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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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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衫煙雨]天下男修皆浮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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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3 17:29: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章 套路

  溯淵平時都是人形。

  他這樣的,在嘯天狼族群裡並不多見。至少在聖島內是很少有嘯天狼會以人的形態走動的,大家都覺得自己的形態威風凜凜,何必要變成人修?至於修煉出人身,也只不過是當年先祖弄出來的一個小小變化之術,畢竟有些事情,在煉丹佈陣上有些細微的操作還是人形稍微方便那麼一點兒,吸納百家之長壯大自身而已,但並不是因此忘了根本。

  本來聖島上很少有狼族變成人修的,他們也不會覺得人修的樣子好看,然自從這溯淵來了,天天以人修的樣子出現,結果就莫名其妙地吸引了一些姑娘的注意,如今變成人形的反而比從前多了不少,尤其是女性居多。

  族中的年輕姑娘審美發生了很奇怪的變化,這變化讓爭強好勝的嘯天狼崽子們都憤憤不平,其中一個叫胡飛飛的,曾經引以為傲的濃密毛髮在變成人形後變成了滿臉的絡腮鬍,怎麼都去不掉,被不少姑娘嫌棄了,他心頭不爽快,對溯淵難免有怨言。加之他又是個嫩頭青,被有心人一慫恿,聽說他現在瞎了,就在外頭瞎轉悠,想碰上之後狠狠嘲諷他一樣,這一轉轉了好幾日,這才等到了這麼個機會。

  不得不說,這走出來的男子看著的確有幾分飄飄欲仙的感覺。

  身形挺拔,猶如青松傲雪。

  靜靜站在那裡,像是妖界祖神用筆一筆一劃描繪出來的水墨風景,把周圍的光都聚攏在他身邊了。

  胡飛飛罵完了一句小瞎子之後心頭有點兒發怵,不過他側目看到旁邊的老大海淵嘴角含笑,心頭怯意稍減,底氣也足了,又朗聲道:「小瞎子,你怎麼不把那綠烏龜頂頭上呢?」

  溯淵的年紀在嘯天狼群裡頭不算大,剛剛成年而已。

  嘯天狼是妖族,妖族的年輕一代在沒成年之前學什麼呢?就是修煉和打架,他們壽命太長,有的是時間去學習,在年輕的時候,自然要好好享受生活,恣意瀟灑的過了。

  但溯淵不一樣,他成熟睿智,被那群同類挑釁也渾然不在意,雖然目不能視物,但也不是真的瞎,這會兒只是抱著時秋繼續往靈舟的方向過去,渾然沒把那胡飛飛以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胡飛飛見溯淵不理他,頓時惱羞成怒地伸手去推,然手在即將觸到溯淵之際,就見溯淵側頭微微一瞥,眼瞳依舊是黑沉沉的,但其餘地方卻有黯淡紅芒,明明已經瞎了,雙眸之中依然好似有銳利的冷光射出來,讓胡飛飛的手稍稍停滯,心中也是一悸。

  「你要挑戰我?」溯淵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胡飛飛一聽,樂了,摩拳擦掌道:「是啊,怎的,敢不敢接?」

  就見溯淵側過頭,瞄了一眼旁邊看好戲的海淵,嘴角勾起一個微笑弧度,「要挑戰我,你得先贏過他。」

  溯淵回到嘯天狼族內就打了一場,然就是這一場,把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海淵給打贏了,現在只要他自己不同意,其他人都是沒資格挑戰他的,故意挑釁?那是打海淵的臉呢。

  這麼輕飄飄一句話,把胡飛飛噎得說不出話來,旁邊的海淵也是臉色鐵青,臉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直接扇了一巴掌。他陰沉著臉,低喝道:「別這麼沒規沒矩的。」說罷,目光直視溯淵,道:「本想等你傷好之後再鬥一場,如今看來,還需等上一些時日。」

  他又瞥了一眼溯淵抱著的綠烏龜,額角微微一抽,才接著道:「上次你贏過我,我原本在年輕一輩中實力排在第一,隔三差五會將自己的修煉心得告訴其他兄弟姐妹,而你既然贏了我,這事以後就由你負責,前些日子你在養傷不方便,我們好不容易等到你出來,自然得向你討教一二。」

  年紀輕輕對本命天火掌控得那麼好,到底是如何修煉的?

  其實大家都挺好奇,偏偏又眼高於頂不願意虛心請教,明明是來找人問問題的,還要先冷嘲熱諷一番,這樣的一群年輕人,時秋可沒有半點兒好感,恨不得伸爪子撓他們。

  她以前性子挺冷的,頂著張奇醜無比的臉被人嘲諷都毫不在意,如今卻是聽不得別人說溯淵的壞話,說他是瞎子,她心裡頭跟貓抓一樣。只不過她現在是隻烏龜,還習慣性地把腦袋縮回殼子裡,因此臉上的表情,別人是看不到的。但她跟溯淵有共生契約也略有些心靈感應,她那點兒毫無遮掩的小心思也瞞不過溯淵,因此溯淵只是用手指頭輕敲了一下烏龜殼示意她放寬心。

  就見溯淵手一抬,掌心出現一個亮銀色的小圓球,乍眼一看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但僅從外觀來看,挺像原來地球上的小皮球,就是那種寵物玩具,巡迴球有些類似。

  他掏出那小球後,過來的幾個嘯天狼視線就落在了溯淵手上。

  「控火?」溯淵笑了一下,掌心有一縷淡淡的火焰飄出,登時環繞在手心的皮球上,使得那小圓球眨眼變成了一個小火球。緊接著,他將手中的火球往高空拋擲出去,「那球只能用你們的本命火捕捉,若是能將球完整地帶回來,相信你們在控制天火上會有一些收穫。」

  球一拋出,嘯天狼們的視線又齊刷刷地看向了小火球飛走的方向。

  這番動靜,讓時秋響起了以前電視上看過的訓狗,眼瞅著這些嘯天狼們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沒準這會兒打一個響指,大家就飛一般的撲過去。

  神識掃到那火球上的火焰確實有些奇特之處,海淵便說,「暫且信你一次……」他話說了半截欲言又止,身側那個子稍矮的嘯天狼接著道:「若你是故意戲耍我們,便叫你好看。」

  旁邊的胡飛飛早按捺不住了,這會兒直接飛遁到空中,火流星一樣飛射而出,口中還喊道:「這有何難!」掌心也出現一簇火苗,那火苗十分靈活,像是一條繩索,朝著飛在空中的小火球捲了過去。

  然火苗靠近那火球的剎那,那火球不僅沒有被纏住,反而像是被擊飛了一般,球上的火焰猛地躥高,使得那火球也隨之往上一蹦,像是要跳到太陽上去一樣。

  胡飛飛一愣,看著自己掌心火焰,一時有些發怔。而其他嘯天狼見狀也紛紛追了出去,其中有人口中還喊,「胡飛飛,你不行啊,哈哈哈,看我的……」

  眨眼間,時秋和溯淵周圍就已經沒人了。

  那群來找茬的狼崽子們,就這麼被一個拋出去的小火球給勾走了。

  還真是氣勢洶洶地來,傻裡傻氣地走。

  「那球上的火焰有特殊之處吧。」時秋也是學過陣法和煉器的,剛剛只是看了一眼,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有他們的火焰強度跟火球上的差不多,火焰才能接近你的火球吧?」

  弱了,會被火球上的火焰吞噬,而強了,那火球就會彈開,所以想要抓住,他們就得把自己的火焰強度控制得跟溯淵的相近。

  「是啊。」溯淵抱著時秋回到靈舟上,把她放在清水邊,還用手舀了水,輕輕灑了幾滴水在她殼子上。

  「那我們能清淨幾天了。」時秋腦袋從殼子裡伸出來,還用爪子劃了幾下沙。不得不說,雖然是人類的靈魂,但烏龜的生活習性卻是存在,她現在在這清涼的泥沙裡帶著,覺得精神頭都好了一些,恨不得在沙子裡打幾個滾。

  身子恢復成原本的大小,大大的一隻鐵背龜趴在靈舟上,乍眼一看,就像是一大坨石頭一樣,溯淵在她身邊盤膝坐下,還拿了一壺酒和一碟瓜果出來,放在了時秋背上,把她當成了一張桌子用。

  他用的杯子是翠綠色,像是竹葉捲起來形成的酒桶,裡面的酒水卻是琥珀色,顏色清冽,一眼望過去,彷彿斜陽倒影青山綠水之中,看著賞心悅目。

  溯淵輕抿一口,道:「這酒不辣,要不要嘗嘗?」

  時秋點頭,他便直接端著手中酒杯,送到了時秋嘴邊。

  時秋稍稍一愣,隨後張嘴,抿了一口,果真十分清甜,不說都不知道是酒,跟爽口的果汁差不多,喝在口中是清涼的,但咽到喉嚨裡以後就暖洋洋的,像是有一個小太陽照在了胃裡,將周身的靈氣也都照得暖洋洋的,順著經脈遊走時,猶如暖風拂過。

  這酒杯還是他剛剛喝過的。

  時秋覺得有點兒臉熱,她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埋著頭,這樣一來,就又多喝了幾口,等到酒杯裡的酒水見底,時秋才驚覺,她抬頭張嘴哈了口氣,這才轉移話題道:「你猜他們大約什麼時候能把火球找回來?」

  她問了之後又自個兒分析起來,「我瞧他們中間也有幾個火焰掌控得不錯的,花點兒時間應該能察覺球上的火焰強度,只是你們的天賦本領我也不太瞭解,或許要個三五日?」

  就見溯淵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一飲而盡後搖頭道:「那火球上的火焰是會變的。」

  「受你控制?」

  「嗯。」

  時秋:「……」

  所以,那些嘯天狼是別想把火球抓回來了吧。

  想到一群天天到處撲球卻怎麼都抓不住火球的嘯天狼,時秋嘴角一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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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3 17:30: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一章 變故

  溯淵的確是存了指點那些嘯天狼崽子火焰能力的心思,只不過,主要目的還是坑他們一把,讓他們天天抓球去,免得時不時出來礙眼。然沒想到的是他煉製的那個火焰球還引起了嘯天狼群裡頭幾個實力不錯的族老注意,其中一直對溯淵頗為照顧的蘇全在探望溯淵的時候,還提出了找他購買一些火焰球的要求。

  「那火焰球挺新奇的,這幾日族內的小傢伙追逐那火焰球後,對自身本命火的領悟都深了一層……」蘇全說到這裡臉一紅,「就是我們這些族老都有一些收穫,若是能多煉製一些讓族人參悟,必定能讓大家對天賦火焰的掌控能力更上一層。」

  「好。」

  蘇全跟溯淵關係不錯,也曾幫過溯淵的忙,如今溯淵算是在蘇全這一脈之下,因此他提的要求,溯淵沒怎麼考慮就同意了。

  「我還會煉器,如果族內有需要煉器的,也可以找我。」溯淵想了想,補充道。

  他暫時倒是不缺修煉資源,但那是大祭司給他的,屬於想起來就給一些,最近這幾天,大祭司神出鬼沒不見蹤影,他身上的靈石材料都沒有太多了,也需要補充,不然,怎麼養媳婦。

  想到這裡,溯淵還側頭看了趴在泥沙裡的時秋一眼,嘴角勾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時秋本來是趴在泥沙裡修煉元神的,這會兒也感應到了溯淵的視線,她抬頭,沖溯淵搖晃了一下腦袋,嘴角一咧,也跟溯淵和蘇全打了個招呼。

  元神的修煉很艱難。

  但是現在她肉身是個烏龜,從前的修煉法訣都已經不適合她了,只能慢慢養神,然而元神當初損耗太大,那個人的元神從體內剝離,幾乎奪走了她所有的東西,身體,元神力量,以及識海內的鬼王花,本源珠,陰魂火,張七,那所有的一切,時秋都失去了。

  現在的她很弱小,識海都十分微弱,但她沒有放棄,依靠在大祭司那裡得到的煉神法訣,很專注地修煉。除了偶爾跟溯淵的交流,她的全部時間都用來修煉了。而修煉則需要很多的丹藥和靈物,她如今只能從溯淵那裡獲得,而溯淵身上有多少,時秋心裡也是沒數的。

  如今看到溯淵答應幫蘇全煉製東西,時秋估摸著他們靈石丹藥估計也不會太多,心裡頭也有一點兒著急了。

  「嗯。」蘇全點頭答應,「只是我們嘯天狼不太願意適用靈器法寶戰鬥,所以對這方面的需求不是特別大,而且外島也養了一些煉器師……」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最近大祭司不在,你是我引上來的,若是缺少修煉資源可以跟我提……」說到這裡,蘇全有些尷尬地低咳一聲,「只是你也知道我們這一支族人最少,實力也是最差的,修煉資源並不富裕。」

  嘯天狼族內四支純血狼群,屬蘇全實力最弱,實力弱,佔有的領地自然要少和貧瘠得多,而每一頭嘯天狼的修煉和進階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資源,本來溯淵被大祭司看中,蘇全一脈也得了一些好處,然而如今溯淵覺醒的虛空之眼已然廢除,血脈受了重創,大祭司曾私下說過,他的天賦火焰都受到影響,日後進階困難,如今溯淵唯一的用處就是和族中女子交配孕育後代,然嘯天狼生育本就很困難,這溯淵還拒絕了他們送去的女子,一副全然不配合的姿態,因此他現在在族內的地位微妙得很。

  若非大祭司臨走之前叮囑過不得為難他,現在的溯淵怕是日子不會好過。

  這些蘇全都沒告訴溯淵,他又跟溯淵聊了幾句之後離開,等到走遠,一直跟在蘇全身側的心腹蘇暗才問,「家主為何不將現在的形勢告訴他,讓他盡快考慮清楚,挑選一位女子結合,讓大祭司滿意?」

  「這樣一來,也能替我們分擔一些壓力。」

  蘇全搖搖頭,「他已有心上人,我們這一族的男兒,可是專情得很。」

  「那也有例外。」蘇暗嘀咕了一句。誰都知道,嘯天狼裡頭出了個怪胎,到處惹情債,流落在外的混血狼崽子都不知道有多少,前些年,隔三差五都會有混血的子子孫孫跑回來認親。

  蘇全眉頭一皺,道:「那也不一定,或許另有隱情。」

  「這……」

  蘇全不欲再多說,擺了擺手,示意蘇暗不要再問,而蘇暗則道:「那家主也該把我們被蘇恆他們打壓的事情告訴那小崽子啊,我們現在還跟他交好,為他提供靈藥,也是頂著很大的壓力呀。」

  「我們以前受的壓力還小麼?」蘇全苦笑了一下,「反正都到了絕境,再怎麼打壓,總不能讓我們連生存之地都沒了,不會比現在更壞了。」蘇全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大祭司其實還沒放棄,我們自然也不能放棄,畢竟,那孩子是我帶上來的。」

  若是他能從自己這一支裡挑選個女子,生下一個血脈優秀的後代,那該多好啊。

  蘇全走後,溯淵帶著時秋返回大殿,在大殿之內煉製火焰球。

  他煉製球的時候,時秋也注意了一些煉製手法,從中汲取了一些煉器經驗,那火焰球需求的材料不多,精妙之處在於溯淵刻畫的陣法和火焰,時秋看他繪的陣法,倒也摸出了一些門道,然而現在的她只能看看,畢竟身體是個烏龜,想要煉製東西也是痴人說夢,且陰魂火都沒了,拿什麼玩意兒煉器?

  她目光微閃,心中不禁想到,現在,奪了她肉身的那個人,又在做什麼呢?

  好想把失去的東西都奪回來,然而現在的她,做不到。她甚至都不能提,因為她知道,溯淵也想幫她,可是,現在的他也做不到。

  默默閉上眼,時秋再次運轉煉神訣,也就在這時,大殿內那嘯天狼雕像上忽然發出了一道紅光,緊接著,大祭司蘇寧浙的聲音從雕像內傳了出來,「四位族老,立刻來大殿匯合。」

  此聲一出,不到片刻,嘯天狼四位族老紛紛趕來,其中來得最快的,自然是剛剛離開沒走多遠的蘇全了。

  蘇恆來得最遲,不過也只是遲到了幾息,他到了之後環顧四周,視線在溯淵身上一掃而過,隨後不悅地道:「大祭司召喚我等議事,為何你還待在此地?」

  剛剛雕像內傳來的聲音的確只是喚了四位族老,溯淵是打算離開的,只是他剛剛把時秋抱起走了兩步,四位族老就已經趕來了,不過瞬息的功夫,他都沒來得及走。

  被蘇恆的眼神掃到,淡淡的威壓籠罩在身,溯淵隱隱覺得身上沉重許多,身子也難以動彈。

  「還不滾!」大長老蘇恆臉色一沉,怒喝一聲,隨著他的聲音響起,便有一股大力將溯淵猛地一撞,彷彿有一隻無形之手將其重重一推,使得他再也站立不住,往殿外飛出。

  溯淵緊緊抱著時秋,他身子猶如斷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卻在即將跌出大殿之時,溯淵空出一隻手執劍,飛劍插入地面,與地面摩擦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引得火花四濺。那飛劍劍身顫抖不停,發出陣陣嗡鳴,像是痛苦的呻吟,也彷彿下一刻就要折斷一般,時秋看得心驚膽顫,就怕飛劍斷了。

  「讓你滾就滾,還想站著出去不成?」蘇恆冷哼一聲,還有要出手教訓的意思,旁邊二長老蘇禮和四長老蘇全對視一眼,打算勸說,卻見三長老蘇義搖搖頭,傳音道:「他今日心情很差,一腔怒火無處發洩,那小子正好撞上,也算他倒霉。放心,大長老下手有分寸。」

  溯淵左手抱著時秋,右手握劍,飛劍在地上摩擦出了一道十餘丈的劃痕之後,那推力才抵消,他才勉強站穩。

  他在下界摸爬滾打了千年,心性早已成熟,此時臉上並無憤怒屈辱,只是握劍站穩之後,打算走出大殿,卻不料那大長老再次發難,直接掌風襲來。且威壓施展開,直接讓溯淵身子彎下,猶如剛剛那柄看起來快要折斷的劍。

  他要他滾著出去!

  所有的威壓都在溯淵身上,時秋倒是沒有被那蘇恆針對。眼看掌風襲來,時秋身形陡然變大,以龜背去抵擋攻擊,然她實力低微,龜背跟那攻擊一撞,登時覺得渾身劇痛,好似要散架一般,整個龜甲上瞬間佈滿裂紋……

  本來已經被壓得無法直起腰的溯淵眸子裡一片猩紅,他一劍刺出,劍身上火龍呼嘯而出,朝蘇恆衝了過去。

  那火很炙熱,鋪面而來的時候,讓蘇恆渾身都血液都彷彿熱了幾分。

  他眼睛一眯,看向身側蘇禮:「冒犯族中長老,該當何罪?」

  「呃……」蘇禮皺眉,斟酌了一下道:「關禁閉十年。」

  蘇恆便傳音道:「來人,將他下去,關十年禁閉。」

  關進去十年,還想不出辦法讓他生個孩子?蘇恆心中早有打算,此時不過借題發揮罷了。

  「大祭司他……」蘇全想要求情,剛一開口,就聽蘇恆道:「他對我不敬,只不過是關十年禁閉而已,又不是什麼嚴重的刑罰,哪怕是大祭司來了,也說得過去。」

  蘇禮點點頭,眼神示意蘇全不要多說,緊接著問,「說起來,大祭司傳音我們進來,他人呢?」

  也就在這時,那雕像再次發光,只聽蘇寧浙略帶急促的聲音響起,「速速將所有純血族人召集進大殿,等下,我會安排大家全部進入聖像接受洗禮和傳承!」

  「什麼!」此言一出,四位長老皆是心神巨震。

  「所有純血族人?」

  進入聖像之中修煉感悟,是這幾位長老一直夢寐以求之事。因為進入聖像接受洗禮,就代表他有了出任族長甚至下一任大祭司的資格。長久以來,都只有族長能夠進入聖像,現在讓全族都進去是什麼意思?

  四位長老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連連追問,「是把所有族人都叫進來?」

  像是沒有聽到大家的問話一般,大祭司繼續道:「你們有一刻鐘的時間,讓它們能趕來的都來,還有那溯淵,不能讓他偷懶溜走,讓他現在就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

  蘇全直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有些擔憂地問。然而,大祭司依舊沒有任何回答,就好像,他聽不到這邊的聲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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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洗禮

  聽到大祭司的話,蘇恆施加在溯淵身上的威壓登時撤去了。

  此時蘇恆也心知正事要緊,並沒有繼續發難,他那一支的族人最多,需要的時間肯定也多些,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出了大殿,掏出一塊玉符,與族人溝通起來。

  蘇禮蘇義也是心急火燎地聯繫族人,而蘇全惦記著溯淵,這會兒倒沒急著叫人。他那一支的族人少,最近剛好沒幾個外出的,都在島內,一刻鐘的時間倒是綽綽有餘,不用太著急。

  蘇全將身形微顫的溯淵扶起,他看了一眼背部佈滿裂紋的鐵背龜,眉頭稍皺,略一思量,依舊是取了一粒丹藥遞給溯淵,並道:「大祭司叫你過去,我看你現在走動不便,我帶你過去吧。」

  溯淵眼眸通紅,此刻視線落在時秋背上,已是心急如焚,他將丹藥接過以靈氣包裹潤開餵入時秋口中,靜靜看她不發一言。

  時秋用頭蹭了一下他,示意自己問題不大,還能忍得下去。

  那蘇恆的確沒有痛下殺手,只是時秋這身體乃是下界低階的鐵背龜,孱弱到連蘇恆的一點兒掌風都承受不住,她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最初的時候,剛剛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實力低微,人人皆可取她性命。

  好不容易掙扎求存,能夠有實力保護自己保護師父他們,卻又一朝跌入地底。

  處境何其相似。

  然現在的她,不再孤單徬徨,她身邊有了一個願意為她付出性命之人。看到溯淵雙目通紅,時秋啞著聲音道:「放心,我沒事。」

  「她服了丹藥,不會有性命危險。」蘇全也道。

  「多謝四長老。」溯淵眼神恍是清明了幾分,他左手抱著時秋,右手持劍,在四長老蘇全的幫助下挪移到了雕像底下,此時的他都有些站立不穩,只能依靠在嘯天狼雕像的腳邊。

  「你在此處等待,我去通知族人。」等到把溯淵帶到雕像底下,蘇全走出大殿,開始通知底下族人。

  直系血脈之間都能有秘密的血脈溝通方式,因此將消息傳達出去並不困難,若是距離近的根本不需要傳訊符等工具,而此時大殿外的蘇全注意到蘇恆分明拿出了一塊玉符,雖然他動作極小並且轉瞬就收好玉符,但也恰好被蘇全看到,他心中稍有疑慮,結果就見蘇恆回頭看他一眼,皺眉道:「我有族人在秘境之中,雖然剛剛已經用玉符通知他們了,但我擔心他們一刻鐘之內趕不回來。」

  蘇全心道,哪怕你們有一部分族人趕不回來,此次受益也是最大,畢竟,數量有太大優勢了,不過這話自然不能說出口,他只是道:「還有時間,我們耐心等候就是,只是不知道大祭司為何此次會如此安排,要知道,這可是壞了祖宗規矩啊。」

  沒人知道為什麼。

  心中狂喜的同時亦有一絲擔憂夾雜其中,一切謎團,只有等大祭司親自揭曉了。

  同一時刻,大殿之內,溯淵覺得身後的聖像有些發燙。黑色石像微微泛紅,好似內部有火焰灼燒一般,那火光並不穩定,時明時滅,彷彿石像在呼吸一般。

  溯淵覺得自己的心跳好似跟那火焰閃爍的節奏重疊起來了一般。

  明明有大量的嘯天狼得到傳訊後趕往了大殿,明明外面越來越嘈雜,他的耳朵裡那些紛亂的聲音卻逐漸消失,而心跳聲卻逐漸加劇。

  「咚咚咚……」那心臟彷彿即將蹦出胸腔,跳動的聲音猶如重鎚擂鼓。

  時秋被溯淵抱在懷裡,她也聽到了那強健有力的心跳聲,那心跳聲並不快,聲音卻異常明顯,給人一種生機勃勃之感,本來十分虛弱的她都有了些精神,將頭探起來,看了一眼溯淵,又看了一眼身後的雕像。

  她看到溯淵眼睛已經閉上了,像是睡著了一樣。

  她看到溯淵緩緩鬆開了手中的劍,那飛劍被鬆開後卻沒落地,而是飛在溯淵身側,表現出一副飛劍護主的架勢來。

  緊接著,溯淵恢復了原形,他變成了本體嘯天狼,趴在了聖像下方。他鬆開了劍,都沒有鬆開時秋。時秋依舊被它爪子抓著,睡著了都沒放開。

  「時間到了。」聖像之中,大祭司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能將聖像通道打開一炷香的時間,你們能進入多少就進去多少,快!」

  話音落下,那聖像眼睛猛地睜開,目中射出兩道金芒,正好落在它腿部位置。

  那眼神動作落在他人眼裡,就像是聖像低頭,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腿上的小狼崽子一樣。

  金芒落地之處,有一個金色圓圈出現,就好像天上的明月突兀出現在了腳底,而處於圓月中的溯淵,直接消失不見。因為聚集了太多的嘯天狼,此時大殿內的嘯天狼族人都是人形,看到溯淵消失,四位長老皆道:「快,跟上。」

  然到了那金光所在位置,他們赫然發現,並不是被金光照耀,便能直接進入聖像。

  「大祭司,這進入聖像有何規則?」蘇恆走在最前頭,語氣急促地問。他看著溯淵消失的地方,眼神中隱隱透著幾分陰鬱。

  「我們要怎麼做才能進去?」蘇禮也出聲詢問。

  然而聖像內始終沒有傳出大祭司的聲音,蘇恆等了片刻,聽到身後吵吵嚷嚷的聲音,厲聲喝道:「安靜!都凝神細看,仔細想想看有沒有什麼陣法門道!」

  嘯天狼本身肉身實力就很強悍,他們覺得,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那些所謂的陣法都不值一提。

  陣法符文在他們眼裡,不管多厲害,都能用暴力破壞掉,或是被本命火焰焚燒成灰,因此真正的純血嘯天狼對人類修士擅長的陣法符文都瞭解得並不多,哪怕懂,也並不深。此時蘇恆出聲詢問,一群嘯天狼面面相覷,沒有誰上前回答。

  「會不會是要變成本體了才能進去?」說話的是年輕一輩中的海淵,他一進來就注意到了躺在聖像旁邊的溯淵,此時有些不確定地道。

  話音落下,便有族人幻回狼形趴下,然被那金光照耀之後,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很顯然,這條路行不通。

  「難不成,這聖像洗禮,只給他一個開啟的?那叫我們過來做什麼?」有人不滿地嘀咕。他聲音雖小,但在場的修為都不低,自然聽得清楚。

  「聖像之上的確有繁複陣法,若是給我時間,相信能有所發現。」說話的是個中年男子,他上前一步,站在雕像面前仔細觀察,手中拿出一塊陣盤,那陣盤光滑如鏡,將金芒都反射到了穹頂之上。

  「大祭司說了這聖像只能開啟一炷香的時間,蘇方羽你破陣要多久?」蘇恆問。

  「一炷香!」蘇方羽直接將陣盤收起,「一炷香的時間我根本無法破陣。」他竟是連嘗試都懶得嘗試了,直接放棄破陣。

  然就在這時,一個少年擠到了聖像底下,他個子不高動作靈敏,站到聖像底下後也沒亂動,因此也沒人去說他什麼。就見他閉目凝神,放緩呼吸,手緩緩放在了聖像之上,不多時,他掌心的火焰便跟聖像上忽明忽暗的火光即為相似,而他睜眼,也彷彿看見了一個金光閃閃的洞口。

  眾人見他身形變淡,登時問道:「怎麼回事!」

  眼看那少年即將消失,蘇恆直接伸手去抓,卻抓了一個空,什麼都沒摸到。他消失得太快了,以至於大家都沒問清楚,他到底是如何進去的!

  而蘇全則是微微一震,剛剛進去的那少年是他家的孩子,進去之前給他說了兩個字,「火球。」

  火球,火球,蘇全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就像是抓溯淵煉製的火球一樣,將自己體內的本源火調整到跟聖像一致後,便能進入其中。

  蘇全也是有私心的,他想了想,利用血脈秘法傳音給了自己家中兒郎,待到有兩個嘗試之後成功入內,他鬆了口氣,臉上笑容不顯,心頭卻是樂開了花。能有幾個族人早進去,也算是比其他人起點高一些,就連那溯淵目前也算是他老四家的,若是這幾個都成功接收了傳承洗禮,他們的實力必定會大漲。

  這時,蘇恆和蘇義對視一眼,「剛剛進去的三個都是你們家的小傢伙,莫非你們發現了什麼?」

  眾多視線彙集到他身上,蘇全還欲拖延,就見自家孩子又進去了一個,而其餘三個長老臉都青了,他也知道無法再隱瞞,便緩緩道:「之前溯淵煉製了個小玩意兒,就是用來練習天賦火焰的小火球。」

  「我找他購買了一些,分給族中的小傢伙們練習。」

  他說話慢吞吞的,講了幾句還沒進入正題,引得蘇恆更加不滿,臉黑得猶如鍋底一般。

  「都什麼時候了,說正事。」就連平時裡最好脾氣的蘇禮,此時也焦急起來。

  「我說的就是正經的,剛剛進去的那幾個娃兒都分了個火球,他們跟著火球練習控火,看到這聖像也一閃一閃的,就像是那小火球一樣,結果就像抓火球那樣試了一試,結果就進去了。」

  「那你不早說。」蘇恆不滿地道。

  「我也是猜測,並不敢肯定,如今進去三人,才勉強確定。」蘇全說完,神識落在聖像上細細感悟,不多時,便察覺到火焰變化規律,他施展出本源火與其呼應,隨後便進入其中。

  年紀稍長一些的控火能力都不弱,如今知道方法了進去不難,只是苦了那些年輕的,有幾個急得滿頭大汗依然沒有將自己的本命火控制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聖像閉眼,金芒消失,這也預示著,他們失去了進入聖像的資格。

  「早知道,前幾天就多抓幾次那火球了。」其中一個滿臉後悔,哭喪著臉道。然如今,後悔也晚了。

  最早進入聖像的溯淵和時秋,已經順著那佈滿金光的洞口,出現在了一片靈氣充裕的天地當中。

  「這是哪兒?靈氣好濃郁。"剛剛站穩,時秋就情不自禁地深吸口氣,那靈氣直接順著呼吸沁入心扉,讓她身上的傷痛都減輕了許多。

  此時的她明明只是個普通的烏龜肉身,卻讓她體會到了曾經皮膚血肉在天地間吸收靈氣的感覺,就好像,她現在還是靈韻骨一樣。

  「天狼墓地。」一踏入那片天地,溯淵腦海之中便有了這幾個字。

  雖然大祭司並沒有告訴他一個字,但他知道,聖像通往的地方,他腳下這片天地,就是嘯天狼族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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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火焰山

  天狼墓地,就是他們的祖輩死後埋葬的地方吧。

  時秋心中想道。

  滄海界當時也有個仙陵,她就是從仙陵墓地最底層的棺材裡爬出來的,而那仙陵墓地是混沌天域那惡人弄出來的陣法,將整個滄海界封印,又利用仙陵陣法抽取死者肉身靈氣,使得滄海界依舊有靈氣源源不斷滋生,雖然日益稀薄,卻依舊在眾人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因此瞞過了滄海界的萬千生靈,也避開了其餘界的探查。

  仙陵是滄海界靈氣最濃郁的地方。

  而此刻的天狼墓地,靈氣的濃郁程度更是讓人心驚,時秋感覺自己好似陷進了一團綠瑩瑩的果凍裡頭,身上的傷快速恢復,不多時,龜殼上的裂紋都癒合了。

  她都得了好處,身為嘯天狼的溯淵身上的變化更大,他站在那裡,頭頂上都出現了一個靈氣漩渦,而時秋則是眼睜睜地看著他陡然進階,修為莫名其妙地長了一層。

  時秋現在的實力在三聖界乃是底層,被稱之為弱冠境。基本上妖界血脈力量強一點兒的妖族,出生下來就有弱冠境的力量,而溯淵則要強上許多,但它之前血脈重創,修為境界都受了影響,如今在這墓地之中才好似恢復過來,然具體境界,時秋也看不出來。

  「不惑。」溯淵見時秋傷勢好轉,臉上也有了一點兒笑容,像是看出時秋心中所想,他直接解釋道,「我剛剛進階到而立境九層,即將突破不惑。」

  溯淵修為進階之後,周圍的靈氣也隨之散開了,時秋這才仔細打量起四周,她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望無垠地草原上,哪怕用神識都看不到邊際,而除了草地,神識範圍之中,也沒有別的東西。

  除了草木,再無其他生靈,就連蛇蟲鼠蟻都感覺不到。

  「那大祭司是叫你們進來接受傳承洗禮的,這個怎麼接受啊?」時秋一頭霧水,她對周圍一無所知,不過轉念想到嘯天狼都是血脈傳承,或許方法已經刻印在他們血脈之中,她不知道,不代表溯淵也不知情。

  如此看來,哪怕是其他種族的誤入禁地也接受不了傳承,這妖族的血脈傳承,倒真是厲害得很。

  「天狼墓地距今已經太久太久了,當年古戰場上嘯天狼族也死傷慘重,而那一部分族人並沒有隕落在此,想來某些傳承也因此而中斷。」溯淵推測道:「這裡每多一個活著的生靈進來,裡頭的靈氣和傳承之力就會減弱很多,並不足以支撐所有的族人進來。」說罷,溯淵將縮小了的時秋揣在懷裡,身子一躍而起,他御劍遁入高空,朝著前方飛去。

  歷來他們都會挑選最強最合適的那一頭嘯天狼,進入禁地接受傳承,而接受傳承洗禮過後,被選中的嘯天狼將會成為下一任狼群族長,帶領嘯天狼族繼續強盛。

  此次大祭司將所有族人召集進來,這種做法無疑於殺雞取卵,看來嘯天狼族的確出了什麼變故。

  時秋現在身子縮小了,龜背被溯淵的大掌剛好握住,他踩在劍上的時候,左手剛好按在她後背,使得她緊緊貼在他胸膛上,這動作有些怪怪的,讓時秋有點兒窘。

  她的肚皮緊緊貼在他胸膛上,他的心臟跳動的聲音依舊響亮,他的身體是火熱的,還有一股淡淡的卻又讓人有些暈眩的香味兒,充滿了一種原始的誘惑力。

  本來時秋的腦袋是縮在殼子裡的。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冒了頭出來,伸長脖子看頭頂,看他的下巴和脖頸,她呆呆看著,只覺得現在的溯淵也好像身具靈韻骨似的,能夠讓人心生漪念,她身子一點一點往上挪,脖子也逐漸伸長,輕輕啄了溯淵下巴一口,也就在這時,溯淵停在了一片湖泊之上,他低頭看著湖面,輕輕笑了一聲。

  湖面如鏡,將他們的身形倒影其中。

  時秋看到自己伸長脖子的樣子,登時身子跟被火燒了一樣變得微微泛紅,整個腦袋都縮回了殼中,她剛剛到底怎麼了,竟然,竟然沒控制住自己,用那種扭曲的姿勢跑去親了他。

  她還是隻烏龜!

  這忒麼就尷尬了。

  「之前膽子不小,現在做縮頭烏龜了?」溯淵淡淡調侃,他落在湖心一片漂浮的葉子上後,視線落在遠方的青山上。

  「撕天裂地爪。」

  「什麼?」時秋被勾起興趣,顧不得害羞,冒頭出來看。待她看向那遠方青山,登時覺得頭皮一麻,巨大的威壓猶如海浪一樣襲來,讓她身子驟然緊繃,好在這時溯淵的大掌再次罩在她身上,輕輕撫摸數下之後,那威壓緩緩消失,而時秋這才能仔細去打量那座山。

  那山不是山。

  像是嘯天狼屍骨所化,而那屍骨的爪子揚起,保持著一個撕裂天地的姿勢,哪怕只是一個動作,都透露出濃烈的殺氣,彷彿整片天幕,都要被那一爪撕破,轉瞬間就會天塌地裂一般。

  「之前大祭司教授我的修煉功法,其中之一就是撕天裂地,想來是前面的族長進入領悟之後,出去傳授給其他族人的。」血脈傳承裡頭也有功法,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傳承逐漸缺失,這些修煉功法需要族人重新研習,進入聖像感悟後傳授給族人,也是嘯天狼族功法傳承的關鍵。

  「你的血脈傳承裡有這個嗎?」按理說溯淵乃是古戰場裡頭的老古董了,他是個例外,傳承不會遺失多少,沒準血脈覺醒之後,腦海裡就有這樣的修煉功法也說不定呢。

  「沒有。」

  那就是這隻嘯天狼,比溯淵出生晚。溯淵雖然年紀小,但是他輩分大唉。

  時秋看了一會兒,伸出爪子保持了跟那撕天裂地爪同樣的姿勢,結果那個動作在她做起來就顯得不倫不類,根本無法跟那巨山的姿勢保持一致。

  片刻後,溯淵帶著時秋再次飛了起來,他已經有所體悟,自然不需要一直待在這裡了。

  繼續往前,一路上他們又遇到了一些巨大的山體,各有戰鬥絕技隱藏其中,然溯淵都沒停留太久,他停留最長的時間也就一刻鐘,之後便再次前行。

  時秋一開始的時候看那些山體還會感受到威壓,到後來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怎麼,她也能輕鬆地觀看了,還能有些許感悟,雖不如溯淵,倒也算有些收穫。

  又過了一會兒,一人一龜走出了草原,來到了一片炙熱的荒原當中。

  天上沒有日月星辰,只有片片紅雲,像是火燒雲一般,佈滿了整個天幕。

  地上寸草不生,炙熱岩漿隨處可見。與草原上的濃郁靈氣完全相反,這裡一絲靈氣都沒有,連空氣都是熱的,吸入口鼻心肺,時秋就覺得體內彷彿有一團烈焰鑽了進去,燒得她渾身都燙了。

  「是不是很難受?」

  「還好。」她當年被陰魂火燒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如今在這炙熱之地雖然有些許難受,卻完全可以忍得下來。

  「嘯天狼的天賦能力就是控火,他們死後會將一滴精血留在墓地當中,而這精血裡頭,往往蘊含著天火之力。所以這一片區域才會如此酷熱,並且寸草不生,靈氣也被火焰徹底吞噬,使得這裡成了沒有半點兒靈氣的絕地。」

  「若能得一滴精血認可,我們的本命火焰將受益無窮。」他往前踏出一步,時秋就看到一束火流星轟的一聲從天上砸下,那火流星速度極快,在天空中劃出一道絢爛的弧線,像是拖著一條耀眼的尾巴,將溯淵他們兜頭罩下。

  時秋緊張得爪子都抓起來了。

  她情不自禁地就收緊了爪子,緊緊摳到了溯淵的衣服上。

  而那火流星再靠攏之後化作一個紅色光點,同一時刻,溯淵身上冒出了一束火苗,將那火流星直接包裹,又一同返回了他體內。他繼續往前,時不時就有火流星砸下來沒入身體,沒過多久,溯淵就成了一個渾身上下都在冒火的火人。

  之前草原上,時秋還能通過那些戰鬥姿勢和殺意當中產生一些感悟,在這火焰荒原裡,她便一點兒收穫沒了,那些火焰完全不認可她,想渾水摸魚抓一點兒火焰星子都做不到。

  但好處也有一點兒。

  時秋原本被火烤得還有點兒難受的,隨之溯淵吸收的火焰越來越多,外界的溫度好似都降低了不少,那些火焰不再傷害她了。

  她得了輕鬆,便好奇地伸頭四處打量,結果就發現天上的紅雲都消失了大半,唯有遠處山峰上空還聚攏了一團。

  那是一座正在噴發的火焰山,大量岩漿從火山口噴出,順著山體滑落,蔓延到整個荒原。

  「我曾聽大祭司提過,聖地之中有片火焰之地,若是能進到最深處,將會覺醒遠古祖輩的血脈之力,那些遺失的天賦能力也會一一開啟。」

  蘇恆沒有在那些絕技處停留,他徑直越過那些在靈氣濃郁之地感悟戰意的族人,越過重重青山,直奔聖地深處。

  他此行,不僅是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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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重口味

  時秋被溯淵抱在懷裡,往那火山處靠近。

  越接近火山,地上的岩漿越炙熱,時不時有火流星從天上砸下來,現在的火流星並不是之前的精血了,而是真正的火山岩石,即便火焰對溯淵沒有多大傷害,那飛濺的石頭中也蘊含著強大的威力,彷彿一個天地間的強者揮出的重拳,溯淵要應付也得費些力氣。

  而此地又沒有靈氣補充,溯淵前行的步伐也就不知不覺地慢了下來。

  腳底下岩漿匯成河流汩汩冒泡,天空中飛濺的火流星越來越密集,哪怕溯淵再小心,也被一坨石頭砸中,那石頭將他的靈氣屏障都砸穿了,落在他肩膀上,將衣服都砸了個窟窿。

  但時秋發現他衣服雖然破了,皮膚上卻只有個紅印子,這足以說明,嘯天狼的肉身有多強悍。若這石頭落在她身上,能把她給砸扁了。

  又過了一會兒,溯淵身上的傷也逐漸多了起來,青青紫紫的印子越來越多,就連白皙如玉的臉上,都多了一塊青紫。

  他髮絲有些散亂,額角也有了熱汗,身形略顯狼狽。

  體內靈氣消耗大半,因進入聖像太突然,也沒準備多少丹藥,因此現在的靈氣是用一點少一點,必須得節省。

  時秋發現溯淵已經撤去了周身的靈氣屏障,而她周圍,卻依舊有一個小小的靈氣結界,剛好將她罩在其中。她想了想,將爪子搭在溯淵胸膛上,將自己體內的靈氣引入溯淵體內,雖然不多,但也能給他提供一點兒幫助。

  畢竟現在靈氣她都用不上。

  一人一龜繼續往前,又行了一個時辰,終於到了火焰山的山腳。

  這會兒,溯淵都是滿頭大汗了,時秋也熱得不行,恨不得把自己的烏龜殼都給卸下來。

  就在她呼呼喘氣的時候,溯淵忽然皺著眉頭脫掉了破破爛爛的上衣,就這麼赤著上身往火焰山上爬。

  時秋:「……」

  她依舊貼在他胸膛上。

  他穿著衣服的時候玉樹臨風宛如天上謫仙,脫了衣服卻又……

  怎麼說了,那些岩石撞擊落下的傷痕,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個青青紫紫的烙印,有一種別樣的誘惑,充滿了原始的野性的美感,給人一種強烈的衝擊力。

  時秋的視線在他身上瞄來瞄去,抬頭只能瞧見下巴,往下又落在喉結上,接著是鎖骨,胸膛,腹肌,緊實的肌肉,流暢的線條,視線繼續往下,就覺得那褲子都有些礙眼了。

  她心嘭嘭亂跳,只覺得自己心湖蕩漾,好似色心都起來了。

  然而她是隻龜。

  想什麼都白搭。

  默默趴在溯淵懷裡,時秋覺得自己身子發燙,烏龜殼都快泛紅了。

  就在這時,一股熱浪呼嘯而來,時秋抬頭,就看到不遠處那火山口裡竟然飛出了一隻火焰鳳凰,那鳳凰完全由火焰凝聚而成,發出一聲尖銳地長鳴之後,朝他們所在的位置撲殺了過來。

  溯淵直接往下撲倒,在倒下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變成嘯天狼本體,將時秋牢牢捂在身下。

  時秋處於一片黑暗之中。

  神識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到處都是黑漆漆的,熱烘烘的,身上的溯淵燙得嚇人,像是被燒紅了的烙鐵一樣。她鼻尖聞到一股毛髮皮肉燒糊的味道,耳邊聽到火焰鳳凰一聲接一聲,一聲比一聲尖利的鳴叫,然而視線卻看不見任何東西,她看不見溯淵現在到底狀況如何,那焦糊的味道讓她心急如焚,想要掙扎出來看看,就聽到溯淵聲音響起,「別動,好好待著,我沒事。」

  他聲音平靜,聽不出有什麼異常。

  不知道過了多久,火焰鳳凰的鳴叫聲逐漸減弱,又過了一會兒,叫聲徹底消失,時秋感覺到壓在身上的身體鬆開了一點兒縫隙,緊接著便有光芒透進來,她仰頭去看,就見溯淵緩緩站起,巨大的狼頭一歪,隨後直接一口將她銜起,叼在了口中。

  嘯天狼在火焰山上奔跑,遇到飛濺的火山岩石也不閃不避,直接撞了過去,時秋用爪子牢牢抱著一顆狼牙,這才沒有摔倒。她看到溯淵騰空而起,身子跳到了火山口,緊接著,直接從那火山口跳了進去,這動作叫時秋心頭一緊,忍不住啊地叫出聲來。

  他們從高空墜落,直接滾入了通紅的岩漿之中。

  在跌入其中的一剎那,溯淵體內的本命火猛地燃燒起來,將它變成了一頭熊熊燃燒的火狼,與那山中岩漿撞擊在了一起。

  溯淵緊緊閉上了嘴,一點兒縫隙也不留下了。

  在溯淵口中的時秋像是進入了一個密閉的結界了,她再次失去了光線,也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無邊的黑暗和寂靜讓她心悸,她趴在它口中,只覺得時間變得無比漫長,彷彿每一個呼吸裡都充滿了緊張和恐慌。

  「溯淵。」時秋與溯淵有心神感應,她此時心中驚惶不安,下意識地呼喚對方。

  然而溯淵並沒有任何反應。

  他在做什麼?

  聚精會神跟那岩漿中火焰之力對抗?

  她能做什麼?

  她能為他做點兒什麼?

  她不能什麼都不做,想到這裡,時秋咬破爪子,她開始用鮮血畫陣,眼睛看不見,神識看不見沒關係,她用自己的身體為陣眼,慢慢爬動丈量距離,將聚靈陣法緩緩繪製而出。

  將自身的靈氣源源不斷地提供給溯淵,為他提供靈氣支撐,雖然杯水車薪,但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控火,時秋曾經也擁有過陰魂火,對火焰也有不俗的掌控力,她想了想,將煉器時鑄刻的火焰陣盤也畫了一個,她不知道這些對溯淵能不能有任何幫助,但此時的她根本來不及想太多,只想傾盡所能,將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極致,哪怕只是替他分擔一點點,她也要拼盡全力去做。

  體內的靈氣逐漸流逝,識海也漸漸乾涸,時秋頭暈乎乎的,可是她一刻也不敢閉眼,在黑暗中強打起精神等待溯淵的消息。

  「溯淵……」

  她啞著嗓音輕聲呼喚,到最後,本來就沙啞的嗓子更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只有細微的嗚咽聲,卻失蹤不曾停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秋終於聽到了一絲聲音。

  「我在。」

  嘯天狼的嘴巴微微張開,一道光線從外面透進來,突然起來的光線讓時秋眼睛酸澀,忽然就有淚水湧出,她顧不得許多往外爬,結果就被對方輕輕吐出,而此時,時秋才注意到,他們好似處於深井之中,四周都是燒得通紅的石壁,頭頂的井口只看到紅彤彤一片,一眼根本望不到頭。

  溯淵依舊是獸形,他身上的皮毛被燒得光禿禿的,趴在那裡就跟以前看到街邊流浪的癩皮狗似的。

  時秋剛想說話,就見溯淵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開口,並偏過頭,看向了另外的方向。

  時秋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就發現不遠處的石壁上有處凹陷的圓洞,圓洞周圍的石壁並不光滑,上面有很多深深的刻痕,像是被什麼劈砍過。

  四周都是紅彤彤的,唯有圓洞那一塊地方卻是一片雪白,像是結了一層冰。

  透過那層冰晶,時秋看到圓洞裡頭有一簇小火苗,她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險些驚叫出聲。

  「那是……」

  那是天火?

  肯定是天火。難道是天火中排名第二的涅槃火?想到剛剛外面看到的火焰鳳凰,時秋下意識的聯想到了涅槃火,然溯淵像是知曉她心中想什麼,直接傳音告訴她,「那是開天火。」

  時秋聽煉器師張耀輝介紹過開天火。

  傳言當年天地混沌一片,有神靈利用盤古斧將天地劈開,斧頭劈裂大地時火花四濺,那些火花,就是世上威力最強的第一天火,能夠號令所有天地靈火的開天火了。

  開天火藏於地底縫隙,千萬年來不見蹤跡,沒想到,會在嘯天狼族的聖地之中出現。

  嘯天狼族血脈傳承裡能夠覺醒火焰能力,跟這開天火是不是有什麼必然聯繫?

  隔著冰晶,那跳動的火焰並不炙熱,小小的一簇火苗一閃一閃的,火光靈動,像是一個調皮的孩子,在眨動眼睛一樣。

  「我們嘯天狼族能覺醒天賦火焰,就是因為先祖與這開天火簽訂了契約。」溯淵繼續傳音道。

  「因為開天火一直存在於聖像之中,所以嘯天狼,能夠覺醒天賦火焰的很多,只是火焰強弱有差別。」

  隨著血脈力量的逐漸稀薄,他們能夠覺醒的火焰威力也就越來越弱。

  「那這火焰?」

  「這火焰是嘯天狼族的火焰本源,自然不能動。」溯淵淡淡道,「它其實還在沉睡,我們不要驚動它。」

  溯淵撞入岩漿後就落到了這地心深處,他的肉身在岩漿之中經受了千錘百煉,如今身體強度堪比高階防禦靈器,等他傷勢復原,修為在知命境界以下的修士攻擊他,根本連他的皮都抓不破了。

  這是他此行的收穫之一,而經過淬煉,他的神識也增強不少,火焰能力也有提升,加之一路上看了那麼多戰技,雖沒有施展出來,但他已經牢牢記下,勤加練習必定能掌握。

  此番進入聖地收穫不小,他自然不會再去打火焰本源的主意,只希望能想辦法離開這火焰山底。

  溯淵體內靈氣已經耗盡了。

  這火焰荒原裡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沒有靈氣就預示著沒有辦法直接吸收天地靈氣恢復,而他們身上也沒有靈氣丹藥,想要飛出去難以實現。好在這地心深處有一種火炎晶,跟靈石類似,裡頭也是有靈氣的,他們到時候用火炎晶來恢復靈氣即可。

  「就是角落裡那圍著石壁長的,像一個個小蘑菇一樣的石頭嗎?」時秋以前沒聽說過火炎晶,此刻低頭瞅著那一圈的小蘑菇,有些驚喜地道。

  「嗯。」

  「那我們去挖了修煉啊。」

  溯淵微微一頓,苦笑一下道:「我暫時還動不了。」靈氣耗盡,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岩漿裡淬煉過,他現在渾身都疼,皮毛沒一處完好,除了腦袋還能微微轉動,身體其餘部位根本動彈不得。

  然不管有多疼,他都不會在時秋面前皺一下眉頭,不想她擔憂。

  「我……」

  「我現在也幫不上忙。」時秋在溯淵口中的時候,也已經把自身力氣給耗盡了,現在爬都爬不了兩步,別說去挖那火炎晶了。

  她有點兒自責,現在成了烏龜,一直受他庇護,跟個累贅似的,完全幫不上他。

  「若不是你,我熬不下來。」他沒說謊,口中那持續不斷的微微靈氣,像是無邊火海之中的一股清泉,雖然微弱,卻始終支撐著他,讓他沒有被岩漿吞噬,沒有徹底失去意識。

  想到這裡,溯淵低頭,用盡力氣伸出舌頭在時秋的背上舔了一口。

  大舌頭像是刷子一樣刷過她的龜甲,又刷到了她腦袋上,時秋渾身顫慄,只覺得心頭像是被火灼了一下,又像是有一股電流導入身體,讓她從頭頂酥麻到了小尾巴。

  她竟然舒服得想要哼哼……

  這特麼太重口了一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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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識抬舉

  溯淵就頭能動一下,身體完全無法行動。

  相比起來,時秋還稍微好一些,具有一點兒行動能力。她休息了一下,從溯淵嘴邊往外爬,緩緩挪到了角落處,停在了那些火炎晶的面前。

  這火炎晶看起來就跟紅水晶差不多,長了個蘑菇的形狀,傘部位置裡頭有一簇小火苗,盯著看久了,那火苗就像是在晃動一樣。

  火炎晶有大有小,小的只有銅錢大,大的猶如傘蓋,時秋試探的用爪子抓了一下,只覺得十分燙手,除此以外也沒感覺到別的危險了。

  「不挖下來能夠直接吸收裡面的靈氣嗎?」時秋從來沒見過火炎晶。

  她以前在滄海界也算是博覽群書了,去了南潯界也惡補了一些知識,但南潯十三界裡頭,也並沒有這種火焰晶石的存在,若是本源珠還在,她肯定就能知道確切信息了,可惜……

  想到本源珠,時秋心裡頭就有一絲膈應得慌,她眯了下眼睛,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是直接看向溯淵,將心中不懂的都問了出來。

  溯淵肯定是知道的。

  「火炎晶長在這火焰山上,它是晶石,卻像植物一般有很多根鬚,若不將其從火焰山上掘出,神識靈氣探入其中的話會直接感應到這整座火焰山的烈焰威壓,我們承受不住的。」

  也就是說,如果不把這小蘑菇摘下來,他們也是沒辦法吸收裡頭靈氣的。

  時秋看了看,首先選中了最小的那朵「蘑菇。」

  「蘑菇」熱乎乎的很燙手,但是在她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她先是用爪子撓,後來想了想,索性把身子縮成殼子裡,用龜殼的尖尖去撞,撞了一會兒還真磨了一小塊火炎晶下來,她沒有立刻把這小塊晶石遞給溯淵,而是自己吸收了裡頭的靈氣,等稍作恢復,又開始繼續挖掘晶石,搗鼓了大約半個時辰,她終於把那朵小蘑菇連根掘起。爪子被燒得通紅,也燙破了皮,但時秋絲毫沒注意,她都沒感覺到疼,此刻看著那小蘑菇,時秋只有滿心的歡喜。

  那火炎晶同石壁分離之後,晶體裡的火苗就微弱了許多,時秋把這塊小小的火炎晶獻寶似的送到溯淵嘴邊,道:「你先吸收,我等下繼續去挖。」

  她看著溯淵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比她手中的火炎晶還要耀眼。

  那熠熠生輝的眼眸,溯淵覺得他好似看到了。

  不是用神識感應到,而是眼睛看到的。他下意識的眨眨眼,剛剛的光亮像是幻覺,眨眼就不復存在了。

  時秋沒注意到這些,她惦記著繼續挖火炎晶,把小蘑菇遞給溯淵過後,時秋轉身繼續往角落爬,然這次還未靠近,她就發現那些火炎晶裡的火苗齊齊閃爍,猶如一陣風吹過,讓火苗搖曳飄忽起來,猶如雨中殘花,有許多小火苗都好似要被驟雨吹打淋熄了。

  搖曳的火光晃的時秋眼暈,心神都受了震盪,使得她呆呆趴在原地不動,一時緩不過神來。

  恰此時,溯淵傳音低喝一聲,「有人來了。」

  時秋登時神識清明,她看到頭頂上一道陰影落下,緊接著,便發現一個衣服破爛的中年男子從高空落下,在空中一個旋身之後,飄然落於地面,站在離她和溯淵三丈遠的距離之外。

  他頭髮被燒焦了,衣服也到處都是被火焰灼燒的焦黑孔洞,看起來頗有些狼狽,然落地之時依舊威儀十足,仍舊有著強者風範。

  時秋認得他。

  他是嘯天狼族大長老蘇恆。整個嘯天狼群,除了大祭司蘇寧浙,就屬蘇恆實力最強,勢力也最大了。

  他進入聖像,也來到了這裡。

  「沒想到你能走到這裡。」蘇恆看到溯淵,臉上也露出微微詫異,顯然,這麼年輕修為如此低下的後輩能夠走到這聖地深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上面的火山岩漿也耗盡了他體內靈氣,法寶都毀了幾件,這才順利進入地心,本來蘇恆還很自豪,然而現在發現已經有同族先他一步進入,他登時心裡頭就有點兒不舒服了。

  他不是第一個進來的。

  也就是說,他剛剛經歷的考驗已經是別人闖過的,這岩漿裡的通道已經有人進入,是以威力很有可能都減弱了一些。畢竟當年的大祭司蘇寧浙,也沒有進入過這裡。

  或者說,從古至今,都沒有聽說過哪位族人進入過這裡。想到這裡,他不禁多看了溯淵兩眼,隨後才掏出丹藥服下,待體內有了靈氣之後便施了法訣將自己身上清理乾淨,也迅速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他隨身攜帶儲物法寶,裡頭有大量的靈丹妙藥,雖然為了抵禦那些炙熱火焰消耗了不少,如今還略有剩餘,用來恢復靈氣問題不大。手中捏著一顆靈氣丹,蘇恆夾在兩指尖把玩了一番,隨後曲指一彈,將靈氣丹彈到了地上那小輩眼前。

  都是同族,雖然這外頭來的野孩子不懂事,還打敗了他素來看重的海淵,這種時候,他做為一個長輩還是自持身份,不願意刁難他,還是起了惜才之心,願意給他幫助。

  若說原來只是想借他的血脈之力,如今,倒是真想把自己的寶貝閨女嫁一個給他了。

  至於虛空之眼所受的創傷,哪怕想盡辦法,也要幫助他恢復。畢竟,他能走到這裡,未來不可限量,沒準經過聖像洗禮,經過那岩漿淬煉,虛空之眼都有所恢復都說不定呢。

  「多謝。」此刻溯淵沒跟他客氣,有了靈氣丹藥,他也能更快恢復。

  溯淵服下丹藥後就開始調息恢復了。

  時秋見蘇恆似乎並無惡意也稍稍放心下來,只是下一刻,她看到蘇恆徑直朝那冰晶裡的開天火過去的時候,時秋的心登時一緊,等到蘇恆面露狂喜之色,直接五指成抓抓向那冰晶之時,時秋忍不住叫道:「那火焰關係到嘯天狼族血脈傳承,若是破壞了,你們的子孫後代可能就再也沒辦法覺醒天賦火焰了!」

  時秋知道得並不詳細,但之前溯淵說的大致就是這個意思,她簡單複述了一遍,本以為事關嘯天狼全族和未來,蘇恆應該更加慎重才是,沒承想,他右手沒有絲毫停頓,左手則是一揮,再次扇出一道掌風,朝她直接拍了過去。

  「放肆,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蘇恆面色不愉,冷哼一聲道。他一掌拍出,就見本該調息的溯淵猛撲過來,身子化為人形,以劍氣化去他的掌風,擋在了那隻聒噪的烏龜面前。

  哼,不識抬舉!

  蘇恆此時不欲跟這沒眼力的小輩一般見識,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冰晶之上,他的手在觸到冰晶的時候五根微曲,隨後飛速地收回了手。

  將被寒冰凍傷的手藏於廣袖中,蘇恆在原地靜默片刻,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旁邊的後輩溯淵。

  雖然不想承認,但蘇恆分明意識到,那小子體內的天賦火焰比他都要強上幾分。

  他才是第一個通過考驗,到達聖像最深處的族人。

  這冰晶看似平凡,但裡面寒氣銷魂蝕骨,碰觸到後不僅讓他的手指受傷,就連元神都被凍傷了一般,他想要打破冰晶拿到裡頭的東西,恐怕還得靠那小子才行。

  思及此,蘇恆看著溯淵,和顏悅色地道:「小子,既然你走到這裡,就證明你天賦不凡,你若助我得到這裡的傳承,我便承諾替你醫好眼睛,並將愛女下嫁於你,且我族中資源皆為你開放,假以時日,你必定修為大進,在三聖界闖出一番名頭來。」

  「那裡是開天火,先祖與其簽訂契約,才使得我族後代能夠順利覺醒火焰能力,我認為將其取出並不明智。」

  「胡說八道!」蘇恆怒道,「你一個流落在外的野種,豈會知道這些?這裡是聖像裡最重要的傳承,經過重重考驗到達地心深處的族人,便是得到先祖認可,可以取得這驚世寶物,帶領嘯天狼族再次走向三界巔峰!」

  看著那冰晶裡搖曳的火苗,蘇恆像是聽到了火焰燃燒發出的滋滋聲,他的眼瞳之中好似也燃起了兩簇火苗,渾身的血液都隨之而沸騰,那把火焚在了他心裡,讓他整個人都生出了一股火氣,這無知小輩,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他要好好教訓他,讓他知道,長輩的話豈能反駁!

  「混賬東西,給我滾過來!」蘇恆一揚手,直接施展擒拿術,欲將溯淵拎在手中,他本以為自己出手萬無一失,卻沒料到,那溯淵直接一劍劈來,劍意凌冽得讓他微微變色,他的手微微一側,暫時避開了劍鋒,然心中的怒意猶如烈火燎原,瞬間被點燃一發不可收拾了。

  「目無尊長的小東西,竟對長輩揮劍,今天我就費點兒力氣,好好管教你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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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蠱惑

  蘇恆的臉漲得通紅,眼睛裡火光閃耀,身上都有一層火焰溢出體內,他拳頭捏緊,手指骨節捏得咯咯響,隨後一記重拳揮出,直接砸向了溯淵面門。

  拳頭揮出時閃現一道紫芒,紫芒化為一隻嘯天狼虛影,利爪張開,似要將對方撕成碎片。

  之前蘇恆揮掌的時候沒有運轉靈氣,也沒有施展任何法訣,而現在這一拳,他使出了三分力道,以溯淵的實力,哪怕勉強接下,也會受到重創。

  他想將那小兔崽子揍個半死,否則難消心頭之憤。

  那一拳已至,溯淵避無可避,劍意也難以抵擋,頃刻間,他再次幻出本體,直接以身體抗住了那一拳。溯淵的身子承受了一拳之力,往後退了兩步,它的爪子牢牢抓緊地面,穩住身形過後他直接一爪搭在了時秋背上,將她壓在了自己身下。

  他的肉身經過熔岩淬煉,此番受了一拳,隨後口角溢了一絲鮮血,但並無大礙。

  溯淵不打算繼續跟蘇恆死磕了,他要去破那寒冰,就讓他去破。

  現在的蘇恆很不對勁。

  他情緒激動,神情亢奮,滿臉紅光,渾身上下透出狂躁暴怒的氣息,像是心神受到了什麼蠱惑一般。溯淵神識察覺出蘇恆身上的異常,也不再勸阻他,而是護著時秋緩緩靠後,跟蘇恆拉開距離。

  他順著蘇恆的話說道:「大長老教訓得是,等到離開禁地溯淵任憑長老處置,當務之急是獲得傳承,相信大長老出手,必能得到祖上傳承,將那秘寶收入囊中。」

  蘇恆的實力深不可測,剛剛蘇恆那一拳可以看出來他也沒有盡全力,溯淵接下來就異常困難,若是他受到蠱惑理智全無全力出手,他們怕是連一招都承受不住。溯淵自知不敵,不欲與其對抗,他剛剛借助丹藥稍稍恢復了一些靈氣,等到蘇恆與那寒冰對抗之際,他想辦法飛出這火焰山即可。

  見溯淵服軟,蘇恆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他再次揮出一拳,拳頭帶火,重重砸向了石壁上的洞口冰晶,撞擊到了寒冰上時,整個火焰山都震盪了一下,角落四周那些「小蘑菇」都震斷不少,有不少火炎晶被震碎,飛濺了出去。

  時秋被溯淵護在爪子底下的,有火炎晶飛在她身邊不遠處,她立刻撿起來收好,還趁機摸了好幾塊揣身上了。將小小塊火炎晶裡的靈氣吸收,時秋發現這火炎晶裡的靈氣比靈石要濃郁,但如果說靈石裡的靈氣猶如清風徐徐,這火炎晶裡的靈氣就是夏天的晚風,悶熱異常,一般人淬不及防吸收進去,恐怕還難以適應。

  她不敢亂動,儘量保護好自己,不給溯淵添麻煩,只是下一刻,就見那蘇恆低吼一聲,身子猛地後腿數步,他的拳頭上起了一層薄霜,那寒氣順著他的鐵拳一直蔓延,將他的整個胳膊都覆上了一層薄霜,這等變故,讓蘇恆瞪大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面皮依舊紅得有些詭異,眼中火焰更盛,剛剛那寒意也沒澆滅在他體內不斷咆哮的怒火,反而激起了他的憤怒,而冰晶裡封住的那火苗,更是猶如罌粟一樣吸引著他,不得到那火焰他是不會罷休的。

  他意識都有些模糊了,腦海之中僅有一個念頭,打破冰晶,得到裡面的東西。

  「得到它,得到它,那是我的,是我的……」蘇恆腦子裡只有這樣一個聲音在叫囂,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喉嚨發出了拉風箱一樣的喘息聲,間或幾聲謔謔的獰笑,整個人顯得極為不正常,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蘇恆再次出拳,轟的一聲,第二拳,第三拳,轉瞬而至,拳拳帶火,轟向了那冰晶。

  他的每一拳都產生了巨大的破壞力,整個火焰山地動山搖,無數巨石飛濺,溯淵在蘇恆迷失神智之時就已經運起體內少有的靈氣,帶著時秋往天上飛,意圖飛出火山口,奈何頭頂上空不斷有火流星砸下來,還有那些震碎的巨石滾落的山體,使得他往上飛行困難重重。

  就在他跌跌撞撞地即將飛出火山口的時候,那一直處於狂暴狀態的蘇恆陡然停滯下來。那個讓他幾乎失去理智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那吸引著他全部心神的火光也變得縹緲模糊起來。

  而他眸子裡的火苗也隨之微弱了幾分。

  像是有一桶冷水從頭澆下,讓他眼神逐漸清明,他剛剛是怎麼了?

  竟是被什麼鬼東西給蠱惑了心神,理智全失?蘇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冰霜凍得血肉模糊的拳頭,心頭湧起一絲不安。他神識蔓延開,想要仔細探查一下這火焰山的詭異之處,結果這一看就發現,溯淵那小子竟然已經往上飛到了火焰山洞口。

  他想跑!

  豈能讓他入願!

  蘇恆還有能用得到他的地方,若非剛剛受了什麼鬼東西蠱惑迷失了神智,他怎麼會做出那麼不合理的事,他不會親自去破那冰晶,只會抓住那小子,讓他的火焰去嘗試破冰!

  想到這裡,蘇恆重重一跺腳,他一腳踏出,地動山搖,地上一塊火炎晶猶如利劍一般直射向天空,噗的一聲撞入了溯淵的身體,在他身上砸出了一個血窟窿。

  一串血滴子從高空墜落,其中有一滴鮮血,落在了蘇恆被冰晶寒氣凍傷的手臂上。

  那血滲入冰霜,隨後被冰霜徹底吞噬,而山壁上,那個封住洞口的圓形冰晶上,出現了一層淡淡的紅霧,像是鮮血被水暈染開,化成天邊淺淺的流霞,眨眼,又被風吹散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子,給我下來!」蘇恆厲聲喝道,隨後再次出手一抓。

  溯淵身子一顫,眸中充滿焦急。

  眼前就是火山口。

  他們馬上就能離開那是非之地。

  然而這最後一步,溯淵卻沒能跨出去。

  他被石頭擊穿了後背,身子猶如斷線的風箏一樣往下掉,也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溯淵把心一橫,隨後將手一揚,把懷中牢牢護著的時秋給飛擲出去,他嘴唇喃喃,並未發出聲音,那一時刻,他因為重傷和巨力拉扯思維都無法集中,意識模糊也無法與時秋心神交流,但時秋通過他的唇形讀懂了他的意思。

  「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等我。」

  時秋被扔出了火山口,她體內還有一點兒靈氣,身上也還有一些小塊的火炎晶,加之她對這外頭的高溫適應能力很強,獨自一個人支撐一段時間並沒有多大問題。

  反而是那蘇恆心懷不軌,且知道這隻烏龜對溯淵的重要性,說不準他會做出什麼歹毒的事情來,因此,將時秋留在外頭反而要安全得多。

  他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意識漸漸模糊,溯淵的身子重重往下墜落,他覺得那下落彷彿到不了盡頭,身子就像是跌入了無盡的深淵一般,只是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他的眼睛裡好似有了光,那一刻,他眼前出現了光亮,他看到時秋被拋離了火山口,那隻小烏龜正驚恐萬分地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他看到她化成了一個小黑點遠去,而他,則重重跌入地心深處。

  好在,她出去了呢。

  唇間溢出一聲嘆息,是無奈,也是慶幸。

  這邊,時秋眼睜睜地看著溯淵再次跌了回去。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心中猶如狂草瘋長,慌亂異常。

  怎麼辦?

  身子不受控制地從高處墜落,在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即將跟一顆燃燒著的岩石撞上,時秋連忙運轉靈氣險險避開那燃燒的石頭,她的身體失去重心,落地的時候想再次聚集靈氣飄起已然無力,只能重重砸進土坑裡,好在她在落地的瞬間縮回了腦袋和手腳,烏龜殼哐的一聲撞到岩石上,又在地上滾了幾丈遠,最後才堪堪停了下來。

  只是她停的位置也不好,那土坑裡正好有岩漿,時秋手忙腳亂地從坑裡爬出來,哪怕她動作很快,也被燒得爪子紅彤彤的,卻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疼,好似那些岩漿,並沒有對她造成太大的傷害。

  是因為她和溯淵一起通過了火山口裡的岩漿考驗,所以外界的岩漿對她的危害也變小了嗎?

  時秋來不及多想,她仰頭看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這一摔被摔到了半山腰,距離火山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現在,她該怎麼辦?她要怎樣,才能為溯淵做點兒什麼!

  那個蘇恆好歹是嘯天狼的大長老,他,他不會害了溯淵性命的吧?

  時秋不敢肯定,只怕那蘇恆為了傳承不管不顧,不在乎溯淵性命,逼迫他去破那冰晶奪取開天火。

  怎麼辦,怎麼辦……

  她急的原地打轉,卻理不出任何頭緒。

  「要冷靜,冷靜下來……」時秋深吸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現在若是進去對於溯淵來說只能是累贅,還不如,還不如在這附近藏起來,把火炎晶吸收掉,等到體內靈氣恢復了,或許還有機會幫上忙。

  溯淵送她出來,也是叫她好好保護自己,等他出來的。

  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等待他出來。

  他一定能出來的,他從來沒叫她失望過。

  在時秋心裡,不管是從前滄海界高高在上的坤華前輩,還是後來那個贈她狼牙的溯淵,都是多次在危急時刻拯救過她的男人,在她心裡,他無所不能。

  他一定能出來的。

  時秋捏著一塊火炎晶,瘋狂地吸收火炎晶裡的靈氣,哪怕身體像是著了火一樣也強忍了下來,多提升一絲實力,就多一線希望,她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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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叫爸爸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

  時秋將火炎晶裡的靈氣全部吸收乾淨,體內靈氣恢復,自身實力也提升了一些。她這身體是喜歡濕地的鐵背龜,以前隔了幾天沒沾水會渾身難受,如今在火焰山上待了這麼久了覺得很熱渾身發燙也並沒有特別不適。

  很顯然,她對高溫和烈焰的適應性越來越強了。

  時秋總覺得她身上有了一些改變,只是她對妖族並不熟悉,也並不知道這些改變意味著什麼。

  她在焦急地等待著。

  原本她與溯淵是有心神感應的,但這段時間裡,她都無法得到溯淵的信息,但可以肯定的是,溯淵並沒有生命危險。

  因為他們簽訂了共生契約。

  若是溯淵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其實也活不成。

  想到這一點兒,她在緊張擔憂的同時,心裡頭還有一絲坦然。

  既然性命已經綁在了一起,要麼生,要麼死,卿不孤死,妾不獨活,黃泉路上總有人相伴。

  又過了一日,時秋正在修煉,忽覺地動山搖。她仰頭就看到那沉寂多日的火山口突然迸射出大量岩漿,緊接著,一個渾身是火的嘯天狼從火山口飛出,它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身子在空中橫衝直撞,一不小心跌入岩漿之中,濺起大量岩漿,而它的身上的火焰也因此燃燒得更旺。

  它拚命地奔跑,四處撞擊,身上的火焰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反而越燒越旺,空氣中都充滿了一股皮肉燒糊的味道。

  然哪怕它看起來痛苦萬分,卻也沒有飛離開火焰山,卻是不知道為何會如此。

  是什麼東西吸引著他讓他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是說,他根本無法離開這火焰山?

  此時她沒時間想太多。

  蘇恆猶如火球一樣在火焰山上橫衝直撞,使得這裡的火流星和岩漿四處飛濺,時秋雖然能適應這附近的溫度,但她那小身板若是被飛濺的火流星撞到勢必粉身碎骨,因此她小心翼翼地躲避危險,在躲避的同時,時秋還探出神識嘗試與溯淵聯繫。

  那個被火焚燒的嘯天狼是嘯天狼族的大長老蘇恆,他突然變成這樣,應該跟溯淵脫不了干係。想到溯淵能把比自己實力高出那麼多的大長老坑成這樣,時秋心裡頭就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只是下一刻,她的自豪又變成了緊張。

  只見那火山口裡出現了轟隆一聲巨響,像是山體內部直接爆炸開了一般,緊接著有大量岩漿噴湧而出,將整個山頭瞬間吞沒。那岩漿在噴濺出來的時候形成了一隻火鳳的形狀,火鳳發出一聲長鳴,長長的尾羽一掃,在空中畫出一道火芒,隨著她的飛舞而形成優美的弧線。

  火鳳飛出過後,又有火龍緊隨其後呼嘯,畢方神鳥,各種各樣的幽幽火苗在空中飛旋,其中甚至還有看起來陰森可怖的黑火,那火焰,就好似時秋曾經擁有過的陰魂火。

  天火……

  岩漿上方,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天火,號稱天地間極為難得的十種天火,彷彿齊聚在了這火焰山上。那些火焰熊熊燃燒,將整個天幕都染得血紅一片,時秋只覺得自己好似身處一個蒸籠裡,她身體裡的水分在天火飛出火山口的時候像是被瞬間蒸乾了,眼前是紅彤彤一片,除了漫天火焰,再也看不到其他。

  彷彿時光流轉,她回到了從前,在古秘境之中,被陰魂火焚燒身體,炙烤元神。

  那時的她痛不欲生,幾乎灰飛煙滅,若不是本源珠最後相助,她根本活不下來。

  然現在,這裡不只陰魂火。

  還有其他威震天下的天火。

  不僅是她,就連那大長老蘇恆都無法抵擋,被火焰燒得慘叫連連,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溯淵還活著,她不能把自己的小命就這麼交待了,去哪兒才能躲起來,離那天火遠遠的?

  哪怕難受至極,時秋也打起精神往外爬,只是現實無比殘酷,到處都是火焰,到處都是飛濺的岩漿,她根本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運轉體內靈氣勉強給自己撐起了一個靈氣屏障,時秋縮進了殼子裡,盡最大的努力保全自己。

  恰在此時,一道寒氣從天而降,時秋發現頭頂上結了一層薄霜,那薄霜,跟之前山洞內的冰晶有些相似,然而寒意卻是遠遠不及那冰晶,只見薄霜瞬間消失,眨眼就被高溫給融化了。

  恍是那薄霜激怒了天上的火焰,在薄霜被燒掉之後,空中飛舞的火鳳突然轉頭,朝著時秋的方向飛了過來。

  時秋頓時叫苦不迭,若說之前她還能堅持一陣,如今被鳳凰涅槃火盯上,她焉有命在!

  眼看涅槃火所幻的鳳凰襲來,時秋沒有坐以待斃,調轉靈氣打出一道水箭,那火焰應是有靈性,幻化的鳳凰眼神靈動,眼神之中分明充滿了鄙夷,似在嘲諷時秋的攻擊。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然就在水箭射出撞擊到火鳳的那一剎那,好似有什麼東西噗的一聲炸開,緊接著,天上下起了雨。

  涅槃火幻化的火鳳身上被那雨水淋出了窟窿,使得涅槃火飄忽不定,那火焰看著時秋驚懼著後退,跟其他天火湊在了一起。

  時秋也很驚訝,她的水箭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威力。

  那讓涅槃火都害怕的雨水滴落在身上,濺起一片清涼,像是她小時候吃過的薄荷糖,絲絲涼意滲透成皮膚裡,也潤到了心裡。

  哪兒來的雨?

  她身體已經超負荷了,神識卻還保持清醒,在得到少許緩解後,時秋立刻打量四周,溯淵還活著,那她得盡最大努力保存好自己,這火焰山肯定是不會下雨的,這水滴從何而來,她要想辦法靠近這水源,才能求得生機。

  然神識一探,時秋目眥欲裂,這哪裡是什麼雨水,分明是血。

  從天上落下的是血水,直接罩在了她頭頂,也只有她頭頂上有一片清涼,其餘地方,依舊被烈焰覆蓋。

  既然是血水,她立刻明白,這血屬於誰。

  這裡本就只有她,溯淵和那蘇恆。

  除了溯淵,誰會用鮮血來救她!

  「溯淵!」

  溯淵並沒有任何回應,而天上橫衝直撞的蘇恆,在這一瞬間也冷靜了下來。

  被天火焚燒的蘇恆並沒有完全失去知覺,他也注意到了這裡的微弱涼意,因此毫不猶豫立刻撲了過來。

  蘇恆現在是嘯天狼本體,體積巨大,渾身上下都是火焰,此刻呼嘯而來,就像是一座山砸了過來。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時秋在看到蘇恆動的時候已經運轉靈氣飛出想要避開,奈何她的速度根本沒辦法跟蘇恆比,身子依舊被蘇恆的爪子撞到,她被對方爪子拍開,重重撞到了岩石上,直接跌進了汩汩冒泡的岩漿裡。

  她身子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樣。

  那一瞬間,時秋覺得自己像是正在被錘煉的法寶,她腦子裡想起了曾經煉器時的情形,飛劍法寶被放入熔爐之中,被火焰融化,被鐵鎚敲擊,被千錘百煉。

  「時秋!」

  直到此時,她才聽到了溯淵的聲音。

  直到此時,溯淵才分出心神與她聯繫。

  可就是這麼一分心,他掌心的白霧瞬間變弱,被他困在掌心的開天火火焰瞬間耀眼了幾分,只聽那火焰之中傳出了張狂大笑聲:「本以為還得困上千萬年才能完成契約,哪曉得可以提前出關。」

  「當年是我實力不如人被你家祖宗給收了,如今,就憑你這等微末實力,還想攔我不成?」

  「若非你血脈精純得了那老東西的傳承,你以為你能困得住我?」

  話音落下,火焰瞬間大漲。

  溯淵手上的寒氣越發微弱,那是早春的積雪,在春日暖陽的照射下,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化作春水,融入泥土當中。

  寒氣被撲滅,火焰燒上了他的掌心。

  又蔓延到了他的手臂之上。

  時秋明明躺在岩漿裡。

  可她清楚的看到了,看到了山谷底下,跟溯淵對峙的火焰,看到了因為分神照顧她,溯淵的手臂被火焰吞噬,看著那火焰逐漸蔓延,很快就要吞噬他全身。

  就像是那個被火焰焚燒的蘇恆一樣,痛苦嘶吼著,在天地間橫衝直撞。

  她躺在岩漿裡,就像是融在了那開天火中,通過那火焰,看到溯淵神情痛苦的臉。

  她想抓住那火苗,狠狠地碾碎它。

  她想要斬滅那火苗。

  可她沒有實力,沒有靈氣,甚至沒有武器。

  身體的劇痛讓她意識都不清醒,腦海之中只有一個念頭,斬滅它,斬滅它……

  儲物袋裡,一個灰撲撲的東西輕輕震動,那東西破爛腐朽,卻在時秋瘋狂之時,微微泛光,給了她回應。

  沒有武器?

  不,你有。

  你還有我。

  天問劍。

  從下界上來之前,時秋帶上了那截殘破的劍柄,而此時,那劍柄,回應了她。

  時秋感覺自己爪子上抓住了什麼東西,她握著那東西,神識鎖著那開天火,用力斬了出去。

  實際上,她根本動都動不了。

  然而,她處於岩漿之中,這火焰山的所有火焰岩漿,都屬於那開天火。

  岩漿吞噬了她,就等於,開天火吞噬了她。

  正得意洋洋的火焰精靈一聲驚叫,那熊熊烈焰扭曲變形,猶如一截麻花一樣。

  「盤古斧!」

  你怎麼會有盤古斧的碎片!

  天地間排名第一的開天火,傳說乃是神靈用盤古斧開天劈地之時生出的火焰,這火焰威力無窮,只能契約不能收服認主。唯一能夠得到它認可的,就是擁有盤古斧的人。

  那開天火頃刻間縮小的拳頭大小,徑直飛到了時秋的劍柄之上。

  她周圍的岩漿好似瞬間失去了熱度,泡在岩漿裡的時秋,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炎熱。

  開天火停在她的劍柄上,那殘破的劍柄此刻變得銀光閃亮,而那火焰,就像是停在劍柄上的一朵紅花,又像是一隻振翅的紅蝶,在銀光閃耀的枝頭,翩翩起舞。

  開天火:「這烏龜實力也太差了,還有它竟是你的。」它一瞬間就感覺到,這烏龜跟溯淵有聯繫。

  它剛剛還嘲諷那小狼崽子,轉眼就被狼崽子的靈獸給收了?遇到盤古斧,它沒有任何辦法直接就認了主,這下糟了。

  實力這麼差的烏龜,受它限制,它以後連一成力量都發揮不出來,想想真是憋屈。

  溯淵也是一愣,隨後他笑了一下,神識掃到那開天火,淡淡道:「開天火。」

  「嗯?」

  「叫爹。」

  開天火:「我日你祖宗!」

  然而,盤古斧不正是開天火它爹麼。

  這真特麼憋屈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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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紛爭

  盤古斧認了時秋為主。

  跟當初的陰魂火一樣,主人實力太低,火焰的威力也要大打折扣,如今的時秋在開天火眼裡渺小得猶如塵埃,偏偏她手裡那劍是盤古斧斧刃碎片鍛造而成,那對它有本能的吸引,它絕對不會看錯。

  開天火認了主實力大減,如今只有拳頭大小,可憐巴巴地停在那劍柄上,搖搖晃晃地看著時秋。

  它實力減弱,焚燒在蘇恆身上的火焰也驟然熄滅,蘇恆轟的一聲從高空墜落在地,將火焰山都砸出了一個深坑。坑中的蘇恆周身皮毛不存,身體被燒得焦黑,他傷得很重,但性命卻是能保住。

  蘇恆喉嚨裡發出低吼,他掙扎著起身,搖搖晃晃地爬出深坑,一步一頓地朝著火山口的位置挪了過去。他走得很慢,身體看起來虛弱到了極致,卻始終不曾放棄。

  「小兔崽子,把本源精血交出來!」蘇恆紅著眼睛低吼道。

  那冰晶之中,有先祖一滴本源精血,裡頭有強大的血脈力量,能夠伐骨洗髓錘煉血脈以及肉身,有功法傳承,也有記憶傳承,是聖像之中最珍貴之物,也是他此行目的,豈能被他人奪取。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此刻蘇恆雖然重傷,他的實力也遠遠高於溯淵。

  若非之前被那混賬東西欺騙惹上了天火,他早就將冰晶裡的那滴本源精血收入囊中。雖然不知道為何天火會突然熄滅,但蘇恆明白,現在是奪取那滴精血的最好時機。

  溯淵已經接受了那精血傳承。

  那滴精血已經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

  他要奪取精血,必須要殺掉溯淵,將放乾他周身血液,淬煉出精血,將他挫骨揚灰。而這一切,只有在這與外界無法溝通的傳承之地進行,才能不留痕跡不生事端。

  所以,哪怕身體不適,蘇恆也不敢有絲毫耽擱,他身上的丹藥在被天火焚燒時已經全部消耗乾淨,無法補充靈氣,為了讓身體能夠有短暫時間的好轉,蘇恆把心一橫,直接施展血祭術,燃了千年壽元。

  在極度虛弱的情況下施展此術後患無窮,或許他此後修為都難以恢復,但現在,蘇恆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身上的傷沒有任何好轉,但體內湧現了無數生氣,精神得到了極大的恢復,本來搖搖晃晃地前行,如今卻是直接飛到空中,衝向了火山口。

  「小子,受死!」

  視線鎖定那地底的溯淵,蘇恆眼睛裡都好似噴出火來,他一爪揮出,沒有了烈焰的火焰山瞬間被其削斷了整個山巔,緊接著,他直接一爪按下,踩向了地底的溯淵。

  「溯淵!」

  時秋失聲叫道。

  卻在這時,異變陡然生起。

  腳底下的大地劇烈晃動,頭頂上的天幕扭曲震盪,像是被巨力擠壓撕扯一般。地面瞬間塌陷,山峰被夷為平地,時秋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深陷坑底,她感覺自己和那些石頭泥沙一起往地底墜落,那墜落沒有盡頭,彷彿要跌入萬丈深淵了一樣。

  這樣天崩地裂的異動,讓蘇恆都停下了動作,他神識一探,頓時明白,這聖像裡的秘境要坍塌了。

  也就在此時,一個急促聲音傳來,「秘境空間崩塌,我即刻送你們出來,此行過後我將閉關修行,三百年內任何事都不能打攪我,族中一切大小事務均由四大長老商議處理即可。」

  話音落下,所有處於聖像之中的嘯天狼族後人皆是覺得血液陡然沸騰起來,緊接著,他們被一股力量抓住往外一拉,待回過神時,大家紛紛出現在了聖島的大殿之內,也就是此前他們進入聖像的地方。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我還正在感悟絕技,結果突然就地動山搖,我沉浸在感悟當中沒有及時作出反應,差點兒就落進了地底裂縫裡頭,還好大祭司出手相救。」說話的嘯天狼拍了拍心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說罷,他還問:「大祭司怎麼突然又要閉關?聽他的意思,好像這次要閉關很久。」

  「那,那是……」

  看到出現在大廳渾身焦黑的嘯天狼,其他的族人皆是一臉震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那個渾身是傷,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並且氣血氣息完全不對勁的嘯天狼,竟是大長老!

  大長老施展了血祭術?修為境界極不穩定!

  「爹,你怎麼了?」海淵出來的時候心情很煩躁,他正在感悟一個絕技,眼看即將摸到門道,就被傳了出來,他心裡頭正憋著火想問個明白,對周圍嘈雜的聲音極為不耐,哪曉得那引起喧譁的源頭,竟然是他父親。

  看到父親身體狀況那麼差,海淵將攔在身前的族人撞開,衝到了蘇恆身邊,將身上的丹藥塞進他嘴裡,與此同時,不斷將靈氣輸入蘇恆體內。

  「爹,怎麼回事,誰把你傷成這樣!」

  蘇恆猛抬頭,怒喝一聲道:「溯淵,小兔崽子,你給我滾出來!」

  而此時,眾人才發現,那個溯淵還沒出現,他怎麼沒被傳出來?

  聖像之中,蘇寧浙已經通過血緣秘術將所有的嘯天狼都揪了出去,只是他鎖定了溯淵,卻沒有直接將其拖出去。

  他遇到了抵抗。

  而溯淵的血脈能力,竟然不弱與他,能夠抗拒他的威壓。

  「時秋還在裡面。」可是溯淵聯繫不上她了。

  他們是有心神感應的,只要距離在神識可以看到的範圍之內,就能夠聯繫上對方,知道對方的位置,哪怕她被埋在地底,溯淵也能知道她的位置。

  然而現在沒有。

  他找不到她。

  他找不到她,如何能走!

  「混賬,我時間不多了,她沒有留著狼族血液,我找不到她!」蘇寧浙喘息著道,「這墓地馬上就要化為齏粉,若你不走,只能等死!」

  「我與她性命相連,若是留下必死,那就算我離開也活不了。」溯淵堅持。

  「你!」

  蘇寧浙停頓片刻,隨後大聲咳嗽,溯淵看不見他人,卻隱約感覺到,蘇寧浙氣息微弱,還有淡淡血腥氣,像是咳出血來。

  「沒有,我剛剛用神識搜尋過,秘境之中都沒有她。她應該有機緣,或許直接掉出了秘境都說不定。」蘇寧浙說完之後,身上氣息陡然強勢起來,「哪怕你死,也要給我死在墓地外頭。」

  「就你這樣的身份和修為,根本不配在嘯天狼聖者墓地長眠。」他厲聲道:「給我滾出來。」

  那聲音裡飽含威壓,想要震住溯淵心神。

  然溯淵並沒有恍神。

  只是在蘇寧浙怒喝之時,他體內的血液也隨之一震,一些傳承記憶也零散的出現在他腦海中。時秋跟開天火在一起,很有可能先他一步離開秘境,蘇寧浙說找不到她,應該是真的。

  思及此,溯淵放下戒備,他放鬆身體,終於不再反抗。

  眼看他乖乖聽話,蘇寧浙也鬆了口氣,他輕聲道:「我受了重傷即將陷入沉睡,此事萬萬不能讓他人知道。」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奈何巨大的壓力讓他無力再支撐,只能用盡全力,將溯淵扯回了聖殿之中,隨後,他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見聽不見了。

  而此時,溯淵的突然出現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他出來了!」

  蘇恆血祭術的威力還未過去,他雙目通紅,神情猙獰,直接一掌拍了過去,「給我死!」

  那力道,分明是要將溯淵當場滅殺!

  四長老蘇全見狀出手阻擋,「都是同族,他犯了何錯,竟要將他置於死地!」

  蘇禮也在一旁當和事老,「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他目無尊長心懷叵測,在境地之中妄圖害我性命,難道不該死?」蘇恆怒視蘇全,「大祭司每次閉關,族中大小事務都是我處理,難不成,我還處理不了這以下犯上的狂徒?」

  「你若敢攔,我連你也一併處罰!」蘇恆咬牙切齒地道。

  卻沒料到,一向站在他這邊的老二蘇禮這次卻反常地道:「大祭司既然是叫我們四人商議處理,大家都能發表自己的看法嘛,秘境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認為咱還是給小輩一個開口的機會,聽聽他如何解釋再做定奪也不遲。」

  蘇恆沒料到蘇禮會反駁他,他扭頭看向蘇禮,看到蘇禮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怒極反笑,「我受了重傷,我施展了血祭術,那又怎樣,你以為我重傷虛弱,你就能有機會?這嘯天狼族,就該由你做主?」

  「非也非也,都是血脈至親,我只是不想看到這剛剛回到宗族的可憐人又這麼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蘇禮慢悠悠地道。他的確是看到蘇恆受了重傷,瞧他那樣子怕是即便傷癒修為境界也恢復不了,嘯天狼族以實力說話,蘇恆實力大跌,不正是他蘇禮出頭的時候到了。

  這次在聖像裡頭,他也是獲得了不少好處的,正因為此,他才會跟蘇恆撕破臉。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三長老蘇義也開口道:「溯淵,秘境之中發生了什麼,你有沒有做出謀害大長老的事?」

  這大殿的爭執因為溯淵而起。

  而此時的溯淵靜靜站在原地,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所覺。

  那所有的嘈雜喧囂,都與他無關。他屏息凝神,眉間微蹙,等待著生或死。

  明明很短暫的時間,在那一刻也變得無比漫長。

  大殿的聖像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它緩緩閉上了眼。聖像聯通的秘境徹底毀滅,而他,還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他還活著,所以,時秋也還活著。

  心中的石頭落地,蹙起的眉心舒展開,溯淵如釋重負,臉上露出了一個極為淺淡,卻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而這笑容,恰好被眾人捕捉,在某些人眼裡,就顯得無比刺眼。

  海淵直接提拳上去,一拳揮出,揍向了溯淵的臉,「你還敢笑,說,我爹現在這樣,是不是你害的!」

  小輩之間的打鬥,長輩不好出手干預。

  他們已經攔了蘇恆,自然不會再去攔海淵,畢竟蘇恆一拳能把溯淵打死,而海淵卻沒那本事取對方性命,也就讓他出出氣了。

  卻不料,那一拳被溯淵輕飄飄接下,只聽他淡淡道:「我這點兒微末修為,如何能害到大長老?」

  「大長老,你確定不是在跟大家開玩笑?」

  「我曾說過,那開天火太過厲害不能碰觸,大長老對自己實力有信心一定要收服開天火,我勸阻不了,讓大長老受傷了,是我的錯。」

  一席話說得蘇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怒視著溯淵,正要喝罵,結果嘴一張,直接噴出一口污血,緊接著,他體內力量飛速流逝,氣息瞬間變得無比微弱。

  這是施展血祭術的後遺症出來了,他將進入很長一段時間的衰弱期,哪怕服用靈丹妙藥也無用。

  「爹。」

  「大長老!」蘇恆這一脈的族人最多,此番紛紛圍在蘇恆身邊,一臉擔憂。

  蘇恆深吸口氣,「今天不殺他可以,但是必須將他關入禁地,我看誰還敢攔我!」話音落下,他身邊的族人紛紛施展威壓,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暫時關起來是沒問題的,我贊成。」蘇禮立刻表明立場。

  實際上他也眼熱這溯淵的血脈天賦,當初是大祭司攔著,還有蘇恆擋在前頭,若沒有他們,他肯定也想辦法把溯淵控制住,讓他給本族生兒育女,這樣後代覺醒虛空之眼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族人的實力自然會增強。

  如今大祭司不在,蘇恆又自顧不暇,接下來的時間恐怕都會無比衰弱,將溯淵關在禁地的話,他倒是能想些辦法,從中獲得些益處了。

  因此蘇恆的這個要求,他自然是贊成的。

  大長老和二長老都支持,三長老蘇義也默認了,蘇全即便反對也沒有用,只能沖溯淵苦澀一笑道:「那就暫時先這樣吧。」

  關起來,總比直接殺了好。

  在溯淵被關入禁地的時候,時秋迷迷糊糊地醒來,她發現四週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線,就連神識,都像是被蒙了一層黑布,讓她無法窺見其他。

  這是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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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3 17:32: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九章 魔皇

  時秋在一片黑暗之中醒來。

  她醒來之後什麼都看不見,神識就好像蒙上了一層黑布,但她能感覺到周圍都是黏糊糊的,有一種滑膩膩濕噠噠讓人極為不舒服的東西包裹在她周圍,讓她很難受。

  四周靈氣也十分微弱,幾乎感覺不到多少靈氣的存在,想要在這裡修煉補充體內靈氣是不太可能實現的,或許辛辛苦苦運轉心法,到頭來體內只增加一絲靈氣不到,這就完全得不償失了。

  時秋挪了一下身子,結果就發現隨著自己的動作,身體在往下沉,四肢滑動碰到的東西感覺上像是淤泥,難不成,她現在陷在了沼澤裡?

  這是哪兒?

  當時那嘯天狼族墓地出現問題天崩地裂,而她則隨著塌陷的山體一同往下墜落,好像爪子裡握著的劍柄發了下光,那開天火還說了句什麼來著?

  想來那開天火應該知道些什麼。時秋打算詢問一下開天火,她爪子尖端像個鐵鉤子,那劍柄就牢牢被鉤子鉤住,哪怕跌落深淵都沒掉落,現在依舊被她抓在爪子上。

  只是之前在劍柄頂端閃耀的開天火卻不見了蹤影。

  時秋詢問了幾聲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她有些急了,也不敢亂動怕陷得越深,只能小心翼翼地靜止在原地,嘗試用神識去觸碰那層「黑布。」

  一開始的時候,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在這種無邊的黑暗和死寂裡,靈氣又少得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方,大部分人心境都會受到影響,從而影響到自己的判斷,但時秋沒有,現在的她,不僅僅是為自己活著。

  她的性命跟溯淵是綁在一起的,哪怕在極度悲苦的絕境,她也不會放棄希望,她必須對溯淵的生命負責,想到這些,時秋求生的意志就會無比堅定,長久的黑暗和死寂不會摧毀她的意志,只會讓她更加冷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去在那黑暗之中,觸摸到了一絲紋路。

  這讓她精神一震,神識立刻凝聚在那紋路上,她依舊看不到東西,但神識落在那紋路上有了觸感,通過撫摸,時秋漸漸意識到,那應該是陣法紋路,她小心翼翼地順著那紋路去描繪,一點一點兒的在黑布上摸索,手指拂過的地方,腦海之中會大概的形成刻印,漸漸的,她的腦海之中有了一個陣法輪廓。

  她陷入了沉思。

  這個陣法她應該是沒見過的,但時秋又覺得有些熟悉,她在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勾畫,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這陣法排列和陣符組合,應該是獻祭一類的陣法吧。至於為何不太肯定,實在是她總覺得裡頭有些無法猜透的詭異處,讓她生出一種這陣法十分怪異,極為不協調的感覺。

  時秋當年跟著本源珠和溯淵一起參悟過滄海界東海島上石柱內的陣法,使得她對獻祭這一類的高深陣法也十分瞭解,正因為瞭解得透徹,她才會覺得眼前這個陣法符文不對頭,哪兒不對頭,她卻又說不上來。

  她現在是困在獻祭陣法裡頭的嗎?

  這個念頭剛一出來,就被時秋自己否定了,她現在身上並沒有任何問題,證明這陣法並沒有起作用,這也說明,她並沒有在陣法之中,也就在這時,時秋猛地一抬頭,她想到了!

  她的確沒在陣法裡頭,她在陣法下面!

  至於為何觸摸出來的陣法符文感覺怪異,是因為她從陣盤的背面去感受的,也就是說,她摸到的都是反的,時秋腦子靈活,這麼一想之後,立刻將腦海之中繪了上百遍的陣法倒轉過來,這一下,陣法符文就再清楚不過了。

  陣法之中含了三十六道禁制,每一層禁制之中又有九九八十一道變化,符文刻畫一氣呵成,整個陣法在繪製之時像是沒有任何停頓,這刻畫陣法之人,神識該有多強?

  時秋沒有繼續去感嘆,她在這裡耗了太久了,身上只剩下一塊火炎晶,若是再不想辦法出去,她的靈氣耗盡之後,就只能在這裡等死,而現在看來,唯一能夠出去的機會,就在那個陣法之上。

  祭祀陣法啟動,將會聚集靈氣,她哪怕是處於陣法背面,也會偷偷享受到靈氣,這樣一來,靈氣的問題就解決了。

  只是時秋不知道那陣法外頭有個什麼東西,祭祀祭祀,或是敬神求神,或是祭拜祖先,總有個目標,她若是激活了陣法,引來了什麼可怕的東西,那就慘了。

  時秋握著那最後的火炎晶,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一動不動的靜靜趴在黑暗中。

  也曾想伸一下手腳,但稍稍一動,身子就會下陷,她已經知道若是下陷了身體承受的壓力會更大,來自四面八方的,那濕噠噠滑膩膩東西的擠壓,讓她喘不過氣來。

  體內的靈氣每一刻都在消耗。

  她必須得做出決斷了。

  一直待在這裡,是慢慢等死,而激活那陣法,會面對未知的危險,但或許也有一線生機……

  時秋捏緊了握住的火炎晶。

  隨後她運轉體內剩餘的微弱靈氣,身子往外躍出一段距離,雖然這一下她在那黑暗的淤泥當中往上了一些,但時秋知道,片刻之後,她就會越陷越深,她只能抓住這瞬息的時間,將手中的火炎晶放到陣眼之上。雖然是背面,但那處位置依舊是陣眼,會自行將靈石吸附在陣眼之上。

  她做到了。

  只是剛剛將火炎晶放好,時秋的身子就重重落下,那樣的一個跳躍掙扎,使得她飛快下陷,她仰著脖子,明明眼睛是看不見的,依舊在黑暗之中瞪大了眼睛。

  也就在這時,她看到黑暗中有了綠幽幽的光。

  那光從頭頂陣法上射出,將她周圍的黑暗直接劈開,緊接著一股力量拖拽著她,將她直接提到了空中,而下一刻,時秋發現自己已經身處祭壇中央。

  是誰?

  誰將她扯出來的?周圍沒有任何生靈氣息,讓時秋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時秋發現,她現在就在祭壇之中,身下的陣法符文被點亮,只是因為那小塊的火炎晶提供的靈氣太過稀少,使得陣法上的光線也不耀眼,淡淡的一層輝光,就像是深夜裡灑落在窗外的月光。

  那陣法只是被點亮了一瞬間,接著連朦朧的月光都無法維持,變成了忽閃忽閃的模樣。不過陣法雖然微弱,卻依舊有一定的效果,天地間的靈氣似乎也在朝著這地方聚集,雖然效果不明顯,但時秋還是能感覺到一點兒變化。

  她想了想,沒繼續在原地停留,誰知道這裡祭祀的是個什麼,是不在了還是在沉睡,哪怕這裡的靈氣會緩緩增加,她也不敢在這祭壇上久待。

  時秋輕輕地往外移動,然沒爬兩步,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

  一陣陰風吹過,那冷風陰寒極致,讓她從頭涼到了小尾巴,烏龜殼都像是被凍住了。

  緊接著,一股強烈的血腥氣憑空出現,時秋耳邊好似聽到了無數哀嚎嘶吼,那痛苦的聲音和強大的怨氣險些侵入了她的丹田識海,若一個不當心,她恐怕就被嚇破了丹,成了一隻發瘋的龜了!

  時秋屏息凝神,全力守護丹田識海,她那丹田識海雖然經歷過重創,但也正是因為經歷過被剝離,幾乎徹底被吞噬的痛苦,此時面對那些怨氣和嘶吼也能應付下來,除了一開始因為驚訝心神稍稍震了一下,如今倒是穩如磬石了。

  就在時秋發現那些試圖衝擊她識海的聲音漸弱之時,一聲怒喝從耳邊炸開,「混賬東西,見到本魔皇還不跪下?」

  「咦,你是個什麼鬼東西?」

  「呀,不是鬼東西,是個龜東西!」那魔皇怒喝一聲之後又自言自語起來,時秋心頭則是震驚異常,魔皇,她還想知道,魔皇是什麼鬼東西呢。

  魔皇?難道她現在跑到三聖界裡的魔界來了?

  這忒麼也太遠了吧!

  魔皇在魔界是什麼實力?聽他的意思應該是很厲害?時秋有點兒摸不清楚,畢竟她現在是在修仙界,修仙界跟凡人不一樣,並沒有皇帝最大這麼一說,那些實力強大的都是宗主,尊主一類的稱呼,還沒聽誰喊過什麼皇的,而且……

  時秋掃了一下地上的黑影,這魔皇並未現出真身,只有地上這影子看起來十分強大詭異,但問題是,這影子是個妖獸啊,據她瞭解,魔界那些強者,跟人類修士長得有些相似,只是比人修更高大一些,正因為此,他們才會主動接納人族魔修。

  而若是真正的強者,其實也不屑跟她這樣的小角色對話吧?

  聯想到它吼出來的話,以及自己小聲嘀咕的那兩句,時秋忽然覺得,或許情況沒有那麼糟糕,於是她磨了磨爪子,「不知道魔皇降臨此處,有什麼吩咐?」

  先弄清楚這傢伙出現的目的,再做打算見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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