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出岫]寅時玻璃鞋(玻璃鞋套書)[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雲出岫-寅時玻璃鞋【玻璃鞋套書】

真的是夠了？!她還以為知名五星級的「愛情大飯店」
會送一些比較值錢、比較實用的東西作為抽獎獎品
送什麼「玻璃鞋」啊!既不能當飯吃，還害她被人頻頻騷擾
不過，騷擾她的人居然願意「出高價」買鞋……
管那個什麼預言大師說她得靠這雙鞋找到「未來的另一半」
做人得實際點，只有錢才能幫她度過眼前困頓的生活
天何況，這雙鞋還幫她拗到一個「睡覺睡到自然醒」的工作
這種好康的事不知道哪年才會再有，還是先答應下來再說……

從第一眼見到程鳳書起，梁時寅的心就不自覺地陷落了
以妹妹的服裝發表會為由，不只買下了她的玻璃鞋
之後又好不容易說服她參與走秀，還每天專車接送、準備三餐
誰知她依然酷得要命，完全沒發現他對她的「垂涎」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他的暗戀難道沒有結束的一天?
不成，他得採取更激烈的手段才行……

為了一口餓

玻璃鞋:

　　巍峨矗立在台北市地價居全台之冠、娛樂發展最為迅速的鬧區中，共有廿五層樓高的五星級大飯店——愛情大飯店，擁有古色古香的外觀，融合西方的浪漫氣息及中國的典雅韻味，散發一股神秘的魅力。

　　自宏偉氣派的大門進入，便是一連串驚喜的開始——挑高五米的寬敞大廳，鑲嵌著天使的高聳樑柱，有一組自樓板垂掛的倒金字塔古典水晶燈，地板採用義大利大理石，鋪上巴洛克風地毯，非常具有人文藝術氣息，整間飯店顯露出一股雍容華貴的羅曼蒂克氣氛，又不失視覺上的現代美感。自從開幕以來常是名流新貴、文人雅士的聚會場所，更是名副其實的愛情天堂。

　　近來，愛情大飯店又有新花樣，飯店為了回饋顧客，策劃了一個別開生面的活動。他們將自曾經投宿過的女性顧客中，抽出十二位幸運女顧客，由飯店贈與兩項特殊的「禮物」——

　　1、分別贈送量身訂作、顏色不同、獨一無二的透明高跟「玻璃鞋」一雙。

　　2、邀請國際知名的預言大師金未來為她們預言未來的「另一半」。

　　愛情呵——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可卻讓女人變美麗、讓男人變開心，而灰姑娘的「玻璃鞋」永遠是女人心中最浪漫的經典愛情記事。

　　就在十二位幸運女子抽出後，飯店富麗堂皇的大廳也出現一名西方男子——冷漠迥拔、俊美無儔，全身散發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他，正是預言大師金未來。他在與十二位幸運顧客作短暫的接觸後，說出了如下的預言——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子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靛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丑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無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寅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水藍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卯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綠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辰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金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巳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紫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午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粉紅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未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銀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申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橙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酉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黑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戌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黃色玻璃鞋而邂逅。」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亥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紅色玻璃鞋而邂逅。」

　　愛情啊——不是不到，只是時候未到。金大師的「愛情預言」，是胡謅一通？還是未卜先知？就待咱們一探究竟……

為了一口餓

第一章:

　　入夜時分，梁時寅打開了電視，正巧看到重播新聞中，正在報導某家知名五星級飯店最近所舉辦的活動，他目光一閃，對上畫面上某人的眼。

　　心中一動，他仔細的看著報導內容，露出了微笑。

　　「小妍，睡了嗎？」他拿起手機，撥電話給妹妹。

　　「還沒。」電話那頭傳來梁心妍的聲音，不帶睡意的聲音，顯示了她應該還在工作。「有什麼事嗎？哥。」

　　「上次你提的事，我有想法了。」看到那段報導已結束，他關上了電視，腦中清晰的出現方才畫面中那個女子的眼神，忍不住又浮起淡淡笑意。

　　「真的？」梁心妍很是高興。「你打算怎麼做？」

　　「等我完成後再給你看，不過你必須先去找一樣東西。」梁時寅將前置作業交給妹妹處理。

　　梁心妍記下了哥哥所說的話，雖然不明白他打算怎麼做，可是她相信兄長的實力，反正既然哥哥說了，應該就沒錯。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辦。」

　　「嗯，再聯絡，早點睡。」說完，梁時寅便掛上電話，一個人坐在暗夜的客廳中，回想著那令他印象深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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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鳳書百般無聊的看著盒子裡那雙水藍色的玻璃鞋，沒想到一時的心血來潮，拿著抽獎得到的優惠住宿券去感受一下五星級飯店的氣氛，卻這麼「好運」的遇到這種事。

　　最近的她的確是很好運，接二連三的中獎，但如果讓她選擇，她寧願抽到的是獎金。

　　想起那一連串的「意外驚喜」，她就不由得撇了撇唇。

　　一開始接到「愛情大飯店」的通知，說自己是十二位被幸運抽中的住宿客人之一時，她還傻傻的有點期待，沒想到這家五星級大飯店果然不負它的「名號」，連活動都辦得讓她無力。

　　贈送幸運兒們一人一雙訂作的玻璃鞋，再加上國際級預言大師對自己未來另一半的預言？

　　好吧，玻璃鞋她就先不說了，程鳳書只要想起那位帥得不像話的預言大師的話：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寅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水藍色玻璃鞋而邂逅——這是什麼鬼話？

　　好吧，她承認她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浪漫因子，所以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只是冷冷的回答他：沒想到身為外籍人士的金未來大師也懂得什麼是寅時啊？果然是國際級。

　　想必金未來先生也對中國的五行占術做了一番研究才是。

　　寅時出生？這個範圍也太大了吧，如果以一個很簡單的機率來看，這有十二分之一的機會。

　　金大師，你也太奸詐了吧。

　　所以，程鳳書一點也不把那位「大師」的話給放在心上。

　　然後，就是她手上的這雙鞋子，她托腮打量著眼前特別訂製的玻璃鞋，只有搖頭興歎。

　　他們既然這麼用心、費事，何不乾脆的給錢呢？大張旗鼓的送了雙中看不中用的鞋子，還說自己與另一半的相遇全繫於這雙鞋子，這種說法實在是難以說服她。

　　太假了啦！信的話她就是笨蛋。

　　「怎麼，愛不釋手？」說話的，是一臉欣羨的前同事。「怎麼我們二個都去住過，我就沒那個運氣呢？」

　　「喜歡？那賣給你。」程鳳書一臉的市儈。

　　「賣？你這女人真是沒半點浪漫情懷耶！」林欣涓一臉不可思議的瞪著她。「雖然我早知道你冷血，可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冷血得這麼徹底……」

　　「要不要一句話。」程鳳書推開鞋子，啜了一口花茶。

　　「要？怎麼要啊！那可是照著你的腳型特別訂作的耶！」看她這個樣子，林欣涓也懶得再多說什麼了，反正她向來就是這種個性，別人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還不如別講，省點力氣。

　　「你不是很喜歡？」程鳳書依舊是面無表情。

　　「喜歡也要有用才行啊！」林欣涓喊。「你的腳那麼小，你的鞋我能穿才怪！」

　　這她就覺得郁卒了，都什麼年代了，她身邊居然還有這種「小腳」人類，還是自然天生的，撇開個性不說，程鳳書整個人有如可愛的袖珍娃娃，不論什麼都比人小上一號，當然腳也是！

　　所以啦，自己能穿她的鞋才怪。

　　「擺著當幸運物啊！」程鳳書眼裡有一抹淡淡的取笑。「你不是最愛趕這種流行嗎？」

　　這話她可不是隨便說的，林欣涓先前買了一堆的幸運繩、幸運符的，不就是基於這種心態？

　　「我才不要這種幸運物。」林欣涓很乾脆的拒絕了。「而且，你可別忘了，你還得靠這雙鞋子去找到你未來的另一半呢，這麼隨隨便便的就想把它給賣了，你膽子真大。」！

　　「真靠一雙鞋就能找到真命天子，那愛情也太簡單了一些。」程鳳書對這次抽獎活動的感想，在這兩句話中完全表現出來。

　　「你居然不相信金大師的預言！」林欣涓的表情像是她侮辱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似的。「你知不知道他是有名的神准啊！這一次……」

　　程鳳書聽著她的淘淘不絕，似乎是希望能為金未來多爭取一些尊重，可是她卻是越聽越覺可笑。

　　事情哪有那麼容易啊！對於這類沒科學根據的東西，她向來抱持保留的態度，不打算沉迷其中。

　　透過玻璃鞋來認識自己的真命天子？有這種事？

　　一會兒回家，她就把這雙沒用的鞋子收到壁櫥，讓它沒有出頭天的機會，看它如何替自己牽紅線，

　　一雙沒有機會掉落的玻璃鞋，她倒想看看她的真命天子有什麼辦法可以「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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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句話不是隨便亂說的。

　　太陽初升時才窩進被子裡睡覺的人，對於此刻吵醒自己的電話鈴聲相當不滿。

　　「誰？」最好不要是打錯電話的，要不然她肯定會砸電話出氣。

　　「程小姐？」電話那頭傳來清脆的女聲，似乎沒被她的惡聲惡氣給嚇到，依舊維持著有禮的態度。

　　「如果是推銷或者是做市調，我勸你晚上再打。」晚上自己睡飽精神好時，也許還會考慮幫她這個忙。

　　「不是。」女聲帶著笑意否認。「這兒是『雲容坊』，不知道您有沒有空？希望能請您幫個忙。」

　　「沒有，再見。」程鳳書想也不想的拒絕了，根本沒問所謂的「雲容坊」是做什麼的。

　　不過，雲容坊這個名字好像滿耳熟的耶……是在哪裡聽過呢？還是……算了啦，會這麼貿然的打電話來吵醒人的店想來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不會是風月場所吧？不過，酒店怎麼會找她合作？自己有那種資格，還是她哪裡天資過人讓他們發現了？

　　「請等一等。」聽她毫不猶豫的拒絕，女聲連忙出聲請求，就怕她掛上電話。

　　「可不可以請您給我十分鐘？我稍微和您解說一下我們這次希望與您合作的計畫內容，您再決定要不要跟我們談好嗎？」

　　「我、沒、空！再見。」十分鐘？三十秒也別想！程鳳書很乾脆的掛上了電話，一點也沒有要犧牲睡眠時間的意思。

　　一個小時後，正當程鳳書逐漸進入睡夢之中，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程小姐？」又是那位小姐打來的。

　　「我沒興趣！」程鳳書說完後正想掛上電話，卻想到了一件事，她惡聲惡氣的朝著電話吼：「別再打來了！」

　　兩個小時後，當電話第三度響起時，程鳳書整個人由床上翻坐起來，很快的抓起電話，一派冷腔冷調。

　　「有何貴事？」她已經是氣到最高點了，在對方的整點叫喚下，自己哪還睡得下去啊！她就不能為別人想一下嗎？擾人清夢是非常不道德的。

　　「程小姐嗎？」電話那頭換了個人，這次的女聲聽起來不若上一個年輕、清脆，頗有禮貌卻帶點嚴肅。「你好，這裡是『雲容坊』，敝姓梁。」

　　「換人啦。」程鳳書靜靜的聽她報上名字，直接切入主題。「梁小姐，我相信你們不會聽不懂別人的拒絕吧！」

　　「我們聽得懂，只是我們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機會，至少讓我們把話說完，你再決定要或不要。」

　　「如果我說不要，你們就不會再打來了嗎？」程鳳書冷哼。

　　「我無法做這樣的保證，畢竟雙方溝通不可能只有一次，我相信同一個問題在不同的時間會得到不同的答案。」

　　說了一長串，就是說她們沒那麼容易放棄啦！

　　「梁小姐，你們的行為已經是在騷擾無辜市民了。」程鳳書此刻昏昏沉沉的狀態，就是最好的證據。

　　「我們只是想讓你看到我們的誠意。」梁心妍強調。

　　「既然如此，我看到了，謝謝！再見！不用再聯絡了。」

　　梁心妍終於知道方才秘書的哭訴是從何而來了，這位程小姐真的是很難溝通，而且一點也不給情面，拒絕的話說得相當溜口。

　　「程小姐，你真的無情到連個機會也不肯給我們？」梁心妍沒有放棄，反而更加的堅決。

　　「我為什麼要對你有情？」程鳳書覺得莫名其妙。

　　「你和我很熟嗎？還是我們有什麼特殊而不可告人的關係？或者你手中握有我的把柄？」

　　衝著她害自己睡不好覺這一點，她沒吼她，她就該閃到一旁去偷笑了，還給她機會，神經！

　　「程小姐，事實上是我們想要借你那雙鞋一用。」知道再說下去一樣是沒用，梁心妍乾脆用最直截了當的方式，說出自己的目的。

　　「哪一雙？」嘴上雖然這麼問，但程鳳書心裡已經有底，知道她們要借的是哪一雙鞋了。

　　「愛情大飯店送給你的那雙玻璃鞋！」

　　果然，她猜得沒錯，她們要借的就是那雙鞋。

　　「小姐，那種鞋子總共有十二雙，你何必非來騷擾我不可？」程鳳書在心底不斷咒罵，什麼另一半？對像沒來，卻來了個找麻煩的女人！

　　金未來！金個頭啦！

　　捉到了機會，她更是不忘將那位號稱神准的預言師再罵了一遍！

　　「是有十二雙，可是我們需要的水藍色是歸你所有。」如果可以的話，梁心妍也不想與她糾纏，她情願去試試其他十一位。

　　「你要？」程鳳書話鋒一轉，十分乾脆。

　　「是的，我們公司有一個企……」

　　「停！」程鳳書喊停，拒絕聽她的一長串報告，她只希望事情能盡量單純化。「你要的話，賣給你。」

　　「賣給我？」梁心妍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可是那個不是……」

　　她原以為這個提議的困難度在於程鳳書必然相當的看重這雙玻璃鞋，所以要說服她出借的話必定得費上一番工夫。豈知她壓根兒不在意，甚至直接說要賣，怎麼會這樣呢？那位金大師的預言不是說她與她的另一半將會因玻璃鞋而相遇嗎？怎麼她一點兒也不緊張，甚至不想保有？

　　「你要不要？」對方沉默的反應，讓程鳳書不禁翻了個白眼。

　　真是的，剛才不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嗎？怎麼她一同意要賣，對方反而猶豫了起來？還說什麼誠意咧！

　　「我要，可是……」哥哥沒說到要用買的啊！

　　「可是什麼，有話就講啊！」程鳳書真是受不了她，明明就是她主動打電話來的，還在那頭吞吞吐吐、不幹不脆的！

　　「你真的願意賣？」梁心妍真的很懷疑，她該不會是不想借，所以才反其道而行的提議說要賣？其實是存心刁難吧！

　　「要我說幾次？」程鳳書皺眉。「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她才不想在這兒抱著電話等她考慮。

　　「條件呢？「梁心妍等著她說出故意刁難的條件。

　　「條件？價錢你們去討論，可以接受的話我就賣。」

　　程鳳書的要求很簡單，簡單到讓梁心妍不敢相信。

　　「就這樣？」「麼可能？還是她想開天價？

　　「還有……」程鳳書想起一件事。

　　「請說！」果然還有，梁心妍屏息等待她說出驚人的話。

　　「不管你買不買，別再打電話來吵我睡覺了。」淡淡的拋下這句話，程鳳書乾脆的掛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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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出售？」梁時寅聽著妹妹的回報，似笑非笑的。

　　「對啊，我反而被她嚇了一跳呢。」梁心妍想起來就覺得嘔。「一開始嚇得我的秘書誓死不再打電話過去，我打的時候則是冷腔冷調的，一點情面也不給，後來又很乾脆的說要賣，我真搞不懂那個人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梁心妍忍不住的對兄長抱怨。「我們非水藍色不可嗎？」

　　「你想想你自己這次的主題啊。」梁時寅也沒有堅持，他只是說出事實，讓妹妹自己去思考什麼才是最好的。

　　「噢。」梁心妍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這個事實。「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她雖然很乾脆的說要賣，可是就她的口氣聽來，我總覺得她是不希望我再打電話去騷擾她才會這麼說的。」她很清楚的記得程鳳書對她說的話。

　　梁時寅淡淡一笑。「也許是你們打去的時間不對，所以她才會發飆。」

　　「是嗎？」梁心妍想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梁時寅給了個相當莫名的答案。

　　「還賣關子咧！」梁心妍哼了一聲。「好吧，那現在怎麼辦？我還是不覺得她是真的想賣耶，畢竟那位國際級的大師曾經預言，她會透過那雙鞋遇到她的另一半，她怎麼捨得？」

　　「也許她根本就不相信大師的預言吧。」看著找來的得獎者資料，梁時寅臉上的笑容加深，他看著媒體照上頭她不甚在乎的表情。

　　「你又知道了？」梁心妍發現自己的兄長似乎正打著什麼主意，卻沒有與妹妹分享的打算。

　　「心妍，去和她談價吧。」沒有對妹妹說出自己心裡的計畫與目的，梁時寅只是希望藉由妹妹，一步步的執行計畫。

　　「談價？那要開多少錢？」梁心妍認為這種「無價」的物品，實在很難去判斷它的價碼該高或該低。

　　「看她的意思吧。」梁時寅不覺得這是問題。

　　「任由她敲竹槓嗎？」梁心妍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

　　「她不會的。」一如先前，梁時寅毫無根據的斷言，但是這次他做了解釋。

　　「她既然不在意那雙鞋子所代表的意義，自然也不會有太高的預期心理，所以不需要特別提高價錢，她也許會隨便開個價，到時你就答應了吧。」

　　「隨便開個價？」梁心妍笑他說得太過簡單而輕鬆。「就不知道她會『隨便』到什麼程度了。」

　　「頂多三萬吧。」沒想到梁時寅真答得出來。「這個金額對你的預算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是小數目，可是她真的會只要求這樣的金額？」梁心妍從來不曾懷疑過兄長的專業，可是對於這種非他本業的估算，即使他是自己的親哥哥，梁心妍也很難完全相信他。

　　「不過是雙鞋罷了。」梁時寅淡淡的下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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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萬，給不給？」

　　聽著電話那頭的話，梁心妍有短暫的呆愣，但她很快的回神了。

　　「真的就這樣？那是雙玻璃鞋耶！」倒是梁心妍反過來替那雙可憐的玻璃鞋覺得不值了。

　　「不過就是雙鞋子嘛，更何況還是我不穿的，要不然三萬啊！」程鳳書剛睡飽，口氣比平常好了些。

　　三萬？要是這件事傳回愛情大飯店，打造玻璃鞋的工匠和用心設計這活動的企劃人員恐怕會大受打擊吧！

　　「就三萬。」沒想到居然被哥哥猜中了。「可以麻煩你送過來嗎？」

　　「用寄的不行嗎？」

　　「程小姐，那是易碎物品。」梁心妍提醒。「為了避免發生意外，我希望你能跑一趟。」

　　「你來拿不行嗎？」講真的，外面太陽這麼大，除非「必要」，她實在不想走出住處。

　　「交通費我幫你出如何？」通過幾次電話，梁心妍有點知道她的個性，似乎是以利誘之，效果會比較好。「你送來我這兒，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銀貨兩訖、大家歡喜嘛！」

　　「我考慮一下。」短暫的沉默之後，程鳳書做出了決定。

　　「地址給我。」

為了一口餓

第二章:

　　「談好了。」掛上了電話，梁心妍直接打電話給哥哥。「她說明天會送過來。」

　　「那就好。」梁時寅的聲音聽來就和平常一樣，並沒有梁心妍想像中那麼興奮或是愉悅。

　　「你不高興？」她問，帶點遲疑。

　　「高興啊。」他答得輕鬆。「明天什麼時候？」

　　「我才想問你呢。」梁心妍打趣道。

　　「問我？怎麼說？」梁時寅不懂妹妹為什麼會這麼說，畢竟和程鳳書聯絡的人是她，而非自己。

　　「她不肯給我明確的答覆，只說明天會送到台北總店這兒給我。」梁心妍語帶試探。「所以我才說要問你呀，畢竟她今天的回答和反應，就和你昨天猜的沒啥兩樣。」她頓了頓。「哥，你們認識？」

　　「不認識。」梁時寅笑了笑。「那只是我的猜測。」

　　「什麼時候你也變成預言師了？還神準得很。」梁心妍一歎。「你知道嗎？那位程小姐今天說了一句和你一模一樣的話：那不過是雙鞋罷了。你都不知道我聽見這句話時，所受到的驚嚇。」

　　「是嗎？」梁時寅爆出笑聲。

　　「哥，這不好笑。」

　　「我只是覺得很巧。」

　　「我是覺得怪。」梁心妍總覺得哥哥怪怪的，尤其是在這件事上，他的言談總是透著神秘。「哥，你有事瞞我？」

　　「每個人都有隱私的。」梁時寅沒有避開問題，但也沒回答。

　　「兄妹之間也有不能說的事，這我能理解，那你覺得什麼時候才能告訴我？」她真的滿好奇的。

　　「時間到的時候。如果我的計畫成功，你一定有機會知道的。」

　　這句話有語病，聰明如梁心妍自然是聽出來了。

　　「如果沒成功呢？」不會就變成懸案了吧。

　　「如果沒成功啊……」梁時寅一頓後，露出了迷人的笑容。「那就讓它成為永遠的謎吧。」

　　果然！「為了心愛的妹妹，你願不願意透露點細節啊？」他越是不說，自己反而越是好奇，尤其一想到這可能成為永遠的謎，她更是擔心了。

　　「不。」梁時宣一笑。「不成功也是一種美。」

　　「那，有沒有妹妹能效勞的地方？」她絕不放棄「求知」。

　　「有……的時候，我會拜託你的。」

　　「奸詐！」

　　對話終止，梁時寅保留了他的秘密計畫，而且藉由仍不知情的妹妹，持續的、漸進的推動著。

　　看著電話，想起那記憶中的人兒，他笑了。

　　雖然說不成功也是一種美，但那種缺陷美還是不要的好，所以他還是希望能夠成功。

　　下一步，又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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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昏睡的上午、炎熱的下午，程鳳書在傍晚時分，拎著那價值三萬元的玻璃鞋，攔了輛計程車來到「雲容坊」，看著眼前的建築物，她忽的瞭解了當時聽到店名時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雲容坊是一家時裝店，裡頭賣的全是同一個品牌的服裝，而這個品牌，則是近年來於亞洲地區嶄露頭角的年輕設計師所創立的。

　　她以前在雜誌上有讀過關於她的報導，怪不得會覺得耳熟，不過即使是如此，也與她無關，反正她是來「交貨」的，其他的事不重要。

　　對悶熱的週遭空氣厭惡的皺了皺眉，她正想躲進有冷氣的店裡，卻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個男人，突來的意外讓二人撞個正著，她手上的袋子就這麼沒抓牢，離手往地上落去。

　　「啊——」她驚叫，想著袋子裡的鞋，那可值三萬大洋啊！

　　梁時寅眼一瞇，第一時間內反應過來，他抓住袋緣，免去了紙袋落地的悲慘意外，另一手，則扶住了一點也不在意自已差點就跌倒了的程鳳書。

　　「抱歉，你沒事吧？」四目交接，他心中竄過一陣電流。

　　是她？他忍不住露出微笑。

　　「這很好笑？」程鳳書站直了身子，一抬頭就看到他的笑。

　　「不，這只是禮貌性的微笑招呼。」梁時寅解釋。「你的東西。」他將救回的紙袋遞向她，仍是笑著。

　　這個男人似乎常這麼笑，程鳳書可以接受他的解釋，果然他的微笑只是一種禮貌。

　　「謝謝。」她接過紙袋，越過他進入了雲容坊。

　　梁時寅站在玻璃門外，看著她與店員交談，一臉的無謂與冷然，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她和他想像的有絲出入，讓他發覺計畫該做些改變。

　　但，他並未改變自己的想法。

　　現實生活中的她，比起電視上的她……更讓自己感興趣。

　　看她隨著一名助理上樓，他知道她一定是見心妍去了。目光一閃，他改變了主意，轉身離開了雲容坊。

　　他需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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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理推開門之後，梁心妍終於見到了程鳳書。

　　「程小姐？」示意助理離開後，梁心妍迎上前去，微笑的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梁心妍。」

　　「我想我也不用自我介紹了。」程鳳書仍是語氣淡漠，連她的電話都查得到，還需要她自我介紹嗎？

　　「程鳳書小姐。」梁心妍真是大感意外，本以為這種冷淡的女人，應該是一臉的尖酸刻薄，就算年輕，也會讓人家覺得比實際年齡老上好幾歲，卻沒想到眼前的程鳳書完全不是這樣。

　　她很嬌小，這是她對她第一眼的印象。依她的目測，她的身高一定不到一百六，體重不超過四十二，手細、腳細、腰細、脖子細，小巧白皙的臉蛋讓人有種想要捧起來大肆揉搓愛護的衝動，自己先前聽見的那些完全不給人留情面的字句，居然會由這樣的一個人的口中說出來，她真是要槌心肝了。

　　長得這麼可愛的人，居然有這麼爛的個性，蒼天無眼哦！

　　「你的表情活似見鬼了。」程鳳書毫不猶豫的指出。「怎麼了，我長得有那麼可怕嗎？」

　　天啊，求求她別再開口了，救命啊！

　　她一直覺得欣賞一個可愛的女人是一種享受，可若是這個可愛的女人只能用一個「冷」字來形容，那殺傷力恐怕是一般長相的三倍。

　　「程小姐，你說話……向來如此？」她忍不住問。

　　「我的發音不標準？」程鳳書挑眉，將紙袋放上她的桌子。「就算不標準，那也不關你的事，你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商品』上，沒問題就拿錢來。」

　　唔……她內傷了。

　　「好。」梁心妍無力的回答，心裡也很想快點將這件事解決，送這位「冰客」出門，要不然再看下去、再聽下去，她肯定會做惡夢。

　　「就是這個嗎？」她動手拿出紙袋裡的盒子，終於見到了兄長口中的水藍色玻璃鞋。

　　「好美……」她讚歎的舉高鞋子，看著光束透過玻璃鞋，反射出炫目的七彩光芒，她著迷得無法轉開目光。

　　「你喜歡就好。」程鳳書看著她的呆樣，無所謂的聳聳肩。「好啦，既然你滿意，那就給錢啦。」

　　銀貨兩訖，她今天來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

　　「你真的捨得？」好不容易調回目光，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程鳳書，不明白什麼樣的女人能夠抗拒得了這種別具意義的美麗幸運物，尤其是那位頗具份量的金未來大師還曾預言，她要遇到另一半，得靠這雙鞋，可她居然還是不當一回事的要賣了它。

　　「就說要賣了，你能不能別一直重複相同的問題啊？」程鳳書冷眼睨著她。「還是你反悔了不想買？那可不成。」

　　「我買。」梁心妍搖頭，算是服了她。「來，這是三萬現金。」

　　接過梁心妍手上的紙袋，程鳳書數了數里頭的鈔票。

　　「沒錯，好啦，鞋子現在是你的了，以後別再找我了。」揮揮手，她毫不留戀的轉身就走。

　　「真是個怪人。」梁心妍搖頭，漸漸習慣了這樣的她。

　　人啊，真的不能只看外表，今日的她有深刻的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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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著背包繞下樓梯，程鳳書瞥了眼玻璃窗外的天色，考慮著現在離開冷氣房是不是種明智之舉。

　　下班的人潮……唉，自己終究還是避不開台北的「熱鬧」。

　　翻了翻白眼，她心一橫，一手推開玻璃門，卻與人撞了個滿懷，而後胸前傳來一片濕黏，還有冰涼的感覺……

　　「你還好嗎？」溫厚的男聲在她頭上響起，男人的手正扶在她腰側。

　　梁時寅進門的時機捉得正好，角度連一寸也沒偏，他手上那杯冰咖啡，一如預期，全倒在程鳳書的身上。

　　「不好！」看到自己上衣那一片的咖啡漬，程鳳書抬起頭，卻對上了一雙含笑的溫柔眼眸。

　　他很高，尤其是跟不高的她比起來，讓她更覺得有壓迫感，但是他臉上的柔和表情和出眾的五官卻化解了她的緊張感。

　　基本上，他是個看來斯文有禮的男人，而且，看不出這樣的一個人會如此冒失，不只是和同一個人撞到了二次，更是潑了自己一身冰咖啡。

　　「又是你？」程鳳書抬眼，沒好氣的看著他的微笑。「看來我們二個沒有人被嚇到。」

　　「抱歉，你的衣服全濕了。」即使不願意，梁時寅仍提醒自己放開她纖細的腰身，表情露出些許的歉意。

　　「說抱歉也還不了我一身的乾爽！」他一說，程鳳書就更嘔了。冰咖啡滲入衣服，還一路流下腹部，說有多難受就多難受，她低頭看著咖啡漬，腦中努力的想著該如何處理這種突發事件。

　　「是我不小心。」梁時寅仍是一派溫和，看著她皺起眉，將濕黏的上衣拉開，他眼中又不經意的浮現笑意。

　　他掏出手帕，遞向神色懊惱的程鳳書，感受到她的不悅與不適，她的眼神冒火，緊抿起的唇想來是忍住了亟欲脫口的惡言。

　　她真的很可愛。

　　「還好吧？」看她不作聲的接過手帕往身上擦，他關心的問。

　　「你看這樣像好嗎？」凶狠的瞥了他一眼，程鳳書自認沒要他負責就已經是很不錯了，這個好看的男人最好別太「白目」，在一旁當蒼蠅，惹人心浮氣躁，要是惹毛了她，到時可不要後悔！

　　梁時寅沒被她的眼神給嚇到，心裡的暖意反而更甚了。

　　「算了！」程鳳書宣佈放棄，這件衣服是沒救了，全身濕黏的她只想快點回家，好好的洗個澡。「還給你！」將手帕遞還給他，她轉身就想攔計程車。

　　「等一等。」梁時寅追上前去。「這件事我該負責，至少讓我賠你一件衣服。」他很誠心的想表達他的歉意。

　　「不用了。」程鳳書大方的拒絕了。「當我倒楣就好，誰要滿身咖啡味的等你買衣服賠我！」

　　要賠衣服還不如折現，又快又方便省事。

　　「你討厭咖啡？」他又露出了招牌笑容。

　　「我討厭一身濕黏！」程鳳書將冷冷的回答，不知為何，她的冷淡言語好像影響不了眼前的人，反而是她快被他一臉溫和的笑容給打敗了。

　　「我能理解。」梁時寅點點頭。「要不這麼辦吧，我家就在附近，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可以到我家梳……」

　　「不必了。」程鳳書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我不認為在街上隨便撞上的人，都會是無害的好人。」

　　言下之意就是，誰知道這是不是新的犯罪手法？假車禍都有人在做了，更何況只是在別人身上灑一杯冰咖啡。

　　「我能理解。」梁時寅沒為自己辯駁，只是一臉的瞭解，還有人畜無害的溫柔笑容。「要不這樣吧，我有認識的人在這家店裡工作，你進裡頭稍微清洗一下，順道挑一套衣服好嗎？」

　　程鳳書一回頭就看到「雲容坊」三個字，腦袋裡浮現了二個想法。

　　一是這麼巧？他在裡面有熟人？不過自己是在走出店門口時撞到他的，所以這個情況她勉強可以接受。

　　二是這麼凱？雲容坊的衣服可不便宜，這件被咖啡潑到的便宜貨居然可以換到一套高級貨？

　　「怎麼，還是覺得不妥嗎？」梁時寅淡淡的問。

　　「我只是覺得怪。」程鳳書抬頭，清亮的眼對上他。「你該不會是故意撞我的吧？」

　　「故意？」梁時寅失笑。「我為什麼要故意撞你呢？」

　　對呀，他何必？整件事看來，除了一身不舒服，加上報廢了一件上衣之外，自己也沒什麼損失了，更別說，他還願意賠自己一套衣服呢。

　　但即使是如此，她也不想再多添麻煩，畢竟除非好好的洗個澡，要不然光用水擦過，再換件衣服，也很難舒服到哪裡去。如果她沒感覺錯的話，她大概連內衣都濕了，即使換上雲容坊的衣服也沒用。

　　「再見。」揮揮手，她不再多說的轉身叫車。

　　梁時寅一愣，連忙再度跟上。

　　「小姐，請讓我……」

　　他很囉唆耶！程鳳書直接回頭伸出手，阻斷了他接下去的話。

　　「一千。」

　　梁時寅的反應也很快，頓了一下後又露出了招牌笑容。

　　「雲容坊的衣服，隨便一件都會超過這個數目。」

　　「但是我不穿。」他凱是一回事，她實不實用又是另一回事，就現實面來考量，她寧願拿著一千塊閃人，招一部計程車直奔家門，回家洗個舒服的澡。

　　「如果你一定要負責，就賠我一千塊，不賠的話就別再煩我了。」她是抱著「有也好，沒有也罷」的態度，拿一千塊也只是為了讓眼前的有禮男子心安，進而不再來煩自己。當然，有人幫她付計程車資也沒什麼不好。

　　梁時寅仍是溫柔的看著她，掏出皮夾抽出鈔票遞向她。

　　「弄髒你的衣服，真的很抱歉。」

　　程鳳書接過鈔票揮了揮。「這就兩不相欠啦。」

　　看著她坐上計程車離去，梁時寅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看著沾著咖啡漬的手帕，上頭還留有她因憤怒而緊握的褶痕。

　　不穿的衣服，再貴也不屑一顧？這倒是和她賣鞋的行為很相符。

　　看來，她是個很實際的人。

　　這麼實際的人，該如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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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時寅不疾不徐的走進梁心妍的辦公室，梁心妍一看到他就大呼。

　　「哥，你來啦！」她連忙拉著他。「你看，這雙鞋真的好漂亮哦！」

　　看著妹妹桌上打開的紙盒中，那雙水藍色的玻璃鞋，他目光一閃，伸手拿起鞋子端詳著。

　　「很漂亮吧？」梁心妍窩到他身邊。「幸好你有看見，要不然還真是可惜了，那個程小姐真的一點都不會捨不得耶，如果有人送我這麼漂亮的鞋子，別說是賣了，人家要和我借看一下我都還得考慮呢。」

　　一連串的說著心裡的想法，停口後的梁心妍才發現哥哥根本沒在聽。

　　「哥？」怎麼他就只看著玻璃鞋出神？〔你怎麼了？」

　　看向妹妹，梁時寅露出了莫測高深的笑容。

　　「怎麼？」梁心妍心生不祥。「哪兒不對了？」

　　那個程小姐該不會誆她吧？那雙鞋哪裡不對了，會讓兄長露出這種可怕又詭異的笑容？

　　可是自己剛才捧著那雙鞋子上上下下的欣賞過了，完美得無懈可擊啊，怎麼哥哥就這麼看了兩眼，就露出令自己覺得不妙的笑容？

　　「我想，你恐怕還得再找程小姐幫忙。」

　　「不會吧？」

　　想起一路走來的慘痛經驗，梁心妍實在不想再找那位程小姐幫任何忙了，這樣真的很傷身體耶。

　　「你很難過？」看著妹妹那難得一見的驚恐神情，梁時寅的笑容更深了。

　　她很難過，但自己卻高興極了。

　　又有機會與她接觸了，看來連上天也在幫他，他怎麼能不好好把握呢？

　　「我實在沒辦法像你一樣，笑得這麼開心。」梁心妍真的不懂。

　　啊，應該是因為哥哥從不曾和那位難溝通的程小姐接觸過吧。

　　「不問我理由？」收起笑，梁時寅原以為妹妹會接著問「為什麼」呢。

　　「為什麼？」她相當配合的問了。

　　梁時寅微微正了正神色，將手掌攤開，讓她看見上頭的玻璃鞋。

　　「你不覺得怪嗎？」

　　「怪？哪裡怪？」難不成真的是鞋子出了問題？怎麼她看不出來？

　　「尺寸。」梁時寅也不為難妹妹，直接點出重點。「這雙鞋和我的手掌差不多大。」

　　「咦？」他不說，梁心妍還真的沒注意到。「真的耶，這樣說來，這鞋子尺寸不就很小？」她心急的將玻璃鞋拿下，脫了自己腳上的高跟鞋試穿，果然尺寸相差頗大。

　　「不會吧？」她呆愣住，而後想起不久前見到的程鳳書，她無奈的拿起玻璃鞋。「那位程小姐個頭嬌小得很，沒想到連腳的尺寸也比正常人小那麼多。」

　　回想起那抹身影，梁時寅笑容又現。

　　「嗯，這次飯店活動所贈送的玻璃鞋是量身訂作的，我原以為尺寸應該會滿正常的，沒想到……我想這大概差了二號以上吧。」他拿回妹妹手上的水藍色玻璃鞋，看著精巧的鞋身，想像程鳳書的纖足穿上水藍色玻璃鞋，他的身體忍不住的浮上燥熱感，內心因此而騷動不已。

　　「我懂你的意思了。」梁心妍懊惱的坐回椅子上，神情頗為哀怨。「所以，即使我買到了鞋子，能穿的人還是只有程鳳書。」

　　梁時寅點頭。「因此，你必須說服她參與你的『夏季盛典』，另外，想必你還有一些訓練工作得做。」

　　「我不要！」梁心妍慘叫，真的不想再和程鳳書打交道。

　　「還是你想換個方式？」梁時寅也不勉強。〔放棄這雙玻璃鞋，我們另外再想主題的呈現方式。」

　　「不要！」她還是只有這麼一句。

　　梁時寅同情的一笑。「既然如此，你就只有去拜託程小姐了。」

　　「不、要。」她死命的搖頭。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希望我怎麼做？」梁時寅看著已經快承受不了打擊的妹妹。

　　希望他怎麼做？意思是她可以陷害……不，請求他幫忙嘍？

　　梁心妍看著自已向來敬愛，也一直都很照顧自己的哥哥。

　　「親愛的哥哥……」她一臉討好的笑。

　　「你說啊。」看著妹妹那副模樣，梁時寅只想到「她」的身影。

　　看來心妍果然是受了不小的氣，才會抗拒成那樣。

　　不過，這對他應該是有好處的，他相當期待著妹妹接下來的話。

　　「那……你幫我去找程小姐，說服她參加好嗎？」

　　梁心妍一臉的祈求，緊張得屏氣凝神，等待著兄長的回答，彷彿只要聽見個「不」字！她就會昏倒。

　　「好。」

　　出乎意料的，梁時寅答應得毫不遲疑，好像這件事一點也不需考慮，與她的戰戰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真的？」她驚喜的問。

　　「嗯。」

　　拍拍妹妹的面頰，梁時寅再度看向手上精巧的水藍色玻璃鞋，逸出俊朗的輕笑聲。

　　他，求之不得。

為了一口餓

第三章:

　　「賣掉了？」電話那頭傳來林欣涓驚恐的叫聲。

　　「鎮定點。」程鳳書沒被嚇到，一如往常的冷靜。「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問我這件事？」她是吃飽撐著了是不是？

　　「當然不是，我是有個問題要問你，可是……」林欣涓還沒由震驚中回復。「你真的把那雙玻璃鞋賣了？真的賣了？」她真是不敢相信！

　　「賣了就是賣了，三萬塊，夠我吃上二、三個月了。」

　　想起這件事，程鳳書露出了笑容，覺得那雙玻璃鞋倒也不是那麼的不中用，至少還賣了個好價錢。

　　「三萬？」林欣涓忍不住的搖頭。「你居然為了區區三萬塊就出賣了自己的終生幸福，我真是……被你打敗了。」找不到貼切的形容詞，林欣涓最後只能懊惱的以這句話作為總結。

　　「什麼幸福？一雙不能穿的鞋子能帶來幸福？那我只能說這雙鞋的神奇程度直逼上帝。」程鳳書一如以往的不以尢然。

　　「小姐，你真的是很嘴硬哦！」林欣涓真的被她打敗了。「人家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你怎麼老是說不聽呢？這麼隨隨便便的就把別人夢想得到的東西給賣了，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沒想什麼。」程鳳書回答得很溜。

　　「沒想也沒關係，但你也不用刻意去逃避可能會發生的事吧！人家大師都說你會籍由玻璃鞋和另一半相遇了，可你偏偏把鞋給賣了，我真是……哎喲！氣死我了。還有，我要再說一次：那是為你量身訂作、特製的玻璃鞋，世界上就這麼一雙，是特別的哦！而且……它是可以穿的！」

　　她真的替那雙鞋不值，居然遇見這種主人！

　　「你有什麼好氣的？」程鳳書真不明白，從頭到尾都不干她的事，她也可以說得這麼憤慨、激昂，這件事要真發生在她身上，難保她不會因興奮過度而心臟病發。

　　「還有，不管那雙鞋能不能穿，都和你沒關係吧，你到底是打電話來問什麼的？」與其聽她在那叨念一大長串的宿命、終生幸福、預言大師的，她情願快點弄清楚她的目的，然後掛電話。

　　「我……」林欣涓被她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沒什麼好說的了！林欣涓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別EQ低的去和她吵觀念問題。

　　「我不問了！」心理建設宣告失敗，林欣涓氣得連正事也不想辦了。

　　「那再見。」程鳳書也不多問，落得輕鬆的跟她道了再見，爽快的掛上了電話。

　　「程鳳書！」被掛電話的林欣涓瞪大了眼嘶吼，但是一點也傳不到程鳳書的耳中了。

　　氣死她了！這個女人真的是越來越欠扁了！哼！摔上電話，林欣涓覺得自己真的是自找氣受。

　　重點是，她原先的問題仍是沒得到解答。唉，遇上程鳳書這種冷血的女人，氣瘋也是正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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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程鳳書睡飽、又剛吃完「早餐」時，就算電話突然響起，她的口氣也會比平常好一些的。

　　但是，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的聲音，她想也不想的回答：「你打錯了。」

　　她不認為會有男人打電話到家裡給她。

　　「等等，程鳳書小姐。」梁時寅及時喚出她的名字，藉以避免被掛電話的命運。

　　他話都還沒說一句，不過是「喂」了一聲，她就斷定他打錯了？

　　想通了其中緣由，梁時寅的心情是輕鬆的。

　　「敝姓梁。」他先報上名字，不過程鳳書似乎仍是不為所動。

　　「我不認識姓梁的男人。」說完，她又想掛上電話。

　　「等等。」梁時寅無力的說，頗能明瞭妹妹當時那驚恐的表情是所為何來了。「那你該認識雲容坊的梁小姐吧。」

　　「那與你何干？」倒了杯開水，程鳳書勉強的擠出了點耐心。

　　「我是她哥哥。」

　　「來要錢嗎？」

　　她是怎麼思考出這種答案的？

　　「不，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們是想再請你幫個忙。」

　　「一次又一次？」她挑眉。「我記得上次和梁小姐說過了，不管鞋子買或不買，都別再打電話來了！」

　　「所以，她沒打，是我打。」梁時寅試著幽默。

　　「總之，你們二個合謀就是了。」程鳳書對於這種小伎倆實在不想多做反應，只是他們兄妹總會知道，這種把戲對她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沒這麼嚴重吧！原本我們的確是只要玻璃鞋，但現在情況有變，所以必須要再麻煩你。」

　　「我沒義務讓你們麻煩。」她下了結論。「再見。」

　　不忘道聲再見，她掛上了電話。

　　自己不過是賣了雙鞋子，難不成他們還指望會有什麼售後服務嗎？

　　嘿！想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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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意外她會掛他電話，所以梁時寅在等了三分鐘後，按下了重撥鍵。

　　電話接通後，他先聲奪人。「程小姐，還是我，請先聽我說好嗎？」

　　「不好。」程鳳書的聲音比剛剛更冷漠。「梁先生，你們家的人都只會用緊迫盯人的騷擾電話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嗎？」

　　「不。」他笑了。「只是在連自己的意思都沒機會表達時，我們家的人會顯得無禮而躁進一點。」

　　「你是在怪我沒給你們機會？」從程鳳書的語氣中，聽不出太多的情緒波動。

　　「你是沒給我們機會，但我們也沒有資格怪你。」他的話相當的中肯，清楚的點出了事實。

　　「那不就結了，我沒必要配合你。」

　　「等一等。」梁時寅阻止她可能會有的掛電話行為。「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有了玻璃鞋，還來找你的原因嗎？」

　　「不想。」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但我想告訴你。」

　　梁時寅已經開始賴皮了，因為除了這麼做之外，一時間他也想不出來有什麼辦法可以與她的冷漠不在意相抗衡。

　　電話那頭的沉默很短，頂多維持了四秒鐘，而後她冷淡的聲音又響起：「自己對著電話說吧。」

　　話聲一落，電話中又傳來單調的嘟嘟聲。

　　梁時寅哭笑不得的掛上了電話，明白了電話絕不是個良好的溝通工具。

　　那，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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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平日的閒散，吃完第一餐的程鳳書開了電腦，正打算上網晃晃，門鈴聲卻在此時響起，讓她難得的一愣。

　　這也不能怪她，住在這兒五年，門鈴在意料之外響起的次數，用手指頭就數得出來，甚至在預期內響起的次數，也不會超過二十次。

　　偏頭思考著，她實在想不出會是誰來按鈴。

　　就在她思考之間，又過了二分鐘，門鈴聲再度響起，顯示門外的人還在等著她開門。

　　抱著懷疑的態度，她拉開門，在看到門外那個人的臉後，再度陷入思考。

　　有點眼熟，是在哪兒看過？

　　她簡單的生活中，見過的臉孔不多，很快的她就想起，他是那個灑了自己一身咖啡的男人。

　　「你就這麼執意，要買套雲容坊的衣服給我？」

　　雙臂攬胸的睨著門外的人，程鳳書當然不相信對方會因為這種小事而如此執著，甚至還追上門來。

　　自己最近接觸的男人就只有一個，而自己兩度和他撞上的地方，又正好是在雲容坊……事情是這樣吧。

　　她開了門，卻沒打算請他進門，只是站在門口。

　　「你就是昨天打電話來的梁先生？」最近的生活中出現的男性名稱，就只有這麼一人而已。

　　「原來你就是程鳳書小姐，真巧。」梁時寅的表情可以稱得上是「驚喜」「你好，我就是梁時寅。」

　　「我覺得你應該不用那麼高興。」程鳳書冷冷的潑了他一盆冷水。「新仇加上舊恨，我想我們是沒有什麼好談的。」

　　「新仇舊恨？」他微愣。「我們有什麼過節嗎？」

　　「有。」程鳳書回答得毫不猶豫。

　　「令妹與另一名小姐打擾我好眠、擾亂我的生活，你則潑了我一身冰咖啡，讓我濕黏著一身由台北回家。」

　　這男人的記性看來不怎麼好，但她可沒忘。

　　「如果我現在再次道歉，你的心情會不會好一點？」梁時寅仍然笑著，像是沒神經般的，全然察覺不到旁人的冷漠。

　　「不會。」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一對上他溫柔的眼、溫和的笑，程鳳書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招架不住。從之前意外相撞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個男人的笑容像是不會消失一般，不論自己的態度如何冷淡，他都渾然無所覺。

　　這男人是怎麼搞的，沒脾氣也不是這副模樣吧？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原諒我，因為我被賦予了重責大任，需要得到你的幫助。」

　　「我無才無能，什麼忙也幫不上。」她討厭麻煩。

　　「你可以的。」梁時寅一臉的誠懇。「舍妹正在籌劃一個夏季的服裝發表會，希望你能夠答應參加，上場表演。」

　　程鳳書翻了個白眼。「你是在耍我嗎？」

　　服裝發表會？希望她參加？這男人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拜託她這種事，他是眼睛壞掉了還是資料拿錯了？

　　她，程鳳書，除了因為曾在國外生活過，擁有不錯的英文能力足以接接稿件翻譯賺取生活費外，其他的她一概不擅長，更何況是走秀！

　　「不是。」梁時寅的表情很正經，他露出安撫的笑容，開始解釋這個在她眼中非常怪異的提議：「我們自然知道你並非正式的模特兒，以往也沒有相關經驗，但我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參加這個活動。」

　　「理由是？」程鳳書不認為自己有走秀的本錢，光看她的身高就可以知道這個事實了。

　　「因為那雙玻璃鞋。」

　　「不是賣你們了。」程鳳書瞪著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一步步的被他們給蠶食了，先是要鞋子，現在要人，再之後呢？

　　「我們是有鞋子，但是沒人能穿。」梁時寅想她自己也該明白自己的尺寸有多小。「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參與，要不然那雙玻璃鞋有等於沒有。」

　　「我相信台灣穿二十二號鞋的女人不只我一個！」她才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他說服。

　　「是不只你一位，但也不多，而且玻璃材質不具延展性，那雙鞋又是依你的腳型、尺寸下去特別製作的，我們沒必要捨近求遠不是？」他相信自己這個論調，只要是稍具知識的人都能瞭解。

　　程鳳書是能夠理解他的說法，但她沒打算接受。

　　「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苛求。」她淡淡的回應。「還有，有時候在眼前的不見得會比較省事。」

　　他們不是早該知道了她的難溝通嗎？還是眼前這個男人是被親妹子陷害來犧牲的炮灰？

　　「你不願意？可以給我個理由嗎？」在和人「談判」時，想要說服對方，就要由對方的想法開始洗腦。

　　至於她，他早已做了一些調查。

　　「要理由嗎？」程鳳書睨著他。

　　「沒試過的事，你不會感到好奇嗎？」他盡量的提出問題，以引起她的反應，順便私心的試探著她的思考模式與習慣。

　　「好奇什麼？」她要笑不笑的看著他。

　　「不會不安於目前的生活，想要嘗試其他的領域空間嗎？」他的笑容仍掛在臉上！彷彿就只有這麼一個表情。

　　「不安於室嗎？恐怕很難。」她熱愛現在的生活模式！

　　「能不能請你考慮一下，幫我們這個忙？」動之以情，雖然他心中其實不抱希望。

　　「我為什麼要幫你們？」程鳳書冷冷的反問，等著他如以往那些人一樣，撤去那張偽善的笑臉，開始大肆批評她的不是與不應該，然後氣憤的拂袖而去，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但他沒有，他倒挺沉得住氣，甚至臉上的笑容還益發燦爛。

　　「你都是這樣子拒絕人的？」難怪心妍不想再找她。

　　妹妹的脾氣與個性他很瞭解，看著這種長相的女孩子，淨是冷漠的說著拒絕之詞，她肯定是要發瘋的。

　　「大部分吧。」程鳳書從來沒有細想過，不知從何時起，她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以前的她……太遙遠了，還是別折騰自己的腦子得好，反正現在的程鳳書就是這樣讓人討厭。

　　為什麼呢？也不重要了吧，她已經不在乎了，反正她現在就是這樣了，又有什麼好想的呢？

　　「有沒有例外？」

　　梁時寅沒有氣餒，仍是一臉誠摯的笑著，越問越起勁，一點也沒被她的冷淡話語給傷到。

　　「我盡量……讓它沒有。」這不是說笑，而是她認真思量後的答案。

　　梁時寅笑得露出了白牙，她真的很可愛。

　　就站在她門口，看著她時而皺眉、時而思考，他就有一種想要張臂擁抱她的衝動，她是這麼的嬌小、這麼的冷淡、這麼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卻偏偏吸引了他，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後，就再也放不開、忘不掉。

　　很可笑、很意外的，自己居然就這麼愛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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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了？」看他半天不說話，淨是朝著自已露出微笑，程鳳書撤了撇唇，轉身想進屋。

　　「再等一下。」他出手按住了門。「你真的不能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我不想要參加。」她既不好奇那個領域的工作，又不覺得現在的生活枯燥乏味，那有什麼好考慮的？

　　「你有固定的工作嗎？」他忽然問。

　　「沒有。」她畢業後當過一年助理，深覺朝九晚五的工作令她窒息，辭去工作後便浪蕩至今。

　　「那你近期的經濟無礙嗎？」他一步步的，善用起早就調查好的資料。

　　「我有賣鞋的三萬塊呀！」想到賣了一雙沒用的鞋就可以撐一段時間，她就覺得痛快。

　　「之後呢？」梁時寅正色的看著她。「三萬能夠讓你生活多久？你有其他的經濟來源嗎？」

　　他就不信她每隔二、三個月就可以抽中一個大獎，而後順利變賣。

　　程鳳書很想回答他「有」——她有很不固定的翻譯稿費。

　　還有很讓人嘔血的短期投資——目前狀況慘烈的股票。

　　這陣子稿件少，她是有點縮衣節食，本來還有即時操控的短線利益可以貼補生活花費，卻沒想到這幾天台股又下挫，嗜睡的報應就是睡過了交易時間，發現時要賣已經來不及了，現在只有等它回升了。

　　她真的相信它會漲回來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可是要她認賠，她又不甘心，要是因為判斷錯誤就算了，這次可是因為睡過頭啊！

　　睡、過、頭！

　　「程小姐？」這問題會讓她如此的難以啟齒嗎？以她的個性，她應該要冷冷的回他一句「要你管」才對吧？

　　「要你管！」

　　果然程鳳書如他所願的回答了，她的經濟狀況關他什麼事，難不成她沒飯吃的時候，他會送飯過來嗎？

　　「我只是希望能找到一個對我們雙方都好的合作方式。」梁時寅不卑不亢，一點也沒有高傲或乞憐，他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讓程鳳書一反常態的沒有甩上門，只是用眼睛睨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事實上，她也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麼解救自己生活品質的好辦法。

　　「我們真的很希望你能夠答應參加這次的盛會，訓練工作你不用擔心，我們會負責處理，你只要和我們約定時間，準備一些事前的工作，然後當天準時上場就可以了。」

　　覺得她似乎是不喜歡受時間的牽制，才會過著這種半放逐的生活方式，所以他自然也不會要求她要隨傳隨到。

　　「之前準備工作的時間我們可以完全的配合你，只除了正式上場當天必須請你配合我們的時間，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

　　程鳳書幾乎要點頭附和了。這是不過分，可是有這個必要嗎？他們真的這麼需要自已，連條件都開得如此優渥？

　　「酬勞方面，我相信只要你願意，這是可以談的。」梁時寅又露出了他慣有的柔和笑容。「我們是真的很誠心的希望你能答應這件事，在對你目前的生活有幫助下的理由，能不能請你考慮這個提議？」

　　程鳳書的內心微微掙扎了那麼一下，然後便點頭了。

　　「答應可以！只是你確定時間真的可以隨我安排？」再怎麼樣她也不要放棄「睡到自然醒」的原則。

　　她都可以為了睡而害得自己股票被套牢、生活陷入困難，哪有可能會為了生活而放棄睡眠。

　　「你看你大概什麼時間比較適合，這是可以商量的。」再怎麼不同於常人的生活作息也有一種規律，他猜她是睡到過午才會醒的人，要不那天怎麼會挑傍晚的時間去雲容坊。

　　程鳳書看著他的胸有成竹，忽地覺得自己在他面前似乎變得透明，她和人說話時鮮少會有這種感覺，彷彿他相當的瞭解自己，提出來的條件也都很切合自己的需要。

　　為什麼？

　　迎視她打量的目光，梁時寅逸出輕笑。

　　「不相信我？」他打趣道。

　　「是不相信。」不是她一貫的不經意及冷漠，而是一種刻意的唱反調，那種微妙的心理，只有她自己才明瞭。

　　或許，梁時寅也懂她，因為聽到這句話的他，笑得更加開懷。

　　因為她的反常，她的不自在，她的刻意。讓他知道自己並不如以往她所拒絕或剌傷的那些人。

　　這讓他欣喜不已。

　　「有什麼好笑的！」程鳳書微微動怒。

　　「不，我是很高興，因為你答應了。」這番話並不假，自己是真的很高興，畢竟若她沒答應，自己以後要怎麼接近她？

　　說服了她，其實他才真正的鬆了口氣。

　　發表會開天窗他也不在乎，他只擔心與她斷了線。

　　「神經。」程鳳書罵道。

　　「也許吧。」梁時寅止住笑聲，但笑容仍是掛在他的俊顏上。「但是我是真的很高興。」

　　看著他閃著欣悅的黑眸，程鳳書忍住了她的回答，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的笑容。

　　有好一會兒的時間，程鳳書都沒有開口，直到眼前的人斂起了笑容，用一種令她燥熱而不安的目光看她。

　　「我都答應了，你可以走了。」眼一瞟，她開始趕人。

　　這一次，梁時寅沒再攔她，放開了置於大門上的手。

　　「明天看你什麼時候方便，過來店裡一趟好嗎？我們一起談談細節部分。」他看著她的目光很柔，柔得像是要將她吸入眼中一般。

　　程鳳書直覺的轉開頭不看他，看來他真的滿守信的，並沒有跟她訂時間。

　　點了點頭，她打算關上門，將他隔絕在外。

　　梁時寅沒動，他就這麼看著她的側影，等著。

　　等著她關上門進屋，或等著她可能會有的回首。

　　結果，程鳳書沒進屋，也沒回首，她就是停在原地，像是在考慮什麼、猶豫什麼……

　　「和上次差不多的時候。」

　　拋下這一句話，她伸手關上了門。

　　看著大門阻絕了她的身影，梁時寅只手撐著門板，忽地笑了。

　　和上次差不多的時候？她是在訂明日約會時間嗎？很有趣，也很有創意的一種說法。

　　這麼一句毫無章法，在平常人耳中等於沒說的話，卻振奮了他的心。

　　他越來越想瞭解她了，和上次差不多的時候？這代表了什麼？是她都差不多那個時候睡醒，還是差不多那個時候有空？

　　他想，他是中毒了，什麼都能夠猜，什麼都覺得有趣，甚至，無論她如何，他都覺得她——真的好可愛。

為了一口餓

第四章:

　　隔日，梁鳳書仍是挑傍晚時分出門，來到了「雲容坊」前，就見到剛要進門的梁時寅。

　　「好巧。」梁時寅整個人都在笑。

　　梁鳳書一擰眉，側身讓他先走。

　　「我不想又和你撞上。」她才不信奉什麼「無三不成禮」的鬼話。

　　「這樣就不會了。」梁時寅伸出手輕輕托住她的腰，另一手推開了玻璃門，二人並行的進入了雲容坊。

　　梁鳳書挑眉瞪著他的手，示意他放手。

　　但梁時寅笑得很無辜，平舉起雙手。

　　「我只是預防意外。」

　　「我這也是預防意外。」除了被他吃豆腐的意外，自己更想的是痛打得他「好意外」。

　　看著她威脅的小臉蛋，梁時寅自然不會不瞭解她所謂的「意外」指的就是他自身的「安全問題」。

　　「你都這麼說話的嗎？」

　　「對。」她冷冷的抬頭，努力的不讓自己在他的溫柔下融化。「你不早該領教過了？」

　　「我是。」他點頭，帶著她往上走。「只是我很意外，也有點不解。」

　　「我不是來回答你問題的。」她提醒，沒好氣的跟著進入辦公室，再度看到那位梁小姐欲哭無淚的模樣。

　　「既然不願意，就別找我呀！」她冷冷的嘲諷著，不知道這二兄妹究竟是在搞什麼鬼。

　　「我沒有不願意。」梁心妍連忙撇清。「我只是……很震驚。」

　　震驚她的長相與她行為的不搭，震驚她居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答應這件事，震驚她居然會和自己的兄長一起出現。

　　她只是很震驚，這樣行不行？

　　「震驚什麼？這不是你的提議？」程鳳書睨著她。

　　「是是是。」只要她別再用那雙明亮可人的大眼製造「冰風暴」，她說什麼自己都不會反駁的，

　　這時候她就很好奇，程鳳書到底有沒有「正常」的時候？會不會偶爾露出符合她長相的表情、偶爾笑一笑？

　　應該是會有吧，其實她也不算是真的冷淡，只是想法好像異於常人，就不知道會有什麼事讓她好奇、能勾起她的反應、會讓她大笑的。

　　「心妍，既然程小姐已經來了，那我們開始討論流程吧。」梁時寅笑看著妹妹與程鳳書的對望，淡淡的介入。

　　「嗯。」程心妍很快的收回自己的思緒，專注於自己久違的大型發表會。「主軸就還是以你的構圖為主，程小姐就負責主秀的部分。」

　　「你們直接告訴我要做什麼就行了。」聽他們說的話自已沒一句瞭解的，所以她才插嘴，希望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簡單的說，就是在發表會的最後，由你穿上這次發表會的主題服裝出場。」梁心妍不敢在她面前大翻白眼，只有隱忍下來，將事情做了個簡單的說明。「當然，你要穿上那雙玻璃鞋，至於走位那些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了……」

　　「等一下。」在聽見玻璃鞋後，程鳳書想了四秒，而後喊停。「你的意思是，我要穿著那雙鞋子上台走秀？」

　　「是的。」梁心妍點頭。

　　「穿那種一點柔軟性也沒有的鞋子走路？」她再問一次，臉色頗為難看。

　　「關於這點，你不用擔心。」梁時寅知道她可能會改變心意，再次的開口救火。

　　「心妍已經請人去國外帶回純絲的薄襪，對雙腳具有一定的保護作用，而且你是主秀，就那麼一套衣服，上場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分鐘。換言之，你穿著那雙鞋子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小時，更何況你是獨秀，不需要和人換位，不會造成你的腳過大的負擔。」

　　程鳳書的嘴唇微動，而後冷靜的道：「繼續。」

　　梁心妍有趣的看著自己的哥哥迅速又確實的安撫了難搞的程鳳書，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心妍？」梁時寅看向妹妹，不知道她還在等什麼。

　　「哦，好，繼續。」梁心妍點點頭，露出了笑容。「至於走台步，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請人來替你做基本訓練了，時間上雖然有點趕，可是我想應該是來得及。」

　　「時間有點趕？」她再度挑眉，直覺的看向梁時寅。

　　「放心，如果真的來不及，這件事就算了。」梁時寅答得很爽快。

　　「哥？」梁心妍一愣，什麼叫作來不及就算了？他想搞砸他妹妹的服裝發表會嗎？

　　「對你自己的設計有信心點吧。」梁時寅看向妹妹，道出了他的想法。「而且我們會請程小姐參加，主要是為了呈現發表會的主題，而不是因為她是知名模特兒。所以訓練雖不可少，但不一定要苦練，就讓她用自己的方式出場也無所謂，我相信有你設計的衣服、玻璃鞋和舞台，一切就夠完美了。」

　　他看向抿著唇的程鳳書，漾出個迷人的笑容。

　　「當然，程小姐的容貌亦是使整場盛會邁向高潮的加分點。」

　　「你是在挖苦我？」程鳳書冷冷的看著他的笑，覺得有點礙眼。

　　「如果不開口，你的長相是真的滿不錯的。」梁心妍在一旁幫腔，卻惹來了程鳳書的一記白眼。

　　「你們二兄妹還真是一鼻孔出氣。」

　　二兄妹相視一笑。

　　「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這樣決定了？」

　　又是那種柔到讓人心驚的眼神、表情，程鳳書再度不自覺的迴避，刻意的冷下面容。

　　「記得你自己答應的事。」

　　「時間嘛，沒問題。」

　　梁心妍看著眼前氣氛詭異的二人，突然很想逃離自己的辦公室，讓他們好好的單獨相處。

　　看著一臉不甘願的程鳳書和滿面笑意的兄長，她在心底哦了一聲。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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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移動式冰箱」後，梁心妍笑著轉向兄長。

　　「你該不會答應了程小姐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吧？」藉由方纔的談話看來，兄長與程鳳書之間，應該存著什麼協定。

　　「時間。」梁時寅回答得毫不猶豫。「我答應她在準備期間，所有的時間安排都以她的方便為優先。」

　　「以她的方便為優先？」梁心妍挑高了眉，她可沒忘了自己也曾與那位似乎活在沒有時間的世界裡的程小姐約過時間，而她的時間，就是看她高興。「親愛的哥哥，請問一下，她大概什麼時間是方便的？」

　　「我不知道。」梁時寅一臉不知死活的笑著。

　　「你不知道？那我們怎麼約？」梁心妍有點想昏倒，不知道哥哥怎麼會搞出這種飛機，這等於是給了程鳳書愛來不來的特權嘛。

　　「放心，我會找出時間的。」

　　「怎麼找？什麼時候會找到？」梁心妍看著一臉鎮定的兄長，沒有辦法像他那麼的泰然。「訓練工作馬上就要開始了，你要我怎麼和那些老師和工作人員說？教他們全天候待命嗎？」

　　「也許吧。」梁時寅倒是不怎麼反對這個意見。

　　「哥！」梁心妍真的急了。「你為什麼要答應她這種條件嘛！」

　　「你別這麼緊張。」梁時寅安撫妹妹。「就算是她真的上了那幾堂訓練課程，我想成效應該也不會多好。」

　　「但總不能不上吧！」梁心妍瞪著他。「舞台是一個專業場合，難不成你要我相信她天生就有模特兒的才能嗎？」

　　「你既然知道那很專業，那應該也知道光憑這一點事前訓練，程小姐也不可能達到完美的標準，與其如此，不如在這方面不要大堅持，以換得她的首肯。同時，就如我剛才說的，主要是點明主題，台步、身段漂不漂亮，是其次的重點。」

　　說到底，他對她有莫名的信心就是了。

　　「怯場呢？萬一她跌倒了呢？萬一她根本就不走呢？」程心妍實在是難以像他如何能這麼的放心，這麼看得開。

　　梁時寅忽地笑了。

　　「哥？這又有什麼好笑的？」自己都快急死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沒事，我只是忽地閃過程小姐怯場的模樣，一時忍不住。」那樣的一個人站在燈光聚集的舞台正中央，而後怯場……不知道這機率有多高？

　　梁心妍一愣，也跟著笑了。

　　「我收回那句話，她不可能怯場的。」梁心妍笑自己的口快。

　　「所以，相信她吧，至於時間，我會和她研究看看，不會真的讓她一場訓練也沒上的就參加你的發表會的。」

　　靜下心來，梁心妍看著兄長的笑，越看是越覺曖昧。

　　「哥，說真的，你對那位程小姐，到底是怎麼樣？」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梁時寅神色未變，仍是笑意盈盈的看著妹妹。

　　「別裝了，憑我的敏感度，我覺得你們兩個一定有什麼。」梁心妍靠近他，笑得很奸詐。「快說嘛，咱們兄妹倆感情這麼好，你沒必要瞞著我嘛，說了之後，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一點忙呢。」

　　梁時寅對上妹妹期盼的大眼，目光一閃後，露出了壞心的笑容。

　　「我想，我目前應該尚不需要任何人的援手，還有……」他看著拉長耳朵的妹妹，笑聲逸出。「我們感情再好，也不見得什麼事都要互告有無。」

　　「哥，你就是不說嘍！」梁心妍嘟起嘴，相當的不甘心。「你會後悔的，等到你來求我幫忙的時候，我一定要回你一句：『就算我們兄妹感情再好，也不見得什麼事都要互相幫助』！」

　　梁時寅笑得更開懷了。「好，我會等著聽的。」

　　「哥！」看著他揮手離開，梁心妍也只有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生悶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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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程鳳書答應參加走秀後，梁心妍的第一步工作就是替她量身，準備為她好好的縫製一套美到令人屏息的衣服。

　　當然啦，如果美麗的衣服能夠順便改變程鳳書本人的心情的話，那自然是更好了。

　　但相較於她的熱血沸騰，主角程鳳書只是意興闌珊的站在那裡任她擺佈，偶爾還會不耐的斜眼盯著她。

　　看著眼前的景象，梁時寅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消褪，想著若心妍分心抬頭，正對上程鳳書的無聊目光時，恐怕又要吐血了吧。

　　「好了沒？」被當成木頭人偶擺弄了近二十分鐘，程鳳書終於忍不住的出聲了，量個尺寸要這麼久，真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在搞什麼。

　　「快好了。」一點也不把她的不耐煩放在心上，工作中的梁心妍是絲毫不受外力影響的拚命三郎。

　　梁時寅在一旁看著，就見妹妹不斷的用皮尺在程鳳書身上圍來繞去，而後記下一個又一個的數值。奇怪，到底是在量些什麼？需要花上這麼久的時間？

　　「心妍？」他忍不住出聲提醒妹妹。

　　「還沒好嗎？」這未免也太久了吧，量個身材尺寸應該用不著這麼複雜吧？看她上下左右的量，不知在認真個什麼勁兒。

　　「快好了。」梁心妍仍是這麼一句話。

　　梁時寅與程鳳書的視線相遇，對於後者不耐煩的表情，前者只能以一抹笑意回應。

　　終於，梁心妍放下了皮尺，呼出一口氣。

　　「好了？」程鳳書在得到她的點頭回答後，二話不說的往一旁的沙發上一坐，放鬆的靠著柔軟的椅墊休息。

　　梁時寅笑看著身旁的她，放鬆的愜意面容讓人忍不住的想一親芳澤，只是他仍力持理智的端坐一旁，為了轉移注意力，他看向仍在寫個不停的妹妹。

　　「怎麼了？花這麼久時間，該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

　　「沒問題，我只是覺得不公平罷了。」梁心妍坐下喝了口茶，倒是一臉平靜。

　　「不公平，怎麼說？」梁時寅不懂她的意思。

　　「簡單的說，就是她的身材比例實在太好了。」

　　即使看慣了模特兒們的身材，梁心妍卻仍是忍不住要讚揚一下程鳳書的身體比例。「她啊，就是標準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沒看過這麼標準的黃金比例。」

　　梁時寅一聽，目光轉向一旁的程鳳書，後者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沒作聲。

　　梁心妍倒也漸漸習慣了她這種冷淡的反應，所以完全沒有被打擊到的跡象，眼底仍是有簇火苗在跳著！她朝二人揮了揮手。

　　「好啦，接下來的時間就隨你們二人去運用啦，我要開始畫圖稿了。」

　　但梁時寅沒動，仍是以打趣的目光凝望著程鳳書的側臉，終於讓她忍不住的回頭。

　　「看什麼看？」她討厭被注目！

　　「只是想不到，你的身材很好。」梁時寅的話中不帶挑逗，反而是開玩笑的成分較大。

　　「好什麼！衣服難買死了。」程鳳書沒好氣的回答，她有一段時間甚至根本就直接跑到「愛的世界」去買衣服，幸好她不常出門，衣服不用買太多，要不然她肯定瘋掉。

　　「真的？那我們到外頭去逛逛吧，記得我還欠你一套衣服。」梁時寅接得很快，為的就是製造與她相處的時間。

　　「你已經給了我一千塊作為補償。」程鳳書才不要佔他便宜咧。

　　「有什麼關係？一方面也是感謝你答應幫這個忙。」他不放棄的繼續遊說。

　　「不用，那是因為你們的條件、價錢開得讓我滿意。」她又不是義務幫忙的。

　　「你很排斥逛街買東西？」梁時寅順勢的問著她。

　　「我討厭人多的地方。」程鳳書想也不想的答。

　　重點！梁時宣頓了頓，告知她一個事實。

　　「發表會那天人應該不少。」她到時該不會真的怯場吧？

　　「教他們別來煩我就行。」程鳳書早想過這個問題了。「只要台上人不多，台下有多少人跟我沒關係。」只是他千萬別以為她會帶著笑容隨著他們四處和人交際應酬、當活道具。

　　想起「愛情大飯店」那日的造勢活動，她也是秉持著這個原則，盡量躲在人少的地方，逼不得已時出來照張合照就算給了面子，東西一拿到就馬上閃人。

　　「那就好。」梁時寅鬆了口氣。

　　「你們二位，要聊天的話，外頭的沙發可以借你們用。」工作狂抬頭趕人了。

　　梁時寅笑著起身。「走吧，心妍工作起來就是這副樣子，我們別吵她了。」

　　吵？程鳳書翻了個白眼，她真的從沒被這麼說過。

　　在他的注目中站起身，程鳳書就要往外走，卻讓梁時寅給拉住。

　　「又怎麼了？」

　　「明天下午二點方便嗎？」打消了想與她逛街的念頭，梁時寅想到明日的行程安排。

　　「很熱。」雖然二點時她已經睡醒了，可是太陽很大，她實在懶得出門。基本上，除了吃飯，她很少在有太陽時出門。

　　「那能不能盡量早一點來，要不然我怕會太晚。」明天有綵排工作，雖然她的部分佔的時間不多，隨她即到即排，但是初排的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所以在時間方面，他很難安排。

　　程鳳書沉默半晌。「我考慮一下。」

　　「那好吧。」梁時寅也不勉強她。「你要回去了？」

　　「嗯。」雖然外頭正值下班時刻，家還是得回。

　　「餓不餓，還是先吃個飯再回去？」梁時寅看了眼時間，心中興起另一個念頭。「現在外頭交通正亂，你就算要回去也會塞在路上，不如先吃個飯，晚一點我再送你回去？」

　　他大膽的假設，既然她討厭人多，下班的人潮及紊亂的交通，她應該也不怎麼能忍受才是。

　　「吃什麼？」程鳳書挑起眉問道。

　　梁時寅短暫的一愣，有點意外她會如此回答，原以為就算不失敗，也要費上一番工夫才有可能約到她共進晚餐，卻沒想到她卻乾脆的問他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機不可失，為了與她共進晚餐，吃什麼都行。

　　「你說啊，如果我不感興趣，寧可浪費時間去塞車。」吃飯是件好事，但若他挑的地方自己一點也不想去，她還倒不如坐計程車回家算了。

　　呃，這還真是個難題，梁時寅被迫在她改變主意之前，想到一個她可能會願意去的地方。

　　這太強人所難了，梁時寅覺得有點不知所措。

　　她喜歡什麼樣的菜色，他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餐廳，他不知道。這樣要怎麼決定啊？

　　是要吃得簡單，還是要吃得複雜？是要挑市中心，還是開車上山？他完全沒了主意。

　　「想不到？」程鳳書起身要走。

　　「想到了。」他能想不到嗎？再想不到人都要走了。「後頭巷子裡有一家滿清幽的咖啡廳，簡餐都是老闆親手做的，同時還有包廂，不必和人擠。」

　　討厭人多的地方，不喜歡塞車。這是梁時寅僅知道的二點，所以他挑近一點的地方，走路就能到，挑有包廂的小店，人不多又能保有隱私。

　　這是一場賭注，就不知道自已的運氣好不好了。

　　「好，那走吧！」沒有考慮，程鳳書答得很爽快。

　　聽見她的回答，梁時寅結結實實的鬆了口氣，露出了釋然而愉悅的笑容。

　　「那走吧。」

為了一口餓

第五章:

　　坐在咖啡廳的小包廂之中，梁時寅才好不容易的恢復了正常的心跳速度，他是真的沒想到程鳳書會答應和自己共進晚餐。

　　這算不算是約會？

　　由女主角的表情與態度看來，答案是相當令人洩氣的。

　　「你又怎麼了？」程鳳書看向他失了笑容的臉，突然有些不習慣。

　　「沒什麼，菜好吃嗎？」咖啡廳剛推出熱炒，他也試點了幾道。

　　「不錯。」程鳳書聳聳肩，她向來對食物的要求不高。

　　二人間又陷入沉默，梁時寅默默著打量著她進食的模樣，一面記住她的用餐習慣及飲食偏好。

　　藉由這一餐，他希望能多認識她一點。

　　程鳳書放下湯匙，一抬頭就看到他專注的臉。

　　「吃東西也有深奧的道理要思考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梁時寅很快的轉移了話題，不讓她察覺到自己的「不良」意圖，在低頭的同時，忽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又怎麼了？」正喝著湯的程鳳書翻了個白眼，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怎麼了，吃頓飯也能吃到發神經嗎？

　　「沒……只是……」梁時寅難得的笑到上氣不接上氣，難以停止。

　　程鳳書瞟了他一眼，突然相當後悔和他一起來吃飯，被他這麼一笑，令她食慾全消。

　　「抱歉。」好不容易控制住脫離常軌的笑聲，梁時寅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底卻仍然全是笑意。「只是，明明就是相同的碗，拿在你手上就覺得好大。」

　　自已毫不費力便可抓起碗口的湯碗，她卻要用二手捧著，讓他一見便不由得笑了出來。

　　程鳳書放下碗，懶得和他一般見識，反正她的手小是事實！

　　卻沒想到她不想與他一般見識，梁時寅卻主動的前來招惹。他越過桌子，拉住了她的手，為他掌間的柔嫩詫異。

　　「你都不做事的嗎？」

　　「很少。」程鳳書用力甩開他的手，小手握拳置於身前，這個舉止卻又讓梁時寅露出著迷的神情。

　　「你的手好像小孩子的手。」會這麼說，是因為她提成拳的白皙的手背上，有一顆小小的痣，可愛得讓人移不開眼。

　　「夠了，想知道被小手打到會不會痛嗎？」程鳳書揚起小拳，冷著聲音威脅他。

　　這時候如果再笑出來，就是相當不智的舉動了，但是，梁時寅卻怎麼也忍不住。

　　「唔……嗯……啊……哈哈哈……」

　　終於摀不住出口的笑聲，梁時寅再度招來程鳳書的白眼，而她不留情的一瞪後，起身就打算要走人。

　　這個男人的確不正常。

　　「等等。」笑歸笑，梁時寅可沒忘了要拉住她。「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擋在她身前，梁時寅慢慢的止住了笑聲，用他那深潭似的雙眸，靜靜的望著眼前羞怒的人兒。

　　她是如此的美麗，自己又是如此的靠近她，二人間再也沒有隔閡，可偏偏他的理智還在悄悄地告誡他不可操之過急。

　　她不算真的認識他，二個人還稱不上熟稔，就算自己現在已有滿腔的情意，卻也絕不能對她傾吐，他真的不想把她嚇跑，把自己逼進絕路。

　　但，這真是該死的困難，面對著她不服輸的目光，他只覺得自己的理智有如繃緊的弦，隨時有可能斷裂。

　　二個人就如此僵持著，程鳳書看著那向來溫柔的眼中有一種她沒見過的狂熱，同時又有絲掙扎，她不懂那代表了什麼涵義，她只知道那讓她下意識的想閃躲，閃躲身前的高大身軀，閃躲那溫柔的黑眸。

　　沒開口的，她微側身想繞過他，卻讓他給輕輕的擁住，程鳳書皺起眉，正想推開他時，梁時寅卻已鬆手，露出了個無可奈何的笑容。

　　他的理智終於還是戰勝了情感，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為什麼你會這麼可愛呢？」可愛到讓自己患得患失，可愛到讓自己忍不住的想親近，可愛到讓他只能忍受情感的煎熬！可愛到讓他……氣自己。

　　程鳳書站在原地，努力的抬高頭，想看清他為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這時候的他看來……頗無奈，而那抹無力的笑，則讓她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呢？什麼事也沒發生啊。

　　什麼事也沒發生，除了他那快得令人來不及反應的輕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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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程鳳書回家的路上，二個人並沒有交談，只有音樂流瀉車內，到了她家樓下，梁時寅停了車，轉頭看向身旁的程鳳書。

　　程鳳書一閉眼，再睜開時已回復平靜。

　　「謝謝，再見。」簡單的四個字後，她開門下車，動作一氣呵成。

　　梁時寅伸手，突地拉住了她的手。

　　「明天見。」溫暖的笑意又浮現在他臉上。

　　看著熟悉的笑顏，程鳳書扯了扯嘴角。「明天見。」

　　她記得，他說如果可以的話，明天早點去，她回答：考慮一下。

　　的確，她是會好好考慮的。是正午的太陽毒？還是下午的太陽傷？

　　梁時寅抿了抿唇，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只有不捨的放手，朝著她一笑。

　　「明天見。」還是這麼一句。

　　「拜。」程鳳書沒再猶豫，關上了車門，隔去那一車子的音樂，還有他身上的乾淨氣味。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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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程鳳書一如往常的在十點多起床，不知何時起她的起床時間有日漸提前的趨勢，只是不知道是因為記取了短期投資失利的教訓，還是因為答應了梁時寅。

　　懶洋洋的稍做梳洗後，她開了電腦，上網看了即時行情後，便相當迅速的關閉了電腦，不想繼續破壞自己的心情。

　　接近一點時，她換上輕便的外出服，打算出去找吃的。

　　一下樓，她頓時瞪大了眼。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一眼就看到大門對面坐在車子裡的梁時寅。

　　「剛好經過。」梁時寅笑得很無辜。

　　「鬼才信你。」程鳳書冷冷的反駁，不相信會有那麼巧的事。

　　「真的。」梁時寅笑得很自然，看著她的隨意打扮。「你要上哪兒去？」

　　「找吃的。」程鳳書一揮手。「再見。」

　　「等等。」梁時寅笑著拉住她。「我剛好買了一些吃的。」

　　「又剛好？」程鳳書皺眉了。「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剛好？」

　　他該不會是一直在樓下等吧？為什麼？就因為要她早點出門嗎？忽然間，程鳳書有種衝上樓再睡個午覺的想法。

　　「就是這麼剛好。」梁時寅將一旁的提袋拿出來。「你看，東西還是熱的，代表我真的是剛來不久。」將袋子交給她，他一臉的笑意，不敢相信自己猜得這麼準。「我只是正好路過，想到你不知道考慮得怎麼樣，所以才繞過來看看，沒料到你真的就下樓來了。」

　　程鳳書眨眨眼，一臉的狐疑，但是摸著仍然溫熱的食物，又不得不承認事情真的就是這麼巧合。

　　「那這個是？」她晃晃手上的袋子。

　　「我想你應該還沒吃，就先隨便買了些。」他攤手。「太陽這麼大，你就別走出去買吃的了。」

　　程鳳書抿起唇，心中是震驚的，不明白這些巧合代表了什麼意思，眼前這個男人對於自己的生活起居、作息時間怎麼會如此瞭解？

　　說是猜測，有可能每次都如此神准嗎？

　　「你在猶豫什麼？都是你不愛吃的？」梁時寅對這點真的沒有把握。「還是你要吃什麼，我去買？」

　　「不用了。」程鳳書搖搖頭，對於眼前的情況有些反應不過來。

　　現在呢？拿東西上去吃，和他說聲拜拜？

　　梁時寅就這麼坐在車內與她對望，氣氛令人有些無所適從。

　　終於，梁時寅打破了沉默。

　　「你什麼時候打算過去雲容坊？」

　　眼見問題回到自己可以掌控的範圍內，程鳳書的表情自然了些。

　　「再一會兒吧，吃完東西、換個衣服就可以過去。」

　　「那，你先上去吃吧，我在樓下等你，免得你老是坐計程車。」梁時寅對她微微一笑，如果能夠接到她，自己今天刻意來這裡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

　　程鳳書看看他，再看了看天色，取決不下。

　　「太陽大，你上去吧。」由她的行為中推論，她肯定很不喜歡曬太陽。

　　程鳳書看著他的笑容，感受周圍無邊無際的燠熱，做出了決定。

　　「你等我一會兒。」看著大太陽，她原先想提前出門的想法都快化了，幸好他來了，有人開車在樓下等的話，她倒是可以勉強接受。

　　「我吃完就下來。」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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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鳳書再度下樓，坐上梁時寅的車，他卻並非將車開往「雲容坊」，而是直接到預定的會場，裡頭可謂熱鬧非凡，除了雲容坊的人員外，模特兒、化妝師與場地、道具組的人也都在，算是一場相當正式的綵排。

　　「人真多。」程鳳書頭一個拉下臉。

　　「還好啦。」梁時寅也只能這麼說。「現在是亂了點，當天會比較有秩序些，看起來人就不會那麼多了。」

　　這個說辭……真的讓人滿難接受的。

　　「哥。」遠遠的看到他們，梁心妍放下手中的東西。「你來得正好，我覺得第二幕的景有點問題，你幫我看看。」

　　「好。」梁時寅往舞台方向走，身邊的人卻沒跟上來。「怎麼了？」他回頭看向搖著頭的程鳳書。

　　「你們去，我坐這兒看，輪到我的時候再叫我就好了。」她找了個位子坐下，不想靠近那人聲鼎沸的舞台。

　　看著她吃不消的表情，梁時寅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好吧，你就坐在這兒看看，有事再叫我。」他盯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程鳳書回他一眼，隨便點了個頭算是答應了，梁時寅這才放心的和妹妹一同走向舞台。

　　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程鳳書遠遠的望著舞台上的梁時寅，他工作時的認真態度是自己未曾見過的，在舞檯燈光的映照下，他身上似乎透出了亮光，整個人成了台上最耀眼的一顆星。

　　一件樣式簡單的鐵灰色襯衫，下擺自然的覆蓋在黑色長褲上，讓他的腿看起來好長，他的手上拿著一疊紙張，正與梁心妍及另外三名男子討論著，在他們後面，是一大片的深藍。

　　她幾乎看得著迷了，沒有了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他難得一見的嚴肅認真也一樣令她移不開目光。

　　就這樣，她的視線不自覺的追著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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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真捧場。」看著坐在椅子上睡著了的人，梁心妍忍不住的嘲弄著。

　　他們一群人在上面改圖、改造型、改位的排了一下午，她居然在下頭呼呼大睡，真是讓人忍不住的想給她一頓好打。

　　「引人入勝嘛。」梁時寅回妹妹一笑。「你不該意外的。」

　　「我沒意外，只是發牢騷。」梁心妍聳聳肩。「看來她應該也睡夠了，輪到她上場了。」

　　「心妍，清場吧。」

　　「清場？」正欲回台上的梁心妍一轉頭。「為什麼？我需要個好理由，她不過是先試著走定位罷了，又不是要她脫光上場，清什麼場？」

　　「她討厭人多的場合。」梁時寅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理由，卻差點沒讓梁心妍昏倒。

　　「當天的人數會是現在的幾十倍。」她的表情有點難看了。

　　「那是當天。」梁時寅還笑得出來。「今天就讓她先輕鬆一點吧，慢慢適應比較不會嚇到她，反正其他人也排得差不多了，就讓他們先走吧。一些必要的工作人員留下就成了。而且清場還有保密的效果，當天再揭曉答案的話，一定更能得到宣傳效果。」

　　說來說去，就是同一件事、同一個企圖就是了。

　　「你是要我喊收工嗎？」梁心妍真是搞不懂兄長的想法，每次一扯上程鳳書，她這位好哥哥就會發揮出無限大的包容力與耐心。

　　「麻煩你了。」梁時寅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真是拿你沒辦法。」梁心妍無力的一歎。「反正到時候要是我的發表會出了什麼問題，我一定唯你是問！」

　　在清場的同時，梁心妍同時也在反省，她是不是找錯人了？

　　看人散得差不多了，梁心妍拿著玻璃鞋回到梁時寅身邊、就看他已經替程鳳書挪了個好位置，就正好趴在他胸前，睡得相當安穩。

　　「白費心機。」她冷哼。「叫她起來吧。」

　　「再一會兒吧。」梁時寅看著她純真的睡容，實在狠不下心把她叫醒，尤其是想到她一睡醒，自己便不可能再這樣擁著她的時候，他更是不願意。

　　就算目前仍不能直接對她示愛，趁著她睡著的時候偷一些甜蜜也是好的，畢竟若再無一些「甜頭」，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

　　一直以為自己性子沉穩內斂，一定可以將心思深藏不露，可以慢慢的等她發現，卻沒想到愛上了，什麼也顧不得了，想獨佔她的心思是越來越強烈，幾乎要讓他發瘋。

　　「梁時寅先生，你也照顧得過頭了吧。」梁心妍取笑他：「身為妹妹的我也沒見你這麼照顧過我。」也許有啦，不過那肯定是十歲以前的事。

　　「別這麼說，你永遠是我妹妹。」她卻是自己想廝守一生的人。

　　「鞋子給我吧。」接過紙盒後，梁時寅開始喚醒自己胸前的人。「程小姐，程小姐？」

　　梁心妍瞪大了眼，到現在他還是叫她「程小姐」？搖搖頭，她決定還是先閃人，留給他們發展的空間。

　　真是愛說笑，哥哥眼底的愛意都快氾濫到掩蓋不住了，兩個人居然還以禮相待？說到這個，那位程小姐也真夠狠的，大家都這麼熟了，她卻連他們兄妹的名字也沒問過。

　　搖搖頭，梁心妍只能暗暗地同情起兄長。

　　而另一頭，在梁時寅的輕聲叫喚下，程鳳書睜開了眼睛，同時坐直了身子，離開了梁時寅的胸膛，令他相當的不捨。

　　「什麼事？」

　　揉著眼，方睡醒的程鳳書純淨天真得令人想咬一口。

　　但梁時寅再次忍住想擁抱她的慾望，只是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

　　「沒什麼，輪到你了。」他強壓下心中的失落感，由紙盒中拿出那雙玻璃鞋。淡淡的藍色在陰影下，似乎也顯得暗沉，一如他現在的心情。

　　「哦。」程鳳書才要站起來，卻被他制止了，她腳上的涼鞋一鬆，冰涼的觸感讓她低下了頭。「你……」

　　梁時寅一手握住她的腳踝，一手托住玻璃鞋，微傾著身替她穿上了玻璃鞋。

　　「很漂亮。」是曾想過她穿上這鞋子一定很美，但實際見到後，他才發現任何的形容詞也沒辦法形容這令人別不開眼的一幕。

　　她纖細的腳踝在自己的大掌下顯得更脆弱，小巧的腳掌與玻璃鞋似乎融為一體，淡淡的藍映照著她的白皙，更有種噬人的美感。

　　程鳳書覺得自己喉間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哽住了，想說的話卻說不出口，就連想拍開他的大掌，也沒了力氣，她彷彿被施了魔法，就只能這麼傻傻的與他對視，二人相距不超過十五公分，低頭看他，卻反被他那彷彿具有魔力的目光給奪去了心跳。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好奇怪的他，好奇怪的自已，似乎在這一瞬間，天地都脫序了，她熟悉的小小世界正在逐漸崩毀中。

　　她突兀的按住了他的肩膀，感覺自己在下沉。

　　「怎麼了？」

　　他溫柔的聲音輕輕滑過她耳畔，她感覺到自己的腳被放開，而後看見一雙焦急、關切的眼。

　　「不舒服嗎？」他伸手輕觸她的額。

　　她搖頭。她不是不舒服，只是不瞭解。不瞭解自己這種陌生的情緒，和完全不受控制的反應。

　　「怎麼了？」突然殺出個電燈泡——梁心妍小姐。「要開始了，排完就可以回家啦！」

　　程鳳書一閉眼，拉下了額間的大掌，在梁時寅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掌間的柔嫩時，又放開了。

　　「走吧。」程鳳書眼睜開，表面上是恢復了正常，可是心中仍是混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等等。」梁時寅暗暗歎氣，也只有怨妹妹不懂得察言觀色，白白破壞了他的好機會。「還有一隻鞋。」梁時寅彎著身，替她穿上另一隻鞋。

　　程鳳書低頭看著他細心的動作，抿了抿唇，心跳失速。

　　「好了。」梁時寅站起身，就看見她微紅的雙頰，他沒說破，只是笑了笑，牽著她，慢慢的走向舞台。

　　梁心妍站在後頭，深受眼前這對儷人吸引。

　　即使男的穿得輕鬆，女的穿得隨意，卻相配得讓人別不開眼。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為了一口餓

第六章:

　　微熱的傍晚時刻，「雲容坊」不啻是躲避陽光的最好選擇，而在二樓更衣室前的暗紅色沙發上，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一雙蹺著二郎腿的均勻小腿，還有只涼鞋在腳尖晃啊晃的，伴隨著紙張的翻動聲，彷彿成了店裡的擺設之一

　　「她真是越來越把這兒當自己家了。」梁心妍搖頭，頂了頂身邊的人。「就交給你了，我這兒是生意場所，請她收斂一點。」

　　「我？」男音帶著笑，看著那只涼鞋由甩動的腳尖掉落。

　　「她是你的責任，這已經是公認的事實。」梁心妍不容他反駁的點頭，將他往她的方向推去。

　　梁時寅從善如流的走向沙發，就看到幾乎是被沙發「吃掉」的程鳳書，今天的她依舊穿得隨意輕便，一件簡單的鵝黃色上衣，一件很短的牛仔褲，原本紮起的兩條辮子已經鬆散，斜倚在沙發翻動雜誌的模樣很撩人。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程鳳書不自在的換了個姿勢，坐直了身子。

　　梁時寅目光一黯，自從初次排演後，她對自己似乎就多了一層防心，這令他相當沮喪，之前努力的一切，不知道會不會因此白費。

　　「鞋子掉了。」他低下身要撿，卻被她快速的擋了下來。

　　「我自己來！」程鳳書的表情是不曾見過的緊張。

　　「怎麼了嗎？」

　　看著她的激動反應，梁時寅也只有暗暗地歎息。自己做了什麼嗎？他認為他已經夠克制了啊。

　　「我做了什麼事嗎？」忍不住的，他把話攤開來說。

　　「沒什麼。」迅速穿上鞋，程鳳書沒有抬頭，隨即又將注意力放在手上的雜誌內容。

　　沒事才怪，梁時寅正想再問，梁心妍走了出來，手上拿著電話。

　　「訓練的時間敲不定，你來負責。」梁心妍聳肩。「上次的時間拖太長了，沒有預計的時間讓她們很難安排。」

　　「我來。」梁時寅一歎，接過了電話。「我是梁時寅。」

　　程鳳書坐在一旁，很難不聽見梁心妍說的話，她猜她指的應該是自己的台步與美姿美儀的訓練吧，時間……想起之前的情況，她來的時候訓練才開始，而那位氣質很好的小姐似乎等了許久，因為他們並不確定她什麼時候會到。

　　看著一旁講著電話的梁時寅，他似乎正在努力說服對方，只因為他答應了她說時間可以看自己方便，可是她方便的時間，偏偏是連自己也說不出來的。

　　她習慣生活在一個沒有時間的天地之中，什麼時候能出門是完全說不准的，就算要求她說個約略的時間，範圍也是大得令人頭痛。

　　她……給他添困擾了吧！看著他皺起的眉，她很確定。

　　「我知道不能定出明確的時間會造成你們的不便，但能不能請你體諒，委屈一點……」

　　梁時寅聽著對方的說辭，臉色是越來越沉，有了放棄訓練課程的念頭，畢竟在雙方難以配合的情況下，再說也是白費力氣。

　　「十一點？」梁時寅皺眉。「不能更動嗎？改晚一點？」如果是五、六點，他就有把握程鳳書會到。「我們的發表會已經快到了，恐怕不能再延。」他考慮著一切的可能性，下了決定。

　　「真的不能改嗎？」他歎了口氣，心想如果真不行的話，就取消吧。「好吧，那麼……」他的手臂上忽然多了一隻小手，讓他的話聲一頓。

　　剛才還明顯躲著他的人，現在居然站到他身邊來了。

　　「抱歉，稍等一會好嗎？」

　　朝電話那頭的人告罪，梁時寅看向雙頰微紅又故做鎮定的程鳳書，心跳漏了一拍。

　　雙頰的微紅……是他多想了嗎？

　　「什麼事？」他定了定心，露出個安撫的微笑。

　　「不用改了，我明天中午前會到！」目光游移的拋下這句話，她二話不說的又坐回沙發上，用雜誌遮住自己的臉。

　　看著她的稚氣行為，梁時寅加深了笑意，再度將手機貼近耳邊，眼睛卻一直看著程鳳書。

　　「喂？是，就照你們的安排，明天十一點見。」掛上電話，他慢慢的走近沙發，看著似乎相當專注於雜誌上的程鳳書。

　　「謝謝你。」

　　「不客氣。」她沒有抬頭的說。

　　「為了表達我的謝意，我請你去吃飯吧。」梁時寅笑得很滿足。他不求什麼大進展，只想慢慢的接近她，她的改變及時的振奮了他低落的心情，在他即將絕望的時候，再度給了他希望。

　　被雜誌遮住的小小頭顱，在停了三秒後，幾不可見的點了二下。

　　梁時寅真的好想將她一把抱住，她是如此的……唉，磨人。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第二次的晚餐約會，是在某知名餐廳吃Buffet。

　　有了上次的教訓後，梁時寅早已想好了對策，想要知道她的喜好，帶她來這種食物選擇性多的地方便可窺得一二，可惜的是，餐廳裡人有點多。

　　對於這個情形，程鳳書並沒有抱怨，只是自然而然的避開人潮，挑著自己有興趣的食物，大多是水果。

　　「好吃嗎？」他還是只能問著同樣的問題。

　　「還好。」無謂的聳肩，這時候的她，表情是一貫的冷漠。

　　日復一日的，他漸漸的開始不滿足於現況，現在的他們，甚至連朋友也稱不上吧。

　　可是一旦行動，他又怕她的反應是自己難以接受的。左右為難之下，他都快成了精神分裂者。

　　但今天在雲容坊的事，給了他一點點的希望，感覺她好像有點改變了，這對他是種鼓舞，他希望不是自己會錯了意。

　　「你一直都是這樣子，自己一個人嗎？」忍不住對她的好奇，梁時寅開始發問，不甘於只是看到這麼表面的她，他希望能多瞭解她一點，多靠近她一點。

　　而後，由陌生人到熟識，由朋友變情人，這是他能接近她，將她留在身邊的唯一途徑。

　　「大部分。」

　　「你自己一個人住？」

　　「沒錯。」

　　「沒有其他家人嗎？」

　　「你在做身家調查嗎？這也是走秀的要素？」停下進食的動作，原想看向他的程鳳書，在視線交會的那一刻很孬種的速速別開了目光。

　　他最近老是拿那種怪怪的眼神盯著自己，不像以前那樣溫和沒脾氣，現在的目光看起來比較像……像什麼呢？她並不瞭解，只是覺得窘，只覺得陌生得令她想逃。

　　「不，我只是單純的想多知道一點你的事，以朋友的立場。」他說了謊，但這是除去她心防的唯一方法。

　　「我們什麼時候變成朋友了？」她挑著眉，心底卻並不排斥這種說法。

　　畢竟自己都坐在這兒和他一起吃飯了，稱不上是陌生人。

　　「大概是我潑了你一身冰咖啡的時候開始的吧。」

　　梁時寅朝她調皮的眨眨眼，程鳳書被他的言語和表情逗得笑了出來。

　　梁時寅終於明白什麼叫作「讓雷劈中」的感覺，因為他現在可以感覺強大的電流由頭頂劈下，直竄腳底，讓他無法思考。

　　「見鬼了啊你？」程鳳書瞪著呆愣的他。

　　「沒事，我只是訝異，原來淋你冰咖啡就能讓你笑了。」梁時寅一臉的恍然大悟，心裡卻將她大笑的活潑模樣給牢牢記住。

　　「我不這麼認為。」收起笑，程鳳書再度端出冷臉。「如果你敢再潑我一身冰咖啡，我絕對會……」等等，他怕些什麼呢？

　　「你絕對會怎麼樣？」梁時寅期待著她的威脅。

　　平常不威脅人的程鳳書，想了許久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打我？罵我？報警捉我？還是回潑我一身冰咖啡？」梁時寅撐著下巴，好整以暇的提供她點子，卻被她一一搖頭拒絕。

　　「我就……」想了想，她放棄了。「頂多就是不甩你這個人吧。」

　　自己唯一的反應，大概就是如此吧，她這種個性也做不來什麼實質的報復行為。

　　程鳳書卻沒想到，她這種反應，卻是梁時寅心中的最大恐懼，但是他隱藏得很好，在聽到她的話之後，也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

　　「那我會小心不再犯的，頂多……還有別種飲料嘛。」

　　「你想太多了。」程鳳書翻了個白眼表示這答案的無聊程度。「真看不出你是這種人。」

　　「哪種人？」

　　難得她會提到她眼中的自己，梁時寅勉強的打起精神，暫時不去理會方纔她那句「不甩你這個人」。

　　程鳳書心中一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顧左右而言他。

　　「不吃就走人了。」

　　「等一下。」

　　梁時寅伸出手按住了又想逃的梁鳳書，有一種不問個水落石出絕不罷休的決心」。

　　「到底是哪種人？」

　　「力氣很大的人。」

　　被按住的手有些痛，程鳳書不悅的看著他，眼底是滿滿的指控，不敢相信一直以來都沒啥脾氣的人會突然下這種「重手」。

　　是哪種人很重要嗎？這個問題他自己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何必一定要問她。

　　注意到自己施力不當，梁時寅放鬆了力道，反握住她的手。

　　「抱歉，我只是……」他沉默了，要怎麼對她說呢？說自己對她的感情已到了患得患失的地步，還是說他喜歡她所以很在意她的看法？

　　說出來她只會跑得更快吧，他怎麼能說。

　　「只是一時失控？」程鳳書反過來幫他。「你是怎麼了？你自己不瞭解你自己嗎？為什麼非要問我你是哪種人？」

　　這種行為……不太像他。

　　不太像他？自己何時變得一副好像很瞭解他的樣子了？

　　「因為，你的答案對我而言很重要。」凝視著她，他終於忍不住的說出心裡話，只希望她能慢慢體會自己的一片真心。

　　「你真的不知道自已是什麼樣的人？」程鳳書報以另一種角度的關心，完全想偏了。

　　「不，我只是在意旁人的目光罷了。」忍不住的歎著氣，梁時寅努力的讓自己看來開朗一些，只是他想效果不會太好，畢竟他現在的心情很低落。

　　「別人的目光算什麼！」出乎他意料的，程鳳書的神色突地再認真不過，她的粉唇微微上翹，一臉嘲諷的表情。

　　梁時寅目光一閃，覺得她說這句話的神情相當的特別，似乎這句話背後有著什麼深意似的。

　　「你的意思是？」

　　大好良機不可失，他這個越挫越勇的男人揮別了方纔的失落感，立刻湧起另一股希望。也許，這一次真的是好機會。

　　程鳳書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難得有這個機會，他怎麼可能錯過。

　　再看了他一眼，確定他不是只是說說而已後，程鳳書這才開口。

　　「我以前就是個很在意旁人目光的小孩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她就想起了好遙遠的從前，那個早已快遺忘了的過去，又在他的疑問中重新浮現。程鳳書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提起以前，也許只是為了想讓他別犯和自己相同的錯誤吧。雖然……他看起來應該不會。

　　「我很在乎旁人的想法，努力的過得像『正常人』一樣，和其他人一起討論一些言不及義的話題、看一些枯燥乏味的書，每天渾渾噩噩的過，只是一味的迎合別人，就怕別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

　　怪物？梁時寅很難將這個詞套到她身上，不知道她口中的旁人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只是這時候的她，那抹脆弱是他所不熟悉的，他有點擔心的看著她，並考慮著是不是該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他很想知道她的事，但卻又見不得她傷心……

　　「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對於她突如其來的問話，梁時寅愣了一下。

　　「我覺得你長得很漂亮。」他誠心誠意的說。「你有一種讓人想接近的特質。」

　　「是嗎？」程鳳書一臉不信。「我這麼說吧，我長得不差、小時候住過國外，因此當時回國來就學時，遭遇到的排擠不是三言二語可以說得完的，而天真的我一直努力的想打進同學的交際圈之中，卻跌跌撞撞的找不到路。」她看向他。「你能夠理解嗎？像我這樣背景的人，動不動就會被說成是驕傲、目中無人、難相處的人，而我最恨的就是這樣。」

　　梁時寅看著她臉上淡淡的哀愁，知道那些際遇肯定讓她的童年蒙上了陰影。

　　「其實，最殘酷的就是朋友的惡意批評了。」停了許久，她再度開口，語氣是相當明顯的故作輕鬆。「你沒有說不的權利，你沒有和其他人抱持著不同想法的資格，你只能隨波逐流、人云亦云的，只要稍微有點自己的意見，旁人不留情的評語就來了，說你難相處、驕縱，說你難搞。搞了半天，你只能是一個無條件配合其他人的玩偶。」

　　梁時寅的手一直握著她的，感覺到她的小手泛著涼意，他溫柔的將它包覆在自己的大掌之中。

　　「那些，都不是真正的朋友。」他安慰她。「真正的朋友是會互相體諒、互相溝通的。」

　　「但是，我只有那種朋友。」她聳肩，一臉的莫可奈何，讓人看了好心疼。「在努力的討好後，我真的覺得好累，難道我就只能做個沒意見的好人嗎？可是我一點也不快樂。所以，在他們最後一次對我的無理批評後，我下定決心，再也不要這麼委屈自己，我要過自己的生活，我不要再在意旁人的言語、批評，不要再在意他們的目光，我要做我自己。」

　　「所以，你才會這樣子拒人於千里之外嗎？」梁時寅看著她，終於知道了她如今的冷漠只因為她不信任這個世界。

　　「我沒有。」她反駁。「我現在不是坐在這兒和你吃飯了？」

　　是，她是和他吃飯了，可是態度一樣沒變啊。而且為了這一頓飯，自已是努力了多久啊！

　　但是梁時寅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他只是對她笑著，微熱的掌心熨著她不再那麼冰涼的小手。

　　「很高興你願意和我說這些。」

　　程鳳書猛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她抽回自己被握得暖暖的手，沒好氣的看向他失望的眼。「喂，我好心告訴你的目的是要你看開一點，不要那麼在意別人的目光，你是想清楚了沒？」

　　這個人怎麼這樣？虧她很認真的回憶了老半天，他卻只顧著抓著自己的手玩，真是欠罵耶。程鳳書突然覺得說了一大串話的自己蠢斃了。

　　「我在意的人不多，就只有一個。」梁時寅繼續他的「暗示」。「而且，我很難不去在意。」

　　「沒幫到你。」程鳳書氣得沒聽出他的話中意思，只是覺得為他回顧自己的記憶相當的不值得。

　　「走了啦！」越想越不爽，程鳳書乾脆站起來走人。

　　「再坐一下嘛。」梁時寅再度拉住她的手。「你不想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嗎？」

　　「你是個白癡、欠罵又無聊至極的人。」程鳳書答得毫不遲疑。「放手啦，你今天做什麼老拉著我的手？」

　　「因為你的手很好摸，滑嫩得和小嬰兒沒兩樣。」梁時寅的表情快要讓人以為他是登徒子了。

　　「你想知道被小手打中會不會痛嗎？」程鳳書板起臉威脅。

　　「你想讓我試嗎？」梁時寅還是沒個正經。沒辦法，他是如此按捺不住他的心情，就算會被認為是裝瘋賣傻他也認了，誰教她是這麼該死的吸引人。

　　程鳳書搖頭。「真看不出你是這麼死皮賴臉的人。」

　　「表面上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向來是最不真實的嗎？」梁時寅話中的涵義頗深。

　　程鳳書思考著他的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所以，我才想多瞭解你一點。」氣氛一變，認真和嚴肅消失無蹤，梁時寅再次捲土重來，笑容下隱藏著心事。

　　「你的家人呢？平時就是一個人過嗎？」

　　程鳳書看著他的笑容，在一個無力的表情後，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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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著車，梁時寅的心情是輕鬆而喜悅的，今天是個大收穫的日子，他終於多接近了她一小步，多瞭解了她的一點事。

　　他知道了她的父母和一個妹妹已經移居美國，她因喜愛一個人的生活而獨留台北，房子是父母留給她的，平時沒事就是發呆、上網，人生的目的就是自由自在的過生活，生活很單純，也很簡單，除了睡覺、吃飯，偶爾看場電影、聽聽音樂之外，就沒什麼特別的了。

　　看來很平常的生活，全以自己為中心，這代表他想攻入相當困難，但他沒有放棄的念頭。

　　「你今天為什麼會決定明天早點到？」他想起這個重要的問題，先別提當初答應她的條件，今晚聽她提到自己的生活模式時，他就更覺得會說出這種話的她很奇怪。

　　「反正我明天沒事。」程鳳書看向車窗外，不想說是因為自己一時的良心發現。

　　「你應該每天都沒事。」梁時寅可沒那麼好打發。「可是也不見你平時有多配合，再者，我們當初就說好一切以你的方便為優先，你其實可以不必太勉強自己。」

　　「我沒勉強。」程鳳書回答得相當快速，像是怕他如此認為。「我早就學會什麼事都不勉強自己了，我才不會為了配合其他人而更動自己的決定！」

　　她這幾句稱得上是辛辣的回嘴，卻讓梁時寅加深了笑意。

　　她這算是心虛嘴硬吧，越是如此，越讓他覺得，自己這陣子的付出已經值得了。

　　看著他沉默不語、滿面笑容，程鳳書賭氣的別過頭看向窗外，不肯再多說一句了。

　　車子到了她家樓下，梁時寅轉頭看向她。

　　「明天我來接你吧。」

　　「不用了。」程鳳書想也不想的回答。

　　「別這樣，你說中午前會到，十點的太陽也滿大的呢。」梁時寅幫她算了算出門時間。「你確定你真的起得來嗎？」

　　據他的觀察，她每天都要過了十點才會起床，過午了才會下樓找食物，十點出門對她而言，好像有點勉強。

　　「起得來……吧。」這個時候，程鳳書不免有些後悔。

　　她有多久沒在十點前起床了呢？唔……久到她都記不起來了。

　　梁時寅笑歎。「那就別勉強了吧。」

　　「我可以的。」被他這麼一說，程鳳書反而被激起了一種不服輸的心情。「我一定起得來！」

　　「好，那當然很好啦。」梁時寅被她的孩子氣給逗笑了。「那我明天來接你吧，省得你還得頂著大太陽走到外頭坐車。」

　　後頭這一句，是特地說出來「誘拐」她的。

　　果然，一想到那副情景——沒睡飽也就罷了！還得頂著大太陽走一段路，程鳳書不需多想的便接受了梁時寅的提議。

　　「你自己看著辦，時間就和平常一樣。」

　　程鳳書說得再自然不過，他似乎比她還瞭解自己會出門的時間，最近老是一下樓就看見他，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好。」梁時寅還能怎麼說，反正明天提早來等就對了。「那就明天見了。」

　　看著她繞過車頭走進家門，梁時寅並沒有離開，反而趴在方向盤上思索著。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為了一口餓

第七章: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程鳳書懶懶的往床上一倒，想起了那個最近常常浮現眼前的高大身影以及那有如註冊商標似的笑容。

　　想起他今晚的話、他難解的眼神，和綵排時，他為自己穿上玻璃鞋的那一刻……

　　她是個極度缺乏浪漫因子的人，卻也為了那一個動作，忍不住的動心，說來好笑，那雙意義重大的玻璃鞋還是自己不屑一顧，以三萬元高價賣出的，現在居然能夠引起她動心的感覺？

　　抑或，不是由於鞋子的關係，而是那個男人？

　　一想起他，眼前似乎又浮現他那溫柔的笑容、時而快樂時而陰鬱的雙眸，還有偶爾出現的賴皮。

　　翻了個身，她才發現自己腦子裡滿滿的都是他。

　　這似乎是他強迫輸入的成果，他總是這麼不經意的出現在自已面前，讓人難以相信事情真的是如此單純的巧合，可是他進駐了自己的生活卻是不爭的事實。不管是因為發表會的事抑或是其他因素，自己好像已經相當習慣他的存在、他的陪伴，還有……他的溫柔。

　　這一切是如此的自然。

　　為什麼？

　　仔細想起來，這一切其實充滿著許多不合理之處，對自己而言，他只是個不熟悉的人，就算有交集也很短暫，一如以往的每個人，可是怎麼會漸漸的習慣有他的生活呢？

　　現在每每下樓，她總是會下意識的找著他，好像他的出現十分天經地義似的，但這種感覺，根本就是不應該的。

　　還有他的眼神……很難不去在意這一切。

　　是由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煩躁的一翻身，她腦中忽然躍上一句話——

　　你未來的另一半，會是寅時出生的男人。你們將會透由這雙水藍色玻璃鞋而邂逅。

　　玻璃鞋？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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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麼名字？」

　　隔日一上車，程鳳書就問了這個自己想了一晚的問題。

　　「梁時寅。」

　　「梁時寅？」她挑眉。「是我想的那個名字嗎？」

　　「應該是。」雖然有些意外，但他還是以平常心回答。

　　「你是寅時出生的？」

　　看著她的咄咄逼人，梁時寅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是，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事。」程鳳書不明白自己心裡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又想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有什麼好在意的？那個預言她壓根兒就不信的啊！

　　梁時寅再看她一眼，開車上路，沒再多問。

　　「對了，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以後就別再叫我梁先生了，聽起來真的很見外。」藉這個機會，他說出自己想了好久的事。

　　「不喜歡我可以永遠不叫你。」

　　「怎麼了，火氣這麼大？」梁時寅轉頭看向她。「沒睡飽嗎？」

　　原以為自己要在樓下等一陣子，沒想到她真的起得來。

　　「不是。」程鳳書的口氣很悶。

　　「那是為什麼？還是沒吃早餐，餓了？想吃什麼？我們可以先去買。」

　　「不用。」她低頭，覺得胸口沉重得令她難以呼吸，可是究竟是為了什麼，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小書？」梁時寅第一次這麼叫她。反正既然她問起了自己的名字，他就決心捨棄那劃出距離的梁先生、程小姐，去他的禮貌！

　　他自創的暱稱讓程鳳書皺眉。

　　「我情願你叫我『大贏』！」小輸？她還不夠背嗎？

　　「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配合你。」會抱怨總比方纔的沒反應好，梁時寅皮皮的一笑，看著她無奈的側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能告訴我嗎？」

　　今天的她透著詭異，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還是早起的你都是這個樣子？」見她不語，他繼續發問。

　　「閉嘴。」程鳳書受不了他的多話。「開你的車。」

　　「我是在開。」梁時寅點點頭，決定由問題點切入，即使會惹她不快，也沒有辦法了。「你是怎麼了？一大早就陰陽怪氣的，還突然對我的名字、出生時辰有了興趣？」瞥了她一眼，只見她抿起嘴，仍是不開口。

　　「對了，我如果沒記錯的話，記得『愛情大飯店』當初辦活動時，除了送你們這十二位幸運兒一人一雙玻璃鞋外，還有請來預言大師替你們佔卜另一半的事嘛，你該不會是覺得……」

　　「閉嘴！」不只開口，程鳳書的手也覆上了他的唇，就是不想讓他把話說完就對了。「你給我住口！」

　　沒那回事、沒那回事，她對那個什麼勞什子的預言從來沒信過，會那麼問他不過是臨時想起罷了，什麼事也沒有。

　　她的慌亂失常卻讓梁時寅整個人都輕飄飄了起來，他抓住她覆在自己唇上的小手，在她難以察覺的輕吻後，置於自己身側。

　　「你的樣子有點欲蓋彌彰哦。」他淡淡的取笑著。「還是其實你只是不好意思說？沒關係的，我……」

　　「你給我閉嘴！」火山爆發了。程鳳書用力的抽回手，摀住自己的耳朵，孩子氣的搖著頭，拒絕再聽他的胡說八道。

　　看著她的可愛舉動，梁時寅忍不住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

　　「不用不好意思啦，大家都這麼熟了，我不會笑你的。」頂多是會故意說些話剌激她，畢竟看著她難得的失控也是一種享受。

　　唉，他真的是越來越壞心眼了，可是誰教她這麼折騰人，他也是萬不得已才會這麼做的呀！

　　程鳳書直覺的揮開那隻大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開你的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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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一前一後進來的兩個人，在一樓櫃檯的梁心妍放下了進貨資料，臉上是十足看好戲的表情。

　　「你不會還在生氣吧？」跟在一臉不爽的程鳳書身後，梁時寅的態度輕鬆而自在，臉上還帶著抹微笑，和程鳳書比起來可說是天壤之別。「誰教你一大早就表現得那麼不正常嘛，我只是開個玩笑啊。」

　　不回應就是不回應，對於身後的「蒼蠅」，程鳳書打定了主意不予回應，管他說些什麼！

　　「哥，程小姐一會兒要上訓練課，讓她一個人上去吧，老師已經在等她了。」彷彿還覺得不夠熱鬧似的，梁心妍壞心眼的參了一腳，不過絕對不是只幫忙其中一方。

　　梁時寅分神看了妹妹一眼，目光帶著譴責。

　　梁心妍無辜的一攤手。「我只是想趁著這個空檔，和你談談那天舞台的換景問題。」

　　梁時寅一頓，程鳳書已經頭也不回的上樓了，他微微聳肩，來到妹妹身邊。

　　「你這是在報復嗎？」報復自己的「秘密」。

　　「沒，我只是……」否認的話在他的注視下變得心虛。「好吧，我是。」她大方的承認了。

　　「你們怎麼了，很難得看她對你態度這麼差喔。」

　　這話是真的，雖然剛接觸到程鳳書時，很難不被她率直的言行給刺傷，可是就哥哥而言，程小姐算是相當賣他帳的，剛才那種相應不理的情況，她還真是第一次看到，不知道做事向來沉穩負責、對人自持有禮的哥哥，是怎麼惹毛那尊女魔神的？

　　「沒什麼，我開了她一個小玩笑。」事實上，他知道若以程鳳書的標準來看，那絕不能以一個「小」玩笑稱之。

　　「開她玩笑？」梁心妍看他一眼，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你不是那種會亂開玩笑，把女孩子氣得不說話的人。」

　　至少在自己一直以來的記憶中，這個哥哥對女孩子向來是耐性十足、溫文有禮，很少說出或做出什麼惹人不快的事。

　　「還有，你居然敢開她玩笑？」看到程鳳書那拒人於千里的臉，正常人應該是戰戰兢兢的退開吧。

　　「心妍，你的表情很詭異，小鳳應該沒有那麼可怕才是。」

　　「小鳳？」梁心妍的驚訝更甚了。「你口中的名字是我腦子裡浮現的那位程小姐嗎？你們什麼時候變那麼熟了？」

　　還小鳳咧！自己現在連「程鳳書」三個字都叫不出來，沒想到哥哥的手腳這麼快，成功的和她混熟了。

　　「她允許你這麼叫嗎？」她真的很難相信。

　　「我剛才是叫她小書，不過被罵了，所以我想這次換成小鳳應該會好一點才對。」但方纔妹妹的話又提醒了他，恐怕程鳳書聽了會冷冷的回他一句：我還小龍咧。

　　「小書？」梁心妍呵呵直笑。「這也難怪她會罵了，你說的小玩笑就是這件事嗎？」

　　如果是，那自己還是乖乖的叫她程小姐好了，反正她不介意，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嘛，而且她又不像「某人」有不良企圖，才會那麼斤斤計較稱呼，惹得人家美女不快。

　　「不，是別的。」忍不住的，梁時寅往二樓的方向看。

　　「別看了，今天的課要上二個小時，一點才能給她吃飯。」梁心妍揮揮手，眼神曖昧。「你還是不肯和心愛的妹妹老實講嗎？」

　　其實也用不著他說了，光憑他們二個人相處的樣子，還有哥哥對她的百般呵護，她就可以確定兄長對程鳳書小姐一定有企圖！

　　「講什麼？」梁時寅的笑容相當平常，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不講就算了，反正大家心知肚明。」梁心妍也不和他爭辯，反正大家都有眼睛嘛，他的目的明顯到大概只有程鳳書這個當事人不知道罷了，想想他也真是夠可憐了。

　　「對了，說點進度來分享分享嘛。」

　　「你是指我的新工作嗎？」梁時寅仍然笑著。

　　「嘖！」梁心妍一扭頭。「不講算了！」

　　最後，她還是試探失敗。

　　抬頭看向二樓，梁時寅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進度嗎？雖然緩慢，但好過於原地踏步了。

　　想起她的問題，寅時出生……他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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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鐘收了課，程鳳書面無表情的就要離開。

　　「我們去吃飯？」梁時寅攔住她的去路，臉上是討好的笑容。

　　「讓開。」程鳳書別開臉，短期間內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你還在生氣？」梁時寅可真是意外。「我和你道歉的話，你會不會好一點？」這句話有百分之五十的認真，他可不想她氣惱自己。

　　「你讓我打兩拳試試好了。」程鳳書沒好氣的回答。

　　「如果這能讓你好過一點的話，你就打吧。」立於她身前，梁時寅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

　　程鳳書瞪著他，好久未見的氣憤浮上心頭。

　　她握起拳頭，在他面前晃動。「你給我蹲低點，有誠意的話就配合一下！」

　　梁時寅不禁莞爾，她的意思是要自己送到她面前挨她的打嗎？沒那麼嚴重吧，她是來真的嗎？

　　雖然心裡這麼想，他仍是矮下了身子配合她，心裡才猜測著她究竟會不會真的動手，左臉已經傳來些微的痛楚，一時間，他愣住了，不過施暴者的表情比他還精采。

　　「是你打我吧？」看她盯住自己握著的拳頭的呆樣，梁時寅也忘了自己才是被打的那個。「你的表情活像是受害者。」

　　「你……沒事吧？」一出手她就後悔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就是有那個衝動想動手。唉，果然人是不能衝動的。

　　「沒事。」梁時寅露出笑臉。「就憑你那小小的拳頭能夠拿我怎麼樣？」

　　程鳳書自我解嘲。「看來你終於知道我這小小的拳打人痛不痛了。」

　　她這麼說，梁時寅也想起了她常扔回給自己的這句話，笑得更開懷了。

　　「怎麼，不生氣了？」如果這麼不痛不癢的一拳就能讓她洩恨的話，再多來幾拳也不要緊。

　　程鳳書原本還想故意板起臉，卻在他的笑臉攻勢下，化為低歎。

　　唉，為什麼會說不出口？自己以前總把這類傷人的直言直語練得很順口啊。

　　「這代表我們可以去吃飯了？」

　　「不行。」殺出來的程咬金正是梁心妍小姐，她塞了個便當給自家兄長。「乖乖的到一旁去吃，程小姐請隨我來。」

　　「等一下，你拉小鳳要去哪兒？她也還沒吃飯呢。」梁時寅早已顧不得風度了。

　　「小鳳？」搶在梁心妍回答前挑起眉。「這又是什麼？」

　　「你的小名。」梁時寅笑得相當自然。

　　「我拒絕。」她瞪眼。

　　「你真的要我叫你鳳書嗎？那應該有很多人叫過了吧。」梁時寅很堅持這一點，他想他是淪陷了，壓抑太過的情況下，才會如此計較這種小事。

　　「沒有。」

　　「沒有什麼？」他不懂。

　　「沒人那樣叫過我。」程鳳書警告：「你最好也別試！」

　　「那我該怎麼叫你？」梁時寅不相信，除非她有別的綽號。「你的家人好友都怎麼叫你的，總不可能連你爸媽都叫你程小姐吧？」

　　「你又不是我爸媽，管那麼多！」程鳳書的話有如冰水淋下，拒絕的意味相當明顯。

　　梁時寅一震，臉上的苦澀已無力掩蓋，她許久未見的排斥神態再度重現江湖，凍得他一身冰涼，對啊，自已什麼都不是，管那麼多做什麼。

　　「看來你們是討論不出個結果了。」尷尬時分，在一旁聽著的梁心妍適時介入。「我解釋一下，主秀的衣服已經完成一半了，所以一會兒程小姐要先試衣，化妝師也在裡頭，我們會先把想要的感覺做出來，尺寸可能得邊試邊改，請程小姐先忍忍，完成後再去吃飯可以嗎？」

　　咬著下唇，程鳳書看著一臉陰暗的梁時寅，想開口，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她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她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的。可是，為什麼她還是忍不住的在意著他的表情、他的反應？

　　自己明明下過決心，不再在意別人的啊。

　　「程小姐，可以嗎？」梁心妍再問一次。

　　程鳳書回神，仍是無話可說，不該在意的，自己說過不再在意的。

　　「那我們走吧。」梁心妍看著二人，也只能在心底搖頭歎氣，什麼忙也幫不上。

　　「嗯。」程鳳書跟著她，卻忍不住的再看了梁時寅一眼。

　　就在她回頭時，梁時寅也正好看向她，而後，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一如往日。

　　太好了，他沒生氣，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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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進到梁心妍的工作室後，程鳳書的表現就有如一個會動的木娃娃，只是依照梁心妍與化妝師的命令行動，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也沒有心思理會在自己身前身後忙碌的二人。

　　她只是在思考，思考著自已看到梁時寅的笑容時，那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生不生氣又如何呢？根本就不該會對自己造成影響吧！

　　但是偏偏自己就是動搖了，在看到他的笑容前，自己心裡的想法是氣自己，氣自己為什麼要那麼說。

　　可是，她向來如此啊！

　　為什麼？為什麼呢？為什麼那種難過的表情出現在梁時寅的臉上時，她就沒辦法像以往那樣子的漠視。

　　他能夠影響自己，她得到這個可怕的結論。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又是怎麼做到的？程鳳書思緒紛亂，她從沒預料過有一天會面臨這種問題，她一直以為在說服父母讓她一個人獨留台灣後，她就會一直這麼一個人過下去，沒有人能夠影響她、介入她的生活，她一樣會笑、會哭、會生氣，但都是基於她自己的選擇，不受旁人的干涉！

　　她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的！對著電視笑、對著書生氣，總好過對著活生生的人，只因為人是多變的。

　　她的決心是如此的堅定，那梁時寅是怎麼闖入的？他是怎麼辦到的？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這樣！

為了一口餓

第八章:

　　「結束了？」看著三人步出工作室，已經恢復正常的梁時寅迎了上去。「那我們去吃飯吧。」

　　「我剛才不是給了你便當？」梁心妍側著臉打量他。

　　「我沒吃。」梁時寅走到程鳳書面前。「你餓了吧？不過這個時間餐廳人也比較少，吃完我再送你回去。」

　　「不用了。」程鳳書搖頭，主動的拉開了距離。

　　她現在還不想讓他影響自己的生活。

　　梁時寅很快的發覺她的不對勁，追上前去。

　　「別這樣，你應該餓了吧？」她早上也不知道吃了沒，就這麼撐到下午不太好的。

　　「我自己會解決。」程鳳書的表情比兩人不認識的時候還冷。「你不要管我。」

　　梁時寅停下腳步，打量著她的背影。

　　自己又做了什麼嗎？但剛才她進工作室前不是都還好好的？而且她的樣子不像是在氣自己說了什麼無聊話，比較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抗行為，但是，反抗什麼呢？自己沒有做什麼太過分的事啊。

　　「她在裡頭時，整個過程裡都是一臉呆樣，任人擺弄、沒有反應，連我把她搞成嬌俏的粉紅芭比也沒開口抗議。」梁心妍聳肩。「你該不會要告訴我，這是你為了讓我工作順利而搞出來的特殊狀況吧？」

　　「她有說什麼嗎？」梁時寅也是一頭霧水，他需要一點蛛絲馬跡來推測。

　　「不就說了從頭呆到尾嗎，哪還會說什麼。」梁心妍看他一眼。「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從她這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兩個人之間的確是有點意思的，可是看剛才程鳳書拒絕的模樣，又好像是回到了原點似的。

　　梁時寅聳聳肩。

　　「需不需要我幫忙？」兄妹一場，梁心妍也不會真的那麼狠。

　　梁時寅搖搖頭。「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給我。」

　　拍拍妹妹，他追了出去。

　　梁心妍看著他離開，也聳了聳肩，意思意思的揮了揮手。

　　「祝你幸運啦。」仁至義盡了，喝下午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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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雲容坊」，程鳳書抬頭看了看太陽，下午的太陽果然很大，她忍不住的挑著陰暗的地方走。

　　漫無目的的隨著人潮走在台北市街頭，熱氣讓她忍不住的躲進一旁的連鎖唱片行，就這麼逛了起來，這才想起自從自己答應了雲容坊的工作後，就很少到外頭閒逛了，自然也沒有「補貨」。

　　看著架上新推出的唱片，她就這麼一頭埋入音樂的世界，暫時忘卻那些煩人的心事，專心的看著專輯介紹，一區一區的去尋找自已有興趣的音樂。

　　到了電影配樂區，她忽地想起自己不久前很注意的「IamSam」，果然在直立牆上看見了，只不過是放在最上層。

　　她微歎，也只有努力的踮起了腳尖，目標是那距指尖不到一公分的電影原聲帶。

　　就差那麼一公分！

　　就在她打算放棄走人的時候，身後突然冒出一隻手，輕輕鬆鬆的拿下那張電影原聲帶遞給她。

　　程鳳書沒有接過，只是飛快的轉身，毫不意外的對上一雙溫柔的眼。

　　一時間，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對望著，誰也沒說話。

　　梁時寅不明白她心裡想什麼，但他有著不祥的預感，若是自己沒有將這件事處理好，以後的發展將會變得相當棘手，而且，自己接近她的目的，似乎也就沒辦法達成了。

　　他很擔心，也很害怕，對她的瞭解真的還不夠，自己在她的心中也尚無份量，該怎麼做，對他而言是一個難題。

　　無言的沉默後，程鳳書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你到底想做什麼？」

　　深深的凝望著她臉上的無奈，梁時寅也只有掩飾心中的失落，露出平常的笑容。「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點。」

　　程鳳書低下頭，沒有回答。

　　「怎麼了，還在生氣嗎？」梁時寅忐忑不安的等著她的回答。

　　程鳳書咬著下唇！對於他的溫柔以待，自己就是沒辦法下定決心的拒絕到底，看著他的小心翼翼，想起他的溫柔笑意，她就覺得決心開始動搖。

　　明明就決定了不讓他接近，不讓他影響自己的，可是等到他站在自己面前，她卻提不起決心去做，漸漸的遺忘了自己的決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是這樣的自己讓她好不習慣。

　　「鳳書？」提起勇氣，梁時寅握住了她的手。「就算是生氣，飯也要吃啊，我帶你去找吃的吧。」

　　感動。握住她的小手，梁時寅的感覺只有這兩個字能形容。雖然自己更想做的是擁她入懷，可是有總比沒有好，再者，他真的需要一些實質的鼓勵，要不然他那千瘡百孔的心實在很難繼續下一波的攻勢。

　　程鳳書閉上眼，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好歹你也說說話吧。」梁時寅彎下身子看著她的臉，不想再對著她的頭頂說話。「去吃飯好不好？一大早就出門到現在，你應該很餓了。」

　　聽著他的溫言哄勸，程鳳書只覺得自己的決心一點一點的崩解，她真的完全無法拒絕這個溫柔的好人。

　　終於，她推翻了先前的決定，打算依照自己目前的心情去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吃什麼？」

　　聽她終於開口，梁時寅笑開了。

　　「我們去吃港式飲茶。」只要她肯回答，自己就有勇氣。

　　沒放開她的手，梁時寅帶著她往餐廳走去。

　　而程鳳書也當作沒發覺的任他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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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著茶，吃著港式美食，梁時寅再次捉住了機會，只是鑒於她先前的態度和反應，他在措辭、發問上盡量的小心。

　　「對了，我一直都沒問過你，在『愛情大飯店』通知你是幸運抽中的得獎人時，你那時候的感覺如何？」

　　程鳳書皺眉，先吞下了燒賣才開口：「你是代表哪一家雜誌，還是哪一家電視來做訪問啊？」事情都過這麼久了，他現在才在問，她早就不記得了。

　　「我代表我個人，好奇嘛。」梁時寅為達目的！不惜扯謊。「那時候我人在國外，這件事只是聽別人說的，所以不瞭解。」

　　程鳳書想了會兒才說：「別人我是不知道啦，可是接到通知的時候是滿高興的，心裡想說賺到了，很期待他們口中的特別禮物究竟是什麼，可是當我知道時，只想砸了那家飯店。」

　　「你不喜歡。」梁時寅能理解這一點，要不然她也不會賣鞋。

　　「當然，送那種一點也不實用的東西幹嘛，倒不如給錢來得爽快。」即使事情過去了，程鳳書的看法仍是一如當時。

　　「反正你最後也變現了啊。」說真的，他很感謝那雙玻璃鞋。

　　「所以我沒那麼怨了啊。」程鳳書聳肩。

　　「那……金大師的預言呢？你也不信？」這才是他問起這事的重點。

　　「不信。」幾乎是連考慮都不需要考慮的。「他說的事太玄了，而且那個條件……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就為了這個原因？」他追問。

　　程鳳書放下茶，很認真的想了起來。

　　「不全然。」她啜飲著茶。「只是我覺得無法光憑這麼一句話就斷定一個人的幸福，幸福哪是那麼簡單的事。」

　　「也許是你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複雜。」

　　「大概吧，但是我是真的這麼覺得。」程鳳書堅持。「你不覺得幸福其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嗎？哦，不該這麼說。」她忽地搖頭。「應該說，兩個人要共同尋得幸福是很困難的，不如一個人來得輕鬆自在，一個人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是很愜意嗎？」

　　對，應該是這樣，一個人好多了。

　　「但是，會寂寞吧？」梁時寅看著她，似乎隱隱約約的知道了她失常的原因，但是這種問題，他該如何解決？

　　想必她有這觀念已經很久了，自己該如何說服她？

　　「寂寞？」程鳳書一頓。「也許吧，可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煩呀。」

　　一個人的生活，偶爾的確是會覺得空虛，但是她有電影、音樂還有很多的書陪她，這些都可以很順利的轉移她偶發的寂寞感受。

　　梁時寅注視著她露出的淡淡迷惑，笑得更加溫柔了。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生命裡，就是要有另一個讓你在意的人才會完美？」至少他是如此覺得。「也許兩個人會有爭吵，但也會有甜蜜。也許稱不上絕對的幸福，但是卻可以互相扶持、相互照顧，在平常的日子裡，關心你、逗你笑、惹你生氣。」

　　程鳳書不說話，只因她直覺的聯想到了他。

　　是嗎？他就是自己生命中的那一個人嗎？

　　「一個人的生活是很自在沒錯，但是有些枯燥乏味吧？也許你擁有許多可以幫你排遣時光的事物，但再怎麼說，那些都是沒有生命、沒辦法與你交談、交心的東西。」

　　程鳳書無法回答，她一時間思緒又亂了。

　　是這樣嗎？兩個人會比一個人好嗎？真的嗎？

　　一連串的問號在她腦中飛舞著，讓她一時之間找不出個答案來。

　　「別急。」雖然他很急著「矯正」她這種觀念，為自己的未來清出一條路，可是又實在心疼她這種模樣。

　　「有空再慢慢想。」

　　程鳳書抬頭，注視著他一貫的溫柔，抿起了唇。

　　對他而言，誰又是生命中的另一半呢？

　　突然之間，她對這個答案有了興趣，但是，她是怎麼也不會問出口的。

　　看著她純淨的眼神，梁時寅真的好想就這麼對她掏心，他忍得都快得精神病了。對她的好感是與日俱增，但她的反應卻不若他預期，只能在原地踏步的他，漸漸的難以忍耐，眼前的一切再也不能滿足他。

　　他要的不只是這樣！他多麼希望能夠直接訴說情意，多希望她能夠接受自己的感情，而後有所回報，他不要求同等的對待，只希望她心裡也有他。

　　這樣，也是種奢求嗎？

　　理智與情感再度交戰，他則是飽受煎熬。

　　誰來救救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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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揮別了梁時寅，程鳳書回到家中，又陷入了深思。

　　梁時寅對自己是那麼的溫柔，那樣的保護與照顧。那幾乎不能僅以溫柔稱之了，他對自己稱得上是相當的包容。

　　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說穿了，自己不過是在他妹妹的發表會上兼職的打工人員啊？

　　和他不算熟，也沒有交情，但他特別的照顧是相當的明顯，他對她的好，她都知道。

　　可是，她卻覺得害怕，害怕這種想不出理由的照顧，以及無法控制的不安。

　　閉上眼睛，眼前似乎又浮現了他的笑、他的一舉一動，想著他的溫和、他的寬容，他為自己做的一切一切，但是，這一切什麼時候會結束？

　　她不習慣這一切，一點也不，她的生活被擾亂，她的認知被推翻，她不喜歡這樣。

　　沒把握、無法控制的生活，她不要。

　　她不要這種沒來由的習慣，那會讓她漸漸變得依賴，而後會不由自主的在乎起他，最後就是回到以前的那種情況。

　　她不要，她不要這樣。

　　她不要他的溫柔、他的包容。

　　她不要習慣他的存在，她不要他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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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夜的翻來覆去沒能好眠，程鳳書難得的早起。

　　看了看外頭，靜悄悄的屋內有種無形的壓迫，幾乎要讓她窒息，坐不住的換了衣服，她決定到外頭晃晃。

　　下了樓，她下意識的搜尋著他的車、他的人，等到發覺自己做了什麼時，才自嘲的笑著。

　　這種時間他怎麼可能出現？又不是有心電感應。

　　也所以，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原來，真的就只是巧合。

　　她沉默的站在原地，之後聳了聳肩、甩了甩頭，想甩去腦袋中的煩惱，好好的放鬆自己，在這個讓她依戀，卻無法深愛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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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時分，梁時寅獨自一人踏進雲容坊，臉上的嚴肅表情嚇壞了店員們，有人連忙悄悄的打電話進辦公室通知負責人。

　　梁心妍接獲密報後走出辦公室，就看到梁時寅四下張望，像是在找著什麼。

　　「找人？」梁心妍倚著門框，一臉的好奇。

　　「鳳書來了嗎？」梁時寅也不和妹妹閒扯，直接發問。

　　「沒看到人，怎麼了？平常不都是你去接她嗎？」被兄長的焦急神色給感染，梁心妍也開始緊張起來。

　　「沒接到人。」

　　他依著平日的時間到了她家樓下，等到剛才都沒見到人，他發覺不對勁打電話上去，這才發現她根本就不在家。

　　「怎麼會？她沒有跟你說要去哪裡嗎？」該不會失蹤了吧？想到這一點，連梁心妍也變得一臉嚴肅了。

　　發表會剩不到一個星期，萬一主角失蹤，那還有什麼好玩的？

　　「有的話我就不用急了。」

　　他後來也有上樓按門鈴，他想她應該是出門了，不然不會一直都沒人來應門。

　　但是她會到哪兒去呢？

　　昨天吃飯時她完全沒提到這件事，不會是出了什麼緊急事故吧。

　　踱著方步，梁時寅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現在怎麼辦？」梁心妍也跟著急了。

　　梁時寅低頭不語，若他知道該怎麼辦，那早就去做了，還用得著在這兒乾著急嗎？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了。

　　等看看她會不會自己出現在店裡。

　　難掩內心的擔憂與不安，梁時寅不停的在店裡來回的走著，完全無法鬆懈下來。

　　梁心妍也被他搞得緊張兮兮的，連忙吩咐樓下員工，只要一發現程鳳書立即活逮……不，是通知樓上。

　　奇了，她會上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