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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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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鏡夜冰舞]御獸狂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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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話 不認識你

  「怎麼不真?納蘭辛,我相信前世今生!所以,妳就再死一次吧!」

  話音未落,追星傀儡線已經出手了,正向著納蘭辛胸前打去,力道一分不少,角度一分不差。

  納蘭辛大駭。

  「阿井!」 頭一次,相獨夏沒有喊她的名字「紅井」。

  這一下子連君九溯都變了臉色,思維全集中在了紅井打出的鐵線之上,抵在納蘭辛脖頸上的尖刀她握的不穩,紅井就看準了這個時機。

  君九溯精神鬆懈的一個瞬間,但覺一股猛力衝擊拍在自己身上,紅井一手推開她,一隻手拽住納蘭辛往前一帶,君九溯才反應過來,哪裡還有什麼鐵線的影子,那道鐵線,原來是紅井施放的幻術!

  上當了!她從來也不想傷害納蘭辛。

  君九溯下意識地搶上一步,因為眼角餘光裡,相獨夏已經過來了。

  似乎陷入了混亂中。

  紅井忽然覺得胸口上被誰推了一下,卻見納蘭辛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掠過,這一推紅井腳步站不穩,直往後退了好幾步,可是她的身後,就是斷崖!

  所有的畫面就在這一刻停滯,紅井的左腳踩空,身體猛地下墜,最後她看到君九溯驚叫中表情扭曲的面容,還有納蘭辛跌坐在斷崖邊上,哭著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紅井想要伸一伸手,可是自己的手,卻距離山崖越來越遠。

  才知道,最後掉落斷崖的那個,粉身碎骨的那個,果然還是她自己。

  納蘭辛!是她在最後推了她一下,趁著混亂不備之時,將她推下山崖,及至耳邊風聲猛烈,呼呼急過,峭壁險石的影像也開始在紅井眼中漸漸模糊。

  一道藍色,在兩個女人錯愕的眼神中,疾掠而過,緊隨著掠下了山崖。

  「小蓮花!」

  ***

  光亮撕開眼底的黑暗,慢慢地刺在眼皮上生疼,頭也很疼,紅井微微皺眉,只覺得腦子中一團混亂,好像被人滿滿地灌滿了水,沉得要命,也漲得難受。

  四周很多人說話的聲音,似乎在議論著什麼,很雜亂,有男有女的,紅井緩緩地睜開眼睛,尚不適應陽光的刺眼,很快又抬起手遮了遮。

  眼前整整擠滿了一屋子的人,見她醒來,無不是歡喜的神色,他們說著「好了好了,相夫人總算是醒了」,聽得紅井迷迷糊糊的。

  「相」?她姓相嗎?

  她怎麼不記得自己姓這個姓氏呢。

  紅井躲了躲,才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一張略顯簡陋的床上,頭疼似乎加重了些,她看著一名鬢髮花白的老者湊近自己,四指切上她的手腕,給她把起了脈象。

  這個人是大夫嗎?紅井沒有反抗,只是眼光詫異地環顧身邊四周之人。

  她好像有些什麼事情,想不起來。

  比如這些人是誰?她又是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的?腦子裡有一些片段,有山也有鬱鬱蔥蔥的樹林,但都不是這裡,直覺告訴她,她不屬於這裡。

  「阿井。」什麼人低啞的聲音響起在耳邊,紅井偏頭看過去,這聲音的主人竟是個漂亮到極致的男人,尤其是他的額頭上還有一顆藍色的寶石,在光影之中,流落出琉璃一般的華彩來。

  不可方物。

  紅井呆了呆:「你是誰?」

  男人臉色倏變,眸光頓時暗沉下來,伸手按在她的肩膀:「阿井!妳不認識我?」

  紅井想了想,頭又開始疼了,忍不住用手狠狠揉了揉額角。

  「不會的。」他似自言自語著,「妳不能忘了我。」

  「沐暗塵?」紅井試探著怯生生地喚了一句,他是不是叫這個?很奇怪,她記不起很多事情,但就是知道自己不屬於這個地方,很多東西她都記不住,但是卻唯獨對這麼個名字有些印象。

  可是,好像又不對。

  紅井搖了搖頭:「不對,沐暗塵是紅色的。」

  腦子裡沒有任何人的形象,包括這個沐暗塵的樣貌,也沒有,只不過她記得有一抹大紅色,火的顏色,如同要燒起來一般,她好像曾和這個人去過些地方,然後又分開了。

  他有什麼事情要離開,但是他說自己會來找她的。

  「妳只記得沐暗塵?」面前之人眉頭緊鎖,深邃的眸子裡盡是些她看不明白的東西,似乎是酸澀,也是深深的傷痛。

  紅井搖了搖頭,又往後面躲了躲,單手抱膝坐在床角邊,緊張的看著藍衣男人。

  「相公子,尊夫人的腦部受了重創,老夫懷疑她跌落山崖時曾撞到過頭部,撞擊導致她失去記憶。」陳大夫放下紅井的腕子,微微嘆了口氣,「只是這種情況,大多數因為腦子有淤血所導致的,老夫醫術淺薄,尚不知怎樣醫治。」

  相獨夏面色焦急地問道:「陳先生,我妻子這樣,何時才會記起事情?」

  「難說。」陳大夫搖頭,「這種情況,老夫行醫多年從來沒碰到過,目前也只能調養,相公子早日帶尊夫人到秋遲國去尋訪名醫吧,或許可以找到醫治的辦法。」

  聞此言,一位中年人朗聲接話道:「公子莫急,這裡距離秋遲國已經不遠,相信國內定有能人,可以讓尊夫人恢復健康的。」

  「就是的。」人們寬慰之聲紛紛而起,「南疆秋遲國內,有很多巫醫,醫術很高的。」

  「既如此,相某多謝諸位相助之恩!待我妻子身體稍微好一點,在下就帶她到秋遲國求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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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4: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一話 別忘記我
 
  那位中年人再次說道:「公子不用客氣,咱們這村子小,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不要介意。」

  「有勞村長,相某感激不盡。」

  「好啦好啦!時候不早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去吧!不要影響到相公子和他夫人休息。」村長說著笑了笑,「公子就在這裡安心住下來,我家就在不遠處的那個院子,待會我讓家裡的做些飯菜,給公子送來。」

  「如此有勞了!」

  「散了散了,大家都回去吧。」

  紅井看著這些人走出去,幾名少女跟在其家人身後,偷偷的瞟了相獨夏好幾眼才不捨而去,尚未出房門,便竊竊私語起來。

  待人們都走光了,紅井才下了床來,亦向著房門走去:「大家都走了,我也先走了。」

  「妳去哪裡?」相獨夏伸手拉住她。

  紅井詫異地看著相獨夏:「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沐暗塵。」

  沐暗塵,又是那頭野狼,她醒來後,什麼人都不記得,甚至也能不記得他,但是就唯獨記住了火狼王。

  「我不許妳去!」相獨夏說著把她抱進懷裡。

  就在她落下斷崖的那一刻,他的頭腦一片空白,幾乎崩潰。

  是,在面對納蘭辛的時候,他確實猶豫了,是他不敢,是他害怕納蘭辛出任何意外,所以才放任了君九溯的威脅,他沒有採取什麼動作,可是在紅井急中生智欲要救下納蘭辛的時候,他卻還說她「胡鬧」!

  明明知道一切的,但依舊輸給了那一張臉。

  納蘭辛的臉實在和白龍太相像,即使知道她毫不相干,他卻無法看下去,看不下去這個女人在自己眼前受傷害。

  可是,他卻傷害了紅井。

  她是那樣敏感的人,所以一定也明白這裡面的原因了吧?難怪她要忘了他,相獨夏狠狠地握緊拳,他害怕看到與白龍幾乎無二的另一個女人受傷,但是他更害怕的是,永遠的失去紅井!

  他隨著她躍下去的一剎那,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她不能離開他!

  絕不可以!

  隨著她掉落崖底,在她摔落之前,將她抱入懷中,他只有兩魂,所剩的靈力沒有辦法帶她上去,便只好選擇與她一起摔下,還好他的靈力護住他們,跌在山石上卸去了不少力量,不然的話,他簡直不敢去想可能出現的後果。

  只是他才恢復了五分之二的靈力,帶她根本走不太遠,也無法再回到斷崖上面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終於看到了一片村子,他抱著她一直走到村口,才敢昏迷。

  他不能失去她,即使是死。

  可是她竟然將他忘記了。

  紅井厭惡地推了推面前的男人:「你別碰我!」

  頭又開始疼了,紅井皺了皺眉,她好像沒受什麼傷,至少看上去,身體上並沒有明顯的傷痕,但是為何頭部總是有間歇的陣痛傳來呢?紅井想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她睜眼就見到了大夫,猜也能想出來,她一定出了什麼問題,遇到些意外。

  相獨夏卻並沒有放手:「阿井,等過兩天我們就離開這裡好不好?等妳身體好些了,再去找那個人好不好?」他從來都不會說這樣的話,哄慰別人的話,他手足無措地看著紅井,似乎在渴求她能回答一句「好」。

  紅井滿臉疑惑:「你叫我阿井?我叫相井?」

  這是個什麼名字?怎麼聽著就很不像話呢?

  「妳叫紅井。」

  「嗯,我也覺得我不姓相。」紅井喃喃自語,「他們做什麼喊我相夫人呢?」

  想了想,突然反應過來:「你叫什麼?」

  「相獨夏。」明明只有三個字,他卻說得很慢,花了些時間,心中微疼,這個名字,她怎麼能不記得?

  白龍,妳可不可以不要再折磨本王了?妳怎麼就能做到什麼也不記得!

  從前的事情,和現在的事情,妳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妳知不知道,當一個人記憶深刻,而另一個人卻是記憶空白,那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心中的酸澀無聲無息地被放得無限大,及至要將他吞沒。

  「相獨夏。」紅井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我在哪裡聽過,可是這個人,我是不是不喜歡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這個名字就會……害怕?不,也不是害怕,那就是很討厭……」

  相獨夏的手臂明顯一僵,抱著紅井的手瞬間收緊。

  「我不認識你!也不是你的妻子,請你不要糾纏我!」紅井再一次推著男人的胸膛,「別碰我!」

  「紅井,別推開我。」

  又是這個動作,一直要推開他的這個動作。

  他的聲音裡隱約著怒意,豫靈鎮客棧那一幕就在眼前重合,當時她推開他的手,甚至不惜摔倒在地,每一次都是這樣,一千年前是,這一世亦是,她總在做著推拒他的動作。

  心底勾起無名之火。

  相獨夏俯身,兇狠地吻上女子的唇,眉宇之間盡是冰冷的怒意。

  忘記他,他不允許!如果她再也記不得,那他就用他的方式,讓她記住了。

  霸道粗重的掠奪讓紅井幾乎窒息,就想要用這種方法去宣誓些什麼,可是不知為何,明明說著不認識的,她卻對他的感覺有絲熟悉,記憶裡有些東西翻湧出來,片片落葉,還有淡淡的月色。

  桐樹的葉子,還有一抹白色的裙擺。

  然後是什麼人的雕像,詭異的琴聲,光怪陸離,五顏六色,紅井的思維被這些斷斷續續的碎片撞擊著,倏然再壓抑不住頭疼欲裂,紅井在男人的懷中狠命掙扎,就在他略微放開的瞬間,尖叫了起來。

  雙手捂上頭,紅井的手便要狠狠地向自己的頭髮扯去,相獨夏趕緊制止住她這種自虐的行為,又重新將她的頭按進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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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4: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二話 鴉骨村
 
  相獨夏趕緊制止住她這種自虐的行為,又重新將她的頭按進胸膛上。

  「阿井,阿井,乖,阿井,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這是他頭一次說這樣的話,如此的不知所措,即便以前對白龍,也從來沒有現在這樣不知所措過。

  他一向不去在意別人的想法,順他意思的就留,逆著他的意的就死,翻手天覆手地的妖王,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樣的心如刀割。

  紅井躺在床上安靜的睡著,期間村長來過,相獨夏向他打聽了些事情,原本以為在豫靈鎮與秋遲國之間,不會再有村鎮,卻不知隱在分水嶺山谷中,還有這樣的一個世外桃源。

  村長姓古,而這村子居然是叫鴉骨村。

  村長說,鴉骨村裡多數人家都姓古,此外便是陳姓和少量的莊姓,他笑著說,或許古在以前並非「古」字,而應該是「骨」才對。

  不知道被哪一代的祖先給改了過來。

  「我們這個村子啊,信奉一位鴉神,傳說她是能給人們帶來光明與希望的女神。」

  ***

  紅井醒來的時候,屋子裡空無一人,她有絲竊喜,心想相獨夏這會子不在,沒準她可以借這個機會偷著跑出去,離開這裡。

  她身上並未受什麼傷,因此行動起來倒也不受影響。

  才下了床榻,房門倏然給人推開,紅井抬眸看過去,卻見相獨夏手中正端著兩個瓷碗走進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明媚如春的女孩子,手中托著個木盤,上面擺放著三個瓷碟。

  這女孩子紅井見過,她知道她是村長的女兒古青青。

  相獨夏見紅井起來了,便關切地問道:「頭還疼嗎?」

  紅井搖了搖頭。

  女孩清脆如銀鈴的聲音就在此刻傳來:「姐姐,我娘做了些飯菜,爹讓我給端過來,才進院子,就碰到了相公子。」

  她說著,便把瓷碟餐具等,放在了屋內居中的木桌子上,一一擺好。

  紅井對著她友好地笑了笑。

  相獨夏亦將手中的碗放下,看了眼紅井,紅井尷尬地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她從斷崖上跌下來,衣服被山石樹枝刮出不少的道子,當時是夜晚也就沒怎麼注意,到相獨夏帶她找到鴉骨村,被村民救下,大家為了她的傷勢一直忙來忙去的,而她亦只顧著和相獨夏糾結。

  村民們走後,相獨夏哄著她睡了一會,他怕自己在,她會睡的不踏實,不願意吵醒她,便獨自一個人在院子裡站著,守在她的門外,後來村長過來同他說了會話。

  而後,古青青就端著飯菜過來了。

  他沒想到,他們進來的時候,紅井也醒了。

  「古姑娘,可不可以麻煩妳一件事情?」

  「相公子請說。」古青青微微紅了臉,不好意思去看相獨夏。

  「可否請姑娘為我妻子找幾件換洗的衣服來?」相獨夏說著,將一錠金元寶放到了古青青的手中。

  古青青明麗的小臉上寫滿了驚異,天啊!她可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一錠金子!

  之前她也能看的出來,這位公子俊美非凡,且舉手投足間無不是逼人的貴氣,再看她的妻子,相貌端莊亦是個天下少見的美人,她在村子裡那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標緻的人呢。

  古青青早就猜測,這兩個人的身份與來歷,非富即貴。

  相公子說,他是和妻子外出遊玩,不巧遇到了強盜搶劫,可是已經遇了盜匪,他竟還出手這般大方,古青青不由自主地狐疑著,因此面對相獨夏給她的元寶,一時倒也不敢去接。

  「公……公子,這些都是舉手之勞,村裡人的衣服粗陋不堪,不值得您的金子。」古青青執意不收。

  相獨夏卻笑了,妖魅的眉眼頓時令繁華失色:「姑娘拿著吧,古村長一家皆是相某和妻子的救命恩人,在下無以為報,只圖個感激。」

  他的笑容,古青青看的有些呆愣。

  紅井從這此間隱約看到了些端倪,禁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古青青臉色更是紅的滴血般,她也只好接了相獨夏的元寶,拿在手中。

  「如此,替在下謝謝村長了。」相獨夏話也不多說,就此下了逐客令,古青青才邁步走過門檻,他便輕輕地掩上了門。

  紅井笑出聲音來:「她喜歡你!」

  「但我此生,只喜歡過一個人。」相獨夏走回到木桌邊,給紅井的飯碗裡佈起了菜。

  「我好像知道,你喜歡的是一個愛穿白色衣服的女人。」紅井說完,自己先愣了愣,很奇怪這點她是如何得知的?她應該不認識面前的男人才對,怎麼會知道他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

  「不是!」相獨夏糾正,「我喜歡的人是我的妻子,聽不懂的話,就記住了。」

  「餓了,不和你吵。」紅井攤手,兀自坐了下來,端起其中一碗飯,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相獨夏臉上終於見了發自內心的笑容:「那也慢點吃。」

  紅井無所謂,依舊往嘴裡猛扒著飯,一切先吃飽了再說,她沒心情知道相獨夏哪裡來的錢,更沒興趣揣測古青青對他的感情,她只想離開這裡,潛意識下總覺得自己應該去一個地方。

  好像和什麼人有約定那般,有些事情,她必須要去做。

  反正相獨夏盯著她,她什麼也做不了,所以她一定要找到機會,逃開這裡。

  相獨夏慢慢地給她夾著菜,菜還算豐盛,兩盤是青菜,另一盤是紅燒肉,只不過肉的味道很特殊,吃上去既不是牛肉,也不像羊肉。

  「這是什麼啊?」紅井細細嚼著,怎麼就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

  相獨夏掃了眼,波瀾不驚地回話:「兔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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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三話 三千世界鴉殺

 「這是什麼啊?」紅井細細嚼著,怎麼就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

  相獨夏掃了眼,波瀾不驚地回話:「兔肉。」

  「什麼!」兔子?

  紅井差點沒吐出來。

  「天!保護野生動物啊!」

  「妳不喜歡?」相獨夏皺著眉,「那我下次給妳做些別的,不吃兔子。」

  山谷人家,平日裡靠山吃山,吃的可不就是這些野味,這一點紅井明白,也知道必定是村長一家人拿他們當做貴客對待,故而她雖是抵觸這些東西,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紅井咬著唇,低頭不語。

  「不喜歡就不要吃。」相獨夏將她碗中的兔肉一一挑了出來,「妳愛吃些什麼告訴我?」

  紅井想了想:「你又不會做。」

  就看他這樣一副少爺的模樣,估計是個家務白癡。

  這一次換成是相獨夏沉默了,紅井說的沒錯,他確實不會做,他是妖啊,平時連東西都不需要吃,更何況是做了。

  相獨夏將青菜都加給了紅井,至於飯菜,他也只是象徵性地隨意用了一點。

  吃過飯後,相獨夏執意要紅井躺下去休息,而他自己就忙前忙後地收拾起碗筷來,紅井看著他一副笨手笨腳的樣子,滿頭的黑線。

  無語了。

  「還是我來吧。」

  「妳趕緊去休息。」

  「我根本也沒受傷。」紅井言罷還特別擼起衣袖,用以顯示自己身體無礙,十分健康。

  實際上,她確實沒有外傷,因為相獨夏傾其一切,跌落下來時,死死地將她護在懷裡的原因,但是在相獨夏抓到她之前,她的頭部曾撞到過峭壁上突起的山石,這才導致她記不得很多事情。

  相獨夏不聽那一套,端著碗筷就往灶台邊走去。

  隨後是清脆的白瓷落地的聲響。

  紅井眼光循聲掃過去,就見男人一臉糾結地站在灶旁,而那些瓷碗瓷碟,摔了一地,早就碎成無數塊,散的到處都是,連些湯汁濺的滿地皆是,簡直一團狼藉。

  紅井握了握拳:「現在我們拿什麼賠給人家。」

  相獨夏無奈:「做個人類還真是麻煩。」

  這要是放在以前,那還不是他揮一揮手的事情,但是不知為何,他忽然就很想同紅井一起做個人類,一開始她把他給忘了,他便不敢再在她面前使用靈力,他怕引起她的抵觸,從而更加的害怕自己。

  所有的事情,他都親力親為。

  可現在,他卻想,要是自己一輩子就這樣同她過下去,那也沒什麼不好的。

  像所有的普通夫妻一樣。

  結果,原本是洗碗如此簡單的事情,被相獨夏這麼一弄,演變成了收拾屋子擦洗地板。

  古青青從鄰近的院子裡跑過來,拿了三兩套衣服給紅井,都是些尋常的粗布衣裳,顏色亦不鮮麗,偏淡青的素色,古青青直說讓紅井不要在意。

  「姐姐,今天剛好是咱們村的照月節,黃昏一到,村裡的家家戶戶都會在山谷那邊聚集,為了鴉神慶祝生辰,姐姐要是身體無礙,也過來湊湊熱鬧吧?」

  「照月節?」紅井聽得來了興趣,「那是什麼節日呢?」

  「是鴉神的生辰。」

  鴉骨村裡祖祖輩輩一直有一個傳說。

  傳說這裡原本是連綿不斷的深谷,險山低谷,並沒有人類居住,過了分水嶺也就是南疆,而那裡是術法與祭祀的天下。

  赤息南部大陸的平衡與和諧,始終就這樣維持著,人族在這裡生息不止,繁衍繁華。

  直到八百年前,赤息西大陸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是無盡的海洋,卻幾乎在一天之間風化成了沙漠,人們都說,是因為無盡海中的一個魔王,單戀上了陸地上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每到晚上就會出現在海邊,到了早上太陽升起時,便又離去。

  周而復始,從不間歇。

  魔王終於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他想要每時每刻都能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想要讓她永遠地留在無盡海邊,於是他便找到了鴉神,請求鴉神不要讓太陽升起。

  黑夜降臨,白天永遠不再來。

  鴉神正是掌管世間一切光明的神,是太陽的化身。

  讓一塊大陸上,永遠都沒日夜的更替交接,這自然是不可能實現的非分之想,鴉神當然不會答應,魔王就和鴉神起了爭執,及至最終,魔王發誓,要讓鴉神灰飛煙滅。

  三千世界,鴉殺盡,不許人間見黎明。

  鴉神發動了術法,讓火焰與灼熱降臨到了西大陸,天火整整燒了一個多月,那一場戰爭亦進行了一個多月,最終魔王落敗,但是鴉神也受了重傷,幾乎不治死亡。

  無盡海被火烤的蒸發殆盡,終於西大陸變成了一片永無止盡的沙漠之地。

  而鴉神逃離到南大陸之後,就在分水嶺這裡,亦因為傷勢過重,體力不支而永遠的倒了下去。

  古家的祖先偶然落下山崖,發現了奄奄一息的鴉神,鴉神利用最後所剩的靈力賜福於這裡,護佑著整個山谷,古家的先祖便給她立了一座祠堂,從此世世代代供養。

  此後就有了這個村子,先祖們給它定名為「鴉骨村」,並以其先祖發現鴉神的日期定為是鴉神的生辰,此日連同其後三天,均為鴉骨村民的節日,名字為「照月節」。

  「聽上去好美的故事。」關於鴉神的傳說,聽的紅井入了迷,「這個傳說是真的嗎?」

  古青青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誰知道呢,老祖宗都說是真的。」她雖也是古家的後人,但是畢竟年紀輕,很難去相信這樣一個看上去十分荒誕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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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四話 家務全白癡

  「那鴉神明明是光明的日神,為什麼村裡的節日會被叫做『照月節』?」紅井思索了下,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也許想掩人耳目吧,告訴世人鴉神真的不在了,免得那個大魔頭追殺到我們這個村裡來。」古青青天真無憂地笑著,她的甜美笑容也感染到了紅井,明知道這種說法十分無稽,卻也不想再做追問。

  紅井注意到古青青的目光偷偷瞄過一旁的相獨夏。

  少女的心思,她又豈會不懂,她雖是失了記憶,但還不至於變成白癡。

  紅井明白,古青青特意來找她提起「照月節」的事情,無非是為了自己身邊這位眉目如畫的漂亮公子。

  「說起來真是好巧呢,姐姐來到咱們村子的日子也正是鴉神的生辰,咱們這裡很多年沒有人來過了,我只在小時候見過一次外來的客人。」古青青自顧自地接著說下去,「姐姐就和公子來,照月節可熱鬧呢。」

  「好。」紅井痛快的應了下來,「那我們就過去打擾了。」

  古青青笑得開心,直拍著手道:「太好了!我就去跟爹爹說!」

  「那個古姑娘,餐具,怕是一時半會的歸還不了了。」相獨夏糾結著眉頭,開口將古青青叫住。

  古青青臉色微紅,半響才回了句:「沒關係的,就不用歸還了。」

  他們兩夫妻落難到此,總要住下幾天的,一日三餐不可能沒有杯盤碗盞什麼的,古青青這樣想著,其實她倒是希望這位公子願意在這裡多住些時日,她怕他們明日就要啟程離去,才故意跑過來說起「照月節」和鴉神的事情,意圖能勾起紅井的好奇心,將他們多留些日子。

  「然後能不能再麻煩古姑娘,多拿一套餐具過來。」

  「……」

  紅井是在落崖後翌日天明醒來的,午飯剛剛由村長一家人給解決了,但是晚飯他們便不好意思再去麻煩人家。

  紅井於是決定親自動手。

  只是面對灶台,她也愣了半天。紅井忘了自己的事情,她以為她也許只是個平凡的女孩子,就生活在這個時代裡,那樣的話,尋常家務她怎可能做的不熟悉?

  可是,她卻不知道如何將灶中的火燒起來。

  她是個現代人,又是自小長在西崑崙山上,灶台這種古代人使用的炊具,她壓根見都沒見過。

  紅井想了想,難道自己以前也是個遊手好閒的富家女不成?

  「我來。」身後倏然響起那人的聲音,很好聽的聲音。

  「你?」紅井滿臉懷疑,「你會連灶台一併砸壞的。」

  「……」

  於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砸壞灶台的事情當然沒有發生,只是相獨夏依舊在和這可憐的灶台相面,兩廂對看了那麼久,如果這灶台是個姑娘,紅井簡直要懷疑,相獨夏是不是已經以眼殺人,將其芳心虜獲了。

  「你對它真情流露也沒有用,火星子也不是能瞪出來的。」紅井無奈了,「還是我來吧。」

  「這東西是誰想出來的。」相獨夏憤恨,人類的世界真是麻煩。

  「讓開吧。」

  「燒飯之前,是不是應該先燒鍋熱水?」相獨夏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也許吧。」紅井努力地回想,無奈腦子裡面是各種的開關插銷電門,她想著,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這些造型奇怪的東西,但是又好像過去的生活與這些息息相關。

  揉了揉額頭,看來自己的腦子真是撞出毛病了。

  「那妳去打些水來,這裡交給我。」相獨夏忽悠著紅井,只要這個小女人肯走出去,暫且離開自己,一切還不都是揮揮手就解決的問題。

  「好吧。」紅井想都未想就應了下來,「我估計等我回來,你還在這瞪呢。」

  相獨夏看著她轉身出去的背影,勾出一抹微笑來。

  隨手一揮,火元素到位,枯柴發出「劈啪」的聲響,火光融融,他卻好似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般開心。

  他怕在紅井面前馭使元素,怕被她當成怪物躲著,當時她才醒過來,那個推開他的動作始終還令他記憶深刻,只要她不再推開自己,就是讓他做出任何事,他都會願意。

  紅井望著水井,再一次無語凝噎。

  她將木桶放了下去,這個動作她好像有些記憶,然後應該是拉繩子了,手才剛放上去,費了很大的力氣竟只轉動了兩三圈,紅井直想要大罵自己,是不是自己的過去就是個紈絝子弟!

  溫暖的觸覺,一雙大掌忽地就捂上了她的手,那雙手骨節分明,卻又瑩白如玉般溫潤,從他掌心中傳來的溫度厚重柔和,他握著她的手,緩緩轉動木軸,井中的水桶慢慢地被拎了上來。

  相獨夏很喜歡這樣子靠近紅井的感覺,故意放慢了動作。

  因怕好不容易拉上來的水桶再次掉下去,紅井這回沒敢亂動。

  相獨夏竟突然有種想法,如果時間就此停駐了,倒也不錯。

  雖然說紅井是個不挑食的好孩子,青菜豆腐都可以,但是面對相獨夏做出來的飯菜,她還是沒辦法拿出食欲。

  「很難吃嗎?」相獨夏目光懇切。

  「十分難吃。」紅井目光誠實。

  口感什麼的且不計算在內,關鍵是這些東西似乎都沒有弄熟,欠了火候,吃上去就跟原始人直接啃樹葉那感覺差不太多。

  「所以,今後還是我來做吧。」紅井盯著手中的筷子,無法下定決心去夾哪一盤青菜。

  「別吃了。」實在看不下去,相獨夏一把奪過紅井手裡的筷子,「走,我帶妳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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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五話 透過我,看誰
 
  「荒山野嶺的出去吃空氣啊!」紅井抗議,這個敗家子還以為是在城鎮上嗎?出去就有酒家茶樓?

  「山雞野兔到處是。」

  「我不吃葷腥!血氣那麼重,噁心死了!」持續的抗議。

  「那我們去吃別的。」

  紅井還想再說些什麼,相獨夏就上前來拽她的手,完全抗議無效地便被男人拉了出去。

  這一片山谷的大致地形,早在帶著紅井到鴉骨村的當晚,相獨夏就已經摸的差不多了,這一帶不遠處有片林子,穿過山林還有一條溪水,那邊的風景極美,相獨夏早就想要帶紅井過來看看。

  一路上空氣極好,山林樹木鬱鬱蔥蔥,看的紅井目不暇接,相獨夏始終牽著她的手,提醒著她當心腳下路滑。

  紅井倒也沒和他過多糾結那個所謂「非禮勿碰」的問題,不知為什麼,在她的心底,對這個男人總有一絲暗湧的熟悉,她有時也偷偷去打量他,根本就是陌生的一張臉,她不認識他,但是為何總有個聲音在腦子裡說著熟悉。

  她應該和他熟識嗎?

  踩著落葉鋪就的山路,遠遠望去四面青山迤邐,蜿蜒靈秀,相獨夏指了指遠處最高的一道山峰:「那個就是分水嶺,過了分水嶺,就是南疆,我帶妳去那裡找大夫,一定可以醫好妳的病。」

  紅井笑了笑:「我又沒病。」

  相獨夏亦笑了,她不過是忘了些事情,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反正他也不是一次兩次的被這個女人忘記。

  「但是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不記得我認識你,可是卻還記得兩個人名字。」紅井頓了頓,似陷入沉思,「一個是沐暗塵,我好像和他約好過什麼,一個叫白龍。」

  「但是這個沐暗塵我記得是紅色的,白龍就沒有印象,或許是個女子,是我以前的朋友……」

  紅井轉眸看向相獨夏:「白龍是誰?」

  「妳就是白龍。」男人的眸光微沉,她不記得他,也不記得自己,但卻沒忘記另一個男人。

  「我?」紅井挑眉,「我不是紅井嗎?」

  思忖片刻又覺得哪裡不對:「你肯定沒和我說實話。」

  「白龍。」正要接著說些什麼,紅井卻聽得他聲音低啞,緊接著他突然伸手,扯過自己,狠狠地按進懷中。

  就想要這樣抱著她,忽略掉世間。

  林間草木的香氣醉人,但都不如他的話語,他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那個名字。

  白龍。

  紅井頭腦空白,這個名字她記得,但是不記得這個是自己。

  相獨夏的懷抱錮的太緊,勒的她手臂生疼,紅井掙了掙,他卻始終不放手,抱著她卻在喊另外一個名字,一遍一遍,每一次的輕喚都像是刀子,紅井急了,他怎可以這樣?

  她不要這樣的羞辱!

  她只是自己,也只能是自己,她永遠都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替身。

  「混蛋相獨夏!你放開我!我不是白龍!」

  胸前又是她毫不留情地一推。

  相獨夏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緩緩放開了手。

  「我討厭你透過我,去看另一個人,我討厭你!」

  「我沒有,妳是白龍。」一時間腦子也亂了,相獨夏不知道怎樣去解釋,話說的前言不對後語,「是我妻子。」

  「你妻子?那你老婆還真是多!」紅井諷他道,說完轉身就要走,腳步卻有些慌亂,踩在碎石上,差點沒穩住。

  「阿井。」相獨夏伸手就要去扶,被紅井一記厲眸看過來,他怕她為了躲開自己而摔到,便只好改變了初衷,兩隻手隨即乖乖舉起,做投降狀,「好,好,我不碰妳。」

  腳步往後退了退,相獨夏極力的表明自己並無傷害她的意思。

  他一個妖王,竟然喪權辱國到了如此地步,相獨夏欲哭無淚了,這個女人明明就是白龍轉生,千百年以前就是他的女人,如今她居然把自己當成洪水猛獸,動不動就連推帶打的,這叫他情何以堪!

  遠離開紅井兩三步的距離,笑容中有些討好的意味:「妳在這原地別動,等我一下。」

  紅井不去回話,心中更是堅定了要離開他的想法。

  沐暗塵,她記得這個人,好像還有些片段,紅色的頭髮,她燒了這樣的一根頭髮,紅井納悶,為什麼她要燒了這頭髮呢?完全想不起來自己這種做法的因由。

  越是去想,腦子就越亂。

  相獨夏的身影已走的遠了。

  紅井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該向著反方向,遠離他的方向離開,可是這裡山連山的,她根本搞不清楚東南西北的基本方位在哪裡,抬眸看看天色,黃昏已近,他們出來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不早了。

  天很快就會黑下來,如果她這時離開,會不會半路上遇到危險?

  紅井遲疑著,但是她就是很想離開相獨夏,也說不出來為什麼,思緒裡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話:我希望有一天,妳能自己想起來,不要總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這句話是誰說的?

  透過我去看另一個人,剛才她不也是脫口而出過嗎?

  以前她自己說的?還是以前,相獨夏就透過她,去看另一個人。

  紅井甩了甩頭,不願再想。

  天邊的夕陽給青山渲染出火一般豔紅的顏色,絳紅濃烈,紅井不禁伸出手掌,遮在眼前去看那太陽,夕陽就將她的手心也映得紅彤彤的。

  「鴉神。」輕輕地自言自語。

  古青青不是說,鴉神就是日神,賜予人們光明和希望,這一點紅井記得,她從書上看到過,傳說太陽之中有一隻三隻腳的烏鴉,那便是太陽神,人們在形容太陽的時候,也常用「金烏」這個詞。

  今天其實不是鴉神的生辰,紅井暗自想著,今天其實是鴉神的忌日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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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5: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六話 螢火蟲
 
  今天其實不是鴉神的生辰,紅井暗自想著,今天其實是鴉神的忌日才對啊。

  古氏祖先將發現鴉神的那一日定為「照月節」,可是他們發現鴉神的時候,不正是她死去的時候?

  紅井倏然莫名地難過起來,她願意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三千世界鴉殺盡,這該是多麼偏執卻又無法救贖的愛呢。

  正想著,肩膀上突然多出來一隻手,輕輕地一拍,紅井回頭看過去,就見到男人那一張俊美如畫的面容正在眼前。

  藍衣如斯。

  只是剛才發生的事情,那種淡淡的難過還落在心頭揮之不去,紅井平復了下情緒,方才輕聲開口:「不是帶我出來吃飯嗎?」

  「跟我來。」相獨夏說著對紅井伸出了手。

  紅井被他帶到了溪邊,他一直就知道山林之中有條小溪流,晚飯時紅井說他煮的東西難吃,他便有了這個想法。

  紅井看著溪水清澈,靜靜地流向遠處,直入了林子深處,這條溪流看上去並不淺,估計她下水,水面應沒到她的膝蓋處,且寬度近十米,範圍不小。

  溪邊有火光,紅井看著露出了笑容來。

  真虧得相獨夏能想的出來。

  那道火光正是來自男人以碎石搭建起的一個小灶,碎石上方用樹枝子支起來一個架子,上面正烤著兩條魚。

  跑到溪邊吃燒烤,相獨夏的想法還真是出了紅井的意料。

  「魚沒那麼血腥,可以吃了吧?」

  「你真能想出來。」

  相獨夏招呼紅井坐下來,邊轉動著烤的半熟的魚,邊打趣道:「這回肯定不會半生不熟了。」

  「我餓的早就沒力氣挑食了。」紅井揮了揮手。

  夜幕降臨,林子四周寂靜得甚至可以聽清楚風聲輕過,紅井抱膝坐在相獨夏為她鋪好落葉的碎石上,火光未滅,映照著她清雅的臉頰,白瓷般的皮膚被暈染上微微的淡紅色,竟是風雅十足。

  如是靜好的感覺。

  相獨夏靜靜地望著她。

  紅井察覺,隨手撿起身邊一塊小石子,沖著男人丟了過來。

  相獨夏反應迅速,輕易地躲開。

  「不玩了。」紅井起身,拍了拍手,「回家睡覺去了。」

  再這樣坐下去,她怕自己會被相獨夏看個窟窿出來。

  環顧四周,夜色深了下來,山谷中一到了夜晚,便十分不容易分辨方向,山勢連綿卻也處處看上去都差不太多,若非是常年生活在這裡的人,在夜晚的時候,是很難走出這道道山嶺來的。

  「相獨夏,你還認識回去的路嗎?」紅井擰了擰眉頭,實話實說,她算是迷失方向了,心中不禁慶倖,還好剛才她沒有衝動地離他而去,否則的話,她並不一定能走出這山谷深林。

  相獨夏往前指了指:「我們不是沿著這條路來的嗎。」

  紅井洩氣:「這麼黑,我是沒指望了。」

  轉頭卻見相獨夏正取水將火撲滅。

  「別。」紅井趕忙攔住他,「這麼黑,留著這火,咱們做成個火把,好照著路。」

  相獨夏摸了摸面前女子的頭:「待會會有給我們指路的。」

  「什麼?」紅井莫名其妙。

  火光掙扎一閃,便做熄滅,紅井看著男人直起腰身來,他玄黑如夜色的眸子落在自己的臉上,如古潭的水一樣幽深惹人深陷,那股熟悉的感覺又一次從心底升起來,湧上四肢百骸,再慢慢的蔓延擴大開去。

  紅井不想再去看他,便自顧自地將目光放在遠處。

  「相信我,閉上眼睛。」他的聲音彷彿蠱惑,於漆黑的夜空裡傳來,同樣還有他黑曜石般的眸子,像夜色一樣迷了人的心。

  紅井想,她會聽他的話,照他說的做。

  卻沒有等上太多的時間。

  隱約身邊是男人的腳步聲,紅井感覺到他正走到自己的身旁來,隨著他的一句「可以了」,紅井睜開了眸子,瞬間的驚喜令她不禁失聲驚叫。

  「螢火蟲!」

  簡直不敢相信。

  漫山遍地的綠色螢火,似斑斑點點的星光從銀河上墜落下來,神秘的美麗直令人心悸,整片山林好像是扯碎了月光霓虹一樣,處處都是點妝的華彩,一閃一滅,忽明忽暗。

  排成一道橫線,湧動而過,恍若水中的冰,又似冰冷的火。

  紅井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螢火蟲,整齊而又神秘地漫山飛舞著,她欣喜地跑了幾步,感覺著自己置身在綠色的螢光之中,也像它們一樣連月光都抹殺了。

  不由自主張開雙臂:「好漂亮!」

  相獨夏抬眸,漫山的螢火蟲能有多美,也及不上紅井的一個笑容令他心動。

  不管是從前的她,還是現在的她,儘管她早就變了模樣,但在他的心中,這個女人一直都是他的白龍,從來沒有更改過。

  那個會喊他一句「小蓮花」的白龍。

  他等了她多久,這些早就已經不在乎,他只是知道,她已經回來了。

  「相獨夏,你怎麼做到的?」耳邊傳來她開心激動的話語。

  相獨夏伸手攏著她的髮絲:「昨晚妳落下山崖來,我跟下來找到妳,抱著妳走了很久,後來我在這裡發現了大量的螢火蟲,那時夜已經很深了,我帶著妳,不知不覺地就跟著螢火蟲機械地一路向前走。」

  「後來是牠們帶我找到了鴉骨村。」

  那時候,他抱著昏迷不醒的她,心底無限的恐懼,他很怕,是真的怕,害怕紅井就這樣再也不會醒來,那時候山谷下的這些螢火蟲圍攏在他身邊,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走向哪裡。

  便唯有跟著螢火蟲,漫無目的。

  還好,沒過多久,他就看到了村子的輪廓,他也就在那一刻倒在村口,失去了意識。

  兩個人回到鴉骨村的時候,「照月節」的慶典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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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7 00:55: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七話 小瞳誰啊?

  兩個人回到鴉骨村的時候,「照月節」的慶典已經開始了。

  紅井臉上寫滿了欣喜之色,還沉浸在前一刻為了那漫天螢光激動的心情中,相獨夏跟在她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遠遠便見到古青青的身影。

  少女正等在屋門前,看上去一臉焦急的神色,紅井這才記起來,自己曾答應過古青青什麼。

  「古姑娘。」紅井率先打起了招呼。

  「姐姐,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古青青幾步跑到紅井跟前,「『照月節』慶典都開始半個多時辰了,爹爹讓我來找你們過去,可我過來時,你們居然都不在屋內。」

  紅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一直就在附近。」

  「先別說這個了,快點跟我過去吧。」古青青邊說著邊拉起紅井的手,「再晚一點,就什麼節目都看不到了。」

  「照月節」名為慶祝鴉神的生辰,實則到像是村莊上村民舉辦的篝火晚會,期間皆是些對歌以及舞蹈的名目,紅井同村民們坐在一起,也隨著調子跟著她們隨意唱著歌。

  歌詞好像是關於鴉神的,她記不住也就跟著瞎唱,差不多的哼唱幾句應付。

  古青青一直坐在她的身旁。

  月到中天,篝火燒成半邊的暖紅色,映在人在臉上暖意洋洋,紅井本就膚色偏白,這一刻被火光映著,臉上淡淡的紅暈為她平添上了一抹嬌媚之感,與剛才在溪邊的不同,現在的她臉上多了笑容,相獨夏默默地看著她,竟是一時無法錯開眼神。

  滿心滿腦,都是她的淺笑低語。

  古青青借著同紅井說話的空當,亦偷偷拿眼角餘光瞟著相獨夏。

  紅井暗自好笑,不得不說,這位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確實長了一張禍水一般的臉,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來這句話,倒過來說,也是一樣。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圍坐成圈的人群中,亦有一名青年男子,時不時地眼光向她這邊飄過來。

  「姐姐,我們去跳舞好不好?」身邊的古青青倏然道。

  「跳舞?」紅井目光看著篝火兩邊正圍圈起舞的村民,茫然地搖了搖頭,「這個什麼舞的,我不會啊。」

  村民們圍在一起,各人的雙手皆搭在自己前面那個人的肩膀上,時而彎下腰,時而昂著首,腳步一個跟著另一個的,有條不紊,這倒不像是什麼舞蹈,紅井覺得,怎麼看這都很像是一種特殊的祭祀。

  這樣奇怪的舞步,她見都未見過,更別說是跳出來了。

  孰料古青青不由分說,拉著她就站了起來:「很簡單的,妳就跟著我!」說完又轉頭望向一旁的相獨夏,「公子也一起來吧。」

  紅井本來要拒絕的,身邊卻響起村民們起哄的話語:「相公子和夫人就跟隨著咱們就好了。」

  一時間邀請的喊聲此起彼伏,鴉骨村民的好客之情弄得紅井難以推卻,便只好跟著古青青下到篝火邊來。

  相獨夏見她過去了,自然也隨著走了過去。

  古青青刻意讓紅井雙手搭在一名陌生女孩的肩上,而相獨夏就在她身後,這樣古青青便可以排在相獨夏的身後,將手搭在相獨夏的肩上。

  相獨夏淡淡地看了古青青一眼,古青青心思慌亂,就連忙垂了眸。

  眾人卻不管他們各自心思,鼓樂催動,紅井但覺手上一股牽動的力量傳來,前面的女孩腳步已經隨著樂點動起來了,四周圍坐的村民依舊唱著古樸的調子,那些讚頌鴉神的唱詞。

  古青青緊張的手心沁出細密汗水,扶著相獨夏的手輕輕打著顫,她才認識這位公子不到兩天的時間,卻總會不知不覺地去想關於他的事情。

  他不過是暫時停留在村子而已,一旦她的妻子身體恢復些,他們就會離開,此刻古青青卻很希望他能永遠的留在鴉骨村,他能留下來,或者,古青青心中突然升起抹奢望,她很希望面前這位漂亮公子也願意帶著她離開。

  可她芳心暗許,古青青不由自主地想,相公子對她有沒有同樣的意思呢?

  紅井總也跟不上村民們奇怪的舞步,忙亂中一下踩在身後男人的腳上,紅井吐了吐舌,趕緊回身,沖著相獨夏就是一句:「小瞳,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這句話,倏地就愣住了。

  小瞳?

  紅井呆愣,自己怎麼會想出這麼個名字來?她這是在叫著誰?

  身後是相獨夏欣喜的聲音:「記得我?」

  紅井搖了搖頭,記得什麼啊?她什麼都記不得。

  儘管自己也搞不清楚,這句「小瞳」從何而來。

  因這片刻的停頓,紅井停了停,相獨夏也就沒動,後面的古青青不明所以,一時沒注意,一下子撞到腳步尚未邁出的相獨夏身上,她嬌小的身子猛地撞在男人的背上,彼此貼近。

  古青青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背後溫暖的觸感提醒了相獨夏,他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閃身出了圈子,同時將紅井拉了出來,小小的變動並沒有影響圍圈而舞的村民,鼓樂還在繼續著,歌聲亦沒有停止,相獨夏將紅井拉出圍圈而舞的人群,兩個人就站在篝火的旁邊。

  看著身邊的村民,接著有條不紊地跳著未變的舞步。

  古青青自然也撤出了舞圈。

  相獨夏盯著紅井的臉,火光映著她面色紅潤,男人面上浮現出喜色:「妳沒有失憶對不對?紅井,別再和我鬧彆扭。」

  紅井眸子一暗:「我記不得你,也不知道誰是小瞳。」

  古青青卻上前來,正要開口,她身後倏然響起一道男聲。

  「相公子,你可知道『照月節』的規矩嗎?」

  紅井循聲看過去,說話的是一名青年,膚色古銅,他身材結實健碩,話音落下時,人亦走到了跟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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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八話 夜色靜好
 
  紅井循聲看過去,說話的是一名青年,膚色古銅,他身材結實健碩,話音落下時,人亦走到了跟前來。

  卻見古青青跺了跺腳:「豐華哥,你做什麼!相公子又不是村裡人,剛才那也不是他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便可以不怪他?」青年朗聲逼問道,他這一聲喊,倒弄的舞蹈的人們停了下來,鼓樂的聲音亦止住了,村民一下子全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紅井這裡。

  紅井見自己闖了禍,趕緊出來圓場:「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不會跳,踩到了後面人的腳,我們不是故意的!」

  相獨夏將她拉到身邊:「此事無關內人,是我不懂規矩。」

  「這根本就不算什麼大事。」古青青忿然地瞪著那名叫豐華的青年,「豐華哥,你沒事找事!」

  古村長一見此場景,心中大致明白了兩三分,豐華同她的女兒青青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亦是對古青青早有意思,這會子怕是誤會到了相公子,借題發揮了。

  古村長笑道:「此事不怪相公子,相信鴉神見到村裡來了客人,亦十分高興的。」

  「多謝古村長。」相獨夏亦笑了笑。

  「哼!繡花枕頭!」豐華面帶不屑地一斥。

  「陳豐華!你別再胡鬧!」古青青俏臉微紅,「你再胡鬧,我以後都不理你!」

  豐華不去理會古青青,依舊狠狠地瞪著相獨夏。

  不知為何,紅井突然有種想法,她一定要做些什麼,攔住相獨夏,眼前的男人俊美非凡,溫潤如玉,但卻總令她有種感覺,一種他很可怕的感覺。

  紅井記不起來以前曾經發生過什麼,但是心中一直有一個莫名的認知,那就是,相獨夏其實遠不似他外表給人的感覺那般令人親近,實際上,她總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大魔頭,彷彿殺了多少人都不會動一下眉頭的那種存在。

  小手緊緊地捏著男人的衣角,紅井的聲音很輕:「我們回家去好不好,我頭很疼。」

  她這一句話,倒還真起了作用。

  相獨夏倏地擰起眉頭,回手就將紅井擁進懷中:「是不是夜風太涼了?我們這就回去。」

  隨即表面上友好地對村長打了個招呼,相獨夏將紅井橫抱起,為了能成功的把相獨夏弄回去,免得他惹事,紅井便又故意地將戲做足,柔柔地將頭靠進男人的胸膛,紅井假意閉上了眸子。

  相獨夏擔心她身體,便也不再耽誤,抱著她往回走去。

  月色傾瀉,夜幕深濃。

  身後是讚頌的歌聲再度響起,沒有人注意到古青青咬著唇瓣,暗中泛紅的眼圈。

  轉眼兩個人便又回到了暫住的屋院裡。

  紅井睜開眼,拍了拍男人的手:「喂,快放我下來。」

  「乖,一會就到了。」第二次,相獨夏對一個女人用了「乖」這個字眼,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啟齒的。

  紅井好笑:「我身體沒事,我是怕你和人家打架,故意裝的。」這個男人還真是遲鈍。

  「……」他看上去像是那種不知深淺,隨處惹事的人嗎?

  紅井見相獨夏不回話,便開始在男人懷中亂動掙扎,相獨夏怕她摔到,就只好將她放了下來。

  不過這個男人真的很容易就相信自己,紅井眼珠子一轉,突然就有了個主意。

  「相獨夏,我想吃些野味,你明天上山打給我好不好?」只要相獨夏同意出去,她就可以找到機會離開這裡了。

  「妳不是嫌血腥嗎?」

  「可是我又忽然想吃了。」紅井隨口搪塞著。

  相獨夏卻笑,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好,現在太晚,留妳自己在家我不放心,明早我就去。」

  紅井不禁得意,想不到這麼簡單就讓這個男人上當了,繼續裝出關心的樣子來:「那你一定要自己當心。」

  紅井說完了,覺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轉身就向屋子走去。

  相獨夏卻在此時伸手,一把將她拽住,紅井詫異,相獨夏卻微微一笑,突然吻住了她的唇。

  彼時夜色迷離,月影搖曳,似乎連風也安靜了下來。

  紅井惱了,掙扎著推著相獨夏,唇上他低啞的聲音傳來:「別動,會被過路的人發現。」

  兩個人還在院子裡呢。

  他這樣一說,紅井當真就不敢再亂動,只好任由他占光了自己的便宜,直到兩個人都凌亂了氣息,他才肯將她放開。

  紅井猛地想到自己其實也很笨!所有的人此時都在過「照月節」,給鴉神慶生辰呢,哪裡會有人跑到這裡過路看他們啊!

  讓他給騙了!紅井想著,一拳就砸了過去。

  相獨夏適時地躲開,大手握住紅井的粉拳,她的小手竟是冰涼。

  心中不禁一疼,他不應該讓她在院子裡站上那麼久的。

  「走吧,我們進去。」

  紅井被他牽著手,早也忘記了去反抗,這才發現院外真的有三三兩兩的人影憧憧,是偶然經過這裡正往家趕去的村民,想起剛才相獨夏的話,還有他們剛才……紅井頓時小臉發燙。

  紅井抱了被子,窩進床榻裡面,兩隻眼睛緊張地盯著屋中的男人。

  相獨夏從容地揮手熄了蠟燭,那叫一個姿態優雅,而後又從容地翻身上床,伸手就要去碰躲在床角邊的小女人,他只是擔心夜深露重,她會著涼而已。

  「咚」的一聲,漂亮的驚天地泣鬼神的藍衣公子被踢下床來。

  忍了,他一個妖怪,其實根本也不用睡。

  紅井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迷糊之間紅井翻著身,透過紗窗照進來的陽光,暖意十足,曬在她的身上,極其舒適,腦中出現了青山連綿的畫面,還有一位白髮長鬚的老人,他嚴厲地舉著木戒尺,倏爾向著紅井打下來。

  「為師教妳的召喚法陣怎麼還是記不住!去畫一百遍!」

  一百遍?木頭的戒尺瞬間打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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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九話 互相的心
 
  一百遍?木頭的戒尺瞬間打在手心。

  紅井一驚,「啊」的一聲尖叫,頃刻間坐起了身子,眼前是和煦的陽光灑滿了屋子,除了她自己以外,空無一人。

  剛才的,是夢?

  紅井揉了揉額頭,可是好真實的一個夢,那個白髮的老人是什麼人?為什麼就想要打她戒尺呢?還有他提到的什麼法陣的,那是個什麼東西?紅井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亂成了一團麻。

  這才想起,她應該在哪裡?

  鴉骨村。

  她應該是在一個叫鴉骨村的奇怪的地方,這個村子幾乎與世隔絕,村民過著靠山吃山狩獵農耕的日子,且因為一個美麗的傳說,供奉著一位名為「鴉神」的女神。

  紅井深呼吸,這些事情,都是這幾天來發生的。

  她和一個自稱是自己丈夫的俊美公子,自斷崖上摔下,掉到了這麼個地方。

  「相獨夏。」紅井默念著,是叫這麼個名字。

  環顧四周,猛地反應過來!

  紅井掀開被子,邁開腿就往外跑去。

  相獨夏不在屋子裡!紅井想他定是出去,依照昨晚兩個人說好的,獨自上山去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她的機會也就來了。

  此刻相獨夏不在,若是她借此時機偷著離開,待到相獨夏回來發現的時候,恐怕她已經走得足夠遠,這男人就再也追不上自己了。

  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她要去找沐暗塵,在她的印象裡,並不記得相獨夏是自己的什麼人,反而隱約有種感覺,那便是自己也不是相獨夏的什麼人。

  相獨夏有喜歡的人,但是不是她。

  打開門,紅井跑了出去。

  卻在院子外撞上了一個藍衣男人。

  「阿井,妳怎麼了?」那人聲音十分好聽,如同是水滴在頑石上濺起的柔情,穿越過千年時光。

  只是紅井知道,自己正要跑出院子,相獨夏便剛好回來了。

  兩個人撞了個正著。

  紅井垂眸,暗想相獨夏雖然看上去在家務生活方面是個白癡,但此人絕不是腦子白癡,甚至他還是個相當不容易騙過的人,紅井擔心自己的意圖被他發現,一旦他有所提防,自己便再也走不了,因此刻意說起了謊話。

  「我以為你走了!」紅井撲上去,死死地抱住來人,「我以為你把我丟下了!」

  「不會的。」

  「我以為很多事情沒有發生,可是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我以為很多事情都不是真的,但卻連你是不是真實的也分不清楚。」

  「妳只是摔到了頭,等到了秋遲國,我就會找大夫醫好妳。」

  「你不會醫好我嗎?」紅井想了想,忽然問道,直覺上這個男人好像很強大,似乎一切事情都難不倒他,而且他是不是曾給自己醫治過傷口,可惜她記不起來。

  相獨夏眸子一沉:「我醫不了妳。」他是個妖,儘管他有靈力,但他卻不是醫生。

  他是醫好過佟青霧的眼睛,但那一次同這一回是完全不一樣的。

  實際上,他也曾偷偷的試過用自己的靈力給她治傷,從他們摔下來的那時就試過,但是並沒有任何的效果,她還是將他給忘了。

  也許是在斷崖前,他對納蘭辛的遲疑深深刺激到了她,也許是她自己不願意想起。

  忽然想,要是白髮鬼在這就好了,這種症狀沒準他能有辦法。

  「嗯。」然而紅井卻輕輕頷首,不再追問。

  「我去了一趟村長家,拜託他們照顧妳午飯,待會我就上山去,妳不是說想吃野味嗎,晚飯我就做給妳吃。」相獨夏揉了揉紅井的長髮,這一次紅井倒也沒有躲開。

  「那就快些去吧。」

  未過多時,臨近的村長家,院外忽然聚集起很多的年輕人,紅井好奇地走上前去,卻見那些年輕人正忙著整理弓弩刀箭等的工具,喧喧鬧鬧地,好像在準備去做些什麼。

  「每年鴉神的生辰,村裡的年輕人都要進入分水嶺後面的林子裡,去打些獐子豪豬,用以供養鴉神,今天正好是供養的日子呢。」古青青一邊給紅井解釋著,一邊也幫忙收拾準備。

  「那正好,相獨夏你也隨著一起去吧?」紅井心底欣喜,分水嶺很遠的,昨天在溪邊,相獨夏曾指給她看過,她還記得那個最遠最高的山峰,他說那裡就是分水嶺。

  要是相獨夏跟著去了,鐵定這一整天都回不來。

  「快別這麼說,姐姐,分水嶺那邊很危險的。」古青青攔著紅井道,「相公子一派書生儒雅,哪裡似咱們山裡人,那種地方相公子去不來的。」

  紅井低頭小聲道:「我想讓他打些野味給我吃。」

  「那妳也不能讓他去送死啊!」古青青維護起相獨夏來,不遠處陳豐華正在拉開弓箭做著最後的調試,此時忍不住往這邊掃了一眼。

  一時間周圍議論紛紛。

  「就是啊,紅井姑娘,妳要吃什麼告訴咱們,村裡人給妳打來就得了。」

  「對嘛,妳男人白白淨淨的,哪像個做獵手的人呢?」

  「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可真夠不懂事的。」也有些鄙夷的聲音。

  「妳也真不心疼,我要是有個這麼俊的男人,可是不捨得放他去送死的。」話越說亦就越不像樣子。

  紅井一言不發,眼睛盯著地面。

  「這些都是我的意思,與我妻子無關。」相獨夏倏然開口,同時握上紅井的手,將女子的小手緊緊地裹緊掌心。

  「公子!」古青青急得喚了一聲。

  誰知一個男人揚聲道:「想充英雄,也該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說話之人卻正是陳豐華。

  他還對昨晚篝火邊古青青撞到相獨夏背上的那一幕耿耿於懷,昨夜尋他的晦氣,硬是讓古村長給解了圍,此時聽說相獨夏要隨他們一同去分水嶺,再看到古青青對其百般維護,更是妒從心起。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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