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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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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攸齊 -【相逢狹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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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09:55:15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1)

    “盧教練真的要聘你?”李母端著湯鍋出來,李芳菲跟在身後,手裡拿著碗筷。

    “真的啊,怎麼說我也是他得意門生之一。”

    “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你都多久沒練了,還行嗎?”放下鍋子,她側首看女兒。

    “怎麼不行?我寶刀未老呢。”她擺放碗筷。

    李母斜眼看她。“我看你是大言不慚,就不怕誤人子弟?”

    “我是春風化雨。”

    李母笑著。“這種話你敢說我還不敢聽。如果說是教英文,我就相信你是春風化雨,畢竟是本科糸:至於跆拳,我看你還是別去殘害國家棟梁。”

    她抱著母親臂膀,撒嬌:“哪有人這樣說自己女兒的!我——”

    “我看盧教練要嘛是抱著沒魚蝦也好的心態,要嘛就是不忍心拒絕你。”巫亞哲從樓上下來,白衣搭深灰西褲,一表人才。

    “他是深知我實力。”她端碗添飯,遞給母親。

    “我還是覺得帶班教英文不錯,像當初在附中,不是挺——”後覺地發現自己這話有些不妥,李母倏然住口。

    李芳菲默了數秒,才把添了飯的飯碗遞給兄長;她舔去沾在食指的米飯,為自己添飯。“雖然在附中教課的那段時間挺快樂的,但人生又不能只在原地轉,換個跑道會有不一樣的體驗。”

    “也是要換個適合的跑道。當教練不是不好,是你畢竟那麼多年沒練了,以前又受過傷,我是擔心你舊傷復發。”

    李芳菲捧著飯碗落坐,執筷夾菜給母親。“不要擔心我啦,我自己有分寸,哪個運動員沒受傷過?何況哥是醫生,身體有問題找他喬一喬就好。”

    “別扯上我,小兒科不幫人喬筋骨,那是國術館的工作。”巫亞哲拒絕得亳不遲疑。

    “小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實習是每個科都怎麼過。”她對他扮了鬼臉。他笑。“你要不怕我把你腿骨喬斷,我是無所謂。”

    “我今天壽星欸。你看媽作了一桌我愛吃的菜,還有那盤紅蛋,就是為了幫我慶祝,想不到你對壽星說話這麼不留情面。”其實她小時候沒過生日習慣,媽再嫁給爸爸,爸疼她,每年生日都給她買個漂亮的蛋糕,還會弄一鍋紅蛋讓她剝殼,說那樣像征脫去不好的運氣。好傳統的過生日模式,爸卻堅持過生日一定要吃紅蛋:媽見爸用心,也學著在每年哥與她的生日時,煮一鍋紅蛋。

    爸若還在,這時候的餐桌上,他一定是穿著白色吊嘎,挺著鮪魚肚,邊剝蛋殼邊說:“做人不要忘本,老袓宗留下來的智慧是有道理的,不要覺得這水煮蛋很普通,在生日時吃一顆可保你們一整年健康平安。”將蛋殼剝得干淨溜溜,他又會說:“像我這樣能把蛋煮得這麼剔透白嫩,又能把殼剝得這麼漂亮的沒幾個了,你們媽媽都還沒有我這種手藝,我當初沒去日月潭賣香菇鹵蛋真是錯了。阿婆茶葉蛋還要剝殼,阿伯鹵蛋夾了就能吃了,多方便!”

    他老是很臭屁他的剝蛋技術,每次過生日就得聽他臭屁一回,現在想聽卻只能從回憶中撈拾片段。

    “原來說來說去,你只是想提醒我,你今天是壽星,我該送禮了吧?”巫亞哲不知從哪變出一個小方盒,遞出。

    “什麼?”李芳菲放下碗筷,接過方盒。

    “打開看看。”

    “這麼神秘。”李芳菲疑惑地看了看他。打開方盒,是一個發束,左右兩個骰子造型的墜飾,骰子裡嵌了花和水晶,相當精致的發飾,她一眼便喜歡。“怎麼會想要送我這個啊?”

    巫亞哲看了看她夾在指間的發束,想了幾秒才說:“雖然你不用首飾,不過女孩子身邊還是要有一點飾品,出門打扮才方便。我想要是送你玉飾嫌老,黃金又顯得較俗,鑽石等別的男人送你,所以就挑這個給你,因為你一定會用的就是發飾。”

    “這次居然想得這麼周到。”以往收到兄長的禮物,洋娃娃、字典、圍巾、手套、手表、外套、手機……也不管她缺不缺,好像只這次特別用心准備。

    “送禮就是要送實用一點。”他看了看那個發束,心裡不禁想,就這麼一條彈性發帶再加兩顆骰子墜飾就要上萬元,徐東俊也真是砸錢不手軟。他輕咳一聲,道:“別看它只是發束,那裡頭可是施華洛世奇水晶。”

    她微訝,問:“不便宜吧?”

    “看我對你多好,剛剛還嫌我對壽星不留情面。”巫亞哲摁了電視機電源。她笑味味:“要是你早點拿出來,我就不會——”

    “陷入黑心肉品風暴的展輝集團,在今年董事會推舉新任董事長後,再次爆發經營權之爭。展輝董事長程國珍結合已逝大哥程國峰兩房子女勢力,自二哥,也就是前任董事長程國梁、與程國梁之子代理董事長裎東文手中取得經營權,兩人前後被解任。今日,程國峰二房之子徐東俊與幾名董事召開臨時股東會,以現任董事長因私呑立群高中校款案在身,還在接受調查偵辦中,恐不適任展輝董事長一職,並以公司管理考量為由,徐東俊宣布解除程國珍職務。隨後他又宣布因個人生涯另有規劃,已將股權轉讓給程東琳,並迅速辭去董事一職;至於他的一席董事則由程東琳補上缺額。

    “會後又召開臨時董事會,在眾人跌破眼鏡的情況下,由市場派大老推舉出的程東琳接下董事長一職C展輝在隨後發布的新聞稿中向巫祥林及其家人和社會大眾致歉,承諾日後定會對產品好好把關,落實食品履歷制度,加強食……”

    “哥,吃飯不要看電視。”李芳菲關了電視。他辭董事了?為什麼?他的目的難道不是拿下展輝經營權?他……他想怎樣都是他的事了,她不該在意。

    “為什麼不看?我也就這時間有空能關心一下社會上發生的事,而且播的還是展輝的新聞。”他拿回遙控器,欲開電視。

    “要專心吃,才能品味出媽媽烹調的用心,所以……”所以她倏然止聲,不說話了。她真糟糕,不要看電視、不要看那人的新聞,卻將他說過的話熟記在心。

    巫亞哲放下遙控器,看一眼埋首吃飯的她,眼光一轉,迎上母親視線。兩人對視數秒,李母忽然放下碗筷。“芳菲,你搬回來也兩個多月了,心裡那個結還是沒解開?”

    “媽,先吃飯,冷了就不好吃了。你這檸檬雞是自己作的嗎?真好吃。”她夾了一片檸檬雞,大口咬下。

    李母頓了數秒,才開口:“就……就上次看電視節目教學,我就學起來。哎呀,但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個,是你跟那位徐先生的事。”

    兩個多月前,李芳菲突然辭去立群的工作,也將房子退租,找了搬家公司一車將她物品送回暖暖老家,也是那晚晚餐時,李母問她怎麼突然跑回家裡住,她才將她與徐東俊的事情道出。

    “沒什麼好說的,我跟他沒關系了。”她依然認真吃飯。“真的沒關系?要是真沒關系,為什麼看到新聞就要關電視?”

    “吃飯就專心吃啊。”她照舊吃得專注,一口接一口。

    “其實那個徐先生挺有我眼緣的。”女兒無動於衷,李母決定開門見山:“你怪他瞞著身分,但是你跟亞哲為了幫你爸爸討公道,不也是私下做了一些事嗎?人都有立場,也有顧慮的事情。欺騙是不對,但有時候也是不得已。如果他為了他家裡的事,欺騙你的感情,那媽媽根本不會同意你們往來,但是我看他對你很有心,對我們這個家也誠意十足的,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嗎?”

    “哪裡來的誠意十足?”李芳菲終究沒忍住,回了一句。

    李母看看繼子,遲疑一會,才盯著又夾了片檸檬雞往嘴裡塞的女兒。“其實你現在吃的檸檬雞是他作的。”

    李芳菲一頓,半張檀口看著母親。

    李母笑得有點不好意思。“這雞胸肉我就最不會處理了,每次煮完不是太干就是太柴,所以我怎麼可能買來作這檸檬雞。是東俊說你愛吃肉,常看你吃速食,那些都是炸的,身體有負擔,他才炒這個給你吃。”

    “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都直呼他名了。

    “也就這兩個月的事,他來拜訪很多次了。”

    這兩個月的事……所以她搬回老家,他第一時間已知曉了?“我怎麼不知道他來過?”但她不意外他會得知她老家在這,爸在展輝的人事資料還在的話,他動根手指便能查到。

    “他不讓你知道。你都說不見面了,他怕你見了他心煩。”回應她的是巫亞哲。

    她跟他攤牌後,他只傳了通簡訊,讓她靜一靜,再好好思考他們之間。兩個多月來,他除了那通簡訊什麼也沒,不見面是她主動提出,可對於與他之間的感情她也是真心真意,又豈是說放就放、說忘就忘?他再無消息,她以為真就這麼散了,想不到他與媽和哥已相識相熟。

    “所以就討好你們?”她不動那盤檸檬雞片了,筷子轉向另一盤炒青菜。巫亞哲見狀,心裡笑她還是孩子脾氣,就不知徐東俊那小子知不知道她這一面。

    “哪裡是討好?他是很有誠意來為你爸的事道歉,也來為他沒有好好照顧你跟我道歉。”李母憶起徐東俊第一次上門的情況,道:“他第一次過來時,開口閉口都是對不起。依他身分地位,他姿態能放這麼軟除了是真心表達歉意之外,也一定是因為很在乎你,要不然為什麼不敢光明正大走進來,每次都要打電話問問你在不在,你不在了他才敢過來?”

    “心虛,他是心虛。”她戳著米飯,像是出氣。

    她喜歡她的爸爸多於她的媽媽,在她心裡巫祥林就是她的爸爸,不是什麼繼父。小時候被生父李釗打過多次,被巫祥林捧在手心時,才知道原來有一種父愛這麼溫暖這麼讓人喜歡。現在餐桌那個位子永遠被空下,她不知道要怎麼說服自己不要介懷徐東俊的身分。

    李母笑了笑,忽然語重心長:“他為人怎麼樣我想你比誰都清楚。你心裡那個結還是要靠自己解開。我只能跟你說,媽媽沒怪過他,事情又不是他做的,為什麼要遷怒,對他來說不是很不公平嗎?人走就走了,活下來的人更應該好好活著才對。你爸走得突然,你心裡難道不曾懊悔怎麼他生前不對他好一點?所以你還要讓自己有懊悔的機會、你真的要錯過他?”稍頓,再道:“我們人活著不是時時刻刻都能遇上跟我們契合的人,遇上了,是你的幸運:遇上但又錯過,可能是沒緣分,也可能是你不懂得珍惜。”

    李芳菲靜了一瞬,啞著聲音說:“媽,今天我生日,要開開心心的。”“我很開心,是你不開心。我要是不把話挑明說,不知道你還要鑽牛角尖多久。你那性子我還不明白嗎!看著很爽快,一遇事比誰都鑽牛角尖。當初不讓你學跆拳,跟我臭臉一星期,抱怨我有哥哥就不愛你,要不是後來你爸說服我,要我讓你跟你哥去上課,不知道還要跟我臭臉多久。所以我一定要讓你知道,你爸的事跟東俊無關。真要認真說,那也是你爸自己的選擇。他不一定要走絕路,活著才有機會證明清白,但他偏偏走極端;事情可以有很多種方式解決,不是非得用命賠。你爸笨,你也要跟著笨嗎?”

    見她神色柔軟了些,李母開口:“你爸走後,一直想夢見他,怕他還有什麼事放不下,但他偏不來給我夢。之前程國梁登報道歉,我把那篇道歉啟事讀給你爸聽,那一晚我就夢見他穿著西裝,氣色很好地坐在客廳看電視。我問他在那裡是不是過得很好,所以回來跟我打聲招呼,他笑著跟我點點頭,然後我就醒了。你別不信這個,我相信他一定是因為那篇道歉啟事,把心裡的不甘放下了:他都放下了,你還放不下什麼?”

    爸放下了嗎?李芳菲眼眶泛濕,她抓了顆紅蛋剝蛋殼,哽著聲音說:“他果然最愛你,還讓你夢見,我連他影子都沒夢到呢。”

    被女兒這帶醋味的話氣笑了。“你爸爸這輩子求的不就是我們一家人平安健康?尤其是你哥和你。他當初會答應程國梁,也是想讓我們這個家有更好的生活品質,你要是因為他的事而過得不快樂,或是錯過好對像,你要他怎麼安心?”她咬了口雞蛋,見母親張嘴又要勸她什麼,她心裡悶煩,恰好門鈴響,她放下雞蛋,匆匆起身。

    “我去開門。”抽紙拭去眼尾濕潤,又擦過嘴,才打開大門。站在門外的是未曾見過的女子。“你好,請問巫亞哲醫師在嗎?”

    “請問你是?”李芳菲打量著她。長得有點嬌小,圓圓臉蛋,手裡拎著一個蛋糕盒。

    “我是他醫院的同事,因為今天是他——”

    “誰啊?”李母走出,身後跟著巫亞哲。“找哥的。”

    見了門外女子,巫亞哲表情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

    “之前去吃露天燒烤時,詹醫師不是開車載大家嗎?那次我也在車上。”他想起來了。六月的事了,幾個同仁約烤肉,詹醫師熱心,開他的休旅車接了大家,餐後又將大家送回。

    “原來那次你也在。”他點頭,微笑問:“找我什麼事?”

    “那個……”女子有些靦腆,捧著蛋糕盒說:“我想謝謝學長平時的指導,所以買了個蛋糕,想藉你生日的機會,跟你表達我的謝意。”

    生日?巫亞哲微微皺起眉。“誰跟你說今天我生日?”

    “不是嗎?”女子愣一下,有點不安地開口:“因為……因為上星期我剛好聽到學長在講電話,你有說到今天生日……”

    他回想數秒,是有這麼回事。與他通話的那人是徐東俊,但電話中所談論的對像是芳菲;徐東俊關切芳菲近況,他告知他她生日在這星期……“你可能聽錯了,今天過生日的是我妹。”

    “你、你妹?”女子脹紅了臉,尷尬地說:“那可能是我聽錯了。”

    “沒關系啦,你的心意我相信亞哲收到了。”李母親切地問:“小姐,吃過晚飯了嗎?”

    “還……吃了!”及時改口。“還沒吃就跟我們一起用。”

    “不用了阿姨!我沒跟學長說就跑來,打擾你們實在不好意思,我——”

    “哪有什麼不好意思。我今天剛好也多煮了些菜,還在煩惱要是剩太多要怎麼辦,你不嫌棄是家常菜的話,就進來吃頓飯再走。”李母握住女子手腕,領她往裡頭走。

    女子紅著臉看了眼巫亞哲,半推半就地跟了進去。

    李芳菲曖昧地盯著兄長,他屈指敲了敲她額頭。“想什麼呢!”

    “想你怎麼這麼好,桃花開啊桃花開。”她擠擠眼,問:“是實習醫師?”

    “記得是的。”李芳菲了然地點頭。“可愛的小菜鳥呢。小菜鳥好像都會特別崇拜學長,尤其是高大英挺又溫柔細心的學長了。”她笑嘻嘻,上下打量兄長。

    他又敲了她額頭一記。“快把飯吃一吃,等等切蛋糕。”他邁步朝裡頭走。

    她轉身掩門,門板將合時,對街陰暗處一點火光忽現,她愣一下,偏過視線望向對街,卻是什麼也沒。

    “其實事情這樣發展也不難理解。依我對程家的了解,這個程東琳,也就是程國峰元配所生的麼女在程家並不受寵,程老先生和老太太思想傳統,比較重男輕女,也認為事業就是要傳子,所以這個元配吳晶玲生下長女程東慧後,再次懷孕時壓力很大,她希望能為程國峰生個兒子,將來能接下事業,想不到再生還是女兒。因為沒有兒子,她怕整個家業會被程國梁接手,也怕她在程家地位不保,這些壓力讓她變得好像有點神經質,心情不好就對程東琳發脾氣,認為是這個女兒害了她。我聽說有時候脾氣一上來,抓了程東琳就是一頓打,或是不給吃飯,所以這個程東琳從小就非常自卑、怯懦,說話都小小聲的。”

    “不給吃敘?自己生的女兒,她狠得下心?”

    “因為有壓力嘛。然後這個程東慧看她媽媽動不動就打罵妹妹,便有樣學樣,對這個妹妹也是不客氣;程東琳被打壓久了,做事還是說話都顯得畏畏縮縮,連程國梁、程國珍都不喜歡這個孩子,認為她太沒有程家人果斷的樣子。”

    “可是這次她跌破大家眼鏡,好像大家都想像不到最後會是由她出任?因為就算要由大房來接任,程東慧似乎是比較被看好的,這個程東琳妊像只是程國珍還是總經理時期的秘書?來,這個問題我們來請教忠平大哥,忠平大哥您怎麼看?”

    “我接下來要講的話喔,我先說,這是有所本,我不是隨便說說的。這個程東慧是行銷企劃部經理,口才很好,能力也很好,聽說作風強勢,在事業上也很有企圖心,我可以解讀為她隨時在為接班做准備。她跟她姑姑,也就是程國珍,感情算是不錯,尤其是程國峰去世後,創辦人程玉展將公司交給程國標時,兩人似乎達成共識,要以合作代替經營權之爭。後來發生了瘟豬事件嘛,程國梁不得不辭去董事長,由程東文暫代職務;那時程國珍就跟程東慧講好條件,在董事會推舉董事長時,程東慧要支持程國珍,程國珍保證只要她順利選上,就指派程東慧為總經理;這個程東慧有自知之明,知道她要是跳出來選,贏面也不大,所以她同意和程國珍合作,結果誰也沒想到程國珍會被檢舉。這一被檢舉,最高興的當然是程東慧,她私下尋求幾個公司派大股東支持,怎麼樣也沒想到徐東俊會把股權轉給程東琳,程東琳股權一多,經營權自然落在她手上。”

    “所以其實整件事的幕後操盤手,是這個徐東俊?”

    “這個我來回答,因為我剛好有朋友是八大行業,對徐東俊有點了解。根據我這個朋友的說法,徐東俊年紀很輕就進入酒店業,從少爺幫人端盤子端酒開始做起,他高中時期成績很好,是資優生,但他屈得下,不管客人要求多無禮,他都能做到要求,所以靠著小費就賺了不少。加上他能屈能伸,後來當了經紀人開始做經紀工作,存一筆錢後自己開了家仕女俱樂部,也就是我們早期說的鴨店。不過他的店不做色情交易,就單純讓公關陪吃陪喝陪玩陪看電影,什麼都陪,他就是不讓公關陪睡。”

    “我插話一下。您剛剛說他以前是資優生,那怎麼會跑去做少爺?”

    “賺錢啊。他身世前陣子不是某報有揭露嗎?像他這樣出身的孩子,回到程家當然是不被元配和元配孩子歡迎。其他程家人也擔心他回程家會分家產,對他和他妹妹,甚至對他母親都相當刻薄,認定他們就是為了程家財產。據親近程家的人說,他母親生病時,他去程家找程國峰,但被元配阻撓,事後還被程東文找麻煩,所以有機會見到他可以看一下他眉骨,他那裡當時被刀子劃傷,縫了幾十針。也就是因為這些原因,他跟程家關系幾乎算是決裂,高中畢業後就去工作賺錢,為的就是讓程家知道他沒有程家光環,也可以在社會上立足,從他改成母姓就可以知道他對程家有多不滿。還有像陳語心要出道前,他還要陳語心的經紀人白紙黑字保證不透露陳語心跟程家的關系,他就是完全不想跟程家有牽扯。”

    “這麼聽下來,徐東俊應該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計劃今夭這一場王子復仇記了?”

    “我覺得可以這麼說。聽說在程家,他誰也不親近,只有程東琳是他願意主動往來的。徐東俊認袓歸宗後,那時候還叫程東俊,每年都會跟他媽媽和妹妹回程家吃年夜飯。有一年,程東琳從程玉展手中接過紅包時,‘謝謝阿公’喊得太小聲,被吳晶玲甩巴掌,還被罰不准吃飯,程東俊偷偷去超市買了微波便當給程東琳,姊弟倆就是從那夭開始有比較密切的往來。這件事是程東琳自已跟展輝其中一位大股東說的,這就可以證明徐東俊很聰明,也很懂得……”

    “啪”一聲,李芳菲按掉電源。商場的殺伐決斷、爾虞我詐,非她這般平凡小市民能懂得;而那些名嘴與主持人說了這麼多,挖出那麼多八卦,為的也不過是收視率;然而矛盾的是,也是這樣的談話性節目,才讓她知道原來出身那樣的豪門,不管嫡出或庶出,都是自小就得面對明爭暗鬥、假仁假義的生活。在那樣貌合神離、敵意環繞的家庭下成長的孩子,性格會被扭曲成什麼模樣?成人後,還得因為家產繼承問題被搬上電視節目被人剖析討論,成為全國民眾茶余飯後話題,那又是怎樣的壓力?

    她想起程東麗。新聞媒體揭露徐東俊背景時,連帶陳語心就是他親妹妹一事也被爆料。她曾上東麗的粉絲貢看近況,不少留言者因瘟豬事件遷怒於她,要她出面解釋的、罵她母親是小三始祖不要臉的、要她為展輝事件道歉的,甚至還有要她退出演藝圈的。

    但更多留言者以鼓勵的方式支持她,認為事情非她所為、媽媽是小三也非她所願,要她繼續加油。

    她想過與她聯絡,畢竟她是她、徐東俊是徐東俊,但又考慮紛擾已夠多,她實在不必要在這時候再為東麗添煩惱。或許等這場經營權之爭落幕後,東麗就能恢復以往的生活。

    她放下遙控器,拉下頭上的干發巾披在肩上,隨意撥了撥半干的頭發,才推開陽台門時,手機響了。回身去拿手機,甚巧,是程東。

    “學姐生日快樂!”程東麗一如往常,活潑有朝氣。

    “剛剛才想到你,就接到你的電話。”她步至陽台,靠著女兒牆。

    “真的嗎?”

    “真的。”稍頓,她問:“你最近怎麼樣?”

    “很好啊!我前天剛從杭州回來,一回來就有一些事要處理,現在才想到要打電話跟你說生日快樂。我有准備禮物喔,不過最近媒體好煩,等新聞退燒了,我們再約時間,還是我去你那裡?”

    “你知道我家?”

    “知道啊,又不是沒去過。”

    李芳菲遲疑數秒,才說:“我那裡退租了,現在搬回我老家。”

    “你搬回暖暖了?這樣你在立群上下班不就很不方便?”

    這樣聽來,東麗對於徐東俊與她之間的事似是不知情。“我辭職了。”

    “辭職了?”程東麗微揚聲音,再問:“為什麼?”

    “也沒為什麼,就不想教了。”

    “怎麼我哥都沒告訴我。”她像在自語,“昨天才問過他要怎麼幫你過生日,他還說是秘密……”

    李芳菲垂下眼簾,道:“我跟他分開了。”

    “啊?”愣了好幾秒,程東麗才反應過來,“可是他沒說啊,是因為……因為我家的事嗎?”

    她不知從何說起。那時確實是為了他是程家人一事才對他提出不再見面,但她也非全然無辜。她怪他利用她,讓如琦遭到調查,其實她很清楚在她決定錄下對話內容時,她的心已先出賣如琦。

    他們的愛情建立在欺瞞之上,他們都有錯,也都有不得已的理由。

    未等到回應,程東麗道:“學姐,對不起,我從沒跟你坦白我的家世,但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是因為我爸媽的身分比較敏感,所以我從知道自己是爸媽非婚姻狀態下出生的孩子後,就沒跟誰提過我的家庭;我身邊的朋友幾乎沒人知道我爸媽是誰,這是我跟我哥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沒關系,你別放心上。”這點她能理解,非婚生子女總是要承受來自各界的批判與異樣眼光。

    “哥哥也是為了保護我,不想讓媒體有機會拿我的家庭背景大作文章,所以他在別人面前才堅持喊我的藝名;一部分是為了讓這個名字有人氣,另一原因也是怕別人會從我的名字聯想到程家。我沒跟你解釋,也是自保……我不是說你靠不住喔,是——”

    “我知道啦,你不要這麼緊張。”她明白,真明白。我們總說待人要坦誠,其實又有誰能做到滿分?人都有隱私、都有顧慮,答應了這個人為他守秘,那便意謂著要對其他人隱瞞;若對其他人坦白,那就是失信於另一人。之間怎麼拿捏才好?所以東麗有這層擔憂不是沒道理。

    “我只是不希望學姐誤會我對你不真誠。”

    李芳菲笑出聲。“怎麼會!”她眼神晃了晃,瞧見兄長與那名女子從路的那端緩緩走來;她單手搭牆上,微微低下臉,下巴靠著手背,看著他們。

    那個住院醫師頻頻稱贊媽媽手藝好,媽聽了開心,直往人家飯碗裡堆菜,堆到人家吃撐了肚子,媽又促兄長帶人家去外頭散散步,幫助消化……李芳菲看一下腕表,這兩人一出門散步也散了兩個小時有了吧?她澡都洗了呢!“那就好。”那端是安心的語氣。

    李芳菲應了聲,目光隨著那對身影。她看見兄長一手插褲袋,一手自然而然垂在身側;住院醫師雙手背在腰後,看著他不知說了什麼,他笑了一下。住院醫師微微低下臉,那模樣有些羞答答。她想,那個住院醫師一定很喜歡哥哥,才會在誤會是他生日的今晚,親自送來蛋糕。

    曾經也有人,在這樣的夜裡,陪她走一段路,給她一罐熱可可……那樣的關切與溫暖是存在過的,那樣為了誰而心動的情緒也是真實的。

    “那……學姐也可以不怪我哥嗎?其實他連我都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程國梁回收過期肉品再制的事是他找人混進日清生鮮處理中心偷錄影拍照,再以離職員工這樣的身分去檢舉程國梁的。你看,他連我都不說了,一定有他的考量。”久等不到回應,她困惑地開口:“學姐?”

    “啊?”李芳菲回神,慢了幾秒才問:“你哥讓你打這通電話的?”

    “不是啊。剛剛聽你說你們分手,我就想,是不是因為他沒跟你坦白這些事……”稍頓,語氣有些感慨:“很多人都以為有錢人的生活很好過,這點我不否認,雖然我一直以來都跟媽媽和哥哥住,但我媽以前也賺了不少錢,我的物質生活一向非常好,加上我爸時不時就給我零用金,一出手都算萬的,所以我無法否認有錢的生活確實讓我少吃苦。可是在精神生活上,我們要面對的壓力不比大家輕松,我大媽、大媽生的姊姊,我叔叔嬸嬸和姑姑,他們對我們總是防備,不曾真心接納過我們,跟他們對話心髒要很有力、要去猜他們話下的含意,這樣的相處很辛苦。有時候為了給我媽面子,不要讓他們笑話我們沒教養,即使他們說話再尖酸、再怎麼羞辱我們,我跟哥哥還是得忍下來。以前,我還曾經問我媽媽我到底做錯什麼……學姐,你爸爸的事情我跟我哥都覺得對你很抱歉,但是我們卻沒——”

    “東麗,你不要擔心我。”她打斷她的話,“有些事情我也需要時間思考,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倒是你,你的工作順不順利?”

    “順利啊,沒什麼問題啦。你是擔心那些粉絲反彈嗎?其實就算我不是程東麗、就算沒有這些事發生,還是會有人討厭我,我都出道一段時間了,已經很能調適自己的心態。”

    她安慰一笑。“那就好。之前想打電話給你,但我想你光應付媒體就夠忙了。”樓下有引擎聲,她低眼一看,住院醫師騎車離開。

    程東麗哈哈笑。“關機就好啦!不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這是我體會出的演藝圈生存法則。對了,我不知道你暖暖的家,還是你找時間來我這拿生日禮物?明天好嗎?”

    李芳菲直問:“你還約了誰?”

    “就你啊。你的生日禮物當然是約你……啊,你以為我約我哥?沒有啦,他沒說你們分手的事,所以我根本還來不及設計你們和好的橋段,下次再約你時你就得小心了。”

    李芳菲忍俊不禁,笑著:“我還沒找到工作,目前是啃老族,時間很好喬,你方便我過去時通知我就行了。”

    結束通話,她轉身回房,才發現披在肩上的干發巾不知何時掉落:回陽台在女兒牆下看見干發巾,彎身拾起時,不經意覷見走到對街的兄長身影。她疑惑,才想喊人,就見他拉開路邊一部轎車的副駕駛座車門,人鑽了進去。

    她呆了會,想起身後房內燈亮著,回房摁熄燈,再回陽台。她待了好一會,才見兄長下車,他繞過車頭時,駕駛座車窗降了下來,他彎身不知又和駕駛座上的人談了什麼,一會才轉身越過馬路走來。

    兄長身影一移開,車上那人的模樣隨即納入眼裡;並不能完全看清他表情,但那五官不難辨認——原來他與媽和哥哥的感情已這麼深了?

    回房見到那個骰子發束,她握在手心。她曾經設想過媽和哥哥對他工作的性質有意見時,她會怎麼說服他們,卻未曾想過,他們比她懂得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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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09:55:38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2)

    “喂,下班要不要去喝一杯?”

    徐東俊從螢幕前抬起臉,看著隔板上那張臉,沒什麼表情地說:“不要。”

    “晚上有事?”

    他盯螢幕,十指飛快敲著鍵盤。“沒事。”

    “那干嘛不跟我們去?”同事壓低聲音:“跟你講,我今天約到咱們行企部之花。”

    “那祝你們玩得愉快。”他一臉興趣缺缺。

    同事疑惑地瞧瞧他。“你不是說你晚上沒事?不跟我們去,那晚上你都干什麼?你到職也有兩個多月了吧?約你幾次沒一次你肯賞光的。”

    “買菜、下廚。”他答得簡短。

    同事瞠大眼,噗嗤笑出聲。“哈哈哈!你騙誰啊!”

    “沒騙誰。”他依然敲著字,做下次活動的擬稿。聖誕節折扣活動進行中,接下來的歲末年終才是大擋。

    “接下來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晚上趕回家都是趕回去作菜給家人吃吧?”

    “我是趕回去作給女朋友吃。”

    “……”同事張大嘴。“你有女朋友了?”

    徐東俊看一眼同事大張成圓形的嘴。“很奇怪?”

    “沒聽你說過啊。”

    “沒聽你問過。”

    “哎呀,這樣總機小姐要傷心了。”原來是一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徐東俊瞄他一眼。“你那行動估價單的進度?”

    “差不多啦。等金流系統測試過了,應該就能上線。”同事敲敲隔板,“真的不跟我們去?放松一下嘛。”

    “我女朋友等我作飯。”

    “瞧不出來你還是妻管嚴咧。”邀約不成,不再勉強。

    嘲弄、譏諷的言語他沒少聽過,這點調侃算什麼。徐東俊只笑一下,雙手敲著鍵。六點半左右,他關了電腦,拎著外套離開公司。

    來到生鮮賣場,熟門熟路往生鮮區走去,買了盤切塊烏骨雞,再挑了片肥美鮭魚,返家洗手作羹湯。他燉了何首烏雞湯,烤了鮭魚,拿冰箱裡的一把茴香作了茴香炒蛋,再給自己炒了份鮭魚炒飯。

    一切准備完成,帶著餐點來到暖暖已是晚間九點;但他不急,他知道她在道館的課上至九點,開車返家車程近半小時。這一小段時間,他進屋送上餐,與李母閑談幾句,要是巫亞哲在,兩人也會對話幾句。

    他在九點半前離開,回到固定停在對街的車裡,打開保溫盒吃著他的炒飯,等候她的車從路的那端出現。他怕她看見他,只敢降下副駕座旁的車窗,等她歸來,目送她下車、進屋。

    他助程東琳坐上董事長位置,便跟程家再無半點關系。他把經紀公司和仕女倶樂部轉讓給Jeff後,這幾個月的時間,他過的就是這樣簡單的生活。早上九點駕著新車上班,六點下班,接著買菜作飯,然後送餐過來暖暖,等見著她人,他便滿足離去。

    她說不要見面,那就不讓她看見,他偷偷瞧她總可以吧。他不試圖去說服,不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任何的解釋,他相信她也在思考,他相信許多經驗需要時間沉澱。

    他告訴自己不急、不躁,他本就擅於等待;為了給程家人致命一擊,他都能等候多年,那等她一點時間又算什麼?

    他吃著飯,目光盯著對向車道,兩束微刺眼的光線讓他眼睛微微一眯;再睜眼時,那部車打了方向燈,從對向繞了個半圈,停在他的車前。他心一跳,剛塞入嘴裡的米飯忘了嚼,一雙漂亮的長目緊緊盯著前車車屁股。

    他看見她下車,回身掩車門,落鎖後似是朝他這方向望來,他屏息,直至她調回目光,穿過車道到對街,他才舒口氣——她應未看見他。

    數月前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落得又快又急,道路變成小河,他車來不及移走,泡了水,拖回原廠評估需花十八萬,他干脆換了部新車。她不曾見過他這部車,車內又無光源,他隱在黑暗車廂中,她瞧不見他。他安心地繼續用餐。

    李芳菲在掏出家門鑰匙時,忽頓了頓,回首望向那部鐵灰色休旅車——好像總在晚間出現,固定停在那,不知是哪戶人家的新車。

    她進屋,擱下背包與鑰匙,直接進廚房。一旁餐桌留有飯菜,她瞄一下,覷見那片烤鮭魚時,有些意外它的完整——媽和哥都沒吃嗎?

    她洗手,盛飯,坐下後開始進食:她吃進茴香炒蛋時,稍驚艷了下。以往都炒老姜片,這次加了蛋,想不到味道這麼契合。

    “回來了?”李母著睡衣褲下樓,身上帶了點沐浴乳的味道。

    “對啊。”她扒了口飯,問:“你今天這麼早就洗完澡啦?”

    “昨晚沒睡好,今天想早點睡。”李母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面。“哥值班?”

    “沒有,吃完飯就出門了,說跟人有約。”

    李芳菲笑眯眯。“跟那個住院醫師?”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沒說。”“這個拿來炒蛋滿好吃的。”她夾一筷子茴香炒蛋。“我也是第一次試。本來只是愛吃,今天才知道茴香補身體,說是健胃行氣,經痛時吃這個也很好。”

    她垂下眼簾,問:“你跟哥都沒吃魚?”

    “有啦,我煎了兩片,跟你哥吃了一片,這片留給你,你體力消耗多,要多吃點。”

    她劃開魚肉,夾了一小片放入口中,慢慢抿著味道。

    李母瞧瞧她表情,問:“你這樣餓到這時間才吃飯好像不大好,還是以後我早點作飯,你吃飽再去上課?”

    “吃飽就運動也不好啊,而且我中間休息時間會吃點心。”周一至周五,五點五十分固定兒童初級班,上至七點二十結束,休息十分鐘後,接著上品勢防身班或對打應用班,九點下課。

    “十分鐘休息時間能吃什麼?喝水就差不多了。”

    “吞個面包還可以。”她再取了小片魚肉入口咀嚼。

    李母看著女兒尖細的下巴。“我覺得這樣不好,你看你才去道館一個多月,好像又痩了不少。”

    “運動量大的關系。因為運動而痩,這是很健康的。”“怕你午餐和晚餐相隔太久,以後胃會出問題,反正我都是要作飯,早點煮和晚點煮都一樣的。”

    李芳菲安靜數秒,問:“是他的意思嗎?”

    李母愣了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不想再作給我吃了是不是?”她抬睫看著母親。

    這陣子東麗時常給她電話,每回與東麗對話,總會聽見他的消息。

    東麗說他有天心情不好多喝了酒,語無倫次,一下子說他要是早一點知道她爸是人頭,他就不檢舉程國梁了;一下子又說不檢舉的話,大家傻傻繼續吃黑心品,沒一會又說早知道當年不要看見她百褶裙下的大黃運動短褲,他也不會對她留下深刻印像;再隔一會又說他相繼拉下程國梁與程國珍,看似是最大贏家,卻沒想像中快樂。

    東麗又說他把經紀公司和倶樂部轉讓出去,說他成了上班族,做行銷企劃說他自經紀公司樓上搬出,另租屋居住;說經紀公司那棟房是以他前些年累積下來的收入購進,現在租給目前經紀公司的老板:說其實她哥哥靠收租金每月也有一筆金額不小的進帳,即使不工作,生活開銷也不成問題,也許還能有存款,但他不想閑著……東麗總是有意無意地說起他的事。

    不見他,生活中還是有他;不見他,還是會想起他。

    “你都知道?”李母反應過來時,反問她。

    “味道跟你的有些不一樣。”李芳菲指的是菜色。媽習慣四菜一湯,但自她到道館教授跆拳課程開始,這段時間晚餐總會多出一、兩道菜,偶爾餐桌還會出現兩湯,每回問,媽總說另外給她補體力的。

    那些菜色,有些味道不同於媽以往所作,眼前這茴香炒蛋嘗起來的味道就不大一樣了,更別說鮭魚多了點味噌香氣,與媽以往只加鹽巴和檸檬汁的味道明顯不同。

    李母笑一下。“被你吃出來啦?”

    “你味噌只會煮湯,不會拿來烤魚。”

    “你哪時發現的?”

    “上次的檸檬雞柳,你說是他作的後,我就開始留意了。”

    “他就是看你好像痩了,又看你愛吃速食,怕你不健康。”李母瞧瞧她神情平靜,再道:“他是擔心你餓過頭,才跟我提讓你吃過晚飯再去道館,他改作消夜送來。”

    消夜?他打算以這種方式進行多久?她允許他以每日一頓晚餐默默維持這樣若即若離的關系,她也相信媽和他或許早猜到她已知道有些菜色是他作好送來。他透過媽,她經由東麗,他們知道彼此近況,他們心照不宣。她松動,讓出一些空間;他堅持,守著那點退路。

    稍久的時間,都只有碗筷輕碰聲。扒光那碗飯,舀湯時,她淡淡地開口:“上課前吃晚飯,下課後吃消夜,養豬也不是這樣養的。”

    “養豬倒還好辦。豬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哪會鑽牛角尖,你說是不是?”李母唉聲嘆氣,收著餐桌上她吃空的餐盤,也順手將那碟還剩一半的鮭魚取走。

    “我還要吃。”她盯著那盤魚。

    “我以為你不吃了。”李母擱回盤子,手又去碰那還剩一點的茴香炒蛋。“這還吃不吃?”

    “吃!”她應得快,對上母親促狹的眼神時,她臉孔微微發熱。“我吃完自己收,碗我也會洗,你先去睡。”

    回房已近十點半。夜裡寧靜,她取衣准備洗澡時聽見外頭的引擎發動聲,心忽一跳。她匆匆推開陽台門,靠在女兒牆上往對街瞧,哪還有那部休旅車。

    第十四天了。她悄悄關切休旅車十四天,發現車在周一至周六出現,她出門授課前車不在,她歸家時會見車停在那,待她房間燈亮,外頭即響起引擎發動聲,她再步至陽台,車已消失。

    李芳菲靠著女兒牆望向對街,空蕩蕩的位置提醒她今天是周日,忽生出一點失落感。周日不來是因為她休息,知她在家,所以他不出現?他換車了還是借來的?

    她望著那位置發愣時,房裡的手機響,她回房欲接,來電顯示又讓她呆怔好一會,直至響鈴停了再響,她才回神,接通電話。

    “還以為你是不是就不接我電話了。”是吳承佑。

    那日對如琦坦承是她錄下兩人對話,也坦白她進立群私中是為了捜找程家的不法情事後,如琦給了她一巴掌,狠狠地,不留情面地,至今她彷佛還能感受當時那熱辣辣的疼痛感。她相信現在在如琦和老吳眼裡,她就是一個為了個人目的而欺瞞他們夫妻倆感情的騙子,她不奢望被原諒,也以為再無交集。

    李芳菲慢了幾秒才道:“我以為我看錯來電者。”

    吳承佑笑著。“才幾歲就得老花啊?”

    她眼眶微熱,沒答話。“你要不要來看你干女兒?”

    她呆了數秒,有些驚喜地問:“生了?”

    “生啦!前晚生的。”

    “多重?”

    “兩千八。還看不出來像誰,但手長腳長的,將來肯定適合練跆拳:等她上大班,你好好教她啊,長大要是遇上那些想追她的豬哥,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她笑。“這樣誰還敢追?”

    “那就不要追啊。想追我吳承佑的女兒,也要先過我這關,我這關過不了還追什麼追!”

    她依然笑著,半彎的眼睛蒙上水氣,她眨眨眼,沒能眨去淚意先哽咽出聲。

    “知道我這麼疼女兒,很感動是吧?”

    她抿住嘴,猛點頭,想起他看不見,鼻子輕輕嗯了聲。

    “哪時過來?”

    “我……”如琦呢?她同意她去探視她們母女嗎?她知道老吳撥了這通電話給她嗎?

    “晚飯吃了沒?沒吃的話現在過來,陪我吃頓飯好了,我這兩天陪她吃月子餐,覺得自己也快發奶了。”

    李芳菲笑出聲,忽聽聞那端傳來女聲:“最好這樣就會發奶,那女兒給你親體好了!”

    聽見如琦朝氣蓬勃的嗓音,她情緒滿溢,有數秒鐘的時間難以言語,她呵口氣,問:“如琦好嗎?”

    “她超好的,你沒聽她嗓門那麼大?我跟你說,真的不誇張,她那天陣痛時喊多大聲啊,醫生說沒聽過這麼能喊的產婦。”

    她微微笑著,問:“她願意讓我去看她?”

    “這電話她讓我打的,你說呢?”吳承佑說這話時的態度聽來正經多了。“我……很意外……關於那件事,我一直覺得很抱歉。”

    電話那端靜了片刻,才聽他緩緩開口:“事情過了就過了。人生本來就是在每次的錯誤中學習正確的態度和方向,不是嗎?你想,有哪個人學寫字時沒有寫錯過?騎車或開車時沒有繞錯路的?誰沒犯過一點錯?”

    不等她回應,他接著說:“你摔過碗吧?碗要是摔碎了,那大概沒得補救,現在只是摔裂一個口,補一下還是能用。”

    李芳菲輕輕地說:“補過就有痕跡了。”她平淡的語氣中有一點感嘆。

    “有痕跡才好啊。每次拿起那個碗盛飯菜〉看見那點痕跡,就能提醒自己——啊,還好這個碗還能用,還好還有這個碗讓自己能飽食一頓,下次別再摔了,再摔就碎了……”

    她靜默數秒,豁然開朗。“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如琦喜歡叫你老吳了。”

    “說話很老派嗎?”

    “是真的很老派,但是……”她笑一下,“很實際,很受用。”

    尾聲

    “東俊哥!”

    剛從跑步機上下來,徐東俊還喘著,他耳貼手機,另一手抓毛巾拭汗,只應了聲。

    “你現在方不方便過來一趟?”Jeff的聲音聽來有些為難。

    徐東俊往沙發一坐,有些懶洋洋地開口:“有事?”

    “有個客人指名要你,盧很久,我拿她沒辦法,你方便過來陪她一會嗎?”徐東俊嗤笑出聲。“怎麼,你成老板了,我就變公“我哪敢。你把店和公司轉讓給我,我還欠你一大筆頂讓金沒給咧。”Jeff求饒。當初他存款不夠,說好每月攤還。“是這客人很堅持只要你。”

    “她是很久沒到店裡消費了吧?不知道老板換人了嗎?”徐東俊點了根煙,半眯著眼睛吸了口。

    “反正她就是很堅持要買你的時間,跟她介紹其他公關她又不要,我讓她下次再來她也不願意,怎麼說都沒用。她說上次你陪她喝過酒,也陪她玩過游戲,她特別欣賞你,還說要是沒見到你,她要去檢舉我這裡從事色情交易。”

    聽來那客人似乎是很盧啊。徐東俊夾著煙,指腹撫過眉骨,思索著究竟有哪個客人會對他念念不忘。倶樂部從第一天營業開始,他確實與客人交陪培養感情,但他至多敬個酒、玩把牌就離開,其余交給公關,他沒對哪個客人特別。

    “東俊哥,我總不能真讓她跑去亂檢舉,所以你方便的話,過來幫我按捺一下,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情況。”

    徐東俊嘆了聲。“Jeff,店裡什麼樣的客人你沒遇過?像這種事你也要學著自己處理,你現在是老板,要有那種智慧處理任何狀況,總不能下回再遇上這種客人你又要我過去處理,我能每次都順利救援你?”

    那端Jeff忽然沉默,半晌,才開口:“那我去問問正牌小智能不能幫我一回好了。”

    “什麼?”徐東俊心跳了下。

    “也沒什麼啦。這客人上次來預約小智的時間,結果她說陪她的是冒牌的小智,我一聽就知道她說的那個冒牌小智是你,才打電話給你;如果你真的沒辦法過來,我——”

    “給我一小時,最多一小時我就到!”他迅速結束通話,顫著手將手機隨手一扔,進房時,腳不小心踢到門板,痛也無所謂。

    電話這端的Jeff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裝模作樣地說:“真的沒辦法來幫我就不要勉強過來啊東俊哥,我會學著用我的智慧來處理事情滴。”說完自己先笑開,隨即望向珠簾後的馬尾女子,做了個OK手勢。

    徐東俊立在半開放式的包廂外,透過垂掛珠簾,盯著那背著他坐的女子背影。外頭天冷,她著短袖高中制服,這角度望去只能納入她部分上半身,瞧不見下半身是裙還是褲,她扎著馬尾,馬尾上圈繞著眼熟的骰子發束,她微低脖頸,不知在做什麼。

    直至這刻,才確定:Jeff那通電話中的暗示非他幻想,也不是他理解錯誤。他左胸跳動厲害,全身血液彷佛都要沸騰,唇瓣摩挲幾回,沒能擠出聲音。

    他長出口氣,緩過情緒,抬手撥開珠簾。

    在她側過臉蛋看向他時,他挑眉問?“方小姐很久沒來了?”

    李芳菲不答反問?“你們這裡的公關都這麼大牌,要客人等的?”“這叫好酒沉甕底。”他在她身側落坐。

    “你是好酒?”她故意打量他。襯衣西褲,穿衣風格沒什麼變,倒是發型變了,厚重的劉海剪短,清爽俐落,顯得更穩重。

    她在看他時,他也仔細將她看了一回。下半身是百褶裙,上身的襯衣還留有學號,是當年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他盯著她清秀臉蛋,笑得輕佻:“不信?”

    “憑什麼信?”她微翹下巴。

    “嘗過就知道。”他側身壓住她。

    他動作迅速,李芳菲來不及防備,瞪大眼睛看他。“有這麼急?”

    “你懷疑?”他吻了她唇一下,道:“所以我要讓你心服口服。”不給她回應的機會,他俯唇吻住她。他淺淺地嘗,似在確認這張唇瓣是否依然柔軟,嘗滿意了,他探進她齒關,那思念甚久的滋味在他兩唇間漫開,他心髒鼓動。

    他壓著她,她裸露的四肢有他衣物磨擦,膚上漸泛熱度,又酥又麻;她微仰下巴迎上他的唇舌,不在乎這是半開放式的包廂。

    徐東俊一手罩住她胸口,一路向下,在她雙腿間停了數秒,忽掀起她的百褶裙。她瞬間自他那教人發昏的熱吻中回神,手欲按住他放肆的手掌時,他已暫停這一吻。

    他往下一瞄,挑著眉問:“這種褲子還留著啊。”

    她笑,彎彎的眼睛有些濕潤。“沒破也沒縮水,怎麼不留著?”

    他又瞄瞄那件大黃色的寬松運動短褲,憶起那年她一個旋踢,百褶裙翻飛的畫面,忍俊不禁。少女的裙擺飛揚,該是多美多充滿想像,偏偏她在裡頭加了這麼一件土到爆的大黃褲。

    “你很喜歡不是嗎?”他盯著她下/身瞧,她打趣。

    “嗯。”他竟是承認,“念念不忘。”

    “果然重口味。”她笑意盈盈。

    她在他身下,眉眼生動,他心中忽翻騰難言說的情緒。那接到Jeff電話時的驚喜與懷疑,與此刻將她擁在身下、失而復得的感動,全化作熱情與激情。他捏住她下巴,封住她的口,囂張地吻著;他手在她裸露的臂上與腿上游移,如此滑嫩的觸感真令人難以放手,並不只是一個吻與一點肌膚相觸就能令他滿足,他還想剝光她的衣、想要她溫暖的包容、想要所有的完整的她……

    “晚上去我那?”他在失控前停止吻她。

    他聲音沙啞,性感得教她兩頰發熱。“不行,我現在住家裡,沒回家我媽會擔心。”

    他整理好她衣物,坐正身子,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在她疑惑的注視下,電話已撥通,徐東俊看著她,在那端響起“喂”聲時,他緩緩開口:“阿姨,我是東俊。菲菲現在在我這裡,晚上就不回去了,明天早上我上班前會將她送回去,阿姨別擔心。”

    聽聞對話,李芳菲瞪大眼睛看他,他神情自若地又與那端交談幾句,最後道聲晚安,才結束通話。

    “你怎麼可以打電話給我媽?”媽不知要怎麼想她了。

    “都打了幾個月了,有差這一通嗎?”他收起手機。

    “我意思是,你講那些話,她會誤會。”

    他笑。“怎麼是誤會?不都是真的發生過嗎?”

    李芳菲張了張嘴,擠不出話。

    她說不出話的樣子挺有趣,他捏一把她臉腮,拉起她。“走,回家。”他不去問她為什麼來,他要帶她回他新公寓,進入兩人的新關系;他相信他們有同樣默契,不再提那些事;撇開他們與展輝皆有牽連的那層復雜關系,他們也只是一對再平凡不過的男女,渴望愛,也想讓愛繼續。

    “回哪裡的家?”李芳菲在他身後問,舞池響起舞曲,震耳的音樂聲讓她不得不扯著喉。

    “我租的公寓。新房子,房東說住了要是喜歡,隨時可以賣我。”他回身看她一眼。“我跟他說,等女主人點頭。”

    她沒說話,只反握住他掌心,隨他下樓。

    在經過二樓往一樓的轉角平台,她留戀地多看了一眼。

    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在那時候她就對他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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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09:55:52 |只看該作者
番外—破釜沉舟

    “對了,我跟你姑丈去韓國的機票購票證明,還有布魯托去醫院的明細和收據整理給我。”程國珍進辦公室前,對程東琳交代著。

    程東琳翻了下文件夾。“我這裡沒有動物醫院開的收據和明細。”

    “沒有?”程國珍微揚聲,“上次讓你帶它去醫院檢查,不是交代你要跟醫生要?”

    程東琳愣一下。“沒有。你只讓我帶它去檢查一下。”

    “我沒有講你就不會做了?這麼簡單的事還要我特別交代你才會嗎?你去醫院看病難道都不拿藥品明細跟收據的?還是你認為布魯托只是只狗所以不重要?”程國珍愈說愈惱,“你也不想想你什麼都不會,我就是念在你爸還在時滿疼我的,我才把你帶進公司學習,要不然以你這種反應和能力,你以為你憑哪一點進展輝集團?你該不會以為你是程家人就能進來吧?要不是我,你現在搞不好只能在一家小工廠接接電話而已。”

    程東琳面無表情,低垂著眼簾。她聽習慣了,心底卻有另道聲音在問自己一程東琳,你為什麼要承受這些?你不是沒能力,只是守本分。

    她想起徐東俊,想他對她說過的話、想他改姓的勇氣、想他的提議……“我都在講了你還杵在那?!趕快打電話給醫院讓他們開收據啊!”

    她回神,反問:“可是醫院肯開嗎?”

    “為什麼不肯?不肯你就想辦法!”

    “動作快!立群那邊的秘書要作帳。”

    立群的秘書?她微蹙眉。“但是這是你私人旅游和寵物的——”

    “的什麼?我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意見不要那麼多!”隨即步入辦公室,門板一甩,“碰”一聲。

    總是這樣,想罵就罵、想指使就指使,不能有意見、不能多問多說。她容忍非他們有理,但他們軟土深掘:她無聲非他們行得正,但他們從未正視過她的能力。所以……所以她為什麼要這麼卑微?她羨慕東俊和東麗能做自己,她怎麼就不為自己爭取?

    東俊說他能讓那些人對她刮目相看、說能讓她高高在上……她可以的,她相信她的能力不該屈居這樣一個小小秘書職位,她不過是缺乏發揮的空間,只要給她一個權力更寬的職位,她可以做得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好。

    念頭一動,她突然抓了手機就往外頭走去,她推開安全門,走上階梯,在隱密處撥了電話。接通時,她有些遲疑,對方“喂”了三聲,她才開口:“東……東俊,我是東琳。”

    她聽見他笑了聲。“想通了?”

    她緊握手機,聲量極輕。“嗯。”

    “想通就好。人活著,就是要為自己爭口氣。”

    “那你……你要我怎麼幫你?”

    “不急。你在集團工作,又是跟在程國珍身邊,你應該知道不少事情,我要你一件一件告訴我,當然也包括程國梁和程東文的事。”

    電話打了,心裡還是有些不確定,她斟酌再斟酌後,才緩緩啟口:“我知道程國梁接下董事長後,砍了采購部的用料預算,還要通路那邊把日清下架的過期生鮮回收回食品部。”

    “回收做什麼?”

    “再加工。”

    徐東俊嗤一聲。“不會是加工後再賣給消費者吧?”

    “……對,都上架販賣。商品很、很多……我知道有的做成便當後,就在日清上架;有的做成香腸、肉松、罐頭……只要是能再加工的,都拿去加工了。”徐東俊沉默了會,問:“日清生鮮那邊有辦法拿到證據嗎?”

    她想了想。“可能要找人偷錄影。”

    “這簡單,我找人混進去。”他再問:“除了過期回收,還有其它的吧?”

    “還有……”她頓了頓,一口氣全盤托出:“他用瘟豬,從波蘭引進來,從豬頭到豬腳、豬尾巴都賣,連油也賣,但因為會有味道,他花千萬買了脫臭塔。他怕被査到,所以開了兩家人頭公司,一家是……”她將她所知的所有不法情事全說予他知。

    她不知道徐東俊究竟會怎麼做,反正她在那個家的地位已這麼低下,就算徐東俊到最後沒能將承諾兌現,甚至向那些人反咬她一口也無所謂了。

    這樣的她,唯有放手一搏,才有扭轉人生的機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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