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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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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鏡夜冰舞]御獸狂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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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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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00:28: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話 妖王的用處

  紅井是被煙花的爆鳴聲吵醒的,極不情願地翻了個身,紅井下意識睜眼想看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映入瞳孔中的是木窗外紅橙藍綠在天幕中漸漸擴張成花朵的樣子,拉出道道妍麗華彩,紅井怔了片刻,「嗷」了一聲隨即騰地坐起身來。

  是煙花!居然燃放煙花了!

  紅井登時興奮了,太久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場面,紅井跳下床榻,向著屋門衝去,就要跑到外面去看。打從來到赤息這地方,盡和一些妖鬼魔屍打交道,見慣了馭屍與各種咒術,她都快要忘記人類文明是什麼樣子的。

  還是南疆秋遲這裡好啊!

  紅井猛地打開房門,卻結結實實地撞入到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厄……」慌忙地雙手撐開來人的胸膛,手指滑過他藍色的長衫,方才看清楚這人,「小瞳?」

  紅井連忙揉了揉眼,睡迷糊了。

  相獨夏掃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原本平靜的面容頓時陰沉下來:「怎麼也不穿鞋。」他擰眉責備著她,猛地將她打橫抱起,便要往床榻那邊走回。

  「小瞳!煙火!」紅井掙了掙,她很想去看煙火啊!一時情急跑的快了點,這不就忘記穿鞋了嗎。

  「先穿上鞋。」

  「……」

  就這樣又被男人給抱回床上,紅井眼巴巴地望著窗子外星火絢麗的夜空,可憐兮兮地嘟囔著:「外面在放煙火呢!」

  「穿好了鞋我帶妳去吃飯,吃完飯去看。」

  「吃完飯人家早就放完了,這東西能燃放一宿嗎。」

  紅井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對著木窗子看,完全沒覺察到男人正半蹲在地,幫她穿著繡鞋,直到他手上的薄繭輕擦刺劃到她的皮膚,才恍過神思來,紅井垂眸,頓覺一股血液沖進腦子。

  竟也忘記兩人曾有的更多親密,宛如初見般不好意思起來。

  「那個,你,我……」臉上燒起的紅雲直令紅井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我,我自己來就可以。」

  相獨夏卻是一臉莫名其妙,他做什麼了?這丫頭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地吵著要去看煙火,這一刻安靜下來不說,怎麼還把自己的臉弄的跟個番茄似的?

  面對男人一臉無辜的表情,紅井登時很有挫敗感。

  屋內倏然亮極,窗外剛好有團煙火炸開,光影的錯落間,恰如同是花開千年未變的錦繡,將時光抹亮,繾繾綣綣。

  紅井愣愣地看著外面,火樹銀花不夜天。

  相獨夏起身,拍了拍女子的頭:「走,先帶妳去看煙火。」

  最終還是在她的豔慕眼光下繳械投降。

  「真的?」紅井眸子一亮。

  「嗯。」相獨夏扶了她起來,「餓的話我們就在外面買點東西吃,客棧裡的東西不吃也罷。」想到那些反復加熱過的飯菜,也著實讓人沒有胃口。

  「好!我不餓也不累的!」紅井連連點頭保證,只要能讓她出去,怎麼都可以,說著「噌」地下床往門邊跑去。

  相獨夏不慌不忙地截住她,手臂攬住她的腰。

  紅井回眸,一臉詫異,不是答應帶她出去了嗎?紅井抬手指了指門。

  相獨夏卻手指了指窗戶:「走這邊。」

  「爬……爬窗子?」不是吧!

  相獨夏又伸手指了指天空:「我們飛上去看。」

  飛到天上看焰火?紅井張了張口,瞬間興奮起來:「太帥了!等我召喚邪止。」

  「有妖王在這呢,妳還需要召喚那頭年獸啊?」反問的語氣,「再說,年獸不能治癒妳的暈高症。」

  「那妖王就可以?」紅井傻傻地往人家設的套子裡鑽去。

  「妖王可以抱緊妳。」曖昧的聲音綻開在她耳際,紅井頓時又紅了臉。

  ***

  聖地,浮香池。

  林玉帶著三名高階祭司將三座竹樓裡裡外外皆檢查了一遍,今晚花渡城內慶典,殺破狼三位大人皆會出席,聖地這邊就僅剩下他和三名祭司值守,林玉吩咐這三人一人看守一座竹樓,而聖地那裡自然就交給了他。

  儘管出不了什麼亂子,但總是小心謹慎些好,林玉想起貪狼平日教導的話:任何差池到顯出來的時候再去應對,都為時已晚,應該防患未然。

  明日魔鬥大會的魁首紅井姑娘會進入聖地取浮香池水,唯獨今晚連七殺大人都不在竹樓,這守護聖地的責任臨時落在林玉身上,他簡單地安排完另外三名高階祭司的任務之後,便一刻也不敢耽擱,忙趕到聖地這邊來。

  望著界碑上「聖地禁入」四個大字,林玉穩了穩情緒,他忽然有種感覺,這四個字比他這個守在這的祭司更有力度,抬眸看了眼天色,夜幕已深重,而遠遠的依稀能見到天際處流光漫天,那是花渡城煙花的迷彩。

  林玉笑了笑,身邊突然傳來「撲棱棱」鳥兒揮舞翅膀的響動,他緊張地握了握手中的劍,卻見一隻渾身烏黑羽毛的鳥兒飛飛停停,小小的爪子蹦跳著,慢慢湊到他的身邊來。

  林玉一怔,烏鴉?

  他不禁環顧四周,聖地這裡鳥獸絕跡,何以會有一隻烏鴉?

  那鳥兒似並不怕他,卻也不靠他太近,就在與他有些距離的地方停著,拿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盯著他打量。

  是的,絕對不是擬人化,林玉覺得這鳥兒看他的眼神就是:打量。

  他伸手過去,指尖觸上牠的羽毛,這鳥兒警惕地轉了轉眼珠子,猛然張開翅膀飛走了。

  三兩片黑色的羽毛自半空中跌落下來,林玉拾起一片愣愣地看了很久。

  ***

  月光灑在屋頂上,有種靜謐安詳地美好,紅井雙臂抱膝靜靜地坐著,仰臉看著天空,任由那如水般的月色披散在自己的臉頰上。

  相獨夏就坐在她身旁,同樣靜靜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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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00:28: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一話 心跳之上,月光之下

  煙火結束後,他又帶她到街市上逛了一大圈,兩個人吃了些東西,相獨夏本要帶她回去休息的,紅井卻玩的來了精神,突然說她很想多看看秋遲國的月亮。

  因為只有在這裡,她才能感受到屬於人類的春秋豐華。

  她說:秋遲國的月亮和別的地方的不一樣。

  月亮還能有什麼不一樣呢?相獨夏明白她的想法,秋遲國是赤息大陸上唯一的人族政權,這裡最接近她從前生活的年代吧。

  他知道,她想家了。

  兩個人在屋頂上坐了很久,卻默契地互相一言不發,時間彷彿要靜止了一般,她望著這難得寂靜安閒的月華夜,而他望著她。

  「小瞳,給我說說以前的事情吧。」良久,她轉過臉來,晶亮如星光的眼瞳在夜色下猶如隱藏神秘與魔力的寶石,對上他的眸子,相獨夏心中一動,倏然也覺得此刻屋頂的月光較之尋常魅人的多。

  「S自己去想。」相獨夏打起了太極,又將問題拋回給紅井。

  紅井撇嘴:「我要是想的出來,我就不問了。」

  「那就好好的想。」

  「我覺得月色很漂亮。」紅井索性不去看相獨夏,仰著頭,「看到它就能想到什麼,可是腦子又一片空白的。」她停頓片刻,相獨夏也不開口打斷,始終安靜地坐著,等她把話說完。

  她似乎又開始糾結過去那些事情了。

  「比如很像那個人的名字。」良久,紅井幽幽地開口,「踏月,踏著月光,這個名字可真美。」

  相獨夏掠了她一眼,自己猜的沒錯,這小女人果然在糾纏這個問題。

  「妒婦。」

  「你去死吧你!我要是不喜歡你,我管那麼多!」紅井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低沉的笑聲自那人胸膛中傳來,相獨夏一派情操大好,只是他這副模樣看在紅井眼睛裡,就僅剩下兩個大字:欠揍!

  紅井口中默念咒語,就要驅使咒逐劍向相獨夏砍去,咒語念了一半,她卻突然停止下來,相獨夏挑著眉頭看她,她倒洩氣地聳了聳肩膀嘆道:「我想起來了,它本來是你的劍。」

  「還有呢?」

  「還有,這個倒楣赤息大陸上的五種元素是因為你的五魂所生,我馭使任何元素都不可能打的過你。」

  「還有呢?」

  「還有,在我不懂什麼叫幻術的時候,你就憑一顆寶石在我身上施術,讓別人都誤會我是瞎子,拼幻術的話我也打不過你。」

  相獨夏頷首:「看來是那麼回事。」

  「我所有的式神都是妖神,而你是萬妖之王,青空他們也打不過你。」

  「還不笨,說的頭頭是道的。」

  「而且我的魔音練的不到家,離開混沌魔琴,我根本不會施放。」越說就越沒底氣了。

  「連自己的弱點都知道。」

  紅井狠狠地剜了相獨夏一眼,就要站起身來,相獨夏卻先她一步動作,手按落在她的肩膀上,禁錮住她的動作,紅井頓覺一股強大的氣場侵近,慌著抬眸去看他,瞳孔中他的臉頰愈見接近。

  「你?」

  她的下半句話便被他的唇封緘,凝固在彼此的呼吸與溫度中。心跳之上,月光之下,盡是他額上的藍色光影妖魅,縱橫了她與他早便相識的千年時光,她的氣息漸漸亂了起來,情不自已。

  意亂情迷中,他的話語吞吐綻開在她的唇齒之間:「阿井,除卻是妖族的大巫師,踏月就只是踏月,而妳不一樣,到有一天我不在了,留在我身邊的那個人也只能是妳,妳懂嗎?」

  紅井怔了怔,她懂嗎?他說希望她留在自己身邊,這樣子的話是不是遠比「喜歡」還要讓人心動百倍。

  我愛妳總是不如在一起。

  可是他又說自己不在的事,她想他一定在亂說話,他又怎麼會不在呢?

  他卻似在害怕些什麼,雙臂倏然收緊,死死地將她按進懷中,擔心她會逃掉一般。

  他突然的情緒變化,令她有些迷茫,便只好順著他的話往下去說:「我會留在你身邊的呀。」

  「如果我記不得妳呢?」他急了,扳起她的臉,強迫她與他目光相接,「如果我中了毒而忘了妳呢?」

  「毒?」紅井愣了片刻,隨即又笑了出來,「不會有那種毒啦。」

  她想,他似乎有點反常,突然就說些莫名的話,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明明忘記的那個人是她啊?他一定是覺得心底失落才說這樣的話來嚇唬她的。他剛才說的那些「假設」全都不成立對不對?

  「小瞳。」她喚了他一聲,「萬一你中毒了,我會醫好你的,我不是認了個神醫師傅嗎?」

  相獨夏的身子僵了僵,紅井察覺到了,又張開雙臂去反抱他。

  她那個師傅白髮鬼嗎?白髮鬼怕是也束手無策。

  「不。」相獨夏搖頭,「嚇到妳了。」

  「……」紅井茫然地看著他。

  「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相獨夏說著放開了懷中的女子,自己率先站起身來,又伸手拽了拽紅井,「不早了,妳明天還要去聖地,我們該回去了。」

  紅井知道他在刻意轉移話題。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想要問吧,又不知從何問起,她瞭解他的脾性,他是個不會表達的男人,這傢伙估計因為本體是株植物,所以不善於同人交流,因想著這個,紅井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相獨夏投以詫異的目光。

  「小瞳,我答應你,即使有一天你這傢伙把我給忘了,我也會留在你身邊的!」紅井說著指了指天幕,「我向月亮保證。」

  「當然啦,如果你忽然得了更奇怪的病,見人就咬或者看到誰就砍死誰的話,我就要考慮考慮了。」

  前面的話很動聽,後面的話就不像樣,相獨夏無奈地揉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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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00:28: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二話 烏鴉

  翌日一大早,貪狼便來到永安客棧,依照約定,紅井打贏了魔鬥大會,贏得魁首,殺破狼便要答應帶她進入聖地,取走浮香池水。

  紅井早就收拾妥當,聽說貪狼過來,連忙跑到客棧外面,這一出來才看到,為了她這個新魁首,祭祀院動用的陣勢還真不小,貪狼整整帶了一隊四十名高階祭司,聚集在永安客棧外面,這些祭司們站的整整齊齊。

  紅井張了張嘴巴,半晌沒說出話來,這好大的排場啊!

  見她出來,四十名祭司同時抱拳行了個禮,弄的紅井都不好意思了,只好連連擺手:「貪狼,你快讓他們別這麼客氣。」

  貪狼手一揮,祭司們便又重新站立端正,面無表情目不斜視,那作派相當有氣勢。

  「紅井姑娘準備好的話,咱們就走吧。」

  「嗯。」紅井連連點頭,「我可不可以讓我的朋友們一起去?」她說著錯開身子,往左邊站了站,讓出身後的三人來。

  貪狼目光掃過來,相獨夏,葉空凌,沐暗塵,這三位,沒有一個是人類。

  也不知道紅井怎麼就跟這些傢伙混在一起了,不過當時鬼族攻打花渡城的時候,他們都曾幫助過祭祀院,且既然他們同紅井關係親密,讓他們進入聖地倒也沒有什麼。

  「即是妳的朋友,那就一起來吧。」貪狼頷首許了紅井。

  沐暗塵顯然比旁的人興奮,想那浮香池當初他和妖王翻遍了整個花渡城都沒找到,最終還是讓紅井給發現了,他實在好奇那是個什麼樣的神秘池子,尤其在聽說過其被圈入到祭祀院聖地裡之後,更是對它大有興趣。

  一行人在貪狼的引領下出了花渡城,又走了一段路才見到竹林,這段路之前紅井跟蹤七殺曾走過一次,大概的遠近她清楚,到得竹林,亦就差不多了。

  三間竹樓隱在林子裡,漸漸出現在眾人面前,七殺和破軍正等在竹樓外,見他們來了,七殺率先邁步上前來。

  「首先祝賀妳。」七殺拍了拍紅井的肩膀,「破軍和我說,我錯過了一場很精彩的比鬥,妳和絳南珠的那一場。」

  「那個啊,絳南珠的術法很厲害。」紅井隨著附和。

  「可惜都不是術士。」七殺卻挑了挑眉,直接將話挑明。

  紅井乾笑一聲,旋即決定保持沉默,已經到了浮香池邊上,她可不想惹到七殺,讓到手的水魂「雞飛蛋打」,她可還清晰地記得從前有三名凶徒對這三位祭司的描述定位是:孤僻,暴躁,還一個陰晴不定。

  少說為妙吧。

  貪狼清了清嗓子,解圍:「魔鬥大會混進來西大陸巫族的人,這要辦林玉一個監查不嚴之罪。」

  他說完卻未聽到林玉出音,不覺皺了皺眉:「林玉呢?」

  「昨日你派他留守聖地,你倒忘了?」七殺見貪狼有意避開問題,遂不再提。

  普通的高階祭司沒有殺破狼的命令,是不可以進入聖地的,貪狼帶來的人便只能留在竹樓外面。

  一行人進入到聖地,紅井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山谷外那方小小的界碑,那上面的字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顯得氣勢十足。

  很快那雪白的圓形水池子便映入到眾人眼中,而林玉的身影也在那裡,遠遠的看過去,他似在尋找著什麼,他背對著眾人,正要邁步往山谷深處走去。

  甚至都沒有察覺殺破狼三人已帶著紅井過來。

  貪狼偏了偏頭,好看的眉目擰在了一起,七殺伸手攔了他,默念咒語,緊接著一道火光倏然在林玉腳下冒起,驚得林玉倉皇跳開,能做到這一點的除去七殺大人不會再有別人了,想到這一層,林玉趕緊回過頭來。

  紅井幾步跑到浮香池邊,與水池另一端的林玉相隔不遠地喊話道:「林大人你在找東西嗎?」

  林玉連忙走到他們這一邊來;「剛才這裡有隻鳥。」他先是回了紅井的問話,緊跟著錯過紅井,來到殺破狼面前掀起衣擺便跪拜行禮。

  「林玉見過三位大人。」

  「什麼鳥?」七殺揮手示意林玉先起來。

  「聖地裡怎麼會有活物?」破軍邊說著邊四面環顧起來。

  林玉正要解釋,猛地就聽到紅井的叫聲:「快看!黑鳥!」她手指著對面的林子,低矮的樹丫上停著一個小小的黑影。

  眾人的眼光循著她的聲音望過去。

  黑色的羽翼猛然張開,掠過半空飛起,原本死氣沉沉的聖地因這抹純黑平添上一股詭異,說不出的壓抑蔓延在每個人的心頭,紅井的話語落下,卻是一片寂靜,沒有人在開口出聲。

  鳥兒撲撲楞楞地落在地上,在白色的水池邊緣處小心行進,間或抬起小小的頭顱,用一對黑不見底的眼睛審視著眾人。

  警惕,謹慎。

  牠烏黑的身影與霜雪般冷白的池水形成鮮明對比,紅井不覺搓了搓手,這樣突兀的黑白相配讓她心裡沒來由的不舒服。

  是一隻烏鴉。

  相獨夏最先反應過來,他略一揚手,指尖綻出一道紅光,紅井大駭,他竟想要馭使火元素燒死牠!紅井慌忙上前攔他:「不要小瞳!牠僅是隻小鳥!」

  吵鬧聲似乎驚到了這隻誤闖到聖地的烏鴉,牠聳起腦袋,用驚嚇的目光瞪向相獨夏。

  林玉道:「這隻烏鴉是昨晚飛進來的,屬下捉了牠幾個時辰了。」

  「一隻烏鴉也罩不住,看來我真要好好的罰你。」貪狼掃了眼林玉,後者趕緊將頭埋低。

  兩人對話的幾秒鐘裡,烏鴉竟無視起眾人,低頭將喙探入到浮香池中,悠閒地喝起水來,同林玉折騰了一個晚上,牠似又渴又累,這會子倒也不管不顧周圍情況了。

  紅井望著牠小心翼翼喝水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也許牠迷路了。」
  
  事實證明,烏鴉會走路,不需要像麻雀那麼蹦~所以這隻烏鴉也是走來走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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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00:29: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三話 引出水魂

  紅井望著牠小心翼翼喝水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也許牠迷路了。」

  七殺不悅地皺眉:「牠喝了浮香池水……」浮香池水具有極強的靈力,卻被這樣的一隻烏鴉飲用,七殺猶豫是不是應該按照相獨夏的意思,殺了這隻鳥,正在思慮糾結之間,只聽得撲騰一聲響,烏鴉拍打著翅膀,牠喝飽了水,也不去搭理這些人,兀自地飛離這裡。

  紅井的眼光隨之遠去。

  七殺不禁往前追了幾步,破軍卻拍了拍她的肩,搖著頭道:「左右不過是一隻鳥,算了吧,妳還怕牠成妖精不成?」

  七殺凝眼天際,哪裡還有那烏鴉的身影,縱然她不想放過,現在也沒了辦法不是嗎?

  似乎這幾分鐘之內出現的小小插曲不值一提,不過是有一隻烏鴉落到浮香池邊偷水喝而已,而短短的眨眼間,牠便已經飛走,身影不見,紅井自沒有當回事,殺破狼不喜浮香池水被污,可是怔愣猶豫之時,烏鴉已經飛走了,便也只好作罷。

  僅是相獨夏暗自擰起了眉。

  直到貪狼提醒時辰不早,眾人才回過神來。

  「如此,我就不客氣啦!」紅井說著自袖中取出一枚瓷瓶,湊近到浮香池邊就要去取水,七殺見了趕緊制止她:「魔鬥大會的魁首可以得到秋遲國聖地浮香池的池水以作獎勵,但這裡也是有儀式的,妳不可亂來。」

  「這個……」紅井縮回了手,回眸不好意思地訕笑,「是我唐突了。」

  「一切都按照你們的規矩辦。」

  說是儀式,其實也不過走個過場,池水是七殺親自取來,先是點了一滴在紅井額上,覆了昨日的朱砂印子。浮香池水純白如雪,水溫亦冰冷似霜,沾在紅井的額上僅僅一滴,瞬間卻帶來沁人頭腦的冰涼。

  紅井不覺倒吸口氣,立時覺得思維一片清明,如同滴了一滴薄荷液汁在頭上,帶來陣陣的清涼。

  「這水好神奇。」紅井忍不住讚了聲。

  「人族術士人人皆想要得到的浮香池水,多少人為此備戰魔鬥大會,流血流汗奮力拼鬥,甚至也用些下三濫為人不齒的手段,為的還不是這池水的靈力與長生。」

  萬物以水為長,浮香池水可以起死回生。

  「我不要長生。」紅井輕輕搖頭,「三大祭司可知道為何浮香池水擁有強大的靈力嗎?」

  「這?」七殺一怔,「只聽秋遲國的先祖說,這裡是一方靈地。」

  「當然不是,赤息大陸上人傑地靈的地方多了,何以南疆秋遲有此靈池?南疆人族普遍靈力較高,祭祀院更是擁有大批擅長馭使水火幻術的優秀術士,這些都和浮香池脫不開關係吧。」

  破軍輕笑一聲:「在下早就猜測紅井姑娘到南疆來必有目的,如此願聞其詳。」

  「我來秋遲國,是為了一樣東西。」紅井指了指身後純白色的池子,「妖王的水魂。」

  「浮香池水擁有強大的靈力,正是因為這其中有妖王的水魂。」

  紅井此言一出,殺破狼三人臉上無不露出驚疑神色,不可置信地齊刷刷將目光落到紅井身上,彼此沉默良久,七殺才半信半疑地喃喃開口:「雖然妳上次也這麼說……這世上真有妖王存在嗎?」

  人類的壽命較短,而妖鬼兩族皆是赤息大陸上的長生種,對於紅井的說辭,殺破狼將信將疑。

  「紅井姑娘倒也沒必要騙我們。」半晌後貪狼的話音響起,「七殺,破軍,你們想想看,她已經贏了比鬥,這水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她又何必說些謊言騙我們。妖族群妖無首,始終在鬼族的控制之下,這在赤息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貪狼說這段話的時候,紅井卻注意了下相獨夏的表情,在他臉上明顯地劃過一絲陰鶩,他唇角邊綻出抹冷笑來。

  妖族始終在鬼族的掌控之下,這樣的局面對於一個王來說,是件屈辱的事情吧?狼族再怎麼不濟,至少他們的狼王從封印中甦醒回來了,儘管全族退守到返魂林,卻也還是自由的,紅井想,他明白相獨夏的心情,可是至少妖族還在啊!

  龍族呢?赤息大陸已經沒有了西海,遍尋天下,也已經沒有了龍族。

  紅井的手握了握,她必不會放過陌凋零!

  「所以我無意與南疆為敵,從我進入花渡城的那天起就沒這個意思。」紅井接了貪狼的話往下說著,「今後也不會的。」

  他們一直認為她覬覦浮香池,不懷好意,及至之前她偷入聖地提到了水魂,殺破狼似也未相信。

  紅井想要利用這個機會將誤會解釋清楚,這幾天的相處,她能感覺到殺破狼三大祭司人心不壞,尤其貪狼三番五次地在魔鬥大會上暗自幫她,紅井很想同他們成為朋友。

  「自從有魔鬥大會以來,浮香池水因其具有靈力便被當做對最強術士的獎賞,但妳說妖王的水魂在這池子中,妳要如何取走?」七殺一直也想不明白,一條魂魄,紅井要如何自這無形無相的水裡取出來。

  紅井眨眼一笑:「這事只得我來,一般人估計都不行。」

  妖王的五魂只有她能引出來。

  相獨夏倏然握住紅井的手,卻什麼話都沒說,紅井怔然看著他,他目光中隱含著複雜的情愫,似擔憂,又有些她也看不清楚的東西,紅井想,他定是在擔心自己吧?

  想了想,就笑了,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紅井仰臉望著相獨夏:「你不相信我?」

  相獨夏平靜搖頭,他自是信任她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不知喝下去行不行?」紅井半真半假地開起了玩笑,「木魂在琴上,彈出聲音就好了,風魂在琥珀之瞳裡,打破就好了,唯獨這個在水中的水魂……」

  在水裡的怎麼引出來?紅井看著自己面前的瓷瓶子,總不能伸手進去攪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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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四話 紅井中計

  在水裡的怎麼引出來?紅井看著自己面前的瓷瓶子,總不能伸手進去攪渾吧?

  紅井猛地將瓷瓶湊到嘴邊,瓶口搭在嘴唇上,輕輕抿了一小口,池水清澈甘甜,僅僅淺嘗的一小口卻在唇齒之間良久迴盪著如薄荷般清甜的味道,觸動到味覺的魔力一般。

  忍不住又嚐了嚐。

  相獨夏看的驚了,忙上前按住紅井的手。

  「沒關係吧,我估計其他的術士得到浮香池水也會喝下去的。」

  紅井的話立刻得到七殺的證實,七殺莫名其妙地看著相獨夏頷首道:「浮香池水自然是用來飲用的。」

  「可是……」紅井正開口,倏地胸中一疼,她的話音斷了,似有什麼東西狠刺了一下她的心臟,紅井擰緊眉頭,手捂上心口,身子也漸漸彎了下來。

  「阿井?怎麼了?」相獨夏一把扶住她。

  「不,不……不知道。」紅井斷續地吐出這幾個字,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沁出,她身子顫了顫,心口處絞痛更甚起來。

  「她這是怎麼了!」相獨夏怒喝,目光瞪向七殺,「你們在這水裡做了什麼!」

  七殺怔愣半晌,他們什麼也沒做啊?以往術士們多有取走浮香池水來飲用的,就是殺破狼也曾取來喝過,這水你說「起死回生」也許是玄乎了點,但強身健體的功用總是有的吧?

  畢竟其所蘊含的靈力強大,能增進術士們的靈力也是不假,否則何以秋遲國人族祭司,個個具備超強的控制水火幻術的能力。

  這片刻之間,襲擊在紅井身上的疼痛卻一次比一次尖銳,開始僅是針刺般的疼,後來便渾身如同火燒般,難以忍受。紅井忍不住尖叫出聲,相獨夏緊抱著她,喊她的名字,她卻也聽不清晰。

  殺破狼大駭,三人一同趕上前來。

  貪狼觸到紅井腕子上的手被相獨夏粗暴推開:「滾開!她要是有事,我讓你們人族一族陪葬!」

  「讓我看一下她!」貪狼卻堅持著。

  「啊!」空曠的聖地裡迴盪著女子淒厲痛苦地尖叫聲,一聲聲似尖刀鈍錘,都狠狠地擊打刺穿在相獨夏的心頭。

  相獨夏猛地打橫抱起紅井就往聖地外走去。

  「妖王。」葉空凌靠的前來,「你先把阿井放下,讓我看看。」

  聽他喊他「妖王」,殺破狼三人徹底傻了,愣在當場,一方面是因為紅井的突來狀況,而另一方面也因為男人方才那句話如果紅井有事,他會滅了人族。

  若他是妖王,他絕對可以做的到這點,這不是危言聳聽。

  可紅井的狀況殺破狼實在不明所以,三人僵愣在原地,不敢上前去阻相獨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紅井渾身抽搐著,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她全身火一般燙人,意識昏沉辨不得人,只剩下本能的尖叫用來發泄身體難以承受的痛苦。

  葉空凌面色凝重,手指從紅井腕子上拿下來,想著什麼,相獨夏哪裡還能平靜,厲聲吼他道:「怎麼了!你說!」

  葉空凌搖了搖頭,相獨夏只覺自己的心緩緩下沉,而後升起了更大的憤怒與暴躁,倏地,他周身泛出異亮的藍色光芒,藍光亮得灼人眼瞳,瞬間四周元素異動起來,似乎連天地與空氣都被這暴怒感染,連同他撕心裂肺。

  紅井疼一分,他便比她更甚十分!她疼在肉體,而他的疼在心。

  頃刻間,風聲疾厲,水鳴驚人,甚至連土地亦開始振動,沐暗塵駭然,必須趕緊阻止因為傷與怒而喪失理智的相獨夏,不然聖地這裡會因為他的靈力傾瀉而夷為平地!

  「相獨夏!」沐暗塵上前死死地按住男人,「你瘋了?你要毀了這裡我不管,但是阿井的身體能經受你這樣亂來嗎!」

  「紅井……」喃喃自語,相獨夏的理智似被拉回來一點點。

  「老鬼又沒說她不能救!又沒說她沒有救!」

  沐暗塵死命地按住相獨夏,葉空凌見機上前,以六枚銀針暫且封住紅井身上的六大要穴,或許因為銀針的作用,亦或許是累了,疼痛折磨的紅井實在沒了力氣,女子勉力望了相獨夏一眼,唇角微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始終沒辦法湊出完整的語句來。

  紅井闔上了眼睛,陷入昏迷。

  「阿井!」

  籠在相獨夏周身的藍光頓時大盛,出人意料的是浮香池中同時有一道藍光升起,眾人皆驚,那道藍光劃出弧形直直落在相獨夏身上,剎那間便與縈繞在他周圍的藍光融合。

  空中傳來轟鳴聲響,彷彿水花凝聚成巨浪,又拍在更為幽深無底的漩渦裡。

  相獨夏身子一震,身上那種感覺?是水魂!

  他的水魂回來了!

  「紅井。」相獨夏垂眸,懷中的女子緊咬嘴唇,面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紙,她身子間或顫抖著,小臉上淚跡斑斑,相獨夏的心瞬間疼極,而四周的元素湧動不安著,聖地中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妖王,我們先帶紅井回客棧去。」葉空凌勸說道。

  良久相獨夏點了點頭,他們耽擱在這裡於事無補,即便毀掉整個花渡城,對於紅井也毫無用處,水魂尋回,她卻不知何故的昏厥,為今只有暫信任白髮鬼,回去客棧診斷出緣由,再做打算。

  相獨夏抱緊紅井,御風趕回永安客棧,葉空凌緊隨而去,而沐暗塵留了下來,同殺破狼在聖地周圍展開了調查。

  客棧老闆見到相獨夏抱著昏迷的紅井進來,一臉陰鶩恨不得殺人的表情,嚇得他登時縮了縮脖子,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下去,他也不敢詢問是出了什麼事,只好吩咐兩個夥計跟著相獨夏進屋去,命兩人眼神靈活點,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

  早上出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並且紅井姑娘得了魔鬥大會魁首,是被貪狼大祭司請走的,花渡城人盡皆知,這才幾個時辰的功夫她是遭遇了什麼?竟然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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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五話 百蟲之王,是為蠱

  客棧角落的一張桌子旁,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女子詫異地打量著相獨夏,又將目光落在葉空凌身上。

  只有他們兩個人?女子咬了咬唇,沐暗塵呢?怎麼沒看到那抹火紅色的身影跟著進來?

  這女子正是絳南珠,打聽到紅井一行人落腳的客棧,今天一大早便上門來,她是專門在等沐暗塵的。

  只是沒料到,沐暗塵沒能見到,反倒是紅井似被誰重傷了?絳南珠秀眉鎖了鎖,紅井的本事她是見過的,秋遲國裡還有誰能將她傷成這樣?

  或者,她不是被人所傷,而是被暗算中了毒?

  絳南珠想著情不自禁悄悄跟了上去,她隨著客棧夥計尋到紅井的房間,偷偷地隱在暗處偷聽。

  相獨夏目光死死地盯著葉空凌,後者正在給紅井切著脈象,紅井躺在床上,雙眸緊閉著,臉色蒼白失了血色,但她的呼吸平穩了許多,身上也沒那麼燙灼了,恢復到正常的體溫,而她的心跳穩定有力,單從脈象上看似無異常。

  葉空凌眉頭緊鎖,這種變化實在太怪異了。

  「怎麼樣?」相獨夏忍不住問道,「你有話就直說。」

  「說實話,小姑娘的情況很奇怪。」葉空凌頓了頓,「從現在的情況上看,似乎已經無礙了,可是剛才那些又不知如何解釋。」

  相獨夏的臉色沉了沉。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過小,絳南珠在外面聽不清楚,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她環顧四周見並無人,索性來到房門邊上,緊貼在門框邊用手指在素紙裱糊的門上捅出一個小孔,瞇著眼睛往屋裡看去。

  兩個男人站在木桌前談話,絳南珠便往裡看,只見紅井躺在床上闔眼昏睡著,她注意著她的臉色,除卻蒼白了些,並沒有不同尋常之處,絳南珠目光往下掃著,落在紅井的手上。

  嗯,指甲的顏色也很正常……她正想著,猛地耳邊響起「劈啪」木頭碎裂的聲音,絳南珠唬了一跳,「啊」的一聲尖叫,又想起什麼慌忙地手捂上嘴巴。

  面前的木門破出一個大洞,屋中的藍衣男人正將手臂落下來,他的眼睛並沒有看向她這裡,但他開口:「妳進來。」那毫無溫度的話語,絳南珠清楚他是對著自己說的。

  絳南珠鼓了鼓腮幫子,不服氣回了句:「你凶什麼凶!我也不是壞人。」

  「那妳鬼鬼祟祟地躲在門外做什麼?」

  絳南珠指了指紅井:「我和她是認識的。」

  相獨夏頷首:「我知道,妳是赤息西大陸巫族的人,妳渾水摸魚來參加術士的魔鬥大會有何企圖?」

  「企圖?」絳南珠故意加重了反問的語氣,「紅井也不是術士!你們當我不知道啊?而且你,還有妳這位白頭髮的姐姐,你們都不是人類吧!」

  絳南珠說的振振有詞,葉空凌卻是臉色一黑。

  又來一個喊他「姐姐」的,難道他的長相就這麼有問題嗎!

  葉空凌瞟了她一眼,相獨夏卻已耐性全無:「妳來這裡做什麼?」

  「她好像中毒了……」絳南珠也不答相獨夏,她手指著紅井,「但又不是普通的毒,好像是種巫術。」

  相獨夏皺眉,葉空凌聽到她說紅井的病症,倒也忘了糾結她錯認自己性別的事:「妳能看出她的毒嗎?」

  之前他也這麼猜測,紅井應該是中了毒,可是無奈他從脈象上摸不出來,這會子聽到絳南珠提起,甚至還說到了「巫術」,他心底對此亦有懷疑,不覺更擔心起來。

  絳南珠「嗷」了一聲,乍一聽到葉空凌說話才知道他是男人,她剛才還喊了他「姐姐」,絳南珠窘迫著,不敢去面對葉空凌的目光,口中吶吶了半天。

  相獨夏踱步到紅井床邊坐了下來,探著她的額頭,她的體溫已恢復正常,只是意識昏沉,相獨夏替她擦拭著汗珠,心倏地收緊,他覺得好像有什麼人正拿手捏住了他的心臟。

  屋子陷入到死寂中。

  絳南珠也靠近到紅井床邊來,先是摸了下她的溫度,而後抓起她的手,仔細端詳,相獨夏不去攔她,只時刻注意著她的動作。

  片刻後,絳南珠搖了搖頭:「不是毒,你們看她的唇色正常,指甲的顏色也很正常,脈象無異……」

  「那是巫術?」葉空凌打斷她。

  絳南珠自掛在腰間的紫色荷包中掏出樣東西,直到放在紅井身上時兩個男人才看清楚,那是一枚僅有拇指指甲大小的黑色珠子,看似黑曜石,卻沒有什麼光彩。她將此珠子塞進紅井的口中,讓她半含著它,珠子的另一面還露在外面。

  絳南珠又從荷包裡拿出一枚銀針,挑刺在自己中指上,擠出兩滴血,滴在那顆珠子上,血珠子就在其面上滾動著,既不流下來,也沒有融合進入到珠子裡。

  彷彿水與火,處在兩個不同的層面,並無交集。

  絳南珠卻輕舒出一口氣:「不是巫術。」

  她說著,將那顆黑珠子收了起來。

  相獨夏捏著紅井的手明顯僵了下,葉空凌卻像看到怪物一樣看絳南珠。

  「這珠子是巫族的巫師聖物,以巫師的血為引子,若是紅井中了巫術,那麼我的血就會融入到珠子裡去。」絳南珠解釋著,隨即又補了句,「我對紅井毫無惡意,不然那天比鬥,我也不會自己主動跳下看臺去,請你們相信我。」

  絳南珠想了想:「紅井這樣,應該是中了蠱。」

  「中了蠱?」葉空凌低呼,「這怎麼可能?她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吃喝用度都是一樣的,哪有人有機會下蠱?」

  何為蠱?蠱即為蟲,百蟲之王即為蠱,這些葉空凌再清楚不過,但既然是蟲子,若要發揮其作用就必須被人服下,紅井始終與他們住在同一間客棧裡,身邊又有妖王在意著,她吃的東西,他們也都吃過,怎麼可能有機會中人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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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六話 絕情蠱

  「不,就是蠱。」絳南珠堅持著,「而且應該是絕情蠱。」

  「什麼!」葉空凌一震,半張著口再說不出話來,絕情……又是這兩個字,又見這兩個字了!淺月在宣夜冥天中餵給妖王「絕情丹」,那東西至今藥性不明,這時候又冒出紅井中了「絕情蠱」。

  似乎在無形中有一張網,正將他們扣住收緊,而自始至終他們都在別人的算計裡,步步落入陷阱來。

  「可是紅井……」葉空凌還想再說什麼,相獨夏卻突然打斷了他:「不,有可能。」

  葉空凌怔愣地望向相獨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妖王面色頹然,目光中少了抹神采,就連他額頭上的寶石都似黯淡許多,彷彿在一瞬之間就經歷了滄海桑田。

  「有一樣東西只有紅井一個人服下,浮香池水。」

  「這怎可能!」葉空凌驚呼,手「啪」地拍在木桌子上,「那些人類好大的膽!」

  相獨夏瞇眸不語。

  「小姑娘好歹喊我一聲師傅,他們居然敢在我白髮鬼眼皮底下用這樣的手段,我去問問他們是不是嫌命太長,活的厭了。」

  「白髮鬼,回來。」相獨夏卻喊住他,「這蠱不是他們下的。」他話音裡盡是冰冷與平靜,卻夾雜了濃烈的殺氣。

  紅井出事,他比任何人都要心急百倍。

  「你?你什麼意思?」

  相獨夏卻沒理會葉空凌的問話,轉而看向絳南珠:「妳剛才說的絕情蠱,請接著說下去。」

  相獨夏手捂了捂心口,眉宇輕皺。

  「喂,你沒事吧?」絳南珠湊到他身邊來,相獨夏僅擺了擺手,示意她往下說。

  「絕情蠱其實是子母蠱的一種,如果紅井中了蠱,她周圍身邊的人一定還有一個中蠱之人,否則的話,絕情蠱不會發作。」絳南珠說的這裡,猛地想起什麼來,她緊張地看向相獨夏,「你……你不會也中……」

  後面的話,絳南珠不敢往下說了,她不覺抬手捂了捂嘴巴。

  相獨夏的神色依舊平靜:「中蠱的話,會怎麼樣?」

  「還真……」絳南珠心下一震,久久地望著相獨夏,愣是沒說出話來,這個男人太可怕了些,尋常人聽說自己中蠱,先別管那蠱的作用如何,早也唬掉了兩魂三魄了,而他居然冷靜到眉毛都不動一下,就跟她和他一直再說的,都是別人的事一般。

  他的強悍並不是在相貌上,實際上絳南珠第一眼見他便覺這男人生的實在好看,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呢,可他就是有一股令人無法違抗的氣場,妳不敢在他的面前說「不」。

  比如現在,他自知自己已經中了絕情蠱,卻依然目光沉靜。

  絳南珠又回身看了紅井一眼,確認自己的想法後,才開口道:「絕情蠱由母子兩隻蠱蟲構成,母蟲為萬蟲之王,就是你們大家都熟悉的養蠱法,將上萬條蟲子共同養在一起,僅提供很少量的食物,待其自相殘殺,九九八十一天之後,取出剩下活著的蟲子再共同放養到另一處罎子中,如此反復直到最終殘殺到只剩下一隻蟲,那隻就是母蟲。」

  「自然絕情蠱需要的是雌蟲,如果經歷殘殺後最終剩下的蟲王是雄的,那麼這蠱就算養失敗了。」

  「也就是說,養出雌性蟲王后,再令其繁育後代嗎?」葉空凌想了想將話補上。

  絳南珠頷首:「正是。子蟲繁育出後,七天內必須和母蟲王分開入蠱,因為「母子分離」而帶來的極大痛苦難以承受,母蟲王對其子抱有念想,一旦與子蟲靠近,便會在中蠱者身體裡自覺甦醒,給中蠱者帶來極大的痛苦。母蟲王是不需要被施蠱者喚醒的。」

  「卑鄙!」葉空凌忍不住低咒,進而自責起來,「怪我沒能早點發現,淺月餵給妖王的絕情丹實則為蠱,難怪牠一直也不發作。」

  「果然和我猜的一樣!」絳南珠一手抓過相獨夏手臂,手指搭在他的腕上切起脈象來,片刻後,她點了點頭道,「公子身上的是母蠱,而紅井身上的是子蠱。」

  「應該是公子先中的此蠱,母蠱在沒有感知到子蠱的時候絕不會發作,所以公子的身體並無異常,而今,不知何等機緣紅井中了子蠱,子蠱立時便會發作,就在子蟲在紅井體內活動的同時,母蟲感覺到自己的孩子,隨即自動甦醒,公子現在的情況恐怕比紅井更糟。」

  相獨夏輕笑:「那隻烏鴉,是牠將蠱帶入到浮香池水中。」

  閉眸冷笑,一切圈套都再明白不過。

  心口上的疼痛猛又傳來,相獨夏緊捂胸口,緩了半晌沒再開口。

  「踏月的思維既然被淺月侵佔過,那麼水魂在浮香池的事情陌凋零定然也知道了。」葉空凌恍悟妖王的意思,「陌凋零算定得到浮香池水後紅井一定會嚐,是以利用烏鴉提前將子蠱放進池水中。」

  「難怪他攻打花渡城,卻又不了了之的撤軍。」

  相獨夏冷哼一聲,按在胸前的手輕顫,他詢問絳南珠道:「要怎樣紅井才會醒來?」

  「子蠱發作僅有一次,在那之後不會發作,昏睡十二個時辰後,紅井自然會醒,倒是公子你……」絳南珠看著相獨夏,頓了頓才接著說道,「公子身體裡的母蠱,越是靠近子蠱,心臟就會疼痛,你每靠近紅井一寸,心疼就會多一分,直到公子心臟無法承受而,而猝死。」說到最後三個字時,絳南珠怯弱地咬著唇,始終觀察著相獨夏的神色。

  然而這個男人的臉上依舊毫無表情,好像那樣慘烈的結果,他本來就知道一般,又或者說,他不在乎?

  「妖王!」葉空凌面色凝重。

  相獨夏擺了擺手,兀自起身向床邊走去。他的腳步已不似之前穩健,甚至令葉空凌覺得有些浮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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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七話 答應不離

  相獨夏擺了擺手,兀自起身向床邊走去,他的腳步已不似之前穩健,甚至令葉空凌覺得有些浮飄,絳南珠知道這短短的幾步意味了什麼,他起身走過去,然後坐到紅井身邊,這簡單的幾個動作中,他要承受多大的疼痛。

  母蟲失子,切膚之痛下便會摧殘宿主的心肺,相獨夏距離紅井越近,他的心便會被蠱蟲嗜咬折磨的越狠。

  他伸手去撫紅井額前的碎髮,那雙修長瑩白的手始終顫動著,這會子母蟲怕已徹底醒過來。絳南珠不忍,索性將頭偏過。

  「破解絕情蠱,妳有多少把握?」葉空凌問了聲。

  絳南珠搖頭:「沒有把握,實際上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絕情蠱,以前只是聽我師傅說過。」

  屋中氣氛一時陷入沉默。

  「我師傅說子母蠱只要解除子蠱,母蠱也會隨之而亡,所以我們只要破解了紅井體內的蠱蟲,公子的也就可以解了。」

  「我們動身,去找妳師傅。」相獨夏倏然道。

  「可是。」絳南珠面露難色,「我師傅已經死了。」

  彼此又陷入了沉默。

  猛地絳南珠一拍腦袋,叫了一聲:「我想到了!我們動身去鳳陵,我師傅的師傅就在那裡,如果師傅知道絕情蠱的事情,太師傅肯定也清楚。」

  「你太師傅……」葉空凌忍不住在腦子裡構想,這丫頭的師傅都已經作古了,她的太師傅那得是多大年紀啊。

  「太師傅啊。」絳南珠一臉純良樣,「能見到她,肯定就沒問題。」

  「那我們現在動身去西大陸。」相獨夏手拂了拂紅井的臉頰,他不能讓她有任何危險,必須趕快將她體內的蠱蟲引出來,為此他一刻也不想耽擱,心口上陣陣疼痛襲來,相獨夏一時壓制不住,輕輕地咳了起來。

  「公子你還好嗎?」絳南珠上前,「不然就讓這位白髮的公子幫你看著紅井吧,你不要靠近她,我們帶她去西大陸,你就留在這裡吧?」

  只要不靠近,只要兩人相隔距離足夠遠,母蟲感覺不到子蟲,便不會攻擊宿主的心肺。

  絕情蠱,好陰毒的蠱術,陌凋零處心積慮為的不就是讓他和白龍生生遠離,相獨夏不覺冷笑,想讓他自動離開紅井,除非是他死了!

  還好中了母蠱的人是他而不是紅井,相獨夏不禁有些慶倖,他可以承受任何,唯獨不能看到紅井難過,如果今日局面調換過來,他的靠近會導致紅井心疼難抑的話,那他一定會放棄她了。

  相獨夏揮手:「我沒事,我帶她去,如果她醒來見不到我的話,會著急的。」

  上一次他被困在宣夜冥天裡,她不顧一切答應上官妃的條件,迫使自己陷入絕境,無非是為了要去見他。

  「阿井。」相獨夏抱起女子嬌小的身體,輕攬進懷中,「阿井,我們去西大陸轉轉好不好?我答應妳一件事吧,今後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再離開妳,好不好?」

  卻靠近,就會越疼,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相獨夏甚至聽到自己話語中的氣息無力。

  「絕情蠱的事情,你們誰也不許同紅井說,記住了嗎?」

  「公子你不告訴紅井,還要執意去西大陸,也許。」絳南珠頓了頓,「也許,你身體扛不住,你會死的。」

  「不會,我死不了。」

  絳南珠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相獨夏抱著紅井,無力地將頭靠在她肩膀上,極度疲憊的樣子,遂只好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只怔怔說了句:「公子你待紅井真好。」

  「既如此,就按妖王的意思。」葉空凌隨即將話補上,「我出去準備一下,備好馬車,我們即刻啟程。」

  葉空凌言罷推門出去,絳南珠卻幾步跟了出來:「我也去。」

  光線半明半滅,隨著屋門被關上,陽光也消退出了房間,便正好有一道陰影打在相獨夏的側臉上,使他的人看上去籠罩在陰鶩裡,他抱著紅井的手臂似乎傾注了全部的力氣,但卻不曾有一絲遲疑。

  絳南珠跟著葉空凌走出客棧,她猶豫遲疑了很久,才小聲地問了句:「沐暗塵也會去嗎?」

  葉空凌一愣:「他?」

  「對啊。」絳南珠低聲道,「他是你們的朋友吧?」

  葉空凌挑眉,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敢情這巫族的小丫頭鞍前馬後的,是看上那頭野狼了。

  葉空凌忍著笑,裝出十分認真的樣子點頭道:「他當然會去的,他是紅井的召喚獸。」

  「啊?」絳南珠愣在原地,「獸?」

  「沒看出來?」葉空凌當下決定嚇她一下,「妳不也發覺我們都不是人族了嗎?我是妖,那個藍衣服的也是妖,至於妳問的那一隻喜愛穿大紅色的嗎,他是一頭狼。」

  絳南珠「嗷」了一聲:「不會吧!」

  ***

  破曉時分,一架馬車疾行入了山林,黎明的霧氣凝結成露水斑駁落在馬車頂棚上,沾染了一路風塵與寒涼。

  駕車的是一名紫衣人,他滿頭銀白長髮在剛破出雲層的熹微陽光下,薰染成更為冰冷的顏色,他揮著馬鞭一刻不停,這片林子看上去面積不小,要想趕在天黑之前出林子,怕是他們沒有時間停下來休息。

  馬車中坐了四個人,兩男兩女,而這急忙趕車之人,正是白髮鬼葉空凌。

  相獨夏望著懷中女子的睡顏,嘴角邊勾畫出一抹微笑來,他的臉色極差,只是目光中的神采卻不減。他對面坐著沐暗塵,正拿著一張地圖詢問身邊的女子:「這樣走真的是最快的路徑嗎?」

  絳南珠本來在走神,乍一聽到沐暗塵跟自己說話,欣喜得半天答不上來,沐暗塵皺了皺眉頭,以為她沒聽見,只好指了指地圖上的標注,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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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八話 還用巫族老辦法

  絳南珠本來在走神,乍一聽到沐暗塵跟自己說話,欣喜得半天答不上來,沐暗塵皺了皺眉頭,以為她沒聽見,只好指了指地圖上的標注,又問了一遍。

  「啊,是的,就是這條路。」絳南珠晃過神思來,「沐暗塵,我上次見到你,跟你說我的名字,你記住沒有?」

  沐暗塵一臉的莫名其妙:「絳南珠啊。」

  絳南珠卻突然拍手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她仰起明媚的笑臉,腮邊兩顆小小酒窩似魘人的魔,尚還未嘗過,便將人醉了。

  相獨夏眼光掃了過來,帶有些許警告的意味,然後垂眸看向紅井。

  絳南珠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安靜點,不要吵到紅井睡覺,絳南珠忍不住伸手撩開珠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按道理來說,十二個時辰也快過去了,紅井也應該醒過來了才對。

  「要不,咱們歇息一會吧。」絳南珠試著提議,「跑了一夜,馬也該累了。」

  相獨夏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絳南珠雖心裡開心,但也不敢表現出來了,她往紅井身邊挨近坐了坐,手指切上她的腕子為她把起了脈。

  相獨夏掀起轎簾走下馬車,抬眸望了眼愈見明媚的天色道:「我出去找點吃的,你們就在這裡休息。」

  沐暗塵隨即將話跟上,「我跟你去。」

  相獨夏沒有回話,頷首算作同意,有葉空凌留下來照看紅井他足可放心了。

  兩個男人往林子深處走去,身影漸遠。

  葉空凌跳下馬車到不遠處尋著草木餵起馬來。

  馬車上便只剩下絳南珠守著紅井,絳南珠扳著手指頭數著時間,確實早也過去十二個時辰了,見紅井依舊不醒過來,她撇著嘴自言自語著:「師傅你不是說絕情蠱的症狀就是這樣嗎?」

  絳南珠想了想:「看來還得用老辦法。」

  她說著從腰間的荷包裡拿出枚小針,刺破自己的手指,將一滴血珠子滴在紅井的額頭上,她的血落在紅井的皮膚上,竟似在沙漠中滴下一滴水一般,快速地滲入進了女子的皮膚,剎那間便只在她額上餘下一朵小小的紅印子。

  「巫族的血要是喚不醒妳,我就該試試給妳招魂了。」絳南珠瞇眸,戲謔地說了一句。

  不想她這一招還真管用,絳南珠托著腮幫子盯著紅井看了片刻,竟見女子眼睫微微抖動了下,她趕緊搖了搖紅井手臂:「紅井,妳醒醒。」

  如同行走在一片混沌之中,分辨不清四周東南西北,紅井只覺得很累,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透支了她所有的體力,可是腦子又迷迷糊糊的,完全想不出來,但是她真的很累,就想一直的睡下去,不用考慮時間與距離,永遠在永恆的睡眠中安生。

  似乎該睜開眼睛看看,可是為什麼要去看呢?隱約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一種疼的撕心裂肺,所以還是不要醒過來吧?

  如果從此不再醒來,也許就什麼傷害都不會知道了?

  「紅井。」不知是誰在叫著,接連又是一聲。

  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紅井想,小瞳不是這樣說話啊?她很想問一句「是誰在叫呢」,但是試了半天都開不了口,不知不覺心胸難受起來,好像壓了千百斤重的巨石,竟讓她踹不過氣來。

  然後也不清楚是什麼東西沁入到她的額頭,又從額上緩緩滲透到骨子裡,再到四肢百骸,一股濃濃的腥甜讓她心底升起欲罷不能來,思維也因為這股腥甜的衝擊即將恢復清明。

  原本是混沌一片的感知也漸漸清明起來。

  不對!

  好像還有什麼事情未完成!她必須要醒過來,必須要回去。

  「嗯。」想著答應一聲吧,結果喉嚨中就真的擠出來話語。

  身邊的女子吵吵嚷嚷:「太好了!妳可醒了!」

  吵什麼呢?我本來也不願意醒來的啊,可是是誰又在呼喚著我?紅井皺了皺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清新的空氣猛地灌入到她鼻腔與肺葉中,瞬間帶來專屬於物質世界的氣息。

  猛地睜開雙眼,柔和的光線充斥在瞳孔裡,紅井愣了愣,看著面前漸漸放大清晰的面容:「妳是誰?」

  「什麼啊!我該給妳招招魂了!」絳南珠不滿抱怨,人們都說「不打不相識」,難為了她跟她打的那麼辛苦,她居然把她給忘了。

  紅井呆愣半晌:「絳南珠?」

  隨即左右顧盼:「妳怎麼在這?」卻見四壁狹小,不再是熟悉的客棧房間,「這裡是哪裡?我在哪?妳把我怎麼了!」

  「妳一口氣問這麼多,讓我怎麼回答妳?」

  「妳把小瞳怎麼了!」紅井終於反應過來,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浮香池她取得水魂,她僅是嚐了幾口那池水,結果人即陷入到昏迷,她還記得自己昏倒前發生的一切,她應該是在花渡城,而不該在這裡!

  那相獨夏呢?他會不會遇到危險?

  紅井急了,支撐著起身,她認出自己此刻正在馬車上,也不知道絳南珠這傢伙把她綁走了何處!伸手掀了轎簾,便要下去。

  絳南珠搶先一把拽住她:「大家都沒事,妳冷靜點聽我說話。」

  紅井瞟著她,目光中充滿了懷疑:「妳是巫族的人,妳剛才在我這具身體上施了什麼術法?」

  「這具身體?說的好像這不是妳的身體一樣,還是妳有多少個身體啊?」絳南珠眨了眨眼,故意挑出紅井話中的語病跟她打趣,「妳先坐下吧,論說起來,我救了妳兩次了。」

  「聽相公子和葉公子分析,妳飲下的浮香池水裡被一個叫什麼陌的人下了毒,但是我認得出那不是毒,而是一種蠱,我們西大陸的巫族也有很多用蠱的高手,這個在他們南疆,是那些祭司什麼的根本不會的。」找到機會絳南珠總忘不了將南疆祭司與自家的巫師比較一番,順便埋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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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00:30: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赤息大陸.詭月卷

☆、第二百三九話 去往西沙漠

  紅井揮手:「說重點!」她又沒興趣知道他們誰強誰弱。

  「重點是,我的血可以強制讓靈體進入到人型物上面,我用自己的血強制將妳的靈體喚醒,然後……」

  「重點!」引魂術她又不是不會用!

  「重點是,妳中了絕情蠱,這種蠱……」

  絳南珠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相獨夏打斷:「這種蠱很容易破解,阿井,我們便要帶妳去西大陸找絳姑娘的太師傅,讓她老人家看看妳的蠱。」相獨夏邊說著邊向馬車這邊走近。

  他回來時遠遠聽到絳南珠與紅井的對話,便打斷了她,絳南珠知道相獨夏刻意隱瞞紅井,也只好不再多說。

  「小瞳!」紅井見他在,頓時眉開眼笑,她幾步跳下馬車,向著正走過來的相獨夏撲了過去。

  紅井不管不顧沖著相獨夏撲去,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眼前的藍色人影,相獨夏一怔,他手上還拿著才找來的野果,一時之間也騰不出手來,猛然被她這麼用力撞過來,措手不及,連連退了幾步,差一點就兩個人一同摔在地上了。

  心尖上劃過尖銳的疼痛,似被人狠狠地用手捏住攥緊,相獨夏咬牙,眉頭緊擰著,忍住沒表現出異常。

  紅井將頭蹭著他的胸前,渾然不覺,只是開心地叫道:「水魂找到了對不對?」

  「嗯。」相獨夏手握了握拳,緩緩地抬起,最終落在紅井的頭上,輕輕地撫著她的髮。

  「這就好了,我們還差兩個魂。」紅井笑了笑,「土魂和火魂,全都找到的話,你就復活了!」

  「阿井……先回去馬車裡吃點東西好不好?我們要儘快趕到西大陸去。」

  「小瞳你怎麼了?」紅井抬眸望著面前的男人,卻見他臉色蒼白,額頭上竟有些細密的汗珠,紅井嚇壞了,趕緊放開他,又拉著他左看右看起來,「你是不是病了?還是我撞疼你了?」

  紅井疑惑看著他,相獨夏他沒有這般「脆弱」的吧?

  「水魂出了什麼問題還是……小瞳,你告訴我怎麼了?」

  相獨夏看著女子一派緊張的樣子,倏然心情大好,心想也許這蠱蟲摧心裂肺鬧的再厲害點倒也沒什麼,看到她擔心自己,讓他承受什麼都很值得。

  「我沒有事,只是最近沒有休息好。」相獨夏淡淡說著,「這裡風大,我們回馬車上去。」

  這一回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紅井可不敢再耽擱,她想或許他真的是累了,她在浮香池聖地昏倒不起,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這其中又都發生了什麼,暫且回到馬車上,讓他多多休息會,也許就好了罷。

  一行人休息片刻,各自吃了些山果,便再度上路了。

  沐暗塵告訴紅井,她在聖地昏倒後,是相獨夏和葉空凌帶她回到客棧,而他就留下同殺破狼裡裡外外地把聖地調查了一遍,在老鬼和妖王一籌莫展的時刻,偏巧遇到上門來找沐暗塵的絳南珠,絳南珠認出紅井中蠱,建議到西大陸鳳陵找巫族的前輩醫治。

  至於他和殺破狼,耽誤了大半天時間也沒弄出個結果來,最終殺破狼決定,暫時封了聖地,而浮香池水交由破軍進一步研究。

  就在她昏睡的這十幾個時辰中,他們辭別了殺破狼,離開秋遲國,馬車連夜趕路,此刻早已出了南疆。

  絳南珠指著地圖說,待到出了這片林子,再走不遠便是陽炎郡,陽炎郡是西大陸上唯一的一個大鎮子。

  「西大陸處處皆是沙漠,陽炎郡是唯一的沙漠之城,等到了那邊我們先補給下,再做出發吧?」絳南珠徵詢著相獨夏的意見。

  相獨夏微微頷首:「就依妳。」

  紅井總覺得他有些奇怪,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燒,溫度正常啊?相獨夏眉頭輕顫了下,卻向著紅井展顏微笑:「別瞎猜,我只是很久沒休息了。」

  紅井怔怔地點頭。

  相獨夏伸手攬她入懷,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膝上:「睡一下,估計今晚我們能到陽炎郡了。」

  彼此越靠近,他的心臟就會越疼,蝕心融骨。可是她能在自己身邊,他竟然覺得這樣子疼下去也好,只要她能在他看的到的地方,觸手可及的地方。

  葉空凌暗自嘆息,他不是中「蠱」,而是中了毒!妖王你知不知道自己愛龍王有多深呢?從前世到今生,你已經愛的走火入了魔。

  不禁又想起踏月來,他又何嘗不是走火入魔,葉空凌緊了緊懷中的混沌魔琴。

  絳南珠差一點就忍不住要告訴紅井真相了,如果紅井遠離相獨夏,他就不會這樣,其實子母蠱只要破解紅井體內的子蠱,相獨夏的也會破除,他用不著一路隨行的。

  抑或,他可以遠遠的隨著,用不著跟在她們身邊。

  倏地,他似察覺到什麼,眼睛掃過來定定地望著她,絳南珠心底一震,她的心思他知道了嗎?可在他的眼睛裡是那樣炙熱又幽深的光芒,儘管身受蠱蟲的殘嗜,他的眼睛卻神采依舊,透出令人不得不去服從的氣勢來。

  絳南珠深深點頭,答應他,一個字也不會向紅井提及。

  直到傍晚夜色漸深,馬車終於駛到了陽炎郡。

  絳南珠伸了個懶腰,坐了這麼久的馬車,她是腰酸背疼的,這會子到了城鎮,可算能放個風了!

  「這裡我熟,我去準備些吃喝用度去,你們還需要什麼告訴我?」絳南珠說著率先就跳下了馬車。

  葉空凌停了停,轉過頭問相獨夏:「我們要不要進城去?做一夜的停留?」

  相獨夏搖頭:「我們準備好東西就走吧。」納蘭辛籍貫就在陽炎郡,未免節外生枝,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好,且他心急,距離鳳陵還有一段時間的路程,相獨夏不想多做耽誤。

  「那就這麼決定了!我也想早點回沙漠去。」絳南珠笑著,倏然沖沐暗塵招了招手,「你陪我去好不好?東西太多我也拿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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