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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巫靈 -【入贅嬌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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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0 09:37:30 |倒序瀏覽
入贅嬌夫》作者:巫靈

這男的真的是很不懂得知恩圖報,
枉費她辛苦的從一望無際的沙漠救了中毒昏迷的他,
只是要他報答她讓他免于曬成人幹的大恩大德,
免費幫她打雜三個月,
他有必要用這種殺人目光瞪著她嗎?
這個撿來的禮物雖然脾氣差、講話又尖酸刻薄,
還殺“雞”不眨眼,讓人有些害怕他扭曲的心態,
但撇開他這些小缺點不說,
在這段時間和他朝夕相處下,她發現--
他長得真不賴~放在身邊可以賞心悅目、延年益壽;
他煮的料理真不賴~可以補足她這個生活白癡的遺憾;
他武功高強真不賴~出門等於帶著一個現成的保鑣,
綜合以上優點以及他和她之間相處的越來越融洽,
她決定肩負改造他冷血的責任,把他給娶回家!
他不答應沒關係,她自有霸王硬上弓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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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0 09:38:00
楔子

    靳家,是某個已從歷史上消失的“靳國”王室遺族,也是守護靳國王室陵墓的一個神秘家族。

    這家族在紛亂的戰國時代崛起,他們擅長培育各方面人才,並將這些人才分散到各國去,滲入其政治、經濟體系當中,影響力之大,讓各國都不敢小覷。

    靳家根據地則在“幽陵”,主建築“守希宮”仿造王宮規制打造,正後方是一座範圍不小的山丘,正是王室陵墓所在,在山丘頂端建有一座祭祀享堂,享堂四周有濃密的樹林包圍保護著,不讓外人輕易侵入、破壞陵墓,將墓內的陪葬物偷走。

    時光飛逝,靳家從第一任宗主靳曜、第二任宗主靳旭傳承下來,勢力越來越牢不可破,無論如何改朝換代,靳家出身的人始終如蛛網般密佈各個階層,再造傳奇。

    時值唐代中期,靳家新一任宗主即將展開不一樣的境遇,替靳家歷史寫下全新的篇章——

    “宗主,您還在休息嗎?該起來用早膳了,眾人都在等著和您一起議事,可別讓他們等太久了。”

    一大清早,新任宗主的貼身護衛梧宏便在寢殿外等待宗主起身,但等了許久,寢殿內卻連半點聲音也沒有,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梧宏困惑的輕皺眉頭。宗主少有晏起的時候,今兒個是怎麼了?

    “宗主?”

    他輕推了下門,發現門沒鎖,他納悶的走進寢殿,來到床邊,赫然驚覺宗主早就不在裡頭,難怪他剛才不管怎麼喚都沒有半點回應。

    “不會吧,又來這一招?”

    焦急的梧宏在寢殿內繞了一圈,果不其然,該不見的東西都不見了。他來到書案前,就見案上一張紙上有著短短一行字,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可不是其它人學得來的,正是他們那“不務正業”的宗主獨有的風格——

    外出遠遊,勿擾,大小諸事,交付各方主事自理。

    “宗主——”

    接下來,守希宮內外都能聽見梧宏無奈兼懊惱的咆哮聲。他這個貼身護衛大概是有史以來做得最窩囊的一個吧老是讓宗主逮到機會一個人落跑,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安危當作一回事。

    懊惱的鬼吼鬼叫對現況完全沒有任何幫助,他腦中馬上盤算起對策後,快速沖出寢殿,抓住第一個見到的守衛,劈頭下令,“快,傳令下去,要各處注意是否有宗主的行蹤,一發現狀似宗主之人,馬上回報守希宮,不得有誤!”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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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0 09:38:27
第1章(1)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咦?”

    湛藍的天,沒有任何雲朵,走在不見盡頭的荒涼路上,小希詫異的瞧著倒在前方路上的某個不明物體,不知道該不該靠近。

    這裡是敦煌,大唐疆域和西域的分界點,也是絲路上的重要城市之一,荒涼之處是黃沙一片,但也有大片富庶的綠洲存在,熱鬧的地方可是商賈雲集,交易熱絡。

    小希慢慢來到不明物體旁邊,定睛一看,才發現倒在路上的是一名男子,他有著濃黑長及腰的漂亮長髮,膚色偏白,身上穿著白色長衫,雖然緊閉雙眼,單就這樣便能看出他俊美無儔。

    看著他又黑又漂亮的長髮,小希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髮絲,根本不能比。她穿著褐色男裝,圓領襴衫,及肩的頭髮隨意往後綁成一束,長得平凡普通,再加上胸前的起伏……可悲的不怎麼大,怎麼看都像毛頭小夥子。

    雖然她並不是刻意要扮成男子,不可諱言這樣的穿著的確是比較好行動一點,而她也沒有特別提及自己的性別,再加上嗓音偏低沉,一路走來,大家都直接把她當成乳臭未乾的小夥子,沒人當她是女人,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或是傷心,反正……算了,無所謂啦。

    蹲下身,她去探他的鼻息,還有氣,沒死,不過體溫偏涼,在這熱呼呼的大太陽下,他還能全身涼成這樣,肯定有問題。

    “救?不救?嗯……這是個好問題。”

    她捏捏他的手臂,本以為他應該是個文弱的讀書人,沒想到在白衫之下的臂膀還滿結實的,再摸摸他的背脊,同樣結實有肉,可惜他趴著摸不到胸……這不是重點,反正依照諸多線索看來,他應該是個練武之人吧。

    小希漾開笑容,發現自己似乎是撿到寶了。看來這個男人暫時死不了,既然練過武,應該耐打又耐操,的確有撿回去的價值。

    “哈,就當作是做功德好了,我只能說你很幸運,在這麼荒涼的地方也能遇到我,絕對是你上輩子燒了不少好香。”

    一決定要救人,接下來小希便努力拉起他,想要將他背起,不過他還真是重,她拖沒幾步就氣喘吁吁,這樣她何年何月才有辦法把他給搬到她的地方去?

    “我拉、我拉、我努力的……哎呀!”

    “砰”的一聲,她反倒被昏倒男人重重的壓倒在地,幾乎快要扁成一塊大肉餅,頓時之間塵土飛揚,刺痛了她的眼,嗆著她的鼻,就連呼吸都快沒有了。

    “咳……咳咳……搞什麼鬼,這附近有沒有人?救命呀……”

    “嘖,好痛……”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宮向晚好不容易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蘇醒過來,全身像是從頭被蹂躪到腳的酸痛,讓他幾乎無力起身,試了好一會,勉勉強強才辛苦的坐起身來。

    他在昏迷的時候遭人暗算了嗎?不然怎麼會痛成這樣?

    一手撐在身後,一手撫著胸口,他打量起現在所處的地方。此地看來詭異,是一個人為開鑿的方正小山洞,洞內只有他躺著的地方有軟墊及薄毯,小角落放著簡單的炊具及生活用品,而就在他的正前方,一個纖細的背影正在平整的山壁上畫圖,認真到連他醒了都沒發覺。

    這是哪裡?他困惑的皺起眉,記得自己因為體內的毒發作,在半路上失去意識昏了過去,沒想到醒來之後卻是在一座山洞裡,難道是眼前這個畫圖的陌生人救了他?

    “呼,暫時告個段落。”小希放下拿著畫筆的手,揉揉酸痛的肩膀,一轉過身,才發現被她帶回來的男人已經醒了。“咦?太好了,你睡了整整一日,我還真有些擔心你醒不來耶。”

    宮向晚瞧著對方,不男不女的裝扮,怪異到了極點,一點女孩子家該有的樣子都沒有。他不悅的微蹙起眉,完全不想和這種怪人有任何牽扯。

    然而小希根本就不讓他如意,笑嘻嘻的盤腿坐在他面前,嫌手上的畫筆礙眼,乾脆插到腦後的髮髻上,隨性得很。“我叫小希,你呢?”

    他沉默了好一會,像是有什麼顧忌,之後才回答,“宮向晚。”

    “哇,你長得真漂亮!”她不自覺就想伸手摸摸他垂在頰邊的黑髮,“你要是扮起女裝一定非常的——”

    “少碰我。”他警覺的一閃,避過她那不安份的手,眼中滿是厭惡。“我最恨別人說我漂亮。”

    “為什麼?我說你漂亮是在稱讚你,又不是罵你,況且你長得漂亮的確是事實呀。”

    他的五官非常俊秀,可以說是宜男宜女,全身散發著一股又冷又傲的氣息,像是朵帶刺的玫瑰,但明明知道他有刺,她還是被他那漂亮的外表給吸引住,被他紮個幾下也甘願。

    “有幾個男人會喜歡被人說漂亮的?”宮向晚冷瞪著她,故意嘲諷。“就像你是女人,難道會喜歡別人大剌剌的當著你的面說你一點都不漂亮,連點女人味都沒有?”

    沒想到她非但不生氣,還顯得非常訝異。“咦?你看得出我是女人啊?”小希完全放錯重點。

    “廢話,你當我眼睛瞎了?”他從小在女人堆裡長大,眼前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是不是女人他會看不出來?光看她的身形骨架,他就能確定其性別。

    “可是我一路走來碰到那麼多人,沒有幾百個也有幾十個,他們都直接把我當成男的,你可是第一個說我是女的呢。”

    “那是他們眼睛瞎了。”

    “……”這個傢伙脾氣不好,少惹他為妙。

    見小希閉上嘴,宮向晚的臉色才緩了些,繼續詢問:“這裡是哪裡?你把我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此處是敦煌的‘莫高窟’,我是受這一座石窟窟主請來的畫師,幫他們畫壁畫的。”

    莫高窟,是敦煌鳴沙山上數以百計人為開鑿石窟的統稱,每一個洞窟都有人出錢修建,有可能是高官、商人、有權勢的人獨自出錢修建一窟,當然也有眾多平民合力出錢建一窟的情況,這風俗延續了好幾個朝代。

    窟內的牆壁上畫著神佛菩薩、飛天神女,也會將出錢修建的家族人物圖像畫在壁上,表示這座洞窟內的神佛菩薩都是他們所供養的,是他們的功德,而出錢修窟的人就叫做“窟主”、“功德主”或是“供養人”。

    建造石窟及壁畫是一種信仰的表現,當然也和佛教經由絲路傳入中國有關,每個洞窟因為建造時間不同、修建的人物來歷不同,裡頭的佛像及壁畫風格也會有所差別。

    “你是畫師?”宮向晚倒沒想到這個怪女人會是畫師。“哪家供養人請你來畫的?”這麼不長眼?

    小希毫不猶豫的回答,“靳家。”

    “靳家?家族根據地在幽陵的那一個靳家?”

    “咦?你知道?”

    宮向晚再瞪她一眼。“天下有誰不知靳家的?”

    靳家的威名早就流傳開來,也是百姓茶餘飯後最愛談論的神秘家族,說得誇張一點,連三歲小娃兒都聽過靳家大名。

    “……”她是真的不知道靳家有名氣到這種地步,隨便一講都有人知道。

    面對這一個孤陋寡聞又少根筋的女人,宮向晚覺得自個已用完僅有的耐心,反正該問的都問得差不多了,他懶得再和她有任何牽扯,還是及早擺脫她的好。

    他之所以會來到敦煌,是欲前往西域,去到那裡,或許“他們”就沒那麼容易找到他了。

    “感謝你的幫助,有機會再報答,不打擾你繼續畫圖。”

    “嗄?等……”

    宮向晚敷衍道謝,強撐著虛弱的身子站起身,根本不管小希還想說些什麼。他一走出洞窟外,頭頂強烈的陽光馬上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原本的昏眩感也更加嚴重了。

    嘖,他還真不習慣在大白日行動,陽光不只刺眼,更是礙他的眼!

    “喂喂喂,等等,誰說你可以走的?”小希趕緊追上,將他推回洞窟裡去。“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氣才把你從外頭拖回來這裡,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曬成人幹了,居然只丟一句‘有機會再報答’就想走?這樣我很吃虧耶!”

    “你……”宮向晚無力抵抗,硬是被她推回去。要不是他現在受到毒性影響,無法使力,早就一掌把她給打到天邊去了。

    “如果你真的是男人,就別這麼不幹不脆,說什麼有機會再報答,你現在就有機會報答我,等你報答完了再離開也不遲。

    “夠了,放開你的手!”他使勁拍掉她“襲胸”的手,表情更是厭惡。雖說當今的女人都比較豪放一點,可沒有像她這麼超過的,敢這樣明目張膽的輕薄他。

    “咦?”

    小希的手一被拍掉,才赫然驚覺自己剛才竟然巴上他的胸膛了,啊……真是可惜,她剛才完全沒注意到觸感到底好或不……不對不對,這完全不是重點。

    雖然感到無比惋惜,她還是收回手,明確表態。“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欠我一份人情,除非還完人情,不然你不准走。”

    “我倒是第一次遇到討人情討得像你這麼不客氣的。”宮向晚冷笑幾聲。“說吧,你到底要我怎樣還你這一份‘天大的’恩情?”

    “你知道是天大的恩情就好。”小希根本沒聽出他話裡的嘲諷,得意的提出她的條件。“我缺一個打雜的,所以我要你留在我身邊負責照料我的起居三餐,直到還完人情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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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0 09:38:54
第1章(2)

    一聽完她的條件,宮向晚表情一僵,忍不住挑了挑眉。“你說什麼?”

    “我缺一個打雜的,所以我要你留在我身邊負責照料我的起居三餐,直到還完人情為止。”

    “你、再、說、一、次!”

    “我缺一個打……”面前有股異常凜冽的寒氣兼殺氣襲來,小希就算再遲鈍,也知道有人快發火了。“喂,這……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你要我幫你打雜?”他真的非常想直接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壁畫也不必畫了,直接到極樂世界投胎去。“你當我是什麼東西?打雜?想都不要想!”

    憑他的身手幫一個怪女人做打雜的事,簡直就是在污辱他!

    “為什麼不能打雜?你瞧不起打雜這個工作喔?”雖然有些畏懼他的怒火,但她還是得努力保障自己的權利。“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句話你有沒有聽過?如果你真的是男人,就該接受這個挑戰。”

    “我聽你在鬼扯!”

    宮向晚忍無可忍的伸手往她脖子一掐,沒想到她可機靈了,趕緊往後跳一步躲開,雙手護住自己的脖子。

    “喂,講話就講話,居然對一個女人動手動腳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

    他的臉蛋漂亮是漂亮,但生起氣來就變得很可怕,刹那間所有的美感全都破壞殆盡。

    “廢話,我當然是男人!”

    “除非你答應我的條件,我才承認你真的是男人,要不然說實話,我覺得你的皮相應該是女人才對。”

    “你……你……”宮向晚一時怒氣攻心,再加上身體虛弱,差點喘不過氣來。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完全無法溝通的女人,他們倆簡直就像是活在不同世界裡的人。

    臉色蒼白的他深吸幾口氣,要自己不能再被她激怒,趕緊冷靜下來,他可不想自己身上的毒都還沒解,又多添一個內傷,那樣絕對划不來!

    冷靜想想,依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的確不適合再繼續趕路,所以他必須先找一個隱密的地方調養身體才行,等身體恢復到一定程度之後,再離開才比較沒有危險。

    況且,有誰會猜得到他藏身在敦煌?莫高窟裡有幾百個洞窟,想要找到他也是件難事,這裡可說是個最好的藏身地點。

    只不過,得幫一個怪女人打雜……

    宮向晚神色複雜的瞪著小希。他如果不答應,這個難纏的女人絕對會和他繼續沒完沒了下去,算了,就當他暫時倒楣,虎落平陽被犬欺,忍一忍就過去了。

    他可不想因為欠下她這份人情,下輩子還得和她見面還債,再倒第二次楣!

    雖然萬分不甘願,他還是強逼自己忍耐,語氣僵硬的問:“你要我打雜多久才算還完你的人情?”

    “咦?”小希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馬上開心的漾起笑容。“這座洞窟所有壁畫要畫完至少也得耗個三、五年的時間,所以你最好也同樣待個三——”

    “你、再、說、一、次!”

    “……三個月,三個月我就放你走,這樣總可以了吧?”

    “哼。”宮向晚低哼一聲,算是勉強接受她的要求。三個月說來也不長,順便趁這個機會調養身體,等時間一到,他絕對連半刻都不停留。

    一想到三個月之後又要重新找一個打雜的,小希忍不住無奈的輕蹙眉頭。好麻煩喔!又不是隨便出去走一圈就能夠撿到人,這種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過她現在該煩惱的不是這個吧?眼前的男人可不是好駕馭使喚的,接下來的日子,或許有得瞧了。

    雖說在莫高窟的洞窟內畫壁畫是件非常神聖的使命,但這並不表示畫師的生活能好到哪裡去,他們也像僧侶般刻苦耐勞,吃得簡單,住得更是簡單,直接把洞窟當成棲身之所,好省去許多不必要的支出及麻煩。

    而小希似乎又和其它畫師有許多不一樣的地方,光她是女的這一點就夠與眾不同,另外她雖然住得隨性、吃得隨意,可她放在洞窟內的軟墊和薄毯料子材質可不差,身上衣裳質料同樣不差,怎麼看都像是個家境背景不錯的人。

    迫于無奈,宮向晚只好勉為其難的和她一起耗在這座洞窟中,她畫她的壁畫,他打他的雜,兩人幾乎沒交集。

    不過基本上他也沒什麼雜好打,只要有辦法弄出三餐填飽她的肚子,這樣她就非常心滿意足了。

    這女人根本不會煮,據她所說,前些日子沒人幫她打雜時,她是有什麼吃什麼,大多時候都是吃不必費心料理的乾糧。

    “女人,吃飯了。”

    聽到身後傳來宮向晚不甚客氣的叫喚,小希終於將視線從壁畫上移開,轉過身。

    就見他把一鍋熱騰騰的雜燴面拿進洞窟裡,陣陣香味飄散開來,馬上引起她的食欲,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傍晚了。

    “哇!肚子好餓,好香喔……”

    她隨手又將好幾枝沾上不同顏色顏料的畫筆往發上一插,弄得像孔雀開屏,接著就要朝雜燴面伸出“魔爪”,宮向晚卻在這時看不下去的開口制止——

    “等等!”

    “嗄?怎麼了?”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的手,先把你的手處理乾淨。”

    小希看著自己雙手,發現上頭沾染了不少顏料,她也沒有多想,直接就想往衣擺上擦。

    看到她的動作,他大大的挑了好幾下眉,簡直不敢相信。“等等!”

    “嗄?又怎麼了?”

    “你以為你是三歲小娃兒嗎?不管什麼東西都往身上抹就對了?”

    他從沒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樣邋遢,連洗個手也懶,就直接往衣上擦。

    他本來猜她的家境不錯,但哪種人家會把閨女教養成這個樣子?沒有半點家教,恐怕連嫁都嫁不出去。

    沒想到小希大剌剌的回答,“這附近取水不便,況且我這身衣裳早就沾上不少顏料,又不差這麼一次。”

    “……”

    看到他眸中又開始醞釀想殺人的衝動,她很無奈的退一步妥協。“要不然你說怎麼辦?”

    宮向晚頓了一下非常不情願的從懷中掏出一條白色手帕,朝她丟過去。“拿去,擦乾淨了再動手。”

    她看著落在自己手裡的白帕,突然心有所感,朝他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你有潔癖?”

    他狠狠眯起眼。“你不想要命了?”

    “啊哈哈哈哈……沒事沒事,我剛才什麼話都沒說,擦手擦手,我等不及要填飽肚子了。”

    她的神經就算再大條,還知道什麼時候該適可而止,免得自己的小命白白葬送掉,那就不值得了。

    擦好手,將手帕還給他,小希終於能夠坐下來一飽口福。說實話,宮向晚的手藝真的不錯,比她強太多了,她不得不稱讚自己的眼光好,撿到好貨,但他有個最大缺點,就是難以親近。

    當小希坐下來吃面之後,宮向晚便一個人到角落盤腿調養氣息,擺明瞭不想再和她多說話。

    開心的吃到一半,她突然頓住,偏頭瞧向他。“宮向晚,你不吃嗎?”

    他用白眼瞥了她一記,繼續閉目調息。要是等少根筋的她詢問他才吃,他早就餓死了,他當然是先喂飽自己。

    瞧他的反應,小希已經知道答案,忍不住碎念出聲。“吃過就吃過,開口應一聲是會死人嗎?”

    一邊吃面,她一邊偷偷觀察他。他總是這樣,除非萬不得已,才會開口和她講幾句話,要不然他大多時間都是避她避得遠遠的,獨自一人盤腿休息,就算她找話題和他聊,他甩都不甩,跩得很。

    真是個孤僻又高傲的怪男人!

    這是兩人相處幾日下來,她對他的感想總結。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他這種難搞的個性?

    還有,他真的沒潔癖嗎?瞧瞧他,一身白衣,全身上上下下始終保持得乾乾淨淨,連半點灰塵都不沾染,和她一畫起圖就會把衣裳搞髒完全不一樣。

    “對了,宮向晚,我似乎還不知道你來敦煌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他充耳不聞,繼續調養氣息,眼皮連動都不動,顯然直接把她當空氣。

    小希知道他有聽到她的問話,不死心的再接再厲。“喂,宮向晚……”

    他的眉頭微微一蹙,想到她死纏不放的可怕毅力,算了,還是應付她一下。“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但嘴巴除了吃飯就是要講話呀,不問問題我又怎麼知道——”

    “信不信我在你的下一頓飯裡就下藥把你給毒啞,讓你的嘴巴只剩下吃東西的功用?”

    “……”她非常受教的安靜吃面,不敢再挑戰他的忍耐極限。話說回來,她把他撿回來當打雜的到底是對是錯?明明她是他的恩人,怎麼現在反倒是她常常受到他的威脅?

    果真是難相處,連問個話都兇狠成這樣,可惜了那一張漂亮的臉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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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0 09:39:19
第2章(1)

    雖然宮向晚一點都不好親近、難搞得很,但畢竟要和他在一起生活三個月,所以小希還是非常希望能和他有多一點互動,要不然和他整天大眼瞪小眼的,多尷尬。

    不過說穿了,其實是她不習慣太寂寞無趣的日子,有個人可以談天總是好的,雖然目前唯一可以談天的人選連理都懶得理她。

    這一日,又快到了傍晚,也是宮向晚開始張羅晚餐的時候,小希本來一如往常專心畫壁畫,但洞窟外一直出現奇怪的聲響,打斷了她作畫的思緒,也讓她非常困惑,不知道宮向晚到底在做什麼?

    “奇怪,好像是雞在慘叫的聲音……”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走出洞窟,就見宮向晚在黃土道邊,左手抓住一隻活雞,右手拿著一把短刀,眼神不帶任何情感,動作俐落的手一揮,鮮紅的血液就從雞的脖子噴出來。

    “啊——”一記慘烈的尖叫聲瞬間響起,當然不是雞在叫,因為它已經斷氣叫不出聲來了。

    宮向晚納悶的轉身一看,看到是小希站在洞窟前哇哇大叫,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

    她用著拿畫筆的那一隻手,微顫的指著他手上不斷流血的死雞。“你……你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這只雞就是你我今晚的晚餐。”他今日心情還算不錯,打算烤只雞來祭五臟廟。

    “你……你居然殺雞?”她瞪大雙眼,完全將他當作殺雞犯看待。“你怎麼能這麼殘忍,眼睛連眨都不眨的就解決掉一個小生命?”

    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大驚小怪的女人。”

    “什麼我大驚小怪?難道你殺了一隻小動物,連半點愧疚感都沒有嗎?”

    看著鮮紅的血液一直從雞脖子上流下來,小希全身忍不住起雞皮疙瘩。她從小到大都被伺候得好好的,從來沒有看過任何殺生場面,也難怪初次見到反應會這麼大。

    宮向晚冷笑出聲。“這有什麼好愧疚的,我連自己親手養的寵物都敢殺了,一只要吃掉的雞又算得了什麼?”

    生死場面他看得多了,早已麻木,這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沒本事的東西,終究要被強者給吞噬。

    “什麼?你……你居然連自己養的寵物都敢殺”她到底撿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回來呀?原來他不只難搞脾氣差,連心態也陰暗扭曲,完全和他漂亮的表相不合。

    “我連人都殺過了,你信不信?”

    “……不信,你一定是故意嚇唬我的。”小希僵硬的扯開嘴角,勉強揚起笑臉,從兩人一見面開始,他就總是威脅嚇唬她,她才不會這麼容易就上當呢!

    宮向晚無所謂的聳聳肩。“信不信由你,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回洞窟去畫壁畫,別在一旁嘰嘰喳喳的煩我,要不然我可不保證今晚你到底會不會餓肚子。”

    “可是……你居然連眨都不眨一眼的殺生……”

    “難道你這一輩子都沒吃過雞鴨魚肉?只不過沒讓你見到血,你以為那樣就不是殺生了嗎?”

    “呃?”說的也是喔,那些處理好香噴噴的肉塊,早已不成原樣,所以她才不覺得有什……“不對不對,重點在心態,是你的心態太冷血了。”

    沒錯,是因為心態的關係。她剛才看他殺雞的時候,全身籠罩著一股冷漠無情的氣息,她腦海中不由自主的蹦出一句“殺人如麻”,全身寒毛忍不住豎起來。

    她討厭這種感覺,好像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身上到底沾染了多少汙機的血液,生命對他來說根本不笸得珍惜。

    宮向晚嘲諷的瞪她一眼。“女人,你應該要慶倖我還沒冷血到底,要不然你現在就不會還活著了。”

    “可是……”

    “滾不滾?再不滾進去,你今晚就等著餓肚子吧。”

    小希氣惱的微咬下唇,只能暫時回到洞窟內,不再和他繼續硬碰硬下去。“真是個性格扭曲的像夥,一點都不友善。”

    她回到壁畫前,卻完全無法冷靜思緒,腦海裡一直思考著該如何“導正”他那扭曲的心態,不讓他再繼續偏執下去。

    照理說,他應該是有不好的過去,才會導致心態有所偏差,所以她到底該如何打開他的心防,試著讓他的想法能夠正面一些呢?

    不是她愛管閑……好啦,她就是愛管閒事,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人“誤入歧途”卻什麼事倩都不做,就算真的改變不了他,她至少也要試過才會甘心,要不然胸口一直梗著這件事情,她會很不好受的。

    “沒錯,說什麼都要試一試,他這個人應該還有救,不救可借呀……”

    “宮向晚,咱們出去走走透透氣吧!”

    這晚,小希一隻手提著一瓶特地買回來的酒,另一隻手硬將宮向晚給拉往洞窟外走,完全無視他極度不悅的表情。

    “放開!要透氣你自己去,我不奉陪。”

    “你不要這麼無趣好不好?咱們出去賞星星、賞月亮,輕鬆一下,要不然你成天跟著我一起待在洞窟裡,我怕你會悶壞。”

    “我無所謂,所以你的多事可以省了。”

    真是抱歉呀,她已經打算多事到底了!“要不然咱們來打個商量,好不好?”

    “沒興趣。”

    哇!連聽都不想聽。“不管,我就是要講,只要你陪我出去賞星星、賞月亮,輕鬆一下,我就讓你提早一日還完恩情,你覺得怎樣?”

    “……只提早一日?”他這下終於有那麼“一點點”興趣了。

    “喂,你不要得寸進尺,一日已經很多了。”

    宮向晚沉默了一下,終於勉為其難的答應。“算了,一日就一日。”

    “……”態度還真是高敵,她需不需要和他說一句“謝主隆恩”啊?

    好不容易勉強請動他這位大爺出來,小希當然不能浪費這大好機會,她走在前方帶路,興奮的說道:“這附近有個名為‘月牙泉:的綠洲很漂亮,在那邊喝酒賞月看星空,氣氛簡直是棒呆了!”

    “真的?”其實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還是敷衍的應了一聲。

    “當然是真的。”她轉過身來倒退著走路,面對著他滔滔不絕的說著。“它之所以會叫做月牙泉,是因為綠洲泉水呈現漂亮的彎月狀,月光一打下……”

    他瞥了前方一眼,他的夜視能力極好,遠遠的就發現前頭有個小窟窿,而這女人正一無所覺的逐漸靠近,他微抿起唇,也不告訴她,故意等著……

    “你來到敦煌,如果沒有去月牙泉看看,真的非常可——哎呀!”

    小希一腳踩空,整個人驚叫的往後倒去,手上拿著的酒瓶也被她一甩飛拋向上,幸而正好讓宮向晚接住,完好無事,她倒是栽得屁股都快開花了。

    “喔,好痛……痛死我了,這路上怎麼突然出現了一個洞?”

    “哈哈哈哈……”宮向晚難得的大笑出聲。

    兩人相遇至今,這可是小希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麼開心的模樣。她沒好氣的撇撇嘴,自認倒楣的揉揉屁股站起身,完全不奢望宮向晚會幫她一把。

    “味,沒良心的傢伙……”

    不過他這樣一笑開來,氣氛似乎緩和不少,這樣想來,她摔這麼一跤也摔得值得,至少他不再冷著一張臉讓她瞧了。

    兩人來到綠洲,坐在泉水邊,小希打開酒瓶的栓塞,濃郁的酒香馬上飄散出來,她將酒瓶移到他面前,慫恿他。“這酒很不錯,試試看吧。”

    “我為什麼一定得陪著你當酒鬼才行?”

    “喝點小酒才有賞月的情調呀。”她不死心的繼續遊說。“有沒有聽過: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既然你人都來了,陪我喝點小酒又不會少掉你一塊肉。”

    其實她是在想,人家都說“酒後吐真言”,遂打算讓他喝些酒好鬆懈他的心防,或許會比較好相處也說不定。

    沒想到宮向晚不但不領情,反而還挖苦她。“你一天到晚嘴裡就只念著李白的那一首:將進酒”,念不煩嗎?”

    他老是聽她一時興起,就會開始“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的碎念個沒完,自得其樂得很,不過他已經聽到快膩了。

    “不會呀,我最喜歡的就是李白這首詩,有著豪放瀟灑的——”

    “該不會你從頭到尾只會背這一首吧?”

    她得意的表清微僵,打死不承認。“誰說的?我只是特別喜歡這一首而——”

    “那好呀,你現在換念另外一首詩。”

    “床……床前明月光,疑是……呃……地上霜?”她語氣相當不確定。

    “算了,當我沒問。”連這麼簡單的一首“靜夜思”也念得七零八落的,還想繼續嘴硬?

    宮向晚拿過酒,就著瓶口仰頭喝了一口,算是給了她面子。他將酒瓶遞還給她,她一點都不忸怩的同樣就著瓶口喝起來,豪邁得很。

    “啊……果然喝酒還是要有陣的好。”小希笑笑的又將酒瓶遞給他。“來吧,‘將進酒,杯莫停’。”

    他還是不改戲謔她的惡劣趣味。“哪裡來的杯?我只看到一個酒瓶和拿著它的女酒鬼。”

    她不平的抗議。“誰說我是女酒鬼?我喝酒很有分寸的,而且酒品也不錯,喝醉了絕對不會胡鬧。”

    “你說了我就得信?”“要不然……要怎樣你才肯相信?”

    瞧她那認真詢問的表情,好像這是一個多麼重要的問題似的,宮向晚忍不住又揚起一抹笑,笑她連真話和玩笑話都搞不清楚。

    她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女人,像是一塊白布,沒有沾染到人世間任何的骯髒顏色,她的眼神是潔淨澄澈,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就像是夜空中最為璀燦耀眼的一顆星子。

    和她相處的這段日子,他雖然經常被她的反應給氣得七竅生煙,但不可否認,他的心靈卻反閣輕鬆不少,因為她沒有心機,他不需要時時刻刻緊繃意志提防她,就怕她會對他不利。

    她和他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本來不該有交集的機會,卻在陰錯陽差之下,攪和在一起,結下了這不知是好是壞的緣份。

    小希皺起眉,只因為他又露出取笑她的神情,讓她有些氣惱。“喂,我的問題真的有那麼好笑嗎?”

    他故意不回答她。“你說呢?”

    “我可一點都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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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原本還勾著笑的宮向晚突然神色一變,雙眉緊蹙,像是瞬間不舒服起來,小希一發覺他的異樣,馬上擔心的問:“宮向晚,你怎麼了?”

    “我……沒事。”他暗暗咬牙,沒想到他身上的毒會挑在這個時候發作,這毒性幾日便會發作一次,一發作起來。他的全身上下就像被萬蟻鑽爬似的,雖然死不了,卻讓他感到比死還要難過。

    “你真的沒事?”她摸摸他的臉。“你都流冷汗了,還說沒事?”

    要不是現在只有淡淡的月光,看不清他幾乎慘白到沒有任何血色的臉色,或許她還會嚇到驚叫出聲也說不定。

    宮向晚硬撐著回答。“我沒事,只要讓我休息一會就好……等時間一過,就會沒事的。”

    “真的?你沒騙我?”

    “反正我死不了就是。”

    “那……那你趕快先休息一會。”小希趕緊把酒瓶往旁一擺,轉成跪坐,拍拍自己的大腿。“我的腿給你枕,等你舒服一些之後,咱們再回去。”

    他瞧了她的大腿一眼,訝異的一口回絕。“沒有那個必要。”

    男女授受不親,難道她連這種道理都不懂?她的家人到底是怎樣將她扶養成人的?

    小希非常豪氣的說:“怎麼沒有那個必要?快,不要緊,快躺下來。”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真的不需……”

    “別再囉嗦了,你給我躺下就對了!”

    小希的手一抓,硬是將他的身體拉下來,他因為毒性發作,恨本無力拒絕,就這樣被逼著“就範”了。

    宮向晚氣惱的瞪向她。“你這個女人……”

    “閎上眼,好好休息一會。”她用手遮住他的眼睛,逼迫他休息。“是朋友就不必計較這麼多,你再計較下去,我也要生氣了。”

    她不經意的話語突然深入他心中某一處脆弱隱密的地方,讓他猝不及防的震撼一下,嗓音顯得有些狼狽。

    “誰說……你是我朋友的?”

    這男人還真是麻煩!小希不屈不撓,再接再厲的道:“要不然我要怎樣做,你才會認為我是你朋友?”

    “……我不知道。”

    “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朋友。”他揚起自嘲的笑,說出從來沒向人說過的秘密。“我不被允許有任何朋友……”

    他一直是孤獨的,沒有任何朋友,他的世界不存在友情這種東西,只有無情、憤恨、仇怨,任何光明面的事物都不屬於他,他所能得到的就只是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是個見不得光、一無所有的人,他不配擁有朋友,這輩子就只能孤獨一個人,永遠別指望有翻身的機會。

    聽到他的回答,小希非常訝異,內心出現微微的刺痛感,因他的境遇而感到心疼。“那不要緊呀,我可以當你的第一個朋友。”

    果然,他的心態扭曲不是沒有理由的,這更讓她下定決心想幫助他,拉他一把,好脫離那個陰暗扭曲的世界,重新展開不一樣的人生。

    在這之前,她的固執總是讓宮向晚惱火,但在這一刻,他卻惱火不起來,想氣她多管閒事,同樣辦不到,因為他……的確很渴望擺脫孤獨。

    他已經孤獨了好久好久,久到以為自己早已經麻痹不在乎了,原來他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敢去想、不敢有任何奢望……

    原本黑暗的心似乎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他壓抑著自己有些激昂的情緒,故意反問她。“這樣隨便亂交朋友,你就不怕我是壞人?”

    面對他半是戲謔的問題,她又當真了,認真的問:“你是壞人嗎?”

    “……我是。”

    小希聞言輕笑出聲。“真的?不過我覺得你的本質其實並不壞呀,只是脾氣比較差、比較難相處一點而已,所以你並不需要故意這樣嚇我。”

    他莞爾一笑,那笑中包含了許多複雜倩緒,怎樣都無法說出口。她是個認人不清的笨女人,也只有她這種笨女人,才會想要和他做朋友,而不是離他遠遠的,免得惹禍上身。

    “對了,所以說到底,你到底認不認我這個朋友呀?”

    宮向晚還是勾著一抹淡笑,始終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放任自己在她的腿上暫時鬆懈,等著身體的痛楚慢漫退去,不再思考任何事情。

    他不能認,因為他終究會離她遠去,然後兩人再也不會見上一面,直到走到人生的盡頭為止……

    雖然宮向晚最後並沒有回答小希的問題,但後來從他的態度來看,她發現,他已經漫慢在接納她了,對她的態度和善不少,這對她來說,算是個非常不得了的好現象。

    或許他現在還無法乾脆的承認已把她當朋友,但她相信,只要再過一段時間,他的心會繼續軟化,她終究會等到成功的那一曰。

    像此刻,他居然頭一回對她正在做的事情感興趣,簡直是讓她“受寵若驚”。

    “你一個姑娘家,為什麼會跑來當畫師?你家人也同意你這麼做?”

    宮向晚坐在洞窟裡,看著小希忙碌繪圖的身影。他看得出來她樂在其中,無論畫多久,她都好像不會感到疲累,反鏟是欲罷不能,越畫越起勁。

    “因為我學什麼都很平庸,唯一出色的就是畫畫,如果哪一日沒辦法再畫畫了,我還會不知道該怎麼活才好呢。”她半開玩笑的回答,“而且我爹也說,他希望我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他對我的要求並不多,只要我能活得快樂,這樣就足夠了。”

    或許因為她是女孩子,所以爹不想給她太多壓力,希望她能快樂的成長,但這麼做到底是好是壞?她不由得在心裡暗自苦笑,很清楚自己的身不由已,並不會因為自己是女兒身而能有任何改變,因此,她的任性妄為也讓眾多對她有所期望的人很困擾。

    “果然是個好命的傢伙。”宮向晚還是不改嘲諷態度,不過語氣裡已經沒有之前的厭惡敵視了。“所以你現在正在畫的是什麼?感覺上像是戰爭圖?”

    “這是:《闇王出征圖》,是描述靳家的起源始祖、第一任宗主靳曜的父王——‘靳曄’的事蹟。”

    小希很開心可以和他分享她的心血結晶,一打開話匣子,就滔滔不絕的說下去。

    “依照慣例,洞窟靠外兩側通道的壁上是畫供養人畫像及其家族有關的故事,洞窟裡側才是畫菩薩群像及飛天仙女,所以這一側的外壁我要畫和靳家相關的歷史,另一側的外壁要畫現任靳家供養人的家族畫像。”

    她目前所繪製的闇王出征圖,基本的墨色輪廓線都已畫上,接著得小心仔細的塗上鮮豔繁複的色彩,而最主要的闇王部份她也繪製完畢,就差圍繞在闇王身旁為數眾多的士兵尚未著色,那可是個浩大工程。

    宮向晚雖然不懂畫,但他也看得出來壁畫上的闇王威風凜凜,頗有氣勢。“那闇王身旁靠著一個女人,那是誰?”

    “跟隨闇王出征的王后。”小希神采奕奕的說:“現在靳家,守護的那一座王陵,就是這一位王后的陵墓,而靳家的第一任宗主,就是這位王后在戰場上所生下來的。”

    他有些訝異的微挑眉。“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對靳家很熟?”

    據他所知,外界頂多知道靳家守的墓是靳國王室遺族,可小希連墓中躺的人是誰都知道,若不是她和靳家的關係匪淺,就是她不知道哪來的管道得知的。

    無論是哪一個情形,都很有趣,讓他對她的來歷感到好奇,她隱藏在畫師背後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哈哈,那是當然嘍,身為靳家畫師,如果連他們的歷史都不瞭解,那我還混什麼?”

    他繼續試探。“是嗎……對了,我聽說靳家每一任宗主都傳承著一項秘密,你知道那秘密是什麼嗎?”

    “哈哈,那是當……嗄?當然不知道。”小希慢半拍的發現宮向晚正在套她的話,硬是把話轉開。“那是靳家宗主才有資格知道的事情,我一個小小畫師怎麼可能會知道?”

    “真的?”但她的表情擺明瞭有鬼。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情沒必要騙人吧?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又不是說知道就一定有辦法知道。”

    但宮向晚那明顯存疑的眼神看得她越來越心虛,乾脆轉過身,不再和他閒聊下去,免得被他越問狐狸尾巴就露出來越多。

    “啊,認真工作認真工作,再和你多話下去,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才能把這一個洞窟的壁畫給全部畫完呢!”

    “女人,你在心虛些什麼?”她越是想逃避,他越是不讓她如意,非逼她吐實不可。好不容易她也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如果不好好把握,那就太可惜了。

    “我有心虛嗎?沒有呀,我只是終於想起來要認真工作了……”

    小希趕緊埋首於壁畫旁擺了一堆顏料畫筆的簡陋小書案上,假裝忙碌的拚命尋找東西,找到一半,她突然睜大雙眼,下意識的輕呼出聲。“糟糕,我怎麼沒留神這件事,直到現在才發覺?”

    “怎麼了?”

    “我有好幾色顏料快用完了。”她懊惱的搔搔頭。“沒有那幾色的顏料,我很多色彩都畫不出來,這下糟了。”

    原來只是顏料快用完而已,他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這個女人真的非常愛大驚小怪。

    “討厭,不能畫圖了,宮向晚,明日一早咱們進城裡一趟,我得去補足顏料才行。”

    一聽到要進城,他原本閒適的態度一屢,馬上拒絕。“我不去。”

    “為什麼?”

    “反正我就是不想去。”

    “去啦去啦,你可以趁這個機會在城裡搜羅食材,要不然每一餐都吃差不多的東西,我也是會吃膩的。”

    “反正我說不去就不去。”要他大白日的在許多人面前拋頭露臉,想都別想!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難搞呀?”

    “你才難搞,你總是勉強別人做不想做的事情。”

    兩個都不覺得自己難搞的人,開始為了這個芝麻綠豆點大的事爭論起來,簡直幼稚到了極點。但他們卻是越吵越靠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不再那樣疏遠,顯得越來越融洽。

    這場爭論到底最後誰輸誰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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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結果,敗下陣的依舊是不敵小希纏功的宮向晚,他硬是被她拉著走出洞窟,來到繁榮熱鬧的敦煌城。

    因為要離開的時間不算短,所以小希將她的“重要家當”都收在包袱裡,背在背上。宮向晚則是兩手空空,反正他什麼都沒有,只有命一條。

    “喂,只是要你一起出來一趟而已,你有必要一直擺臭臉讓我瞧嗎?”

    路上,小希瞧著一臉極度不情願的宮向晚,只覺得好氣又好笑,不僅一個堂堂的大男人,為什麼會這麼討厭和她一起出門?

    “哼。”宮向晚瞪她一眼,慠得回答她的問題,反正她永遠都不會明白他的感受。

    活在黑夜的他,不習慣在白天行動,會有無所遁形的感覺。而且他一個人孤獨慣了,到人多的地方也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格恪不入的異類。

    他可是花了不少時間才適應和小希相處,除了她之外,他對其他陌生人還是排斥的,更別提他這張臉蛋有多醒目,總是為他招惹來不必要的關注。

    果不其然,他們才剛進入城裡就成了眾人關注……不對,應該說宮向晚就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而一點特色都沒有的小希則完全被漠視,恨本沒有人在意她的存在。

    “你瞧,那個男人長得好漂亮……”

    “他到底是男是女呀?他是我看過最漂亮的男人了……”

    “那麼漂亮的臉蛋居然是男的?太可借了吧……”

    身邊不斷傳來討論他的竊竊私語,這讓宮向晚的表情更是難看。但不管他的臉色再臭、再陰沉,還是無法讓閒雜人等閉嘴不再討論他,耳語反倒有越來越熱烈的趨勢。

    “好漂亮,不知道他是從哪來的……”

    “真想知道他的名字……”

    小希錯愕的看著宮向晚引起的騷動,不敢相信。她是知道宮向晚長得非常漂亮,但有沒有這麼離譜?他的魅力居然強大到男女老少通吃,連路旁含著糖葫蘆的小女娃也瞧他瞧得目不轉睛。

    有個姑娘居然還靠了過來,臉上盡是垂涎的興奮表情。“這位公子……”

    “滾開!”宮向晚毫不留倩的冷瞪過去,全身散發著強烈的殺氣。“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就馬上滾離我十萬八千里,別再讓我見到礙眼的你!”

    那姑娘狠抽一口氣,心靈受創的掩面啜泣,傷心的轉身跑走。“嗚……真是太過份了!”

    小希傻眼的看著她灑淚離去,不禁對宮向晚這像是刺蜻般的尖銳態度有話要說。“喂,你沒有必要這麼凶的對她——”

    “你給我閉嘴。”他轉而瞪向小希,因為她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快點滾去買你的顏料,買完了咱們就走,你要是再囉嗦半句,我馬上走人。”

    小希沒好氣的趕緊往前走,卻還是忍不住碎碎念。“嘖,被多看幾眼又不會少一塊肉,又不是女人……”

    “好啦好啦,就走了!”她率先往前行。

    宮向晚警告意味濃厚的用眼神掃射四方一眼,眾人不禁打了一記寒顫,便不敢再亂看。

    沒好氣的他走在小希後頭。就知道自己會變成眾人注目的焦點,但他恨透了被人這樣無時無刻盯住的感覺,簡直是不舒服到了極點。

    小希到處走、到處買,不只買顏料,還買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也不殺價,出手非常大方,這讓每個和她做生意的老闆都眉開眼笑。

    “喔呵呵……小兄弟,下次要買什麼再到咱們小店來呀……”

    “小兄弟漫走,下次一定要再來,我一定把最好的貨留給你……”

    她買得不亦樂乎,一點都沒有普通畫師的窮酸樣,擺明瞭就是告訴大家“我是有錢人”,因此沒多久,就有心懷不軌的人暗中跟隨在後頭,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宮向晚則早就提高警覺,不動聲色的守護在她身邊。

    小希漫半拍的發現他異常靠近,困惑的問:“你黏我黏這麼緊做什麼?嘿……不要告訴我你怕迷路喔。”

    他真想掐死這個永遠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少廢話,你東西到底買完了沒?買完了咱們就儘快離開。”

    “還差得遠呢!咱們久久才進一次城,我當然得一次買個夠本才行,要不然不知道下一次進城又是什麼時候。”

    蠢女人,居然連半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宮向晚只好非常心不甘情不願的暫時當她的護衛,確保她的安全,讓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有心人沒有出手的機會。

    兩人穿梭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一心只記掛著小希的安危,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事清。在遇到她以前,他根本從來沒在乎其他人過,他的世界只有自己,只要他平安無事,旁人是死是活都不關他的事。

    但她硬生生闖入原本只有他一人的世界裡,讓他逐漸習慣她的存在,習慣兩個人的生活,習慣身旁有她的聒噪……

    不經意之間,他敏銳的視線發現前方不遠處的人潮內出現一張熟悉的面容,他暗暗一驚,抓莊小希的手就往一旁的小巷子鑽。

    該死!他們已經追到敦煌來了?

    “嗄?宮向晚,怎麼了,你幹麼突然把我拉著走呀?”

    小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跌跌撞撞的被拉著走,進到巷子裡還不夠,他再拐一個彎,硬是拉著她一起擠入屋和屋之間的小縫隙裡,那裡窄得讓他倆只能緊緊相依,姿勢曖昧到了極點。

    宮向晚難得如此反常,猶如一隻驚弓之鳥,小希困惑的抬頭瞧向他。“宮向晚,你——”

    “噓,別出——”

    她抬頭、他低頭,兩人就這樣意外的唇碰唇,吻在一起了,然後皆震驚得張大眼睛互看彼此,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在這一刻,他們的心同時出現異樣的騷動,心跳失序的奔騰,全身上下所有的知覺都暫時停止運作,只剩下兩人相貼的受得到彼此的溫暖、柔嫩,還有……

    悸動。

    一股陌生的情潮來得突然,讓人無法招架,輕而易舉的浸入到內心最深處,趁機在裡頭紮根,完全無法抗拒。

    在最初的震驚悸動過去後,宮向晚率先回過神來,勉強拉開一點點距離。他心裡明明大受震撼,但臉上的表情卻仍是一貫的冷靜,努力掩飾幾乎要克制不了的真實情緒。

    他居然會對一個一點都不像女人的女人有感覺?他隨便在路上抓一個女的都比她要有女人味多了,他的眼光怎麼會有問題到這種程度?

    他不敢置信的輕蹙眉頭,無法接受自己會因為這意外的淡淡一吻就對她動心的事實。

    小希頓了好一會才勉強回過神,馬上發現到宮向晚懊惱的神情,她的心在這一瞬間有些刺刺的,很不好受,感到有種說不出的……委屈。

    她撫著自己的唇,上頭似乎還殘留著他的余溫,她知道剛才純粹是意外,但畢竟……那可是她的初吻呀,她雖然平常看起來大剌刺的,像是個男孩子一樣,但本質上還是個姑娘家,還是會……害羞的。

    他懊惱——她才該懊惱吧,平白無故被吻了一下,不管怎麼說這種事情吃虧比較多的還是女人,佔便宜的都是男人。

    但看他的臉色,他似乎認為自己才是吃虧的那一個,他八成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吻了一個連半點女人味都沒有的女人,一點甜頭都沒嘗到,反過來鏟像是被她吃了嫩豆腐一樣。

    “啊哈哈,沒事沒事……”小希故意笑出聲來,好打破這份尷尬。“只是個小意外罷了,不必放在心上,過幾日就會忘記的。”

    看到她這毫不在意的反應,宮向晚內心突然冒出一股無明火,忍不住質問出聲。“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遇到這種事清還能這麼灑脫?”

    “要不然能怎樣,要你因為一個意外之吻便向我負責嗎?”

    他發現內心出現了矛盾情緒,明明不想和她有任何糾纏不清的狀況,卻又氣惱她主動撇清關係的舉動,這讓他非常的……不是滋味。

    小希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氣些什麼,她無奈的搔搔頭,繼續假裝若無其事,雖然她其實在意得很。“咱們就別再爭論下去了啦,好嗎?”

    反正她就是不男不女,沒有女人味,她已經習慣了,也不會奢望他把她當女人看待。

    這就是她的命、她所背負的包獄,她得一直不男不女下去,直到包狀可以卸下的那一日到來為止。

    只是那一日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臨?她卻不敢有任何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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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7-10 09:40:52
第3章(2)

    他們從莫高窟來到敦煌城約是近午時候,等所有事情忙完之後也已夕陽西下了,來不及趕回去,所以他們便在城裡的客棧住了一夜,隔日一大早才動身離開。

    今早,離開敦煌城,走在通往莫高窟的路上,小希反常的不發一語,安靜過了頭,這讓宮向晚非常不習慣,也擔心起她來。

    “喂,女人。”

    小希卻恍若未聞,繼續往前走,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喂,小希!”

    “呃?”這下子她終於回過神來,轉身看向他。“怎麼了嗎?”

    “我才想問你怎麼了?”他沒好氣的指著岔路中的另一條。“要回莫高窟是走這一邊,你往那邊走是想走到哪去?”

    “嗄?”她尷尬的傻笑。“啊哈哈……真是抱歉,昨晚沒睡好,所以現在有些精神不濟。”

    “為什麼沒睡好?”

    “因為睡不習慣嘛,好久沒睡那麼好的床,一躺下去太舒服了,反而睡不著,真是好笑極了。”

    其實這只是藉口,她也不僅自己為什麼會失眠,反正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不斷冒出宮向晚在誤吻她之後那懊惱不悅的神色,像是夢魘一樣,一整晚都緊緊纏著她,讓她的心倩極度糟糕。

    這是因為她在意他對她的觀感嗎?其他人不把她當女人看,她根本就不痛不癢,但為什麼意識到宮向晚對她的看法時,她忍不住會感到非常的……沮喪?她有些煩躁的搔搔頭,不懂自己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她努力的要自己不去在意昨日的事,但越要自己不在意,她越是在意起來,完全無法控制。

    宮向晚完全不相信她的理由,直覺她是有事倩瞞著他。“你這個藉口很爛。”

    “什麼藉口?我是說真……”

    “小心!”

    小希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被他猛力一拉,拉到他的背後護莊,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同一時間,前方岔路的草叢內突然跳出四名蒙面人,他們手中都拿著短刀,擺明來意不善。

    “把你們身上所有笸錢的東西全都留下,要不然小心你們的小命不保!”

    是搶劫!小希驚慌的緊抱住自己的包只,她的重要家當可都在裡頭,丟不得的,說什麼都不能被搶走!

    相較於小希的緊張,宮向晚閩是一點也不害怕,臉上揚起冷笑。“真是不巧,我這個人生平最討厭被人威脅。”

    他雖然身上有毒壓制,勉強只剩四成的功力可用,但拿來對付這些不成氣候的傢伙,夠了。

    “難道你不怕死?”帶頭的蒙面歹徒甩著短刀威脅道:“咱們兄弟殺人不眨眼,趁現在咱們還願意放你們—馬的時候,趕緊留下笸錢東西離開,要不然到最後連你們的命也得留下來!”

    宮向晚這下更是笑得詭魅,全身散發著若隱若現的殺氣。“我很久沒活動活動筋骨了,廢話少說,你們四個一起上吧,省得浪費我的時間!”

    “可惡,兄弟們上,不必留活口!”

    一看到他們四個人一起沖過來,小希驚慌的阻止。“宮向晚,別和他們……”

    “你躲遠一點,別靠近我!”

    “啊——”

    宮向晚把她猛力往後推,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緊接著和那四名歹徒纏鬥起來,他根本沒拿任何兵器,赤手空拳和人對打,歹徒的刀在他四周閃來閃去,雖然都沒傷到他半根寒毛,卻讓小希看得膽戰心驚。

    “他什麼東西都沒有,這怎麼行?不行,我絕不能坐視不管……”她趕緊從自己的包袱裡拿出一把幾乎不離身的短劍,使力拋向他。“宮向晚,接莊!”

    宮向晚反應極快的接住短劍,連劍帶鞘朝其中一名歹徒橫甩過去,那名歹徒被狠打一記肚子,連人帶劍鞘一起向後飛墜在地,痛得大叫出聲,無力從地上起身。

    “嗚哇……痛……痛死我了……”

    “宮向晚,給他們該有的教訓就好,我不要你殺人。”

    宮向晚原本噬血的冷狠眼神一頓,本想一劍就讓他們斃命的念頭隨之一改,淩厲的招式收斂不少,卻依舊讓這些歹徒難以招架,節節敗退。

    被擊飛倒地的歹徒掙扎了好久才勉強坐起身,他不經意看到同樣落在他身旁的劍鞘,劍鞘上一個明顯的圓形鳳鳥望月印記讓他渾身狠狠一顫,錯愕到了極點!

    “靳……靳家家徽,難道那個白衣男人是靳家現任宗主?”

    據傳每一任靳家宗主都會傳承著一把刻有鳳鳥望月印記的古劍,古劍就代表靳家宗主的身份,所以他們……真的遇到靳家宗主了?

    “兄弟,別再打了,他手上那把是靳家宗主的劍,咱們惹不起靳家的人呀!”

    “什麼?他們是靳家的人?!”

    宮向晚錯愕的一愣,轉頭瞧向小希。

    這是她的劍,所以她……是靳家宗主?這怎麼可能?

    他失神,一時疏於防備,讓其中一名不甘心的歹徒有機可趁,朝他揮刺了過來——小希見狀驚慌的大喊。“宮向晚,小心!”

    轉眼之間,他身手敏捷的抬腿橫掃偷襲他的歹徒,將他給狠踹出去,對方痛叫出聲,使力將手上的短刀朝他一丟,但他身子一偏就安然躲過,卻猛然驚覺他身後的方向還有一個女人!

    “小希,快閃開!”

    “啊——”

    短刀毫無預警的朝小希飛過去,她下意識舉起雙手擋在臉前面,閉起雙眼往旁邊閃,在閃避的同時,手上突然有種被尖物劃過的刺痛感,她心一驚,僵莊許久連動都不敢動,甚至連眼睛都不敢張開來。

    然後,似乎有液體從手腕緩緩滑落,她漫慢睜開眼,看到雙手手腕被橫切過一刀,鮮血淋漓,強烈的疼痛感從傷處蔓延,她整個人都傻住,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

    看到小希受了傷,宮向晚怒不可遏的瞪著那些歹徒,只想大開殺戒。“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

    “啊——?決走,再不走就沒命了!”

    “你們一個都別想給我活著離開這裡!”

    “宮……宮向晚……”

    歹徒被宮向晚強烈的殺氣嚇得抱頭鼠竄,就怕真的沒命離開。他聽聞小希的叫喚聲,硬生生的壓抑住想殺人的衝動,轉頭瞧向她,就見她雙手鮮血流個不停,慘白著臉色跪坐在地。

    他頓時沒空理踩歹徒去向,擔心的奔到小希面前,撕下自己的衣袍暫時將她的傷口給包紮起來。

    他將她抱起,他們買的大堆小堆的東西已顧不得了。“別怕,我馬上帶你回去城裡找大夫,相信我,你會沒事的。”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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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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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宮向晚以最快的速度帶小希回到城裡,一見到藥鋪便馬上沖進去,要大夫趕緊處理她手上的傷口。

    大夫一見到傷勢,臉色很凝重,他動作俐落的先將血給擦掉,在檢視完傷口之後,便要小學徒備針及麻沸散。

    “姑娘,我必須把你的傷口縫起來,你把麻沸散喝下,可以減輕痛楚,要不然我怕你承受不了。”

    小希蒼白著臉,對大夫的話做不出任何回應,整個人處於失神的狀態。

    小學徒把麻沸散端來,卻不知該如何讓她喝下。

    宮向晚遂將麻沸散接過手,將她的臉蛋扳向他,逼她瞧著他。“小希,聽我的話把麻沸散喝下。”

    在他的誘哄下,小希慢I曼將藥喝下,等到藥性開始發作,她感覺不到疼痛之後,大夫便著手要將她的傷口縫起來。

    “小希,別看,靠著我休息一下,一會就好了。”

    宮向晚將她的頭壓入自己懷中,不讓她看到手上血淋淋的景象,就怕她會承受不莊。不用大夫說,他也知道她手上的傷勢不輕,能不能完全痊癒都是個問題。

    他真恨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解決那四名歹徒,如果他不因為小希的要求而心軟,她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肯定這會兒還是開心的對他說說笑笑,而不是重傷變成現在這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情緒極度緊繃的小希,在宮向晚的安撫下終於逐漸放鬆,她靠在他懷中緊閉雙眼,完全不敢想手上傷口的事清,任由大夫抓著擺弄她的手,卻沒有任何知覺,像是她的手已經廢了一樣。

    大夫在忙碌一陣子之後,將她兩手上的傷口縫妥,上藥、包紮,結束治療,臉上卻依舊沒有松一口氣的模樣。

    “好了姑娘,你先在小隔間內的榻上暫時休息,等麻沸散的效力退去之後,你們再離開吧。”

    宮向晚代替小希道謝。“多謝大夫。”

    他小心翼翼的打橫抱起她,將她帶往小隔間裡的榻上躺好,待安置妥當之後,他便回頭找大夫,想要問個明白。

    “大夫,她的傷勢如何?你可以對我直說無妨。”

    “那位姑娘的傷……難呀。”大夫一邊在櫃前抓藥,一邊低聲道,就怕讓小希聽到。“傷及筋骨,就算傷口順利癒合,還是會影響到她手部的動作,無法抓重物,精細的女紅怕也做不了,算是半廢了。”

    宮向晚雙眉緊蹙,恨本不敢想小希在知道這事之後會有什麼反應。“難道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

    “倘若華佗神醫再世,或許她的那一雙手還有救,而我……已經盡力了。”

    這下子宮向晚的表倩更是凝重。如果她的手真的廢了,那壁畫該怎麼辦?她有辦法接受再也無法畫畫的殘酷事實嗎?

    “公子,你看情況再斟酌著該不該讓姑娘知道她的傷勢狀況,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讓她把外傷養好,其他的就聽天由命了。”

    “我知道,多謝大夫。”宮向晚暗自斟酌,決定先向小希隱瞞傷勢,等她情緒穩定下來之後,他再見機行事。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希望,情況能往好的那一面發展……..***

    為了方便醫治小希的手傷,宮向晚決定兩人暫時莊在城裡。

    他找了城內一個比較寧靜的地區,租下其中一間空屋,當作兩人暫時棲身之所。

    對於他的決定,小希沒有任何意見,靜靜的讓他處理一切。

    安頓下來後,她呆坐在床上,茫然的瞧著自己的雙手,發覺除了痛感之外,她想動動手指都動不了,好像這雙手已經不再屬於她了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腦袋空白一片,無所適從,有種恐懼感開始在她的心上生根、發芽,一點一滴開始吞噬、浸蝕她的理智,讓她無力招架。

    她的手會好吧?可是萬一好不了,她該怎麼辦……

    “小希,吃藥了。”宮向晚將剛煎好的藥端入房裡,坐上床沿,一反之前對她的冷淡,溫柔的拿著湯匙自起一匙,吹得稍微涼一些之後才放到她嘴邊。“把藥給喝下,這樣你的傷才能夠好得比較快。”

    她遲了好一會,手肘抬高的想要接過。“我可以自己來……”

    “不准動,別給我逞強,我喂你就好。”

    “我真的可以自己……”

    他將碗移開,就是不讓她碰。“你現在是病人,所以一切都聽我的,不准反駁。”

    她微皺眉。“沒得商量嗎?”

    “當然,沒得商量。”

    “……喔。”她將雙手放下,放棄再和他僵持下去。

    如果是從前的她,肯定和他耗得沒完沒了,怎麼可能這麼聽話?

    宮向晚看著她披散著柔發、蒼白沒有元氣的面容,內心隱隱有種不舍。在失去過往的活力之後,她看起來很脆弱,像是一朵長在路旁,隨時都有可能被狂風吹閩的不起眼花朵,讓他擔心不已。

    之前活力十足的她,他嫌聒噪,而現在這脆弱到了極點的她,他卻感到不習慣,他寧願她回到從前那吱吱喳喳的樣子,也好過現在這讓人擔心的模樣。

    他將湯匙放在小希嘴邊,她配合的喝下,再也沒有說半句話,沒過多久藥就順利喝完,他拿起一旁的帕子幫她檫拭嘴角的殘汁,將她照顧得小心仔細,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疏忽。

    “大夫說裡頭放有安神的藥材,你喝了會想睡是正常的,躺下來睡一會,等要吃飯了我再叫你起來。”

    她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瞧著他。“宮向晚。”

    “嗯?”

    “我的手……為什麼動不了?”

    她果然還是問了,他的神色沒有任何改變,冷靜且鎮定的回答。“這只是暫時的,等傷口痊癒後,你的手就好了。”

    “真的?你沒騙我?”

    “當然是真的,所以在傷口痊癒之前,我不准你輕舉妄動,讓傷勢惡化,你安份的給我好好休養,聽到沒?”

    她輕輕點頭,雖說神色還是非常茫然。“喔。”

    “聽我的話,躺下休息,別想太多,一切都會沒事的。”

    好不容易她聽話的躺下休息,不再詢問傷口的事。宮向晚在離開她房間之後,忍不莊松了口氣,不知道自已還能安撫她到什麼時候?

    但能拖一刻是一刻,他也只能看著辦。

    日復一日,小希的精神始終低落,隨著她的外傷好了大半,新的問題也產生了——“宮向晚,為什麼我的手使不太上力氣?”

    她現在手指動是可以動,卻明顯的變遲鈍了,想要施力也有困難,總覺得這一雙手不受她控制。

    “你的傷勢還不算完全好,難免有些不適應,等再過一段日子,就會恢復正常的。”

    “真的?你沒騙我?”

    “我沒騙你,所以你要耐心的養傷,好嗎?”

    “……喔。”

    她瞧著他的眼神裡滿是困惑,讓他感到既心虛又不安,不知道謊言什麼時候會被她看穿。

    然而現在的她不適合知道真相,他怕……她會脆弱得不堪一擊,徹底崩潰……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不管宮向晚如何想盡辦法拖延時間,該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小希,該起來吃小希?”

    端著午膳的他進到小希的房裡,這才發現她並不在裡頭,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狀況,她總是聽他的話好好待在房內休養,不曾踏出過房門半步。

    “小希?”

    他將午膳放在桌上,思考著她會跑到哪裡去,這時看到桌上有一張紙,桌旁地上有一枝筆,筆尖毫毛亂岔,像是被人奮力一丟而開花一樣,紙上只有一個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小娃兒在鬼畫符,最後一撇像是執筆人使力甩過,很本就沒有寫完。

    “該死!她趁我不在的時候練字了?”

    宮向晚馬上沖出房間,四下尋找小希的蹤跡。屋子裡沒人,難道她出去了?他擔心的往外走去,抓住路人就問,希望能得到任何一點小希的線索。她現在情緒不穩定,獨自一個人在外頭遊蕩很危險,她甚至沒有自保的能力,如果又遇到意外,那該怎麼辦才好?

    “那個女人難道不知道她這樣一聲不響的消失,我會擔心嗎?”

    以最快的速度在附近找過了一遍,卻完全沒有小希的綜影,宮尚晚不由得懊惱的停下腳步,強逼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她到底會跑到哪裡去?

    她和他一樣,都不是這個地方的人,無親無故的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依靠,既然如此,她又能去哪……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地方。“該不會跑回去那裡了吧……”

    事不宜遲,他馬上邁開步伐趕過去,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才行!

    小希站在莫高窟的壁畫前,看著自己繪製到一半的闇王出征圖,久久沒有其他動作。

    等到她瞧夠了,才用手指輕觸壁面,沿著墨線緩慢移動,動作非常輕柔小心,就像是怕把壁畫給碰壞一樣。

    “已經休息好久沒畫圖,進度慢了好多……”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畫筆,手隱隱顫抖著,沾上青色顏料,抬手慢漫的在壁上塗色。

    “這裡要青色……還有那一塊也是……”

    她越是想使力拿穩畫筆,手就越是控制不了的抖動,塗上去的筆劃歪歪斜斜,完全失去從前的水準,難看到了極點。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哈……太久沒畫圖,手感似乎荒廢了不少,真是糟糕……”

    歪歪扭扭的一筆劃完,她重新沾顏料,然後又將筆提起來,結果筆頭才一碰上壁面,畫筆就從她的手裡滑落,一大撇青色痕跡筆直而下,徹底破壞掉整幅壁畫,讓她頓時看傻了眼。

    “呵……原來……我連一枝筆都拿不好,連一個簡單的字都寫得歪七扭八,看都不能看……”

    她這雙手……等於是廢了,使不上力,無法拿捏力道,從前的手感全部消失,連枝筆都拿不穩,更別說寫字畫圖了。

    “呵……廢了……果然真的廢了。”

    就在這一刻,她壓抑許久的淚水終於滾滾滑落,再也控制不了,所有的情緒全瀑發出來,哭得越來越淒厲,一發不可收拾。

    “嗚……廢了,都廢了,那我還畫什麼呢?”

    她將桌上的畫具、顏料,全都奮力摔上壁面,這樣還不夠,她泄質似的使力刮下已經幹硬的圖案,完全不管這麼做她的指頭會受到傷害。

    “一切都毀了……那就毀個徹底,我不要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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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小希!”

    宮向晚趕回莫高窟,沒想到就見到她做出這等自虐的舉動,馬上沖到她身旁,將她架離壁畫,不讓她再摧殘自己的雙手。

    “你在做什麼?別再傷害自己,快冷靜下來!”

    “你放開我!”她絕望且激烈的掙扎著。“你憑什麼阻止我做任何事情?你沒有資恪,快放開我!”

    “不管你認為我到底有沒有資格,我都絕不會放手的!”

    他不能讓她繼續傷害自己,自暴自棄,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拉她一把。

    “為什麼……你這個可惡的傢伙!”小希憤而轉過身,拚命槌打他。

    “你騙我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我的手早就廢了,你卻一直瞞著我,不讓我知道!”他由著她在他身上發洩倩緒,至少打他不會對她造成傷害。“你的手並沒有全廢,至少還可以動……”

    “但卻無法畫畫了,對我來說,這雙手要是無法畫畫,就和廢了沒有兩樣!”

    她心碎的拚命嗚咽,撻打他的動作始終沒有停止,在他潔白的衣上染上各色顏料及指上的點點血痕。“你到底懂不懂?除了畫畫之外,我恨本就一無是處,現在我連畫圖都不行了,那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還剩什麼?”

    從小到大,師溥教授給她的文韜武略,她沒有一樣學得好的,只有畫圖這一項稱得上出色,能讓她感到自已並非一無是處,她可以安慰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

    結果現在,她連唯一能讓自己感到有用的技能都失去了,變成什麼都不會的廢人,這教她怎麼能接受?

    “你為什麼要這樣小看你自己,難道不能畫畫了,你就沒了活下去的目標了嗎?”宮向晚氣惱的緊抓莊她雙肩。“你並沒有這麼差勁,你現在只是在自暴自棄,快點振作起來!”

    她死命的搖頭。“不!我不想聽……”

    “你不想聽也得聽!這世上狀況比你淒慘、比你更是一無所有的人多得是,但他們還是拚死拚活的活下來,而你呢?遇到一點挫折就連面對的勇氣也沒有,你簡直比他們還不如!”

    “夠了!你住口、住口……”

    “我偏不莊口!你這個懦弱的女人,不要替自己找藉口,就算真的失去手,你也不會變得一無是處,你可以另外尋找目標,繼續努力,只要你有心找的話,就一定會有!”

    “宮向晚,我討厭你、討厭你!”她崩潰的軟下身子,跪坐在地,痛哭失聲。他殘忍的逼她面對事實,無法逃避,她想放逐自己,他卻死抓住她不放,要她別放棄。

    為什麼一定要逼她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她不想承受,也承受不了……她現在什麼都不想管,只想好好的大哭一場,直到無力哭泣為止……

    宮向晚蹲下身,將崩潰痛哭的她輕輕擁入懷中,靠著他的胸膛發洩情緒,她的哭聲隱隱牽動著他的心,讓他也跟著感到一陣陣抽痛,捨不得她哭得如此激動淒慘。

    他說不出什麼好聽話安慰她,只能寸步不離的陪著她。“儘量哭吧,不過答應我,哭完之後就要振作起來,別再自暴自棄的折磨自己了。”

    小希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樣,現在至少還有他可以讓她抓住,還有他願意給她溫暖,讓她不至於陷入完全的黑暗裡,連半點微小的希望光芒都沒有。

    她該怎麼辦才好?她的心好亂,腦袋也是一片鬧烘烘的,只能下意識貪求著他懷抱裡的安慰。

    她懶得再去想了,就好好的痛哭一場吧,放任自己被他所保護,直到哭累了為止……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終於因為陣力不支而在宮向晚懷裡迷糊睡去,可即使睡著了,她的眼角還是不斷流著淚,看來楚楚可憐。

    許是睡沉了,她終於停住淚水,宮向晚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他真怕她會把自己的眼給哭瞎了。

    就算她的外表再隨性,讓人分不出男女,但她的內在還是實實在在的一個姑娘家,仍是有其脆弱無助的一面。

    他輕柔的為她拭去頰上的淚痕,不由自主的,心裡出現一種渴望,想好好保護這個外表看似堅強,其實內心卻脆弱無比的女人,他第一次有這種想守護一個人的衝動,不計任何代價,只求她能重新展開燦爛無憂的笑顏。

    可他能嗎?他沒忘,自個身上有個難以掙脫的to鎖,徹底束縛莊他,讓他身不由已。

    先不去想那些了,現在就讓他靜靜的陪著她,能陪多久算多久,直到不得不分離的那一刻到來為止。

    月落日升,小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她終於睜開眼,洞窟外是明亮的,燦爛陽光斜射入內,讓她可以看清洞裡的景象。

    她躺在軟榻上,身上蓋著薄毯,完全沒有印象自己是如何睡在這的,腦海中的記憶只停留在她依偎在宮向晚懷中大哭特哭,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她完全不記得了。

    一回想起自己在他懷中沒形象大哭,她突然感到莫名的羞澀。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像個羞答答的姑娘家一樣。

    她想著他的胸膛,很溫暖、很讓人眷戀,在他的懷裡,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著她,就是那股力量安撫了她的心,讓她逐漸平靜下來,恢復冷靜。

    從軟榻上坐起身,她一偏過頭,就見到宮向晚正背對著她站在被她毀壞的壁畫前,而所有的畫具、顏料被重新擺回桌上,大致都整理好了。

    他瞧著半毀的壁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讓小希忍不莊困惑,正想開口喚他,就見他突然拿起畫筆,沾上黑色墨汁,在壁上畫了起來,慢漫的將被她毀壞掉的部份重新上墨線。

    “嘖,就只是照著原本的樣子描而已,怎麼還是這麼難畫……”他一邊低咒出聲,一邊不放棄的繼續挑戰,就不信自己做不來,大不了畫壞了再重新來一遍。

    小希默默的瞧著他專心畫圖的背影,沒來由的,有一股強烈的感動衝擊著她,讓她移不開視線,直瞅著他。

    回想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一開始的他對她疏離,但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一次次的爭執磨合之下越拉越近,將彼此放進心裡。

    他難以相處、傲氣十足,卻在她受傷之後對她照顧備至,細心的程度早超乎一般朋友會做的地步。

    他說話總是尖銳不留情面,好似只顧自己,不管他人死活,卻在她崩潰想要逃避一切時不厭其煩的開導她,就算說出的話不動聽,但句句中肯。

    現在,他甚至為了她而想要幫她修補壁畫,不管顏料會弄髒自己,不管自己根本是作畫的門外漢,他不放棄的嘗試,盡最大的能力去做。

    為什麼他要對她這麼好?這樣會害她變得貪心,希望他能一直對她這麼好,永遠不要收回去……

    感動的淚水控制不了的溢滿眼眶,害她又成了不爭氣的淚人兒,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淚水這麼多,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想停都停不下來。

    微弱的低泣聲讓原本專注在壁畫上的宮向晚馬上回過頭來,看向小希,才發現她已經醒了,而且又在落淚。

    他趕緊放下畫筆,擔心的來到她面前。

    “怎麼又哭了?收起你的淚水,要不然到時候哭瞎了眼,連華佗再世都救不了你。”

    小希還是哭,卻已能漾起和過往一樣的燦爛笑容。“你安慰別人用詞可不可以溫和一點?這麼尖銳的話,一點都不像在安慰人。”

    宮向晚發現她的眼神不再像前一陣子那樣茫然,心裡一陣欣喜。“我講話就是這樣,你不愛聽可以當作沒聽見。”

    “聽都聽了,怎麼可能當作沒聽見?”

    “這也是你逼我講的,誰教你哭個不停,像是水做的一樣。”

    “我也想停呀,可是就是停不了嘛。”她努力抹淚,但還是不斷有淚水滑落下來。“對了,你別再浪費時間畫了。”

    “為什麼?”

    “因為很醜,你的技術比我廢掉的雙手畫出來的還要難看,所以別再荼毒我的心血了。”

    被她如此毫不留情的批評,宮向晚不怒反笑,因為他知道她已對自己的手傷釋懷不少,要不然她絕對說不出這樣輕鬆的話來。“看來你尖酸刻薄的功力也不比我差呀,咱們倆彼此彼此。”

    “我是被你教壞的,所以你得負責。”

    “誰理你,也沒人逼你一定要學。”

    “你……宮向晚,我說不過你,算了,不說了。”

    小希微嘟起嘴,佯裝生氣。

    明明她現在的樣子就很醜,眼睛腫鼻子紅的,但看在宮向晚眼中,卻是異常可愛,帶有一種屬於女人的撒嬌姿態,惹人憐愛。

    他伸出手幫她檫拭頰上淚水,不自覺的放柔了語氣。“真是受不了你,不管開心或不開心都在哭,當心你的眼睛真的會瞎掉,到那個時候你就連壁畫都沒得瞧。”

    她由著他幫她擦淚,沒有意識到兩人靠得極近。“才不會,你真的很討厭,快閉嘴啦。”

    “你不哭,我就閉嘴。”

    “我儘量就是了嘛……”

    小希努力眨眼,想把淚意眨回去,那擠眉弄眼的表情滑稽得很,宮向晚忍不莊低笑出聲,完全拿她沒辦法。

    “嘖,真是受不了你。”

    或許是氣氛太好,他一時情不自禁,俯下身以唇代手,一點一點吻去她頰上的淚水。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就是有一股衝動驅使他。

    小希沒預料到他會突然對她做出這種事情,一時之間錯愕的傻在當場,沒有任何反應,乖乖的被他大吃豆腐。

    這個吻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危險,他一路向下,從她眼尾、臉頰啜去淚痕,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吻上她的唇角,她心跳加速的呆愣著,直到他貼上她的唇,兩方緊緊相依,她才有所動作,不是驚訝或惱火的推開他,而是……閉上眼,任由他繼續“欺負”,她被欺負得心甘情願……

    她欺騙不了自己,她拒絕不了他的吻,因為她……不討厭他,甚至可以說是喜歡的。

    和他相處得越久,那喜歡的感覺就越是一點一滴慢漫加深,內心的情感也越來越明朗,她知道心已經遺落,不再屬於她自己,而是緊緊的系在他身上了。

    不管結局是好是壞,現在的她只想沉醉在他懷裡,貪戀著這份難得的甜蜜,希望久久都不要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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