怎麼可能娶不上媳婦?你真是杞人憂天。”

“姐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們當初窮成了什麼樣子,之前沒有百味館,哥哥就住在南門附近一處草窩棚裡,到了冬日,風從那些縫隙往裡透……嗚嗚嗚……我先前也不敢和人說我還有哥哥,更不敢給他送東西……”

春雨說到這裡,便來到顧綺羅面前,猛地雙膝跪倒,哽咽哭道:“姑娘,姑娘,這都是您帶給我們兄妹的福氣,若不是您,奴婢和哥哥如今還不知怎樣呢。”

“行了行了,這是你們自己的福氣,和我並沒有什麼關系。”顧綺羅心想太子殿下這四個字的刺激還真是大,春雨都失心瘋了,接下來她不會就要跑到太太面前感謝對方把她買進來了吧?

“春雨說的也沒錯,若不是姑娘,哪有我們如今的好福氣。”杏花也感嘆了一句,這一句卻是她的肺腑之言:“姑娘,我知道,這天下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主子了。”

“別這麼武斷,天下間和貼身丫頭情同姐妹的小姐也不少,你沒看那些戲文?”顧綺羅搖搖頭,卻見杏花苦笑道:“那不過是戲文,情同姐妹?哪有這樣的事,多說主子們待自己貼身的下人好一些罷了,卻再也沒有姑娘這樣把下人主子一視同仁,真當做姐妹的。”

“好了好了,不要給我戴高帽了,來來來,咱們抓緊時間佈置一下今後的工作安排。”顧綺羅敲敲桌子,面色恢復正經嚴肅,但杏花和春雨卻帶著眼淚笑出聲來,圍上前道:“姑娘說吧,我們聽姑娘的。”

“杏花從明日起,就每天上午去百味館,一邊做廚師,一邊幫著曾遠招學徒……”

“姑娘,這能成嗎?太太肯定不會答應的。”杏花大驚,這隨著姑娘出去走走還行,從此後天天跑出去做廚師?被呂夫人知道了,不但沒自己的好果子吃,連顧綺羅都要受訓斥。

“這事兒我和老爺說,這家裡做主的又不只是太太。”顧綺羅一揮手,沉聲道:“百味館的事,以後你要多多精心。我最近只怕沒辦法往那裡去,我要和春雨搬去祖母屋裡住著,方便照顧她。”

“發生什麼事了?”

杏花春雨一下子就聽出這話不對勁兒,她們倆都是才回來,還不知道事情經過,於是顧綺羅和兩人說了一下,只把兩個丫頭都聽住了。

“怎會這樣巧?姑娘眼看著就出閣了。老太太卻得了這樣的病。”杏花立刻有了和顧綺羅一樣的懷疑。

顧綺羅站起身。沉聲道:“不管這是巧合還是人為,到如今,我必要去祖母那裡守著才能放心。琥珀和珍珠與你們不一樣。琥珀原本就是太太眼前的丫頭,珍珠雖是後來的,但整日跟著琥珀,也不見得能好到哪裡。如今咱們搬過去,仔細照顧祖母。一旦有人動什麼手腳,咱們就能找出來。”

“姑娘稍安勿躁,這事兒即便揪出來,怕是也未必能牽連到太太頭上。您不能在老爺面前漏口風。”杏花生怕顧綺羅憤怒之下失了理智,卻見主子點頭道:“這事兒我心裡有數,咱們先不動聲色。只說祖母如今這個情況,我不放心。必要在她身邊服侍才行。”

“那婚事怎麼辦?蕭家眼看就來下聘了,婚期也定好了,忽然出了老太太這事兒……”杏花跺腳,而顧綺羅沉默了一會兒,也無奈嘆息道:“祖母若不能痊癒,婚期……也只好推遲。我不能讓她變成這樣糊裡糊塗的,在這府中任人欺辱。”

“老爺到底還是一家之主,也沒有姑娘說的這樣嚴重。”

杏花小聲道,她是真不願意顧綺羅推遲婚期,卻見主子幽幽嘆息一聲,搖頭道:“不用說了,我已經下定決心,蕭江北……他一定會明白我的苦衷,我的。”

杏花想想:也是,二公子對自家姑娘的感情,瞎子都看得出來。不然能請動太子,就為了給姑娘的百味館撐門面嗎?

“我都不稀得說你,為了一個女人,就把本太子都扯過去給你那未婚妻做招牌,你說有你這樣兒為了女色就坑你姐夫我的嗎?還能不能有一點兒出息了?”

榮親王府如今已成了太子府,一回來,太子殿下就指著蕭江北數落開了。

“怎麼了?江北做了什麼錯事?惹得殿下這樣惱他?”正說著呢,就聽一個柔美聲音傳來,接著側妃蕭靜春從屏風後走進來,笑吟吟道:“妾身一進門,就聽見殿下說江北沒出息,往常您可不是這樣說的。”

“你問他。”

太子殿下冷哼了一聲:“今兒巴巴過來,嘴皮子都磨破了,非要請我下館子,我說府裡廚子做的飯菜就很好,何必出去這麼麻煩?不行,一定要請我去,說是那家飯館的飯菜與眾不同,保準我沒吃過。我一聽,行啊,難得我這小舅子今兒這樣盛意拳拳的,不能拂了他一片苦心不是?我就興沖沖和他去了。結果等了一個時辰,才總算是把飯菜吃到嘴裡,鬧到最後怎麼著?原來那飯館是顧家大姑娘開得,因為地方偏僻,沒人去,他拉著我過去,要把我當虎皮做成那店外的幌子呢。”

“殿下和我搶豆腐皮時不也很起勁?”蕭江北見自家姐姐明顯也是被嚇呆了,連忙分辯道:“何況我又沒說錯,那些菜你從前吃過幾樣?吃完贊不絕口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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