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374|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光澤 -【只為我愛你!(感情順位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7-7-12 00:06: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只為我愛你!~感情順位之一 作者:光澤

哎呀呀!事情本來只不過是她不小心撞到他  
一時迷糊拿錯他的手機,代他接了通電話而已  
至於他和女強人有一腿,他老婆送頂綠帽給他戴  
而他的弟弟卻是暗戀紅杏出牆的大嫂  
這些男歡女愛的糊塗帳關她這局外人啥事啊?  
她竟傻傻的當起傳聲筒告訴他離婚的消息  
不但被當成是壞人姻緣的狐狸精  
還被迫接下照顧生病的他這個燙手山芋  
欸,只是她也未免太入戲了吧?  
照顧他的身體就算了,幹啥當起心理醫生開導他  
甚至還把一顆心也免費的奉送給他  
這下誤觸劈腿禁忌,教她如何面對愛她的男朋友…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7-7-12 00:07:06 |只看該作者


剛過完年,各位讀者大人,肥仔光向您深深一鞠躬,拜個晚年啦!

肥仔光肩頭鬼火一聽,冷瞥小肥仔一眼:「還過年咧,當讀者大人拿到書,應該已經四、五月了吧!」

肥仔光哼了聲:「難不成我要和讀者大人祝母親節快樂嗎?」

鬼火:「喲,妳這傢伙,天底下最偉大的就是母親耶!沒有肥仔娘,哪有妳這只肥仔光。」

說時遲,那時快,房門外飛進一雙木屐,肥仔光登時頭破血流,但她不以為意,抹了抹額頭上的血。

肥仔光低嚅:「娘,我錯了。」

門外沒啥動靜,只是門簾飄了陣,好似因肥仔娘快意風行而撩動了番。

鬼火一邊抹掉沾上的肥油……不不不,是鮮血,一邊冷笑:「看吧,母親果然偉大,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妳娘。」

肥仔光搖頭晃腦,裝沒聽到,逕自發表她的序文感言:「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當肥仔光看著電腦,心中百感千感交集……原因當然有很多,其中和這本書寶寶最有關係的,大概就是它的身世之謎了!」

鬼火冷笑:「還身世之謎咧,下一本也有身世之謎,連故事本身都沒有這麼曲折離奇!」

肥仔光聞言,雙眼含淚:「下一本書寶寶的確也有呀!身為書寶寶老二,卻比老大早出生,這不是身世謎雲是什麼?」

鬼火聽得不耐煩,只好點頭:「好好,妳就好好解釋一番吧,看是不同個娘,還是什麼離魂之類的!和讀者們好好交代一下是怎麼回事。」

肥仔光得到許可大喜,提起袖子,抹著眼淚:「各位看倌,請聽小的娓娓道來……」

肥仔光還來不及講,鬼火就幽了打算長篇大論的肥仔一眼:「講重點!」

那三個字讓肥仔光嘟起嘴,但縱使心不甘情不願,還是邊抽泣,邊急忙說道:「『感情順位元』系列構想是比『海賊王』更早產生的,第二本《別逼我愛你7更是早在『海賊王』出現前就被生下來了,只是後來因故更動了系列,肥仔光辛苦的先孕育『海賊王』的一干逆子們……」

肥仔光不說還好,一說話在佈景各處湧出作嘔聲,一連串「不願曾藏在肥油裏」之類的怨言瞬間大作,肥仔光一聽,狠掃後臺一眼。

肥仔光:「你們再囉唆,小心我……」

再一次,肥仔光盤算恐嚇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人提上半空中,肥仔光和鬼火齊聲尖叫:「救命呀--」

話還沒落地,兩人便被拋到天外去,臺上只留下剛活絡完筋骨的蒙面摔角男子,和一甜心美女臉帶微笑。

蒙面摔角男無聲低頭致意,甜心美女拋了記媚眼:「各位讀者大人,若要聽完肥仔光裝瘋賣傻,這戲就別想演了,給她五百年,她還是有本事滔滔不絕,為求省時省力,就由我們先來感謝您選了這本書!」

蒙面摔角男接著低聲開口:「我們誠懇的歡迎您,請您放鬆心情,欣賞由我們擔綱演出的《只為我愛你7!」

一男一女誠摯拉開戲幕,隆重為您獻上現代愛情大戲!

(而作者的殺豬聲,好似從外太空傳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7-7-12 00:07:1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陣悠揚的樂音響起,在佈置典雅的婚宴場地中,按照喜宴的慣例,被訓練有素的人們,暫時停止八卦和耳語,臉上揚起微笑,搭配欣羡的眼神,朝著新人入場之處行注視禮。

數對花童魚貫定出後,一對出色的新人隆重的登常

新郎申屠麒英俊而斯文,穩重柔和的表情,讓人如浴冬陽;捧著海芋花束的新娘江水音嬌甜可人,秀氣清純的模樣,使人如沐春風。

這一對璧人的婚姻,不知揉碎了多少芳心,和扯壞了多少條領帶,外加創造了多少不堪的謠言。

新娘在新郎的攙扶下,走上禮台,準備接受大家的祝福,但他們卻不約而同凝視著某-桌相鄰而坐的一男一女。

這個舉動,讓台下的人們,更是交頭接耳不斷,試探的目光像銳利的針一樣,不停的紮著四個當事人。

不如新郎新娘的幸福神色,另外一對被刻意安排,坐在一起的緋聞男女主角,男人清爽而帥氣,帶著誘人的笑容品嘗醇酒,深情款款地看著新娘,但那冷豔的女人,則是不關己事的回望新郎。

他們絲毫不在意有多少人將這情濃情冷的一幕收進眼底。

「喂,看呀,江水音那只裝清純的小狐狸,看著齊主任的表情哪,都將嫁給那樣的好男人了,居然還忘不了舊情人!」

「唉,要是我還沒嫁我家那個死老頭,屁股還夠翹,我絕對不放過他,他不光是帥,還是支績優股呢!妳看妳看,他旁邊企劃部有史以來最強的三高女狂人李副理,那目不轉睛的狠勁,喲喲,嚇死人囉!」

「那個……那個傳聞是真的嗎?」

「還會是假的嗎?李蕾是申屠麒的地下情婦,可是申屠課長和前妻離婚後,卻閃電娶了秘書室的小狐狸精江水音,呵呵呵,第三者沒有半個好下場,她千算萬算也不會算到還有個第四者,真悲哀呀!」

「李蕾是企劃部,和業務部的申屠課長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好的咧,你沒看到連研發部的齊大情聖,都有辦法勾搭上秘書室裏的小秘書,企劃和業務走得這麼近,當然會有個一兩腿啦。」

眾人耳語不斷,那冷豔的女人一揚眸,掃了全場正在竊竊私語的人們一記冰冷眸光。

這個示警意味濃厚的動作,讓大家瞬間閉上嘴巴。

而一旁眉眼含笑,輕佻中帶著一絲柔情的浪子男人,優雅的起身,高舉起手上的香檳,用著優雅的男中音朗聲道:「讓我們同祝這對新人一杯。」

冷豔的女人聞言,俐落的起身,接著眾人也都舉起杯子。

「祝妳幸福。」新郎申屠麒和浪蕩的齊天諾,心有所想的說著。

「祝你幸福。」新娘江水音和冷豔的李蕾,也意有所指的說著。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7-7-12 00:07: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個月前。

春末夏初的五月天,都市是片水泥叢林,沒有時宜應景的鳥語花香與天晴日和,車輛排放的廢氣,使空氣污濁不堪,讓人無法順暢的呼吸。

可是在某一棟辦公大樓最高層,卻有十片美麗小巧的指甲,像一群白粉蝶,在經過人工淨化的空氣中,輕盈的在黑色鍵盤上飛舞。

雖然偌大的辦公室裏,只有她一個人留守,但江水音還是習慣用網路通訊軟體,給了線路另一端的男人一個大大的笑臉,還有幾行字。

「齊,我最最最愛你了!正在期待今天晚上的約會中!」她對著看不見的那一頭,開心的自言自語。

關上視窗,江水音想起齊天諾英俊而帥氣的笑容,和他的完全理解,心頭又是一陣甜蜜。

她是個不容易有朋友的女人,而因為沒有朋友,所以萬萬不能沒有愛情滋潤,有了愛情,沒有友情也就不那麼令人失落。

為什麼沒有同性友人呢?唉,也只能怪她的娘把她生得太好了。

江水音望了一眼關機後的黑色螢幕,反射出一個極嬌媚的形象,沒有染也沒有離子燙,卻直軟的淡色發絲垂在肩膀,圍著一張即使心情很好也似楚楚可憐的臉,嬌小的身子彷佛就是用來小鳥依人,精巧到無法獨立存活的模樣。

這樣充滿小女人味道的外表,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裏,除了造成異性的狂熱好感,也造成了同性的莫名排斥。

可是她已經可以不介意,因為她遇上了齊天諾,那個和她有著同樣容易受人誤會的外表,卻有著相反內在的男人。

如果沒有女人願做她的朋友,那齊天諾是最瞭解她的情人,也就順便身兼最完美的朋友吧。

只這麼一想,一進公司便被眾人欺負的小秘書江水音,心情不由得大好,眉兒彎彎。

她伸了伸纖腰,正巧看見時鐘上的指標指著四點半,她伸指在桌上敲了一下。

「哎呀,這麼晚了,再不趕快去印明天會議的資料,明天早上秘書長進辦公室,我就小命不保,等著被狠狠修理一頓吧!」

比所有人想像中敬業的江水音款款站了起來,臉上噙著一抹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帶著手機和幾張光碟片便往外走去。

她不喝沒有味道的東西,所以大學畢業待業了近半年後,終於選定了這間在飲料業界佔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公司,可是當初她明明是應徵企劃人員,卻不知為何會被分配到秘書室,當個小小秘書?

說是秘書,但和一般聽說到的秘書不同,這裏的秘書是男女參半,除了秘書的工作外,還具有特助的性質,也是因為這樣,讓她選擇留下來。

秘書長統領著幾位機要秘書,負責公司決策者的一切要務,而她這個新進人員,就只能等著接受她們吩咐下來的命令行事。

江水音輕巧的踩著雪白的羅馬式涼鞋,將這些不順心的事都丟在腦後,決心在剩下的一個小時裏,專心的工作,然後等到下班,再滿心愉悅的奔進齊天諾的懷裏,讓他寵愛自己。

她口裏哼著歌,沿著長廊走向位於同樓層的影印室,不料一拐過轉角,便迎面撞上一堵西裝牆!

論起她的「噸位」和衝擊力都遠遠比不上對方,只能措手不及,手上的東西全撒了出去,然後小小的身子被撞飛出去!

屁股痛得一碰到就像要裂開,還有身上為了今晚約會而穿的白色雪紡紗套裝一定弄髒了……這是江水音閉著眼,咬牙坐在地上,浮現腦海的念頭。

她不想哭的,可是疼痛和約會被毀,讓她在能控制之前,晶瑩的淚水便流下來。

「妳還好嗎?」

一個溫潤又低沉的聲音,打江水音頭上傳來,還急忙拿出手帕為她擦去掛在眼角的淚。

可是當她哀怨的抬起頭,卻發現什麼都看不清楚,眼前男人高大的身材,擋去了玻璃幃幕透進來的光線,讓她處於一片陰影之中。

而處於陰影裏的,不只有她,還有散落一地的光碟片和手機。

「完了!」江水音捂著嘴低呼一聲,「我的資料還有手機!」

擔心萬一手機被摔壞,她沒有多餘的錢買新手機,也沒有那個膽子去找秘書長再要一份光碟,所以對於男人的問題,她沒有應答也顧不了自己,先救東西重要,

只見一雙大手也和她一同在地上,七手八腳的收拾散落滿地的東西。

「別慌,光碟片應該沒有壞掉。」

男人的安慰聲再度響超,溫柔的低沉嗓音讓人無法充耳不聞,江水音下意識偷瞄了一眼這位撞倒她的肇事者。

因為男人蹲下而讓天地重獲光明,在傍晚金燦的夕陽中,一張非得要用「正直」來形容的臉映入她眼簾。

男人嚴肅正直到讓人想苦口婆心相勸,人生要及時行樂,太過認真可是會很辛苦的!

申屠麒看著眼前神遊太虛的輕靈水秀女人,不由得一笑。

他不是沒有煩心的事情,可是看到這張小巧的臉蛋,就覺得不應該再有太多的煩惱。

呵,畢竟成年人是不會向小孩子吐苦水。

不過,這個女人有著曲線玲瓏的誘人身材,與那張看來無邪的小臉很不相襯。

男人一笑便融化了臉上僵硬的表情,好似春風吹過了冰原,下一瞬間開滿了鮮花。

她的齊也是個好看的男人,可他是躍躍狂徒,眼前這個男人卻是謙謙君子,年紀看來約莫三十,有種成熟而穩重的魅力,讓她不禁被他深邃的眼眸所吸引……

傻掉了……這個女人看著他傻掉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呃……小姐,妳的東西又掉了。」申屠麒好心情的提醒她。

江水音愣愣的聽了,將眼神從男人的臉上收回,一回過神旋即低下頭,果不其然,她的白色手機還有光碟片又撒了滿地。

又是四隻手在地上胡亂摸了一陣後,她抱了滿懷的東西,心情卻好似方才散落一地的東西般亂了。

「對不起……謝謝……」江水音輕聲道,有點結巴。

男人沒有說話,僅回以一個致歉般的點頭後,提著公事包和筆記型電腦匆促的離去了。

江水音望著男人的背影,想起這裏是公司機要人士所在的樓層,不由得好奇起對方的身分。

第二十六層樓,被同事們戲稱是天國的樓層,能到這一層正如登天,可以接觸到公司裏的首腦們,進入決策的核心……

正在想的當頭,突然一陣和絃鈴聲響了起來,江水音正覺得吵,卻發現詭異的音樂是從自己手中傳出來的。

奇怪了,她不是設定這個音樂當響鈴的呀!

她一翻蓋,面板上的「定熏」兩字,也奇怪到讓她沒有絲毫曾輸入印象的程度。

「喂,請問妳是哪一位?」她雖然覺得奇怪,但手機是自己的,怕是有公事要聯絡,也就先應答再說。

手機那一頭靜默了一會兒,時間久到江水音以為斷線時,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

「想必妳就是李蕾吧……也好,就請妳傳達吧。」

江水音聞聲皺起秀麗的眉。

李蕾?她何時改姓改名了?又是一通打錯電話。

「小姐,妳--」

江水音禮貌的想告知對方打錯了,但第二句話尚未說完,就在電話那一頭溫和卻強勢的態度下給打斷了。

「不用叫我小姐,我想妳應該知道我是申屠的妻子……不,我已是他的前妻了……五分鐘前,我請快遞來收件,離婚的文件和我的婚戒,最快在今晚或是明天他就會收到了,請妳轉告他,只差他的簽字蓋章。我現在人在機場,從這一分鐘開始,我要展開全新的生活……請替我謝謝他對我的包容,從現在開始我們都自由了,妳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他在一起了,最後,務必幫我轉達一句再見。」

溫文有禮,但在宣示完身為妻子最後權利的簡短聲明後,對方逕自掛了電話,留下江水音在嘟嘟聲中措手不及。

她大大的眼睛,無辜的在手機上轉呀轉,下一會兒,她赫然發現,這支手機背面沒有她和媽咪的大頭貼。

這支手機根本不屬於她!

「哎呀,好象接到通不得了的電話。」

念頭一轉,江水音急忙往男人離去的方向走了幾步,卻只看見一排電梯門,和不停減少的樓層數字。

「瑭言」員工眾多,想要找一個不知是在哪一樓離開電梯的人,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江水音幽幽地歎了聲,為難的握緊了手機。

「我又不是李蕾,這下被交辦了件不該我來做的事情,是該去找那個叫李蕾的轉達,還是直接去找叫申屠的轉達呢?」她沉吟著,這兩個名字,卻突然勾起了她的印象,「咦,她說的李蕾該不會是企劃部的新科副理,而申屠則是業務的申屠課長吧?」

她在心中暗叫了聲不好,知道自己這下陷入了個不只麻煩,更可以說是尷尬的處境了。

www.xs8.cn

古典吉他的滑弦響亮了夏日的星空,深灰中帶點紫的夜色降臨,在經過忙亂的白天後,下班時間一到,解脫束縛的上班族男男女女,手舞足蹈得像是群魔亂舞。

點上甜美的唇蜜,拉掉緊緊纏著的領帶,相約在餐廳或是酒吧,情人的夜晚是由美酒佳餚和音樂組成,不容任何瑣事來擾亂的。

在一家新興的酒吧裏,一對引人注目的出色男女,相依相偎的坐在沙發區裏,在古巴騷莎音樂聲中,時而依偎,時而笑鬧,開心的交談著:

酒過三巡,看起來不勝酒力的江水音,實則才開始微醺,她看著齊天諾白淨的修長大手,不由得想起了下午遇見的那個男人。

厚實的古銅色手掌,有玩過球類運動的突出骨節,對她這個學生時代當過排球社經理的人來說並不陌生,但奇異的,那男人的手卻讓她難以忘懷,還有些介意。

也許,是因為那通電話,讓她直在記憶裏搜尋,男人到底有沒有戴著戒指,可她就是怎樣也想不起。

看著齊天諾沒有戴著首飾,也沒有戒痕的手指,江水音叮鈴一笑。

坐在一旁噙著浪蕩笑容的男人一聽,便往小女人的頸後,玩笑式的一咬。

「水音,妳在胡思亂想什麼?」齊天諾的聲音悅耳邪魅,十足的誘人。

江水音一邊躲,一邊笑,閃到沙發的另一端,笑吟吟的望著齊天諾。

他真是個可愛的男人,真的很可愛,和他在一起,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是從未享受過的舒坦。

「齊,你聽過申屠麒這個人嗎?」喝了口櫻桃啤酒,支著下巴的江水音輕柔的問道。

齊天諾聞言交疊起一雙長腿,雙手也交叉在胸前,探索意味頗重的瞥了江水音一眼。

「妳和我在一起,居然想別的男人?」他不敢置信問道。

呵呵,在嫉妒了嗎?

真是可愛的討疼反應呢,一個如此有吸引力的桃花男,為了她這麼委屈,真是讓人憐愛!

江水音撲進齊天諾懷裏,順便灌了他幾口酒,安撫了男人的小心眼,才將皮制小手袋裏的手機拿了出來。

「我撿到他的手機了。」她晃晃手上的東西說。

「喔--在哪里撿到的?」齊天諾拖著長音,意有所指的問道,語氣有些酸。

江水音聽著實為揩控的問話,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胸口,暗含教訓之意。

他就是這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花花公子。

「當然是在公司撿到的。」她笑答。

這個答案沒有滿足齊天諾,卻讓他眸光一轉。

江水音身為秘書,難免到處走動,當初也是她送公文到研發部,才讓他一見之下驚為天人。

但他消息靈通,知道今天所有秘書都有外務,雖獨她留守在秘書室裏--首腦們的對外視窗。

「別以為我在地下樓層的研發部,就不知道今天二十六樓鬧空城,除了執行總裁以外的人都不在公司裏,妳怎麼會有機會遇到他?業務部在十六、七,八樓呢!」

江水音努了努嘴,這俏皮的表情,讓她的外表更增添一抹說不出來的嬌豔。

「我就是在二十六樓遇到他的。其實我也不那麼確定是他,只是有一通找他的電話,自稱是申屠麒的前妻,對方還誤以為我是李蕾……我後來打我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所以也不確定到底這手機的主人是不是他。」信任齊天諾不是個長舌的人,所以她放心的說。

這世界有太多隨意說話製造紛亂的人,她不想成為那種不負責的人。

唉,若他撿到她手機後就關機,根本沒機會發現自己拿錯手機,不過身為業務的人,竟會主動把讓人能隨時聯絡到的重要生意工具關閉,不禁讓人產生無限的好奇。

「我聽說申屠麒是個工作狂,也是個能力主義者,最年輕的業務主管,居然會關機?」齊天諾啜了口冷凍伏特加,調笑道。

「很奇怪不是?」江笑音亦笑。

看見她的笑容,齊天諾迎了上來,兩人的呼吸近得交纏在一塊。

一張俊容在眼前放大,江水音卻往後縮了點,這個不自覺的舉動,讓齊天諾停止了動作。

知道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他順著原先的話題接下去,心裏也很明白,交往才三個月,他們倆之間其實還是未知數。

「不過,妳有當事人的第一手資訊,等於證實了一個骯髒的謠言呢!」不喜歡道人長短,但這種事情還是會流進他耳朵裏,齊天諾笑著說。

江水音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原先順喉的啤酒,變得有些苦澀難以下嚥。

「冰山美人李蕾,是申屠麒的不倫戀人,兩人有一段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她是個狐狸精等等等……唉,這些罵人的話,真是千篇一律,沒有半點新意。」她淡淡的說。

她也常 被人在背後這麼形容,早習慣了,也懶得去解釋了,可她同情也被人這樣謠傳的李蕾。

所謂樹大招風,能力強的女強人,自然會被些無能的人因為嫉妒,而往她身上貼上惡意的標籤。

齊天諾倒是沒有急著接話,他只是好奇,好奇江水音的表情,為什麼突地讓他猜不透,也摸不清。

任音樂填滿兩人之間的空白,半晌後……

「水音,妳好象對他們很感興趣?」齊天諾玩笑式的問道。

沒有預料的話語入耳,江水音抬起小臉,眉一皺地笑了。

「不特別有興趣,但我的手機正在外頭『流浪』,得想辦法趕快找回來,小秘書可是得隨時開機待命的呢!」她笑著說。

齊天諾含笑不語,看了眼手錶,才發現兩人笑談之間,時間已經悄悄的過了幾個小時。

「沒想到都十一點了,明天是星期五,想不想請假?我們來自行製造三天的連假。」舔了下唇,他魅惑著眼前可愛的女人。

江水音是成年人,也不排斥男歡女愛,自然明白齊天諾言下之意,打算連著三天在被單裏打滾,可是她不知為何,和他的關係一直維持在不上不下的情況裏。

她沒有和齊天諾發生關係,從來沒有,她不認為她應該和他進展到那一步,或者不該那麼早走到那裏,在對他的感覺尚未篤定之前,她不想也不願意品嘗速食的性愛。

齊天諾是個很棒的男人,他應該被全心全意,毫不保留的對待,她不能以半調子的心情和他上床。

知道他不會強索,江水音雙手合十,可人的笑容裏摻雜了小小的歉意。

「我明天要幫秘書長準備一個重要的會議,對不--」

她未完的話,結束在齊天諾一個啄吻中。

「不用說對不起,現代男人必須具備的一點就是耐心等待。」偷香成功,齊天諾雖不滿足,但仍頑皮的說。

江水音一聽,也跟著笑了。

www.xs8.cn

江水音道了謝後放下電話,看了牆上時鐘的指標已快要走到五點半,又是傍晚時分,她一邊哀歎上班族的看時鐘宿命,一邊卻有些煩惱起來。

但天人交戰不久,她便開啟了特定的網頁,輸入她的身分和密碼,然後一層一層的點選,最後是一張列表和照片,在和下班的同事們說再見的同時,她拿出紙筆迅速抄下,然後像怕被人發現一樣的關閉。

身為秘書室的一員,查閱這種個人資料是基本許可權。

一個小時後,黑夜帶來涼意之時,江水音站在某處住宅區的樓下,抬頭向上望著某樓層。

「一時衝動的來了,再來該怎麼辦呢?拿回手機還算容易,但是那話該如何委婉的說呢?」她低聲自問著,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希望曾經接過那通電話。

想著難以啟齒的話語,若說江水音沒有退意是騙人的,但受人交付如斯重要的話語,她就算不是當事人,也應該完成。

而且說出口後,她心頭也許就不會那麼沉重了。

若是在公司見面,最多不過十分鐘,就可以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但申屠麒今天請了病假,沒進辦公室,她還照著從員工資料裏得來的電話號碼打去,都聯絡不上他。

唉,這事要怎麼速戰速決呢?更何況,她要說的是不折不扣的私事,也不能太過冷漠吧,但她和他沒有私交、也無從關心起呀!

突然,陷入深思中的江水音,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嚇了一跳忙轉過身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學生模樣,手上提著拼花布袋的帥氣男孩。

她還來不及反應,那男孩便先出聲了。

「妳是李蕾?沒比我大幾歲嘛……上來吧。」男孩淡然的說完,逕自在前領路,和管理員打了聲招呼,直接上樓。

江水音只歪了下頭,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於是笑著快步跟上那高大男孩的步伐。

又被誤認成李蕾了!

這是她這段時間裏,最有趣的遭遇了。想到這,江水音努力爬樓梯的喘氣聲裏,不禁冒出了幾個笑音。

男孩聽到那聲音突然停住身子,回過頭冷淡的看著江水音,眸光中有種厭惡,和視她如某種骯髒東西的憎恨火光。

「妳害定熏和我哥離婚,如果妳還有半分悔意,請妳不要那麼開心,就算我哥接受妳,我也不會接受妳的!」男孩冷冷道。

江水音愣了一愣,眼前這名只比她小三,四歲的男孩,讓她感覺有種少年獨有的心理潔癖。

很可惜,男女之間從來就不是黑白二分那麼簡單的。

「他們之間的一團亂麻,也許不是局外人的你想的那樣。」雖不知事情緣由,但她仍是試圖解釋。

雖然這檔子事情,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男孩一聽,俊逸的臉蛋堆上更厚重的冰,哼了一聲扭頭就走。江水音只覺好似被高氣壓給甩到,但還是認命的跟著男孩走進一間公寓。

正當她想詢問屋子的主人何在時,男孩將一副鑰匙,和手上的拼花大提袋丟給她。

在申屠襲的內心裏,他從不否認喜歡名分為兄嫂的邢定熏,他從第一眼就喜歡上她,所以,他不會原諒讓她傷心的人!

「既然我是局外人,就麻煩妳這個局內人去照顧我哥吧。」

男孩說完,像是再也不願多留,轉身就走,用力的拉上門,將被門風震到的江水音給留在玄關。

江水音望了一眼陌生的四周,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借著從陽臺照進來的微弱光線,在亂成一團的鞋堆處脫下鞋子,因為找不到拖鞋,便赤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

「噢,好痛!咦,我踢到什麼東西?」找不到電燈開關,她因為嬌嫩的腳尖踢到一個硬物,而脫口驚呼。

她的驚呼開啟了序幕,接下來是一連串鏗鏘聲,加上江水音吃痛聲不斷的交響曲。

沒想到會不斷踢到東西,當江水音捂著痛腳垂淚,還想抱怨空氣不流通時,她終於在牆面上摸到電燈開關,啪的一聲按下開關,當電燈大發光亮時,她總算看清了她的所在之處。

造成她小腿疼痛和絲襪被勾破的,正是一輛不應該出現在客廳入門處的自行車,再往室內看去,更是慘不忍睹。

櫥櫃和抽屜全都是打開的,質感很好的布面沙發椅,罩飾散了一地,該是淨空的地面,出現了大量的阻礙物,而男人的西裝和領帶或披或掛的散在各處,沒有掛上的電話,彷佛能聽到嘟嘟的響著。

除了淩亂,混亂,亂七八糟,亂成一團,這類和亂有關的字眼,她實在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而除了遭小偷或是被搶,她也實在想不出一個家怎麼能如此失序。

江水音說是傻在當場一點也不為過,性潔的個性讓她手癢得幾乎忘記此行的目的。

可是手上拼布袋傳來的菜香,還有幾個藥罐,讓她忍不想動手整理的衝動,假裝視若無睹的在「小山丘」間跳躍,然後被一間沒有光線,黑洞般的房間勾住目光,而停下腳步。

在那黑暗的房間裏,傳出不穩的粗重呼吸聲,江水音猶豫了三十秒,便伸手按下牆面的電燈開關。

她隱約有種不該踏進去的感覺,但是她已經邁步走了進去。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7-7-12 00:08: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江水音一走進房門,便有一堵高大的肉牆朝她倒了下來,把措手不及的她嚇個半死,然後還被重壓倒地不支。

「噢!好痛!」她眼冒金星的痛呼出聲。噢,昨天小屁屁已經紅腫,今天鐵定淤青。

含淚用力將身上重物推開的那一瞬間,她被手下傳來的膚觸和熱度,給喚回了理智。

眼前滿臉潮紅,張著失神雙眼和她對望,說是呼吸不如說是喘氣,襯衫大敞露出汗濕精壯結實的胸膛,而還穿著西裝褲的長腿正巧卡在尷尬部位,硬生生把她抵在衣櫃上的男人,正是她要找的案主大人--申屠麒。

不像昨天見到的精明幹練模樣,現在的他不必開口問,就能讓人察覺他病得意識恍惚。

「申屠先生,你還好吧?」不為現況臉紅心跳,江水音關心的問道。

要臉紅心跳也不會因一個病人而起,病人在她的眼裏就像是剛出生沒滿一周的小貓,半點用處也沒有。

悅耳的聲音飄進耳朵裏,申屠麒卻無法看清對方,發燒讓他視線模糊,也忘了他為什麼要從床上爬起來。

「妳……妳是誰?」不熟悉的輕柔女性聲調,讓他抓住最後一絲意識,有氣無力的問道。

看著申屠麒明亮卻無神的大眼,江水音不由得苦笑,因為他漸漸下沉的身子重量,讓她快要不能呼吸。

這種死法太丟人現眼了,她一點都不想被壓死呀!

「等一會兒再告訴你我是誰,先回床上躺著吧。」

但申屠襲不知是沒有聽見,還是真的沒有力氣,只是將頭靠在她的頸部,整個人壓了上去。

「申……屠麒……你起來呀……好重……」來不及逃出生天的江水音,被壓制的動彈不得,只得掙扎著說。

「小襲,我好熱……」

聽著他口中喚著陌生名字,江水音心裏暗自叫苦,只能希望他還有點理智,能夠協助她將他給弄上床,要不然這樣下去,就等著兩個人一起被送上救護車吧。

他是高燒休克,而她則是被重物壓到肺葉,停止呼吸。

「我知道你熱,我感覺得到……不過你先把右腳抬起來……對對,就是這樣抬起來……很好,我要將你翻過來。」

江水音柔聲誘導,趁著半夢半醒的男人聽從的抬起右腳那一刻,用左手撐著他的右肩,左腳則踹向男人的右側骨盆,使勁一推將男人差不多是她兩倍的身子給翻了過去。

這幾乎像是格鬥技一般的華麗演出,讓她倒在他身上。

趴在申屠麒起伏不定的胸膛上,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只覺撿回一條小命,無暇去感覺到她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勢,是多麼的曖昧。

內心感謝自己熱中的摔角,居然有一天派上用場,江水音抖著身體站起,再彎腰張大雙手將申屠麒的膀子抱住,但她抱是抱住了,可是他的身子又沉又重,她就算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他還是文風不動。

既然抱上半身移動不了他,她改為抱住他的雙腳,但兩人相距懸殊的體型,還是讓她敗下陣來。

抬起臉瞧瞧就在兩公尺外的大床,江水音是有苦說不出,她總不能讓他重病的躺在地上,可是就算她能把他拖到床邊,她也不太可能靠一己之力將他抱上床。

唉,床明明咫尺可及,卻好比天外之遙。

「請別怪我!」

不這麼做不行了,得拿出終極手段!

江水音作出決定後,狠下心的舉起手就往申屠麒臉上招呼過去,比照電視、電影裏喚醒失去意識的人的方法。

啪!啪!

「申屠先生,醒一醒!」

巴掌聲和呼喊聲同時響起,可是申屠麒仍是沒有反應,睡死在地上,讓江水音難得的英勇氣魄,視同無用之舉。

「呃,我已經用盡全力了耶……要再打一次嗎?」

她低聲自問著,但高舉準備再次揮下的手慢慢落下,男人俊容上潮紅一片,她打了一次已是極限。

她不是虐待狂,更沒有折磨病人的嗜好,她打不下去呀!

想讓病人自行上床的辦法失敗,江水音心裏著急卻想不出個辦法,只能看著他大字型地躺在地上。

「唉,你是吃什麼?為什麼長得這麼壯呀!」不管他聽不聽得見,江水音無意義的埋怨著。

申屠麒確實沒有聽見,因為他已經陷入深沉的睡眠裏。

www.xs8.cn

清晨時分,申屠麒在麻雀的叫聲中醒來。

只是他一動,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讓他忍不住申吟了聲。

從幼兒時期就習慣性發燒到長大,酸疼是發高燒之後的必然反應,而且……他一張開眼便看見他的床,證明他是躺在地上,硬邦邦的瓷磚地板八成是讓他全身酸痛的另外一個元兇。

他撐起身子,原以為自己大概是病昏了摔下床,但卻摸到柔軟的毛料,讓他還有點混沌的腦子多了點不解。

「咦,這不是我找不到的毛毯嗎?」明知道邢定熏已經離開,不會有人回答,但他彷佛希望有人回應般的問道。

突地,一聲輕柔的聲音,從申屠麒的頭上響起--

「我叫不醒你,只好在你旁邊鋪上毛毯,再把你給滾過去。」

申屠麒意外的抬眸,驚覺在他的床上,有一名年輕女人側著身,臉上噙著困意的微笑,直勾勾地望著他。

見她自然的躺在他床上,讓他疑惑的低頭看了看自己躺著的地板,又看了一眼她所躺的床的確是屬於他所有,這裏是他的家無庸贅言,但這個女人卻是全然的陌生。

雖然有點眼熟……

「妳是誰?」申屠麒帶點戒備的問道。

聽見問句,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江水音不禁笑了起來,

眼前的年輕女人長得精緻柔美,一笑起來更是讓人神清氣爽,但她的笑聲聽在身體不適又置身五里霧中的申屠麒耳裏,反而令他不悅。

沒有人喜歡私人領域被任意入侵,更不會有人能夠在一覺醒來後,就心平氣和的面對無故出現的陌生人。

「妳究竟是誰?」他開口再問,聲線冷硬了起來。

申屠麒的隱怒臉色,讓江水音想起領她進門的男孩,昨夜的一幕幕鬧劇跟著自動浮現腦海。

她想起昨天被壓得差點斷氣,好不容易脫困偏又無法安心走人,還有如何死命撬開他的嘴喂藥,再想盡辦法將毛毯包住他龐大的身子,最後又累又不放心的她,只好睡在床上整夜看護著他。

江水音覺得太過荒謬的事情,並不值得嚴肅對待,可看男人變了臉,她再覺得有趣,也只能斂起笑。

「申屠課長,我也是『瑭言』的員工,叫江水音,是秘書室的職員。昨天……不,是前天咱們相撞,我的手機被你拿走了,又聯絡不上你,我只好親自跑一毯,而你的弟弟不問青紅皂白,讓我進門後,就要我留下來照顧你。」她柔柔說道。

記憶被喚回,申屠麒想起眼前的女人,也想起她在紅霞光線中,淡雅癡迷的模樣。

「對了,妳是我前天在總裁辦公室外,不小心撞倒的人。」

「嗯,我的手機掉在地上,可是後來我拿回的是相同型號的手機,我想那應該是屬於你的,我還幫你接了通電話。」

她一面說,一面拿起耳溫槍,往神情複雜的男人耳裏插入,不理會他僵硬的神色,自顧自地看了眼溫度,又拿起放在床頭的紙,將測得的體溫記錄了下來。

「太好了,你的體溫降低了些,雖然溫度還是很高,但看來你的情況應該有在好轉。」她真心的笑道。

一氣呵成沒有中斷的動作,顯示這個女人真的照顧自己一晚,被素昧平生的人這麼盡心照料,申屠麒內心湧現一陣感動,生硬的臉色旋即軟化,不好意思的一笑。

「謝謝妳照顧我,真抱歉舍弟的無理要求,妳等一下,我馬上去找妳的手機,也許是電池用完,所以沒有響,我不知道拿錯了……」

「你別起來,小心!」

申屠麒試圖起身,卻身子一個不穩往牆壁撞去,江水音馬上躍起,及時將他牢牢扶住,而他只覺眼前一片金星亂冒,自然而然靠在她身上,但下一秒,發現踰矩的他,急忙退開了些。

江水音被他的舉動嚇得完全清醒,但那驚嚇在他刻意禮貌的後退之下,變得有些讓人難為情。

他厚實大手扶著她的肩頭,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邊,四目相望然後難為情的移開,昨夜幾番近距離的接觸,都比不上此時若有似無的靠近,讓她心像是在擂鼓股急促跳著。

她察覺到自己沒辦法只當申屠麒是公司同仁,而是個富有男性魅力的男人來看待,而這種看待本身就有很強的存在感。

存在就會引來騷動,她的心倏地不再平靜……

「請站好。」她脫口道。

「對不起,我還有些站不穩。」申屠麒歉然的說。

他努力支撐自己的身子,腦子裏有些片段畫面閃現,他想起就是這個香味的主人,溫柔的哄著他張開嘴喝下藥的。

他先前頭痛欲裂,也是她拿來冰枕,使疼痛稍微紆解的。

也是她很溫柔的哄著他安然進入夢鄉,而那樣溫柔的「她」,就叫作江水音是嗎?

江水音按下心中莫名悸動,柔聲道:「沒有關係,手機的事情不急,你還是先到床上躺著吧。」

申屠麒不再像先前推拒的舉動,任由她扶著他躺到床上。

看著他病容未減,還因為勉強起身而泛起潮紅,汗濕額頭,江水音心裏湧現一絲不舍。

而這種心情的改變,使她輕輕一歎,決定將那名為定熏的女人交代她轉達的殘忍話語,暫時收進心底。

他病重,先別刺激他吧。

www.xs8.cn

向來信奉不知該怎麼反應,不如就先將事情放著,待時間給予答案這樣信念的江水音,雖然心裏煩亂,但還是不去多想。

也許是父親早逝,被母親獨力撫養大的她習於分擔家務,又或者只是她的手很癢,想將亂糟糟的東西歸回原位,抑或是不找點事情做,她看著申屠麒,便會心亂到無以復加。

待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收拾好申屠麒的臥房,還將昨晚那男孩放在提袋裏的清粥小菜溫熱,送到他床上。

申屠麒雖然發燒得頭昏腦脹,但還是將她忙進忙出的身影看在眼裏,面前分量不少的清粥,使他不由得再看了一眼江水音。

若依她所言,她不就從昨天中午之後,便沒有再吃過任何東西了?

「江小姐,妳要不要也吃一點?這粥我一個人吃不完。」

江水音揮揮手,「不行,你應該要多吃點東西,才有體力恢復,而且我還不餓--」

像是和那個「餓」字呼應一般,一聲細微的咕嚕聲響起。

聞聲,江水音立刻住口,因為謊言被揭穿而臉色驀地羞紅,直想找個地洞,或是鑽到床底,申屠麒雖然還維持著穩重的表情,可是手抬了起來,像是確認嘴角沒有不聽話勾起一樣的摸著。

她不好意思吧……

「江小姐,請陪我吃飯吧,孤單用餐是最可憐的。」他為她找了個臺階下。

再推辭就顯得矯情,江水音走進廚房拿了一副碗筷,和一隻小盤子回來,坐在申屠麒的對面,為他和自己盛好了粥,也分好了菜。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柔聲道。

申屠麒點點頭,端起碗便開動了,江水音也一口一口吃著,還分神確定他有乖乖吃飯,而他每一抬眼,都會看見她關注的目光,這讓他十分不自在。

「妳習慣這麼盯著別人吃飯嗎?」他裝作不在意的問道。

江水音一聽,急忙收回目光,尷尬一笑,不讓自己專心的表情,嚇壞眼前的男人。

她也不想,可是這習慣早已養成了,一時間想改掉有些困難,鮮少憶起的往事,就像水庫破了道小裂縫,然後從點至線到面,全沖了出來。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回憶,讓她沒有辦法放著生病的申屠麒不管,她好似在他身上看到了「他」。

「以前,我有個親人久病厭醫,不太願意吃飯,所以我總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他每吃一口飯,我的心才能安定一點。」不知為什麼想告訴才見沒幾面的他,江水音輕聲說著。

沒料到隨口一問便觸及別人的傷心事,申屠麒心一動,但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吃著,目光不敢再接觸,氣氛由原先的輕鬆變得有些凝重。

草草用完餐,心情還有些沉重的江水音,拿來藥和一杯水遞給他,但申屠麒並沒有吞下藥,只是凝視著她開口。

「江小姐,麻煩妳照顧,我很過意不去,再麻煩妳一次,請幫我將公事包拿進來好嗎?」

她點了下頭,走到客廳,找了好一陣子,方找到被他隨手丟在玄關的公事包,將它交給申屠麒。

他翻找了一會兒,抽出一支手機遞給她。

「這應該是妳的手機吧?真不好意思害妳沒手機可以用,也謝謝妳的照顧,我睡一覺就會復原,妳可以回去了,請不用擔心。」想著她的好心和善良,申屠麒笑著說,自覺與她非親非故的,不該再麻煩人家。

江水音接過手機,轉過來果然看見可供辨別的大頭貼,再將搞錯的手機物歸原主後,雙腳卻無法移動半分。

見她一直沒有動作,申屠麒正有些納悶,她終於開口了。

「反正這兩天我沒事也是待在家裏看電視,你病成這樣需要人照顧,我不急著走。」江水音笑著說。

她不能放他一個人,何況她還有一段講不出口的話沒告訴他。

不給申屠麒推阻的機會,江水音催著他喝不會讓人昏睡的藥,等他睡著後,這才離開房間。

看著亂七八糟的客廳,她臉上含著淺笑,目光閃閃發亮,雙手扠腰,難得露出霸氣。

「且看我一一對付你們吧!」她胸有成竹的說。

www.xs8.cn

申屠麒醒醒睡睡,像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晃蕩,可是第六感不時傳來,有人在附近走動,還在他的耳邊或是頸部額頭不停的動作著。

他不覺得惱人,反倒覺得安穩。

從妻子邢定熏三個月前離家後,這個家不再有人進進出出,只留下他一個人面對空蕩寂寞,而李蕾那個美豔的人兒,是絕對不會踏進這個地方的。

在將要結束和妻子長達七年的婚姻同時,他也認為該是時候,去結束和李蕾間不清不楚的牽連,畢竟她和他並不是以相向的心情在一起的。

李蕾愛的不是他,她愛的是在他身上,像是個幽魂一樣的東西。

可是沒有人在身邊,是很難熬的,無論黑夜白天,這個名為家的地方,只有孤獨的氣味。

先成家後立業,他大學一畢業就和相戀四年的同班同學邢定熏結婚,然後事業有成,將要進入男人黃金三十歲的現在,等著他的是一個只有他的屋殼,而不是一個家。

他好想緊緊擁住一個人,感覺她的體溫,和她相依偎,然後把黏附在彼此靈魂上的寂寞給刮掉。

溫暖不是一種物理感覺,而是得用形而上的度量衡,才能完全解釋的心理感覺。

他想握住他人的手,單用自己的左右手交握,是無法產生溫暖的……

正在為申屠麒拭汗的江水音,右手突然被握住,而她被這突來之舉怔在當場,看著男人緩緩張開的眼眸,她為了掩飾心慌而出聲。

她不明白自己在緊張個什麼道理。

「你還好嗎?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申屠麒在一聲聲的問話中,一點點慢慢醒過來。

眼前是張心急的漂亮容顏,美好的如夢似幻,背景是無垢的藍色。

三個月來沒時間打開的臥房窗簾,被人拉開了,望出去外頭,是一片夏天的暢快明亮,天空晴朗無雲。

還是白天嗎?但他已經覺得睡了很久,睡到頭痛了。

迷迷糊糊的他低下頭,檢視般的看著在沒有意識時,所握住江水音的手。

那小手不該屬於成年女性,更像是小孩的手,一樣小一樣軟一樣暖,但是好象有股不相襯的強大力量,讓他再也不想放開,不願鬆開手。

可是,想起自己是個社會人士,克己守禮的念頭一作,申屠麒便放開了那小小的手。

而就在放開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邢定熏走後,最大的悲哀,最大的依戀不舍風起雲湧。

因為感到孤獨,使他想起了那紙離婚協議書,也想起了失去主人的戒指。

「我很好,只是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申屠麒低下頭,不讓人看見他的表情。

江水音聞言淺笑。

「你睡了一整天,現在體溫已經恢復正常,看來應該是完全退燒了。」她笑著解釋。

她不是沒有發覺他的反應異常,只是她不想看見他悲傷的表情,強顏歡笑好刺眼。

她比較喜歡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那成熟穩重的笑,像微風吹拂,熏人欲醉春風般的笑容。

所以她假裝沒有發覺他的感傷。

申屠麒聽見「一整天」三個字,驚訝的抬起臉。

「我睡了那麼久?」

「嗯,現在已經是星期天早上了。」

「那妳……」她都陪著他嗎?若說不感動,那他便是在說謊。

「除了回去換件衣服,晚上我就睡在客房裏,還順便幫你整理好房子,怎麼樣啊?」

想起她的豐功偉業,要不是那時是半夜,她一定會大聲歡呼。

申屠麒又是驚訝又是感動,她調皮的笑容讓他不明所以,可是他知道這麼獨特的表情,就算他老年癡呆了,也一定無法忘懷。

「江小姐,什麼怎麼樣?」他順著她的話問。

江水音鈴鈴一笑,在他身邊坐下。

「沒有怎麼樣呀!不過請你別再喊我江小姐了,我想我為你做了這麼多,我們應該算得上是朋友了吧?請改口叫我水音,這個小小的要求不為過吧?」

明明像是要脅的話語,偏偏她只要求這麼簡單的事,申屠麒不但不會動氣,反而可以感覺到她的體貼。

不讓對方有所負擔的體貼。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笑著問道。

江水音眨了下眼,在日光中更顯俏麗。

對他好只是不能離開也不想離開的附帶贈品,但她不想說出真相,她好不容易才又看見他溫和的笑容,她不要那笑容消失。

因為那一抹笑,令她開心。

「就因為我們是朋友,對朋友好是不需要理由的。」她笑答。

壞心情像股輕煙被風吹散,取而代之的是好心情,不知怎麼的,申屠麒心裏那塊空得難受的角落,被她的笑容給填滿,滿到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也請妳叫我申屠,朋友之間用不到職稱。」他笑著做出同樣的要求。

江水音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甜。

「沒問題,申屠,我們是朋友喔!」她孩子氣的說。

就在此時,兩人的肚子好似配合這番朋友宣言,有默契的一起大響,他們相視一笑。

「既然是朋友,水音,讓我聊表謝意,請妳吃頓飯吧。」申屠麒摸著肚子,笑著邀請。

江水音也不囉唆,大方的點了下頭。

「我幾天沒好好吃飯了,等下可不會客氣喔!」

連這種明白的下客氣都讓人喜歡,申屠麒暫且將一切丟在腦後,快速的洗個澡,換上便服,便和江水音出門祭五臟廟去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7-7-12 00:08: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又是月初領薪日,江水音卻沒有時間去思考要怎麼使用,因為有個大型的食品展正在舉辦,名義上她是秘書室代表,但說實話就是被借調的打雜小妹,從輪班顧攤位到端著新產品在會場遊走請人試吃,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得照辦。

民以食為天,既然不用花錢,就可以試吃各式各樣新產品,這個食品展和時下熱門的資訊展一樣盛況空前,每年參觀人數都創新紀錄。

這種比平時工作忙碌一百倍,收穫卻沒有一百倍的項目,她進入公司不到一年已經被迫接了兩次,因為她沒有家累又資淺,自然是最佳人眩

加上前置作業,江水音已經連續兩個星期都沒有休假,這兩天更是忙到就算神智不清,也能將產品介紹倒背如流的地步。

雖然今天是閉幕日,但由於是星期一,所以參觀的人沒有昨天和前天踴躍,卻仍舊算得上是人山人海,早就全身沒力的江水音,只靠著意志力微笑,將試喝品排放在託盤上,一再出去提供人試喝。

「歡迎試喝『瑭言』的絲緞巧克力,比利時進口巧克力一定讓您回味無窮!」她用著小蜜蜂麥克風喊道。

聽到那召喚聲,男女老少如魚塭裏的魚一擁而至,瞬間讓她手上託盤全空,她淺笑了下,轉身返回自家攤位,恰好看到業務部的同事,搬著一箱箱的紙箱走了進來。

「下午就要撤攤了,現在還送貨過來呀?」她低聲脫口埋怨。

突然,她身邊響起一聲悶笑,她大為驚嚇的轉過頭。

敢怒不敢言是上班族的明哲保身之道,這下抱怨被人聽見了,她一定會被傳成是秘書室的嬌嬌女,任勞任怨了這麼多天卻毀於一旦。

不料,卻是申屠麒站在她身邊微笑。

「我和妳換班出去發試喝……放心,那是今天午飯的餐盒,妳餓了嗎?申屠麒先朗聲後低聲,接過託盤輕聲問道。

配合他公事公辦的模樣,江水音也機靈的將試喝品擺上託盤。

雖然四隻手都在託盤上活動,但四隻眼卻不交會,好似內心只想著怎麼裝滿託盤,趕快把所有送來的試喝品都發完。

他們假裝有點熟又不太熱。

這十天來,他們之間就是這種無言的默契,流言是種內耗極深的麻煩,他們不想提供別人茶餘飯後的娛樂。

「還不餓,所以我會最後才去吃飯,到時候見。」江水音低著頭,臉上波瀾不興的說。

申屠麒只點了下頭,便端著託盤離開了。

這時,一個進公司已經一年多的女同事,悄悄靠近江水音。

「水音,這次申屠課長獨力負責展覽,妳在秘書室裏,有沒有聽說什麼人事調動,或是誰要降職,誰要升遷的小道消息呀?」她眨著誇張的假睫毛,試探的問道。

江水音頭一歪,眉頭緊緊一皺,表情友善無辜,佯裝認真思考。

「我沒聽過耶,不過申屠課長真的很努力,也不會端架子。」她四兩撥千斤的回道。

就算知道什麼,她也絕對不會告訴長舌婦的,看到這種人,她就覺得反胃,但為了不樹敵,她仍舊掛著甜美的微笑。

說她世故也成,她想順順利利的做個幾年,等歷練夠了,再換個新工作磨練自己,所以在這段期間,能不惹是生非是最完美的。

「他太努力,我們做屬下的就辛苦囉!飯來了,咱們一起去吃飯吧。」女同事好似還想套交情,笑著邀請。

江水音雙手合十,甜甜笑了。

她可不想因為反胃,而浪費好好的一頓午飯。

「我開展前才吃早點,現在才十一點還不太餓,餐與餐間隔太短容易變胖的。」江水音隨便找了個理由拒絕。

女同事聞言,一副能理解的表情,轉身像只花蝴蝶找別人去了。

江水音甜甜笑著,手裏折著簡介,不期然她轉向遠方,偷瞄一眼申屠麒,無論對任何事都努力以赴的背影。

www.xs8.cn

腸胃空虛得可憐的申屠麒算了下時間,將手上事情交代給屬下,便帶著餐盒往外走去。

離開了有冷氣空調的室內,申屠麒隱約覺得熱,可是這種天然的熱意,反而讓他凍僵的筋骨好似松了開來,能盡情伸展。

位在黃金地段的國家展覽場地附近,有一些綠地,還有一些設置給參觀民眾使用的陽傘桌,這幾天他帶領的工作小組午休都在那裏吃飯。

畢竟在展覽攤位吃飯,既不雅觀,又肯定消化不良的。

在一片的陽傘中間,他找尋著熟識的面孔,沒多久,他便來到一張坐著兩男一女的陽傘桌,打了聲招呼,拉了椅子大方落坐。

「課長,你還沒吃呀?」一個正在剔牙的男人,禮貌的問道。

申屠麒無奈又疲倦的笑了笑,「沒辦法,中午突然湧進一批人,走不開身才拖到這個時候,你們都吃飽了嗎?」

聽到上司客氣的間話,剔牙男連忙拉起身旁剛塞進最後一口飯的同事。

「我們都吃飽了,這就馬上回去上工!」剔牙男討好的說完便拉著人小跑步離開。

申屠麒心知肚明的一笑,看著低頭吃飯的江水音的嘴角亦是揚起的。

他們認識一個月了,明明應該還在點頭之交階段的,卻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無話不談。

大概是從她為了拿錯手機來找他,正巧他生病發高燒,她義不容辭的照顧他,自覺不該占他人便宜的他,找了個機會請她吃飯,在席間她極低調的探問他家是否還保持整齊,然後他誠實告知他家早就亂成豬圈開始。

他直到大學畢業都住在家裏,結婚後搬出來自組小家庭,新家是定熏在打理,造成他根本沒有半點生活能力。

那時江水音聽了只是笑吟吟的搖了搖頭,然後隔天便出現在他家門口。

她並不是來幫他打掃,而是教他如何使用吸塵器,一步一步讓他脫離生活白癡。

據她的說法,她可以對陌生人視而不見,但既然是朋友,她實在很受不了他的生活方式。

特地出現的生活指導,侵門踏戶的進入他的生活,差不多每隔三天便會出現一次的江水音,是他的救星。

她就算被他的笨拙給打敗,還是極有耐性,不過好脾氣的她,外表和名字都似水圓柔的她,看事情的角度卻很犀利,也很有自己的看法。

不知道她為什麼暴露真實的一面,可是有過一些人生閱歷的他,實在很享受和這樣內在豐富,卻不咄咄逼人的人聊天。

在職場上需要的是合宜健談的應對進退,身為業務,他自然不乏和人溝通的機會,可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這般天南地北,不需要為了達成業績而不得不做的交談了。

從小到大他結交的朋友並不算少,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連退休的爸媽都有自己的新目標,弟弟申屠襲還在念大學,正是什麼芝麻小事都可以忙的時期。

邢定熏的離開,只有申屠襲一人察覺到,不能諒解的他,除了他習慣性發燒那時曾探望過一次,便再也沒有出現。

至於李蕾,他不願去煩她,也不應該去煩她,這份似愛非愛的依賴對他和她都是不健康的。

而半夜拿著離婚協議書,看著桌上那枚已經失去主人,而他卻還戴著的婚戒,瞞著眾人這件事,不知該不該簽字的他,自然是無人聞問。

江水音這樣打著朋友名義的出現,不只是關顧了他日常生活起居,連同他窒息的心,都好似能夠喘氣呼吸。

他三十了,面對感情的裂縫,不知未來該怎麼走下去,這種無關情愛,純然的友情付出,讓他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他在人生汪洋中遇到最大的浪潮來襲,所以他只能抓住唯一的浮木。

www.xs8.cn

江水音慢慢咀嚼著口裏的飯菜,而後環顧四周一圈,視線才回到申屠麒的臉上,緊繃的肩膀松了開來。

「終於擺脫那些煩人的傢伙了,真佩服你能在這群披著羊皮的狼中間工作,而且還能當上他們的主管。」她甜甜的笑道。

申屠麒聞言,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對她的話回以一記微笑。

「習慣成自然,業務部和秘書室工作性質不同,辦公室的氣氛自然也大不相同,和這票人工作有個優點,就是他們很多事情都是明著來,不像坐慣辦公桌的人,什麼事情都是采『暗盤交易』。」就他來說,覺得這些人其實並不難對付。

江水音卻不這麼想。

「能當業務的都是兩面人,根本沒有明爭只有暗鬥!要假裝友善還不能被察覺,好累。」她坦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牙尖嘴利的程度和她的外表完全搭不起來。

申屠麒咕嚕嚕的灌下飲料開胃後,才笑看著她開口。

「這才好應付,彼此都清楚是有利則聚,無利則散,只要我能夠讓所有人都得到好處,就能夠擺平眾人,專心去沖業績,一點情面都不用考慮。」

江水音看著眼前能撂倒競爭者,搶到業務課長寶座的男人,心裏對他大感敬佩。

也許是知道他不為人知的秘密,面對這個男人,她懶得去掩飾,懶得穿上保護色,她向來用公平對待朋友,尤其申屠麒是個好人,值得她的公平對待。

「如果業務不需要人脈基礎,像你這種外虛內實的人,早就爬到副理或是經理了吧?」江水音巧笑著問,語氣卻十足的肯定。

在職場上多得是害怕功高震主的主管,申屠麒雖然能擺平下屬,但和上司之間的相處大概是外人難以窺見的辛苦。

「有一群狐狸上司,也是學習的好機會,正好有個榜樣,可惜……」申屠麒的話,斷在夏日午後的陽光中。

可惜他一心一意在事業上打拚,卻忽略了邢定熏,讓她選擇跟著另一個男人離開。

看見他複雜的眼色,江水音自然明白他想到了前妻。

唉,最近無聊常往他那裏跑,對他和他前妻的事略知一二,她知道他想念邢定熏,可是他愈是這個樣子,她就愈不忍心把那句邢定熏交代的「再見」說出口。

大概也是這樣,她才常找機會見他,想趁他心情好的時候,把這話告訴他。

或許只有把事給了結掉,她的心也才會少些煩亂,他藏得極好的失落感。常常觸動她的心。

不是那種想要保護他脆弱的一面,而是想要鼓勵他,讓他能夠往前大步一直走,走到那些痛楚都隨著時間淡去,連要想起都要花點時間才能想起來,自然的痊癒。

四季變化如常,花在秋天謝了,冬天化泥,春天長出新芽,隨著夏天的到來而開出新的花朵,春夏秋冬是無止境的迴圈,不必強忍傷悲,自然會有美麗事物的到來。

如果人也能如常的活下去,不回避周遭的改變,一定能有走出陰霾的一天。

感情是很艱澀的,所以是一個人最好的鍛煉。

而她想看到申屠麒度過的那一天。

一個念頭閃過江水音腦子,水漾的眼眸快速地轉了圈。

「可惜什麼呀?是不是可惜你要升官,得和他們平起平坐,將來有更多公事上的人際關係得傷腦筋了呀?」江水音心想八九不離十,才故意這麼問。

申屠麒正好丟了一塊咕咾肉入口,他強自鎮定,不讓那塊肉卡住他的喉頭,萬一梗著了就應證了她的話。

只可惜江水音是個觀察入徽的人,他喉結不自然的滑動,當然沒逃過她的眼。

「怎麼樣?申屠,我猜的對不對?」

申屠麒沒有回答,只是慢慢的咀嚼著,然後吞下了才開口。

「妳猜的?」

他用問話來回應她的問題,這算是間接承認,誘導對方透露更多的訊息。

江水音心裏有底,對自己的敏銳有點驕傲,但在那自豪的感覺底下,還有種淡淡卻蠢蠢欲動的喜悅。

看來申屠麒不打算瞞她,這讓她很高興。

「也不算是猜,應該說是我推論的。一個月前,在幾個派系老大都不在的時候,你到二十六樓執行總裁辦公室,不就是為了這個?」

申屠麒聽完,只能搖頭微笑,甘敗下風。

身旁有這麼精明的女人,真是令人提心吊膽,卻也有種忍不住興奮的感覺。

邢定熏擅長的是玫瑰園藝,他不懂花也不懂設計,而她則沒有興趣和別人交際應酬,在這一點上兩人是沒有交集的。

「妳真是深藏不露。」申屠麒歎息道。

江水音水眸一轉,小手伸到他面前攤開手掌,對面的男人看了,有些摸不清她的想法。

「這是什麼意思?」與其猜想不如直接問,這是在邢定熏離開後,江水音教會他的。

「封口費囉!」江水音也不吊他的胃口,直截了當的說。

雖然算得上是敲詐,可申屠麒就是無法生氣,還有點暗喜,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這次妳又想吃什麼?」他毫不掩飾的笑著諷問。

因為一樁意外,讓他知道江水音這麼懂得打理生活的全能高手,唯獨對廚藝一竅不通。

從那次事故之後,他們便訂下用好吃的東西,來犒賞他又學會一樣新家事,而她自然是座上賓的習慣。

聽見他刻意的譏諷,江水音一面內心埋怨,當初不該進廚房解救把蛋煎焦的他,卻害自己出盡洋相的自己,一面臉上堆滿了可人的笑容。

「我好久沒吃一家泰國菜,可是那種店,一個人是沒有辦法點菜的。」她說得一副口水快流下來的模樣。

申屠麒笑著點了下頭,她的要求讓他很難拒絕。

如果他答應了,便能讓她心想事成,對習慣看她笑容的他,根本是無法拒絕的。

她水柔的微笑,禮貌的笑容都不誘人,而是她那種像個孩子般的天真笑容,是最讓人一看就不由得跟著快樂起來的。

「申屠,謝謝你啦。」江水音斂起笑容道謝,而後拿起吃完的餐盒,決定先他一步回去。

正要舉步,她的手腕被溫熱的大掌握住,她不解的回眸,望入申屠麒滿是笑意的眼睛裏。

「吃完飯我再請妳去吃妳最喜歡的歐品坊甜點可露莉……」瞥見她眼裏射出上鉤的光芒,申屠麒不好意思地笑著往下說:「嗯……然後順便陪我去採買一些生活用品,我的洗髮精和刮胡膏都用完了……妳明天方便嗎?」

江水音聞言,大大的點了下頭,然後便飄然離去。

還有大半個便當沒有解決的申屠麒,雖然一個人吃完午飯,卻一點也沒有獨自用餐的難受。

「這幾天天氣晴朗,但今天的天空特別的藍。」在走回會場的路上,申屠麒仰望天空,有感而發的說。

www.xs8.cn

風和日麗的天氣,在經過一大清早上班上學的通勤人聲車聲吵鬧後,不是主要道路的街巷,又恢復了原本的寧靜。

一棟粉白公寓的七樓,粗心的居住者沒有關好窗戶,隔著紗窗,亞麻窗簾隨風飄搖著。

突然--

霹靂星球爆炸了,霹靂貓乘太空船逃出來逃出來……

詭異的鈴聲從床頭櫃上傳來,江水音置若罔聞,只是翻了個身,怕冷的她,抓著涼被捂住耳朵,繼續和周公下棋。

船上有最聰明的神貓,會隱形的虎貓,快動作的豹貓,最兇猛的猛貓,有怪貓小凱貓,和霹靂貓王獅貓……

音樂繼續響呀響,江水音只蠕動了下,今天是連著兩周加班之後的補休,除了去見周公外,她什麼都不想,也什麼都不要!

普隆達星變種人追來了追來了,神秘劍上霹靂眼他們要他們要……

鈴聲像是在跟她比耐性一樣響個不停,江水音漸漸清醒的腦子,卻把歌詞換成:神秘夢裏周公床她還要她還要!

我們有最聰明的神貓,會隱形的虎貓,快動作的豹貓,最兇猛的猛貓,有怪貓小凱貓,和霹靂貓王獅貓……

什麼貓都好,會把手機?去馬桶沖掉的就是乖貓!江水音心裏直咒?著,可眼睛還是睜不開,只能伸手在床頭櫃上摸呀摸的。

普隆達星變種人你來吧你來吧,最勇敢的霹靂貓不害怕不害怕,打到你們流水落花……

來電者耐力驚人,關閉語音信箱的手機一直響著,江水音不耐廈的睜開眼,她想將手機丟到牆上,碎成流水落花!

但當她拿起手機,已經清醒的理智,立刻否決一切瘋狂的念頭,讓她按下接聽鍵。

畢竟,一支舊手機再不值錢還是能用,沒必要因一時氣憤捧壞,還得花大錢買新手機。

「喂,我是江水音,哪里找?」

最好不是秘書長臨時要求她去上班,要不然她一定會上網訂DIY的詛咒草人組合,日也敲,夜也敲,給她敲敲敲!

聽說那個東西最近熱賣,據網站負責人透露,絕大多數購買者都是上班族,其次是對配偶有怨言的老夫老妻們。

電話那一頭的人沒有說話,卻發出低沉的笑聲,由小至大,愈來愈響亮。

江水音原本糊成一團的腦子,瞬間有些清醒,這笑聲她很熟,是那個看起來敦厚穩重,實則精明幹練的男人--申屠麒。

他今天也補休,不睡覺打電話給她做什麼?

「申屠,你在笑什麼?」江水音往後一倒,又閉上眼,慵懶自在的問道。

雖然她是醒了,可沒人規定她不能睡回籠覺呀!

好似聽到枕頭被壓扁所發出的掙扎聲音,申屠麒笑得更是大聲了,江水音也不以為意,享受祥和的早晨,還有他的笑聲。

很好聽,很醇厚的聲音……

終於,在江水音發出愛困長音,快要睡著之際,電話那頭的人收起笑,低柔的嗓音傳進她的耳朵裏。

「水音,妳果然還在睡。」

電話那端的申屠麒早已穿戴妥當,坐在勉強算是整齊的客廳沙發上,不由自主想像著江水音像一隻小貓,在「霹靂貓」的爆笑鈴聲大作之際,被吵醒的可愛摸樣。

江水音聽了也不反駁,只是應了一聲,意思是:你說的都對,但不給本大小姐一個好理由,就等著被白眼吧!

申屠麒看了眼手錶,想像著她閉上眼睛的模樣。

「水音,妳醒了沒有?」

相較於他的耐心,江水音則是不耐煩的哼了一聲。

「申屠,我已經醒了,真的醒了,很想殺死人的醒了。」被吵醒不用顧慮禮節,她一點也不客氣的回道。

「既然醒了,那妳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申屠麒決定不和她計較,他比較關心他明早沒有刮胡膏,硬得像是鋼絲的鬍子會刮不動,有求于人,自然得好聲好氣。

懶得張開眼,江水音低聲咕噥,「嗯,不知道,我該知道嗎?」

申屠麒歎了一聲,因為使用手機交談,江水音看不見他無奈中微帶寵溺的表情。

「現在快一點了。」

「一點就一點,申屠,你在嘀咕什麼?」

「我餐廳訂一點半。」

「餐廳?什麼餐廳?我剛睡醒,腦袋還不太清楚,提示一下吧。」

「就是妳說的那家泰國菜餐廳--」

「什麼?現在已經一點了?!」

聞言,江水音的記憶迅速湧上腦海,她從床上跳了起來,看了眼牆上時鐘,果然快一點了。

她低頭看見地上有鬧鐘的殘涵…她果然又摔掉鬧鐘了!

天呀!她又要花錢買了……不,現在不是哀悼的時候,餐廳早巳預定好了,若她沒能吃到,肯定會整天念念不忘,魂不守舍的。

她一定要吃!

「申屠,我一點半一定到,我們餐廳門口碰面!」

「好,我等妳。」

江水音將手機隨便一放,連忙沖進浴室梳洗,雖然關上了門,但薄薄門板擋不住不時從裏頭傳來的喘罵聲。

※文中引用的歌詞,出自西元一九八六年,臺灣中國電視公司動畫「霹靂貓」之主題曲,作詞者是張豐吉。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7-7-12 00:08: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江水音雖然晚到了五分鐘,所幸在社交禮節裏,還不算是遲到,如果英俊的申屠麒,可以少一點風度翮翩,和再少一點悠哉從容,或許她看上去就不會顯得那麼狼狽,

在大薄片、椒麻雞,月亮蝦餅、蝦醬高麗菜、檸檬魚,加上泰式酸辣湯陸續上桌後,她甜甜一笑,把所有丟臉的事情都丟到九霄雲外。

江水音個子雖小但食量不小,吃得很盡興,而身材可以比擬成人熊的申屠麒,偉岸的軀體也不是一天養成,自然食量驚人。

兩個人高高興興的吃完了四,五人份的餐點,然後便到超市和藥妝店逛了一圈,在日將西落之際,到了江水音熱愛的歐品坊,點了飲料和甜點後,申屠麒便離座去洗手問。

特意使用大量花朵區隔出空間,雖是高朋滿座的店裏,還是成功營造出一種私密的安全感,不做作的白色風格使人心情寧謐。

江水音拿起水杯搖晃,這間店是她的私房好店,從大學時代偶爾經過,進來打發時間後,她就無法自拔的愛上它。

她一面嗅著空氣中的紅茶香味,還有甜點獨有的奶油味,香草味和焦糖香,不禁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可是她的笑臉,在一個身影愈來愈近時,先是變得僵硬,然後凍結。

緩緩走過來的是個穿著合身白襯衫,系著黑圍裙,手上端著銀制託盤的高挑男孩。

先前在暗處見面,多少有些模糊,但現在在光線充足的地方,他和兄長一樣英俊,卻多了點稚氣的臉,更是冰冷的不容錯覺。

江水音尷尬的看著申屠襲動作俐落的將紅茶與點心一一放到桌上。

安靜無聲,這種好象認識又像不認識,是江水音最難招架的,她頓時有點坐立難安。

他那冷硬的表情,看來是記得她的,可是他一個勁的沈默,讓她不知該不該開口打招呼,只能強自笑著。

突然--

「小襲,你在這裏打工嗎?」從洗手間回來的申屠麒驚訝的喊道。

那被喚作小襲的男孩,在兩人一進門便發現他們,原本尚在隱忍這刺眼的一幕,一聽那問話便再也忍不住,轉了身揪住兄長的POLO衫領。

為什麼要帶著笑為這女人提東西?看來他們享受了一下午的逛街樂趣,但以前是他為嫂嫂提滿雙手紙袋,也無法讓她開心半秒。

「你和李蕾要怎樣我不管,可是請你別出現在我面前!你知道你從沒陪過定熏嗎?你總是沒空,而她只好打電話找我陪她去買你們的東西。」申屠襲想起被冷落的邢定熏,憤怒的低吼。

「這是你打工的地方,放開我,我不想害你被開除。」申屠麒畢竟長了幾歲,處事也比較成熟周到。

申屠襲嘖了聲,放下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絲毫不想再和親哥哥打交道的意味明顯。

申屠麒面無表情的坐下來,卻看著整桌的精巧茶點失了神。

江水音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心像是裂開,一個月來,那視而不見的傷口正被狠狠拉扯。

她看了他一眼,旋即揚起優雅笑容,朝著櫃檯處舉起右手,但申屠襲裝沒看見,馬上閃進廚房。

但另一個俊帥不輸男人的酷女孩卻走了過來,「小姐,有什麼需要嗎?」

江水音對她一笑,「請剛才為我們服務的那位先生過來好嗎?」

酷女孩一愣,但顧客至上,點了點頭便退下。

江水音把視線瞥向申屠麒,尚未開口,他卻握住她的手。

「這是我和小襲的事,水音,妳不用管的。」申屠麒淡淡的說。

她搖搖頭,「我要管的不是你和他的部分,而是我不是李蕾的部分。」

三番兩次被誤會,以後難保不會再見面,她還是早點說開,省得申屠襲每次見到她和申屠麒在一起,就像只刺蝟一樣對待申屠麒。

她不知道被誤認的事情,為什麼讓她心情不好,但她現在有股很想找人吵架的衝動。

也許是申屠麒一臉自以為有錯,所以不便反駁弟弟指控的表情,讓她怒火中燒吧。

申屠麒聽她這麼說,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他只覺先前和她享受了美味的午餐,和一下午的自在時光,如同一直陪著他的晴朗陽光,都一起消失了。

www.xs8.cn

如果覺得焦糖布丁很漂亮,不敢破壞它,是沒有辦法盡興享用那股美味的。

要拿出就算是毀掉一切也無妨的心情,將焦糖敲個粉碎,然後一匙一匙送入口中,每一口都要有細碎黏牙的糖粒,還有滑嫩的布丁塊,只有這樣,方能在壯烈的心情之下,品嘗極致的美味……

以上這落落長又沒有意義的心情,是江水音在長久的沈默中,將腦子裏飛來飛去的字句組合而成的。

她之所以沈默的原因,是她身旁的男人,還有桌前站得直挺挺的男孩,都不發一語,而她這個打算找人吵架的人,看著事不關己冷淡模樣的申屠襲,突然不知該從何吵起。

許久過後……

「如果沒事,那我先離開了。」申屠襲開口說。 畢竟現在是在工作,不該這樣和客人大眼瞪小眼。

「慢著。」

在江水音反應過來之前,申屠麒已經叫住欲離去的弟弟,申屠襲轉過身,給了他一個不耐煩的冰冷表情。

「有什麼事嗎?」他冷聲問道。

申屠麒在內心交戰了一會兒,方開口間:「小襲,你知道定熏現在在哪里嗎?」

定熏和小襲感情極好,他這個做丈夫的不知她的去向,但或許小襲會知道。

畢竟,她如果走前有通知小襲,他不會不追間她要去哪里,定熏很疼他,應該會告訴他的。

申屠襲厭惡的看著哥哥,在心裏祈求上蒼,他長大後不要變成他哥這種人,為了工作而讓心愛的女人感覺孤單。

「我不知道。」

這短短四個字,表示就算申屠襲知道,他也不會告訴申屠麒。江水音在心裏暗忖。

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申屠麒聽得心都冷了,「不知道就算了,沒有關係。」

「去你的!什麼叫作沒關係?為什麼這一個月來,你對她不聞不問?」

隨著這充滿憤怒的話出口,申屠襲再度揪起兄長的衣領,若不是那個酷女孩一直注意著他們,及時抱住他的右臂,申屠麒早就被揍了一拳。

可是下一秒讓兩個男人都大感吃驚的,是一直沈默不語看著他們的江水音突然抱住申屠麒。

在場有三個高個子,最小最弱最不堪一擊的就是江水音,可是她發著抖,像「受難記」裏的聖母抱緊死去的耶穌一樣,緊緊的抱著申屠麒。

雖然她全身顫抖個不停。

「不……不准打他……是我要找你……我要和你吵架的……」她顫聲努力將話說完。

申屠襲臉色陰晴不定,碩長精瘦的身子,繃得像是再用多點力,就要斷了一樣,而酷女孩力氣也不小,抱得死緊。

「小襲,你不會原諒自己打女人。」那個酷女孩提醒他。

江水音絲毫沒想到她懷裏的申屠麒,高出她至少一個頭,大上她一倍有餘,像是在捍衛寶貝般的瞪著申屠襲。

「不論打的是女人……還是男人……只要是暴力就是不對的。」

她很想勇敢的和申屠襲大吵一架,要他別再怪一直自責的申屠麒,感情這事複雜得很,在兩個人之間不是絕對的對錯,也不是一方是天使,另一方是惡魔這麼簡單分別的。

但她說不出話來,因為她很怕申屠襲突然揮拳,而申屠麒會不加反抗,任著他打。

突然,申屠麒站了起來,將江水音護在身後,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要打,我們出去打。」他坦然道。

看到江水音恐懼的模樣,讓他覺得沒有理由讓她為自己說話,而且這是他們兄弟間的事,與她無關,不該把無辜的她捲進來。

如果小襲非要打他幾拳,才會告訴他邢定熏的去向,那他們就打一架吧。

兄弟間難免動手動腳,但他和小襲相差十歲,所以他這做哥哥的從小到大都讓著他,但今天可以開戒了。

「不要一副懂事的大人樣,鬼才信你那一套,狡猾的老狐狸,占盡便宜還裝乖。」申屠襲咆哮道。

「我本來就比你大,自然比你成熟、比你懂事,不過你要打架我可以奉陪。」申屠麒硬聲道。

江水音聽他這麼說,什麼都不管了,緊緊抱住那堅實而寬闊的背膀。

「申屠,不要打架,這不是解決事情的好方法。」她怕事情會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突地,一聲冷冷的,懶懶的,閑閑的,像磁石一般吸引人,不屬於在場四人的聲音響起,還有一桶帶著冰塊的冰水,同時朝著他們潑了過來--

「我想你們嚇跑我的客人了。」身為店老闆的男人在冰水落地後,簡單的說道。

www.xs8.cn

三個小時之後。

江水音坐在申屠麒的客廳裏,剛洗過熱水澡的她,穿著一件浴袍,瞪著眼前神色陰沈地喝熱茶,也穿著浴袍的申屠襲。

其實酷女孩就住在歐品坊的樓上,但她硬是不讓申屠襲上樓,最後申屠麒要他跟著他們回家,免得他一身濕回家讓父母擔心。

江水音是獨生女,自小到大連吵架的物件也沒有,更沒機會見識到手足打架的可怕畫面,但現在一頭公貓不在場,剩下的這一頭公貓雖然不好接近,但她不害怕。

她怕的是申屠麒站著不還手,而依照剛才酷女孩的話,申屠襲不是個會對女人動手的人。

正當江水音一個徑的做著心理建設,想著要怎麼勸說申屠襲時,後者已經冷冷的開了口。

「李蕾,妳為什麼喜歡我哥?為什麼知道他是有婦之夫,還去勾引他?」他語氣不善的逼問。

江水音聞言,有一股衝動想要回答,但對方指名「李蕾」,所以她只能搔搔頭,吐出一句她早想說的話--

「我不是李蕾。」這話一出口,江水音一點都不意外的看到申屠襲眼睛瞪大如雞蛋。

「我哥腳踏三條船?!Shit,我真不敢相信,真是腐敗的成年人!」申屠襲罵道。

「就我所知,申屠和李蕾並沒有來往,至於我和他,我們只是朋友而已,事實上,那天晚上在你幫我開門進來之前,我只見過申屠一面,我和他是同公司的同事。」為免刺激眼前的大男孩,江水音省略了某一段不說。

「如果你們只是朋友,交情淺薄,那妳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申屠襲還有疑問。

這問題問得真好,真是直接切入核心。

「嗯,因為在邢定熏離開後,我和申屠幾乎無所不談,所以略知一二。」江水音解釋道。

在冷靜下來後,她終於不再口拙,說話也不再結結巴巴。

「真的嗎?」申屠襲還是有些不相信。

她輕輕一笑,「那你瞭解他嗎?又瞭解他多少,知道他為了邢定熏的離去,有多傷心嗎?」

申屠襲聞言,臉色又陰沈了下來。

「我不想瞭解他,我只知道定熏很痛苦,長期以來,她一直是有苦往肚裏吞。」他冷冷的說。

江水音沉思了一會兒。

「所以,申屠可能一直不瞭解,原來他全心全意信任兩人之間沒有溝通問題的妻子,是那麼寂寞呀!但是她為什麼不告訴她的丈夫申屠,卻願意告訴你這位小叔呢?難道她以為什麼都不說,申屠就能明白她的心情嗎?」

申屠襲不知該怎麼回答,胸口像有股濁流在翻湧著。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住在這裏,也許他們之間有什麼定熏也說不出口的委屈吧。」他突然發覺眼前的女人,並不只會發抖,觀察力很敏銳。

對他的說法,江水音不能苟同,瞥了他一眼道:「如果你多花一點時間瞭解申屠,也許你會發現,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樣,不要妄下結論。」

「無論如何,定熏的傷心是我親眼所見的。」

「也許真正委屈的是你,而不是邢定熏吧,因為申屠留不住邢定熏,讓你不能再繼續關心她,或者是……偷偷的愛她,原來你真正憤怒的重點,並不單單只是為邢定熏抱屈而已,你是個膽怯、怕被拒絕的小鬼,只敢用小叔的名義關心你的嫂嫂……如果真這麼愛她,為什麼不買張機票追出國去?你親自給她快樂,給她幸福。」

申屠襲錯愕的瞪著她,不知該怎麼開口,事實上也沒有機會開口,因為自兩人的身後,響起申屠麒不敢置信的聲音--

「水音,妳說什麼?定熏人在國外?」

江水音聞聲一驚,回過頭去,看見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一臉倉皇的申屠麒。

唉,事情瞞不住了,如果可能,她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宣佈她代接的那一通決絕的電話內容。

因為除了心亂如麻的申屠麒,還有一個難纏的申屠襲也在現常

「嗯,我知道。」坦承是最好的策略,江水音不再隱瞞。

申屠麒一步步走向她,或許是發梢還濕漉漉的滴著水,讓他比平時看起來陰沈許多。

而一旁的申屠襲則是閉緊嘴巴,看著面前的男女。

站定在坐著的江水音面前,申屠麒就像座山一樣的居高臨下,威逼著問:「妳為什麼知道?」

「你大概不記得了,在你發燒時,我告訴你我們的手機拿錯了,而我曾代接一通你的電話,那通電話就是邢定熏打來的。」她簡單的回道。

不給她有時間解釋,逼得她不得不來傳話,然後愈陷愈深的電話……

當她正要細思是什麼情愫「愈陷愈深」之時,一串溫熱的液體落在她細緻的小臉上。

一滴接著一滴,帶著鹹味的水珠,像是斷了線的掉下來,那是申屠麒內心最深沉的痛苦,他連擦去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但他還是有一絲的高興。

「還好在她心裏,我還有一點分量,我不是連小襲都比不上的男人……原來她不是一聲不響的走,她有想告訴我原因。我每一夜都在想,為什麼她要走?我不斷的思考,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她需要這樣子離開,讓我日夜懸心,得不到答案……

「我知道她有了別的男人,但那不是她親口說的,而是樓下的管理員,好似良心不安,才偷偷告訴我的……

「而在我發現沒多久,還來不及挽救我們的婚姻,她就不告而別了,我一直找,但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讓我找不到……」申屠麒揪著胸口,說到後來再也忍不住,低沉的聲音裏摻了濃濃哭音。

申屠麒的話如平地驚雷,江水音早因他那再也忍不住而宣洩的淚不敢或動,至於申屠襲則是石化在當常

許久後--

「你在胡說什麼?像定熏那麼專情的人,怎麼可能……」連形容也不願意,申屠襲咬了牙不願再說下去。

申屠麒聽出弟弟聲音裏的不敢置信,不知是不是該這麼做,但他走到牆邊,打開了隱藏的保險箱,拿出一隻信封交給弟弟。

申屠襲顫抖著手接下了那只信封。

「如果你真想確認,你可以打開來看,若你根本不想知道殘酷的真相,就把它丟掉。」申屠麒低聲說完,目光轉到江水音身上,「告訴我,她在電話裏說了什麼,好不好?」

江水音點點頭,將內心記憶的鎖給打開。

她很心疼他淚流下止的模樣,但被傷害如此深的時刻,他現在唯一的渴望,還是只有邢定熏能滿足。

多麼可憐,即便是被背叛,他仍是深深記掛著她,得要她給一個答案,才能夠從不明不白的過往中解脫。

江水音發現她一點都不瞭解他,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申屠麒,看見身為邢定熏丈夫的那個申屠麒,而不是那個處變不驚,斯文含笑的申屠麒。

原來,那只是他用來面對外界的假像,體會到了這一點,讓她心裏又酸又澀。

「她誤以為接電話的我是李蕾,要我轉告你,請你在離婚檔上簽字蓋章,她那時人已在機場,將要展開一段全新的生活;而且,她感謝你對她的包容,接下來你們都自由了,她說你可以和李蕾在一起……最後,她要我務必轉達一句再見。」江水音每說一句,心就多疼一些,但她不知道有什麼安慰的話語,能在此刻派上用常

因為申屠麒看著她的表情愈來愈悲哀,就像透過她,聽見了邢定熏的話語,把她當成邢定熏,讓她明白他心裏有多悲慟。

許久,申屠麒捂著臉,一雙腿像是驟然失去支撐身體的力量般,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在江水音和申屠襲驚醒要來扶他時,他幽幽的開口。

「拜託你們,讓我靜一靜……一個人靜一靜。」

www.xs8.cn

夏夜明明悶熱,但申屠麒卻覺得打從心底發冷。

他不知道是怎麼送走江水音和弟弟的,但等他回過神來,已是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裏,手上轉著電視遙控器。

就算沒有流淚,他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他只是讓自己重複做某個動作,以免崩潰失控。

雖然在他知道邢定熏有了別的男人的時候,他的心已經碎過,早就崩潰失控了。

那些照片拍得並不很精緻,是征信社偷拍的。

可是他看著那些證明邢定熏外遇的照片,腦中想起的卻是第一次牽邢定熏的手,她臉紅的模樣,那樣真善美的她還深印在他記憶裏,她不可能已經不愛他了。

但他認不出照片中的女人是誰,他不願承認那個愛著別的男人的女人是邢定熏,他情願將之解釋成他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妻子的臉。

事業是男人的玩具,玩上手就上了癮,他全心全意都在工作上,也許他冷落了妻子,所以妻子才會寂寞,她其實是沒有變心的……

但在他還不知該怎麼補救的時候,邢定熏就不見了。

一開始,他有點松了口氣,但慢慢的,他變得驚慌失措,夜夜難以入眠。

可是最諷刺的事情,是私生活亂成一團的他,在工作表現上,居然獲得上司的賞識。

猶記得那天下午離開執行總裁辦公室的他,心裏絲毫沒有高興的感覺,看著窗外橙紅的夕陽,他只覺得迷惘,不知道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如果他真是只為了自己,那他應該會欣喜若狂,可是他沒有,他情緒無波,單單是看著夕陽,想著邢定熏人在何方。

他內心有恨,但還有愛,更多更多的愛,只是那些愛全沒了歸屬,於是變得靜默,靜得像是虛無一般。

他一步步向上爬,上至天際雲端,卻再也無法著陸落地,這就叫作功成名就,這就叫作幸福嗎?

突然,這樣的念頭閃過他腦海,他轉頭拔足狂奔,然後,他和江水音撞個正著。

那夜在大樓管理室,迎接他回家的是離婚協議書,還有一隻婚戒,沒有任何理由,直接跳至的結論,讓他幾乎無法負荷。

於是他又發燒了,高燒不退,彷佛這樣子,他就可以不再去思索邢定熏離去的原因。

直到江水音出現在他的生活裏,讓他暫時的松一口氣。

但在今夜,他從江水音的口裏,得到了一句「再見」。

他看著漸漸亮起的天色,灰濛濛的清晨,邢定熏坐的飛機,一定也曾飛過這片天空,然後毫不猶豫、沒有轉圜地飛出他的世界。

他看著太陽射出第一道金芒,心頭無悲無喜,他不需要再苦苦思索,不管是什麼原因都無所謂了,因為事已至此沒有挽回的餘地,也就不需要再追究了。

申屠麒歎了一口氣,一併撕去心頭的承諾,曾經和邢定熏交換過的諾言。

被捨棄之後,他不清楚該怎麼活下去,但莫名的,他突地想起江水音的臉。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7-7-12 00:09: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如果不是心情紛亂,一大清早醒來,也許能夠乾脆俐落的起床,而不是賴在被子裏,賴到快要遲到,才慌慌忙忙的跳下床,手忙腳亂的梳洗著裝,然後就沖出門,連關冷氣的時間都沒有。

從那天說是請,不如說是被趕出申屠麒的家,已經過了三天,今天是星期五,也是上班族在五個工作天中,最歡欣雀躍的一天,可是江水音卻無暇享受。

工作因為心不在焉而連連出錯,上司中肯的訓斥,和同事們等著看笑話的嘴臉,讓她的心情也受到不小的影響。

待整理完下星期一早上的會議資料後,所有人早就下班了,她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拿起皮包和小外套,她心情有些低落的起身,眼角餘光瞄見一道碩長的身影倚在門邊,臉上噙著一抹微笑,閒適的凝視著她。

如果是以前,她應該會為齊天諾的眸光而心頭小鹿亂撞,但現在,她只覺有股說不出口的苦悶。

他朝她大張的臂膀是那麼的溫暖,但她沒有撲進去的欲望,縱使明白那能讓她幾乎忘記一切。

雖是一瞬間的遲疑,但敏感的齊天諾,眼底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光芒,他沒有不悅,僅是紳士的接過江水音手上的物品,她並沒有拒絕,給了個有點難過的笑容。

「怎麼,今天又被秘書長刮了?」沒有旁人,齊天諾肆無忌憚的撫摸著她的臉,為她近來的反常而擔心。

江水音搖搖頭,無言地跟著他下樓,坐上他的休旅車,望著車窗外的路燈而有點失神。

齊天諾打開音響,許久後才開口。

「妳心情不太好,是在擔心申屠麒嗎?」

江水音老實的點了下頭,她和他之間沒有秘密,在不涉及隱私的部分,他知道她近來交了個新朋友,也知道申屠麒有些私事上的麻煩,讓她放心不下。

也只有這個感情成熟的男人,才能這麼大方的面對女朋友關心另一個男人。

「是呀,我的確在擔心他。」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齊天諾輕笑,右手扯了一下她柔軟的發絲。

「居然在男朋友面前擔心別的男人,真是讓人嫉妒呀!」他故作小家子氣的抱怨。

江水音瞥他一眼,笑開了臉。

剛在心底讚美他,他就反而小氣了。

「齊,你在嫉妒什麼?我又沒愛上他。」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內心卻一震。

她剛在喚「齊」的時候,腦子裏閃過的是另一個字,相同發音的字,代表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齊天諾沒有回答,笑著將車停下,江水音看著不遠處的店面招牌,側臉瞥了他一眼,表情有點古怪。

「怎麼啦,妳不是很喜歡歐品坊的嗎?看妳這幾天悶悶不樂,我特地訂了位,還預訂了他們特製的餐點,今天不想吃歐品坊的菜和甜點嗎?」齊天諾一貫的優雅從容,但貼心的問道。

聽見他為了她「特地預訂」,江水音幽幽一笑,打開車門下車。

www.xs8.cn

歐品坊裏高朋滿座,八點半過後,燈光調暗窗簾降下,變成時興的酒吧,但這裏不播放吵鬧的電音搖滾,而是由樂團現場演奏爵士樂。

結束用餐的江水音獨坐在位子上,放鬆地聽著音樂,由於店裏禁煙,煙癮發作的齊天諾則是到外頭抽煙。

她放鬆的同時也有點失望,因為她一直沒有看到申屠襲,看來他今天沒有排班,不能向他探聽申屠麒的消息了。

說實話,她的確掛心申屠麒,連她自己也驚訝她在意的程度。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面前多出一盤看來精緻可口的水果拼盤,低沉的聲音跟著響起。

「這是本店特別招待,老闆為上回拿冰水潑人的道歉。」申屠襲看著心不在焉的江水音,刻意放軟了聲音道。

說人人到,江水音看著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年輕男孩,心裏吃了一驚,但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我一直沒看到你,還以為你今天沒有排班。」

「我今天排的是夜班,剛才走出去的那位先生是妳的男朋友?交往很久了嗎?」

「是呀,快要交往五個月了。」見他沒有心機的詢問,她也不甚在意的回答。

申屠襲的表情不若前兩次見面時的冷漠,除了有些不自在,還有種介於男孩和男人之間的靦腆,讓她忍不住猜想著申屠麒的少年時代。

下一瞬間,出乎江水音的預料之外,申屠襲對她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大禮。

「我為我之前的惡劣態度,在此向妳道歉,也希望妳不要介意。」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明白江水音根本就是個局外人,他為自己對她的態度道歉。

江水音一驚,連忙搖搖手,「小襲,你不用這樣,我沒有介意也沒有不高興。」

他抬起頭,眉眼間流露著一股寬心後,烏雲一掃而開的光彩,單純直率,讓人難以記恨。

「我一直誤會妳是李蕾,所以用很差勁的態度對妳……其實就算妳是李蕾,也像妳說的,男女之間的事情並不是單純的二分法,不應該責怪任何人。」申屠襲望了一眼始終站在吧台邊的酷女孩,有感而發地說。

那些照片他沒有看,而是那個女孩為了怕他傷心,代替他看了之後,便全燒掉了。

從女孩多所保留的話語聽來,他不得不接受事情真的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江水音明白他的態度轉變,來自於他知道事情真相,看著他坦然的神情,心底掛念另一個男人的情緒便沸騰了。

「申屠……他還好吧?」

申屠襲眉一挑,「我也是申屠?」

「我指的是你哥哥,申屠麒。」

「我知道妳指的是他,不過……」

他的欲言又止,讓江水音的心懸在半空中。

「不過什麼?他很不好過嗎?」不等他說完話,她便急忙問道。

申屠襲沒有多想她著急問話的背後是什麼樣的情愫作祟,粗線條如他,只遲疑了一會兒。

因為他在想,如何說明他哥哥那種奇妙的行徑。

「我無法斷定他開不開心,我只覺得他很失常。」

江水音秀眉一蹙,「他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一串鑰匙擱在桌面。

「妳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妳可以去看看他。」想著哥哥先前和她開心的走進店裏,申屠襲不禁拜託道。

十歲是一段不小的差距,加上哥哥一直知悉他對邢定熏有種難言的感情,所以他不太方便進入哥哥的心裏世界。

而眼前嬌小美麗的女人應該曾經進入過,才能讓鮮少大笑的哥哥鬆弛緊繃的神經。

江水音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僅是將鑰匙收下,申屠襲對她開朗一笑便離開了,過了不久,齊天諾也回到位子上。

他看到桌上一大盤新鮮水果,很是驚訝。

「妳點的嗎?」齊天諾不記得有點過,疑惑的問道。

江水音叉起一塊新鮮水蜜桃放進嘴裏。

「店家剛才送來,說是特別招待常客的。」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隱瞞,她只是一句話帶過。

看著她直望著演奏樂隊,卻一點都沒有看進去的模樣,齊天諾什麼都不說,只是微微一笑。

他感覺到了什麼,而第六感告訴他靜觀其變。

www.xs8.cn

白天又黑夜,黑夜又白天,日子就這樣的過去。

不用上班的星期六,當申屠麒張開眼睛時,已經是日正當中了。

他甩甩頭,聽見門鈴聲,還來不及想,便又聽見鑰匙開門聲,過沒多久,一張盈盈笑臉出現在他房門口。

昨晚一直想著申屠襲的話,讓向來一沾枕就進入夢鄉的江水音輾轉反側,今早她索性就走這一趟,讓自己能夠安心。

「我還以為你又燒昏頭了。」見他一切正常,她松了口氣,笑著說。

看到愛笑的女人,申屠麒也跟著笑了。

「我才沒有發燒,只是有點累,所以睡到剛才才醒,妳怎麼會有我家鑰匙?」

「我昨天去歐品坊,小襲給我的。」

「哦。」申屠麒站起身子,伸個懶腰,然後笑著走過她身邊,逕自走進浴室淋裕

江水音此時方有心情看了眼四周環境,原以為會又陷入混亂不堪,沒想到東西都擺整整齊齊外,還一塵不染,完全不是她所操心的那樣。

她以為申屠麒會一蹶不振,可是他沒有。

不知為何,她反而不放心,也明白了申屠襲說他失常是什麼意思。

一個備受打擊的人,不該是這有條不紊,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

尤其她見過他悲愴的模樣,他現在輕鬆平常的心情,看在她的眼裏,就像橘子瓣上若有似無的薄膜,將真實的他捆了起來。

而那樣子的他,讓她有些不開心,有些心疼,有些難過,更有一種淡淡的失落,因為不被信任,因為不被依賴……

她倚在浴室外,聽著嘩啦啦的水聲從大響到消失,心裏悶煩的感覺卻只有加劇沒有結束。

不!她才不要當個只會空煩惱的人!

「你今天有什麼計畫?」

隔著一扇門,正在刮鬍子的申屠麒苦笑了下,知道江水音是因為擔心他而來,不會馬上離開,而且在知情的她面前,他不想做欲蓋彌彰的事,便將今日計畫全盤托出。

「沒什麼特別要做的事,把家裏整理整理,然後上網拍賣一些東西,這裏有很多我用不上,或是不知該怎麼處理的東西,乾脆賣掉算了。」

一段時間的相處不是白費,江水音自然明白他要處理掉的,是這個家中屬於邢定熏的那部分。

狀似合情合理,了結過去的舉動,卻讓她不爽。

若是心情還未能放下,做再多的表面工夫也是枉然,若他真的放下了,他今天就不會是這張雲淡風清的笑臉。

該笑的時候就要大笑,該哭的時候就要大哭,做再多無所謂的儀式,都不可能對等代換心中情感波動。

江水音思索了一會兒,她拉開櫃子抽屜,找出個墨綠色的本子,翻了幾頁後滿意的笑了,隨即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太好了,萬事拜託媽咪,準備好東西就直接放在櫃檯,我們一個半小時後到。」

她開心的掛了電話,看見申屠麒拿著毛巾擦著頭髮走出來。

「申屠,那些事情一定要今天做嗎?」她柔聲探問。

申屠麒搖搖頭,「不是什麼多重要的事,為什麼問?難道妳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江水音小小的腦袋大大的點了下。

「既然不重要,就請你先陪我去個地方吧。」

www.xs8.cn

很多人都信誓旦旦不會被牽著鼻子走,但最後總會在好奇心或莫名其妙的驅使下,進入一個詭異到不能再詭異的情境裏。

聽著四周激烈咆哮的語言,再看一眼將整個武術館擠得水泄下通的人群,中間的擂臺上有兩個戴著怪異面具的蒙面人,以各種華麗複雜近乎表演的招式,亢奮的打鬥著。

可那血淋淋的暴力場面,讓人看得觸目驚心,真的很想報警。

但申屠麒不確定在日本大阪打一一○,是不是會連到警察局去。

此時此刻,他對於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也只有「一頭霧水」四個字可以形容。

在場子上對戰的兩個人,看起來是勢均力敵,但其中一人突然使用逆十字攻擊,將對手給用強力的後腰橋鉗制固定之時,突然場邊又有兩個戴著面具的人,沖到已經混亂不堪的擂臺上。

觀眾見狀,更是聲嘶力竭的吶喊,就連坐在他旁邊的江水音,也一樣忘情的吼著。

「沖呀!上呀!把豬木那個敗類給宰了!把冠軍腰帶搶回來呀!用月光技呀!」江水音大聲吼著。

此刻的她一點也不像平常那個溫柔典雅,帶點嬌媚的小女人,她目光炯炯,像是想沖上臺將人生吞活剝。

正當場上兩邊被人拉開,以日文嗆聲叫囂之時,她這才想起申屠麒,她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他一臉不解的笑望著她,等待她的解釋。

江水音沒有解釋,反而將他給拉了起來,要他一起享受這瘋狂的暴力慶典。

「怎麼樣,好不好玩?」她大聲笑問道。

申屠麒看著擂臺上的人血流滿面,實在說不出來「好玩」一詞,但他看著江水音興高采烈的模樣,倒是勾起了興趣。

他沒想到江水音會有這樣的一面,更沒想到在急奔機場,拿了機票和門票便搭機飛來日本,然後在她的帶領下,轉了幾次交通工具,離起床不過五個小時後,他人已經在全日本大會現場,看著摔角格鬥技。

「為什麼帶我來這裏?」周遭太吵,申屠麒近乎吼叫的問道。

江水音甜笑了一下,隨即放聲尖叫,在歡聲吼聲雷動的場地,被融合在更大的音浪裏。

「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放鬆嗎?」她興奮道。

「妳說什麼,我聽不見!」

「我、說、這,是、最、好、的、放、松呀!」

「放鬆?」

「是呀,縱情放肆的大喊,來,跟著我喊,殺了他呀!」

「殺……呀!」

「不夠大聲!申屠,忘記你平日的束縛,用盡全力大吼,快點!」

「上……呀!」

「對!上呀!沖上去把他給擺平,用月光壓制技,我要看月光下,他們只能伏首稱臣呀!」

「呀呀!」

申屠麒一面跟著江水音大喊,慢慢的也被感染了,緊張的神經逐漸放鬆,愈吼愈用力,愈用力就愈忘情,愈忘情便愈是腦袋一片空白。

從緊張到不顧一切,沒有人在意別人的醜態,純然的狂喜可以建築在極致的放縱上。

江水音聽著他放聲大喊,加入狂亂的叫喊隊伍,便不再理會他,一心一意為自己熱愛的偶像加油去了。

必殺的瘋迷技巧一再展現,場上的人全力以赴,底下的觀眾也忘了自己是誰,有什麼煩惱,彷佛化身成場上的野獸,在拚盡全力的打鬥著。

唯有這樣爆瘋的場合,能讓人不顧一切的卸下心防。

「殺了他們!」

根本不知誰是誰的申屠麒,像是殺紅了眼似的,看著場上一個戴著紅面具,眼角掛著水晶做成淚滴的選手,拚命的加油。

他渾身都是血,可是眼角的水晶淚珠,在他打鬥之間,不停的搖晃,就像是在不停的哭泣一樣。

「他叫哭殺狼!申屠,他是我最喜歡的選手!若是拿回腰帶,他就會真的哭喔!」江水音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大聲的喊道。

「哭殺狼,壓下去,絞斷他的手,不要放棄!」申屠麒大吼著,像被催眠似的,陷入瘋狂的情境裏。

淚流滿面還是持續的戰鬥下去,多麼的淒美又多麼讓人感動,讓他感覺到

一種像是喝醉了的癡狂,什麼都無法阻止他,他一路抱持著絕對的信念,勇敢存活下去。

帶著傷痕和挫折,用盡全力的突擊,對手是自己的心魔,用著全力想打倒對方的心情,來進行只屬於自己的試煉。

只要展現出無比的勇氣,眼淚就會變成像鑽石一般珍貴,是人生路上的禮贊,在苦鄉于樂的生命中,自己給自己最好的獎章。

那個叫哭殺狼的人,其實就像是他……

什麼都不在乎的大喊著,申屠麒無暇去想他的臉上,不知從何時濕熱一片,他只能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強壯的男人,在臺上豪華眩亂的跳著戰舞。

他沒有發現,也不知何時開始,江水音無聲無息專注的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僅是認真的凝視著他卸下武裝後的模樣。

像是光用雙眼看而已,便用盡了她所有的能量。

所有的人都瘋了,所有的情緒都被釋出,這個小小的世界裏沒有了規則,隨著場上的人喜怒哀樂,無所不為。

申屠麒被音浪給淹沒,什麼都聽不見,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他看著哭殺狼的同伴使用一記怪異的翻轉技撂倒對手,而哭殺狼則是一記金臂勾頸,讓對方倒地不支。

在心神激蕩之際,吼聲震天之時,他放聲咆哮著--

「我愛妳啊!」

這聲吶喊像是和眾人的聲音同化,慢慢的消失靜默,感情也一同回歸虛空,蒸發在剌目的投射燈光中。

www.xs8.cn

一個小時後。

申屠麒和江水音並肩而立,從一處位在極高樓的瞭望台,透過落地玻璃窗眺望大阪城。

入夜暑氣已然散去,水晶樂音叮叮噹當的流泄著,美麗夜景展開在眼前,無數星子在天地間對映,競綻冰冷芳華,如夢似幻般的美景。

讓人心情安然舒適的沈默充塞在兩人之間,申屠麒突然有種想要珍藏此刻的念頭。

他不知道自己是個壓抑的人,但剛才不顧一切放聲大吼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還滿不賴的。

但他沒想到會失控大哭,更沒想到在哭泣之後,他能這麼的平靜,這麼的放鬆,讓轉速過快的腦子放假,讓連日遭受打擊的心好好休息。

申屠麒現在唯一的感覺,只有四肢百骸都好舒暢,舒暢到連心底最深的角落,都被人徹底的按摩過一樣。

「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同樣的問題再度響起,不同于方才高分貝的嘈雜環境,自然降低了音量,只讓那又深又啞的男聲,染上了兩人的空間。

江水音輕笑一聲,她是第一次帶別人來這裏,問她為什麼,其實她也沒有答案。

她只能回答,她為什麼需要這個場所而已。

「這裏是我的秘密場所,每當我有不開心的事情,或是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說的事情時,我就來這裏大吼,把一切都發洩出來,然後吃一大堆的大阪燒和章魚燒,好好睡一覺,隔天就能快快樂樂的搭飛機回家,恢復平時的江水音。」她柔聲道。

她父親是個摔角迷,熱中美國職業摔角,也許是受他的影響,她從很小就常看衛星比賽,但隨著年紀漸長,尤其是在父親過世後,她的觸角轉向更為華麗、更為極致的日本摔角。

她只剩媽媽一個親人,彼此都要學習獨立,她不想讓媽媽為她操心,畢竟媽媽為了久病的父親,耗掉不少心神與歲月,現在終於能過屬於她的日子了。

在有著沒有人可以傾訴,或是誰也不想透露心事之時,她這個摔角迷就會來看場比賽,這麼做可以讓她的心變得平靜。

「秘密場所用來包容妳所有的秘密嗎?」申屠麒明知故問。

「申屠,你真是個聰明人。」她笑著贊許。

聽著她簡單兩三句帶過,申屠麒卻覺得那話底下,有很深很深的意義,而且在這種舉動之下的她,有著另一個不同的模樣。

淡柔慵懶的江水音,像個小女人似的江水音,熱心幫助他的江水音,聰明敏銳的江水音,全都只是「江水音」的某一面而已。

而真正的江水音,好似不曾出現在任何人--包括他在內--的面前。

看似沒有秘密,全然開放的人,沒想到會給人這麼大的距離感。

他突然發覺自己不瞭解她,而渴望瞭解她,這種突來的衝動,讓他還來不及想,話就沖出口。

「其實我完全不瞭解妳,但我想瞭解妳。」他低聲道。

江水音笑了笑沒有回應。

她雖是看著美麗的夜景,卻無法阻止情感潮流席捲她的內心。

愛上了,她愛上了身旁的男人,心中隆隆大響的聲音,像是蟄雷喚醒了春,可是現在已是夏,她的春天在幾個月前給了齊天諾……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7-7-12 00:09: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日子像被人偷走了一樣,從夏天到冬天,不過是帳戶幾次薪資轉帳的重複情形而已。

可是身為一個上班族,成天從早忙到晚,仍是一個不變的宿命,工作日漸上手的江水音,看著桌上一座資料小山,內心有著波動。

內心平靜的湖水,有著接連不斷的小石頭投入,一圈又一圈,根本停不下來的漣漪,讓她無端亂了陣腳。

真正的原因,並不是那堆做不完似的工作,而是剛才她拿起手機,叫出了某組號碼,正要撥號之前,突然察覺她所做之事時,她嚇得忙關了手機。

其實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她準備要打電話告訴申屠麒,今晚要加班這件事而已。

但是他們並沒有什麼預定計畫,她沒有必要向朋友報告行蹤。

更何況,就算要打,也應該打給齊天諾--她的正牌男友。

這種奇怪的感覺,其實不是第一次了,從五個月前,她為了讓申屠麒寬心,帶他去了日本一趟之後,便不時的出現。

他玩笑似的說想要瞭解她,成為他們的往來關係的分水嶺,在這之前是她主動占百分之八十,在這之後是他主動占百分之八十。

其實也不是去做多特別的事情,他們一起吃飯,假日一同欣賞摔角,嘗試新鮮事物罷了。

如果說有什麼特別,或許,只是他們這對料理白癡,某日發願一起報名去學做麵包。

表面上是學,但真相只是為了避免讓自己的廚房再度發生火災,這種羞於啟齒的原因而已。

可惜,江水音向來不是進廚房的材料,就像普通人不能進開刀房幫胰臟癌的病人開刀一樣,她只要進了俗稱女人的領土,就有本事看到什麼,摧毀掉什麼。

明明是要在麵團裏和進鮮奶油,她就是能加進優酪乳,搞得東西不倫不類,在烤箱裏爆開,連累同烤箱裏他人無辜的麵包。

和她的料理低能比較起來,申屠麒倒是個可造之材,他的笨拙來自於不熟練,只要習慣了之後,麵粉這麼簡單的素材到了他的手裏,就是能變出吐司、小餐包、可頌,法國麵包來。

也許還不到能夠抬頭挺胸,大方分送眾人的自傲等級,但送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外食的至交好友,也算得上是份貼心之禮。

拜他之賜,她已經很久沒有花錢買早餐的麵包,但有了這種成功的對照組,也更顯得她在煮菜方面的程度,是在馬里亞納海 溝最深處的地方吧。

雖然如此,她還是持續和他一起去學,閱人無數的老師看到她,都會想將料理教室的大門給上鎖加封條,但她還是覺得樂趣盎然。

光是和他在一起就覺得心情愉快,也許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申屠麒變得開朗了吧,他常笑,笑得讓人臉紅。

男人就是這麼可愛的生物,面對感情,女人困難的是沉迷在過去,而男人困難的是放下和死心這一點。

女人無所謂看不看破,就是會愛著過去的幽魂,而男人一旦看破,便會明白再愛,幽魂也不可能死而復生。

那句遺落在競技嘗無比刺耳的話語,是申屠麒最後的悼詞。

雖然在這個時代,男女或許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差別,也愈來愈像,但有些細微的機制,還是完全不同的。

大概只要社會持續著男女有別的基準運作下去,男女就永遠不可能會完全相同。

當申屠麒大步向前走的同時,她是既開心而又不開心的。

身為朋友的立場,她曾希望見到揮別昨日的申屠麒,但真的展開新面貌的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也愈來愈重,蠶食鯨吞了她。

某一天,她和他去看電影,散場出來時,正好是人潮最洶湧之時,她發現自己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離開。

當她把所有時間都給了申屠麒之後,她才發覺她和齊天諾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

她明明很喜歡很喜歡齊天諾的,也還記得所有心動的感覺……

他是那麼的理解她,他是能身兼摯友的完美情人,為什麼她的心卻慢慢的改變了?

齊天諾一如往常的懂她,他一定感覺到什麼,因為他的態度也變了,他總是含著一抹意義深明的笑看她,好似在等著她開口判決。

他有著花花公子的樣貌,她有著不安於室的表相,他們不是甩人的那一方,反而是被甩的那一方。

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會從一而終,怕被傷害的人們,總是先行離開,以免被戴了綠帽或被橫刀奪愛。

這一點,她懂,齊天諾也懂,他們都接受過很多次這類理由。

那讓她心裏酸酸的。

江水音握緊手機,的確感覺到某種此消彼長的情愫,但她不願去多想。

她不願意去深思這個問題,因為她好怕明快如她,馬上能做出結論,一個會傷害到齊天諾的結論。

齊天諾值得更好的對待,她不該那麼做。

心情起伏沒有規則,在她不知下覺間,加速失控的情感和理智各據一方對峙。

她無法自欺欺人的,更該死的是雙方擁護的對象,在她的心裏,根本是清清楚楚,沒有半點灰色地帶的。

但只要不說破,事情也許會有轉機,她鴕鳥的怕傷害齊天諾,被動的維持和他的情人關係,被動的滿足和申屠麒的完美朋友現狀。

「我不該雞婆去關心申屠的,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真的太不應該了,這下子該怎麼辦呢……」江水音輕聲呢喃。

誤闖了迷魂陣,便賠上心,她沒有兩顆心能夠用,時間的確給了答案,抉擇本身是單純的,但為了不想傷害齊天諾,她輕鬆不起來。

www.xs8.cn

鈴!鈴!鈴!

面前的電話鈴聲響起,江水音卻仍然有些渾渾噩噩,直到同事發出警告的輕咳聲,她才發現那鈴聲來自她的分機,連忙接了起來。

「您好,這裏是秘書室,敝姓江,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嗎?」公式化的回答是面對未知電話的原則,江水音早已習慣成自然。

電話那頭無聲了幾秒,然後是陣輕快的笑聲,如果她錄下自己的聲音播放,也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最是親近,可是遙遠的感覺。

當江水音心有所感,電話那一頭的人開了口,「我是媽媽。水音,原來妳上班時是這麼說話的。」

「怎麼打公司電話?最近過得怎麼樣?」江水音不無生疏,但是關心的問道。

「我剛打妳手機,它是關機的,所以才打到公司。」略過了那股生疏,楚琉璃輕鈴笑語著,「嗯,最近很好,我之前有告訴妳我加入合唱團,明天要公演,最近都在忙排練,一想到要在那麼多人面前唱歌,就有點緊張。」

「雖然我只對妳唱的搖籃曲有印象,不過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有人睡著的。」江水音笑道。

「聽妳的說法,好象對我的歌聲不抱太多信心?」

「怎麼會呢?我最喜歡媽媽的聲音了。」

「妳這孩子,我不記得曾把妳教的這麼會說話?」

「呵呵,我學壞囉!大概是因為妳只顧著照顧爸爸--」江水音意識到自己不自覺的埋怨,聲音突然中斷了。

其實那一切不是媽的錯……

不自然的沈默橫亙在兩人之間,大約五秒後,楚琉璃方開口,沒將女兒脫口的真心話放在心上。

自從江光浩--也就是水音的父親--十年前胰臟癌病發後,她全心放在重病纏身的丈夫身上,她們母女之間便常有這種不自然的情景。

雖然丈夫的保險和存款,讓她們沒有經濟上的憂慮,但她忽略了個正在敏感期的孩子。

三年前丈夫病逝後,心力交瘁的她利用丈夫的保險金繳完貸款,幫水音買了間小套房,讓彼此有各自的空間後,她試著回到旅行社工作,開始全新的生活。

在丈夫生病的七年裏,她沒有自我的全心為心愛男人付出,體諒她需要時間和空間休息的水音,沒有二話就搬了出去,但從那之後,她才發現她和女兒之間,有道透明的牆。

像是水音在無言抗議必須接受這一切一樣。

「水音,公演的時候,妳來一趟吧。」楚琉璃握著話筒,輕鈴的說道。

明明聲音和話語都極溫柔,但就是有一種不容人拒絕的強勢。

「好,我一定到。」江水音笑著答應,也沒有多想。

聽見女兒應允,楚琉璃又補了一句:「記得要攜伴參加,而且,是男伴!」

攜伴?她有沒有聽錯?

正當她為了齊天諾和申屠麒煩心之時,她的媽媽要求她攜伴參加?

「媽媽,不太方便--」

不讓女兒說完,楚琉璃搶白道:「怎麼不方便?媽媽想見見妳在交往的『齊』先生。」

江水音內心一苦,她的媽媽就是這麼的任性,讓她又恨又不能不愛。

任性的疼愛著她,任性的為了父親丟下她,任性的要她搬出有著家族回憶的家,任性的想要補償她,任性的硬要瞭解她的一切,這麼眾多的任性讓她不像個母親,反倒是個最耀眼的女人。

她只剩一個親人,不能不愛著的媽媽,卻是令人害怕的女人,或許她和同性之間的交往障礙,她的媽媽得要負起責任吧。

這是她身為女兒,對身為母親的楚琉璃,唯一的任性。

「齊正在出差,」抓了個理由,江水音隨口說道,不打算讓洞悉力驚人的母親,有機會發現她和齊天諾正面對情感風暴。

楚琉璃輕應了聲,並沒有被打敗,「如果他正在出差,反正音很像,就請上次妳要我臨時安排機票的那位『麒』先生來吧。」

水音內心暗叫了聲不好,她忘了媽媽記性驚人,也忘了媽媽親近她的決心驚人。

不是她原不原諒她的問題,而是她已經習慣有親人就像沒有親人一樣的感覺了,現在玩起親密遊戲,她無法進入狀況。

當爸爸重病的時候,他像是暴躁之獅,並不是她的爸爸,而她的媽媽眼中只有爸爸之時,她也忘記了母親的身分。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解釋的話語講到後來,更虛弱無力了,江水音恨起自己每次對母親的關愛,總是有間必答。

早知道不要告訴她,她現在和人交往,早知道不要告訴她,她交往的人是何姓名……

總而言之,千金難買早知道,她的媽媽有心要試探她的私生活了。

「既然是朋友,更應該介紹給媽媽認識呀!媽媽有個漂亮的女兒,卻沒有護花使者,必須忍受王阿姨在媽媽面前耀武揚威,說她女兒的男朋友有多出色,有多體面,而在知道妳有交往中的朋友,媽媽卻沒見過,情何以堪呢!還是說妳忘記上回媽媽是怎樣在一個小時內,動用所有關係管道,費盡心力幫妳弄到機票,還有摔角比賽的門票?連這麼一個小小心願都不願意……」江水音的聲音有多虛軟,楚琉璃的聲音更是虛軟了十倍。

聽著楚楚可憐的話語,江水音明亮的眸子暗了下,打開PDA,準備記錄這則重要約會。

「別說了,我會邀申屠先生去觀賞的。」她終究還是需要這個女人的,她不捨得她難過。

電話這一頭的楚琉璃,臉上浮現一抹快慰的微笑,「會場在懷恩堂,妳還記得嗎?就在妳以前念的大學側門口,媽媽把票放在服務處,明天晚上妳直接到會場就可以了。」

「幾點?」

「七點半開始,七點進場,晚上妳應該不會賴床吧,別遲到了。」

「等我確認過申屠先生的時間,再告訴妳要留幾張票。」

「是好朋友就會為妳推掉所有的事情,留兩張票給妳,別忘了穿禮服,還要出席會後的慶功宴,媽愛妳,拜。」

自顧自的說完,然後自顧啟的掛掉電話,江水音雖然有點氣母親的強人所難,但也暗喜于母親的記得,不是又忘了有她這個女兒。

就算她偶爾擺個架子記恨,媽媽還是會視若無睹的推開那些屏障,到她的面前來抱住她。

母與女,永遠是最難解開的習題,如果說天底下有一個人,無關愛恨,是她拒絕不了的,那個人一定叫作楚琉璃。

www.xs8.cn

無論是唱了什麼也沒人在乎,完成一件事就要陵祝,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場騙局。

但是這種騙局,卻是社交社會的基礎,眾人只能行禮如儀,要不然就像餐後少了甜點,總有哪里怪怪的。

包下一間中型餐館的一、二樓,在晚上十點半的慶功宴,由身著正式禮服的中年婦女,還有刻意為她們打扮出席的客人組成。

真的,沒有一個人專業到能評論方才這些女人唱了什麼,一律是以唱得好棒來當開場白,接下來就是東家長西家短,妳家的小孩今年考上哪所大學,妳家老公的啤酒肚真是完全被燕尾服遮住了這類話題。

從失去人生伴侶之痛中恢復,嬌小的楚琉璃優雅柔美,有種渾然天成的淑女風範,加上仍在職場上活躍,神情自然地在人群中穿梭。

看著那神似的外表,再看看身畔面掛微笑,穿著如典雅仕女,酒紅色細肩帶小禮服的江水音,申屠麒的嘴角放鬆的勾起。

他也許還不能說愈來愈瞭解這個女人,但他已經能分辨當她臉上有禮的笑著,合宜的應對談吐,但手指卻捏緊時,代表她很想趕快逃走,從這裏脫身。

江水音其實並不避談自己,只是不習慣談論的物件是自己,於是在他摸索她的這段過程,就像在解謎一樣,或拆禮物,當撕去一層層的假像,他最後總是得到驚喜。

站在最靠近她的地方,申屠麒常會覺得怦然心動,內心溫暖而柔軟。

「妳不太喜歡參加這種場合。」他輕鬆笑問。

江水音臉色微變,眸光似水漾了一下。

眼前英挺帥氣的男人,穿著緊得能勒死人的燕尾服,腦部還不會缺氧停止思考,著實讓人敬佩。

哪像她,只要穿上高跟鞋,便覺得自己的智商降低了不少。

「對不起,會不會覺得很無聊?」江水音不答反問。

申屠麒搖搖頭,將手上掛著的喀什米爾羊毛披肩,重新披回她肩上。

「我很少參加這種場合,不過歌劇還滿好玩的,如果聽得懂歌詞會更有趣吧。」他笑道。

因為他的動作而被拉近的江水音,悄悄給了個頑皮的神情。

「如果你真的會義大利文,你會更聽不懂那些媽媽在唱什麼。」

她們是為了開心,不是為了當聲樂家而唱,其實不用太苛求的。

突然,一個女人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水音,妳又在挖苦我們了喔!」楚琉璃笑著朝她們走過來,身後還有一票娘子軍團。

正面迎擊來勢洶洶,江水音沒有退卻,笑得更是甜笑動人。

開玩笑,對方是活了四,五十歲的女人,要是面露退意,肯定會被生吞活剝的。

「媽,各位阿姨,妳們今晚唱得真好!」依樣畫葫蘆,江水音笑著讚美。

可是,事情沒有她想的那樣單純,和楚琉璃一幫的婆婆媽媽圍了上來,簇擁著嬌小的江水音,往餐廳另一頭走去。

「哎呀,妳就是水音呀,長得真漂亮!」

「琉璃和萬姨提過,妳在飲料公司上班,年紀大了,一喝含糖的飲料就會發胖,塞不進裙子裏,來,幫萬姨解釋一下各種飲料的熱量。」

「水音,崔媽媽介紹女兒給妳認識。」

在一群中年婦人的夾攻下,江水音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帶到一樓去了,而留在原地的楚琉璃很滿意于姊妹們的相助,順利和申屠麒獨處。

她老實不客氣的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夠高夠壯,應該很符合優生學。

「申屠先生,我是水音的媽媽,請叫我楚小姐。」丈夫已經先走一步,她在靈前報告過了,她的後半輩子都要別人叫她楚小姐,以氣死那個不負責的老公。

像是看到自己的媽媽般,申屠麒對她打量的目光沒有反感,自在的站著讓她瞧。

「楚小姐,您好,晚輩叫申屠麒,是令嬡的朋友,我們都在『瑭言』工作,只是我們部門不同。」

楚琉璃笑了聲,當他覺得她和江水音連神態習慣都相似時,突然,她斂起笑容。

「你知道水音有男朋友嗎?」楚琉璃刻意的問道,咬字緩慢清晰。

驚訝於她的單刀直入,但申屠麒仍老實回答。

「當然知道,水音從未隱瞞過,有時我們出去,她也會接打電話,對方也是同公司的,我們在工作上有過幾面之緣。」

當水音「齊」呀「齊」的叫時,他心裏總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但他很高興她從未欺騙他,不像邢定熏般的欺騙。

騙他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確實有些部分已經交給了那個女人。

楚琉璃啜了口紅酒,眼前男子的坦然話語,讓她這個問話的人,反而被嚇到。

她整晚忙歸忙,還是有在偷偷注意他的。

光憑水音一直不肯帶她去觀賞摔角,她就明白這個男人在女兒心中,地位不同。

而他處處護著嬌小的水音,那種種細微的體貼動作,也不是假裝的出來的。

若說他們是情侶,大概也沒有人會懷疑,但申屠麒這麼親熱,水音那麼放鬆的態度,若定義為朋友關係,也太虛偽了。

「我還以為你也在追我女兒呢!說實話,你是我喜歡的類型,我還想幫忙你呢!」利用歐巴桑的特權,楚琉璃故意大剌剌的說。

申屠麒滿臉的笑,「若令嬡願意,我一定會請伯母幫忙。」

楚琉璃又是鈴鈴一笑。

這小子以退為進呀!不過也無所謂,只要他是水音的好朋友,對她是真誠的就足夠了。

俗話說得好,人兩腿一伸,什麼都帶不走,在醫院那種面對生老病死,財產權力會瞬息轉變的地方進進出出,她看過不少人性中醜惡的一面。

眼前男人她就算沒有十成把握,也知道他壞不到哪里去。

他左手無名指上還帶著白金婚戒,若是個糟糕的傢伙,早就把婚戒給藏起來了。

「不論水音願不願意,我倒有一個忙想請你幫。」她神情認真的說。

申屠麒斯文一笑,看起來就是極讓人信任,使人能安心交付所托。

當然,他內心非常好奇,不瞭解這個水音極少提起的母親,到底想要請托什麼。

「伯母太客氣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楚琉璃歎了聲。

「水音是個很辛苦的孩子,她爸爸過世前,我全心全意照顫他,疏忽了這個女兒……其實你也應該有感覺到,我們母女不是那麼的親,但我遺是非常 關心她。我知道以她的小心慎重,是不會招惹多大的麻煩,可她是個想太多的孩子,常往牛角尖裏鑽,什麼事情都往心裏藏,我怕她會因為顧慮太多,而錯失了幸福,所以,這就是我要拜託你的事情。」

申屠麒終於明白,江水音纖柔外表下的理性,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好象,她們真的好象,他和父親之間,是很傳統的望子成龍,而他不能辜負父親的期盼,他無從去體會母女之間的情感。

「您希望我可以多關心她是嗎?」他笑著問道。

原以為楚琉璃會點頭,沒想到她卻是鄭重的搖頭,這點讓申屠麒驚訝。

「雖然很類似,但這不是我要請托你的事情。」

「不然,是什麼呢?」

楚琉璃笑了笑。

解鈴還需系鈴人,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而知女莫若母,也是如鑽石一樣堅固的事實。

懷胎十月,女兒不單是她的心頭肉,更是她生命的延續。

「那孩子是無法信任任何人的!身為母親,我可以篤定告訴你,她很喜歡你,若你無心,就當我告訴你的是歐巴桑的瘋言瘋語,聽聽就罷了。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真心要追求她,而你們遇上解不開的心結時,你們記得要來找我,這是我的聯絡電話,號碼很好記,好好收著吧。

「對了,我還有一條但書,若你敢玩弄水音,我會要你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讓你在這個社會混不下去,呵呵呵。」楚琉璃無論說什麼,都是一貫的笑吟吟。

申屠麒驚訝的收下那張名片,但隨即他嚴肅的點了下頭。

靜默不超過三分鐘,有個快要虛脫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往兩人走來,不過離開十來分鐘的江水音,像是被榨幹了一樣。

「那些女人好可怕,就像是吸血鬼,專門對付我這種年輕女孩,你們剛才在講什麼呀?」江水音虛弱的問。

楚琉璃對申屠麒眨了下眼。

「我們在講妳的壞話,所以不能告訴妳。申屠先生,這是秘密,對嗎?」

「嗯……是的,楚小姐。」

「哼!天底下居然有妳這種會說女兒壞話的媽?小氣鬼,不說就不說,申屠,我們走,不用理她了!」

被氣呼呼的小女人強行拉走的申屠麒,回望一眼楚琉璃,她一臉慈祥的看著他們離去。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7-7-12 00:09: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十一月的夜風吹在身上,雖然今年是暖冬,也是會微微發抖,自從知道申屠麒是容易發熱的體質,江水音就偶爾握著他的手取暖,雖然每當她這麼做時,內心有著很深的罪惡感,但她沒辦法戒掉。

吹著夜風醒酒,肯定通不過酒測的兩個人為了做個優良公民,放棄了開車回家的念頭,順著大馬路走著,原想招計程車,但也許是太舒服了,他們就這樣走著走著,任一輛一輛車尾的紅燈閃過他們的臉龐。

剛聽過楚琉璃一席話的申屠麒,此時握著江水音小小的手,腦海正在天翻地覆著。

「剛才我媽和你說了什麼?」江水音輕聲問道。

她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奪門而出,但離開了之後,她卻有種懊悔浮現,除了每週一到兩次的電話聯絡,她們有兩個月沒見面了,就算再孩子氣,也應該多留一會兒,和媽媽胡言亂語一陣也好。

雖然媽媽近來氣色很好,再也沒有當年照顧父親時,心碎疲倦的模樣了。

申屠麒搖了下頭,「我們真的沒說什麼。」

「別急著否認,反而會讓我很疑惑。」

「我們在聊公司的事情,像是我是在哪個部門工作啦,在做些什麼之類的。」

「我媽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真難得她會問。」

「大概是剛認識,不好意思太深入吧。」

「我媽呀,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不好意思,她從少女時期,恐怕就是那種歐巴桑到處攀親戚的個性了,害我到小學畢業之前,沒有一個男生敢和我說話,怕被拷問身家!還好我沒有遺傳到她這種個性。」江水音回憶起兒時情景,雖是埋怨的話語,但神情卻是散發著緬懷。

那時的她總是和女孩子玩在一起,那個年代沒有手機,也沒有MP3,她們下課都是玩交換日記,占著電話聊一晚上的遊戲。

那時候的她,大概不會想到,她長大會變成沒有半個朋友的女人,若是那時候的她能夠未卜先知,大概早就上吊自殺了。

申屠麒聞言,溫和的笑著,「按照妳的說法,妳媽媽真有趣,不像我平凡的媽。」

江水音一臉不敢苟同,還有不敢相信剛才那幾句話,居然會是從申屠麒的口中吐出來。

「申屠,你那個溫和,慢半拍的媽媽才是最完美的!如果你有一個會在開學前一個月,就開始騷擾新任的班導,讓所有任課老師一見到你,就會退後三步的媽媽時,我想你說不出來『有趣』這個形容詞。好了,現在你可以老實告訴我,我媽到底和你談了什麼。」

其實,那真的不是任何人的錯,病魔雖然帶走了她爸,但是沒有讓這個家分崩離析,只是小小芥蒂等級的問題而已。

但也許因為媽媽在她童年時太過關心她,致使媽媽將心神全放在父親身上時,令她頓時有很重的失落感,每天放學回家,家裏總是只有她一個人,還有桌子上的一張紙條和飯錢。

申屠麒向來享受聊天的時光,這還是第一回對江水音的問話,完全招架不住,沒有回嘴的餘地。

但方才楚琉璃說的話,連他都在震驚,沒有辦法平靜再說一次的。

是呀,不平靜,無法平靜。

從覺得有趣到想要瞭解,最後這種太過在意,將她視為特別的感覺,其實是否也代表他對江水音有著很不一樣的感覺?

夜風很亂,卻亂不過他的心緒。

江水音蹙著眉擺明不信,卻沒有繼續逼問,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後,她鈴鈴出聲。

「你不說就算了,總歸一句話,我媽是個魔女,你別去招惹她,如果她有留任何聯絡方式給你,你最好趕快丟掉!」江水音似是命令,但經由她磁柔的語音,變成很像誘惑的話語。

真槽,他已經收下了!

而且更糟的是,那個號碼太有特色,他已經背起來了!

「妳想太多了。」不知道為什麼,申屠麒順著感覺否認,裝傻道。

江水音停下腳步,「我真的沒有想太多,她現在想要補償我,她想要玩那種親親熱熱的家家酒遊戲,她一定會那麼做的!」

當初為了儘快拿到票而拜託在旅行社工作的媽媽,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失策,她將來一定會為了這件事情而後悔的!

四目相對,江水音慣常的笑臉消失了,不再是從從容容,而是心焦的模樣,讓申屠麒有些看得入迷。

動作快於思考,他一手握著她的手,另一隻手直直撫上她因生氣而泛紅的臉頰,似嬰兒般的細緻,好在多餘的粉妝沒有破壞她的美麗。

那樣的她,如同藏在厚厚椰子殼裏,柔嫩易碎的椰子肉般的她,讓他看迷了眼。

江水音的心頭像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

而且,她的心還被拿起來再砸了一次。

更可怕的,是像雷打中她虛弱的心臟,過強的電流讓她心律不整,連呼吸都亂了。

「申屠……」被深深凝視好可怕好麻煩,她得要說些什麼,好讓她不被人看出手足無措。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正當江水音心裏小鹿亂撞,腦子也亂烘烘之時,申屠麒給了她一個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的笑容。

她初次明白,原來男人才能有那麼溫柔,令人眩目的笑容。

「水音,這是妳第一次和我提到妳自己。」申屠麒開心的說。

他已經許久沒有和一個人這麼接近的感覺,尤其在歷經和邢定熏的婚姻無言的結束之後,他的動容不是任何人能夠體會的。

近乎貼近,兩個不同個體之間,最近的距離,像是彼此眼睫毛都能碰到的距離,江水音的瞳仁像她淡色的發絲,是淺棕色的,而她微張的唇,也像是她的發絲,好軟好軟……

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對方臉頰,藏在她發絲底下的,原來是一副和她禮服同色系的玻璃水滴耳環……

他喜歡這樣子捧著她的臉,在她吃驚的時候,深深的觸碰著她,然後在她驚訝而大睜的眼裏,看見她的情是那麼的熱……

如果他沒有瞥見自己手指上白金的冷酷光芒,或許,他會一直和她沉迷下去……

可是,就像楚琉璃說的,「真心」兩字除了下定決心,還需要付諸行動,不只要對得起她,還要對得起自己……

申屠麒抬起臉,內心湧現一股力量,讓他去面對深鎖在保險箱中的東西。

因為滿足,也因為感到往事終於成為過去的一部分,在黑暗中,男人再度為怔在當場的女人,綻放了一個微笑。

這條路像是沒有盡頭,也許這一次,他和她的人生路會合之後,也能這樣無限的綿沿下去。

他的笑容讓江水音看得目眩神迷,心蕩神馳的走著。

www.xs8.cn

江水音拿著筆,在紙上寫下了5W「H,Who、When、Where、Why、what和How。

是誰,在何時,何地,基於什麼動機,做了什麼事情,以及他是怎麼做的。

以上口訣是分析和邏輯訓練的最基本原則。

是誰?申屠麒。

在何時?十一月,一個發表會結束,她喝了兩到三杯紅酒,他喝了一懷馬丁尼的夜晚。

何地?車來車往,市區裏南北向最重要的一條大馬路上。

基於什麼動機?如果她知道,大概就不用分析了,到底那些分析宗師,為什麼會將這個蠢問題放在這裏?

做了什麼事情?按照主觀和客觀的情況看來,那是一個很短很溫柔,但讓人到現在還會害羞到不能自己的吻。

以及他是怎麼做的?很抱歉,她當時呆住了,六神無主的那一種,所以並不明確記得他是怎麼做的,連她怎麼回到家,她都不太清楚。

江水音搔了搔頭,將臉埋在溫暖的毛衣裏,想要像在格鬥比賽時,發了瘋一樣的大吼。

這一個月來,她用盡所有她知道的分析理論,然後又回到這個最基本的原理,她還是完全不清楚,到底那一晚申屠麒是做了什麼?

突然,一陣嚴肅的呼喚淩空傳來,將江水音從自己的思緒裏給拉了出來。

「咳!水音,妳身體不舒服嗎?」

為了隨時應付手頭上的工作,或是公司高層突發的命令,秘書室裏特地規畫了會議空間,方便眾人開會。

江水音聞言,急忙坐直身子,環望四處,全是想笑又不敢笑的同事。

死了!現在是部門周會時間,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分神!

江水音的臉像是紅蛋,巴不得一頭撞在玻璃上,碎個稀巴爛,讓人再也認不出她是誰,成為她當下唯一的希望。

主持會議的秘書長強思雨,眼底幾不可察的閃過一絲笑意,「妳最近表現的可圈可點,沒想到妳是留到周會上打混呀!」

半嘲半諷,倒不刺耳,所有人笑成一團,只除了尷尬的當事人江水音以外。

不知道是誰說過,工作是讓人忘卻煩惱的最好工具,只要忙,人就不會胡思亂想。

這一個月來,她就是奉行這話,忙到讓自己快要吐血,忙到讓所有同事連同秘書長刮目相看,忙到無法和申屠麒見面。

可是她還是整個心裏都是他!

都是那個擾亂一池春水的男人!

強思雨又笑了下,這次是為了屬下恍神的表情而哭笑不得。「原來我這麼沒有威嚴,江水音,妳居然又失神了。」

江水音再次被點名,窘迫的想死,但她還是強打起笑臉,不好意思的看著面前的主管。

「秘書長,對不起,我的精神不太好。」她說的是十足歉意。

「看得出來,罰妳今晚跟著我們去接待日本卡羅斯株氏會社的代表。」既然她是這麼有心,強思雨也不客氣的開罰。

眾人聞言,全都一愣,連江水音都愣在當場,

「怎麼?不願意?」強思雨挑眉問道。

江水音拚命的搖頭,差一點就要搖掉她的腦袋。

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她是天空之城的一員,自然明白公司高層正秘密進行日本分公司的計畫,卡羅斯株氏會社就是日本最大的生產廠商,連秘書長都要親自出馬接待。

她向來只被分配到行政雜事,雖然最近她常 被要求提出市場分析報告,但這是第一次,她能夠和這些前輩一起出去應酬。

什麼都要學,她當然想累積更多的經驗,她並不只想當個打字人員,或是輸入人員而已。

「我願意,請務必要帶我去!」江水音語氣急切的說。

強思雨淺淺一笑,心想看上之人,果然有個野心的靈魂,並不像她外表嬌滴滴的模樣。

「別太高興,晚上搞不好要去俱樂部,免不了阿諛奉承得喝一點酒,妳向前輩討教一下該吃些什麼東西,可以避免人家沒倒,自己先醉倒。就這樣,散會。」

江水音不敢太過喜形於色,但回到座位的短短幾步路,她就像要飄離地面,飛到天上去了。

太好了,她的默默努力終於被看見了,秘書長認同她了。

突然,她想像中的彩帶和小碎花都消失無蹤,因為那個男人又浮現在她心頭,他大而有神的眼睛很清很亮,像能吸走魂魄般的迷人,而他高大必須彎腰親吻她的身軀,為她擋去寒風,讓那一夜,她整個人浸淫在他的古龍水香味,和他的體溫當中。

江水音一直到睡了一覺醒來,才發現她先前能夠大腦當機,好好走路回家,不至於糊成一團,真是太謝謝老天爺了。

而現在,在告訴他這個讓她開心的事情之前,她有了個簡單的希望,希望能夠堂堂正正的看著他,理所當然的讓他分享她的每一點、每一滴,她不要問心有愧,玷辱了自己的愛情。

不能夠再拖了。

江水音在心中,下了相愛的決定。

www.xs8.cn

用對方的禮節,加上一些獨特的創意,成為全新的接待方式,這是「瑭言」的接待哲學。

其實在一般的情況下,接待工作很少會落在秘書室的工作範圍內,反而是業務和企劃等部門,會有較多接待的工作,只是這次由於公司高層對日方的重視,所以秘書室便成為權責單位。

雖然正如字面意義,接待就是吃喝玩樂,主隨客便,讓來賓能夠盡興,什麼公事都談不到。

但凡事的第一次都很新鮮,江水音覺得很期待。

於是,忙碌的一天便開始了。

她陪著秘書長和幾個同事去機場接機,然後送到飯店,當客人稍事休息梳洗之時,她們則是忙著再次確認晚上的餐點和遊樂計畫。

看得出來卡羅斯方面相當重視這次的會談,派了高層人士還有執行計畫的專案經理人,一行七個人來訪。

秘書長分配了位看起來很親切的婦人,要她全程陪伴對方。

看著前輩們操著流利的日語,江水音依照先前拿到的個人喜好資料,也積極的詢問對方此行有沒有什麼特別想看的。

這種類似聊天的工作並不棘手,而是趁著日本人大啖生猛海鮮之時,她還得技巧的偷溜出來結帳,這才傷腦筋。

這家高級餐廳最大的特色是不能刷卡,所以她帶了十萬塊公費,幾乎一下子就用光了。

接下來他們兵分兩路,將男女分別帶開,四名男性客人由秘書長及男秘書們帶到俱樂部,而三名女性客人由於想要試試飯店裏的按摩和芳香療法,所以早早就要求直接送她們回去。

在處理完一切之後,原以為可以回家時,孰料,江水音接到一通電話,說是在俱樂部的客人很想嘗嘗四神湯和割包,要她趕到南區一家名店買來,送到俱樂部。

也許就是她送到之後,沒有馬上走人,才會導致現在這種「新鮮」情況。

將她壓在牆上的男人,用著醉得糊成一團,難以辨認的日語叭啦叭啦的說著。

被認為是女公關的江水音,則因為不能失禮於人,一面笑著推阻,一面苦思抽身之道。

如果,這個男人不是日本卡羅斯的代表,她大概會踹他的胯下!

如果,這個男人只是普通的日本老色狼,她大概會將日本國罵出口!

又如果,這個男人除了是個男人以外什麼都不是的話,她會痛恨自己居然沒有去學格鬥技,可以用正當防衛的名義,將他的手扳斷,然後用月光壓制技去制裁他!

「山下先生,您搞錯人了,我不是漂亮的公關小姐……」

「您要不要回座了,那邊在唱卡啦OK……」

「隨便誰都好,來幫幫忙,他的嘴好臭喔……」

慌張到忘記要使用日文,江水音拚命的推,但酒醉的男人蠻力如牛,輕巧如她,雖然還能利用智謀擋個一時半刻,可是不用多久,她一定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救命--」

話才到嗓子口,那日本男人已經像個布袋,被人粗魯的拉住領子,往後一拋!

看見貴客像是飛豬過河……不,是飛人過場,江水音正要尖叫,卻看見山下先生落下之處,正巧有一群公關小姐,嘻笑間將人給扶住了。

原本山下先生被人又是拉又是甩的,還有點要發酒瘋的意思,但被這群脂香粉豔的公關小姐給又親又抱的,瞬間也就火氣消散,忘了方才要輕薄誰,像只搖尾狗似的,開心的跟著她們走了。

她們臨走前,朝著江水音面前高大的男人拋了一記媚眼,男人習慣性揮手致意之後,便轉過頭來。

滑坐在地的江水音此時方看清楚,為她解圍的男人,正是她想念了整整一個月的申屠麒。

「妳還好吧?要不是我的屬下告訴我,外頭好象有個秘書室的小秘書被欺負,我還不知道,原來秘書室也選在這裏接待客人。」申屠麒拉開領帶,蹲下身子,柔聲對著狀似嚇壞的她問道。

其實江水音從小到大,因為外表之累,早遇過不少次變態,這次根本不算什麼,但她看到心心念念,又是意外出現之人--

說實話,她的震驚只有百分之一是來自于日本色老頭,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九是來自於他。

「水音,妳還好嗎?嚇到說不出話來了嗎?」看著江水音呆傻的模樣,申屠麒認真思考,要隱藏自己的身分,去將對方蓋布袋。

管他是什麼身分,管他最後會不會怪罪我方招待不周--申屠麒咬著牙,準備用來練拳的「兇器」,關節處喀啦、喀啦大響。

江水音還有些茫然的看看四周,「你會上酒家?」

她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正暗怒的申屠麒差點岔氣,忙擺手否認。

雖然是公事上的需要,但他出現在這裏是事實,怕被她誤會的他,內心只有要馬上澄清的念頭。

「不是,我只是送剛吃完晚飯的量販店採購經理來這裏,打算喝一杯就要告辭,這家俱樂部是正派經營的,和公司向來有合作,明天會將帳單送進公司……」

申屠麒急忙解釋,反而看起來像是狡辯,但他愈急,就愈咬舌,而江水音直勾勾的視線,更是讓他手足無措。

他明明什麼壞事都沒幹,可他就是緊張。

也許,只是因為一個月前的那個吻,讓她閃躲到他再也無法自圓其說,只能整日惶惶不安,不知她是怎麼想他的。

然後好不容易見面,卻是在這個容易引人遐思的地方,他不願自己在她的紀錄中,留下一個污點。

他不希望為了他沒做的事情背上黑--

「申屠,停止,別再胡思亂想了。」江水音像是能夠讀心般,突然開口道。

她揚唇一笑,然後往他溫暖的胸膛偎去,因為他蹲在地上,所以只能用額頭抵著,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謝謝你救了我,我會把這一招學起來,以後帶個公關小姐在身邊,讓她們『專業人士』去幫我對付老色狼。」

看著她顯而易見的依賴,申屠麒正要伸出手--

「水音,妳還好嗎?」

出乎江水音和申屠麒意料之外的聲音,在走廊上大響,江水音不假思索的拉開和申屠麒的距離,而後者的手頹然無力的落下。

「齊!你怎麼會在這裏?」江水音捂嘴驚呼。

在這種地方出現,極適合齊天諾一身閒適的氣質,他像是個男公關般帥氣,但和申屠麒一起蹲下,眼角餘光還瞄見他鐵青的表情,

這次真是太成功了,華麗的首度登場,同時齊聚一堂!

流言傳遞的速度和效果,遠遠超乎他的想像,讓他內心大喊:珍妮佛,這真是太神奇了!

「有人通風報信,告訴我妳在這裏遇上麻煩,妳忘了我住的地方,離這裏只有十分鐘車程,所以我飛車前來,破了我自己開車的最快紀錄。」齊天諾按捺著心中笑意,像是能電死人一樣,邪魅的說。

申屠麒耳邊一陣嗡鳴,感覺到胸口一空。

他眼前的江水音滿臉錯愕,而齊天諾朝她伸出猿臂,光明正大的向他耀武揚威。

今天兩個掛在心上的人同時出現,江水音的心卻是左右為難,但知道必須要速戰速決,在簡短的思考之後,她向齊天諾伸出手。

原因無他,她要先把和他之間的事情解決,才算是一清二楚。

可當她那麼做的時候,她看見齊天諾眸光含笑,而申屠麒雖然面無表情,但眼光卻是熾熱的想殺人。

「呀,齊,你在做什麼?」突然被打橫淩空抱起的她再度驚呼,無暇顧及旁人。

齊天諾揚著賤賤的笑容,看著申屠麒緊握著拳,不甘心的模樣。

好一個老成的男人,即使這樣都能臉不紅、氣不喘,增加了他小小報復的樂趣。

說是惡趣味也好,他沒有理由要白白將水音送給眼前這個連聲「招呼」、「快慢車道轉換方向燈」都不打的男人。

在江水音驚呼間,齊天諾抱著她和申屠麒錯身而過。

「謝謝申屠課長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寶貝的女朋友,已經被不知哪里來一些的沒名沒姓,只會奪人所愛,野狗般男人的髒手給碰到了。」齊天諾指桑?槐,罵人不帶髒字,一字一笑。

申屠麒待電梯門關上後,深呼吸了幾次,最後還是隱忍不住,一拳往牆壁打去。

當然,被強制帶走的江水音沒有看見申屠麒抓狂的模樣,也沒看到他這個左撇子所揮出的重拳上,早就沒了白金光芒,只剩下一圈隱約的戒痕。
一路好走,寶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0 06:5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