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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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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金面佛]重返十三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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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1 11:13:55 |只看該作者
  第550章 揮拳
  
  他(她)瘦的好厲害。

  真是時隔十個月後,兩人再次見面,對對方的第一印象。

  許婧身上套著件棉服,因為袖子長,愈發顯得她小小的一團,像個身量該沒來得及長開的孩子。小小的一張鵝蛋臉,瘦的原本線條柔潤的下巴都尖了起來。

  馮子昂身上是件軍綠色的大衣,不知道是原本顏色暗沉還是許久不記得換的緣故,總有種很長時間沒曬到太陽的感覺。原本這人的皮膚是麥色的。大概因為悶在屋子裡打遊戲也不曉得出門活動活動, 皮膚竟然顯出了一種白,但那白並不健康,透著股頹然的衰敗氣息。

  許婧挪開了眼睛,阻止自己腦海中冒出來的,應該給他燉個鯽魚黑豆湯補補的想法。

  馮子昂拎著行李袋站在原地,既不敢靠近也不敢盯著人家一直不停地看下去。他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要落在什麼地方,就索性盯著許婧的腳尖看。

  她的腳也好小的,小小的兩只腳,大約他一隻手就能裹住。

  馮子昂面上泛出了一種病態的紅暈,他鄙夷自己的齷齪。這個時候,他居然想到了握住她的兩只小小的腳,捂在自己懷裡的場景。

  許婧已經看到附近在家門口曬太陽的村民有探頭探腦的意思,她撇過腦袋,努力壓抑住自己快要哽咽的聲音,說出了分別十個月以後說出的第一句話:“陳曦有事出去了,你自己進去等吧。”

  說著,她抬腳往門外走去。

  馮子昂以為她是要過來幫自己拎行李袋,嚇得連忙往後退:“別……”

  哪知道許婧面無表情地擦肩而過,只有半長的頭發擦過了他抬起來搖擺的手。馮子昂呆愣住當場,差點兒下意識地就摸上她的頭發。然而她走的雖然不是連奔帶跑,但也速度不慢。

  馮子昂直到許婧的身體要消失在拐彎的時候,他才猛地反應過來。他把行李袋往院子裡一扔,直接帶上院子門就追上去。

  正在院子裡玩球的小黑黑被這突然間飛進來的包嚇了一跳。然後憤怒的黑黑就把行李袋給大卸八塊了。

  馮子昂跑了幾步才追上許婧。他又不敢靠她太近,只能綴在她後面大約五米遠的樣子。他想上去跟她說話,卻又覺得沒臉開口。那個虛擬服務器他沒有追蹤出什麼有意義的結果。他之所以回來,實在是他自己的腳趾頭蠢蠢欲動。

  就去看一眼就好,看到她沒事了就好。

  其實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他看到人了。她雖然瘦了很多,可是精神頭還好。按道理說,他現在應該已經放心了。他就應該一早訂好返程的票,這樣才不至於到現在還有藉口可以拖拖拉拉。

  反正,暫時沒事兒。他已經很久沒有曬曬初冬的太陽,也沒有好好呼吸呼吸戶外的新鮮空氣。那,那他就順便送送許婧好了。

  馮子昂沒有問許婧去幹什麼。這個點兒她才從家裡出發,顯然不是去醫院上班。他不敢問,怕許婧會告訴她,她出門是為了去跟那位韓醫生約會。好像只有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他才能鼓足了勇氣站在她身邊。

  馮子昂偷偷摸摸地在省人醫的網站上搜索過韓醫生的資訊。他不知道這個人的具體名字,然而在青年人才那一子欄目裡,他一眼就看出了韓醫生。這人的履歷表還真是驚人的好看,竟然年紀輕輕就發表了那麼多SCI論文。即使馮子昂不想承認,也得正直地將這位韓醫生劃歸於青年才俊那一類。是姑娘們心儀的心上人,岳父岳母們看中的女婿。

  許婧沒有理會馮子昂跟著她上公交車的行為。公交車,又不是私家車,她為什麼要管他坐還是不坐。

  車上的乘客不算多,許婧選了一張中間的位置。馮子昂遲疑了兩秒鍾,想要往車子後排走。結果有個光頭大爺搶先一步,將後排最顯眼的那個空位子個占了。

  幾乎是瞬間,馮子昂就坐在了許婧的身後。等到人落座的時候,他的心髒還在“撲通撲通”直跳,快要躥出嗓子眼了。他拼命地告訴自己,只是一起坐公交車而已。後排的位置都被人坐光了,所以他才選擇中間的座位的。

  只是坐下來以後,馮子昂更加窘迫不安。他不知道要跟許婧說話不,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公交車上總有噪音,這個時候扯著嗓子喊話肯定會非常難討人嫌吧。許婧那麼斯文秀氣的人。

  對了,他出門的時候就是隨便套了件軍大衣,會不會衣服都要味道了?馮子昂不安地偷偷地抬起袖子,想要聞一聞味道。這時他恰好從公交車的後視鏡裡看到了許婧的眼睛。她正抬著頭,看著後視鏡裡模樣可笑的自己。

  馮子昂立刻羞愧地垂下了臉。他這個樣子肯定荒謬而可笑吧。

  許婧微微翹了翹唇角。這個人,還真是的,怎麼一點兒都不會照顧自己。明明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那樣的會裝模作樣。當時她還以為他是玩周傑倫的調調,裝酷。後來才發現,他就是純粹嘴笨,連話都不會說,所以只好不說話。

  今天天氣很好,十一月過了大半,也有不錯的太陽。他倆靠著車窗坐著,太陽從窗戶射進來,陽光落在他們身上,是暖暖的,跳躍著的黃。

  許婧一直抿著唇角偷樂。她身上穿著小棉襖倒是不覺著,馮子昂熱得滿臉通紅,額上全是汗,竟然也不知道將大衣扣子解開了。

  馮子昂窘迫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他覺得自己實在是蠢透了,一丁點兒都拿不出手。他怎麼總是關鍵時刻不管用,永遠都這麼局促沒用。

  許婧就這麼一路盯著這傢伙看,一直看的人死活不敢再抬起頭來。突然之間,許婧心頭一直藏著的那股鬱氣消散了。她好像不再怨懟也不再憤懣。外面天高雲闊,陽光正好。

  車子一直開到距離許家大約還有兩裡路的時候停下了。許婧下了車,一直走到車門口的時候,馮子昂才猛地反應過來跳起來,因為用力過猛,他還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頭。

  許婧唇角浮現出一朵微笑,心裡忍不住嗔道“蠢樣”。她沒有等馮子昂追過來,自己先步履輕盈地跳下了車。

  達子這麼老遠的趕回來,保不齊還沒有吃東西。許婧去小區附近的超市准備給她買點兒吃的。後面這個人吃了沒有?不管他,跟她有什麼關系。她才不要管他吃沒吃東西餓不餓肚子呢!

  許婧買了幾個超市現做的梅菜扣肉包子,又在外面小店買了熱奶茶用袋子裝好。

  馮子昂想說不用麻煩她了,他下飛機之前吃過東西了。可他又隱隱期待著許婧會為他准備早飯。嗯,不是她親手做的,她親手買的也行。

  哪知道許婧買好了以後也沒有塞給他,還是自己拎在手裡。

  馮子昂一時間進退維穀,不知所措起來。他不曉得自己是應該主動開口跟許婧說他餓了,要吃包子;還是應該乖乖地等著,等著許婧的安排。

  許婧拿回了店員找給她的零錢,正轉頭的時候,馮子昂習慣性地隨著她的視線轉動。哪知道他就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只看過照片跟視頻的人。照片裡的他身著白大褂衣冠楚楚,視頻裡的他英俊瀟灑,正牽著自己夢裡的姑娘深情對唱《I\'m Yel》。

  這個時候,那位瀟灑迷人的青年才俊,身邊正站著另一位年輕的姑娘。他攬著那姑娘的肩膀,目光溫柔地問著她什麼。然後那姑娘朝奶茶店走來。

  韓醫生看到許婧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想躲閃開視線。

  張茹見了許婧倒是落落大方。她沒有假裝不認識許婧,其實假裝不認識也沒什麼。醫院有那麼多醫生護士,許婧不過是個小實習護士,她不認識對方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雖然,私底下,她也聽到風言風語,說她男朋友曾經心儀過這位小姑娘。要不是出了那件事,他倆就成了。

  張茹無所謂。誰沒有過往,誰沒有一抹白月光一顆朱砂痣呢。只是生活就是白米飯與蚊子血。她自信,要是她跟許婧兩個人擺在韓醫生面前讓他挑選,即使沒有那件事,韓醫生也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他們才是能攜手共渡一生的人。

  這個小姑娘實在是太稚氣單純了。就像《十八春》裡的曼楨,沒有她姐跟姐夫的那一出,她跟沈世鈞也走不下去。

  張茹朝許婧露出了個親切和藹的笑容:“小許,你也來買奶茶啊。”

  馮子昂一見韓醫生不敢看許婧的臉的模樣,登時一股憤恨的情緒沖上腦門。他竟然敢對不起許婧,他竟然敢做出這種事!

  等馮子昂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奶茶店周邊發出了一陣驚呼聲。衣冠楚楚穿著開司米大衣的韓大夫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破了,鼻子裡汩汩的,流出了兩管血。

  許婧嚇得小小的“啊”了一聲,跺著腳朝馮子昂發脾氣:“你做什麼啊你!”

  馮子昂既委屈又心酸,許婧顯然是對這混賬東西動了心,到現在還護著他。

  氣憤的兇手瞪著眼睛指著受害者:“他對不起你。”

  韓醫生在女友的攙扶下站起了身,勉強擠出個笑模樣:“那個,你誤……”

  許婧搶先一步說出了口:“他跟我什麼關系都沒有。你怎麼聽風就是雨啊!笨死了。”

  馮子昂也不管這一堆爛攤子了,叉著手,慌慌張張地追出去找許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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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2
發表於 2017-7-31 11:14:07 |只看該作者
  第551章 誰
  
  張茹氣憤地在後面喊:“哎,你怎麼打了人就跑啊!”

  韓醫生連忙勸阻女友:“算了算了,不過是點兒皮外傷,一點兒小誤會罷了。”

  張茹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對哦,小許也真夠倒楣的。都是些什麼糟心人糟心事啊。”

  韓醫生假裝沒有聽出她的意有所指,自己掏出消毒濕巾處理臉上的傷口去了。他看著衛生間牆上的鏡子,露出個苦笑,操,回醫院就說一不留神撞上了牆吧。

  那一頭,許婧正在給馮子昂處理手上的擦傷。他打人的時候,掌骨頂端的皮膚擦上了韓醫生的牙齒,蹭破了。

  許婧在旁邊的藥店買了藥棉跟碘伏,她一面低著頭給他消毒傷口,一面忍不住埋怨:“你怎麼這樣莽撞啊。胡說八道什麼,他跟我有什麼關系?”

  馮子昂耷著腦袋,小小聲地辯解:“他都找你看電影了。”

  許婧哭笑不得:“那是我們科裡集體出去看電影。痛不痛?痛死你也活該!誰讓你胡思亂想的。”

  馮子昂非常老實地回答:“不痛。”他沒撒謊,看著許婧垂著頭,小心翼翼地給他的手上擦傷消毒,他壓根感覺不到一點兒痛意。

  許婧抬頭,斜眼瞪他,然後手上使了點兒勁。不痛,看痛不痛死你。

  馮子昂傻笑,他喜歡看這樣的許婧。有點兒小脾氣,靈動的不得了。

  許婧剛處理完他手上的傷口,手機就響了。

  達子在那頭笑嘻嘻:“還有多久到啊?我在車站等著呢,路上塞車了?”

  許婧看著手上已經變涼的包子跟奶茶,忍不住問:“你吃早飯了沒?旁邊有早餐店,你買點兒吃吧。”

  這冷了的包子跟奶茶,大冷天的,吃了會鬧肚子吧。

  許婧想著是該把東西帶回去熱一熱還是怎樣。拎著冷掉的食物過去,感覺有些說不過去。

  馮子昂一把拿過許婧手裡的袋子,三下兩除二的將包子幹了個幹淨,然後拿出奶茶揭開蓋子拼命地往嘴裡灌。因為喝得太急,還嗆到了自己。

  許婧目瞪口呆,一邊幫他拍背,一邊埋怨:“你不能慢點兒吃嗎?”

  馮子昂要比許婧高了差不多二十五釐米,許婧個子才到他胸口。為了配合許婧給他拍背,他不得不半蹲著,一臉耿直地表示,他都餓死了。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沉默。許婧撇過臉,恨恨地丟下一句:“餓死你拉倒,餓死你最好!”

  轉過頭,她就大步往藥店外面走。她害怕自己會莫名其妙地掉下眼淚。其實所謂的艷照事件發生到現在,許婧都有種莫名的疏離感。她感覺不到這件事對自己有多大的影響,也感覺不到有多麼的傷心欲絕。

  對著弟弟妹妹憂心忡忡的目光時,她甚至反過頭想要去安慰他們。這有什麼啊,不是她就不是她,她有什麼好崩潰的。人嘴上下兩張皮,她不能縫上所有人的嘴巴時,那麼有的時候就只能選擇充耳不聞。別人不會說了幾句閒言碎語就被員警喊去喝茶,她要是把人打得滿地找牙,那就是人身傷害了。

  怎麼辦呢,誰活在這個世界上能夠隨心所欲,能夠讓全世界都乖乖聽話。世界沒有王,每個人都要承受令他們不快的事情發生。

  許婧一直沒有掉一滴眼淚,即使是因為將妹妹給牽扯出來,她感到愧疚的時候,她也沒有哭。說起來真奇怪,好像年紀越大,就越不會哭了。好像漸漸的,已經沒有多少事值得哭,也沒有什麼人可以對著哭了。

  這一瞬間想要落淚的沖動,不知緣何而起,突如其來。

  馮子昂趕緊丟了垃圾,又慌慌張張地跟了上去。他原本猜測著許婧是要去見韓醫生,現在又覺得應該不是。可是他依然沒有什麼膽子去問。事實上,剛才從許婧手裡搶到早飯的時候,他都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包子跟奶茶是什麼滋味兒,他根本就不清楚。只是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催促他:快點兒吃,快點兒,不然就不屬於你了。

  許婧不想馮子昂跟著她,馮子昂也不敢跟得太近。他對許婧,總有種束手無策的局促不安,不敢靠近又捨不得遠離。他心中其實滿滿的都是歡喜,許婧沒有男朋友,那個什麼韓醫生跟她沒關系了。但這歡喜,在此刻卻又不好表達出來,他不敢暴露自己這點兒卑鄙的小心思。

  馮子昂不遠不近地跟著許婧,許婧走得快,他就步子邁大一些,許婧速度降下來了,他又忙不迭地邁起了小碎步。許婧從旁邊商店的櫥窗玻璃上看著他憋仄局促的樣子,唇角忍不住逸出笑容來。這人看著可真夠傻氣的。

  還是什麼電競比賽的世界冠軍呢!

  她撇了撇嘴角,咬了下嘴唇。

  馮子昂走走走,一不小心又走快了,趕緊急剎車。

  許婧在前面樂得更加厲害了。

  達子就隨身帶了個旅行包,簡單放了點洗漱用品跟換洗衣服。他過來找許婧之前,特意上理發店裡洗頭修面了一回,這才敢往人家家門走。冬天冷的好處在於,不洗澡也不容易顯出味兒來,外面換一件新大衣就好。

  他大老遠就瞅到了許婧,看著人立刻咧開嘴笑:“喲,這減肥可真是成功喲,身上系根線,能上天飛了吧。”

  許婧看了他一眼,沒吱聲。

  達子心道,壞了。難不成這種輕松直白乾脆掀篇的說話方式不合適?可要是開口勸她別往心裡去的話,是不是反而會勾起了她的傷心事?

  他覷著許婧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嗐,真不是個事兒。你要是覺得這邊有人指指戳戳的,讓你不痛快了。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咋樣?在船上吹個幾天的風,保准你啥煩惱都沒有了。就是那個大江東去浪淘盡,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許婧被他最後一句話給逗笑了:“什麼跟什麼啊,一個是宋代蘇軾的詞,一個是明代才子楊慎的詞,詞牌名都不一樣,你也能串在一起。”

  達子一看她笑了,整個人頓時輕松起來,露出了一口有點兒泛黃的牙齒:“嗨,我能記住這兩句就不容易了。你一個大學生嘲笑我這個初中生合適麼。”

  許婧垂了下眼皮,然後誠心實意地道謝:“達子,我沒事兒。真的,謝謝你。還專程跑過來一趟。我現在挺好的。”

  達子臉上笑容更大,連連點頭:“就是就是,那就不是個事兒。沒必要理會那種貨色。以後誰要敢在你面前瞎嗶嗶的,我給你揍他去。”

  許婧連忙搖頭:“你可別,我不需要你去打誰。到時候有理都變成沒理了。”

  馮子昂站在公交站牌後面,一直躍躍欲試著想要露個面,卻始終鼓不起足夠的勇氣。等到他好容易做完心理建設,准備顯出臉來,卻被許婧這句“打人有理的都變成沒理”給戳的心虛起來了。

  那個韓醫生也是省人醫的啊,以後婧婧要是在省人醫工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豈不是會很尷尬。

  許婧勸達子:“我沒事兒了。你還是忙你的事情去吧。你上次不是說要再過一個月才能回來麼。這回是不是事情沒做完就來了啊。”

  達子立刻笑開了花,他特別開心地跟許婧求證:“你還記得我說的啊。”

  許婧有點兒心虛。她記得是因為那天剛好是她考專升本的日子,所以她有印象。她別開眼睛,笑了笑:“我真的沒事兒了。你不用擔心我,好好照顧你自己吧。”

  達子神差鬼使地冒出一句:“我沒事兒,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一點事兒也沒有。”

  許婧心慌的厲害,她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在飯店請達子吃頓午飯什麼的。因為週末許寧也去陳曦那邊住,這邊家裡冰箱估計都是空的。她覺得帶個單身男的回家裡吃飯,感覺不太合適。

  達子看許婧不自在的樣子,趕緊打著哈哈轉移話題,說了說最近的天氣,他在重慶的見聞。他一開始說要過去找許婧,被對方拒絕了,說她過來找他。達子當時挺開心的,他覺得許婧是心疼他辛辛苦苦地來回奔波。在電話裡頭,許婧不就一直埋怨他,說他跑過來幹什麼。

  他聽得出來,許婧的感動不是假的,她的內心肯定是有所觸動的。

  可是讓達子有些失落的是,許婧並沒有邀請他去新家,也沒有喊他回原本的家坐坐。她只是帶著他去了街邊一家咖啡店,幫他點了蛋糕跟熱飲,喊他先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

  這樣的許婧,達子有種失落的恐慌感。好像就是不到一年的時間沒見,他們還時常電話聯系,她就已經長得他快要不認識了。比起今年過年時候,現在的許婧更加清麗嬌媚,卻多了種沉靜的氣質。大概是最近經歷的事情多,感覺她已經脫去了少女的稚氣,更加像一個成年後的女人。

  達子心中湧現出無限的火熱。他一直擔心許婧過於單純,始終就跟不開竅一樣。他又害怕自己捅破了窗戶紙,反而把人給嚇到了。

  現在的許婧,應該能體會到他的心意了吧。

  馮子昂被許婧丟在了車站牌的後面。他看著許婧帶著這麼個年輕男人去咖啡店。也默默地跟了過去。馮子昂衣服不顯眼,距離許婧又始終隔著五米以上的距離,還不怎麼敢一直盯著許婧看。達子愣是沒察覺到這個穿著軍綠色大衣的男人竟然是跟許婧一塊兒來的。

  達子瞥了眼跟在他們後面走進店的人,心道這人是從南極來的還是北極來的。這都十幾度的天氣,穿這麼厚也不嫌熱得慌。

  馮子昂不覺得熱,即使咖啡店裡溫度更高,他也只是默默地坐著,沒有脫掉大衣的意思。因為他裡面穿著的是棉毛衫。他就是有點兒羞愧,好像自己又做錯了什麼事。他不敢過去跟許婧打招呼,只能在邊上默默坐著。

  許婧不理睬這個傢伙,她自己現在心裡頭也亂糟糟的。她幾次想開口跟達子說清楚,讓他以後都不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可是達子不知道是領會到了想要回避還是單純地想跟她多聊天,沒兩句話,她還沒有將話題引到那上面去,達子就已經又轉移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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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1 11:14:19 |只看該作者
  第552章 膠著
  
  她有些不知所措,面對這樣的達子,她有種很難直接說出什麼過頭話的感覺。達子身上收拾過,她看得出來,這個人,在竭力以最好的面目出現在她的面前。

  越是這樣,她越是不敢承受。

  許婧本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達子在外奔波歷練,年少時的情感自然而然也就淡了斷了。達子是她為數不多一直保持聯系的老同學。倘若不是非得做出什麼選擇,她其實不願意跟達子形同陌路。

  所謂的那種拒絕了告白以後,還是繼續當好朋友的話,許婧其實並不相信。將心比心,如果她對人有意,那個人在她尚未直接說破的時候,就直接拒絕掉了的話。那她肯定會有種心思被窺破,備受羞辱的感覺吧。

  很多時候,有些事情只可意會而無法言傳。一旦說出口了,那麼就是真的在毫無顧忌地傷人。

  許婧心中有種沉寂的默然, 她微微闔了下眼睛,終於咬咬牙開了口:“達子,你該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了。上次我回老家,聽說大康的兒子都生了。”

  達子抿嘴一樂,老神在在道:“怕什麼,你不也還單著麼。”

  他面上風輕雲淡,心裡頭卻直打鼓。這有小一年沒見了,許婧該不會是有對象了吧。不然怎麼會突然跟他說這種話。

  許婧微微一笑:“你上次不是說你媽在催你找對象麼。我不急啊,我還要接著讀本科,還有好兩年才畢業呢。你看哪個學生急著成家立業的。”

  達子大著膽子開了口:“那也可以在學校裡就先談著啊,等到畢業再結婚。”

  許婧沒有接他的話腔。等到結賬的時候,她堅持買了單,認真地看著達子道:“達子,你挺不錯的,真的。你考慮一下個人問題吧,不然身邊一直沒個人陪著你,實在太孤單了。”

  達子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個笑模樣:“喲,你有人選介紹啊。咱要求也不高,就照著你的模樣兒找,有一模一樣的,就介紹給我吧。”

  這話一落下,兩個人都沉默了。

  許婧歎了口氣:“你回去吧,達子。以後你也別總是這麼麻煩地跑來跑去了。不然要是有看上你的小姑娘誤會了,你豈不是要錯過好姻緣。”

  達子心道,我的姻緣在你這兒呢。可這話,他沒膽子說出口。徹底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他就連一個可以接近許婧的老朋友的身份也沒了。到時候形同陌路,就更加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可能性。

  於是,他笑了笑,意有所指地強調:“這找對象可是人生大事,不能輕忽大意。我要慎重,必須得挑一個我真心實意喜歡的。你也要慎重,得找一個全心全意對你好的。咱們都不能馬虎過去。”

  許婧微微垂了下眼睛,淡淡道:“那你自己慢慢找吧,我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達子面上閃過一抹難堪。他不明白許婧為什麼一下子就這樣決然了起來。其實之前,尤其是這一年裡,他能夠明顯感覺到許婧的避諱。以前他送點兒吃的喝的什麼的給許婧,她也就是道謝收下,然後請他到家裡吃頓飯。

  可是上次他給許婧送昂刺魚的時候,她不僅沒露面,還讓人轉交給他回禮。他一開始美滋滋,覺得他之前送許婧榴蓮,現在許婧就回贈給她菠蘿蜜,明顯是心有靈犀。後來他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看到菠蘿蜜的價格,心裡就咯登了一下,感覺許婧是照著昂刺魚的價格給的回禮。

  這種感覺,讓達子覺得不安。他覺得,許婧已經跟他生分了。從他在外面跑水上運輸開始,這種疏離感就越來越強了。

  達子咬咬牙,笑著轉移起話題來:“哎,那個,許婧啊。我跟你說個事兒,我這船跑得也差不多了。現在轉讓出去的話,還能掙出來一個鋪面的錢。我准備在本地搞個店面安置下來。你說,我做點兒什麼生意好呢?”

  許婧微微露出個笑模樣,正色道:“你既然水運生意搞得不錯,那就繼續下去好了。幹嘛又中途撂下來,另起爐灶呢。”

  達子心道,我這要是再在外面跑來跑去,你就真成人家的人了。許婧現在出來實習了,不比還在學校的時候,接觸的人少,周圍環境也單純。他再這麼成年累月的見不到人,許婧早該把他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吧。

  兩人走到了店門口,馮子昂也結賬跟了出來。

  達子心裡頭亂糟糟的,根本沒留心到還有這麼一號人。

  婧婧性子一向溫和,怎麼突然間就這樣態度強硬了起來。本來好好的,他還指望著這一趟過來能跟她關系再進一步,最好確定下關系來。雖知道現在關系不僅往後退了一步,還隱隱的,像是要沒關系了一樣。

  達子決定以退為進,就跟初中時一樣,那時候婧婧不也表示要跟他斷了關系麼。後來他雖然到現在也沒變成婧婧的男朋友。但起碼的,他自信,沒有哪個男的比他跟婧婧關系更親近。

  他笑了笑,對著許婧做出落落大方的樣子來:“行了,看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你考試好好考,咱們都先別急著考慮什麼人生大事。先把自己的家底兒也打好吧。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家吧。”

  許婧搖了搖頭,笑道:“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吧。達子,謝謝你,我祝你幸福快樂。”

  達子心道,乖乖,你這祝福可真夠不誠心的。那幸福快樂還不就是你自個兒一句話的事情。他笑了笑:“那你也要幸福快樂。”

  達子滿心惆悵地拎著行李袋又上了公交車。他甚至連留下來吃頓午飯都不行。許婧堅持看著他上車才走。

  他咬咬牙,這點兒困難算什麼。從去年他決定出去跑船的時候,他心裡頭就有了打算了。許婧這個人,他認定了是他老婆,他就絕對不會鬆口。

  馮子昂還是不遠不近地跟著許婧。他有點兒想跟許婧說話,剛才他特別想坐到許婧的那一桌上去。可他也記得陳曦的媽媽說過,女孩子有女孩子的社交,有她們自己的朋友。她們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間,並不希望被時刻打擾。

  許婧沒有帶他去見那個老同學,她大概還在生他貿貿然打了韓醫生一拳的事。這個,大概會讓她醫院難做人,甚至會影響她留院吧。

  馮子昂在心裡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建設,才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問許婧:“要是,要是,你讀完了本科,不……不想去醫院工作的話。那麼,那麼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還來我給當私人營養師?”

  許婧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感覺,她冷冷道:“沒興趣。”

  馮子昂蔫了,隔了好一會兒,公交車都來了,他緊跟著許婧上車以後,才又憋得臉紅脖子粗的,小心翼翼地繼續問:“那去學校教書呢?或者,或者,換一家醫院?”

  許婧不耐煩地扭過頭,冷聲道:“關你什麼事兒啊!我的事情,還不用你來管。”

  馮子昂被這話給刺的不敢再吱聲。他現在發現,許婧也是有脾氣的。他一點兒也沒有因為許婧發脾氣而不快。許婧在他面前發脾氣,他甚至有種隱隱的欣喜。

  他還想再跟許婧好好說說話。車子到了下一站,上來了很多老人。許婧先站起來讓位子,馮子昂也趕緊讓位。這麼一來,兩人的位置就隔遠了,更加不方便在嘈雜的公交車上說話。

  許婧發完了脾氣以後也沒有任何心情好轉的跡象,她反而愈發委屈起來。這個人,實在太討厭了,他又跑過來幹嘛。她的事,她是好是壞,都不用他來操這份閒心。

  她撇過頭,看到車窗玻璃上的少女緊緊咬著牙齒。她的十九歲即將過去,就跟小學時學過的那首歌一樣,十字開頭的年齡,並沒有留下什麼。

  到了家的時候,還沒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今天弟弟妹妹們都不在家吃,如果不是樓上還有個江冠南跟家裡的小黑黑、虎虎大人等著投喂,許婧根本就不想做飯吃。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大家都不敢放大姐一個人在家,怕她會直接餓過去一頓。

  許婧開了院子門,看到小黑黑正扯著一隻旅行袋歡快地跑過來迎接她,頓時無語。她本來還想將馮子昂掃地出門來著。結果他們家的狗姑娘好了,直接把人的行李給扯成這樣了。她還怎麼硬氣地讓馮子昂帶著他的東西滾蛋啊。

  小黑黑還認識馮子昂,半米多高的大狗特別開心地要往馮子昂身上撲。現在大家都不准小黑黑撲人,好容易遇上一個不阻止它的,立刻變成了人來瘋。

  許婧呵斥了一句小黑黑,大黑狗才各種委屈地從馮子昂身上下來。

  馮子昂默默地看了眼他徹底被毀掉的行李袋,沒有說話。

  許婧有點兒尷尬。小黑黑就是個職業搞拆遷的,被他們教訓過多少回了,還是一不留神,這只長個頭不長腦袋的小壞蛋就會搞破壞。

  她“嗯”了一聲,招呼馮子昂:“進來吧,陳曦估計晚上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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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
發表於 2017-7-31 11:14:34 |只看該作者
  第553章 爭執
  
  馮子昂默不作聲地進了院子。小黑黑一直圍著他的腿轉來轉去。他有點兒說不出的感慨,過年時還要抱在懷裡的小奶狗,居然都已經這麼大了。

  虎虎大人“喵嗚”了一聲,姿態高冷地進了屋子。

  江冠南正在桌子前吃他的早午飯。他看著小姐姐的字條,小姐姐說自己有事出去了,中午跟朋友一塊兒吃飯,讓他自己把冰箱裡的飯菜熱一熱,中午吃。江小爺睡到上午九點鍾才爬起來,一見字條,他又放心地回去繼續睡了。

  睡個覺省頓飯,法諺誠不欺我也。江小爺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十點半鍾,肚子餓的實在受不了,才跑到廚房,將電飯鍋一直溫著的米粥盛起來,就著把小半鍋的粥幹光了,打了個心滿意足的飽嗝。

  嗯,小姐姐雖然將他的中午飯都裝好了放在冰箱裡,他只要用微波爐轉一轉就行;但是江小爺的字典裡是君子遠庖廚的。就是餓得啃餅乾,他老人家也不會自己去熱飯。

  好在小黑黑現在年紀大了, 直接吃狗糧就行,連泡都不必泡。至於虎虎大人,不還有貓餅幹麼。

  江小爺伸了個幸福的懶腰,准備繼續回床上陪周公下棋去。他還沒上樓就聽到了院子裡響起的動靜,嚇得一個激靈。小姐姐要是現在回來發現他還穿著睡衣,肯定就知道了他才睡起來吃早飯的事。不要,他才不能毀掉自己在小姐姐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呢!

  江冠南還在想著該怎麼補救呢,他就看到了跟著小姐姐進門的馮子昂。一見這人,江小爺就炸毛了。這人怎麼來了?他跑來幹什麼?小爺他可是費勁千辛萬苦才把一切企圖接近他家小姐姐的牛鬼蛇神給趕跑的。現在小姐姐是他一個人的,誰也不許跟小爺他搶!

  許婧看著還穿著跳跳虎睡衣上蹦下跳各種激動的江冠南就頭疼。她瞪這個熊孩子:“吃飯了沒有?”

  江冠南立刻蔫吧了,各種委屈地表示,因為想念小姐姐,他茶飯不思。然後不幸的是,他這時候剛好打了個飽嗝,嘴裡一股泡菜味兒。

  許婧戳了下他的腦門,沒有再說什麼。

  馮子昂杵在客廳裡頭,也沒人搭理他。江冠南一直圍著他家小姐姐團團轉,不給外面那個野男人接近小姐姐的機會。

  許婧有種說不出的疲憊。她心中一直隱隱期待著馮子昂能跟她說點兒什麼。可是這個人始終沉默,一直沉默;讓她忍不住的一陣接著一陣心煩意亂。

  江冠南琢磨著,自己一定要在小姐姐面前樹立起最好的形象。嗯,紅花還需綠葉配。像馮子昂這樣不靠譜的人,就能襯托出小爺他是多麼的正直美好。

  “姐,我跟你說噢。你要離外面那個人遠一點。他們那些打電競的人,其實可混亂了。”江冠南悄悄跟許婧分享小秘密。他經常一起打遊戲的一位老大哥,在游戲裡跟人結婚了,回頭兩人那啥的時候,被他真正的老婆堵在房裡了。

  江小爺一臉正氣凜然:“姐,你要留個心眼。要是他找你一起玩遊戲,完了還引誘你跟他在遊戲裡當情侶結婚什麼的,你千萬不能上當受騙。好多人都別有居心,用這些來欺騙小姑娘了。”

  許婧瞪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的挺多啊。”

  江冠南委屈起來:“姐,我還不是怕你被人欺負了嘛。”

  許婧將江冠南收拾過的廚房又做了二次清理,然後把冰箱裡的飯菜拿出來放在微波爐裡轉。飯菜只有兩人份,之前就留好了准備今天中午吃。她也沒什麼心思特意為了江冠南再弄一桌子飯菜。

  馮子昂還杵在外面的客廳裡。大概是他的模樣實在太可憐了,一直纏著虎虎大人玩的小黑黑悲天憫人地過來拉著他一起玩球去。

  可憐的馮子昂不知所措,他不曉得自己是該陪著小黑黑出門好還是待在原地更合適。他總覺得許婧在生氣,而且生了好大的氣。只是他並不清楚,許婧究竟在生什麼氣。

  小黑黑玩球的願望得不到滿足,憤怒地發出一陣“汪汪”聲,跑到廚房門口撓門告狀去了。

  許婧在門裡哄小黑黑:“黑黑乖,自己玩去,不要理那個傢伙。”

  江冠南高興起來:“就是就是,別理那個傻大個。黑黑,咱們可是聰明美麗的小姑娘。”

  小黑黑沒有得到支持,各種委屈地哼哼唧唧退出來。經過馮子昂的時候,它可不高興地將頭一扭。馮子昂默默地跟著一貓一狗去了院子,陪著小黑黑一起玩球。虎虎大人始終姿態高冷地蹲在一邊,不時用黃綠色的眼睛看他一眼。

  馮子昂有種說不出的局促感。他好像又做錯了什麼,所以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江冠南還是耍心機,不想給馮子昂飯吃。原本就只剩下兩人份的午飯,他又剛吃了小半鍋粥,午飯可以省略了。可一見到他家小姐姐熱飯給馮子昂吃,他就各種不痛快,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沒吃飽,還要吃飯。

  許婧無奈,只好把自己的那份飯菜讓給他。

  江冠南表示不要,他就想要馮子昂的那一份。馮子昂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將微波爐飯盒推了過來,示意江冠南吃。

  可憐的江小爺被嚇壞了。這人想幹嘛?他是不是趁小爺不注意的時候在飯菜裡下了瀉藥?

  許婧不耐煩地催促江冠南:“你到底吃還是不吃?”

  說著她將自己的那份飯盒推給了馮子昂,聲音帶著不悅:“吃吧你!”

  然後,一貫好脾氣的小姐姐竟然提前離了飯桌,自己捧著零食罐子吃起了果蔬脆片配手工蛋捲優酪乳。

  江冠南嚇得不輕,小姐姐這是怎麼了。小姐姐一貫不讓他們吃飯的時候吃零食的啊。他看看許婧,再看看馮子昂,更加討厭這個人了。就是這個人來了,小姐姐才開始不高興的。

  一頓飯還沒吃完,院子門又響了。深感詭異的江小爺趕緊奔到院子裡去開門,不管是許多還是小寧寧,回來一個人就好。小爺他總覺得氣氛不對。連小黑黑今天吃午飯時都乖乖的,沒敢再哼唧。可見他的直覺相當之准。

  奈何江小爺期待的救兵沒到,來的人面色陰沉的許媽。

  許媽這回被隱瞞得相當徹底。

  許爸不僅沒跟她透露半個字,還給她報了個旅行團,送她去海南島玩了十來天。許爸給出的解釋是,這旅行團的名額是客戶送的,不用也是浪費。他沒空過去,剛好她也辛苦了大半年了,眼看著都快到年底了,也出去放鬆放鬆吧。她不是一直羨慕今年人家陳曦的媽媽過年時能去海南玩麼,現在,她也能去了。

  許媽竊喜了半天。她一直特別羨慕陳曦的媽媽,看看人家過的日子,那才真是叫有生活質量呢。許爸一開始說讓她出去玩,她還怕要花錢。現在每個月可都是得給兒子還房貸的。可一聽說這機會不用就白浪費了,她便有心思去了。哎,可惜名額只有一個,不然把爹媽帶上多好。

  許爸這回倒是一點兒也沒懟她,反而跟她講道理。她爹的身體不行,她媽年齡也大了。這出去旅遊,奔波勞累的,萬一有個什麼,那怎麼辦。

  “你暫且等等吧。等孩子們都大了,我也能歇歇的時候,我開車帶著你爹媽還有你一起在周邊各地都逛逛轉轉,看山看湖,總有地方可以去。”

  許媽這十多天過的可以說是相當的滋潤。她有生以來,從來沒有這樣鬆快過。丈夫安排的旅行團方方面面都照應的到位,一點兒神也不用她煩。等到她人回來的時候,單位裡的同事都打趣說她是出去吸了仙氣喝了仙水,人都年輕了好幾歲。

  年輕了好幾歲的許媽在接到自己弟弟的電話後,一下子又被打回了蒼老的原形。這段時間,因為她人在外地旅遊,手機漫遊費太貴,她都一直沒開機。反正走之前,她已經跟父母都打過了招呼,要真有什麼急事,老許也可以聯系他們團的領隊嘛。

  許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這半天。她一大早接了電話以後,就火急火燎地往老大住的小區趕。出了這種事,她猜都不用猜,也知道老大不可能還待在醫院裡。光是旁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給淹死了。

  這個死丫頭,怎麼會惹上這種事情啊!這脫了衣服誰知道誰是誰,她說不是她,誰信啊!

  許媽幾乎快要暈過去。她簡直沒有辦法去面對這種情況。她跑到女兒們住的小區,從傳達室的老頭嘴裡知道了老大這段時間沒回來住。看著她又往門口跑,大爺皺了皺眉頭,這家當媽的也真夠奇怪的,找女兒之前不應該先打個電話麼。前頭那個男孩子也是,人到了才知道打電話,結果也是撲個空。

  江冠南看到怒氣沖沖的許媽,登時感覺大事不妙。媽呀,這人不會欺負完許多又欺負他家小姐姐吧。江小爺正要氣吞山河一回呢,許婧已經聽到了她媽的聲音,走到了廊下。

  許媽看到沒事人一樣的老大,氣得眼前一陣發黑。她怎麼就養了這麼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她們知不知道,這以後她們要怎麼做人啊!哪個條件好點兒的男的願意被人嘲笑頭上戴了綠帽子。她能脫光了讓人家看,證明這照片上的身子不是她的嗎?

  江冠南想攔在他家小姐姐面前,他可不能讓這人欺負了他的小姐姐。

  許婧面色平靜。從她爸緊急將她媽給送到外地時開始,她就等著這一天到來了。看著她媽惱羞成怒的模樣,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兒也不害怕,而且沒有任何難受或者憤怒的情緒。

  許媽怒火中燒,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緣故。她在小區外面不遠處碰到了韓醫生跟一個挺年輕的女人姿態親密的走在一起。這個小韓,之前老大下夜班時,他送人回來好幾次,都叫她給撞上了。這人要說沒在追老大,她這麼多年的飯全都白吃了。

  可現在,這個人卻挽著另一個年輕姑娘。

  當時,她是怎麼跟老大說的。小韓條件不錯了,又有學問又有前程,人的樣子也長得好,方方面面都拿得出手。她都打聽了,這人家裡老人都是老師,端鐵飯碗的,以後只要補貼小輩的份兒,沒有還要小輩貼錢的道理。

  這樣好的條件,老大還拿喬,看來真是被什麼“校花”“院花”的名頭給搞暈了頭,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重了。

  為了這事兒,先前母女倆也吵過兩回。到後面,老大竟然賴在醫院宿捨不著家了。許媽氣得不輕,又害怕自己找到醫院去,會影響到老大留院的事,只能忍氣吞聲。

  現在好了吧,你前頭看不上人家,現在人家都看不上你了。

  許婧沒讓江冠南跟馮子昂出頭,勒令他倆都在樓下好好待著,把許媽帶到了樓上的房間。

  這還是許媽第一次到陳家那小子給老二蓋的房子裡頭來。外面看著也就是普通的三層小樓,要說特別,也就是花木種植的講究了一些。到了裡頭才發現,這小傢伙倒真是捨得在老二身上花錢,裡面佈置用的,都是好東西。

  許媽點著老大的額頭,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要是跟小韓一早就確定了關系,就是現在有事兒了,也不至於沒著沒落的。多多跟小陳談了,所以就是去年出了那樣不光彩的事,現在多多也有人照應著。你呢?你這樣,以後上哪兒找好對象去?你要是跟小韓談了,起碼還有個人陪你一起兜著啊!”

  許婧突兀地開了口:“去年,去年你可不是這麼說的。過年的時候,你還嫌棄多多丟了你的人呢。”

  後面屋裡的母女倆說了什麼,因為兩人壓低了聲音,貼著門板聽牆角的江冠南愣是沒聽清。

  江小爺急得厲害,突然想起來小寧寧的房間裡好像有個聽筒,可以用來聽牆角啊!奈何他跑到許寧的房間才發現,這小子居然反鎖了自己的門。至於麼!小爺不就是帶著小黑黑去他房間參觀了一回,順便把他的零食都給順走了。男子漢大丈夫,竟然如此小氣,真是不夠意思。

  好在他折回頭的時候,裡面爭執的聲音又放大了。正彎腰貼著耳朵聽的馮子昂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聽牆角去了。

  江小爺撇撇嘴,這個偽君子。剛才還裝模作樣,堅持在樓下傻站著呢。現在不也過來聽牆角了。真是虛偽的人類,小爺不屑與之為伍。

  不知道許媽說了什麼,許婧此刻的聲音聽上去充滿了諷刺的意味:“媽,你知不知道韓醫生的女朋友是什麼身份?她姑姑是大內科主任。”

  許媽嚷嚷起來:“那你是嫌我跟你爸沒把你生成千金大小姐了?行行行,我們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許婧突然間揚高了嗓門:“對!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我們沒臉去抱怨我們的出身,因為你們生下我們就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只是同樣有句話,烏鴉還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森林裡最漂亮的呢。當爹媽一天到晚嫌兒女丟人又算是怎麼回事?!

  我跟多多做了什麼?多多去年遭人陷害的時候,你嫌多多丟人!我今年被人冤枉了,你又嫌我丟人!我們到底丟了什麼人!我們不丟人,也不會丟任何人的人!

  你要是覺得我們丟人,你自己去聲明跟我們脫離母女關系去,以後我們跟你橋歸橋,路歸路,永遠也不會丟到你的人!”

  許媽發出了一聲怒喝,然後是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

  馮子昂跟江冠南都站不住了,也顧不上敲門,直接扭了門把手進去。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許婧平常放在床頭的玻璃花瓶已經消失了。

  馮子昂三步並作兩步沖到許婧面前,將她護在身後,憤怒地瞪著許媽。他從小與家人關系疏離,但也從來沒有被暴力對待過,這一個玻璃花瓶砸過來,這人是瘋了嗎?

  許媽指著馮子昂對許婧怒吼:“你就是為著這麼個不成器的流氓,才跟人家韓醫生拿喬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年初二不待在自己家過年,沒名沒分的,往人家家裡送什麼年禮,算怎麼回事兒。你自甘下賤好了!正正經經的大醫院醫生不要,專門找這種擺不上檯面的東西。”

  許婧倔強地從馮子昂身後露出了半張臉,眼睛猩紅的盯著她媽:“什麼叫上得了檯面,人家得罪你了,你憑什麼把屎盆子往人家頭上扣?”

  許媽冷笑道:“你別以為穿兩件好衣服,開一輛好車就是什麼有錢人了。我看你是被花迷了眼。這麼個私生子,上頭還有正室嫡子呢!他家能認他這個香火就是好大的臉,以後指不定還一分錢都分不到呢。要真是當回事,會讓他一個大小夥子高中畢業不上大學,放他出去打遊戲機?”

  馮子昂聽到“私生子”這三個字的時候,臉上就像是被人兜頭打了一記耳光。許婧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朝自己的母親怒吼:“媽!你別出口傷人,他打電競是世界冠軍。”

  許媽一點兒也沒被這所謂的世界冠軍的頭銜給唬到,不屑到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馮子昂。她只盯著自己這個不成器的蠢女兒冷笑:“撩貓逗狗都有個狀元呢,頂個屁用。大家族裡養廢庶子的招兒多的去了。你看他家嫡親的兒子還不是送到國外去讀好大學去了。要換了讓老大來打游戲試試,看他們家同意不同意。不過是給口飯吃順便養著,還真當是怎麼回事兒呢。”

  許婧氣得想堵上她媽的嘴,又想捂住馮子昂的耳朵。私生子的身份是馮子昂的忌諱,她猜都能猜得到,從小到大,馮子昂要為著這一層身份受多少嫌棄,看人多少白眼。許婧眼睛都紅了。她媽怎麼能這樣,專門往人的傷口上撒鹽。

  許媽冷笑著看大女兒面紅耳赤的樣子,恨鐵不成鋼道:“行啊!你就豬油蒙了心吧。好好的有前程的人不要,看了兩本小說幾部電視劇,就以為自己真愛了。我告訴你,我年輕的時候,看到的那些被知青拐了的姑娘多了去。到時候知青一回城,個個都是被白玩的命。”

  馮子昂人還在打著哆嗦,極力克制住強烈的羞辱感。他聽著許媽的話,強迫自己護在了許婧面前:“你不能這麼說許婧。”

  許媽冷著臉:“我們家不歡迎身家不清白的人。我教育我女兒擦亮了眼睛看人,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江冠南還沉浸在“私生子”的震撼當中。江小爺還真是頭一回知道馮子昂居然還有這一段陰私身世。

  說來許媽知道這些也是偶然。馮子昂拿了世界冠軍以後,馮峰在酒店裡欣喜若狂地宣傳自己弟弟拿到冠軍了。恰好許媽他們單位的辦公室主任在酒店裡接待兄弟單位來的領導,就聽了一耳朵。

  馮家的事,在一定的範圍裡,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馮家的當家人有兩位夫人,這也是公開了的事。其中有個兄弟單位的領導就知道內情,笑著說這位大公子不知道是真心寬為著弟弟高興,還是捧殺呢。全家人歡欣鼓舞地讓個年紀輕輕的老二去打遊戲,而不是好好上學;也不知道這一家究竟是個什麼心思。

  主任回來後跟許媽閒磕牙,就說到了這事兒。那張報紙還在,許媽看到了照片立刻認出了人,名字也對的上。當時她心裡就咯登一下,這樣的人家就是表面光鮮。自古以後,有錢人家的庶子媳婦哪裡是好當的。就她家老大那個夯貨,哪裡能在這種人家撈得到一碗飯吃。

  當時許媽就害怕老大沒見過什麼世面,被這人的樣子給糊弄到了。她也恨小陳,這種人為什麼要往老大面前領?領也得領個能上得了檯面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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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
發表於 2017-7-31 11:14:46 |只看該作者
  第554章 管住
  
  許媽不好說陳曦的不是,只能怨懟自己的女兒為什麼眼皮子這麼淺,居然會看上這種人。舊時候小戶人家的閨女都知道什麼人能嫁什麼人不能嫁。只要不是賣兒賣女的人家,誰會把自己的閨女嫁給這種空架子面上光,到時候大宅門裡喝稀飯,打腫臉充胖子,其實外頭人都門兒清。

  她的話跟刀鋒一樣,將許婧削了個不著寸縷, 赤裸裸的暴露在人前,渾身上下都在火辣辣地疼。許婧覺得自己一直隱藏的很好的情緒猝不及防地被從靈魂深處拖曳了出來,沒有一點點的遮擋。那羞愧不能言,偷偷摸摸躲藏的心思, 一下子就成了笑話,被丟在了大太陽底下。她媽還在得意洋洋地招搖吶喊:“來來來,看一看,都往這邊看。”

  許婧隨手拿起梳妝櫃上的陶瓷瓶子往地上一摜,四飛的碎屑將一直蹲守在她腳邊的小黑黑都嚇得“嗚嗚”了一聲,不知所措的繞著她的腳打轉。

  許媽被這巨大的聲響嚇了一跳,她苦口婆心地勸誡也戛然而止,圓瞪著眼睛,張著嘴巴,像穿喘不過氣來的魚一樣,滑稽而可笑。

  許婧看著這個生她養她的女人,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跟荒謬感。這個恨不得用嘴巴殺死她的女人竟然是她的母親,這個恨不得她馬上割脈自殺好用鮮血洗刷掉所謂的恥辱的女人,竟然是她的母親。她不能忤逆不能怨懟,否則她就是不孝。生恩養恩大過天,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你走!”許婧聽見飽含著厭惡與反感的聲音從自己口中吐出,“你走!我成年了,我有權利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我有權去決定我的人生要怎麼過。我不需要你叫我什麼做人的道理,你自己就從來都沒搞清楚過。你禍害了自己還不夠,還想繼續禍害我們。我們不需要,沒人需要你的那一套。”

  許媽氣得渾身顫抖,指著梗著脖子的老大:“你等著自己哭的時候吧。個個都覺得自己了不起,你們放個屁,世界都要地動山搖是不是?等你以後被人指指點點,嘲笑一輩子的時候,你再笑得出來,我喊你一聲媽!”

  許婧火氣上來了,冷笑道:“我要把女兒教成這樣,我自己先去甩自己二十個耳光!”

  許媽勃然大怒,兜頭就要給許婧一下子,被馮子昂擋在了前面護著。她氣急敗壞之下,隨手拿起棉花撣子就往馮子昂的身上抽。

  震驚完了的江冠南總算被他家小姐姐的驚叫聲給喊醒了。他急得團團轉,江小爺他的一大原則就是絕對不跟女的直接動手啊。李媛那麼討厭的人,他都沒上去直接給一下子,何況這人還是小姐姐的親媽呢。

  江冠南招呼著小黑黑:“黑黑,上!咬她!”

  反正黑黑打完了疫苗,最多就是咬傷,不會讓她得狂犬病什麼的。

  奈何小黑黑作為一隻純種的拉布拉多犬,相當鮮明的一個特徵就是不會攻擊人,何況它知道這個很凶的奶奶也是主人。它只有蹲在地上,沖著許媽各種“汪汪”地叫喚。但除了一開始把許媽給嚇了一縮以外,實在沒能起到什麼真正的作用。

  馮子昂身上挨了十幾下子棉花撣子之後,突然間伸出手,將許媽推到了邊上。他一張臉看不出喜怒哀樂,聲音也平板板的,沒有起伏:“對,我是私生子。私生子也是人,私生子也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也是娘生父母養。我不用你教我怎樣夾著尾巴做人。你自己要跪在地上活,不要拉上別人。”

  許媽被推了一個踉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個人,一個小輩竟然敢這樣對待長輩。老大還沒進他們家門呢,他就能這樣對待長輩。老大還有臉梗著脖子,你梗著吧,到時候有你哭的一天。男的要真把你當回事,真看重你,會這樣對你親媽?低頭娶媳婦的道理,古時候就是皇帝老子都懂!

  許婧羞恥得簡直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張口閉口娶啊嫁啊的,人家馮子昂壓根就沒提起過這一茬好不好。她伸手要把許媽往門外推:“你走,我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別整天禍害我們就行了。”

  許媽足足要比許婧高了十釐米,又是長期下地勞作的人,氣力哪裡是許婧這麼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能比得上的。雙方拉拉扯扯的時候,院子門突然傳來了聲響。小黑黑發出了一聲“汪汪”,求助地看著許婧,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下去開門。

  束手無策的江冠南這回眼睛一亮,總算事情是有了轉機。他跟馮子昂都吃虧在身為男人,不好上手去拖許媽,只能當人體盾牌護著他家小姐姐,感覺好被動好吃虧啊。

  等到院子門一開,看到面色鐵青的許爸跟小寧寧時,江冠南立刻叫得比小黑黑還歡快。他推著許爸上樓:“叔叔,快快快,你趕緊把那個瘋子給帶走吧。”

  許寧跟在後面,身體微微一僵,沉默著跟著跑上了樓。許爸進房門的時候,正好看到許媽從馮子昂的身體下面將許婧往外面拽,揪著她的耳朵罵的場景。他大步走上前,伸手就朝妻子的腦袋上刷了一下。

  許多這時也剛好跑上了樓。兩班公交車前後腳到的車站,她下了車就看到了父親跟弟弟,她還在後面喊了一聲,結果這兩人都沒聽見。許多不明所以,怕父親過來是對自己興師問罪的,趕緊跟著跑了回來。

  哪知道,她一上樓,就看到了這一幕。

  許爸將妻子的腦袋打得歪到了一邊。他冷笑道:“我看你是真的瘋了。既然這樣,心理醫生也不用看了,直接去精神病院待著吧。我來找醫生給你開鑒定。”

  他到學校去給兒子送一份出差時從外地帶回來的學習資料。恰好也要到中午時候了,父子倆索性回家去吃午飯。

  許家姐弟搬到陳曦的房子去住的事,三姐弟誰也沒特意跟許爸提。反正許爸現在愈發忙碌,一個月能有天把兩天待在本市就不錯了,除了時常給孩子們打電話,定期往他們的卡上打錢外,他們連見面的機會都鮮少。

  許寧原先也沒打算跟爸爸說,省得到時候恐怕又要不痛快。結果剛到傳達室門口,大爺就好奇地伸出了腦袋,見到許寧就笑了:“喲,寧寧回來啦!你媽前頭剛過來的,又過去找你大姐了。好像有什麼急事啊,我看她臉色不是太好看。”

  父子倆一聽這話,哪裡還反應不過來,是許婧被人陷害的事情叫許媽給知道了。許寧這下子不能瞞著了,趕緊三言兩語給他爸說了。陳曦給二姐蓋了棟小樓,他們沒事兒的時候,都在那邊待著。

  許爸也顧不上頭疼老二的肆無忌憚,趕緊先過去把妻子給拉住才是真的。不然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亂子來呢!

  許媽嚇得渾身都抖了起來。以前港鎮就有過這樣的事情,兩口子吵架打架鬧矛盾,女方被男方找人送進了精神病院,後面就一直關著沒出來。那女的到底有沒有精神病,一個鎮上住著的人,大家的眼睛又不是瞎的。可又怎麼樣,誰都沒站出來惹這個腥臊。女方的娘家人也不過來鬧過兩回,後面就不了了之了。

  許爸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你看你住進去以後,你的寶貝弟弟李成會不會替你出頭!他巴不得你立刻死了吧,有個瘋子姐姐的名聲才叫真難聽呢。”

  許媽著急道:“老許,你不能幹這種事。我要是個瘋子,那三個孩子又正常的到哪裡去。”

  許爸冷笑:“多多明年去出國上學去了,寧寧以後也要走。婧婧跟我換個地方過日子去就是了。有個瘋子媽的名聲,總好過孩子真被人給逼瘋了。”

  許爸後面還說了很多話,甚至許寧也說了很多。許多都沒有再聽下去,她找了急救箱,把她姐帶到樓下去處理傷口,那飛起的陶瓷碎片,也劃傷了她的脖子。

  其實事情的結局,她們不用聽,也能猜測到。許媽會老實下來,徹底地老實下來。她不敢再鬧騰,因為害怕被送進精神病院,她會始終戰戰兢兢。

  姐妹倆都有種濃鬱的悲哀。她們一直希望母親也能正視自己女性的身份,為自己身為女性而自豪自尊自信。可到了最後,這個人,卻只能在丈夫跟兒子這兩位象徵了男權的家人的壓制下,才能消停下來。

  這一切,無異於在她們的臉上打了一記重重的耳光。她們的那一套就是個笑話,她們所唾棄男權夫權才能真正管用。

  許多歎了口氣,她想到了很久以前不知道從哪裡看來的一段話,大意是,男權社會裡,男人永遠不必擔心渴望平等的女性能翻天。他們甚至可以比一些竭力阻止男女平等的女性更寬容更溫和。因為女人會自己先殺死女人。

  他們生活的這座城市曾經飽受侵華日軍的摧殘。他們做抗戰勝利周年紀念活動時,去采訪當年的倖存者,老人就咬牙切齒地說,二鬼子比鬼子還凶殘。

  所謂的二鬼子是指朝鮮跟台灣的士兵。當時作為日本殖民地,侵略者也在當地徵兵,允諾他們英勇作戰得到提升後可以獲得跟日本人一樣的待遇。所以,迫切希望從二等公民轉為一等公民的“二鬼子”,有些人作戰比真正的日本人更加奮勇,殘害被侵略對象時也更加凶殘惡劣。

  甚至在日本宣佈投降,二戰結束後,這些人因為國籍可以被直接遣送回國,避免關在戰俘營裡時,他們也選擇拒絕。日本公民的身份,是他們堅持的驕傲。

  倀鬼猛於虎,真的不是個笑話。

  許多給姐姐的脖子消了毒,拿棉球壓著止住了血以後,沒有特意貼一個創口貼。這樣的口子,暴露在空氣中反而更加容易恢復。

  不是所以的痛苦與創傷,都要隱藏在黑暗中才好。

  馮子昂跟江冠南在許爸跟許寧進入房間以後就退了出來,別人的家務事是家庭隱私。江小爺就是再好奇,也只能摸摸鼻子跟著小黑黑一道下樓。他倆也不好跟著姐妹倆進房間看人家處理口子,只能坐在客廳當中。

  江冠南現在看到馮子昂時就有些羞愧。他前頭還想方設法在他家小姐姐面前揭露馮子昂的本質,哼,打遊戲的好多人都特別不正經呢!現在他算是知道了馮子昂最大的把柄,卻噤聲了。

  出身這種東西,誰能控制的了。要能控制,多多跟他家小姐姐首先會選擇不要這個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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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
發表於 2017-7-31 11:15:05 |只看該作者
  第555章 吵
  
  江冠南偷偷摸摸地看著馮子昂,琢磨著,要不,他安慰一下這個倒楣的傢伙。可是江小爺擅長嘲諷看熱鬧各種歡快圍觀,安慰人這項技能點,小爺他真的沒修煉過。

  他想了半天,跑到活動室,忍痛將他家小姐姐給他做的小餅幹都拿了出來,推到了馮子昂面前,扭扭捏捏地開了口:“你吃吧,都給你吃。我家小姐姐做的,可好吃了。”

  馮子昂看了他一眼,然後盯著餅幹罐子看。那些餅幹都放在一個個晶瑩剔透的玻璃瓶中,做成了不同的蔬菜水果的模樣。

  江冠南還在大力推銷:“可好吃可酥可香了,你嘗嘗看。許多不吃葷,不然小姐姐還能做成小貓小狗的樣子。”

  小黑黑在邊上“汪汪”叫。江冠南點它:“你別裝可憐,沒用的。我要給你吃了,小姐姐會罵我的。”

  馮子昂默默地看了眼江冠南,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人好。他拿起餅幹罐子,擰開蓋子,從裡面取了一塊餅幹出來,放進嘴裡。一股濃鬱的奶香味彌漫在口腔中,好像一下子整個人都被這種香甜柔軟給擊中了。

  一塊餅幹吃完以後,馮子昂又拿起第二塊放進嘴裡。江冠南嚇得立刻將另一罐子的餅幹推到他面前,勉強擠出笑臉:“這個,試試這個口味的,草莓的,很好吃。”

  等到草莓餅幹也消失了兩塊以後,江冠南趕緊將無花果的又送上去。他好想把馮子昂已經嘗過的餅幹罐子給收起來,生怕對方回過頭來還吃。可是作為主人,他必須得表現出大方待客的誠意啊。他只能偷偷摸摸地盯著餅幹罐子,希冀馮子昂嘗過就算了。

  可是,一刻鍾以後,江冠南看著所有的餅幹罐子欲哭無淚。這個人,竟然把他家小姐姐給他做的所有餅幹都吃完了,一口不剩。中途馮子昂拿香蕉餅幹給小黑黑吃的時候,江冠南還竊喜了一下,回頭他要去跟小姐姐,這人可不好了,故意喂小黑黑吃餅幹。

  可憐的江小爺還沒偷笑完,一抬頭,就發現餅幹罐子空了。

  馮子昂捨不得喝水,怕沖淡口腔中的餅幹味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得到了治療與安慰。他想起了許婧安慰她妹妹時說的話,吃點兒東西吧。再難過,想想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多好吃的,也就沒有那麼難過了。

  房間裡的姐妹倆靜靜地對坐著,一語不發。

  過了半天,許婧才伸出手去,摸了摸妹妹的頭發,安慰道:“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有什麼呢,再糟心的親媽,也不能讓他們的人生變成別人的。為自己好好活著,有什麼是無法堅持下去的呢。

  許多歎了口氣,有點兒憂愁。她很快就會離開這座城市,去開始屬於自己的新的生活。大姐怎麼辦呢?她還要在這裡繼續上學,將來還得工作。她將腦袋埋在姐姐的腿上,掩不住自己的難過:“姐,要是當初我不慫恿你上衛校就好了。這樣現在你也可以在外地上大學了。”

  接受教育,選擇從頭開始打拼自己的生活,是脫離原生家庭影響最有效的手段。

  許婧微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安慰道:“沒關系的。其實這些都算不了什麼。她也就是一陣一陣的,只要李成他們家不來挑唆,她平常不也好好的麼。”

  許多也清楚。爸爸威脅她媽,說要把她送進精神病院的話只能是威脅。因為她媽並不是精神病,如果說她媽是精神病,那麼需要被關進精神病院強制治療的人實在太多了。秉承著執念,認定了女性的生存價值就是結婚生子,為娘家奉獻一輩子的人不勝枚舉。

  從古代的和親制度,到十幾年後女星跟外國人結婚就是我們國家虧了,本國人娶了外國女明星就是我們賺到了的觀念風行,藏在背後的,是深深的男權思想。被這種思想奴役同化的女性,成了這種觀念最執著的維護者。孝道與感恩,則是她們時常拿出來扣在所有膽敢反抗的人頭頂上的大帽子。

  蔡少芬被好賭的母親逼得不得不依附於富豪的時候,人們到多年以後還津津樂道於她的孝順。因為這份孝順,所以她贏得了同情與尊重。

  這個世界,一聲歎息。

  兩人聽到樓梯口的動靜,才從房間裡頭出來。許爸原先還想說說老二的,結果碰上自己妻子搞出的這種糟心事,他也沒心情說什麼了。他要怎麼說?家裡烏煙瘴氣的,女兒在外面被人欺負了,親媽比其他人罵的都厲害。

  人家小陳的爹媽幫著找關系,想方設法地消除這件事的影響。他們家好了,外祖家上蹦下跳嫌棄傷風敗俗,孩子的親媽也跟著沒頭沒腦地各種鬧。要不是一早跟那位舅爺爺家給聯系上了,有人放話給幫忙壓著,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呢。

  許爸嫌惡地看了眼妻子,李琴這樣子,真是不如一輩子癱在床上,他寧可找個保姆一天二十四小時的伺候她。二十多年的夫妻,走到今天,他真是疲憊而厭倦。

  許寧盯著他媽,突然間冒出一句:“媽,你要是不想我過得好,你就一早說話。我直接從山頂上往下跳,絕對不跳殘廢了禍害你,直接摔死拉倒!”

  許媽嚇了一跳,連忙想伸手拉兒子:“你說什麼傻話。媽就是怕你被人說閒話啊!媛媛跟強強因為這個,在學校裡被人指指戳戳的。我的乖乖,你肯定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許寧暴怒起來,一把甩開許媽的手:“滾!去找你的媛媛跟強強去吧!你要是想繼續折騰,你就去啊!以後都不要回來。這個不孝的名聲我擔了,我就是不孝了,怎麼呢!”

  許媽急得胸口劇烈起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抬眼看到樓底下的兩個女兒時,立刻扯著嗓子喊:“你倆怎麼還幹站著!趕緊好好勸勸你們弟弟啊。這種名聲落在頭上好聽啊!”

  姐妹倆完全放棄了跟母親繼續溝通下去的打算。直到這個時候,她依然對被她侮辱謾罵的她們頤指氣使。

  好多事情不是她不知道,好多道理不是她不懂得,而是這些她知道了懂得了,依然又怎樣。

  許爸疲憊地闔了下眼睛,交代孩子們好好照顧好自己。他說不出口什麼再讓多多搬回家住的話了。起碼在這裡,小陳還能護著多多不受外人打擾。比起所謂的別有用心的人,最可怕的人應該是他們的生母吧。

  而這個人,必須由他來看管好。

  怎麼辦呢?他管不住妻子的話,妻子就永遠有辦法不斷地去折騰孩子們。

  許爸臨走之前,把老二拉到廚房裡,跟她說了幾句話。他歎了口氣:“開過年你也十八周歲了。以後要怎麼樣,你得自己拿主意了。爸爸雖然不贊成你住在這邊。但爸爸也不會要求你再搬回家去住了。算了,你照顧好自己,自己過得開心一點就好。”

  他苦笑了一聲:“我倒是一輩子都循規蹈矩,什麼都規規矩矩地來,也沒見我過得多好啊。”

  許多看著父親眉頭緊鎖的模樣,突然間湧起一股深深的悲涼與無盡的自責。曾經父親是打算跟母親離婚的。離婚之後,那時的父親還有能力去組建新的家庭,擁有嶄新的生活。是她的自私,拽著父親,不肯讓父親離開。因為他們姐弟三人沒有能力去應付母親。

  她終究是自私的,為了讓自己生活的更好,犧牲了父親的幸福。

  在這種情緒的支配下,她脫口而出:“爸,你離婚吧。你不能一輩子都被拖著。”

  許爸搖了搖頭:“算了吧,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我要是真離了婚不管她,以後她怎麼活。她就是糊塗,糊塗了一輩子。我也不指望她能多清楚了。只要她不再惹出事情來就行。多多啊,爸爸知道說這話不應該。但是,爸爸還是想說一句,別恨你媽。她這輩子不容易,她自己不想,卻還是稀裡糊塗地把自己過成了這樣。”

  許多抿了下嘴巴,深深的無力感充斥著她的心。她唇角浮現出一朵虛弱的苦笑,搖搖頭道:“其實我早就不恨我媽了。真的,爸爸,其實不僅是我,我姐還有我弟,我們都早就不恨我媽了。”

  沒有了感情期待,哪裡來的恨。

  許爸也聽出了女兒的意思。他沉默了半晌,歎了口氣:“算了吧。以後你們都有自己的生活,隔一段時間回家來看看就好。”

  許多沒有再勸說父親。爸爸跟媽媽有感情,這種感情早就融為了親情中的一部分,他割捨不掉。他們又何必強求。

  許爸走出廚房門的時候,看到一貫柔順乖巧的大女兒倔強的小臉。他又歎了口氣,跟老大道歉:“婧婧,是爸爸不好,沒處理家裡的事,反而讓你接著受委屈了。”

  許媽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在兒子的無聲目光的注視下,識相地閉上了嘴。

  許婧默了默,目光沉靜地看著父親:“爸爸,這跟你沒關系。任何人都只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許爸面上浮現出苦澀的笑容,他摸了摸女兒的腦袋,感慨萬千:“你們都是大姑娘了,以後事情自己拿主意吧。爸爸尊重你所有的選擇,不干涉。”

  江冠南在邊上看著,原本想找他家小姐姐告狀,說馮子昂吃光了他所有的餅幹的事。這回,他這識相地噤聲了,蹲下身默默摸著小黑黑的毛。小爺他心口痛,馮子昂實在太不要臉了。怎麼可以把這麼多餅幹都吃完了呢。竟然一塊都沒給他留。小爺讓他隨便吃,真的只是客氣客氣而已,他怎麼能真吃光呢。

  馮子昂站在邊上,他一直盯著許媽。要是這個人再欺負許婧,他就真要不客氣了。說他隨便,看不起他也無所謂。但是她不能說許婧。如果說出身是他的原罪,那麼許婧有什麼錯,她沒有做過任何不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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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6章 敬酒
  
  許爸想帶許媽回家去。

  許婧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她跟妹妹交換了一個眼神,開口留父母吃了晚飯再回去。許爸沒有拒絕。他覺得現在孩子們真的好像都已經有自己的生活了。他們過來,感覺就像是做客一樣。

  陳曦一直到快要傍晚的時候,才從外地趕回來,帶了當地產的大閘蟹,上鍋蒸了。

  許爸看了他一眼,開口問:“家裡有酒不?”

  陳曦連忙點頭,表示車上有酒。他從當地酒廠帶回來的原漿,原本准備明天給許爸送過去的。

  許爸搖搖頭:“你給你爸帶了就行,我的就不必了。今晚嘗個味兒吧。”他瞅了眼一直沉默不語, 除了幫大女兒打下手外誰也不看的馮子昂,點了點他,“你也喝兩杯吧。”

  江冠南躍躍欲試,表示他也可以一試。

  許爸笑了,點點頭道:“喝就喝吧,少喝點兒。你年紀小。”

  江小爺有種被認證是個爺們的自豪感,特別主動地催促陳曦去拿酒來。

  陳曦抬眼偷偷覷許爸的神色,心頭有些忐忑不安。他原本有點兒怕老丈人這就要直接將多多給接回家去了。哪知道,飯菜上桌,酒也開了以後。許爸自己動手給他滿上,嚇得陳曦忙不迭地起身,連連說他來他來。

  許爸搖搖頭,正色道:“這酒我敬你。以後凡事,你跟多多要有商有量的,別隨便置氣。我就兩個女兒,哪個都是寶貝。女兒不比兒子皮實,摔打個幾次也沒關系。女兒嬌貴,別讓她吃苦。這點,我做的不行。你別學我,跟你爸好好學學。”

  許媽原本一直幹坐著一語不發,直到許寧喊她上桌,她才上桌。此時乍然聽到丈夫這麼說,她眼淚突的就湧出了眼眶。

  許爸苦笑了一聲,歎了口氣道:“算了,反正也沒什麼頭臉要講究了。笑話也在孩子們面前都鬧的夠多的了。人家都是堂前教子枕邊教妻。反正我是沒能做好。怎麼辦呢,都這麼大年紀了。你要是還願意過下去,那就過下去吧。你要是不樂意,有別的想頭也沒關系,我不逼你。”

  許媽嚎啕大哭起來,趴在桌上哭得傷心。

  餐桌上一片沉默,過了半晌,許爸才吩咐大女兒:“去,給你媽拿個毛巾過來。弄點兒熱水,天冷。”

  三姐弟有點兒不習慣他們的爸爸這樣的說話風格,面面相覷了一回。許婧站起了身,許多跟許寧也跟著,三人沉默地打了個溫熱的洗臉水,擰好了濕毛巾過來。許寧還拿了一包面紙,好給媽媽擦鼻涕眼淚。

  小黑黑覺察到了屋裡的氣氛有些奇怪,它茫然地“嗚嗚”了兩聲,跟著許多從屋裡到衛生間,又從衛生間跑了出來,而後繞著許爸的腿腳團團轉。

  許爸歎了口氣,看著小黑黑感慨:“時間多快啊。小狗那時候才那麼一小團,現在都已經有老貓幾個大了。這小東西啊,是長得最快的。一打眼的功夫,你不留神,它都長成你不認識的樣子了。你要是還把它當成老樣子,肯定就認錯了。”

  許媽沒能聽明白丈夫的意有所指,她只是在兒子拿了面紙給她擦臉的時候,賭氣地將臉扭到了一邊。

  許寧放下了面紙,繼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自己拿了個杯子,斟了一小杯酒,碰了碰他爸的杯子,啞著嗓子道:“爸,我也是個大人了。”

  說著,他一口幹完了杯中酒,登時感覺一團火從胃裡往上冒。少年郎愣是咬牙撐住了。

  江冠南目瞪口呆,他糾結地看看自己杯子裡的酒,他竟然會不如小寧寧。沖動是魔鬼,他一口幹掉一杯酒以後准備再來一杯,人剛站起來就天旋地轉,直接癱軟在椅子上了。

  從酒下肚子到他暈乎乎,總共花了不到五分鍾。嚇得許多擔心他是酒精過敏,感覺給他數呼吸脈搏聽心率。許婧也著急地過來掰開他眼皮子看瞳孔大小。

  原本緊張凝滯的氣氛一下子就被江冠南給帶偏了畫風。陳曦不得不皺著眉頭將這小子給背上樓去。馮子昂猶豫著,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跟上去,卻被許爸往下壓了壓手,示意他坐下。

  許家三姐弟都跟著上了樓。他們嘴上嫌棄江冠南,各種埋汰這傢伙,幾年的時光處下來,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許多嫌惡地拿熱毛巾給許寧幫他擦臉,鄙夷道:“好意思麼,酒量比我還差。不會喝酒還要硬逞強。”

  許寧默默地看了眼二姐,心道,姐,他喝的那可是原漿,跟一杯米酒下肚就醉倒在床上的人,沒有可比性。

  他腦袋也是暈乎乎,出房間的時候開始眼睛發花。陳曦有經驗,見狀趕緊把小舅子也扛回房間去。

  許多從弟弟口袋裡摸出鑰匙開了房門,歎了口氣道:“真不明白,你們男人為什麼那麼愛逞強。不會喝不能喝不喝就是了,幹嘛非得硬撐著。”

  陳曦摸了摸她的腦袋,認真地點頭:“就是,大部分男人都蠢得可怕。”

  許多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好了。年輕人,你說話這麼耿直,真的合適嗎?

  許婧歎了口氣,招呼他們:“你倆先下去吃飯吧。我在上面看著,這兩人都沒喝過酒,還不知道會不會吐呢。”

  許多沒有勉強她姐。這會兒,她姐看到她媽估計還是自在不起來,倒不如避開的好。

  兩人下了樓梯才發現,桌上又多了個快要醉倒的傢伙。馮子昂臉上已經紅彤彤,面色堪比許婧采了放在廚房准備做柿子餅的紅柿子。他眼睛裡頭汪著水,瞬也不瞬地盯著許爸,接著往下喝。

  陳曦嚇得不輕,馮子昂酒量相當之一般,上次醉成那個鬼樣子就能看出來。這原漿酒半瓶都下去了,他這是要在這兒喝癱下嗎?

  許多捅捅陳曦,示意他趕緊想辦法。她覺著馮子昂跟她爸之間氣氛不對。虧得大姐在樓上房間看不到,不然這場景不知道還要變成這麼樣兒呢。

  哎,不對啊。馮子昂怎麼樣,跟她姐才沒關系呢!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陳曦打著哈哈上桌,在馮子昂伸手拿酒瓶的時候,他直接截了下來,自己給自己滿上,然後順勢將酒瓶挪到了邊上。他沖許爸露出個笑,語氣親熱:“爸,我敬您。”

  許爸目光如水,沉沉地盯著他,直把陳曦看得心裡直發毛,才端起酒杯。陳曦連忙道:“我一口悶,您隨意。”

  看他喝完了一杯酒,許爸才微微沾了沾嘴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以後酒少喝。你身子垮了,禍害的還是我女兒。”

  陳曦背上全是冷汗,忙不迭地點頭應下。他見許爸有看馮子昂的意思,趕緊又倒了一杯茶送到許媽面前,笑道:“媽,我敬您跟爸一杯,您以茶代酒就好。”

  許媽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轉頭看丈夫。許爸默默地盯著這二十歲的小夥子,微微頷首,示意他滿上。

  另一個二十歲的小夥子也猶豫著要不要跟著敬他們一杯酒,被陳曦在桌子底下踩了下腳。行了,你這要是直接在飯桌上喝趴下了,還指望老丈人對你能有什麼好印象。

  許爸看了眼這個馮子昂,沒再說話。之前這小子就幹看著他不說話,一個勁兒往自己嘴裡倒酒。小陳那是裝老實,這個小子那就是真的憨了。

  他在心裡搖了搖頭。兒孫自有兒孫福,他管不了也不想管。這小夥子出身是不夠光彩,可哪個人也不能在人家的光彩下面活一輩子。這次他們廠重組,跟他競爭副總的人還是標准的廠內子弟,親爹是以前的建廠頭號功臣呢。老子英雄慫貨兒的也不在少數。

  馮家的這小子,以後混成什麼樣子,得看他自己。

  許爸喝了小半瓶酒,吃了一隻大閘蟹,又被老二勸著喝了一大碗魚頭豆腐湯。

  大女兒一直到他們要告辭出門的時候才下樓,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是喜還是怒。

  許爸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道:“婧婧啊,不管你做什麼決定,以後要怎樣做。爸爸都支持你。沒事兒,不怕,不管怎麼樣,以後你總能回頭,總還有個家可以讓你回來。”

  許婧撇過頭,咬住下嘴唇。她不想在父母面前落淚。她想自己勇敢地生活下去,不去依賴任何人。

  許爸沒有再停留,只讓陳曦送到了公交車站。因為大家都喝了酒,陳曦也不好開車送岳父岳母。許爸沒讓其他人送,就讓陳曦跟馮子昂跟著。等到了車站,他擺擺手,示意他們回去:“行了吧,都回去吧。這以後的日子過成什麼樣子,看你們自己。我就一條,我家女兒不管做成什麼樣兒,都不需要外人來調理。”

  陳曦連忙表示,哪有哪有,多多好的很,調理他就好。

  許爸看了眼那個臉上還是醺醺然的青年,沒有吱聲。等到公交車到了,他揮揮手,帶著妻子上車走了。

  許媽不曉得丈夫那些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她沒敢吱聲,只能在心裡頭安慰自己,算了,一個鍋配一個蓋。這姓馮的小子自己就是小婦生的,沒臉嫌棄老大吧。

  公交車站上,目送著車子遠去的陳曦轉過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可以啦!小子哎,想不想喊一聲老丈人啊?想的話就好好表現。”

  馮子昂看了他一眼,沒吱聲。

  好為人師的陳曦還在傳道受業解惑:“行了,你小子也就別裝了。也不怕憋死你自己。我老實跟你說,我大姨姐真心特別受歡迎。別的不說,光我們高中想給她遞情書的就好幾撥。全靠我給你攔著的啊。下學期,許婧可就衛校畢業了啊。醫學院的男的都如狼似虎。你想想看,許婧這麼個小美女往裡面一站,還不得搶的打起架來。”

  馮子昂就盯著陳曦看,一句話不說。

  陳曦擺擺手:“行行行,我懶得管你。反正你自己心裡頭要有數,別到時候錯過了,再遺憾。”

  走到快院子門口時,馮子昂忽然開始扶著牆角吐了。這一回,把這醉漢給扶到家裡去,累得陳曦大冷天的夜裡都出了一身的汗。

  他把人往自己一樓的房間一丟,咬牙切齒。這混小子,他的房間,他的床,除了他家多多以外,還真沒人敢碰呢。

  許婧下樓給馮子昂擦了一回臉,歎了口氣,又上樓去了。

  許多趕緊跟著她姐,一直沒敢吱聲。她現在隱隱約約覺得她姐好像對馮子昂真的不太一樣。可這小子是有女朋友的啊,也沒聽他說分。她姐要是再跟他扯上什麼關系,到底算怎麼回事呢。

  可惜許多不敢問。她怕自己不小心就傷害到了她姐的自尊心。她姐從來都沒明說過,說不定就是自己想要默默消化掉這一段不知從何而起的感情。對了,馮子昂那個女朋友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上次在南丫島吐成那樣,是跟那個什麼膚白貌美的大姑娘分了?

  要真是這樣,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考察一下啊?可是這人要是跟她姐這樣曖昧的時候,轉頭就去睡了別的姑娘。以後就算跟她姐在一起了,會不會老毛病又犯了?

  許多咬牙切齒地想,這長痛真不如短痛。回頭讓陳曦去好好盤問盤問馮子昂,他跟那個膚白貌美的大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要是睡粉絲,分分鍾懟死這個臭小子。大冬天扒光了,潑冷水,扔在大馬路牙子上!

  懷揣著一顆熊熊熱火的心,許多睡著了。第二天,她起晚了,匆匆吃了飯跟陳曦一塊兒奔去學校拿會考通知跟准考證。下個月他們就得參加會考。得會考結束了,不參加高考的學生就等著拿高中畢業證便好。

  時隔快一年的時間,班上的同學終於又齊聚一堂。

  花姐站在講臺上,看著他們笑,感慨道:“眼看著就是兩年半過去了,再一轉眼,你們的高中時光就要結束了。不管是已經有保送資格的,還是正在准備保送考試的,或者是等著國外大學offer的,亦或者打算參加高考的,老師都祝福你們,將來能有錦繡前程。”

  大家都有些感慨唏噓,時光匆匆歲月如梭,真如白駒過隙。好像高中剛開始時的軍訓還是昨天的事,一轉眼,大家就要各奔東西。

  因為有很多人下學期基本上都不會再來學校,所以大家都趁著今天互相交換簽名簿跟聯系方式。許多不知道以後還有多少人還會再聯系,但起碼這一刻,大家都是真心的,真心地想要留下對彼此的祝福。

  中午班上同學出去聚餐,一直吃喝玩樂到下午兩點多鍾才散去。除了少數通過競賽進入國家集訓隊的同學以外,大部分人還在焦急地等待中,等著保送考試的機會,等著國外大學offer寄到的時候,等著參加高考。但這一天,所有人都放下了心事,痛痛快快地吃喝玩樂,再最後肆意一回。

  他們一直到下午快四點鍾才到的家。江冠南今天也去學校拿會考的通知了,家裡只有許婧一個人。許多驚訝地問她姐:“馮子昂呢?不會還沒睡醒吧。”

  許婧的眼皮有點兒腫,她淡聲道:“他有事先走了。”

  許多瞪大了眼睛,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她還沒來得及讓陳曦打聽一下這小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然而此刻,許婧已經不耐煩起來:“他怎麼回事關你什麼事兒?還不趕緊看書去!每天都把心思放到了這個上頭。”

  許多嚇得趕緊縮了縮脖子,沒敢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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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7章 那句話
  
  許婧專升本考試結束的那天晚上,結束了實習生涯回到學校的捨友相約著出去吃飯。晚上在KTV裡,女孩子們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許婧被連著抽到了兩輪,被迫去對面的包房大喊“我是豬!”,把一群人嚇了一跳。等看清楚了來者,還有人在後面喊:“這麼漂亮的豬,能領回家養不?”

  她嚇得落荒而逃。

  第二次被抽到的時候,她得到的懲罰時去外面青蛙跳,同時“汪汪汪”學小狗叫。一群人圍觀, 先前問“漂亮的豬能不能養”的年輕男孩吹了記口哨,大笑道:“漂亮的小狗也行啊。”

  他的同伴們都起哄,推他過來問許婧要聯系方式。

  許婧木著臉,回了自己的包房。

  後面傳來男孩子們惱羞成怒的聲音:“靠!這妞兒可真夠傲的。哎,我看她有點兒眼熟哎,好像那個援交的白衣天使啊。”

  許婧充耳不聞,關上了包房的門。包房裡,負責搖色子的同學大喊:“許婧!你不許再躲。你要是再躲,這回的懲罰就是去找剛來要求養你的男人舌吻!”

  其他人都發出了噓聲, 一個勁兒的跺腳喊不行。跟許婧一塊兒去省人醫實習的捨友一個大熊抱, 將許婧摟在懷裡,尖叫著反對:“許婧是我的!要舌吻也是跟我。”

  結果許婧直接墊著腳尖親了上去,捨友只覺得唇上一片柔軟,嚇得“嗷嗚”一聲倒在了沙發上。其他人都快笑死,說什麼叫葉公好龍,小葉子你就是典型。

  因為姓葉,被大家戲稱為“小葉子”的捨友眼淚汪汪地往許婧胸口上蹭,委委屈屈地表示,這可是人家的初吻,清白不保了,公子一定要對奴家負責。

  許婧食指挑起小葉子的下巴,笑得魅惑:“好啊,小生一定對娘子負責。”

  包廂裡一默,旋即哄堂大笑。小葉子跳起來,霸氣地摟著她的肩膀道:“反攻是沒有前途的,你還是乖乖當我的小心肝吧。”

  這一回真心話大冒險轉到她的時候,許婧沒有再回避。搖色子的姑娘問她:“許婧,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

  捨友大喊不公平,誰規定許婧一定要有喜歡過的人啊。她完全可以任何人都不喜歡,只喜歡她自己。

  許婧沒有順著捨友的話躲避過去,而是微微愣了一下,半晌才冒出一句話:“他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搖色子的姑娘大叫“敷衍”,要求她給出詳盡的描述,身高、三圍、長相、年齡、從事什麼職業,一定要上交一份完整的個人簡歷才算過關。

  許婧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重復了一句:“他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他跟自己說過多少句話?從認識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年半了吧,說過的話加在一起還不到一百句。也就是自己小說電視劇看多了,才會以為他真的對自己不一樣吧。

  那天早上,他醉宿醒來。自己做了早飯給他吃,他們說了什麼?或者說她說了什麼?許婧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當時她逼問他,為什麼要這樣關心她?她過的好與不好,都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好像對著他,她總有種自以為是肆無忌憚的鬱氣,只要稍微鬆懈,就會張牙舞爪地發洩出來,沒頭沒腦,沒章沒法。

  馮子昂說了什麼,他好像什麼也沒說,他好像就是一直盯著她看。直到小黑黑吃完了早飯,過來纏著他們陪它玩時,他才冒出了一句:“你很好。”

  似乎當時她說了很多自暴自棄的話。

  關心她的人愛她的人都小心翼翼,更多的人則是幸災樂禍。她討厭被這樣對待,包括所有投向她的同情的眼神。那些眼神也傷害到了她,好像她真的經歷了什麼屈辱的過往一樣。為什麼不能視而不見,為什麼要對這種無聊的事情投注那麼多關注,為什麼大家不能一笑而過。

  說到後來,她哭了起來。小黑黑不安地繞著她轉,那個像大笨狗一樣的男人也叉著手不知所措。過了很久,他甚至傻乎乎地問她:“你要不要打我幾下,說不定打完了我就不難受了。”

  他有一次看到陳曦是這麼哄許多的,然後許多就揪陳曦的胳膊,完了便破涕為笑。

  誰知道許婧抬起頭來,淚汪汪地看著他:“你就是這麼騙女孩子的。”

  他連忙擺手否認:“沒有沒有,我沒有騙過女孩子。”

  許婧看著他,突然笑了,還是不依不撓地追問:“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馮子昂趕緊表示不敢居功,沒有沒有,他什麼事情都沒做好。甚至連那個在幕後下黑手的混賬東西,他都沒能追蹤到,他期期艾艾地否認:“那個,真的沒有,我什麼也沒做。”他本來可以做的更多更好。

  許婧眼神黯淡了下來,自嘲地笑:“也對哦,你又不是我什麼人,哪裡會我有需要的時候就出現在我面前呢。”

  馮子昂激動起來,連忙表示可以的,只要她需要,他隨時可以出現在她面前。

  許婧咬住下嘴唇,斜著眼睛睨他,試探著問:“這話你應該是對另一個女生說的吧。現在跟我說這話,好像不合適。”

  她期待著馮子昂的否認。雖然她親耳聽到了馮子昂在電話中跟馮峰強調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對她不感興趣。可是她更加相信,或者說更願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馮子昂對她不一樣,她能感受得到。他那位神秘的女友,除了他自己嘴巴上說過以外,誰也沒見過,誰也不認識。

  說不定,說不定,他當時那樣說,僅僅是因為他害羞。男孩子逞強的時候,不都是會說大話吹牛皮麼。

  江冠南還臆想著班上女生為他打起來,他該怎麼辦。為著這種子虛烏有的事,他為難了足有一個禮拜。最後還是妹妹冷冷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讓他放心,他這樣的,永遠無需為這種事煩惱。

  許婧隱隱期待著。

  她甚至下意識地壓制住了自己輕而易舉就能想到的原因。馮子昂個性孤僻,跟家人關系相當疏離,朋友也少的可憐;他們沒有人見過他的這位神秘女友實在太正常。她很有可能是馮子昂在外地大比賽時認識的,然後交往。她陪著他四處打比賽,為了不讓女友不高興,馮子昂才直接告訴自己,他已經找到合適的營養師了。

  理智其實一直都在,只是被她一廂情願地忽視了。

  許婧有生以來從來不曾如此大膽過。從小到大,給她遞情書,攔著她告白的男生不勝枚舉。對於感情,她似乎很早就知道,卻又遲遲不曾真的動心。

  她想要大膽一回,大膽地去爭取自己的感情。

  妹妹曾經跟她說過,如果高一時她沒有鼓起勇氣跟陳曦告白的話,也許他們永遠不會真正走在一起。所有的水到渠成,其實都需要一個契機。如果勇敢一點,可以爭取到幸福,那麼即使被嘲笑又怎麼樣。如果是拒絕,那也不錯,起碼可以讓自己徹底死心,轉而去追求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這個人,會是她真正的幸福嗎?

  許婧鼓足了勇氣,看著他的眼睛。她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心中湧現出無限的希冀。如果是他,如果是他,她願意努力去追尋。

  可是,他沉默的時間越久,她體內的能量就越少,漸漸消耗殆盡。她沒有等來他的否認,而是一句:“許婧,你等著,我去解決。”

  這句話無疑像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她的臉上。是的,他有交往的對象,所以要去解決。那麼她算什麼?小三還是所謂的真愛?

  她不需要,她不需要像個小偷一樣去竊取別人的幸福。此刻,這個人可以為了她拋棄自己的女友,那麼到了下一刻,他又遇見下一段真愛的時候。當小三碰上小四,她就是一個笑話。

  果然人不可貌相,她倒是不知道,這個人竟然是個活脫脫的段正淳。

  許婧冷下了臉,轉過頭不再看他:“你走吧。”

  馮子昂迫不及待地跳起身,跟她強調:“許婧,你等著我,我很快就解決了。”

  許婧冷笑起來:“不需要,我從來不等待任何人。”

  馮子昂急躁地解釋:“真的很快的,很快我就能解決完所有問題。”

  許婧將他掃地出門,關上了院子門。馮子昂在院子門口站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先去把手上的事情解決幹淨。不然,就跟昨天晚上,許爸問他的那樣:“你現在,怎麼讓我女兒幸福?”

  是的,他應該陪伴在許婧身邊。就跟陳曦陪著許多一樣,什麼事情都幫她考慮好了,不要讓她苦悶憂愁。當有人欺負她的時候,第一時間站出來幫她擋著,替她回擊回頭。當她憂愁的時候,支持她鼓勵她。

  馮子昂驚訝地發現,陳曦媽媽以及陳曦教他的那些東西,他居然全都記得。這種驚喜的感受讓他充滿了鬥志,他興奮不已地跑去了公交車站。十一月的風,吹在他臉上,帶著秋冬季節特有的乾爽凜冽。

  他看天高氣爽,風輕雲淡,麗日朗朗。每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面上都喜氣洋洋,人人都有開心的事掛在臉上,等著去跟遇見的人分享。

  馮子昂大步朝前走著,到後面甚至迫不及待地跑了起來。旁邊的音像店放著一首輕快而動感的歌曲:“速度七十邁,心情是自由自在,希望終點是愛琴海,全力奔跑夢在彼岸……看奇跡就在眼前。”

  他想,這首歌真好,他一定要買了CD來珍藏。現在,他正在朝他想要拼搏的方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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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9
發表於 2017-7-31 11:15:41 |只看該作者
  第558章 拉黑
  
  馮峰去學校戲劇社幫學生排練話劇的時候,意外從陳曦口中得知了馮子昂竟然回來了的消息。一心想著趕緊脫離他們家酒店,好早點兒去完成他未盡的電影事業的馮導,立刻開始連環奪命call,努力遊說馮子昂回來接他們老爹的班。

  馮導苦口婆心:“啊, 你個臭小子不能這麼自私啊。你打電競,世界冠軍都拿到了。你哥我,作為一名有藝術追求的導演,到今天還沒正兒八經拍完一部電影,拿到一個電影獎。你這樣,是不是該扶貧,是不是該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為人類的電影事業做出應有的力所能及的貢獻?來吧,趕緊回來把你哥我手上的活兒接過去吧。……”

  “好!”

  馮峰正說得動情入戲,深陷自我感動中無法自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聽清楚馮子昂究竟回了他什麼以後,他連後面的台詞都嚇得一下子全都忘光了。他第一時間怒吼:“你誰啊你!你小子夠囂張的你!偷了人手機,還敢接電話!我告訴你,小子哎,敢偷我弟弟的手機,你等著!不給點顏色看看,你還不知道馬王爺長了三隻眼!”

  馮子昂實在是心情太好,被馮峰這麼個二百五這樣胡攪蠻纏,他都沒發火,反而破天荒地解釋了自己的話:“我說可以,我去接班。”

  許婧的爸媽不是擔心他打遊戲不穩定,居無定所,沒個定數麼。那麼他安定下來,老老實實地去酒店上班,從頭學起,總能努力讓他們放心,相信他能給許婧帶來幸福。

  馮峰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咳得撕心裂肺,半晌才能正常講話:“你……你小子說真的?我可是馬上就跟老頭子說了啊!你小子要敢耍我的話,你等著啊!下一次我電影裡就安排個倒楣鬼叫馮子昂,萬事不順,關鍵是打一輩子光棍,孤單一輩子!”

  馮子昂真心是愛屋及烏,心情好的連馮峰這種人他都能忍受了,又說了一遍他願意接班的話。

  馮峰樂得從小禮堂的舞臺上直接跳了下來,一個勁兒轉圈圈。天啦天啦!他終於可以把這些俗世瑣事丟到一邊,全心全意投入到他的電影事業裡頭去了。再在酒店業待下去,他會被活活逼瘋,他一點兒也不想去見顧客。他爹再逼他,下次他就簽合同的時候直接在金額上少兩個零。

  戲劇社的新社員奇怪地問許寧:“他家的事業交給他弟弟,他怎麼還這麼開心啊?”

  許寧笑了笑,淡淡道:“大概那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包袱吧。”

  反正按照馮子昂的個性,他一定會給馮峰錢花的,只會比馮家大家長給的更多。

  算了吧,這個人好像還不錯。就是話少了一點。不過就跟蕭伯納說的那樣,沉默是人類為數不多的一種美德。因為在開口之前,大部分人都顯得挺聰明的。

  許寧默默地等待著馮子昂重新出現在他們家,好考驗這個大姐夫。結果他一直沒能等到這個人的到來。

  馮子昂答應了馮峰的要求後,迅速聯系上戰隊的領隊,他要退出電競圈了,他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得馬上做。

  領隊嚇了一跳,連忙問他是不是有其他戰隊挖人了。沒關系,待遇跟福利問題,他們還能接著談。馮子昂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就成了國內電競圈的領軍人物,贏得了“冰神”的稱呼,俱樂部方面正在給他洽談商業代言呢。

  馮子昂否認了要轉隊的猜測,強調他不會再打電競了。領隊逼問急了,他才不耐煩地給出答案,他要安定下來,准備成家立業,接手家裡的事情了。

  這話一出口,領隊就不好再勸阻他。打電競,巔峰時期就那麼幾年。而且一旦某種遊戲過氣,專攻這項遊戲的選手也就迅速過氣了。馮子昂不是一般人家那種讀書讀不下去才出來靠打遊戲掙錢的孩子,俱樂部在簽下他的時候,就暗地裡瞭解過他的家庭背景,這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

  領隊唯一懊惱的是,因為俱樂部也是剛開始搞電競這一項,第一年的合同簽的是試用期,雙方不滿意對方都可以提前通知,然後隨時解約。這一下子,連一項約束條件都沒有了。他好說歹說,勸馮子昂參加十二月份跟一月份的比賽。之前都已經把消息放出去了,粉絲們也都翹首以待,臨時放鴿子不好。

  馮子昂是個極其好講話的合作者。他覺得自己臨時要求解約走人給人家添了很多麻煩,就答應了下來,然後給許婧發了條短信,他可能要耽擱一點兒時間,需要兩個月來解決身邊的問題。

  許婧看到了這條短信,微微閉了下眼睛,毅然決然地將馮子昂的手機號碼拉黑了。

  馮子昂將自己的行程表扒出來算了算。對,趕緊的,趁這個時間去一趟美國,找到盧文婷去說清楚。他初中時候曾經說過非常欣賞她,願意隨時出現在她需要的時候。

  很多年後,有一次陳曦跟馮子昂一塊兒喝酒,曾經百思不得其解地問他:“我就不明白了,當年你幹嘛不跟許婧說清楚,還陰差陽錯地錯過了這麼多年。”

  馮子昂特別耿直地回答:“我不能對她說謊。”

  陳曦哭笑不得:“那你跟盧文婷,那都是初一時的事。你問我要聯系方式奔過去找人家,回頭人家嚇得不輕,直接打國際長途回來問我你怎麼回事兒。那麼久以前,你吭哧吭哧地跟人家說了句寓意不明的話,誰還記得啊。”

  馮子昂異常認真地看著陳曦:“說過的話哪裡能不當真呢。我當時雖然還不明白到底什麼欽佩,什麼是愛慕,但既然已經說出口的話,當然要努力去完成承諾。因為我的原因不能遵守諾言了,我肯定得去親自跟人說清楚啊!”

  陳曦一時間無語。他小時候還說長大了要娶他爺爺隔壁家的小阿姨呢。呵呵,等他不穿開襠褲的時候,小阿姨的孩子都抱在手裡了。難不成他還得在跟多多確定關系的時候,再去跑過去鄭重其事地跟兒子升了初中的小阿姨說一聲對不起,以後我要娶的人不是你了。

  估計會被人家阿姨當臭小子耍流氓,直接掃帚掃出門吧。

  馮子昂跟盧文婷說過的話,整個中學時代加在一起都不超過十句。高中畢業後,兩人更加沒有任何聯系,這小子究竟是以怎樣神奇的腦回路覺得人家盧文婷會記住他這年少時不知所雲的話的。

  事實上,當時盧文婷嚇得花容失色,結結巴巴重復了三遍才確定這位已經很久沒有聯絡過的老同學的來意。他真的只是想告訴她,他以後得去過新的生活了,無法實現他以前的承諾。

  盧文婷第一次聽他說什麼承諾的時候,還莫名其妙。

  結果馮子昂重復了一遍,一本正經道:“也許你不記得我說過的這些話了。不過我既然說了,就應該做到。對不起,這件事情我沒能信守承諾。我感到非常抱歉。如果你需要什麼補償,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範圍,我一定會做到。”

  盧文婷笑了,擺擺手說:“沒關系,我真的不在意。另外,馮子昂,原來你也能連著說一段,好幾句話啊。”

  馮子昂不僅說了這麼多話,而且還破天荒地在人前笑了。他對盧文婷點點頭:“嗯,那麼,祝你一切順利,幸福快樂吧。”

  他打了聲招呼,飛快地奔走了。他還要坐飛機回去參加比賽,這些問題,他都能一個個地解決掉,他肯定能以一個全新的姿態站在許婧面前。

  盧文婷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目瞪口呆,旋即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一直站在盧文婷身邊,但被馮子昂全程無視的明海吹了記口哨,意味不明道:“喲,這小子,可以啊。這麼多年了,竟然還記得對你的承諾,可真夠深情的。”

  盧文婷微微一笑,眼睛珠子在明海臉上轉了轉:“當然不能跟風流倜儻的明先生你比啊。”

  明海立刻笑得愈發風流肆意,語調也曖昧起來:“別這麼生疏麼,咱們關系不用這樣生分。”

  盧文婷白了他一眼,掉頭走人,一邊走一邊打電話跟陳曦說馮子昂的事。

  這傢伙突然冒出來,真是嚇了人一跳。

  她揶揄道:“陳曦啊,你這麼能說會道,怎麼你的朋友倒是這麼實誠呢。今天他跟我說了那麼多話,足足好幾句,我都嚇壞了。我以前一直以為他有交流障礙呢。”

  陳曦接到盧文婷的電話時,也覺得不可思議。先前馮子昂問他要盧文婷的位址和聯系方式時,他就覺得怪怪的。沒想到這小子千裡迢迢漂洋過海過去,竟然是為了親口說那麼一段話。他知道馮子昂似乎很久以前對盧文婷有過好感。

  可這種好感,就跟小學初中時,幾個男生坐在一起討論哪個小姑娘好看一樣。換了座位,換了班,幾天見不到面,就忘得煙消雲散了。

  虧得這個人,居然還正兒八經地記得,然後鄭重其事地去道歉說明。

  算了,反正對自己這位老友神奇的行事風格,陳曦也見怪不怪了。他就等著馮子昂早點兒回來跟許婧攤開來說,這樣他跟多多去國外以後,許婧身邊有個人照顧,多多也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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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
發表於 2017-7-31 11:15:57 |只看該作者
  第559章 訪談(四)
  
  主持人翻過了一張提示紙,笑著看許多:“嗯,我們節目組其實之前一直很想找你姐夫做訪問的。”

  許多笑著回看對方:“然後沒能成功?”

  主持人點點頭:“是的,他完全不願意,連跟我們溝通一下的意願也沒有。我們在接待室等他, 他就讓助理先生陪我們喝了一下午的茶。老實說,助理先生英俊瀟灑,是個顏值在線的帥哥,而且茶也很好,但是我帶著一肚子水走的時候,還是很心塞。”

  許多哈哈大笑:“這個,我可以幫忙反饋回頭,說不定您下次去的時候,他們就會准備小點心了。嗯,因為上次有位記者小姐抱怨說接待室的茶太好喝,點心太好吃,害得她一個禮拜的鍛煉白做了。估計他們就把點心全撤了。”

  主持人震驚不已:“不用這樣吧!”

  許多點了點頭:“就是這樣。其實只要是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姐夫都會盡可能去配合別人的。”

  主持人耿耿於懷:“可他還是不願意接受我們的訪談。我們連那期節目都構思好了,就叫霸道總裁,一聽就是有收視率的範兒。”

  台下觀眾大笑。

  許多也笑瞭解釋道:“其實他不是有意不想接受采訪,而是他害怕冷場。真的,我以前看過他接受采訪時的樣子。對,就是上市的時候,他不得不接受采訪嘛。我覺得他跟記者都尷尬癌晚期的樣子。”

  主持人笑得不行,一直狂點頭:“就是網上還在流傳的那個視頻吧。我看一次笑一次。關鍵是, 他還特別認真,特別耿直的樣子。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許多搖頭:“這還真不是故意。我姐夫這人話特別少。我先生跟他認識已經有二十多年,但是我先生說,他倆說過的話加在一起不超過五百句。”

  主持人驚訝道:“就是兩個不熟悉但認識的人,說的話也比這多吧。我記得他們兩位可是中學同學啊。”

  許多笑著點頭:“對,我姐夫就是不愛講話。他們上中學的時候,我先生有段時間因為車禍受傷需要臥床休息。我姐夫每天都會去看望他,然後他進門以後就坐在邊上做自己的事,兩人可以一下午一句話都不說。我婆婆說,當時他除了進門跟她打招呼還有走的時候說一句‘再見’外,什麼話都沒跟我婆婆說過。”

  主持人表達了自己的疑惑:“那你婆婆會不會覺得他非常不禮貌啊?作為晚輩,這樣子好像不太好吧。”

  許多笑了:“我婆婆說,當時她覺得好像讓他說話特別艱難一樣,都不好意思讓他多說話了。”

  主持人試探著問:“那他在家裡也這樣嗎?”

  許多想了想:“嗯,好像就是對著我姐還有他們家寶兒話多一些,這種多一些也是相對概念。其他時候,他的話還是非常少。”

  主持人追問道:“那你們不會尷尬嗎?比方說你們都在開開心心地說話啊聊天啊什麼的,就他一個人在邊上沉默著。那大家都會覺得不自在啊。”

  許多擺手否認:“怎麼會呢。他一直都在幹活啊,哪裡會尷尬。”

  台下的觀眾都笑了起來。

  主持人總結道:“君子敏於行而訥於言?”

  許多想了想,點頭道:“算是吧。因為我姐夫這個人要麼說真話,要麼就不說話。”

  主持人開始有意識地誘導嘉賓:“實際上,他講話非常容易得罪人?”

  許多遲疑了一下,搖頭道:“其實還好吧。這樣說吧,我姐夫說話特別的實誠。我們在說一件事的時候,通常都會加很多定語啊狀語啊什麼的,作為一個限定。但他不是這種風格。比如講,他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只做了一件壞事,而且這件壞事還是事出有因的;這時候有人問他這壞事是不是你做的?一般人都會解釋清楚。但他就會非常直接地告訴你,是的。”

  主持人皺起了眉頭,惋惜道:“可這樣很容易引起誤會啊!”

  許多點點頭:“是的,而且他還因此吃過不少虧。現在他已經好多了。真的。他最早打電競的時候,第一次拿冠軍的時候,媒體采訪他,他都是一句話也不說的。他們領隊也不敢讓他說話。”

  主持人笑了:“我有印象,真的。那時候我也喜歡打遊戲。你姐夫算是我們國內第一批職業電競頂尖高手。我記得,好像是04年底,對,大概就是那個時候,他所在的戰隊有傳聞說冰神要退役。當時的比賽就是他的告別賽了。我們好多粉絲都哭著要集體寫請願書讓他不要退役。後來才知道傳聞有誤,第二年年初的時候,他又出來打比賽了。當時我們又都快樂瘋了。要是他當時真退役了,就沒有了後面的巔峰三年了。”

  許多笑著看主持人:“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就是想知道是不是當時他真的打算退役。”

  主持人點點頭:“這是我個人夾帶的私貨。當時我記得,是他自己本人錄的視頻,表示人生有了新的追求目標,比電競更加能吸引他,所以他要去追求新的生活了。之前我們給馮峰導演做專訪的時候,他也提過,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馮先生答應他接馮老先生的班。馮導當時以為自己終於自由了,可以從家裡酒店出來,繼續電影事業了。結果馮先生又臨時放了他的鴿子,讓他又受了兩年的折磨。”

  許多補充道:“所以綜上所述,你覺得他當時是真的打算退役了。”

  主持人期待地看著許多:“是不是這樣?”

  許多笑著道:“這我真的不知道,因為我們家都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就是這件事,也是後來我們跟馮導聊天的時候,偶然聽他說的。”

  主持人追問道:“那你們就沒有問?”

  許多點點頭:“都已經過了十幾快二十年的事情了,感覺問了也沒什麼意義啊。老實說,我們好像沒有人特別在意這件事。”

  主持人不死心地試圖旁敲側擊:“你姐夫當時是不是准備追你姐,然後覺得打電競需要經常各地奔波,不太合適,所以才打算退役的。”

  許多搖頭:“應該不是的。我姐夫是過了好幾年才開始追我姐的,我當時知道後還特別驚訝。真的,因為之前我先生問過我姐夫,是不是對我姐有意思啊,他想當月老,給牽線搭橋什麼的。”

  主持人插話道:“因為你倆非常幸福,就想讓身邊的人也跟著紅鸞星動?”

  許多搖頭否認:“我可不想。我姐結婚前一天晚上,我就一直抱著她,一想到第二天她就是別人的妻子時,我當時那叫一個心塞啊。我先生說,他當時特別害怕我會婚禮上搶親,直接把我姐給搶跑了。”

  台下觀眾發出一陣哄笑。主持人指著許多道:“切,我總覺得你是在秀恩愛,實際上是你先生在吃你姐的醋吧。”

  許多搖頭:“才沒有,是我姐夫。他到現在還吃我跟我弟的醋,覺得我姐太愛我們了。”

  主持人總結道:“那就是,其實你們也不知道馮先生他當時為什麼突然間宣佈要退役,還答應了馮導接班馮老先生的事業。結果卻突然又改變了主意,繼續回去打比賽了?”

  許多點點頭:“是的,這個我們真的不清楚,而且也沒問過他。可能是他發現了自己對於電競事業還有非常強烈的愛,又改主意了吧。”

  主持人狐疑道:“我總覺得這個理由很難說服我哎。”

  許多露出一朵微笑:“嗯,要不,你想個更加有說服力的理由吧。”

  主持人點頭:“好吧,你贏了。我們還是進行下一個話題,就讓往事隨風散吧。”

  許多哈哈笑,鼓勵道:“下次你可以試著問一下他本人啊。”

  主持人微笑道:“作為淑女,我好像不應該翻白眼,但我想跟你證明一下,其實我非常擅長翻白眼。”

  說著,她直接對著鏡頭,傲嬌地翻了個白眼。台下觀眾發出一陣爆笑,許多則是鼓掌,誇她眼睛珠子翻得特別靈活,真標准。

  主持人得意地繼續翻了個白眼,傲嬌道:“那是,當年大學宿捨比賽翻白眼,就沒有誰是我的對手。”

  許多拱手:“大俠威武,小子佩服。”

  主持人笑著回歸正題:“其實我們挺好奇的,你說馮先生在自己家裡話會多一些。那他都會說什麼話呢?難不成他也會說衣食住行這些?感覺,感覺想像不能哎。我總覺得他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許多立刻否認,大力搖頭:“怎麼可能!他不僅食五穀雜糧,而且他很會做菜。基本上隔一段時間,他就會學一道新菜,然後做給我姐跟寶兒吃。”

  主持人瞪大了眼,驚訝道:“他還會做菜?媽呀,我少女時代沒白欽慕他,真是上可高冷下可溫暖,居家旅行必備佳品啊。”

  她的表情過於誇張喜感,台下觀眾發出一陣爆笑。主持人孜孜不倦地追問:“那個,許多啊,馮先生做菜一定很好吃吧。我能跟著你去蹭飯不?”

  許多搖頭:“我不知道啊,我沒吃過。”

  主持人立刻挑挑眉毛,腦洞大開道:“難不成你們家陳先生這麼小氣,連別的男人做的菜都不讓你吃,只能吃他做的?”

  許多擺手:“哪有!怎麼可能啊!是我姐夫他自己,他做的菜,除了我姐跟寶兒外,誰都不讓吃。對,包括馮導,也沒吃過他做的菜。”

  台下發出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噓聲。主持人為他們做表情解說:“我跟你說,大家的意思是羨慕嫉妒恨,外加撒狗糧,哼!”

  許多一直在邊上笑,強調道:“我姐夫這人話非常少,但是他做的多。比方說我們兩家一起聚餐的時候,他就沒有過讓我姐單獨一個人忙著做飯的時候,而是一直在邊上給我姐打下手。”

  主持人趕緊喊停,疑惑道:“一般情況下不是孩子們自己玩,然後兩位男士在客廳閒聊,兩位夫人在廚房裡商量著做飯嗎?”

  許多搖頭:“不啊。我們家不是這個樣子的。一般是我陪太陽跟寶兒玩,我先生在廚房外面准備他一會兒要做菜時用的食材。然後我姐我姐夫他們的菜燒完了,我先生在進去做他的拿手菜。”

  主持人蓋棺定論:“合著你就是混玩,然後等著吃白食的。”

  許多特別不好意思地表示:“因為我平常工作需要做一些實驗,手上不適合有傷口,所以這些事情我做的就少一些。”

  主持人毫不客氣地戳她的心窩子:“難道不是大家覺得你陪小孩子玩最合適?”

  許多大笑:“這倒是真的,術業有專攻嘛。我們都覺得分工合作的,挺好。”

  主持人作為一名資深迷妹,全方位地企圖挖掘出更多關於偶像的生活細節。她誘導著許多:“你也說,馮先生是做事多,說話特別少的風格。那他們家寶兒會不會覺得爸爸太悶了,然後對爸爸特別生疏啊?”

  許多搖頭,立刻否認:“才沒有。寶兒最喜歡的就是他爸爸。有的時候,我先生把我姐夫說的啞口無言的時候,寶兒還會過來把我姐拿給我先生吃的水果端走,理由是姨爹壞,姨爹欺負爸爸了。”

  台下觀眾笑了起來,主持人也笑著揶揄:“喲,這可是美救英雄了。寶兒小公主還會護著爸爸。我就是好奇,馮先生是怎樣跟女兒保持良好的互動的呢。畢竟女孩子還是更纖細敏感一些,需要那種特別溫柔親切的呵護方式啊。”

  許多笑道:“我姐夫對他女兒非常溫柔呵護啊。他會紮幾十種頭發,可以一天不重樣的給他閨女紮好了各種小辮子,然後打扮得美美的去學校上學。他自己學著營養搭配,每天不重樣的,給寶兒准備好食譜,做好了早飯等她吃飯了再送去上學。”

  台下人發出一陣誇張的驚呼聲,有人提問:“馮先生他這樣做,他就沒有其他事要忙麼。”

  許多搖頭笑:“怎麼可能不忙呢。我覺得他們都是特別忙,跟我姐說話,陪她做家務以及給寶兒梳頭發,為她准備早飯,送她上學;這就是我姐夫一天裡唯一能夠放鬆的一段時間了。他們加班到三更半夜,也是常有的事情。”

  主持人問:“那到底是什麼支撐著他始終這樣堅持下來。寶兒現在也是大姑娘了,有十年了吧。”

  許多解釋道:“這個,跟我們的教育理念有關系。就是盡量不要缺席孩子的成長。我記得寶兒幼兒園的時候,他們班上有我的爸爸這個即興演講的活動,寶兒當時特別得意,因為爸爸每天都會親自給她做早飯,幫她梳小辮子,送她上學。就這一點,可以讓她傲視整個幼兒園了。”

  主持人理解的點點頭:“都忙。”

  許多也附和:“是的,特別的忙。好多時候,我姐都讓他別急著起來了,多睡會兒。她送女兒上學去就好。但是我姐夫一直堅持。因為害怕疲勞駕駛,所以上學的時候,都是我姐開車。”

  台下發出一陣噓聲。主持人流露出犯難的神色,感慨道:“我覺得你姐夫這樣,不僅是提高了為人夫的標准,還讓為人父的門檻大大提升了啊。跟他一比起來,好多人都不及格。”

  許多狂點頭:“對對對,看他給寶兒紮頭發的時候,我就看著太陽說。哎喲,咱們家太陽大小夥子一個,不需要紮頭發。結果太陽就默默地看我一眼,很認真地說,媽媽把我生成男孩子就是怕給我紮頭發吧。”

  台下一陣哄笑。

  許多也不怕丟醜:“老實說,從小大頭,我自己都不怎麼會拾掇自己的頭發。然後給小孩子紮頭發的時候,肯定害怕會弄疼她們啊。每次我都不敢弄,然後紮出來的頭發還會被嫌棄,手好笨噢。”

  主持人指著許多的頭發道:“今天的發型就非常漂亮啊。我超級喜歡你今天的造型。”

  許多理所當然道:“這是我先生幫我弄的啊。”

  主持人直接撇過臉去,鄙夷道:“哼!古有畫眉,今有梳頭啊。陳先生還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啊。”

  許多連忙解釋:“偶爾,偶爾,平常我頭發弄起來也特別簡單。”

  主持人不懷好意道:“是啊,感覺跟馮先生一比起來,陳先生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

  許多立刻反駁:“才不會,我們家先生是最棒的!最厲害的就是我先生!”

  主持人笑道:“你們彼此這樣毫無下限地永遠誇對方,真的好嗎?”

  許多肯定地點頭:“當然好啊!我們都是實事求是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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