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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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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包養名門妻(月老開小差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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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9 00:24:1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再隔了十天,楚天碧一案,仍查不到真凶,最後為名正言順的還風遠清白,平息滿朝文武的猜疑,以及皇后和楚家的怨恨,金朝郡採用了孫絡晴的辦法,命那名隨從上殿,要他當著眾臣的面,指認那晚行兇的兇手。
  為了模擬出當夜的情景,大殿的門被闔上,裡頭的燭火泰半都熄滅了,只留下兩盞紅燈籠,一旁還有人在施放白煙,充當那晚的濃霧。
  十個人站在大殿之上,依著先前那名隨從描述的當晚情景,輪流上前做出殺人的舉動。
  「眼下這情景,就同楚天碧被殺那晚一樣,你現在給朕指指,哪一個人是風遠?」闐暗的大殿裡,傳來金朝郡低沉的嗓音。
  那名隨從冷汗直流,他努力睜大眼,想看清那十個人的臉,但眼前茫茫的白煙和黑沉沉的一片,再加上這十人所穿的衣物又都一樣,令他辨認不出究竟哪一個人是風遠。
  等了半晌,金朝郡不耐煩的呵斥,「都看半天了,你還認不出來嗎?」
  那名隨從這才顫巍巍的抬手指了一個人,「是、是他。」
  金朝郡重哼一聲,示意太監重新推開殿門,並點燃燭火。
  那十個人的臉頓時清晰的展露在眾臣面前,風遠就站在第三位,而那名隨從指的卻是第六人。
  風遠上前抬起腳,一腳朝他踹過去,怒喝,「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將軍在這兒呢,連本將軍都認不出來,你還敢說你親眼看見本將軍行兇殺了楚天碧,你那雙狗眼是白長了嗎?說,是誰指使你誣陷本將軍的?!」
  那名隨從被踹倒在地,他顧不得擦去嘴邊溢出的血,驚惶的爬起來澄清,「小人沒有胡說,也沒人指使小人,小人當晚確實瞧見有人穿著同風大將軍一樣的青綠色袍子,小人之所以記得那件袍子,是因為那日我家主子上孫姑娘那兒,被大將軍打斷手臂時,大將軍穿的就是那件青綠色的衣袍。」
  風遠暴怒道:「你連臉都沒瞧清楚,憑著一件青綠色的衣袍,就一口咬定是我殺了楚天碧?」
  「不、不只有這樣,還有、還有……」他被風遠臉上那猙獰的怒色嚇得結結巴巴,「小人逃、逃走時,昏過去前被一個人救了,那人在小人耳邊說,殺死我家主子的人是風、風大將軍,所以小人才會認為,風大將軍就是兇手。」
  主子身死,身為隨從的他卻逃得一命,若沒辦法指認出兇手,他也難逃被問罪的命運,因此當時他雖未能看清殺人者的面容,卻仍憑著這兩點就一口咬定人是風遠所殺,好為自個兒的護主不力脫罪。
  「那個人是誰?」風遠磨著牙問。
  「她是、是掬紅樓秀娘身邊的一個侍婢。」那夜他被救時曾承諾過,不會將她牽扯進來,但此時此刻為保住自個兒的小命,不得不將她供出來。
  聽到此處,丞相沙平水出聲質問:「竟有此事,你先前為何隱瞞這事,沒與本官說?」
  那隨從哆嗦著跪在地上,顫抖的道:「小人、小人以為這件事不重要,所以沒稟告大人。」
  金朝郡端坐在大殿高臺之上,垂眸望著底下的眾臣,從那隨從指認不出風遠,還有适才供出的那番話,事實已很清楚,這名隨從乃遭人利用了。
  群臣交頭接耳,低聲談論著這事。

「連人都認不出來,那隨從說的話不可信哪。」
  「我看他分明是怕主人家責問,為了脫罪,才隨便誣賴風大將軍。」
  「看來楚國舅並不是風大將軍所殺。」
  嚴舒波也開口了,「皇上,臣認為殺害楚國舅之人,應是另有其人,且居心叵測的刻意縱放了這名隨從,好讓其誣陷風大將軍,此事還請皇上明察,還風大將軍一個清白。」
  聽見嚴波舒為他說話,風遠沒領情,橫他一眼,這傢伙素來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這會兒不過是看情勢變了,才會替他說幾句話,以彰顯他的胸襟。
  沙平水也躬身一揖,請罪道:「皇上,臣先前未曾明查此事,以致冤枉風大將軍,請皇上降罪。」
  風遠冷笑的嘲諷他兩句,「丞相先前不是死咬著說人是我所殺,這會兒話倒轉得快啊。」
  「先前本官受此名隨從蒙蔽,以至未能查清此案的疑點,冤枉風大將軍,確是本官之過,本官在此向風大將軍致歉。」沙平水不卑不亢的朝他拱手一揖。
  嚴舒波也替他說了幾句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事也不能怪丞相,這椿案子乃有心人精心設下的陰謀,蓄意要構陷風大將軍,丞相一時不察受人蒙蔽,也是情有可原。」他接著涼涼再說了句,「說來風大將軍也該好好想想,是與誰結下了深仇大恨,竟有人設下此局想陷害風大將軍。」
  風遠這次罕見的附和他的話,「這事我自會查個清楚。」他接著向皇帝請旨,「皇上,請允臣親自前往掬紅樓搜查。」
  為了知道是哪個狗賊藏在暗處陷害他,風遠帶兵搜遍了掏紅樓,卻沒找到那名隨從所說的秀娘與她的侍婢,讓那兩人給先一步逃走了。
  但他來得太快,鐘君秀的心腹沒能全都逃掉,被逮到了幾個,嚴刑審問之後,風遠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
  這掬紅樓的幕後東家便是那個逃掉的秀娘,而此人的閨名叫鐘君秀,與前朝長平公主鐘君秀同名同姓,就連此人的容貌也與傳說中的長平公主相似。
  風遠立即進宮將此事稟告皇上。
  聞知此事,金朝郡也驚詫道:「想不到下落不明的長平公主,竟會藏身在青樓裡。」
  前朝覆滅後,他並無意要對前朝皇族趕盡殺絕,願意歸順的,每個人皆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身邊雖有人監視著,卻也有相當的自由。
  他也曾派人尋找長平公主,只要她無反心,便能得到與其他皇族後裔一樣的禮遇,卻遲遲沒有她的下落。
  沒想到在他幾乎都要忘了這位長平公主時,卻意外得知她的下落。
  風遠接著道:「當年臣率領大軍攻破安陽城,與她可說有滅國之恨,還誤殺了她的丈夫,怪不得她處心積慮要設計陷害我,先前我遇刺之事,想必也是她唆使那批方勝訓練的死士所為。」得知幕後主使者是鐘君秀,這之前所有的事都能說得通了。
  「如今教她給逃掉,怕她殺你之心仍不死,你日後得多加防範。」金朝郡叮囑了他一句。
  風遠一臉豪氣干雲的拍著胸膛,「臣才不怕這些前朝餘孽,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前朝苛政下,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就連他也是苛政的受害者。
  當年爹娘辛辛苦苦、沒日沒夜的種植著地裡的莊稼,卻還繳不出沉重的賦稅,逼不得已才會帶著他前去向親戚借糧,卻在半路上遭到那些山匪劫殺而死。
  如今天下已定,皇上取消前朝那些暴政,讓百姓們得以休養生息,這些前朝餘孽不在老鼠洞裡躲著,還跑出來作祟,甚至欺到他頭上來,他非要把這些人從老鼠洞裡給一個個挖出來滅了不可。
  想起前生他被上百名死士圍攻而死之事,風遠心忖那暗害他之人,多半就是鐘君秀,眼裡忍不住露出殺氣。
  金朝郡思忖這些前朝餘孽若不清除,也不知哪天還會再生事,遂將此事交給風遠來辦,然而在瞥見他那一臉殺氣騰騰的模樣時,擔心他殺戮太重,末了,他再交代了句,「倘若有人有心歸順,可以招降,無須趕盡殺絕。」
  「我的心腹還有不少人都沒能來得及逃出來,若是他們被風遠抓住,說不得有人會供出咱們的事。」狼狽的來到一處陳舊的宅子裡,鐘君秀看著眼前的男子,明豔的臉上透著恚怒。
  這幾年,她傾注不少心血,栽培出一批花娘,替她收集情報,如今老巢被風遠掀了,勢必無法再回去,那些她費心栽培的花娘也來不及帶走,心血全都打了水漂,教她恨透了風遠。
  男人安撫道:「風遠去得突然,我來不及提前向你通風報信,只能趕緊派親信把你和幾個心腹先接出來,至於其他的人,知道的不多,用不著太擔憂。」
  其他幾個她來不及帶走的心腹,他已命人暗中滅了口,剩下的那些都是無足輕重之人,只知曉她的事,並不知他的事。
  「如今掬紅樓被查抄了,眼下咱們該怎麼辦?」倉皇出逃,她仍有些餘悸猶存。
  「沒了掬紅樓,難道咱們不能再另外弄一個嗎?」青樓是搜集秘密與情報的好地方,他沒打算就這麼放棄。
  「再弄一個?」
  「沒錯,依樣畫葫蘆,咱們再找個青樓暗地裡買下,你再栽培那些花娘,替咱們打探消息。」
  鐘君秀有些顧慮,「我現下的身分已曝露,萬一讓人認出來……」
  男人兩手握著她的肩,一臉深情的表示,「這事用不著你親自出面,你可以讓身邊的侍婢和嬤嬤來辦,她們都對你忠心耿耿,事情交給她們,我也能放心。」
  她有些驚惶的心被他安撫了下來,絕豔的臉龐再次流露出自信的表情,「你放心,我會把這事辦妥,風遠絕對想不到,沒了掬紅樓,咱們會再另起爐灶。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早晚有一天,我會把風遠給殺了。」雖然這次她損失一些手下,但她手上還掌握了一批人手,不至於滿盤皆輸。
  當年父皇昏庸無道,致使朝堂烏煙瘴氣,百姓怨聲載道,各地烽煙四起,她那時已有所警覺,開始暗地裡募集一批人手,以防萬一,因此才能在風遠攻破安陽城時先一步遁逃,藏身在她暗中置辦的掬紅樓裡,至於那些人手都被她放在外頭,替她辦事,此時掬紅樓被封,這些人手並未遭到波及。
  「殺風遠事小,咱們籌謀的才是大事,這回全怪方勝那老匹夫壞了咱們的好事,要不是他擅自對風遠下毒,也不會連累你曝露了身分,讓我先前安排好的計畫不得不暫時取消。」男人將事情之所以敗露全怪罪到方勝頭上。
  提起方勝,鐘君秀也滿臉惱恨,「我早讓人警告過他,先別對風遠下手,但那老頭竟敢對我陽奉陰違,背著我擅自行動,他自個兒找死不打緊,還拖我下水,要不是他自縊死了,我頭一個先殺了他!」
  「事已至此,再怨他也無用,接下來咱們得先按兵不動,必須重新佈署。」
  鐘君秀神色陰狠道:「想要成就咱們的大事,得先除掉風遠,不能再讓他留著。金朝郡很倚重風遠,把安陽城的防務和京畿大營都交給他掌管,他若死了,金朝郡一時之間未必能找到像風遠那般讓他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來鎮守安陽城,屆時安陽城的防務定會鬆懈下來,也許咱們就能有機可趁。」
  男人提醒她,「以他的身手,要除掉他不容易,你先前派去的那六名死士,沒撐多久便全都死在他手上,他這第一勇將之稱,並非浪得虛名。」
  「哼,六個死士殺不死他,我就找來六十個、六百個,蟮多咬死象,我就不信耗不死他。」她發狠道。
  大婚在即,風遠一邊搜查鐘君秀一夥人的下落,一邊準備婚事,在他滿面春風等著成親時,這日,有另一人滿臉喜色的跑來稟告他——
  「大將軍,待您大婚後,我也要成親了。」
  「你要成親了,新娘子是哪家的姑娘?」聽見葉滿山繼他之後也要成婚,風遠也替他高興。
  跟著葉滿山一塊過來的武步剛,趕在他出聲前搶先道:「大將軍,您勸勸這小子,他竟然要娶個花娘為妻,他要真喜歡那花娘,納她為妾就是了,真娶她為妻,這以後豈不是要被人給笑話了。」
  「我就要娶她為妻,怎麼樣?我的事用不著你管,閃一邊去。」葉滿山沒好氣的推開擋在他前頭的武步剛。

 見他不肯聽勸,還這般凶他,武步剛也惱火了,「兄弟一場,我這可是好心勸你,不想讓你被別人給瞧不起!」
  葉滿山駁道:「娶花娘犯法嗎,我又沒偷沒搶,誰敢瞧不起我?」
  見武步剛還要再說,風遠連忙攔住他,出聲詢問是怎麼回事。
  葉滿山簡單的把兩人的事給說了,「我和玉枝相好了兩年,覺得她人不錯,性子柔柔順順,挺合我意,她因家貧不幸淪落風塵,原是掏紅樓裡的花娘,前些日子掬紅樓被大將軍給封了,所有的花娘都被遣走,她一時無處可去,遂來找我,我收留了她幾日,覺得和她過日子也不錯,就想著要給她一個名分。」
  他親娘也出身風塵,幼時他隨娘親在青樓裡待了幾年,娘日夜盼著爹來接他們母子離開,卻遲遲盼不到,在他八、九歲那年抑鬱而終。
  娘死後,他離開青樓,流落街頭,一度成了乞丐,後來被一個武師收留,跟著他習武走鏢,而後結識了武步剛,在皇上起兵時兩人一塊投在風遠的麾下,靠著兩人敢打敢殺的拼勁被風遠提拔上來,跟著他一路打到安陽城。
  因著娘的事,他不想委屈玉枝,因此準備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轎迎她過門。
  聽完之後,對他要迎娶花娘為妻,風遠倒也沒反對,拍拍他的肩,贊許道:「你能這般重情重義很不錯,日後誰敢笑話你,就讓他來找本將軍。對了,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皇上準備讓你們兩人一個接管巡防司,一個接掌京畿大營。」
  他近來既要忙著搜捕前朝餘孽,又要巡察巡防司和京畿大營,忙不過來,索性向皇上進言,把葉滿山和武步剛給提起來,讓他們分別接管這兩處。
  「大將軍,皇上這是要升咱們的官嗎?」武步剛驚喜的問。
  「沒錯,以後你們就是三品的武將了。」巡防司統領和京畿大營督統,都是正三品的武將。
  葉滿山聞言也滿臉喜色,「多謝大將軍提拔。」
  不論是京畿大營或是巡防司,他們兩人的威信都還遠遠不如大將軍,他知道定是大將軍在皇上面前進言,皇上才會破格將他們兩人由從四品的武將,一下子拔擢為正三品的武將。
  風遠分別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勉勵道:「你們好好幹,可別辜負皇上的器重。」
  武步剛和葉滿山齊聲說道:「咱們誓死效忠皇上和大將軍。」
  兩人那震耳的嗓音讓風遠恍惚的想起,前生,他是在迎娶孫絡晴之後才向皇上舉薦他們兩人,分別接管巡防司和京畿大營,所以他攜著妻子冋鄉祭拜時兩人沒有同行。
  還有,這次與前生不同的是,他不僅提前舉薦了武步剛和葉滿山,且前生楚天碧也並未被殺,因此他沒被誣陷關進天牢裡,更沒有發現鐘君秀就藏身在掬紅樓內,而最重要的是,今生他與孫絡晴兩情相悅,他已然扭轉了前生的命運……
  屋裡送聘禮過來的江公公正在同孫絡晴核對聘禮的清單,有人猛不防闖了進來,撞了個正著。
  瞧見那人,江公公橫眉豎目的指著來人責問:「大將軍,按規矩新人婚前是不能相見的,咱家不是已提醒過您了嗎?您那天說要從隔日再算起,咱家也依您了,您這是怎麼回事,竟直接闖進新娘子家了?」
  風遠撓撓臉,呵呵笑道:「欸,我這是走錯門了,一個不小心走到這兒來了。」
  他熬不住思念之情,這段時日,總忍不住偷偷跑來見過孫絡晴幾次。
  哪裡曉得這次會這麼倒楣,才剛從後門溜了進來,好死不好就被江公公給逮著了。
  江公公冷哼,「您這不小心也太不小心了,連自個兒的將軍府都會認錯,讓咱家不得不替您擔憂,您日後會不會跑錯洞房認錯新娘?」
  風遠信誓旦旦道:「絕不會發生這種事。」他看了一旁的孫絡晴一眼,見她眉眼隱隱含著一抹笑意,睇看著他,忍不住咧開了嘴,重重的拍了拍江公公的肩膀表示,「我自個兒的新娘子,我絕不會認錯。」
  他那手上的勁道把江公公給拍了個趔趄,江公公沒好氣的瞪他,「您這是要拍死咱家嗎?」
  他趕緊扶江公公站穩身子,討好的說道:「沒這回事,我的婚事還指望您老給我籌辦呢。」
  江公公抬手指向門口,「大門在那,不送,為了您和新娘子日後能白首偕老,您就別再認錯家走錯門了,婚前新人相見,這可不吉利。」
  「好好好,我走我走。」風遠朝孫絡晴擺擺手,一臉不舍的離開,他這趟來都還沒能同她說上一句話呢。
  風遠走後,江公公繼續向孫絡晴交代婚禮之事,嫁妝聘禮都由宮裡來操辦,她須準備的物品不多。
  「嫁裳再過兩日就做好,屆時宮裡會派人給您送來,您再試試合不合身,若您還有什麼需求,也可一併同宮裡派來的人提。」
  「多謝公公。」孫絡晴道謝。
  「謝咱家做啥,要謝謝皇上,皇上沒有兄弟,把大將軍當成自個兒的親弟弟,這婚事皇上也很看重,屆時大婚,皇上應會親自替他主婚,到時可馬虎不得。先前宮裡已有嬤嬤來教導您一些宮裡的規矩,您可都記下了?」江公公問。
  孫絡晴頷首道:「都已記下。」
  又再叮囑了一些事,江公公離去前,不忘再囑咐她,「大將軍若是再來,您可別再放他進來,成親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見面的。」
  「我明白了,多謝公公提點。」
  送江公公出去後,紫娟叨念道:「這腿長在風大將軍身上,他要來您也沒辦法攔著啊。」
  孫絡晴知風遠是記掛她,所以老忍不住往她這兒跑,眼下離大婚之日只剩一個月,他被江公公說了一頓,應是不敢再過來了。
  想起他每次過來,都磨蹭半天不想走的模樣,她嘴角隱隱浮起一抹笑意,只剩一個月,再忍忍,他們就可以廝守在一塊了。
  「……我原是掬紅樓裡的一個花娘,滿山他不嫌棄我的出身,願意娶我為妻,我無以為報,一心想著能不能幫他做些什麼,也好報答他這番恩情。因常聽滿山說起大將軍待他情同兄弟,我便想著您與大將軍即將完婚,說不得府裡須用人手,這才冒昧過來問問,有沒有我能幫得上忙之處。」陳玉枝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又隱隱透著親近示好之意。
  聽完她所說,紫娟很驚訝,「葉將軍要成親了?」
  陳玉枝微笑頷首。
  「改天見到葉將軍,倒要向他恭喜一聲,不知你們婚期定在何時?」孫絡晴問了聲,不著痕跡的多看了陳玉枝一眼,倒不是奇怪葉滿山竟會娶一個花娘為妻,而是不知為何,她隱隱覺得好似在哪裡見過這姑娘,可努力回想,卻又想不出是在哪兒見過她。
  「婚期就定在大將軍與您完婚的下個月,屆時還請孫小姐來喝杯水酒。」陳玉枝笑盈盈的回答。
  孫絡晴輕點螓首,接著起身走進房裡,取了只匣子出來,遞給了她,「我和大將軍的婚事是由宮裡操辦,我這兒也沒什麼事要忙,倒是陳姑娘自個兒不久也要成親,想必有許多事要處理,這些就當是我給你添的嫁妝,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一聲。」
  人都來了,她也不好讓她空手而歸,且葉滿山是風遠的部屬,對他的婚事,她多少也要盡些心意。
  這次多虧宮裡和將軍府分別送來了不少頭面首飾,否則平日裡身邊只有三、兩套首飾的她,還真勻不出這些首飾來給陳玉枝。
  「我是來幫您的忙,這事情都還沒做呢,哪能收您的禮。」陳玉枝連忙推卻道。
  孫絡晴示意紫娟將那匣子首飾遞給她,「葉將軍與風大將軍情同兄弟,日後咱們也算是一家人,無須見外。」
  「是啊,小姐給你,你收下就是了。」紫娟有些悶悶的勸了句,她原本看那個有著張娃娃臉的葉將軍頗為順眼,沒想到他要娶別人為妻了,還好她不過是對葉將軍有幾分好感罷了,還不至於心悅於他。
  陳玉枝這才抬手接過那匣子,福身道謝,「多謝孫小姐,原是想來幫您的忙,沒想什麼都還沒做,就得到您饋贈這般貴重的禮物。」
  孫絡晴與她再敘了會兒話,便讓福嬸送她出去。

她走後,福嬸說道:「這位陳姑娘看起來倒是知書達禮,想來她在淪落風塵前,說不得是個大家閨秀,也難怪葉將軍會看上她,聘她為正妻。」
  紫娟很快收起了自個兒低落的心情,想起自家小姐原本也貴為太傅之女,這些年卻是賣粥為生,不由得感慨道:「前朝覆滅,改朝換代,就連前朝公主都不得不藏身在青樓裡呢,其他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少爺小姐,恐怕也沒能太好過。」
  聽她提起前朝公主,福嬸搖頭,「這公主可不是什麼好人,她害得大將軍先前被冤枉,關進了天牢裡。」
  「大將軍滅了她的國,殺了她的丈夫,她身上同時背負著國仇家恨,也難怪她要設計陷害大將軍。」紫娟設身處地的替她說了幾句話。
  聽兩人說著話,孫絡晴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我記得适才那位陳姑娘說,她原是掬紅樓的人,我記得長平公主先前似乎也藏身在掬紅樓裡。」
  長平公主的事並非是風遠告訴她,而是紫娟和福伯福嬸出去採買時聽人說起,再回來告訴她。
  紫娟頷首,「是啊,還真巧呢,也不知那陳姑娘先前見沒見過那位公主,不知她是不是像傳說中生得那般絕色。」在前朝還未覆滅時,長平公主便豔名遠播,聽說她生得美豔絕倫,國色天香。
  是巧合嗎?孫絡晴垂眸思忖著,這陳玉枝曾是掏紅樓的花娘,而長平公主藏身在其中,如今長平公主遁逃不知所蹤,而陳玉枝卻要嫁給葉滿山,這兩人……當真沒有一星半點的瓜葛嗎?
  當晚入睡時,已有多日未曾再作夢的她,又再度陷入夢境裡。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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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灰暗的天色,宛如透著一抹不祥,孫絡晴仿佛魂魄離體,漠然的站在一旁,注視著那個與她有著相同面容的女子,扶著丈夫的棺木回到安陽城。
  武步剛和葉滿山及風遠生前的一干部屬,收到風遠的死訊,全都出城迎棺。
  見到飄揚的白幡以及載著棺木的馬車,那些武將翻身下馬,激動的上前,圍住棺木,不敢相信他們敬仰的大將軍竟就這麼死去了。
  武步剛神色悲憤,明知可能不會得到答案,還是忍不住詢問:「夫人,是誰殺了將軍?!」
  先前夫人派人傳訊回來,信裡只言及他們半途遭遇埋伏,將軍力戰而死。
  皇上接獲訊息,大為驚怒,即刻派人前往查證,然而派去的人帶回來的卻是一具棺木,教原本還存有一絲希望的他們情何以堪。
  數名武將忍不住低聲啜泣,悲痛一代名將的須落。
  聞聲,她木然的抬起眼,徐徐啟口,「有人在我的包袱裡藏了幾封我多年前所寫的書信,被將軍無意間發現,誤會了我,他震怒之下,失了防備,以致未能及時發覺遭人埋伏……當時無數的箭矢不停的射進房裡,他突圍而出,卻不想埋伏的刺客極多,撲天蓋地,他為掩護我逃走,最終在殺光最後一名追擊而來的刺客時力竭而死,死時身上中了十八刀、背上插了八支箭……」
  她將事情的始末娓娓道出,雖沒落淚,然而那冰冷的嗓音卻教人聽了,心仿佛都要被揉碎了。
  她說著這話時,一直望著葉滿山。
  葉滿山被她那看似冷漠,實則哀絕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顫。
  武步剛聽見自家大將軍死得這麼慘烈,悲泣的恨聲道:「讓我知道是誰派出那些刺客截殺將軍,我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她神色幽冷的接著再道:「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誰在我行李裡偷藏了那些書信?」
  武步剛急問:「您想到是誰嗎?」
  「能在我包袱裡動手腳的人沒幾個,福伯、福嬸還有紫娟,都在這次的埋伏裡被人殺死。」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葉滿山臉色微微一變。
  另一旁的一名武將問:「那麼會是誰出賣了您和將軍?」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葉滿山,「這次大將軍攜我回鄉祭祖之事沒幾人知道,那晚福嬸在收拾行李時,葉夫人忽然過來,拉著福嬸敘了會兒話才走。」
  她說到這兒便停住,沒再說下去,然而她未說出口的話,眾人卻都聽出來了。
  葉滿山神色遽變,武步剛和其他人也全都震驚的望向他。
  武步剛當即震怒的揪住葉滿山的衣襟,質問:「是你婆娘洩露了大將軍的行蹤,還在夫人的行李裡藏了那些書信嗎?!」
  葉滿山臉色鐵青的極力想否認,「不、不會是她!」
  「是不是她,咱們親自去問便知,倘若真是她出賣了大將軍,老子非把她千刀萬剮不可!」武步剛推開他,領著一干武將前往葉府。
  孫絡晴也被迫跟著底下那與她有著相同面容的女子,帶著丈夫的棺木一塊前往。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葉府,武步剛率先沖進去,命下人將陳玉枝叫出來。
  陳玉枝見到武步剛和一干武將個個殺氣騰騰,宛如要吃了她的模樣,嚇了一跳,不明白發生什麼事。
  她看向丈夫,想詢問出了何事,葉滿山卻陰沉著臉不發一語。
  武步剛怒目瞋瞪著她,喝問:「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偷偷把那勞什子書信藏在夫人的包袱裡,想讓大將軍誤會她?你若不從實招來,敢有一句謊言,這就是你的下場!」他拔刀,一刀劈碎一張桌子。
  她被嚇得一顫,捂著嘴一句話都不敢說。
  幾名武將圍上前去,一個個咄咄逼問她,「是不是你出賣了大將軍?」
  她驚嚇得哭了出來,叫著自個兒的丈夫,「滿山,你就這麼看著我被人欺負嗎?」
  從她驚惶心虛的神色,葉滿山已看出了什麼,神色陰鷙道:「你只要老實說,你究竟有沒有出賣大將軍?」
  「我我我……」在武步剛和那幾個武將的逼視下,她說不出一句謊言來,而後當瞧見默然站在門口的孫絡晴時,她那雙幽冷的眼神仿佛已洞悉了一切,她臉色瞬間慘白,整個人顫抖起來,脫口道:「是長平公主吩咐我做的,我也不想啊……」
  聞言,武步剛大怒,抬手掐住她的頸子,「果然是你出賣了大將軍,我殺了你!」
  葉滿山揮開武步剛,「住手。」
  武步剛厲色道:「她害死了大將軍,你還想要護著這賤人?!」
  葉滿山神色異常冷靜的道:「讓我再問她幾句話,我會親手了結她,向大將軍謝罪。」
  武步剛這才退到一旁。
  「我問你,你接近我,可是奉了長平公主之命?」葉滿山冷聲質問她。
  她不敢相信丈夫真會殺了她,嚇得瑟縮得緊咬著唇,不肯再開口。
  見她這般,他抬手輕撫著她的秀髮,放緩了語氣,「我自問待你真心實意,從不曾虧待過你,你卻陷我於不義,你讓我今後拿什麼臉面對夫人,還有這些弟兄?」
  她哭得泣不成聲,「我起先接近你,確實是奉了長平公主之命,但後來我對你也是真心實意的,我從沒有想過要害你。」
  得到她這般回答,他苦笑了下,再問:「這長平公主,可就是前朝那位下落不明的長平公主?」
  「沒錯。」她淚流滿面的點頭。
  「那長平公主現下在哪裡?」
  她淚眼朦矓的看向丈夫,哀求,「我若說出她的下落,是不是就能將功贖罪?」
  葉滿山定定注視著她,溫柔的出聲,「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死。」
  聞言,她止住哭泣,說道:「她就藏身在掬紅樓裡。」
  葉滿山點點頭,朝孫絡晴躬身一揖,而後抬手擁住妻子。
  她柔順的依偎在他懷裡,下一瞬,她神色一震,不敢置信的低頭看著被一刀貫穿的胸口,「你答應我……不會死……」
  葉滿山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在她耳旁低聲道:「我是說不會讓你一個人死。」
  他神色絕然的抬頭望向武步剛等人,「接下來,為大將軍報仇的事就交給諸位了,我下去親自向大將軍請罪。」
  言畢,他抽出插在妻子胸口的刀,橫刀自刎,殷紅的鮮血自他頸間飛濺而出,快得讓武步剛等人來不及阻止……
  然而更教眾人措手不及的是此時密集射入屋裡的火箭,那燃燒的箭矢瞬間點燃了木造的屋舍,眾位武將驚怒得要殺出去,大門卻從外頭被人擋著,眨眼間,那木制的門扉也燃起熊熊烈焰。
 不停射進來的火箭阻攔住他們逃離的腳步,武步剛等幾個武將相顧駭然,即使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也心知他們就像大將軍一樣,也中了那幕後主使者的毒計,對方打算將他們一網打盡。
  「長平公主,我武步剛與你誓不兩立!」武步剛震天怒吼。
  「先想辦法逃出去再說。」
  有人喊了聲,「到後院的井邊找水。」
  四周都著了火,滾滾濃煙直嗆得人睜不開眼。
  一行人連忙繞到後院的井邊打來井水,武步剛沒瞧見孫絡晴的身影,連忙回頭去找,見她一臉心如死灰的站在燃燒著的屋舍前,他顧不得禮儀,上前道了聲,「夫人,得罪了。」便拽著她往後院井邊奔去。
  一群武將把自個兒潑了一身濕,準備要衝殺出去。武步剛也打了桶水兜頭朝孫絡晴淋了一身,接著再往自個兒身上潑。
  然後幾人再提水澆滅後院也同樣著火的木門後,大喝一聲,從後門沖了出去。
  然而外頭迎接他們的卻是上百名士兵的兵戈相向。
  武步剛一直掩護著孫絡晴,但混亂間,孫絡晴被刺了一劍,她不想連累他,遂離了他身邊,才不支的倒下……
  孫絡晴驚悸的自夢裡蘇醒過來。
  她坐起身,房裡仍闐暗,她摸索著走到桌前,斟了杯冷茶飲下。
  那夢境就像先前糾纏她多日的那場夢境一樣,真實得猶如曾發生過,思及白日裡才見過面的陳玉枝,她心緒有些不寧。
  這兩場夢是連貫的,今晚這場夢點出先前那場夢境裡,那派出上百名刺客圍殺風遠的幕後主使是誰。
  然而長平公主先前設計殺害楚天碧、嫁禍風遠的事已曝露,只是被她逃掉,風遠還在搜捕她。
  如今風遠對她已有防範,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這麼單純。
  她細思長平公主當初能從掬紅樓裡逃脫,似乎是有人向她通風報信,她才能事先聞風而逃,這意味著朝廷之中也許有她的黨羽。
  會是誰呢?
  期盼已久的大婚終於來到。
  一大早,風遠那張陰柔的俊臉便笑得闔不攏嘴,洗漱後,他歡歡喜喜的讓人給他換上了一身大紅的喜袍,梳起頭髮戴上喜帽。
  不用喜婆催促,便急著想出門去迎親,卻被喜婆給攔了下來。
  「哎哎,大將軍,這吉時還沒到呢,不能出門。」喜婆沒見過這麼心急的新郎官,抿著嘴直笑。
  武步剛和葉滿山等一干武將也笑了出聲。
  有人調侃他,「大將軍,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風遠嗔了句,「今日是本將軍的好日子,吃什麼熱豆腐。」
  有幾個年輕的武將大膽的開起他的玩笑來。
  「大將軍不吃熱豆腐,只急著想抱美嬌娘。」
  「可恨時辰這麼慢,吉時盼啊盼不來。」
  「門外花轎等著抬新娘,入啊入啊入洞房。」
  風遠笑駡,「你們這幾個兔崽子,敢笑話本將軍,去給我校場跑十圈。」
  「大將軍,今兒個可是您的大好日子,要罰就罰咱們多喝十杯您的喜酒吧。」
  在眾人嘻嘻哈哈中,吉時終於到了,風遠興高采烈的跨上愛駒,騎著去迎親。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來到孫家小院,新娘子在喜婆攙扶下,手挽著彩帶,被新郎牽著坐上花轎。
  喜樂高奏,鑼鈸敲響,新郎官歡天喜地的將新娘子給抬回了將軍府。
  兩人雙親都已亡故,皇帝親臨為兩人主婚,文武大臣皆出席觀禮。
  行過一連串繁複的禮儀後,將軍府大開喜宴,宴請文武大臣。
  皇帝飲了杯水酒便離開,新郎官隨後也派出武步剛和葉滿山等幾個親信幫忙招呼眾多賓客,先一步溜回喜房去了。
  遣退下人,風遠望著眼前清麗脫俗的孫絡晴,含著羞怯微笑的坐在他跟前,他恍然如夢,小心翼翼的執起她的手,喃喃說著,「我渴求這一天,渴求了兩輩子。」
  他那濃烈似火的深情令她心悸,她回握住他的手,回應他的情,「絡晴此心已屬將軍,今生唯願只與將軍雙宿雙飛,生死不離。」看著眼前這為她如此癡迷的男子,她的心早已柔如春水。
  他將她攬進懷裡,再多的言語都無法表達他此時的心情,這一刻他只想要她徹徹底底屬於他一人。
  洞房夜,春宵夜,羅帳下,喜袍落了一地,她依偎在他懷裡,倦懶的闔眼酣睡。
  他眷戀的擁著她,癡看了她一夜。命運已然扭轉,他相信今生他不會再像前生那般悲慘,他們會恩恩愛愛到白頭。
  掬紅樓被封了,但不久後,南興坊裡一家名叫翠凝閣的小青樓便不聲不響悄悄換了東家,鐘君秀就藏身在此處。
  「趁風遠大婚,也許會鬆懈了防備,咱們今晚派人去刺殺他。」她對剛去喝完喜酒的男人說道。
  這段時日風遠滿城在緝捕她,捉拿她的海捕文書不只張貼在安陽城裡,還派發到各地,令她不得不深居簡出,不敢輕易現身,所有的事只能交給她心腹的嬤嬤和侍婢去辦,這令她忍無可忍,恨不得能早日除掉他。
  男人不贊成,「我今兒個過去喝喜酒,發現他的府邸加強了戒備,守衛森嚴,沒那麼容易潛進去,若貿然派人去,只會打草驚蛇。」
  「那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殺了他?」她不滿質問。
  「再等一陣子,我已從賴文碩那裡拿到了幾封孫絡晴以前回給他的書信,你讓葉滿山身邊那個花娘暗中打探風遠的行蹤,咱們再找個適當的機會,把那些書信送給風遠。」這幾日他並沒有閑著,已盤算好要如何下手。
  她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是想挑撥他們夫妻?」
  「依風遠對孫絡晴的眷寵,若是他看了那些書信,必然會醋勁大發,這時他的防備定會鬆懈。」
  明白了他的打算,鐘君秀明豔的臉上一掃陰晦之色,露出了笑靨,「屆時就是咱們下手的好機會了。」
  「沒錯,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將他引出城外才能下手,免得動手時引來巡防司的人。」
  鐘君秀臉上的笑忽地一斂,想起一個問題,「那人手呢?我手上那些人,堪用的不多,去了只怕也只是白白送死。」
  「這事你不用擔心,我已和那人說好,刺殺風遠的人手由他來安排,你只管讓那花娘打探風遠的行蹤。」他比她更想要置風遠於死地,但若沒有七成把握,他是不會輕易動手的。而就在前兩日,從賴文碩那里弄來的那幾封書信,讓他又增添了幾分把握。
  要想將敵人一擊斃命,只要找出敵人的弱點,就能輕易辦到,這孫絡晴正是風遠的弱點,而這弱點已握在他手上。
  怪只怪風遠結仇太多,連賴文碩也得罪了,他幾句話就哄得賴文碩交出了那些書信——
  「這幾封書信便交給您了,請您送給風遠,讓他轉交給絡晴。」
  「賴兄都成親了,竟還珍藏著孫姑娘的信函,由此可見賴兄也是念舊情之人。」
  然而若真念舊情,就不會拿出這些書信讓他交給風遠,他這麼做的用意,無非是想藉此向風遠炫耀他與孫絡晴曾通過書信,一絲也不曾顧慮到孫絡晴的處境。
  「唉,當年我也是受形勢所迫,逼不得已才辜負絡晴,毀婚另娶,沒想到風遠那莽夫竟覬覦絡晴,為了得到她,還請了聖旨,迫得絡晴不得不嫁給他。」
  想起賴文碩那拙劣虛偽的演技,男人暗自冷笑。孫絡晴沒嫁給此人,倒也是一件幸事,但可惜她卻嫁給了風遠,註定今生要孤寡一生。
  算算時辰,風遠快回來了,孫絡晴盛起剛熬好的蓮子粥,再沏了壺熱茶。
  紫娟將粥和熱茶一塊放入託盤裡,跟著自家主子走回寢院。
  「夫人,要入秋了,夜裡已有些涼意,您看咱們要不要開始準備冬衣了?」紫娟邊走邊請示。
  孫絡晴點點頭,「也好,晚點讓總管過來一趟,我還有些事要交代他。」她如今是將軍府的當家主母,主持中饋,打點好將軍府內外的一切是她的責任。
  回寢房不久後風遠便也回府了,她先送上一碗熱粥,讓他暖暖脾胃,晚點再用膳。
  他接過,幾口就吃完一碗,涎著臉笑道:「還是絡晴你熬的粥最好吃。」她變著花樣,每天都熬煮不一樣的粥給他喝,讓他即使連喝了一、二十天仍是吃不膩。
「府裡廚子的手藝也很好。」她還記得當初他曾把將軍府的廚子給眨得一無是處,她嫁過來的第二天,嘗到那廚子做的飯菜,才知被他給騙了。
  「沒有你好。」他偏心的這麼認為,接過她遞來的茶,幾口飲完後,握著她的手便捨不得放開了。
  若不是遲遲找不到鐘君秀的下落,他真想整日膩在她身邊,哪兒也不去,即使整日裡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他也百看不厭。
  她任由他握著,與他商量一件事,「葉將軍將大婚,這禮咱們該怎麼送才好?」
  「你挑兩樣合適的東西,再命人送五百兩銀子過去,看他缺什麼,讓他自個兒去買。」風遠說道。他處事一向公平,之前武步剛成親,他也是送了五兩百銀子給他。
  「好。」應了聲,孫絡晴想起先前那個夢,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告訴他,那陳玉枝可能是鐘君秀派在葉滿山身邊的細作。
  可僅憑一個夢,沒真憑實據,她又怕錯怪了陳玉枝。
  「你見過那位玉枝姑娘嗎?」她試探的問他,想知道他對此人有什麼看法。
  「沒見過……又好像見過,哎,我也不記得到底有沒有見過她。」除了她,能讓他記掛在心上的女子極少。
  「你怎麼突然提起她來?」
  「咱們大婚之前,她曾來找過我。」她將那日陳玉枝去見她的事約略告訴他,「我瞧她斯文有禮,談吐不俗。」
  「聽說她先前好似哪個家族的千金小姐,因家道中落,這才淪落風塵。」對別的女子的事他素來不感興趣,這些事是聽武步剛和葉滿山他們所說,他也沒怎麼記在心上。
  不喜她老關注別人的事,風遠捧著她的臉,朝她的嘴親了口,「別提那些閒雜人等的事了,絡晴,我打算抓到長平公主後,帶你回鄉祭祖。」前生他們成親後,他就是死在回鄉祭祖途中,沒能將她帶至父母的墓前祭拜他們。
  今生,他定要將她帶到雙親的墓前,他要稟告早逝的父母,他娶了自個兒最心愛的女子為妻了。
  聽他提起返鄉祭祖的事,她思及那個夢,夢境裡他最後那慘烈的下場,令她心頭不由得一顫,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見她臉色有些不太對勁,風遠關切的問:「怎麼了,你不想同我回去嗎?」
  「……不是。」她陡地抓住他的手,「必須要抓到那藏在幕後害你的人,咱們才能回去。」
  倘若那個夢是個預兆,她絕不能讓他像夢境那般陷於絕境,沒人可以那般傷害她的丈夫。
  見她原來是在擔心他的安危,風遠展眉而笑,「你放心,我會抓住長平公主後再帶你回鄉的。」
  「不只是長平公主。」她蹙眉道。
  「不只她?」他沒聽懂她的意思。
  「那藏在暗處害你的人,不只有長平公主。」
  「你是說她還有其他的同謀?」
  孫絡晴見他似是認定那長平公主就是幕後暗害他之人,理了理思緒後,她將先前懷疑的事告訴他。
  「你那日帶兵包圍掬紅樓時,長平公主與她的心腹能及時逃脫,我懷疑必是有人暗中接應和通風報信,而這人定是朝廷裡的人,才能及時得到消息,並搶在你之前先一步安排她離開。」
  聽完她所說,風遠覺得有幾分道理,眉峰微擰,「這麼說長平公主在朝廷還有內應。」
  想起什麼,他在房裡東翻西找,最後才從一個犄角旮旯裡翻出一卷名冊來,他拿過去擺在桌案上,打開那長長的名冊,眯起眼,尋思那和長平公主同謀的人會是誰。
  「那是什麼?」孫絡晴走到他身旁,不解的看著那份名冊。她發現上頭寫了一串人名,泰半都是朝廷的文武大臣,或是安陽城裡一些世家大族。
  他解釋,「這是宋泰臣幫我擬的,這些年來,凡是與我結有仇怨的人,都列在上頭了。」
  她默默看他一眼,再瞥了眼那長長的名冊,幽幽說了句,「宋大人應當把安陽城裡未曾與你結仇之人列出來會簡單些。」
  知她這是在嫌他開罪的人太多,風遠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孫絡晴神色一凜,正色道:「時勢造英雄,夫君年少時便襄助皇上立下千秋大業,難免志得意滿,驕狂跋扈,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然而勢不可使盡,使盡則禍必至,幡不可受盡,受盡則緣必孤;話不可說盡,說盡則人必易,規矩不可行盡,行盡則人必繁。」
  他被她這番話說得暈暈乎乎的,他家娘子不愧有第一才女之稱,說的這些話他有聽沒有懂,但瞧見她一臉正經的嘮叨著他,他心頭卻又暖呼呼的。
  她性情淡然,若非她關心之人,她才不會費這些唇舌,因此聽她這般絮絮叨叨的說著他,他雖沒怎麼聽懂她話裡那些什麼不可使盡、不可受盡的意思,嘴角還是忍不住偷偷翹了起來。
  見他似是一臉受教的聽著她說話,孫絡晴再說道:「少年得志易驕狂,老年難免運衰,盼將軍日後行事能凡事留餘地,收斂脾氣,做事前先三思,莫莽撞衝動。」
  風遠將她攬入懷裡,輕輕蹭了蹭她的秀髮,頷首承諾,「好好好,我以後一定收斂脾氣,不再衝動,也不得罪人了。」
  對丈夫這般受教,她很滿意,被他圈抱在懷裡,她秀耳微微泛紅,仍不忘正事,「這份名單,夫君可有懷疑之人?」
  他撓撓臉,沒什麼頭緒,「我瞧著好似都有可能。」他得罪的人太多,想不出來有誰可能是長平公主的黨羽。
  她想了想,找來一枝筆,蘸了墨汁,「咱們先把那些不太可能的人去掉,再從剩下的人裡來找。」
  「娘子真聰明。」他俯身親了下妻子,從背後環抱著她,在她詢問下,看著那些名單,一一說起與那些人結的怨,再由她斟酌是要劃去或是留下。
  明明在討論著極為嚴肅的事,然而風遠的臉上卻是眉開眼笑,仿佛是在與她說著什麼快活的事。
  兩人耳鬢廝磨,磨著磨著,把他的火都給磨出來了。
  察覺到身後頂著她的異物,孫絡晴清麗的臉龐頓時染上一抹緋紅,她僵著身子不敢動。
  他被欲火給折騰得受不了,蹭了蹭她的面頰,下一瞬,索性一把橫抱起她。
  她輕呼一聲,摟住他的頸子,迎上他那雙燃著欲焰的狹長雙眸。
  他怕被她責備在談正事時竟起了淫心,急忙封住她的嘴,抱著她到床榻上,揮下羅帳……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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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9 00:24: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花了數天的時間,孫絡晴才把宋泰臣為風遠擬的那份名單重新刪減,去掉那些沒能力且不可能之人,再整理了一份新名單。
  會與長平公主同謀對付風遠的人,不僅是對風遠有著深仇大恨,且還是在朝堂之上,能參與政事之人,那天風遠率兵包圍掬紅樓,他才能在第一時間得知消息,而趕在風遠之前通風報信。
  這樣的人在朝中的官位必然不小,因此刪到最後,名單裡的人只剩下二十來個。
  二十個仍是很多,但比起先前那一、兩百個,已算是減少許多。
  她坐在寢房裡再將這些人細細思量一遍,爹生前常與她點評當時文武官員的才德與品性,因此她對朝堂之事並不陌生,雖然朝廷的官員已泰半都重新更換,但這些年來她賣粥為生,卻也更貼近百姓的生活,從他們那裡聽了不少百姓對朝廷官員的看法和評價。
  她執起筆,一邊思量著,一邊圈選幾個她認為有可能之人。
  「夫人,葉滿山的新婚妻子陳氏前來拜見您。」下人過來通傳。
  她擱下筆,黛眉微顰,打小照看她長大的福嬸察覺她的異樣,細心問道:「夫人不想見她嗎?」
  她輕搖螓首,剛想啟口,忽地心生一計,遂道:「福嬸,勞煩你幫我去告訴她,我身子微恙,不便見客。」
  「夫人為何不想見她?」福嬸有些納悶的問。
  孫絡晴摒退其他下人,坦白道:「我懷疑她與長平公主有關。」福嬸自幼照看著她長大,是她信得過的人,她將自個兒先前的疑慮告訴她,接著她再囑咐福嬸幾句話,「你去見了她之後,依我吩咐的說……」
  聽完,福嬸拍著胸脯表示,「您放心,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她素來相信自家小姐的才能,既然她對陳玉枝起了疑心,這便表示陳玉枝說不得真有問題。
  來到偏廳,福嬸見了陳玉枝,向她表示自家夫人身子微恙,不方便出來見她。

 陳玉枝當即表示關切之意,接著便有意無意的探詢起孫絡晴與風遠平素相處的情形。
  福嬸依著自家小姐交代的回答道:「唉,說來夫人這兩日身子之所以不適,就是因為大將軍的緣故。」
  「發生什麼事了?大將軍婚後不是對夫人一向很寵愛嗎?」
  「你有所不知,大將軍他啊雖然對咱們夫人不錯,但他心裡老有個疙瘩在,時不時就要朝咱們夫人發作。」
  「是什麼疙瘩?」陳玉枝順著她的話問。
  「這事原也不是什麼秘密,跟你說了也不打緊,就是咱們夫人在幾年前曾與人定過親,後來那人為了攀附高門,毀約退了親。」福嬸說到這兒,睨她一眼,問:「這事葉夫人可曾聽說過?」
  陳玉枝頷首,順道責駡了賴文碩幾句,「幸好夫人沒嫁給他,大將軍可比他強多了。」
  「可不是,咱們夫人命好,才能嫁給大將軍,可不想大將軍心裡在意著這事,擔心咱們夫人心裡還惦著他。」
  「這大將軍也太多心了。」
  「就是啊,那種背信棄義之人,哪值得咱們夫人再惦記著,大將軍偏不信,昨兒還生著氣呢。」福嬸裝模作樣歎了口氣,接著一臉擔憂的再說:「過兩天大將軍便要攜咱們夫人回鄉去祭祖,希望屆時他能消消氣,要不這一路上可就不好過了。」
  聽聞風遠要回鄉祭祖,陳玉枝暗暗記下,嘴上則說道:「這男人哪都愛聽好話,夫人若是肯同大將軍說幾句好話,應當就能哄得大將軍消氣了。」說完,她再問了句,「對了,不知這大將軍的家鄉在哪兒?」
  「就在離以前鎮江王府不遠的烏頭村。」
  兩人再敘了幾句話,福嬸送陳玉枝離開後趕緊回了寢房,將适才她與陳玉枝所說的話一一稟告自家小姐。
  「您先前同我提了她可能是長平公主的人,我多留了個心眼,在同她說話時暗暗瞅著她的神情,發現她確實可疑,她在聽見我說大將軍要帶您回鄉祭祖時,還仔細向我打探大將軍家鄉在哪,回去時是要走陸路或是水路,還有什麼時候起程。」
  「她是不是真是長平公主的細作,很快就能證實了。」她不能僅憑一個夢就斷言陳玉枝是細作,為了求證,只好出此計策來試探她。
  「夫人,這事可要稟告大將軍?」長平公主派了細作在葉滿山身邊,這事非同小可。
  孫絡晴沒打算瞞著風遠這事,頷首道:「待他回來我便同他說。」
  傍晚時分,風遠回來後,在將陳玉枝的事告訴他之前,她先將她曾作過的那兩個夢告訴他。
  「……所以我懷疑陳玉枝是長平公主派來的人。」
  聽完她所說的話,風遠震驚得久久回不了神,她第一個夢,分明就是他前生的親身經歷,而第二個夢應是他死後所發生的事,他手下的那些將領,竟全被滅殺,連她都死了,這已不僅僅是為了報復他,這其中分明暗藏了什麼重大陰謀。
  見他滿臉震愕,孫絡晴以為他不贊成她因區區一個夢便對陳玉枝起了疑心,解釋道:「我知道這兩個夢離奇荒誕,但我心頭總有些疑慮,所以才想出此計試探陳玉枝。」
  「……不。」他難掩激動的說出藏在心裡的秘密,「你所夢見的事……是真的!」他沒有想到,前生的事會出現在她夢境之中。
  「真的?」她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我、我……」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訴說自己重生之事,緊緊抓著她的手,兩眼盯著她,抿了抿唇,艱難的啟口道:「你那第一個夢,我曾親身經歷過。」
  饒是她再聰慧,一時之間也無法明白他的意思,迷惑的看著他,「你親身經歷過……」她試圖厘清他的話意,「你的意思是,那些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不只是夢?!」
  他爬了爬頭髮,眉峰緊蹙的想著該怎麼告訴她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最後說道:「簡單的說,就是我死掉了,而後又活了過來,回到尚未迎娶你之前。」
  孫絡晴以為自己的夢已夠不可思議,卻沒有想到他說出的話更教她震愕,她幾乎懷疑自個兒聽錯了。
  瞅見一向淡然自持的她露出不敢置信的驚疑表情,風遠鄭重道:「你沒聽錯,你那場夢是真有其事,我確實死去了,但不知何故,我又重生回到未與你成親之前。再重生一回,我想做的只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找出前生藏在幕後謀害我的主使者,第二件事是……」說到這裡,他看了她一眼,「我想改變與你之間的關係,前生因為一些誤會,令你在被迫的情況下嫁給我,因此今生我希望你能心甘情願做我的妻子。」
  她想起成親前,他一再詢問她是否真是心甘情願嫁他,此時聽他一說,才明瞭原由,她不由得信了他所說的話,並為他曾經歷過的那些事情感到心疼。
  「我不記得前生的事,不知那時發生了何事,可我記得夢境裡的事,我對你並非無情,夢裡你的死讓我哀痛欲絕。當初你向我求親,我之所以一再拒絕,便是擔憂你娶了我之後,會發生夢境中的不幸。」既然得知夢裡的事是「前生」之事,那麼她便不允許這種事再發生。
  明白先前遭她一再拒絕的原因,風遠胸口瞬間被一股暖燙的情緒給塞得滿滿的,「原來如此,我以為你是看不上我是個粗人,還一度想去學琴棋書畫,沾沾些儒雅的氣息,可我沒那天賦,壓根就學不來,氣跑好幾個師傅。在我學琴那會兒,府裡頭養的雞也不下蛋了,整天亂叫,下人也一個個都稱病告假,還有啊,教我作畫的師傅說,我有修道的天分,因為我作的畫像鬼畫符。」回想起當時的事,風遠自個兒都覺得好笑。
  聽他說起那時的事,孫絡晴也覺莞爾,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如今兩人坦然相待,彼此之間再無秘密,兩人的心牢牢的連在一塊,靈犀相通,她的目光柔潤的注視著他。
  「你無須為我做自個兒不喜歡的事,每個人都有所長也有所短,你所會的,泰半的人也做不到,身為你的妻子,我敬你愛你,並以你為榮。」
  她這番表白,把他給樂得心頭開滿了花,他委實忍不住了,將她拽入懷裡,熱切的吻住她。
  她被他那激烈的吻給吻得氣息都亂了,面染紅霞。
  他不饜足的想再吻她,她手抵在他胸前,微喘的表示,「你先聽我說。」
  他狹長的雙眼灼熱的緊緊盯著她,「你要說什麼?」
  被他炙熱的眼神給看得心兒怦怦跳著,她努力穩住心緒,與他說起正事,「我們不能讓前生的事再重演,這次咱們一定要揪出那幕後主使之人。既然我的夢是真實發生之事,那麼陳玉枝定然就是長平公主派來的人,她此回前來打探你的行蹤,咱們正好可以利用一番,藉此機會,將長平公主和她的同謀給釣出來。」
  「你想怎麼做?」
  「將計就計……」待她說完她的計策,下一瞬,她整個人被他攔腰抱起,「啊,你做什麼?」
  「我想要你。」他毫不遮掩的說出自個兒的欲望,此時此刻,什麼陰謀、什麼詭計,全都給他滾一邊去。
  他兩世的情感都傾注在她身上,那熾烈的情愫幾乎要漲破他的胸膛,他要用實際的行動告訴她,她是他此生此世唯一的摯愛。
  佈署一番之後,風遠暗中調兵遣將,攜孫絡晴重走了一趟前生的回鄉路。前生猝不及防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此次他做了萬全的準備,要將那些人殺個片甲不留。出發這日,晴空朗朗,湛藍無雲。
  孫絡晴沒讓福伯、福嬸跟來,他們年事已高,她不想讓他們跟來受累,只帶了紫娟。
  一切都和前生一樣,風遠表面上只帶了六、七個手下隨行,夜裡,他們在驛館的一處小院裡歇息過夜。
  驛館外埋伏著一批刺客,驛館裡也潛伏著一批內應,暗暗留意著小院的動靜,準備隨時發難。
  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驛館內外,風遠的人手隱身于其中,宛如深山裡的虎狼,窺伺著那些內應和刺客,一旦對方露出爪牙,便會伺機將其捕殺。
  在更週邊,風遠手下的兵馬早已將方圓二十裡暗中團團包圍,一隻鳥雀都難以飛出,所有的刺客都成了甕中之鼈,他們卻渾然不覺,嚴陣以待的準備執行主子吩咐的任務。
  而這一切的暗號,就在風遠身上。

兩邊的人馬都在密切留意著小院的動靜,在這一刻,驛館異常安靜。
  少頃,小院裡發出了風遠的怒吼聲,大聲責問著妻子——
  「這些書信是哪裡來的?」
  殺戮,就在這時一觸即發。
  潛伏的內應頓時出手,意圖不動聲色的狙殺風遠此行帶來的手下,卻沒料到對方下手比他們還快,就在他們驚愕得來不及反應時,已被割斷了咽喉。
  其他埋伏的刺客發現不對勁,然而想撤退已來不及,所有潛伏的刺客早已全被鎖定,不是被生擒便是被誅滅。
  遭生擒的被五花大綁,嘴裡還被塞入布巾,以防他們咬破嘴裡的毒囊自盡。
  而刺客的首領也被葉滿山給擒住。
  審了半天,葉滿山見無法從他嘴裡逼問出主使者,搜查他全身,找到一枚施放煙火的暗器,在風遠出來時,遞了上去。
  「大將軍,這應是他們用來傳遞消息之物。」這次大將軍調兵遣將前,已事先將原由告訴他,他不敢相信玉枝竟是長平公主派在他身邊的細作。
  大將軍要他親眼來看看,他所懷疑的事是真是假。
  帶著兵馬埋伏在驛館附近時,他一度祈望這一切都是誤會,玉枝沒有出賣大將軍,不會有刺客來行刺。
  可他的祈望就在發現那些刺客的行蹤時破滅了,帶著失望之情,他出手狠辣,見一個殺一個,只有刺客的首領為了要問供,被他留下一條小命。
  風遠陰柔的俊臉此時仿佛修羅,佈滿猙獰的殺意,「可有人逃掉?」此次他嚴密的佈署,就是為了要揪出那藏在背後設下陰謀詭計害他的主使者。
  「沒有,外頭還有老武帶人守著,一隻鳥都飛不出去。」
  風遠走到那名首領身前,陰冷的嗓音出聲詢問:「派你們來刺殺本將軍的人是誰?這暗號要怎麼用?」
  面對敵人他從不手軟,這人若膽敢不說,他有一百個法子撬開他的嘴。
  那首領一動不動的緊閉著眼,他嘴裡的毒囊已被取出,但為防他咬舌自盡,他的嘴裡仍被塞了條破布。
  風遠也不再多問,吩咐道:「葉滿山,你數三聲,他若再不說,將他的皮給我活剝下來,再把四肢砍了,浸在鹽水裡……」他的酷刑還未說完,那首領便驚恐的瞪大眼掙扎著,一刀斃命不可怕,死前還要禁受百般酷刑的淩虐才可怕,此時他只求痛快一死。
  見狀,葉滿山說道:「大將軍,他似是想說了。」
  「拿紙筆給他,讓他寫下來。」
  片刻後,風遠依照他寫下的方法施放了那枚煙火暗號——此人也是聽命行事,並不知真正的主使者是誰,不過通過施放的暗號,他很快就能追查到。
  所有的殺戮都在驛館裡發生,不透一點風,那藏身在外頭等候消息的人,看見夜空中施放的煙火,那是約定好事成的訊號,他欣喜的跨上馬,朝安陽城的方向疾奔而去,要去報訊。
  那馬兒一動,武步剛帶來的手下便發現了,立有數名斥候悄然跟了上去,最後一路跟到了安陽城裡的一座宅邸,隨後而來的巡防司兵馬,將這座宅邸團團包圍住,風遠趕來,發現這座宅邸正是丞相府。
  早在風遠調兵遣將前,已將事情私下裡稟告皇帝金朝郡。
  他依妻子的意思,隱去自個兒重生之事,只說了她那兩個夢境的事。
  「……因此臣擔憂朝中有大臣暗中勾結長平公主,意圖顛覆我朝,為了揪出那藏身在幕後的耗子,臣打算親自當餌,把他給誘出來。」
  金朝郡不太贊成,「你僅憑個夢就這般勞師動眾,這恐怕不妥,萬一弄錯了,怕會落人口實。」
  「遲遲抓不到長平公主,臣懷疑有大臣暗中掩護她,同時臣也想藉由這次行動,看看還有沒有心存不軌之人藏在暗處,打算趁著這次一塊給揪出來。」
  他這番話說服了皇帝。
  為帝者,是絕不容許治下有人覬覦他的江山。大寧皇朝初建數年,根基尚不穩固,金朝郡思量後,也想藉由此次機會,震懾住那些還存有反心之人。
  為配合他的行動,金朝郡也調派禁軍暗中監視朝中大臣,結果卻意外發現有人在京畿大營製造騷亂,煽動士兵的情緒。
  同時還發現某位大將軍的府邸暗中集結了大批的士兵,得知此事,金朝郡不動聲色的命禁軍悄悄包圍了舒府。
  就在風遠趕回來時,巡防司與禁軍同時攻進丞相府與舒大將軍府。
  就在沙平水以為成功狙殺了風遠的時候,卻驚見巡防司的人馬猝不及防破門而入,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便被擒住,一把大刀橫在他的頸間,另有兩支長槍指著他。
  眼前的劇變令他滿臉驚愕,「你們這是要反了嗎?是誰給了你們膽子,讓你們闖進丞相府來作亂?」
  「哼,要反的人是你,原來你就是那只躲在陰溝裡使毒計的耗子!」風遠咒駡道,大步走進屋裡。
  「風遠!」看見他好端端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沙平水又驚又疑,「你沒死?!」
  「怎麼,看見我沒死你很驚訝?你死了老子都不會死!」他真沒想到,藏身在暗處謀害他的人,竟會是這平日裡看著道貌岸然又耿直的沙平水。
  想到前生的自己就是死在他的陰謀詭計之下,他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將此人給碎屍萬段。
  不過他謹記著妻子的囑咐,行事不能莽撞,這人還沒送到皇上跟前定罪,他還不能宰了他。
  沙平水很快鎮定下來,厲色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你擅自派兵闖進本官的府邸,已觸犯朝廷律令,我勸你即刻放開我,否則——」
  風遠懶得與他多說,不等他說完,便一拳朝他的臉揮過去,打得他鼻血噴了出來。
  「給老子閉嘴!來人,給我搜!」他抬手一揮,讓手下搜查整座丞相府。
  而另一邊攻進舒府的禁軍則沒丞相府那般輕鬆,嚴舒波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大將軍,雖然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仍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府裡的士兵反抗。
  禁軍一度被打得節節敗退,就在嚴舒波打算乘機突圍而出時,搜查完丞相府的風遠趕過來,帶著一批手下與嚴舒波對上。
  從禁軍破門而入時嚴舒波便已知事情敗露,但他仍存著一線希望,打算逃出去,不過在見到風遠親自過來時便明白已逃不了,他縱聲而笑。「哈哈哈……想不到我嚴舒波一生英明,最後竟會落得這般下場!」
  風遠斥駡,「皇上待沙平水和你不薄,分封你們為丞相和大將軍,你們卻不知足,暗地裡勾結長平公主意圖謀反,你們對得起皇上嗎?」
  嚴舒波那張儒雅的面容此時不再溫文爾雅,露出一抹嫉恨,「皇上雖封我為疾風大將軍,卻不曾信任過我,他信任的人只有你,他將安陽城的防務和京畿大營的兵馬全都交給你掌管,而我手上的兵權卻被皇上借著各種理由架空,空有大將軍之銜,卻無兵可帶!」
  所以當先前沙平水找上他時,他才會答應派人助他刺殺風遠,並暗中調集昔日的兵將,準備在刺殺風遠之後再滅殺風遠的那些部將,接著趁宮裡不備,一舉殺入宮中。
  風遠只一句話就讓他啞口無言,「嚴舒波,你今日之反,便可見皇上的先見之明。」他這時才知道原來皇上對嚴舒波早有防心。
  他親自將嚴舒波與沙平水押到皇帝面前。
  而另一邊的長平公主得知事情敗露,想要逃走時,卻在混亂之中遭人給誤殺,她所有的野心和圖謀,全都隨著她的死而灰飛煙滅。
  莊嚴宏麗的大殿上,金朝郡神色冷峻的望著嚴舒波與沙平水。
  他雖對嚴舒波有防心,卻沒想到他真會反了,更讓他料想不到的人是沙平水。
  他痛心疾首的質問:「沙平水,朕可從來沒有虧待於你,你為何要謀反?」若非風遠因著孫絡晴的夢起了戒心,而有先前的行動,他還不知他們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意圖造反。
  沙平水沒有再隱瞞自己的野心,坦承說道:「丞相身分雖尊,卻還是在一人之下,我想嘗嘗手握生殺大權的滋味。」
  當年輔佐金朝郡起兵時他就暗藏了野心,後來意外邂逅長平公主,他那蟄伏的野心被勾了出來,三年籌謀,想不到最終功虧一簣。
  他直視皇帝,慘然而笑,「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倘若他們成功了,屆時被殺被剮的就是他,金朝郡對這兩人不再存有一絲仁慈,冷酷的命人將兩人押進天牢,擇日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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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9 00:24:5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這次因著孫絡晴的夢而一舉揭露沙平水及嚴舒波的陰謀,金朝郡特地召見她,打算重賞她。
  孫絡晴則推卻了皇帝的賞賜,對她而言,再豐厚的賞賜都不及丈夫的安危,此次能一舉揪出幕後的主使者,已是最大的收穫,因此她只對皇帝提出了一個請求。
  「皇上雄才大略,開創了大寧皇朝,廢除前朝苛政,減免徭賦,讓經歷暴政與戰亂的百姓們得以休養生息,您所做的這番功業,必將永垂青史,妾身只求皇上莫忘當初推翻前朝暴政的初衷,能永遠愛民如子,惠及百世。」
  「你所要求的事,朕答應你。」金朝郡被她那番話激起了胸中的豪情壯志,一口應允,他接著慨然表示,「朕永遠不會忘記前朝是因何滅亡。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身為君王者,須時時刻刻心懷百姓,憂百姓之憂、懼百姓之懼,國家才能長治久安。」
  「皇上聖明。」她恭敬的曲膝福身道。
  金朝郡看向風遠,贊道:「風遠,你很有眼光,娶了一位賢妻。」
  風遠滿眼戀慕的望著妻子,驕傲的答道:「皇上現下能明白,當初臣為何非她不娶了吧。」
  「才誇你一句,你這小子尾巴就翹起來了。」金朝郡笑駡。
  再敘了幾句話,風遠與妻子一塊步出宮中。
  紅日西沉,兩人在漫天的彩霞之中攜手而行,徐徐走回將軍府。
  涼風習習,風遠凝眸望著身側的妻子,他今生的兩個心願都已達成。既揪出了那藏在幕後暗害他的人,也與她成了恩愛的夫妻,今生至此,他已別無所求,剩下來的人生裡,他只想好好的與她共度餘生。
  「等沙平水與嚴舒波伏誅後,我帶你回鄉去祭拜我爹娘。」這一趟回鄉路,他們前後已走過兩趟,這第三趟,相信不會再有人阻攔他們了。
  「好。」她輕應著。
  看著兩人被夕陽餘暉映照在地上,親密依偎在一塊的影子,她微微淺笑著。當年與父親救他時,從未料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嫁他為妻。
  思及另一對已勞燕分飛的夫妻,她輕輕歎息,葉滿山回去後差點殺了陳玉枝,最後被風遠攔了下來。
  這次能一舉揭露沙平水和嚴舒波的陰謀,陳玉枝功不可沒,雖說是他們利用了她,但看在成功揪出那兩人的分上,風遠打算饒過她一命,不過葉滿山心裡終究存了芥蒂,無法再接納她,休離了她。
  想起紫娟近日常找藉口往葉滿山那兒跑的事,孫絡晴心忖,也許很快又會有一樁好事了。
  望著逐漸隱沒的夕陽,留在她眸底的是那些絢麗的雲彩。經歷了前生的慘烈,她相信今生她和他定能廝守終生,不再分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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