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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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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鏡夜冰舞]御獸狂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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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2: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話 情傷(二)

  手臂上傷口的疼痛拉回了紅井的思緒,眼睛環顧四周,這洞並不很深,洞口處隱著些雜草,她不敢出去看,她不確定此刻陌凋零的人是不是還在這附近。

  她吃力地挪動到沐暗塵的身旁去,扳過他的身體來,卻見他臉色蒼白,緊緊地閉著眼睛,失了血色的唇乾裂灰白,紅井嚇得趕忙去摸他的體溫,他失血過多,這樣子不知道會不會死去。

  同相獨夏是不一樣的。

  相獨夏本來沒有實體,僅僅是依靠其兩魂的靈力構建出的身體,經過鴉神祠那一次之後,似乎給人的感覺是只要他的靈魂不被毀掉,他就不會死去,他總還能構建出身體來。

  但是沐暗塵則完全不同!

  沐暗塵不是妖,同龍王一樣,有血有肉,紅井想起相獨夏之前的話,如果白龍這身體再死一次,那她的靈魂就沒處去了,這就是說白龍的身體在重傷下,還是會死的,因此,沐暗塵也會。

  想著忽然就哭了起來,因為她不知道,此刻的沐暗塵會不會死。

  如果不是她執意想要去宣夜冥天,如果她早一點殺了上官妃,他就不會被她牽連進來。

  肩膀上的紅色紗布刺到了紅井的眼睛,她才發現她的傷已經被他用撕下的紅色衣袍包紮好,哭著卻又突然哭不出來了,心裡面全只剩下了麻木。

  夜色深諳下來,紅井怔怔地望著地上燃起的火堆,她才剛馭使火元素點起了這團火,此刻看著那溫暖的苗子上下竄動明滅,冷意卻依舊從心底深處散發到四肢百骸來。

  火光暖不了她的心。

  沐暗塵究竟受了多少刀傷,她沒有去數,並不是數不清,而是她不敢。

  彷彿每一道傷痕都在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造成的。

  他的傷,她也只能暫時的簡單處理下,因為害怕陌凋零就在附近搜索著他們,紅井不敢召喚式神邪止去為沐暗塵尋草藥,她很害怕邪止飛翔過山林的目標被鬼族的人探到,從而找到他們暫避的這洞裡來。

  她給他清洗了傷口,簡單地做了處理,又撕了自己的衣袍,弄成條狀的布紗,綁在他的傷口處暫且止了血,然後似乎便只剩下等。

  等沐暗塵醒過來,她和他一起離開這裡。

  以她目前的傷勢,她也帶不走沐暗塵,也不知道鬼族是否遷怒與秋遲國的百姓,攻入到花渡城去?擔心著那一邊的局勢,紅井不敢將她的式神召喚回來,她很怕,怕自己回到花渡城的時候,面對的是生靈塗炭。

  總算有青空湮玉他們幾個在,那邊的戰鬥力還可以和鬼族抵擋一下,因為鬼王陌凋零已經找上門來了啊。

  可她又不知道,她這樣的打算,對於同樣陷入危難的她和沐暗塵來說,算不算殘忍,甚至鋌而走險?

  進退兩難。

  她又很怕,如果回到了花渡城,真的面臨另外一場大戰,那她和沐暗塵絕對再無生還之路。

  火光有些暗了,紅井從飄散的思維中緩過神來,又默默的添了些柴火。

  眼見著木柴也所剩無幾,紅井強撐著起身出了石洞去,準備趁著天色尚未有深透,出去拾撿些回來。

  看來這一晚,他們是要在這荒山石洞中過夜了。

  四下安靜,連聲蟲鳴亦沒有,紅井不敢遠走,也不敢用火把照路,怕萬一被陌凋零的人發現,她步子小心翼翼,僅在石洞周圍撿了些枯枝荒草,手臂上受了重傷,一次性也拿不了太重的東西,傷口隨時都可能撕裂開。

  紅井只得進來出去的,來回反復數趟,將柴草分批抱進洞裡去。

  幽深的夜幕下,她一人孤弱的身影,單薄無力,彷彿時刻都有可能被這無限無邊的夜色吞噬掉。

  因著重傷在身,傷口又疼,紅井的動作笨拙緩慢,體力早也透支,她怔愣地坐在火堆邊上,麻木地動作著添著柴火,夜晚的山裡很冷,即便燃著火,石洞裡亦是冰冷透骨。

  她累得要命,卻又不敢闔眼,她強迫自己要想出一個辦法來,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沐暗塵,你醒一醒好不好?」紅井喃喃自語著,他臉色白的像紙,眼睫緊闔,兩腮卻是泛著潮紅,細密的汗水自額上滲出來,她沒辦法,便只能拿袖子幫他擦去。

  突然想起,他這會不會是傷口感染引發的炎症?

  紅井想著,心中大駭,慌忙將身子湊到沐暗塵的身邊去,手觸在男人的額頭上,果然火燙驚人!

  他發起了高燒。

  在這樣的深夜裡,在這樣的荒山野地中。

  他身上的傷口極多,先前為了幫他包紮,她的衣袍早也被她撕得凌亂不整,南疆女孩的服飾本就裙裾短小,衣衫包身,加上她確實心思很慌很亂,衣裙被她扯成幾乎不遮體。

  裙裾早已在膝蓋之上,袖子也被扯得剩不下什麼了,肩膀上更是露出大片的皮膚來。

  只是這種時候,也確實顧不上太多了。

  紅井想了想,扯住小腹上的一塊完整料子,一咬牙撕了下來。

  又馭使水元素將那塊藍綢子浸得濕了,將其搭在沐暗塵的額頭上。

  這是最笨最傻的降溫方式,紅井自嘲,這樣做根本起不到效果的吧?

  病人應該用藥。

  如此的耽擱下去,炎症不退,恐怕一時半會乾燒起來,會引起更嚴重的驚風抽搐!

  她在西崑崙多少年了,對草藥病理有些研究,深知道此時沐暗塵的狀況再也拖延不得。

  他額頭上的綢布很快變得溫熱。

  紅井伸手將那塊綢布拿下來,又用水浣洗了,再一次的放上去,忍不住又哭了出來,這樣子下去,她該怎麼辦才好?

  手倏然被他緊抓住,她聽到他的聲音微弱著:「紅井……」

  「沐暗塵,你快醒醒。」她哭著,聲音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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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2: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一話 情傷(三)

  手倏然被他緊抓住,她聽到他的聲音微弱著:「紅井……」

  「沐暗塵,你快醒醒。」她哭著,聲音沙啞。

  而他卻再也沒了回音。

  他高燒滾燙,意識也陷入了昏迷,只反反覆覆地模糊說著什麼。

  紅井將他頭上的綢布又過了下水,又一次貼放在沐暗塵的額上,他卻猛地抓了她的手,在毫無意識之下他的話語,她聽不清楚,紅井俯低身子,湊到他的耳邊,彼此貼近著,他的熱灼了她的皮膚。

  她很想知道沐暗塵要告訴她些什麼?

  身後有細微的動靜,她正奇怪著,就要回頭看去,突然間那柴上正燃燒著的火苗子「噗」的晃了晃,石洞的四壁倒映的火光猛漲,很快便又熄滅下去。

  紅井想或許是柴草將盡了,她離了離沐暗塵,轉回身去想要添些柴。

  手還在男人的大掌裡,他意識不清,卻始終緊抓著她,彷彿是擔心陌凋零追殺過來,將她奪走般。

  火光就在此刻滅了,黑暗蔓延在石洞中,紅井一個轉眸,身子僵住。

  洞口處兩道黑影杵立。

  那人的目光就像暗夜下的一團火,裹著明顯的怒意正死死盯著她看過來,紅井輕笑,真好!實在是好!她等著的那位妖王殿下,終於還是來救她了。

  只是在最不應該出現的一個場景下,他出現了。

  紅井閉了下眼睛又睜開,以為自己會哭出來的,可最後她並沒有落下淚來。

  之前也幻想過他出現在她面前時的場面,在同上官妃戰鬥的時候,在同沐暗塵逃命的時候,甚至在……她重傷清醒過來後,可是每一個場景都不是此刻這樣的。

  現在她該怎麼去解釋一下,正發生在這男人眼前的場景?

  她僅從他的眼瞳中,看到了怒,憤怒之極。

  在他身後跟著的人,卻是葉空凌。

  而葉空凌只看了她一眼,就垂了眸子,緊了緊手中的混沌魔琴,錯開步子,刻意走到石洞外去。

  紅井垂眸,目光中是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裙裾撕得短到了膝蓋之上,衣袖被扯得散碎凌亂,肩上後背處露出了大片的細白皮膚,小腹處更是暴露不堪,她這種樣子,前一刻又靠在沐暗塵身邊,如此的貼近曖昧,他一定都看到了吧。

  慌了神色,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捏在沐暗塵的大掌中。

  紅井抽出了自己的手,卻木然地站在原地。

  兩個人就這樣站著,一人一邊。

  她從未真正見過相獨夏發怒的樣子,除了這一刻。

  往日裡的相獨夏總是冷漠平靜,似乎沒有什麼事情惹過他動怒,她見過他殺人,也見過他手段殘忍,卻沒有哪一次如現在這般,他眸光猩紅地盯著她,狂怒的樣子,讓紅井覺得此刻流瀲在他眼中的,是殺意。

  他難道還想要殺了她不成?

  她什麼也沒做,他卻在宣夜冥天裡耗到現在才來尋她。

  他說蓮花印記可以隨時讓他感覺到她的危險,結果呢?紅井忽然就很想笑,想要迎上前去問一句「你這樣的怒意憑什麼?」但是始終也說不出話來。

  天色暗黑,石洞中很冷,她穿的又暴露,她也受了很重的傷,累的沒有多餘的精力支撐,她不想和他再這樣對峙下去。

  低頭蹲下身子,紅井將餘下的木柴聚集在一起,重新點上了火。

  火光中,相獨夏的影子倒映在石洞牆壁上,他隱在衣袖下的手雙拳緊握,手微微顫著,影子被火苗拉長,如同充滿了整個石洞一般,橫生出難以遏制的壓迫感來。

  紅井起身,平靜地走出石洞,與他擦肩而過。

  卻在錯身的一瞬間,他猛然一伸手,將她的腕子狠狠地抓住。

  「讓葉空凌看看他,沐暗塵傷的很重……」無心與他爭吵,她只是想出去喊一下葉空凌,沐暗塵的傷勢耽擱不得。

  他一把將她拽到自己的面前,扯動到她的傷口,肩膀上疼痛如燒,想來定是裂開了。

  她卻沒有出聲,只忍著,望向他的眸子裡平靜如水。

  相獨夏盯著她,瞳孔中一片冰冷,上下打量著她的衣裙,就在掠過她白皙的小腹時,目光劃過了陰狠,狂怒到極點,倏然揚起了手掌。

  紅井冷笑一聲:「相獨夏你今天殺了我最好!」

  眼睛瞪著他,她沒有躲開。

  然而他的手掌就僵硬在了半空中,他的手微微抖著,一直也落不下來。

  「不打了?其實不需要妖王大人您費力,我的傷勢也撐不了多久。」

  「妳的傷?下面是不是還要說他的傷?然則他的傷勢是不是需要妳脫衣治療?」

  「相獨夏!」紅井狠狠地瞪著面前的男人,「他在高燒!」

  他這算什麼話?

  在他的眼中,她是什麼?

  她的傷勢他就是看不到,難道也感覺不到了嗎?如果沒有沐暗塵,她早就死在上官妃手上了。沐暗塵現在這副樣子,意識昏迷辨不得人,難道他睜著眼睛也看不到嗎!

  他居然還能猜疑他們兩個之間有些什麼。

  沐暗塵差一點連命都沒了,他卻在私會踏月,樂而忘返!

  「相獨夏,你以為我是你的誰?我不是什麼該死的聖母一樣的龍族女王!也不是什麼能力驚人的龍族戰爭女神!我叫紅井!即便用了誰的身體,我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人類女子,我甚至在沒有式神的情況下都打不過上官妃!」

  「我弄了這一身的傷,你以為是因為誰?陌凋零處心積慮地要殺了我,你以為是因為誰?因為沐暗塵還是因為花渡城的那幫全不相干的人族祭司?我會有這樣,全都是為了去找你的那些可笑的魂魄!」

  「你又在我陷入危險時,做了什麼!」

  儘管在心底一直對自己說著不要哭,可是不知不覺中,眼淚還是落了滿臉。

  只是心裡卻已不知道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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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2: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二話 還給你

  儘管在心底一直對自己說著不要哭,可是不知不覺中,眼淚還是落了滿臉。

  只是心裡卻已不知道疼痛。

  「妖王大人,你可以繼續回到你的踏月那裡去!從今往後,我們各不相干。」

  「你不是認為我和這半死的野狼有些什麼嗎?從今以後,喜歡誰,和誰在一起,都是我的事情!」

  紅井抬手指著相獨夏:「我和你再沒關係!」

  她說著,一手撕開肩膀上的布紗,在那下面,除卻傷口猙獰外,還有早已鮮血斑駁的那朵蓮花,只他的話彷彿還迴盪在耳邊:只要白龍有危險,我就會隨時趕到她的身旁。

  這朵花,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會被印刻在這具身體之上的啊!

  可是,最終呢?

  所以,已經不需要了。

  口中默念了咒語,白色的光芒一閃而過,男人腰間的咒逐劍晃了晃,隨即聽從馭使落到了紅井的手中。

  「阿井!」相獨夏心中大慟,明白了她要做的事。

  「相獨夏我還給你!」劍光過處,她揮劍狠狠地切上自己的肩膀,劍刃緊貼在那朵藍色的蓮花之上,是要將其生生地從皮膚上剜下來。

  早已血肉模糊的傷口裂開,鮮血滴滴而下。

  劍刃往下切去,血同時從他的手背上滴落下來。

  是他的,也混合上了她的。

  衣物綢緞摩擦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隨即是咒逐劍掉落在地上的聲響,她被他緊攬在懷裡,她的心冷了,一動未動,他卻輕顫著身子,他很怕,是真的很害怕。

  就在她要剜下那朵蓮花的時候,就在那個瞬間,他們之間,有些什麼東西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及思考,將揮動向她肩膀上的劍刃,用自己的手擋下。

  咒逐的劍刃斜切在他的手上,疼痛卻抵不過心痛。

  只是蓮花還在,可她的心,還在嗎?

  懷中的她,身體冰冷,怕是心也冷了吧?他脫下自己的外袍來,輕輕地披在她身上,卻不敢去看她眼中的神色。

  以現在沐暗塵的狀態,他又豈會看不出,她怎麼可能和他之間有些什麼,只他心底的恐懼蠢蠢欲動,說來說去不是因為她同沐暗塵的關係,而是由於自己的心魔。

  踏月的事情,她知道了吧?

  既然是陌凋零所設的陷阱,上官妃早就把他的行蹤告訴紅井了吧。

  她以為在她陷入危險苦戰的時候,他留在踏月的身邊,不管她,在他沒能趕過來的時間裡,卻有另外一個男人為她拼命。她會不會因此變了心?

  是的!這就是他的心魔,是他心底深處最為害怕的,白龍曾經救下過沐暗塵,他們的相識在千年之前。隱藏在紅井頭腦深處的白龍的記憶有沒有恢復?她是不是已經想起了從前的事情。

  也曾有一次,他在踏月身旁,白龍陷入苦戰,而沐暗塵為了她拼命。

  那一次就是淺月的背叛。

  萬妖殿裡,踏月以小伎倆將他騙過,留了淺月的魂魄,待他處理完一切趕赴到西海的時候,他尋到的只是一片生靈塗炭。

  龍族戰敗,幾近被屠族,沐暗塵護送白龍去了北邊大陸。

  這樣的事情,這是第二次了!

  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另外的人身旁,卻偏偏有一個人為了她不顧生死。

  她說她不是白龍,她只是紅井,她甚至在沒有式神的情況下都不是上官妃的對手,她受了這些的傷,他卻又在哪裡?她說,她要同他「互不相干」!

  她怎能和他互不相干!

  她眼中的冰冷深深刺疼了他的心。

  伸手替她緊了緊外袍的衣領:「我們回花渡城去。」

  「回去?」紅井卻像看陌生人一般目光從他臉上掃過,「妖王大人,你知道嗎?我的傷勢撐不住多久了,既然你懷疑我和他之間有染。」她說著推開他,指了指地上的沐暗塵。

  「我看我就和他死在這裡算了。」

  「不勞費心!」

  「阿井。」

  「怎麼?還是你心疼這具屬於白龍的身體?」想了想,猛地反應過什麼來,紅井抬手一把拽下脖子上的鏈子,她明明重傷在手臂,卻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下硬生生地將鏈子扯斷。

  擲在地上,藍色的寶石混合了她手中的血跡,在昏黃的火焰下,幽藍的光望變得嫣紅。

  同他額頭上的寶石一樣,光芒絕望。

  「這個還給你!」

  相獨夏微微垂眸,這條鏈子,這枚寶石,他第一次送到她手心上的時候,她笑得興奮卻也驚詫,他還記得她的指尖摸在自己的額上,那時候她新奇與不可置信地表情,雖然換了佟青霧的身體,只那樣子的眼神,千年來縈繞未變。

  後來在鴉骨村,佟青霧的身體死後,她的魂魄進入到原來的白龍的體內,情勢危急中,她忘了這條鏈子,他卻沒有忘記。

  他將她帶走到分水嶺,也同時帶走了這條鏈子。

  花渡城的客棧裡,她入了淺月製造的夢魘,他將她帶出夢境,而後不動聲色地將這枚寶石重新戴到了她的頸上。

  她注意了嗎?也許沒注意。

  否則不會才剛想起。

  原來這就叫做互不相干。

  相獨夏彎腰撿起鏈子,才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他幾乎拿它不穩,腦子裡卻反反覆覆地想著「她不在乎了嗎」這一句話。

  就是這一句話,就只剩下了這一句話!

  萬妖之王,生殺於心,他一生都矗立在萬物的頂端之上,陌凋零算什麼?四族算什麼?當初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女人,他根本不會死去!

  如果不是他自願的,誰也不可能戰勝了他。

  可是,唯獨輸了她啊。

  「妖王大人,你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你果然還是很想我死去。」

  妖王大人?她居然對他用了這樣的稱呼。為何她非要同他疏離至此,她是不是可以給他機會來告訴她,踏月的事情,卻不是她想像那樣的?可是說了的話,為什麼所有的語言依舊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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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2: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三話 誰會更疼?

  「妖王大人,你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你果然還是很想我死去。」

  妖王大人?她居然對他用了這樣的稱呼。為何她非要同他疏離至此,她是不是可以給他機會來告訴她,踏月的事情,卻不是她想像那樣的?可是說了的話,為什麼所有的語言依舊蒼白無力?

  因為,他確實就是為了踏月才耽擱來救她的啊!

  一刀殺了淺月,完全可以。

  「阿井,跟我回去。」最終卻只剩下這樣單薄的話語。

  「也好啊。」她倏然垂了眸子,「我跟你回去,你讓葉空凌進來看看他,他傷的很重。」

  心中如堵著什麼,相獨夏凝著面前的女人,她竟也不去看他。原來在她的心心念念裡,已經都是沐暗塵了嗎?

  他忽然想起在鴉骨村的日子,她失了記憶,醒來後唯獨記住的人便是沐暗塵。那時她不記得他,卻能記住火狼王,或許他的心魔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有的。

  於是很想放聲大笑,相獨夏,你不問青紅皂白的想要打她,其實不是你誤會了什麼,而是你一直害怕吧!

  你怕真的有這樣一天,她在你的身邊醒來,卻是詢問他,沐暗塵在哪裡。

  及至到現在,她答應同你走,卻依舊還是為了能讓沐暗塵得到治療。

  這樣子的想法盤旋在腦子裡,有一道聲音不停地叫囂著:他不能放開她!

  管她為了誰,他要帶她走。一聲不響地將她丟棄的鏈子收在懷中,相獨夏上前一步橫抱起面前的嬌弱身體。

  紅井沒有反抗,任由他抱起,甚至連動一下都未動。

  他再受不了她這樣的冷漠,灼燙玄黑的眸子緊盯著她,落在她肩上的手勁加大,似乎是想要證明些什麼。她是他的女人,從前是,現在是,今後也會是,一直永遠。

  他不允許她逃離開自己!

  紅井微微皺了皺眉,輕聲道:「妖王大人,如果你的手再往下一點,就是我的傷口,按在那裡的話,我會更疼,更能夠體會的到你的存在。」

  更能體會?

  怒氣從相獨夏的眼光中散逸出來,她怎麼就是不懂,她的疼,而他會更疼啊。

  她卻是真的沒了多餘的力氣,靜靜地依靠在他的胸前,微闔了眼睛。

  葉空凌一直站在外面,閉上眼睛之前,她的目光始終落在葉空凌臉上,他知道她的意思,她惦記著沐暗塵。

  一切似乎都在結束著,夜幕下的花渡城,靜謐得仿若空城。

  鬼族大軍並未有攻進城來,而是在陌凋零出現後,隨即撤了軍。

  上官妃被陌凋零重傷,幾乎丟了命,只是最後她也想不明白,鬼王陛下的那句「殺紅井,不許殺白龍」究竟是什麼意思?

  一個人的心思,怎麼能如此糾結?

  不殺一個人,卻又不肯放過一個人,竟是這樣的自相矛盾。

  ***

  晨光晃在眼皮上,澀澀的有些疼,紅井微微睜開眼睛,粉紅色的帳幔映入到眼中,轉眸看向身邊的息瓔:「這是哪裡?」

  息瓔神色一驚,進而開心的歡叫:「阿井妳終於醒了!」

  紅井垂眸掃了眼自己,她正躺在床榻上,身上換了新的衣裙,傷口亦早被處理過了,纏著雪白的藥紗。

  窗外的天色已亮。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了!阿井妳再不醒來,我們就快瘋了!」息瓔顧不得了,上前抱住紅井,「葉先生說妳身體無礙,火狼王都醒了,妳還昏睡著,我們都擔心死了!」

  紅井拍了拍息瓔的背,安慰道:「我這不是沒事嗎,葉空凌的醫術那可是驚天地泣鬼神的。」

  「說的是呢,妖王也這麼說,妳再不醒,怕是妖王要把葉先生煩死了……」

  他的事,卻不想聽,紅井打斷了息瓔的話:「沐暗塵在哪裡?」

  「火狼王?」息瓔怔了下,「他似乎陪妖王大人出去了,一早就沒見蹤影了。」

  「同相獨夏?」紅井一愣,才想沐暗塵怎麼會和那傢伙扯到一起去?她以為他或許走了,丟下她,回了返魂林去。

  想了想道,「妳去讓青空幾個準備下,我們離開花渡城。」

  「離開這裡?為什麼啊?」息瓔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對啊,為什麼呢?她要離開這裡,率先一步到返魂林去。

  可是自己也說不出這樣的做法是為了什麼。

  紅井沒有回話。

  「我知道勸不住妳,如果我再多說什麼,妳就該把我們四個都收回去了。」息瓔皺著眉頭,擔心地望著紅井道,「可是阿井,妳的傷勢,葉先生都說需要調養幾天,妳不能由著性子胡鬧。」

  「而且花渡城的情況,並不好。」沉了片刻,「魔鬥大會即將開始了,可是經歷了這場鬼族攻城,人心惶惶,為了防止在大會期間類似的事情發生,祭司大人加強了防備,城中的事態緊張……」

  紅井擺了擺手:「這是人族的事情,我們早點離開這裡,說不定花渡城反倒會安全了。」

  「妳以為花渡城是因為誰弄成這樣的?」屋門倏然被人推開,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

  「鬼叔叔?」紅井循聲望去,果見那人紫色的身影倚門而立,逆著光,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依舊是白髮飄逸,在光的籠罩下,泛起斑斑點點的金色微亮。

  他爽朗的笑聲隨之傳來,話語戲謔:「不叫師傅了?」

  紅井才似想到什麼來:「對!鬼師傅。」

  她記得貌似這傢伙教了她一招琴技,就收了她做徒弟,還曾答應要將魔音和醫術教給她呢。

  不過,看上去,他那修為,她是學不會了。

  「小姑娘,妳變成這張臉,我都不敢認了。」

  臉嗎?

  紅井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啊,她都變成白龍了。猛然想起當時在山洞中,葉空凌跟著相獨夏闖進來的場景,她衣冠不整的樣子似被他看到了,想到這裡,紅井臉色一潮,垂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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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四話 患得患失(上)

  葉空凌假意不知她的窘迫,緩步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碗藥:「等妳走了,陌凋零帶人攻到這裡,妳可就是全城的罪人了。

  「城裡的人可以說我已經走了。」

  「說妳走了?妳以為陌凋零會信?」葉空凌反問道。

  紅井沉默,這,也確實是個問題。

  「來,先把藥喝了。」他說著,遞上來藥碗,息瓔想要去接,但見葉空凌揮了下手,當下會意,便笑了笑,福身就要出去。

  臨走時息瓔還不忘沖著葉空凌豎起拇指,他這招夠高,紅井那種人,軟硬不吃,固執到做了決定就沒人能回環,也不管那決定是否正確。對付紅井,只能捏住她的軟肋。

  那就是:不忍心。

  這一城的人命,絕對可以讓她乖乖留下。

  果然,紅井吃癟,撇了撇嘴,良久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先喝藥。」

  紅井嫌棄地看了眼葉空凌手中的藥碗,狠命搖頭:「太苦太難喝了!別以為我聞不出你的藥方子。」

  她好歹也在西崑崙跟著她師傅混過的啊!

  葉空凌嘆息地同樣搖了搖頭:「妳這樣的徒弟,話說我真的不能逐妳出師門嗎。」

  十足的嘆息口氣,且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紅井身子一抖,她又敗了,乖乖地舉手投降。

  接過他手中的藥碗,依舊抵觸地看了一眼後,端起碗來氣也不喘地一口而盡。

  葉空凌卻才微笑了:「跟我說說妳怎麼變成這副樣子的。」

  對於自己當初在陸離閣情急之下認的這位小徒弟,他滿心的好奇。

  昨夜跟在相獨夏身後,他知道他是去救紅井,卻沒有想到紅井已經變成了龍王的模樣,最初在石洞外見到她的狼狽樣子,自己也是一驚,但很快明白過來,這種場景是他應該回避的。

  意料之中的,他看到了妖王的暴怒失控,而意料之外的則是,在他對相獨夏這男人那近千年的認知裡,這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樣的失控。

  後來紅井話語中提及踏月,他在石洞外聽得真切,他猜測定是上官妃亂說了什麼,導致紅井誤會。

  紅井昏倒後,他同相獨夏兩人帶著受傷的他們回了花渡城。

  那時,他問:「踏月的事情告訴紅井吧,我去和她說。」

  這不過是最小的一個誤會,相獨夏和踏月之間,什麼也沒有。

  但相獨夏卻搖頭:「不要對她說了吧。」

  葉空凌一直也不明白妖王的做法,自詡聰慧的他竟揣測不出相獨夏何以為此,明明是幾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的事情。

  淒涼谷中,他對紅井的第一印象便是固執,這小姑娘明知不是自己對手還硬要一戰的決心,實在執著,這樣的人,其實性子很吸引人,倔強也認真,葉空凌甚至敢篤定,她比白龍要真實,也比白龍更加具有吸引力。

  沐暗塵醒來的時候,他問過沐暗塵「如何認出的紅井」,因為沐暗塵趕過來的時候,救下她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個有著龍王面容的女人,卻並不是白龍。

  沐暗塵答:「因為她的性子。」

  「因為她遠比白龍要衝動,白龍不會讓自己陷入到絕境。」

  他們三個誰都想不通明明鬼族攻不進去花渡城,紅井又是為何會出城與上官妃一戰的。

  也不會知道,紅井出城只不過是為了那四個字:宣夜冥天。

  但葉空凌暗想,這樣子的女子,是很容易就讓人牽掛的吧。

  所以他無法理解,相獨夏為何放任著讓他們兩人之間的誤會越來越深。

  只是憑藉他與火狼王多年的交情,他可以察覺出,在沐暗塵的心裡,紅井的分量正慢慢地大過白龍。

  ***

  經歷了鬼族一戰後,花渡城內冷清了不少,多數的商家店鋪都處在閉門狀態,不再正常營業,僅僅少數還在維持的店家,亦是早上開門生意,而到了太陽偏斜的午後,即早早打烊。

  誰也不想給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似乎在百姓們心照不宣之下,南疆的局勢已經不再同往日般安全保障,而祭祀院這邊,也加大了花渡城的巡查力度,增加了城門處兵力的駐守。

  林玉更是每天都埋頭在卷宗文書下,反反覆覆地核對審查著報名參加這一屆魔鬥大會的術士們的名單。

  貪狼的毒傷已經無礙,據聽高階祭司們說,一向獨行的七殺亦回到祭祀院來,殺破狼這十年來,竟是首次的聚集在城中。

  沐暗塵掃了眼身邊的男人,看他一臉慌亂的神情,原本在他臉上的冷靜優雅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和茫然,還夾帶著莫名的欣喜。

  挑了挑眉,何曾見過這樣的妖王,沐暗塵忽然就想笑。

  他一定是感覺出紅井醒來了吧。

  他被救回到花渡城後,只昏睡了一天便醒來了,醒來後葉空凌把一切都告訴了他,他問起紅井,得知她已無礙,心即刻放了下去,及至到問起相獨夏時,葉空凌表情無奈地攤了攤手。

  葉空凌隨手往外指了指,相獨夏一直守在紅井的屋子外,站在那裡都有一天一夜了。

  他們依舊落腳在了永安客棧。

  只是兩天過去,紅井依舊未有轉醒的跡象,相獨夏就那樣子站了整整兩天,他也不進去,但逢個機會抓住葉空凌就會不厭其煩地詢問紅井的傷勢如何。

  逼問他為何紅井不醒過來。

  直到今早,葉空凌給紅井診過脈後說她全身藥力已散,估計著這半天就該清醒過來了,相獨夏聽到後才面露喜色,但隨即做了個堪稱讓他下巴落地的舉動,那男人硬是要拉著他出了客棧,以調查祭祀院為名義。

  沐暗塵全然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個想法,他知道他很想去見她,可她醒來,卻又不見了。

  他們出來時,息瓔攔了攔相獨夏。

  他眸子黯然道:「她大概不想看到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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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五話 患得患失(下)
 
  他們出來時,息瓔攔了攔相獨夏。

  他眸子黯然道:「她大概不想看到本王。」

  那一刻沐暗塵才瞭解,一直以來相獨夏在意的是什麼,守在紅井屋外患得患失又是為了什麼。

  可是他覺得自己很冤枉,他又沒有惹到紅井,於是很正常的抗議道:「我的傷也才剛好,要調查祭祀院你自己去。」

  「但是本王不想讓她看到你。」

  「……」這算什麼回答!

  沐暗塵覺得自己真心的冤,他不敢去見紅井,他還想見呢。再說花渡城一戰,他趕過來救她,雖然也察覺出她換了白龍的身體,只是那時情勢匆忙,他認出她來,卻來不及細問。

  這一時刻,沐暗塵很是好奇紅井怎麼會「變成了」白龍,本打算待她醒了,好好一敘的,就全被相獨夏這個小心眼給攪合了。

  石洞中發生的事情,葉空凌是「避重就輕」告訴他的,因此沐暗塵並不知道,他早已被身邊的這一位妖王大人認定為「拒絕與紅井往來用戶」了。

  話說回來,他同相獨夏出來,在祭祀院周圍轉了這一圈,相獨夏始終心不在焉的,很多次他同他說話,他都是敷衍了事,唯獨在此刻感知到紅井的狀況後,眼光中有了些神采來。

  「不然你就回去。」

  「她應該醒了。」答非所問。

  「你為什麼不見她?」

  他卻看了沐暗塵一眼,轉身就走。

  「喂,相獨夏,你去哪裡?」沐暗塵一臉黑線,怎麼回到花渡城之後,這傢伙就神經兮兮的了。

  ***

  息瓔推了推青空,使眼色向他示意,那位妖王大人在紅井喝過藥之後,人就回來了,回來後照樣站在人家的門外,這時候已是午後,葉空凌早也回房去了,他卻還那樣站著,而紅井明明都知道,就是耗在屋子裡,不管不問。

  他抱著傷重的紅井回來後,兩人就一直僵持著,眾人卻不知,這兩位在鬧什麼彆扭。

  「你去問問妖王啊。」息瓔輕聲對青空說道。

  青空糾結地皺了皺眉,答話簡單明白:「不去。」

  他自動排斥長相比他漂亮的同性,尤其討厭相獨夏。

  糯米三兩下蹦到息瓔肩上:「阿井的事情,誰敢管?妳這是陷害青空。」

  「那怎麼辦?就看著他們這樣?」息瓔伸手指了指。

  「解鈴還需繫鈴人,這事,我看火狼王沒準能成。」一旁沉默良久的湮玉倏然開口。

  眾人若有所思。

  半晌,息瓔恍然道:「我懂了!那天一起回來的還有傷重的火狼王,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好像妖王……」

  「好像什麼,明顯就是在吃醋。」青空將話補上。

  「嗯嗯。」眾人點頭。

  「那不需要火狼王了,還是我吧。」孰料青空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拂了拂他那標誌性的銀白長髮,在眾人堪稱錯愕的目光注視下,邁開了步子。

  「他剛才……剛才不是不同意的嗎?」息瓔一臉的詫異,然後是湮玉習慣性地聳肩沉默,糯米看笑話似的舔了舔手掌。

  青空刻意從相獨夏眼前走過,相獨夏拿眼睛掃了他一眼。

  屋門倏地被打開,淺淡的光線暈染進來,紅井正對著銅鏡梳弄著長髮,聽到門聲響,頭也不回地就來了句:「出去。」

  青空挑眉,她還真以為是相獨夏進來了啊。

  「阿井,身為妳的巡山大隊隊長,我覺得我有必要進來看看妳的傷勢。」

  這才聽出是他說話的聲音,紅井驚喜地轉了轉身:「青空?」

  「快,快,幫我想個辦法離開這裡。我師父拿花渡城的人命威脅我,雖然我也知道陌凋零不可能會攻入到這裡來,但是吧,但是……」

  「但是又怕萬一真是那樣,妳於心何忍。」

  紅井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天知道她有多想離開這裡,可是凡事不都怕個萬一嗎?當時她與上官妃對戰,寧可陷入絕境,也沒有召喚青空他們幾個,不也是擔心這一城百姓的安危嗎?

  「妳不是想離開花渡城,而是想躲開相獨夏。」青空一語道破紅井的小心思。

  被他揭穿,紅井登時洩氣:「要不你想個辦法讓相獨夏滾開。」

  「那還不好辦。」青空說著妖孽一笑,抽出腰間的佩刀遞給紅井,「沒有了那朵蓮花,他不就感知不到妳了,現在他不在這,正好解決。」

  「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要不妳試試?」

  「你這主意出的太白癡了!」

  他這算個什麼主意啊!拔刀子割肉?那不是傻子嗎?厄……紅井想著,隨即後背一冷,這種白癡的舉動貌似她曾做過。

  只是她走神的這幾秒之間,沒有注意到一絲狡猾的笑意自青空臉上閃過。

  「妳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通?」青空反問,猛然間長臂一伸,勾住紅井的腰,將她一推,直接按到牆壁上禁錮住,紅井都還沒反應過來他這是怎麼了,就已經被青空抵在了牆上。

  「青空!搞什麼!」

  「幫妳解決問題。」波瀾不驚地回話。

  銀白的髮絲錯落散逸在紅井的臉上,他卻還笑得漫不經心,該死的青空!紅井伸手推他,無奈傷勢過重,她的手臂還使不上力氣,同青空對抗起來,毫無勝算。

  就在青空的手落到紅井肩上的時候,門倏然「砰」的一聲被人猛力推開。

  咒逐劍光暴漲,沖著青空橫掃過來。

  青空似早有準備,輕鬆地偏身躲過。

  相獨夏就站在門邊,一臉怒氣地瞪著青空。

  青空卻妖媚地笑著,抬手摸了摸臉,暗罵這男人下手還真是不留情面,幸虧是他躲得快啊!不然的話,那麼猛的劍氣,八成他會被破相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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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六話 不想做白龍

  「捨得進來了?妖王大人。」青空偏頭,神色嫵媚,目光在相獨夏臉上流轉一圈,他要不來這麼一通鬧,估計相獨夏還能接著在外面站下去。

  相獨夏瞬間明白過來,自己上了青空這小子的當了!

  他就是故意要逼他進來的。

  「青空你給我等著的!」另一邊,紅井憤怒了,手忙腳亂地正整理著衣物。

  青空權當沒聽見,加快了腳步就往門外走,也完全無視相獨夏看向他的眼光,直走到門邊與這男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裡,他輕輕在他耳邊落下句話:「你差點毀了我的臉,定是嫉妒我比你漂亮。」

  青空說完,哈哈大笑,進而頭也不回就出去了。

  青空身後,紅井狠狠地瞪著他離去的背影,簡直恨不得能將他掐死當場,這傢伙分明是她的人,居然胳膊向外,幫著外人一起整她,這一刻她也明白過來了,說什麼剜去蓮花印記是假的,青空進來的目的就是激將相獨夏。

  紅井當下決心,等她傷好了,非要好好地教育教育這傢伙不可,封住他的靈力,讓他滿大街的裝人妖!

  屋門被相獨夏關上了,光線暗了暗,紅井才回過神來。

  她冷下臉,重新回到銅鏡前面去,繼續著她的動作。

  她本來想將白龍的頭髮削剪的短一些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一張屬於龍王的臉,總是讓紅井對自己感覺陌生,之前她穿越到此,佔用佟青霧身體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可是現在這樣子的心態卻時刻在她心底糾結著。

  許是,白龍之於相獨夏,意義不同。

  又或者是,白龍的能力太強,總是讓其他人對「她」報以希望,儘管那些人從來不說,但無形中的壓力卻讓她覺得透不過氣。

  他們總是會拿她和白龍比較。

  比如沐暗塵會說:白龍從來不會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白龍不會,但是她紅井卻是會。

  因此,她總是覺得,他們都沒有在注意「自己」,他們看到的似乎永遠都是這具身體本來代表的那個女人:白龍!

  透過她,總是在看著白龍。

  甚至很多時候,她自己在照鏡子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想她到底是誰?她是白龍的轉生,但是如何一點白龍的記憶都沒有?她什麼也想不起,也沒有覺醒龍族的靈力,這樣她不得不去懷疑與憂心,彷彿她與白龍本來就是兩個不相關的個體。

  但她的生活,卻被白龍蠶食著。

  這種感覺很不好。

  她想讓這具身體屬於自己,哪怕只是在她照鏡子的時候,能覺得這是自己就好。

  紅井緩緩地站起身來,她一早就做了這個決定,剪短白龍的長髮,她要改變這個女人的形象,徹徹底底的改變。她不喜歡白顏色的衣服,也不喜歡她的如絲緞一般美麗的長頭髮。

  伸手拿過桌子上早已準備好的剪刀,一把對著墨般的髮梢剪下去。

  「住手,紅井!」相獨夏大駭,瞬間上前來,一手握住紅井的腕子,阻止她的舉動。

  紅井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相獨夏卻似做錯事情的孩子,垂了垂眸,又在瞬間將她的手放開。

  「你不捨得?是因為這是白龍的頭髮,對不對?」好像一下子沒了興致,將手中的剪刀放回到桌子上,才發現自己是個多麼奇怪的人。紅井突然討厭起這樣子反復無常的自己來。

  「不是因為白龍,是因為妳。」

  紅井苦笑,這樣子的話實在太過動聽,動聽到幾乎令她沒有抵抗力。

  「我不是什麼龍族的王,也不是你們所期待的戰爭女神。」依然是當時在石洞中她說過的話,「我也不知道你們的那些過去,相獨夏,很殘酷對不對?我甚至都不知道從前,你對白龍是不是真心,還有踏月……」

  「不是的,不是這樣。」他終於忍不住,將面前的女人死死按進懷中,反反覆覆說著同樣的話。

  相獨夏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亂了,他在她屋外整整站了三天,三天來,他不知想了多少的話要對她說,也不知想了多少可能出現的場面,想過她哭想過她鬧也想過她打他,可是唯獨沒有現在這樣。

  她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像刀子般,還有她所受的這些傷,他不敢多看,更不敢問起,他很怕勾起她對自己的恨意,他更懼怕她真的會離開自己。

  現在她竟然開始懷疑千年前的那些事情,懷疑他對她的真心。

  「沒有踏月的事情,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說的話,最終還是咽了下去,他很想告訴她發生在宣夜冥天的事,想告訴她踏月死了,還有踏月和葉空凌……可是話到嘴邊,相獨夏握了握手,依舊是緘口未提。

  踏月的預言,最後的那句話,他打斷了沒有讓她說出,卻也只有他知道。

  如果最後預言成真,他情願紅井永遠不知道這些,永遠的誤會下去。

  那樣子,她會快樂。

  可是,心裡又很矛盾,他不想她離開自己!

  就在這樣子的矛盾糾纏之中折磨自己,相獨夏忽然覺得這世界上有些個相遇很殘忍。

  紅井說的沒錯,是很殘酷。偏偏他又無能為力。

  「我知道你們所有的人,都把我當成白龍看待,這張臉,這個身體,連同這個糾糾纏纏的長頭髮。我很討厭這個頭髮,很漂亮又很麻煩,總之她一點也不是我,一點也不像我,和你有關聯的是她而不是我。」

  「我們早就應該兩清了。」她喃喃自語,木然地說出這些話。

  「要怎樣妳才能相信?」他急了,扳過她的肩膀,被迫著她面對自己。

  「我和沐暗塵的事,你又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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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3: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七話 雕像

  「我和沐暗塵的事,你又相信嗎?」

  她說著,目光逼視過來。

  「我信妳。」他對上她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妳,而不是她。」

  紅井默然,望著相獨夏良久,話說不出來。

  她明白他話裡指的人是白龍,也知道這句話裡並不只是單純地在說「信任她」,而是對於她之前的那句「和你有關聯的是她不是我」作了回答。

  他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上前來輕輕地將她抱起,走向床榻,而後慢慢將她放下來。

  紅井坐在床邊上,看著男人轉身走回到妝台前,拿起木梳子腳步又折了回來。

  眼睛從她肩膀那刺眼的紗布上移開,相獨夏皺了皺眉,繼而坐到了紅井的身旁。

  她沒有動,卻是滿臉的詫異。

  相獨夏手撫在紅井的髮頂上,修長的手指順著她柔軟的髮絲輕輕捋過,小心翼翼,手中的木梳子掠過她的耳邊鬢間,慢慢地幫她梳理起長髮來。

  她心底一跳,湧上些莫名的情感來,但她確實又不想去阻止,便任由他的手在她的髮間穿梭靈動。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房間裡安靜得就連彼此的心跳聲都可以聽的見,紅井垂著眸子,看著自肩膀上低垂下來的髮梢一點點地被他打理整齊。他似從來也不曾做過這樣的事情,笨手笨腳的,有很多次都拽到她的頭髮,弄的她很疼。

  他就總是輕聲地問:「疼嗎?」

  每到這時,紅井就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索性也就不去理他。

  終於他的動作停了下來,揉了揉她的頭,又將散落在她額前的碎髮掠到耳後去,這才放下梳子,定定地看著她。

  「我從來不曾透過她去看待妳。」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一般,相獨夏開口打破了沉默。

  紅井倏然覺得自己的身份很尷尬,如果她能憶起從前的事情該多好。

  「我知道妳不想看到我,但有樣東西,我卻必須要給妳。」

  相獨夏說著伸手入懷,掏出樣物件,輕放在紅井的手心裡,紅井低頭去看,目光落在那物件上,心中一震,酸澀的感覺瞬間湧上鼻尖,她吸了吸鼻子,才強制地壓抑下去那股子微澀的鈍疼。

  卻是一尊木頭製的雕像。

  落在手心上的分量沉甸甸的,單從這木頭的顏色與質地上看,應該是水沉木雕,且是千年樹齡的水沉木。

  雕像是一個女子的輪廓模樣,羅衫輕薄,裙裾短小,青絲散落飄逸,看那腰身十分的俏麗可人,只是相獨夏故意將雕像背面向上放到紅井手中,這尊像趴著面朝下,躺在紅井的手裡,使得她看不清雕像的面容。

  紅井突然就笑了出來。

  相獨夏詫異地看著她,眸子暗沉深邃,卻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安。

  「你知道我在笑什麼?」紅井抬眸,「我剛才在想,如果這尊像沒有雕刻臉,那會是怎麼樣的。」

  言罷又想了想,紅井覺得自己很是無厘頭。

  「鴉骨村那晚,你一直站著屋子外雕木雕送我,可是你刻的是佟青霧的臉。」紅井說著頓了頓,當時的場景倏然浮現在腦子裡,那時候她忘了他,也不信任他,她始終誤以為古青青與他之間有些什麼。

  有一晚他照顧好了自己的飯食洗漱,無視自己的鬧彆扭而出了門去,那晚他一夜未歸,卻是在院子裡一直守著她,為她刻下了尊小像。

  想著,鼻尖的酸澀更甚,竟似再壓抑不住,之前那笑容明明還僵硬在臉上,不知何故,眼眶卻紅了。

  那尊雕像,在分水嶺的時候,她還給了他,當時他重傷失去意識。

  彷彿再度回到那夜,山谷中螢火蟲漫天輕舞,她哭著同他生別。

  臉上有冰涼的觸感,直到相獨夏的手指撫在她的臉頰上,替她拭去眼淚,紅井才發覺自己已經哭了滿臉。

  「妳嫌棄我雕刻的不是妳。」

  紅井點了點頭,一時無語,眼光便又落在了手裡的雕像上,她暗想,如果是她現在的樣子,依舊是白龍這張臉,她倒寧願這尊木雕沒有被刻出五官。

  哭了又笑笑,她將雕像翻轉了過來。

  「這個!是我!」幾乎是在同時驚呼。

  麗眸圓睜,紅井也說不清自己是驚異還是驚喜。她拿起雕像湊到眼前來細細地打量,木雕上的女子微微淺笑著,雙眼略彎成月牙,臉頰豐盈,鼻翼英挺,小小的嘴唇輕抿著,簡直是栩栩如生,分明就是那個生活在西崑崙的自己!

  這一張臉,她有多久不曾見過了?

  這就是她,這才是她應該有的樣子啊!

  「這三天來,妳一直昏睡著,我便在外面雕這個,雖然只在那一晚見過妳一次,可妳的樣子,在我心中,永遠都印象深刻。」

  他口中說的「那一晚」,應該就是她入了夢魘,見到神秘水池的那晚。一想到那時候發生了什麼,紅井但覺臉頰發燙,趕緊拿手捂了捂。

  她低頭看著雕像,極力掩飾著。

  她的相貌,他就只在那時見過一次,可這尊像竟是雕得如此相像神似,他的話語還迴盪在耳邊,這讓紅井有種感覺,似乎她真的就是相獨夏傾心去愛的那個人,他對她的心,是真的。

  無關乎前世,只說今生,無關乎踏月和白龍,只說紅井。

  「相獨夏。」她愣愣地望著自己的木雕像,思緒中不斷地閃過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沉了很久才輕聲道,「那天,我和上官妃對戰,是因為想去宣夜冥天。」

  輕笑,搖頭,白龍從來不會讓自己陷入到險境,是因為白龍永遠不會向她這般衝動。

  可是她所有的衝動,全都只是為了一個他而已啊。

  「上官妃說,你人在那裡。」

  似有什麼東西劃著男人的心,相獨夏心底一疼,才終於明白為什麼紅井會輕易地答應與鬼族出城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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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八話 唯獨你

  「你跟我說,你去客棧拿回咒逐劍,我相信了,可是我等了一晚上你也沒有回來,我再也感知不到你,也馭使不了咒逐。」紅井說著起身,走到相獨夏身旁來,抬眸對上男人的眸子,定定地望著他道,「我一直擔心你出了什麼事,會不會被這裡的祭司發現了妖族身份,同殺破狼交起手來。」

  話語到此,紅井頓了頓,似有似無地一笑,而後錯開了眼光:「可是我卻忘了,妖王大人怎麼可能會出什麼事情呢?」

  她最後的話,語氣寒涼,竟是自嘲自怨自艾,她的一句「妖王大人」,如同一道硬生出現的鴻溝,將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硬拉扯開。他想起在石洞中,那時她也這樣叫他。

  他喜歡聽她喊自己「小瞳」,而不是什麼妖王。縱使他是所有人的妖王,卻也只是她一個人的小瞳啊。

  「我去了宣夜冥天,那裡周圍都佈滿了鬼族的結界,與外界隔絕,所以妳馭使不到咒逐。」

  「去見你的女人?」紅井冷笑一聲。

  「她,不,是。」一字一頓,怒意終於被面前這女人勾起,相獨夏猛地伸手,修長的指捏起紅井的下頜,他暴躁的話語就擲落在她的耳邊,「我的女人只有妳!」

  這件事情,反反覆覆,到底要他說多少次,她才會相信。

  煩躁的情緒充斥在內心中。

  「紅井我告訴妳,妳這樣想問,我就直接告訴妳,不管妳生還是死,妳永遠都不可能離開我!」

  「妳想也不要想。」

  「不是我要離開妖王大人您,而是您不再在乎……」她話未說完,他捏在她下頜的手加重了力道,阻止她往下說去,紅井吃疼,眼睛狠狠地瞪向相獨夏,卻在自己發怒的目光中,看到他的臉靠近過來。

  唇齒之間,冰冷的觸感,紅井的後半句話便被他以吻封緘,橫置在了喉嚨中。

  他不再似從前那樣溫和,而是變得粗暴狠戾,記憶中的相獨夏從不是這樣的,至少他從來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紅井倏然有些怕了,在彼此的心跳與氣息中,有一種兇狠的絕望,正要將她吞沒。

  紅井緊握著手,攥緊手裡的水沉木雕,以此轉移身體上的顫慄。

  腥鹹的味道蔓延在口中,她的唇舌被他咬破,他似定要讓她記住什麼,非要到她疼才肯甘休。借由血所帶來的蝕骨靡豔綻放出生澀的痛楚,她疼,他的心會更甚。

  她想了想,而後下嘴毫不留情,也將他的唇咬破。

  他先是一怔,隨即向她索取的更多。

  身子輕顫著,若不是他始終掌著自己的腰身,恐怕她早也軟倒下去。頭腦比身體要清醒太多了,紅井不覺苦笑,可悲的生理反應,這具白龍的身體對相獨夏有著自覺的眷戀熟悉。

  她想應該想些什麼,無奈腦子不聽使喚,就連前一刻他說的話竟都空白一片,卻又不知為何思緒裡閃過古青青的明媚笑臉來,畫面定格在那女孩子站在臨院對著相獨夏揮手微笑。

  然後這張臉又變成了納蘭辛,她福身溫和地喚「相公子」那模樣。

  再這之後,便是踏月。

  彷彿一瞬間清醒了,手輕輕一鬆,紅井放開了原本緊捏在掌中的木雕像。

  苦澀掠過嘴角,耳邊是風輕拂而過,木頭落地的聲響並沒有傳來,水沉木雕被風元素托起懸浮在距地面兩三公分的高度,紅井只覺得身子一鬆,是相獨夏放開了自己。

  看來她這招還是湊效的。

  彼此都狼狽不堪,呼吸凌亂著,她看到男人嘴邊殘留的血跡鮮紅,估計自己也是好不到哪裡去。

  相獨夏手一揮,輕風一掃過去,紅井再抬眸看時,那尊木雕像已經被男人拿在手裡。

  但他卻沒有再次將東西遞給她,而是隨手將水沉木雕放在桌子上。

  「我去宣夜冥天,是因為踏月三番四次地將妳拉入到由她創造出來的夢魘當中。」相獨夏繼續了方才的話。

  紅井一愣,一時間也不去計較兩人的誤會隔閡,反倒順著相獨夏的話恍悟道:「就是,那個白色的水池?」

  自從進入到南疆,她就開始做有關那方白色水池的夢,每一次皆是惡夢,甚至看到那霜雪一般的池水,她就會有衝動往下跳,每每如此。

  「我是去了客棧拿回咒逐,但同時妳仍舊被踏月拉進夢境中,當時我還不能確定是她,直到再次將妳拉出夢魘,我才確定,來不及和妳說清楚,我便過去了,而且宣夜冥天是鬼族的控制範圍,四周佈滿結界,我即使過去也未必找的到路徑,未必能見到踏月。」

  「所以,暫時沒有和妳說。」相獨夏望著紅井,又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害怕她不願意聽下去,會跑掉一般。

  「原來是踏月嗎……」紅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回想當時那夜的場景,相獨夏的話她相信,因為她記得清楚,就在相獨夏離去後不久,她確實又做了奇怪的夢。

  他走的時候關了窗子,夢境裡的窗子卻是打開的,就在她被魘住走到窗子前的時候,相獨夏還出現過。

  「那踏月為什麼要害我呢?」

  「不是她害妳,是我中了鬼族的計,調虎離山。」製造出夢魘的人,其實不是踏月,而是淺月,淺月的魂魄侵佔了踏月的身體,聽從陌凋零的吩咐做下這一切,是早就將他吃透,篤定在紅井受到危害時,他感知出原因,必定會上宣夜冥天來。

  從而乖乖地落入陷阱。

  想到這裡,相獨夏輕笑,事情只要和紅井有關聯的,他就一定會喪失冷靜與理智,這樣簡單的騙局,若是換成另外的人,他一想便知有問題,可是偏偏落到紅井身上,他就只會衝動地去做,想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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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8 00:34: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九話 他是死人

  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紗布上,這些為了他,她所受的傷,心裡一疼,她和他還真是很像,都是為了對方衝動不已,不計後果。

  只是關於淺月的事情,她不需要再知道,不管是「她」,還是白龍,知道那些只會加深對她的傷害而已。

  相獨夏嘆了嘆,這些事情本來不想說給她的,可是他真的害怕她會因此而離開他!為此甚至還在意她和沐暗塵的事,明知道不可能,可是又希望,沐暗塵若能替自己照顧她也好,那樣至少,當他不能在她身邊的時候,她也會幸福。

  因為他也知道,沐暗塵心底,白龍的分量有多重。

  他曾想過就讓紅井一直將宣夜冥天的事誤會下去,因為有些東西,他不能讓她知道,比如那段預言最後的話,比如火魂可能失落。

  比如他們也許永遠都湊不齊五魂,他也永遠都不能復生。

  他的身體不過是依靠靈力凝聚出的實體,五魂不齊,他其實是個死人啊!

  更要命的是,他也不知道淺月給自己吃的是什麼東西?

  絕情丹。

  淺月說,他會因為藥性慢慢將紅井忘記。

  如果真是那樣子的話,她要如何是好?他還記得在鴉骨村,她把他給忘了,那時候他每天都活在無法遏制的失落之中,患得患失。一個人記得,另一個卻忘記了,是不是殘忍了些。

  如果是他記不起一切,她該如何承受?

  你曾經忘記過一個人嗎?

  不曾。而他也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但事情卻一再地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只是到這一切都發生的時候,相獨夏實在無法衡量,他一個沒有記憶的死人,同火狼王沐暗塵相比的話,究竟誰才能讓紅井幸福。

  就像這一次,「我都會隨時在妳身邊」明明這句話還在記憶中深刻,而那天在花渡城街上,她還笑顏明豔地說「我有危險一定會大聲喊你的」,結果在她形勢危險時,他根本沒有趕到,反而是沐暗塵救了她。

  這一次,他虧欠她太多太重,若是沐暗塵也沒能及時趕到呢?那樣的後果,他壓根不敢想。

  如此,在他喪失記憶與生命的時候,讓她恨自己會不會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就任由這一切都誤會下去?所以他自始至終都開不了口同她解釋,也開不了口說一句「踏月愛的人其實不是他,而是葉空凌」,所以站在她屋外整整三天三夜,也不敢來面對。

  甚至連上官妃究竟同她胡說了什麼,他都不想過問,只在意絕情丹發作之前,讓她恨他的話,會不會更好些。

  可是為什麼就是無法放手呢!

  他還是告訴她了自己去宣夜冥天的原因,從而為自己解釋不是嗎?心底那種緊擰在一起的感覺是什麼?他不想讓她離開自己啊!

  趁著自己還能記住她的樣子,刻了那尊雕像,不僅僅是為了她的那句「我一輩子也不放過你」,而只是為了能加深讓自己記住她啊。

  想著,控制不住,相獨夏猛地伸手,狠狠地面前的女子抱進懷裡。

  非要將她揉進血肉之中,非要讓她在他身旁。

  「阿井,妳不要離開我。」喃喃自語,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脆弱。

  可是明明不是她要離開他的啊,也許到了最後,真正選擇離開的那個人,會是他自己。

  青空從紅井的屋子出來後,眾人無不對其挑起拇指,這一招下的實在太漂亮了,完美的利用相獨夏的吃醋心理,完美的把他人給激將進去,要不是青空來這樣一出,恐怕妖王還能站在外面,紅井依舊悶在屋裡,他們兩位不知道要僵持到何年何月去。

  「愛鬧彆扭的人,真的不能理解啊。」糯米舔了舔爪子,鄙夷地向屋子的方向望了望,相獨夏進去很久沒有出來,看來他們兩個是重歸於好了。

  「你當然不能理解,你是狸貓。」息瓔同情地拍了拍糯米的背。

  「他相獨夏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本尊是朵蓮花。」糯米不服氣反駁。

  「那你也打不過他。」湮玉依舊在最關鍵的要點上插了句嘴。

  眾人默然,這個,確實如此啊。

  「等一下。」青空忽然一臉認真地環顧眾人,語不驚人死不休,「蓮花,怎麼可能有性別!」

  「……」

  一語驚人,他話音才落,四下頓時皆驚,眾人覺悟似地齊刷刷對著青空看,八隻眼睛互相凝視良久,各自在心中暗自將對方的本尊想了一遍,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跟受了驚嚇似的。

  然後,四位妖神終於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還別說,他們這幾位裡面還真沒有「植物化身」的,正在笑著,息瓔猛地想起誰來,她早也笑岔了氣,因又想起那人,更是抑制不住,息瓔邊笑得喘了氣,邊斷斷續續說道:「你們忘了老四……」

  「第四式神卷丹?」連一向雷打不動裝酷扮冷的湮玉亦跟著變幻了表情,眉頭糾結了一下,進而頷首以示同意,「老四確實是個問題呀。」

  而他這樣的答話,更是引起眾位更大的笑聲。

  ***

  說開了很多話後,相獨夏便離開了。臨出去時,他強行地將紅井按在床榻上,強迫她睡下休息,紅井分辯說自己不睏,只想要出去走走,透透氣,他卻不由分說,他只答應明天再陪她出去。

  安置她躺好,相獨夏替她蓋好了綢被子,目光不禁落在她的肩膀的傷口上,他伸手輕輕撫了撫。

  「傷口還疼嗎?」

  卻又覺得自己問的是句廢話,她的整條手臂幾乎被上官妃廢了,那女人故意地單往這朵蓮花上攻擊,想到那樣的場景,相獨夏心如刀割凌遲,她攻擊她的蓮花印記,不就是為了向她挑釁,是要明擺聲稱,即便感知到疼,他也不會來救她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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