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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采威 -【殺手迷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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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6 11:35:00
第10章(1)

    「書冥,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謝意!」高興之余,宮夜晨亦不忘找江書冥致謝。

    手術成功了!如果此刻月淩是醒著的,那他一定抱起她轉個千百圈,直到累了、倦了。他多麼不敢置信,江書冥的手術技巧竟是如此近乎神化;他原本以為,手術過後,月淩的頭上一定會有疤痕,那會令每一個女人都瘋狂而且厭惡。但江書冥沒有切開頭皮進行手術,就拿掉了月淩腦子裡的瘤,他沒想到江書冥的醫學技術竟遠超出了這世紀的智慧。最重要的是他救回了月淩!

    「不必了。」這也是他最希望的。自手術完成後,江書冥的笑容,一直不曾停頓過。

    他終於救回了月淩。他的最愛!在醫療所裡,他幾度以為他要失去她了,因為月淩的腦子不能適應雷射光的刺激,一度呈現休克狀態;幸虧月淩的腦細胞漸漸適應了雷射光,他才可以進行接下來的手術,不然,一切就都完了。除非他是掌管生死的判官,那才有可能救回月淩。

    「不,這是我們宮家欠你的。這樣吧!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你可以向我要一個願望。」宮夜晨說了一句聽起來有點好笑的話。

    江書冥以為他在開玩笑。

    「願望!敢情你是化身仙「男」,能滿足我的願望;再說,你老兄有的,我江書冥也有,舉凡智慧、財富、地位,我哪樣沒有?我不需要願望!」他很高興與宮夜晨有一種莫逆之交的感覺。

    「別太自信,總有一天你會需要它的。」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藏在宮夜晨的嘴角。

    「那……到時再說吧!」他就不信自己會用到那個願望。

    昏暗朦朧的夜裡,一個有著絕美容顏的纖細身軀,安穩地平躺在床鋪上。

    宮夜晨細細地端詳著月淩,寬大的手掌輕撫著她蒼白的面頰。

    「月淩,我們明天就回香港,好不好?」

    像在自語,又像在對床上的人兒說話,宮夜晨滿足地笑道:「哥特地讓人重新設計你的房間哦!哥知道你喜歡白色,所以地毯、衣櫃、茶几、書櫃、桌子……,全是純白色的;不過哥自作主張的放了張深藍色床鋪,希望你不會因此不喜歡你的房間,哥是認為滿屋子的白色也不好,而且白和藍是很漂亮的搭配,不是嗎?」

    「還有你最喜歡的落地窗,月淩最愛看風景了。哥還在茶几上放了一個玻璃瓶,上面插著白色的素馨蘭;小時候,你最喜歡抱著素馨蘭入睡,大概是它的香味吸引你吧!」宮夜晨低低地在月淩耳邊輕喃著。

    「對了!你睡覺時,一定要聽歌,哥也在你房間裡擺了台音響,還有滿櫃子的CD……」就好似說不盡,回憶不完一樣,宮夜晨一直在星夜下訴說著往日不曾塵封的記憶。

    「非凡,這幾天,你究竟上哪兒了?」楊振康拿了一根煙給邵非凡,卻突兀他竟拒絕了。

    把煙叼在自己嘴上,點著後吸了一口,深深的一口。

    「你變了!」楊振康看著他。

    「哦!變成怎樣?」邵非凡笑問著,而這一笑、一問都讓楊振康多了分驚愕。

    真的變了!楊振康長歎了一口氣。

    「你,不再不苟言笑,你也變得會問問題了,你……不吸煙了,而且你原本無視任何事的雙眼,多了許多感情,不再空洞,但卻依舊炯炯有神;本來沒有任何事可以困擾你,不過在此刻,你卻被某些事牽絆住了,你很在乎這些事,不然你不會裝出一臉你根本不在乎的樣子。」

    「是嗎?」他變了這麼多!邵非凡沈下了臉。

    見他這樣,楊振康無意點破追問,換了個話題。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去了一個改變我的地方。」邵非凡簡單扼要地回答,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這會兒,換楊振康沈下了臉。

    「你真的要離開組織?」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愛嗎?

    「我累了,想休息了。」他無法過這種非人的生活,那會令他發瘋,他只想平平靜靜地生活。

    楊振康淡笑一聲,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他明白非凡的感受,因為,他也曾倦過,也曾想停下腳步,但他不能;組織是如此的龐大,若他撒手漠視,那組織裡的人又該何去何從?

    「能留下來陪映雪嗎?你走了,她很寂寞。」雖然不太可能,但楊振康還是心存一絲希冀。

    「你明白的,康叔,我不可能陪她一輩子。」他也明白映雪的心,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只要幾天就夠了。」其實他自己也希望非凡能留下來;因為,非凡這麼一走,就不知何年何夕能再見到他!

    邵非凡考慮了一下。

    「一個星期。」此刻的康叔看來,似多了分滄桑,像一瞬間老邁了許多。邵非凡上下左右皆理不清一個真正的感受。

    「謝謝!」眉宇間捉摸不出楊振康此時的想法,他苦笑著。

    一個星期!他能舍去對非凡、對閻王的記憶嗎?他這一輩子在乎的,除了若雲和映雪外,就剩非凡一個了!

    「別這麼說。」邵非凡亦為之動容。

    他瞭解康叔在乎自己,只是,沒想到是如此深的程度;就像自己,他在乎芷柔,只不過,在離開她後才知道自己種下的,不只是一顆情豆而已……

    「月淩,回香港後要記得想我,還有,別忘了你欠我的玫瑰紅塔……」書緣依依不捨兼淚眼撲簌地話別著依舊是一張睡顏的月淩。

    床上的人兒,仍然沒有動靜,宮夜晨憂心忡忡地對著江書冥說:「書冥,我覺得好像有點兒不太對。」

    「是啊!不過,我確定手術很成功。」月淩不應該還沒醒的,麻醉劑也該散完了才對。江書冥皺著一對眉,回想著可能出錯的地方。

    「我不太放心。」萬一回到香港,月淩還是沒醒,那……「書冥,你醫院裡走得開嗎?」

    「其他的醫生可以應付得來。」還在思索的江書冥,隨意地答著,沒注意到宮夜晨的用意。

    「那你可以和我們一道回香港住一陣子嗎?」宮夜晨打斷江書冥的思緒,直截了當的問。

    「我正有此意!」不止宮夜晨不放心月淩,他也不放心,若宮夜晨沒說,他才正想提出來講。

    「我可以去嗎?」在一旁與月淩「自語」的書緣,耳尖的聽見他們的談話。

    「書緣,聽哥說,你得留下讓雙江繼續營運,你不希望月淩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空殼吧!」江書冥順著書緣的一頭長髮,柔聲哄著。

    「可是……」為什麼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好像……月淩會一直這麼睡下去,再也不醒了!書緣擔心得想再說服二哥。

    不過,要是她這麼一走,雙江怎麼辦?她和月淩辛苦了三年,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就。書緣苦無對策的想。

    「你可以撥電話到香港。」宮夜晨突然開口提議。

    書緣猶豫了一下。

    「好吧!」

    「書冥,你也該去收拾一下行李。」宮夜晨給江書冥一個「動作快」的眼神。他怕留愈久,只會讓書緣更捨不得月淩。

    收到宮夜晨的暗示,江書冥點了一下頭,隨即舉步離開房間;而宮夜晨也跟著走出了房間,想讓書緣與月淩單獨相處。

    霎時,一間暖色系的房裡,一聲聲細細的叮嚀,一句句溫馨的慰藉,不時穿插著低低的啜泣聲回蕩在空氣中。

    人滿為患的機場裡,有接機的人佇留在大門前,有候機的人端坐在候機室裡,更有其它瑣碎原因使人逗留在機場。

    數以千百計的人潮,各因不同的目的而聚集在機場,但靠近大門的人潮,他們的目光卻全落在剛進機場大門的二男一女身上。

    無視四周投來的眼光,宮夜晨仍舊注意著懷中人兒的動靜。

    「書冥,月淩經得起飛機的震盪嗎?」宮夜晨憂心地問著一旁的江書冥。

    「只要不碰上氣流,那就可以。」江書冥也凝視著熟睡中的月淩。

    「那就一起祈禱吧!」宮夜晨強扯出一抹幽默的微笑。

    但,笑了就不擔心嗎?騙鬼容易一點!

    宏偉莊嚴的白色大教堂頂樓,一個在豔陽下閃耀著金光的圖型銀鐘,當!當!當!當……有規律的響了九聲。

    邵非凡握著胸前的十字架站在通往教堂的臺階下。

    那個神父在嗎?他想見他;那位送自己十字架的神父。他想問問看,他到底該如何走向未來的一切?

    踏著穩重的腳步往教堂走,腦子裡卻有雜亂不整的思緒,邵非凡思索著該如何讓神父瞭解他所想的。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邵非凡,沒發現自己已走進了教堂。教堂裡正舉行著一雙儷影的神聖婚禮,而他的出現,使大家都把注意力挪向他。

    感覺到一道道目光向自己而來,邵非凡才知道自己打擾了別人的婚禮,他連忙找了個最遠的位子坐下。

    這時邵非凡的視線看到站在聖母瑪莉亞神像前,穿著大紅禮袍為新人主持婚禮的神父。

    是他!是那個慈祥的神父。

    他在為人主持婚禮,哪天他和芷柔結婚,也找這位神父為他們主持婚禮……

    他和芷柔結婚!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不,沒有婚禮。他忘了自己已經離開芷柔了,不可能會有婚禮。邵非凡抹去這個他認為荒謬至極的想法。

    「奉瑪莉亞聖母之名,恭喜你們兩位成為夫妻。」重要的一刻,在柯奕天音般的一句話,拉下了落幕。

    伴隨的是一陣陣沖向新人的祝福聲和鼓掌聲。

    邵非凡看著人煙漸去,此起彼落的祝賀聲也隨之消失在教堂外大門口下的階梯。

    柯奕緩緩的步向邵非凡,臉上依舊是掛著笑容。

    「你看起來像有很多的煩惱。」他坐在邵非凡對面。

    這次,他看起來比上次更糟,有事情困擾著他;是「愛」,只有愛才有足夠的能力折磨世界上的所有人,使他們的靈魂無主,rou體憔悴。可憐的孩子!柯奕在心頭輕歎了一口氣。

    「是。」邵非凡點了根煙,吸了一口,然後任煙霧一圈圈的在空中遊移著。

    「能說來聽聽嗎?」柯奕看他盯著散去的煙霧。

    雖然教堂有禁煙的規定,但柯奕並沒有阻止他,只因此刻,他真的需要某些能穩定情緒的東西。

    「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她善良、美麗、婉約,我感到非常迷惘,我是如此的不堪,我根本沒有能得到她的愛的資格。」芷柔太好了,她值得讓比他好上千百倍的男人去愛她。

    「她愛你?」柯奕問。

    邵非凡的話,不禁讓柯奕把另一件事和他聯想在一起。

    月淩前些日子不也與自己談了類似的事!

    「不,她恨我,恨我若即若離,恨我太不在乎她的感受,恨我總是以冷漠對她,恨我對她不夠坦誠……,她恨我!恨我!」到最後變成像是他自己在低喃。

    邵非凡記起那天夜裡,芷柔對他的無情指控著。

    聽見這段話,柯奕明白了邵非凡愛上的是誰了。

    是月淩,他疼了好多年的月淩。

    「不,她愛你!她是愛你的。」

    邵非凡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道:「神父,你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他差點就因柯奕認真的神情而相信他。

    「月淩。」柯奕說。

    「不,不是月淩。」邵非凡笑語著。

    看來,他還不知道囉!「芷柔。芷柔就是月淩,月淩就是芷柔。」柯奕解釋著。

    這下,邵非凡啞口結舌了,被柯奕的話震得不知所措。

    「你說什麼?」他希望自己聽錯了,不然,是神父說錯了也行,只要這不是真的。

    芷柔就是月淩!那她不也沒對他坦白,不也沒說自己的真實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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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2)

    看出了邵非凡的想法,柯奕急忙為月淩澄清道: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月淩本來是個被人丟棄在聖母瑪莉亞學院的女孩,當時她只有約三歲的年紀,學院的院長留下了她,並為她取名「芷柔」,跟了院長的「江」姓,所以月淩就一直被人稱為江芷柔;但幾個星期前,月淩失散多年的哥哥找到她,回歸祖姓「宮」,名「月淩」,月夜的「月」,淩晨的「淩」。」

    宮月淩!邵非凡默念了一次。

    他揪著眉頭。

    「宮夜晨……」那男人不就是芷柔的哥哥!

    芷柔為什麼沒告訴自己……不,不是芷柔沒告訴他,是他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該死!為什麼那一夜他就不能聽她說完話,她一定是要與自己分享找到哥哥的快樂。他該死的誤會了芷柔。

    邵非凡的眼神黯漠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我更沒有資格讓芷柔愛我。」

    「為何還這麼想?」就因為月淩多了個哥哥?

    他並沒忘記宮夜晨是香港財閥宮氏集團的總裁,芷柔留在親哥哥身邊,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歸宿。

    「芷柔太完美了,我沒有任何她想要的東西可以給她。」

    「為何你如此的執迷不悟?難道你不知道,你能給她的東西太多了!」

    迎上邵非凡不明白的眼神,柯奕道:「你以為月淩要什麼?車子、房子或錢!不,她想要的,是只有你才給得起的東西,快樂、幸福、時間;最重要的是,愛她的心,這些唯有你給的,她才會接受。」

    見邵非凡仍無動於衷,只是眼底泛滿了悲痛與不舍,柯奕無奈的問:「究竟你還在猶豫、擔心什麼?」

    沉默了片刻,邵非凡才開口:「記得我曾問你,「即使殺了人,神會寬恕我嗎?」的話。」

    柯奕點點頭。那有何干係?

    長吐了一口氣,邵非凡無力的道:「我曾是個國際職業殺手,我所殺的人,流出來的血聚在一起,足夠灌溉五公尺的玫瑰花園;我的雙手雖沒染過血跡,但我卻認為它始終是血淋淋的。我的肩上背負的,不是一生的使命,而是一世的罪惡感;在我腦中的記憶,不是過去平平淡淡的時光,而是渾渾噩噩的殺人生活。這樣的一個人,神還會慈悲的寬恕嗎?芷柔還會愛我嗎?」不,不會的,誰希望自己所鍾愛的人是個滿手血腥的人。屆時,他必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愛的芷柔,投入另一個男人的臂彎。

    柯奕不假思索便說:「那只是「曾經」,不是現在;你已脫離了那個世界,不再屬於那裡,灌溉玫瑰花園的,不再是你殺人所彙集而成的血;你雙手上淋淋的血水,也已漸漸的乾涸了。踏進這個世界,你的肩上背負的,不再是罪惡感,而是一生帶給你最愛的人幸福、快樂的使命;你腦中的記憶,不再是渾噩的生活,而是璀璨值得回憶的日子。神不但會寬恕你的過去,還會補償你一生的幸福;假如月淩真心愛你,她更不會在意你的過去。」柯奕的話,不再輕語同平常,神情也不再冷靜自持,反倒激動異常。

    柯奕肯定的語氣,讓邵非凡覺得他也曾經歷過相同的事。

    「何以你能如此確定?」

    「因為,我也「曾」是一個國際職業殺手。」柯奕淡笑一聲。

    而這話,卻惹來邵非凡的愕然。

    神父!?他看起來是多麼的平靜慈祥,竟有一個與自己相同的過去!

    半晌過後,兩人會心的相視而笑。

    「我知道怎麼做了,神父;謝謝你今天為我做的告解。」此刻,他感覺肩上的重量消失了,一身的輕盈讓他好自在,他似乎正被自由的氣息環繞著。

    跨步往教堂大門,迎面而來的陽光,似乎更燦爛炫目了。

    他不渴望迎接自己的是芷……不,月淩懾心動人的笑靨,他甚至期盼月淩對他怒言,或者無情指控;只要她能消氣,即使她甩他一巴掌,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但,不該是這種情景的……

    凝視著一屋子的空蕩沉寂,茶几上乾枯的花卉,和落地窗下前些天陣雨的水漬,明顯的告訴邵非凡——月淩已好久沒回來了。

    天哪!他錯過了什麼?他不在的日子裡,發生了什麼事?邵非凡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

    眼神茫然的緩踱到月淩的那扇粉藍房門前,邵非凡輕輕地打開,映入眼簾的,是滿室的雪白,唯有深藍色的窗簾隨意地任風撫動它們。

    散落滿室的張張稿紙,吸引了邵非凡的注意,他躬身將稿紙一張張的拾起。

    待確定沒有遺落任何一張的時候,邵非凡坐在床上,試著將故事拼湊起來;而這拼湊的過程,也讓他仔細地清楚了稿紙裡的內容……

    我們的故事!

    「月淩……」邵非凡驚愕的喚了一聲。

    她在寫他們!從她救起自己的那一刻起,其間他們的濃情蜜意,與自己反覆無常的情緒,她一次又一次地感到無力;他完成她的畫像的那天清晨,化不開的情海淹沒了他們……

    最後稿紙定筆在他離去的那天夜裡的前一天,她心碎神傷的指控自己無情與冷漠。

    接下來,是一疊的空白紙。邵非凡無意間瞥見桌上還有一張稿紙,他走近桌子。

    「不,不,不會的,不可能……」他心絞惶恐地緊抓著稿紙的兩側。

    一行位於稿紙最後的字,不斷地纏繞在他腦邊——

    月淩留下她的一切最愛,回歸於塵土……

    這是什麼意思?你用這句話來結束這本小說,代表了什麼?

    代表……不,我不相信,我一定要找到你,月淩。心裡頭的呐喊,催促著邵非凡的腳步。

    「我求你告訴我,月淩究竟在哪裡?」邵非凡苦苦地央求著。

    「你別煩我,更別去煩月淩!你難道覺得自己害月淩還不夠?」書緣無視咖啡館裡投射來的異樣眼光,極氣惱地吼了出來。

    「我一定要找她回來!」邵非凡反吼了回去。

    「哼!找她回來幹什麼?繼續忍受你反覆無常的情緒?或者,再接受其他你騙她的謊言?夠了,你知不知道,你害慘了月淩!你給她的打擊,讓她……」驚覺自己說溜了嘴,書緣連忙噤口。

    「說下去啊!月淩她怎麼了?」邵非凡緊張激動地把手越過吧枱,抓住書緣的手臂。

    「幹什麼!放手啊!你弄痛我了。」書緣驚呼出聲,也被他愁結不散的恐怖面孔嚇得退了一步。

    「對不起,我……」邵非凡忙鬆開手。

    「我只想知道月淩在哪裡?她好嗎?」他緩下了口氣,心裡極為痛苦。

    「她很好!不用你操心。」書緣不悅地揉著被抓疼的手臂。

    「求求你,告訴我!」邵非凡煩躁地爬著自己的頭髮,倍感無力地低聲說。

    書緣見他這樣,幾近軟化了原本鐵化了的心。

    無神混濁的雙眸,不顯神采卻依舊俊毅的臉龐,看起來又多了幾分淒涼,緊蹙不肯鬆散的劍眉上,顯而易見的,是無止盡的悔恨與沮喪。

    不忍再見他的落寞寡歡,書緣寫了張紙條,「去香港找她吧!」晃著手上的紙條,她不願立刻交給他。

    看見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邵非凡伸手想拿過來。

    「謝謝!」如雨後初陽,他綻出了一抹輕笑。

    書緣閃掉他伸過來的手,用著威脅的口吻說:「如果你再讓月淩傷心……」

    「我邵非凡願意萬劫不復。」他替書緣接了下去。

    聽了這句話,書緣稍稍鬆開了緊皺的眉頭,將紙條交給邵非凡。

    「謝謝你!」月淩,你等我!我馬上就到香港。

    映雪嘶喊著,「為了一個你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人,你就這麼狠心丟下我,不惜千里飛越海峽去找她。」

    她簡直傷透了心,她在他身邊十八年,卻比不上那女人的一個月,甚至還不到。

    見邵非凡不語,映雪流下兩串淚珠,低聲地問:「是我不夠好嗎?還是我的脾氣不好,讓你不喜歡我?你可以告訴我,我改,我會改的,只要你別走,別去香港找她,好不好?」映雪忍著因啜泣顫抖而扯動傷口所引起的痛楚。

    「不,映雪,你很好!你美麗、聰明、高貴、優雅,你並沒有什麼不好。」邵非凡柔聲地安撫著。

    但這番話,卻惹來映雪的不滿。

    「那為何你不愛我?我雖好,卻比不上你心裡的她好!」她自嘲著。

    邵非凡露出一臉的哀怨。

    「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愛你!」

    「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的。」難道她的淚水博不得他的心疼或同情,無法讓他留下。

    「我愛她。」邵非凡偏著臉,不願看見映雪刷白的臉。他愛月淩!他的心裡有的,只是月淩、月淩、月淩……

    淚,落得更凶了。他愛那個女人!他愛那個女人……「走!走!走!你走!走得越遠越好!」映雪痛喊著。

    見他依舊佇留在原地,她又大喊一聲:「走啊!」

    邵非凡不忍地看了映雪一眼,隨即跨出腳步。

    懷著心碎的傷感,映雪透過蒙矓的淚網,看著那令自己遺失了愛情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告訴自己別哭,以為掩著面的雙手,可以讓淚停止;但,不聽使喚的淚水,依然不聽話地從指縫間迅速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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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6 11:35:58
第11章(1)

    香港

    「書冥,你不是說月淩在四天內醒來,如今已過了六天,月淩足足多睡了兩天,這是怎麼一回事?」宮夜晨問了一個他早想問的事。

    江書冥一臉的悠閒,不以為意地笑答著,「別在那兒窮緊張,我都不擔心了,你擔心個什麼勁兒!」

    聽見江書冥的話,宮夜晨低吼了出來,「我是她哥哥,我不該擔心嗎?」

    「倒是你,你有什麼資格擔心月淩?」宮夜晨反問,還一臉的邪惡詭譎。

    「哦!」江書冥敲了一下頭。

    「真是!最近好像記性越來越差了,我都忘了你是月淩的哥哥。」

    「別打哈啦!你現在、馬上、立刻回答我的問題。」

    「行,我現在、馬上、立刻回答你的問題。」順了一下自己前額兩側的頭髮,江書冥不急不緩地解釋:「月淩現在的情況,是屬於暫時性假寐狀態;也就是說,在應該清醒,卻沒有清醒的時段,她處於睡眠狀態,這並無大礙。」

    宮夜晨挑起一雙眉,用著懷疑的眼神,察看性的盯著江書冥那一臉悠哉的笑容。

    「是嗎?」

    為什麼他老覺得哪裡不對?書冥狀若無事,可是一臉不在意的笑容底下,似乎隱藏了些什麼!

    「嘿!你這就不對了哦!嚴重污辱了我「醫界華陀」江書冥的自尊心。」他瞪大了一雙眼。

    是嗎?就如書冥說的,月淩只是仍在睡夢中而已。

    「既然是這樣,但月淩一直靠營養針維持體力……」

    「等月淩醒來,再由我親自調配營養食譜,補個十來天,就一切妥當了。」江書冥仍然是一貫的輕鬆語氣。

    宮夜晨還是滿懷的不信,專注地想在江書冥的眼中或表情裡,找到一丁點的蛛絲馬跡。

    落地窗外閃爍不定的,是七彩的霓虹燈火,雖聽不見不夜城裡熱鬧鼓舞的喜悅聲,但隨著入冬深夜裡刺骨寒風的悠揚,仍舊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它的波動。

    多寫意的情景啊!然而橙黃昏暗的燈光照耀在一片雪白屋裡的一男一女,卻無心眷戀於其中。

    深鎖著眉頭,一臉疲憊的的江書冥,輕撫著靜躺在床上的睡人兒那張優雅絕俗的容顏。

    「為什麼你不醒來,亦或你不想醒來?到底誰讓你情願置身於夢裡,而不肯睜開你那雙懾人心魂的眼睛?」

    什麼暫時性假寐狀態!什麼營養針可讓月淩維持體力!全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自我安慰。

    「你知不知道自己越來越消瘦了!」心疼地看著床上愈形憔悴的面容,江書冥低語著。

    他慢慢地靠近月淩的耳邊,在她耳盼輕聲地自責:「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你知道嗎?醫界的華陀就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不能將她救醒,我有什麼資格堪稱華陀?」

    「難道我誠摯的深情,不足夠喚醒沉睡的你?」揪心的悲痛,讓他眼中泛起了淚霧。

    「月淩,我很愛你的,你明白嗎?」

    三個年頭,他戀在心頭,愛在心頭,深怕告訴她,她就會因此疏遠他,排斥他;所以,他只有將這份情,深植不移地種在心底,等待合適的機會。但,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驀地,藏在眼皮下的兩顆眼珠子轉動了,吸引住江書冥的注意。

    「月淩……」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天!她醒了,她醒了!江書冥屏住氣息,靜靜地等候著床上的人睜開雙眼。

    「書冥……」似用盡的了全身的力量,月淩的聲音幾近微乎其微。

    「月淩。」江書冥狂喜地喚了出來。

    曾幾何時,他如此高興過?不!再沒有其它事情比他見到摯愛的月淩醒來更開心。

    他多想緊緊地擁她入懷,感覺這是真的,而非他自己的幻想。

    「我……怎麼了?」還有,這是哪兒?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無數的疑惑,不停地在月淩的腦海裡盤旋。

    「餓不餓?想吃什麼?睡了這麼久,你一定餓了。對了,吃粥好了,你現在的胃經不起太油膩的食物下肚,我煮給你吃,好不好?還有……」興奮過了頭,江書冥不停地透露著關懷之心,絲毫不急著告訴月淩現在的情況。

    深冬的早晨裡,濃得化不開的水霧飄流在空氣中;本該是讓人發顫的冷風,但,在月淩的感覺裡……不,她已沒有感覺了,或許該是說,月淩的心比這寒冬更冰、更冷。

    為什麼他要騙她?為什麼他連對她解釋也不肯?為什麼?月淩睜著一雙無神的眼,輕踩著腳步。

    陪在一旁的江書冥,苦著一張臉,憂心地問:「月淩,累不累?冷不冷?」他並沒發現她眼神的空洞。

    「我們回屋裡好不好?你才剛清醒,體力都還沒恢復就下了床,還走了這麼多路……」停下了話,他發現月淩並沒有在聽自己說話。

    仔細配合著月淩的步伐,只是,他不再說話,卻沉著一雙眼,看著月淩臉上的表情——那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你不再綻放你迷人的笑靨?在你心中的人是誰?為什麼你甘願為他愁眉不展?難道在你身邊的我,也無法喚醒你的心?書冥愁結著思緒,看著月淩。

    突然,月淩的思緒被一雙厚健的手臂打斷。

    「書冥,你……」她滿臉不解地看著將自己擁在懷中的書冥。

    「月淩,你討厭我嗎?」他很高興她終於肯正視自己的臉。

    「不,我喜歡你!為什麼這麼問?」她強迫自己扯出一抹微笑,因為她發覺自己冷落了書冥。

    但,在書冥的眼中,那抹微笑卻帶給了他淒涼的感覺。

    「嫁給我!」書冥也回她一笑。

    月淩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如果這是你想讓我笑的方法,你成功了。」但在仔細觀察他一臉的正經後,她止住了笑容。

    「我不好嗎?」書冥一臉凝重的神色,見到月淩搖頭,才又說:「我是真的很愛你!」

    「但……我對你……」她要說什麼?說她愛的不是他!說她對他,僅是兄妹之情!

    「你並不討厭我,反而還喜歡我;我會讓你愛上我,即使你現在心裡想的不是我,愛的不是我!」

    他知道!月淩驚愕地看著書冥。

    他知道她愛的不是他,卻依然想娶她!是他的同情心作祟,亦或他是真的想呵護她一輩子!

    他……愛我!月淩在書冥的眼中看見了他的深情繾綣與愛憐。

    「讓我想想。」她真的得好好想想……

    欣喜之餘,書冥緊緊地摟著月淩。

    「夜晨,我想請求你把月淩嫁給我。」一臉嚴肅的江書冥,交握著手放在膝蓋上。

    呃!宮夜晨愣了一下,隨即正色地回答:「不行。」

    「為什麼?」江書冥一臉的莫名。

    「月淩愛的不是你,難道你不明白?」他不想見到自己的妹妹嫁給她不愛的男人,也不希望書冥娶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我明白,但我會讓她愛上我的。」書冥篤定的說。

    「你問過月淩了。」

    「她答應了,所以我才來告訴你。」說到這兒,書冥爽朗地笑了開來。

    是嗎?月淩答應了!

    宮夜晨若有所思地看著江書冥半晌,「這是你的願望?」他記起書冥曾說過自己沒有願望。

    書冥瞭解他的意思,笑語:「如果你不答應,那這件事就算是我的願望。」

    「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冰涼的夜風,輕悄悄地吹撫著在藍床上的一道身影。

    落地窗外若鬼魅般的黑色身形,緩緩地移近睡床上的人兒。

    倍感壓力的月淩,慌忙地睜開眼,卻望進一雙深情眷寵的眸子,使她一時之間忘了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還未回過神,就感覺一個溫熱的東西輕觸自己的唇瓣,滿心的委屈直促使月淩的淚撲簌簌而下,延著面頰滴濕了枕頭。

    邵非凡離開月淩的唇,與她面面相視。

    「看著我。」他雖低沉著聲音,但語氣卻是不容反抗的命令。

    見月淩沒有反應,邵非凡主動伸手扳過她的臉。

    「千錯萬錯,我承認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突然,邵非凡緊揪起眉,注意到在床邊另一頭的一襲雪白婚紗禮服。

    月淩知道他看見了什麼。

    「你別再來煩我了,我下個星期就要結婚了。」

    「跟我回臺灣。」邵非凡將月淩抱離床上,急步走向落地窗。

    被他的出其不意的舉動嚇了一跳,月淩驚喊:「放我下來,你要幹什麼……」

    接下來的話,被一隻大掌捂住。

    原本該是悠然寧靜的淩晨,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夾帶著江書冥著急緊張的叫喚。

    「夜晨,你看見月淩了沒有?」書冥還在樓梯間,便等不及地朝著在樓下客廳裡看早報的宮夜晨問。

    「月淩?她每天早上不是都在花園裡散步,你沒看見她嗎?」宮夜晨抬起頭,看向江書冥。

    「是啊!我滿園子都找遍了,房裡也沒看見她。」怎麼會……,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平白無故不見了?月淩若是出了門,她該會留張紙條的。

    蹙緊了眉頭,宮夜晨反覆地思索著月淩可能去的地方……

    半晌,宮夜晨的結論是:「書冥,我們得回臺灣一趟。」極有可能,月淩回了臺灣。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月淩氣極地喊了出來。

    她氣他竟不發一言,便強行帶她回臺灣,更氣自己竟沒有盡全力阻止他的行動,反而一路上任他牽……不,摟著她搭機、下機。

    她在期待什麼?期待他能對自己解釋?她不是早已因他使自己遍體鱗傷,而對他寒了心,為什麼她還眷戀著他,還對他懷有一絲的希望……

    「你放開我呀!」她甩開邵非凡牽著自己的手,忿忿地坐到床上。

    看月淩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邵非凡獨自走向書桌。

    月淩偷瞄了他一眼,卻見他手上多了一疊東西……

    「這是什麼意思?」邵非凡淡著語氣,將稿紙放在月淩眼前。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但究竟是她該對他解釋,還是他要對她解釋。

    「你管我,我是一個作家,怎麼寫故事是我的自由和權利,我與你既非親又非故,你邵非凡更是無權過問。」

    「誰說我和你非親非故,我是你的未婚夫。」放下月淩寫的小說問題不談,他反駁著。

    「未婚夫?很抱歉!我宮月淩並沒有記憶喪失,我很清楚我的未婚夫現在人在香港,而且我們下個星期結婚,很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月淩故意說重話激他。

    邵非凡的心揪了一下,「我愛你。」

    不會有婚禮,有也只會是他邵非凡與她宮月淩的。

    三個字,就這麼三個字,讓月淩呆愣了好一會兒,而後輕笑開來。

    「你剛才說什麼?你愛我!?」

    「我大概是聽錯了。」月淩自嘲著。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邵非凡一再地重複著,但卻被打斷。

    「住口!」月淩大喊:「你說你愛我!我可以相信你嗎?你就連名字也騙我啊!請你告訴我,我該相信你嗎?」她相信!她相信他愛自己!可是,在自己決心忘了他,對他死心時,他就連解釋也沒有,卻想用三個字喚回她的心。不!難道他不明白,她只想要他的解釋而已。

    「名字,真對你那麼重要嗎?」邵非凡微皺著眉。

    聽見他這麼說,月淩輕搖著頭,卻也把淚水搖出了眼眶。

    「不,我不在乎你的名字是邵非凡或邵莫言,我只在乎你是你,是我原本以為可以鍾愛一生的男人;但是,它是你對我坦誠的見證,是你真心於我的憑據。」

    「我不是存心騙你的。」他真的不想這樣。

    就這樣!他就只用這幾個字交代過去。

    「沒用了,你說什麼都沒用了。」

    但這話卻讓邵非凡誤會了。

    「你就那麼喜歡那個男人?」他低吼。

    這下可惹惱了月淩,她也回喊:「是啊!他對我的好更勝於你,他溫柔、體貼、又瞭解我,還把我從死亡邊緣救回來,他照顧我、心疼我、愛我!他所有的一切,都好過你的冷淡、無情與莫名的情緒激動,和不分青紅皂白的錯怪。我就是喜歡他,你能拿我怎樣!」

    他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他總是不經大腦便扭曲她的意思?為什麼……月淩心痛的想著。

    邵非凡一語不發的癡望著她。

    「邵非凡,你……混蛋!」月淩氣得奪門而出,臉上的淚隨著撫過的風,蒸散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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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6 11:36:30
第11章(2)

    邵非凡早呆立在床沿,為月淩的話!

    她喜歡那男人!她愛那男人……

    不,她愛的是他!是他邵非凡!不是那個他不知道的男人!

    她是他的!不會有任何他以外的男人能擁有她,絕不會……

    「把月淩還給我!」江書冥冷聲地對著邵非凡說著。

    他就是月淩心裡頭在乎的男人!江書冥冷冽著一雙眼,打量眼前全身泛著危險氣息的邵非凡。

    「她不屬於你,我不用把她還給你。」邵非凡直視江書冥眼中露出的殺氣。

    想必他就是要娶月淩的男人囉!邵非凡很清楚地看見江書冥臉上為月淩而產生的擔憂神色。

    他是真心愛月淩的,他愛月淩的程度或許與自己不相上下。邵非凡惱神地想著。

    「你大概已經知道,他就是月淩的未婚夫了吧!」從進門開始,一直未曾張口的宮夜晨終於開口了。

    「月淩是有未婚夫;但,不是他,是我邵非凡。」他走向落地窗前的畫架子,輕撫著畫紙上令人心疼的絕美容顏。

    「月淩對你來說,有與沒有並無任何分別,你並不在乎她。」宮夜晨絕非鄙夷他曾是個殺手,才帶月淩回香港,而是因他根本沒有在乎過月淩,或許是他自卑,他自慚形穢,自認配不上月淩,而讓他強迫自己不要表現出在乎月淩;既然他不想爭取月淩,那自己也不用給他機會。

    「我在乎她!」沒有回頭看宮夜晨,邵非凡一心系在畫紙的人兒身上。

    「你在乎她?你知不知道你害月淩差點長睡不醒?她為了你,情願將自己鎖困在夢裡;你要是在乎她,為什麼讓她受盡了痛苦折磨,看她日漸憔悴卻無動於衷?不聞不問的任她嘗盡病魔的侵襲殘害。我好不容易才將月淩從生死邊緣拉回來,而你卻讓她不願睜開雙眼重新看看這世界。在她幾近泛白毫無血色與生氣的臉龐上,我看不見昔日的笑靨,她再度游走于生死界時,我用我的愛喚回了她;而你,一個隻會讓月淩痛心傷神的人,竟說自己在乎她!」江書冥依著邵非凡的話反駁他。

    他相信邵非凡真心愛月淩,因為在那張畫紙上,每一筆、每一畫盡是他對月淩的深情;化不開的愛意,全顯露在他的畫裡。

    江書冥的話,讓邵非凡轉過身,激動地問:「什麼意思?你的生死邊緣是什麼意思……」他想起月淩好像提過,她曾於生死邊緣徘徊。但他未完的話,卻被宮夜晨攔下。

    「書冥,你的意思是,月淩是為了他才昏睡了六天不願醒來!」宮夜晨看向江書冥。

    「沒錯!」江書冥投了一個殺人的眼光給邵非凡,接著轉向宮夜晨。

    「原本月淩在我為她手術完的隔天就該清醒了,但她卻沒有。因此,我每晚一定到月淩的房裡觀察她的動靜,偶爾她的臉上會莫名的滑下兩串淚水,眼珠也會緩緩地移動;可是,不論我怎麼喊,怎麼搖,就是喚不醒她。所以我肯定,月淩不是醒不來,而是她不願醒來;我不告訴你真相,是因為不想讓你知道,月淩可能會永遠長睡下去,最後,我們將會失去她。」說到最後,他眼中閃著幾許淒涼幽怨。

    江書冥的這番話,幾乎挑起了宮夜晨全部的怒意。在他準備指出邵非凡的罪狀,並教訓他一頓時,卻突兀地因邵非凡的表情而止住自己已到喉間的話。

    糾結不散的愁眉,深沉的眼眸飄渺無措地不知落在世界的哪個角落,緊抿的雙唇透露著他的悔恨與不舍。宮夜晨與江書皆靜默在這一瞬間裡。

    半晌,宮夜晨打破沉寂,對著江書冥開口:「月淩大概自己回香港了。」話中之意是——我們回去吧!

    江書冥冷冷地看了邵非凡一眼,隨即踏著穩重規律的步伐走出大門。

    宮夜晨也跟著移動腳步,但他在門口停了下來,淡著口吻道:「如果你依舊對你的從前不能釋懷的話,那麼,下星期六歡迎你來參加月淩與書冥的婚禮。」

    「拜讬!幫我。」邵非凡出口叫住宮夜晨。

    側頭看了邵非凡一眼,宮夜晨聳聳肩,無奈地道:「我很想幫你,因為我知道你愛月淩,我也不希望月淩嫁的男人,不是她深愛的。」

    頓了一下,宮夜晨在跨出門口的同時,扔下一句話:「但結果不是我所能改變的。」

    一襲淡藍的輕柔絲綢睡衣,月淩蜷縮著身形靠在床沿,毛絨絨的純白地毯並未為她趨走寒意,室內流轉著動人悅耳的浪漫英文抒情音樂,反倒替她添了些許暖意。

    他對自己這樣,為什麼自己還是仍然無可自拔地愛著他;而書冥……

    「書冥那麼好,他善解人意,體貼溫柔,對我更是百般呵護……」為什麼我就是對他沒感覺。話語消失在一件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的同時,她迎上一雙深邃溢滿柔情的黑眸。

    「不冷嗎?為什麼不加件外套?」江書冥柔聲地說著,並坐在月淩身邊,將她摟向自己,同時高興的發現她並沒有排斥自己的反應。

    但另一方面,他也沉著一對眼,看著懷裡的人兒。

    你在想什麼?出神到連我進了門也不知道。

    渾身的冰涼,接觸到江書冥溫熱的軀體,月淩不自覺的更偎向他。

    「看你,手冰成這樣!」江書冥更摟緊了月淩,想藉以傳給她更多熱氣。

    「早上去哪兒了?身體還沒康復就亂跑,不是告訴你,想出去要有我在身邊。」書冥輕斥著,他不想揭穿她被邵非凡帶回臺灣的事。

    「我出去走走而已,你很忙,我不想煩你。」他的關懷為什麼就是不能讓自己多愛他一點,如果她再多愛他一些,或許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我們就快結婚了,怎麼能說你煩我!」

    你就對我這麼見外,不把我當能為你解悶的人。江書冥黯然地想著。

    「對不起!」注意到他黯淡的眼神,月淩輕聲道著歉。她還是不能適應他即將成為自己未婚夫的事實。

    書冥擁著月淩,靜靜地望著落地窗外的星辰,半晌兩人都不想開口說話。

    突然,書冥打破兩人之間的靜默。

    「月淩,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會選擇你心裡的他,還是在你身邊的我?」他醉人的輕聲細語,幾乎與房裡隨風波動的音樂融在一起。

    這個問句,擊得月淩毫無招架之力,她呆愕了幾秒鐘,但隨即綻出一抹微笑,「你不是說會讓我漸漸忘了他而愛上你。」她巧妙地閃開書冥的問題。

    「那你呢?你是否願意接受我對你的愛?」在她眼中,他捕捉到了她的驚恐與無助,他真的不想這樣。原本他還自信滿滿的以為,自己可以讓月淩忘掉她心裡的人進而愛上自己,但在見過邵非凡後,他發現自己的信心已逐漸動搖了,甚至可以說他的自信已徹底瓦解,不復存在了。

    如果月淩無心對自己敞開心房,那麼,無論自己灌注多少的深情,多少的眷寵,依舊枉然!

    對於書冥咄咄逼人的問話,月淩只能以靜默應對。

    雖然月淩沒回答,但書冥卻已得到了答案。

    「累了嗎?早點休息好不好?」雖是這樣問,不過他已將她抱回床上,為她蓋上被子。

    「晚上不能踢被子哦!我可不想我的新娘子在婚禮上,用咳嗽來代替「我願意」。」

    輕輕地在月淩唇上點了一下,書冥柔聲地說:「晚安,祝我的新娘子有個美好的夢。」說完,他跨步走出房間。

    而獨留在房裡的月淩,卻被書冥的那一個輕吻,搞得一股莫名的感覺不停的浮上心頭。

    為什麼她覺得那一吻帶了許多愁悵、淒涼,像是告別之吻一樣,但偏偏書冥語帶柔情,面露輕笑的表情,讓她捉摸不著他的思緒……

    呆立在門口良久,一雙眼似看穿了房門而見到月淩,江書冥沉浸在自己的思海裡。

    「考慮清楚了嗎?」一個聲音自走廊盡頭的暗處傳來,拉回了江書冥的思緒。

    「是。」一個簡單的字,算是回答了那個聲音。

    不理會暗處投來的兩道灼人的眼光,江書冥旋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教堂外的鐘聲,是令人陶醉其中的樂音,教堂內的結婚進行曲,是令人心神嚮往的天堂;穿著高雅白紗禮服的新娘子,出塵脫俗得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而身著白色筆挺西裝的新郎,俊秀出眾得使人一度將眼光逗留於其上。

    月淩無意識的低頭看著地面上的紅毯,任由宮夜晨領著自己,一步步地走向紅毯的盡頭,然後將自己的手,交給等候在神父前的新郎。

    此刻,她恨不得逃離這個婚禮,逃離香港,逃回臺灣奔進他的懷裡,不在乎他對她的冷漠,不在乎他對她的情緒無常……

    她只想依偎在他溫暖的胸膛裡!

    無心於婚禮中的頌詞,只是下意識地直覺那神父有著她熟悉的嗓音,但月淩並無意抬頭看一眼為自己主持婚禮的「神的代言人」。

    終於,關鍵時刻到了。參加婚禮的人,滿心雀躍等待的,就是這一幕令人欣喜的大結局。

    「邵非凡先生,你願意娶宮月淩小姐成為你的妻子,並且一生一世都尊重、體諒、呵護她嗎?」柯奕的聲音終於傳進月淩的耳裡。

    邵非凡?月淩錯愕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站在身邊的人。

    「你……」他怎麼會在這裡?柯神父怎麼也在這裡?

    「我願意。」邵非凡泛著滿足的笑容,眼帶深情的望進月淩一雙疑惑不解的眼底。

    邵非凡低下頭,在月淩耳邊輕聲道歉:「原諒我,對不起!我真的不是純心欺騙你的,我有苦難言,我怕你知道後會輕視我、討厭我、躲著我,我不想這樣。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這般的濃情蜜意,這番的歉意話語,在在使得月淩驚訝得手足無措,熱淚淌顏。

    「宮月淩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邵非凡先生,讓他成為你的丈夫,一輩子尊重、體諒、鍾愛他?」柯奕依著順序,再度問著月淩。

    柯奕的話一放下,就猶如一顆核彈炸在月淩的腦子裡,讓她的思緒混沌不清。

    書冥!書冥呢?突然想到本該站她身邊的江書冥,月淩慌忙地轉過臉,在莊嚴的教堂裡搜尋著他的影子。很輕易的,在數以百計觀禮的人海裡,她迎上兩道釋懷的眼光。

    書冥綻著燦爛耀人的笑容,回望著月淩。

    「二哥……」坐在一旁的書緣,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書冥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苦笑。

    「我會漸漸不在乎的。」雖是這樣說,但真的嗎?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願意退出,並非他不愛月淩了,他自認他對月淩的愛,不亞于邵非凡對月淩的愛;只是,他心愛的月淩愛的不是他,而是邵非凡,他希望月淩能幸福。

    聽著柯神父再度重複問了一次,月淩旁徨不知所措地在江書冥與邵非凡之間佇留她的眼光……

    看見書冥朝自己投了個極溫柔的眼神,再對自己輕點著頭,月淩皺著眉轉頭看回柯奕,期盼柯神父能為她做決定,但柯奕輕笑不語的態度,讓她明白必須自己作抉擇……

    一個渾厚迷人的聲音,又出現在她的耳畔,月淩帶著不信任的眼光對上邵非凡柔情似水的眼眸。

    「嫁給我!」邵非凡又深情款款地說了一次。

    他為她拭去淚水的手,是如此的輕柔,眼裡盡是不舍與心疼。

    柯奕又重複了一次:「宮月淩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邵非凡先生,讓他成為你的丈夫,並且一輩子尊重、體諒、鍾愛他?」

    「我……願意。」月淩漾起一朵初陽下最炫人的笑靨。對不起!書冥。

    「身為神的代言人,奉瑪莉亞聖母之名,祝福你們夫妻。阿們!」柯奕在身前畫了一個十字架。

    邵非凡在月淩的唇上深深地烙下一吻,霎時歡欣鼓舞、震天價響的掌聲與祝福此起彼落,間歇不斷。

    兩個白色的儷影,在眾人的簇擁下,坐上黑色保時捷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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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6 11:36:52
尾聲

    三個月後

    「我要回家,你快放我下來。」月淩氣極地大喊著。

    「不行,等你先檢查過後,我們再回家。」不理她的抗議,邵非凡依舊抱著她走向江書冥的個人診療室。

    「我又沒事,為什麼要檢查?」發現自己的聲音已引起不少人的側目,月淩稍稍降低了音量。

    「我可以告你們危害公共安寧哦!」書冥的聲音跳進月淩的耳畔。

    「非凡啦!他又不可理喻了。」

    像是對著哥哥告狀似的,邵非凡一放下月淩,她便偎進書冥懷裡,但卻被邵非凡猛地拉回自己的懷裡緊摟著。

    「你給我放安分點。」邵非凡柔聲地警告,卻瞥見月淩嘴角的一抹偷笑,他改以輕笑地點了一下她的俏鼻。

    在一旁看著他們親親我我的江書冥,無奈地出聲:「喂,你們不覺得你們已觸犯了危害公共風化條例了嗎?」

    他並非已不在乎了,但,就讓他把對月淩的那份愛,化成兄長對妹子的愛吧!不過,真有他想的那麼容易就好了。

    「書冥,你最近想改行嗎?怎麼開口盡是與法律有關?」月淩極力使自己說話自然點,她知道書冥仍舊在意著自己。

    「我對現在的職業已相當滿足了。」書冥拉起月淩的手,以中醫的方法為她把了脈,一會兒才放下。

    「怎麼樣?」邵非凡心急地問著。

    月淩最近老是頭昏,臉色也蒼白了不少,偶爾還會想吐,他擔心是不是她的腦瘤造成的後遺症。

    「沒事。」書冥悠哉地輕笑著。

    「看吧!都說了沒事,老愛窮緊張。」月淩白了邵非凡一眼。

    「怎麼會?她剛剛還差點昏倒……」正想叫書冥再檢查一次,邵非凡的話就被搶走了。

    「準備當爸爸就行了。」書冥好笑的看著邵非凡驚訝的表情,再看向月淩,見她一臉無事。

    「你早就知道了!」瞧著月淩一臉無辜狀,他明白她是怪邵非凡自己沒注意到。

    「非凡。」月淩扯了扯他的衣袖。

    像是明白了月淩的意思,邵非凡笑看著江書冥,「書冥,如果你不嫌棄,能不能當小貝比的乾爹?」他曾與月淩商量,將來如果有孩子,就讓他們認書冥為乾爹。

    定神地看了月淩一眼,書冥會心一笑,「小貝比會高興多了一個爹地。」

    「謝謝!」月淩給書冥一個大擁抱,但沒一會兒便又被拉開。

    「幹什麼啦!」月淩沒好氣地甩開臂上的那一雙手。

    「回家再跟你算帳。」邵非凡在月淩的耳邊低聲說著,然後轉向江書冥。

    「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也是小貝比的乾爹,不是嗎?」他誠心的祝福他們幸福,真的只希望如此就好。

    「我們先走了,月淩得回家休息了。」朝書冥一笑,邵非凡擁著月淩走出門口。

    「我希望書冥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輕輕地依偎著邵非凡,月淩咬著食指,半睜著惺忪的眼看著電視上的動畫。

    「是啊!」他也希望!但願書冥能覓得另一個值得他付出真愛的女人。

    驀地,邵非凡想到了一件事。

    「月淩,你的小說結尾改了沒?」

    「改了……」月淩應聲答著。

    「結局是什麼?」他輕晃著懷裡的小妮子,深怕她未答完話,就又沉沉地陷入夢中。

    「喏!」月淩抬起手,指著電視。

    「男主角與女主角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話尾,簡直已模糊不清,但她相信他一定明白,因此安穩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埋入他懷裡,開始編織起屬於他們的夢。

    「是嗎?」邵非凡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深情的雙眸裡,佇留的是一張帶著嬌笑的容顏;傳進耳畔,令他流連的是一首動人心弦的抒情英文歌曲——

    「Beautyand the Beast」。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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