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妍]獵夫金釵(十二金釵套書)[全文完]

官不聊生

鄭妍-獵夫金釵【十二金釵套書】

老天真愛捉弄人！坐個飛機就莫名其妙跑到連衛生紙都沒有的明朝，
還得努力從無聊的生活中找樂子，唯一的優點只有：她變美了。
唉，現下能玩的都被她何妙玉玩遍，不知還有什麼有趣的……
對了！妓院還沒去過，就來個“實地考察”吧……
沒想到她扮男人如此失敗！進金陵首屈一指的青樓沒多久，
便被花娘識破追著跑，躲進無人的房間不多時就被逮著──
古代也有帥哥耶！逮到她的青衣男子不僅好看得令她血液逆流，
君子之風更讓她心折……難得遇見如此優的男人，
雖是“古人”，但她追、定、了……
她的情路未免太坎坷！厚著臉皮追到楊逍家，
卻被誤會是拜金女，白白受了一頓羞辱之後，
還無端卷入命案差點沒命！沒關係。
“愈挫愈勇”是她的人生準則，楊逍做定她的相公了……

官不聊生

楔子

回到大觀園

二○○二年台灣

古時候的人重男輕女，怕女子有才能後不肯受禮教束縛，認為女子無知無識、只知順從便是美德。

所以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很抱歉，ｅ世代的新女性可不來這一套！

台灣Ｔ大歷史系就有十二個博學多聞、通曉古今的才女，她們個個生得眉清目秀、氣質獨特，在校園裡擁有「十二金釵」的封號。

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求知慾旺盛的十二金釵趁著連續假期，不約而同報名前往北京參觀秦始皇文物展的旅行團，打算來趟知性之旅增廣見聞。

無奈，天有不測風雲。在她們飛往北京的途中，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突然瀰漫起混沌詭譎的氛圍，不消多久，一陣暴風驟雨襲來，飛機也漸漸飛離航線不受控制，在一番震天撼地的搖晃之後，飛機更以驚人的速度墜毀……

嗚～～真是天妒英才！想不到她這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才女不但要英年早逝，而且還即將摔得粉身碎骨，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是的，這正是十二金釵在飛機墜落的剎那打從心底發出的吶喊。不過在她們哀號的同時，卻也察覺自己正被一股神秘強烈的力量吸引過去，眼看自己漸漸脫離身體，意識也漸漸模糊……

這……這是哪兒？紛紛醒來的十二金釵奮力睜開雙眼想看清楚四周的環境，東瞧西瞧卻只看見一個女子的陶像。

她們定睛一看，發現陶像和真人一般高，而且那陶像水靈秀麗的容貌宛若出水芙蓉，盈盈淺笑的嬌態更是栩栩如生。

十二金釵發揮研究精神仔細打量眼前的美人陶像，卻也發現一絲不對勁──

她……她的身體怎麼輕飄飄的？還有點兒……透明？而且──她什麼時候離美人陶像這麼近！？

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不要、不要礙…」

果真是禍不單行？她竟被吸進美人陶像裡頭了。而且還出不去！

誰來救救她？她是聽說過靈魂出竅，可沒人告訴她靈魂出竅後會碰上這麼悲慘的事呀！要是讓她知道是誰把她封在陶像裡頭，她非要那個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算了、算了，隨便詛咒人家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這會兒可真是應驗了「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句話！

正當十二金釵想收回先前的咒罵，不想再造口業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時，天老爺卻搶先一步的打了一記響雷，不偏不倚，正是朝美人陶像身上劈去，讓被封在陶像裡的她們再度失去了意識……

有句成語說「無獨有偶」。十二金釵同時搭上失事班機，又分別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在十二個美人陶像裡頭，除了某些細節，其古怪的際遇可說是如出一轍！

還是不懂？那舉例說明好了，就拿「她」來說吧──

「我還活著？而且通體舒暢，四肢活動自如……」嘿嘿！這麼個折騰法都還沒蒙主寵召，也稱得上是天下奇聞了。

她在心裡感謝老天爺的厚愛，讓她「重新做人」。她走到波明如鏡的湖邊，想瞧瞧自己劫後餘生的神氣模樣，不意卻被自個兒映在水面上的容貌給嚇了一大跳。

這是她嗎？翦水秋瞳、桃腮杏臉，一身「古色古香」的妝扮更添風韻，連自個兒看了都陶醉不已。不過，她這絕色容貌似曾相識，就好像──那個陶像美人！

敢情她的靈魂附在陶像美人身上，而陶像美人復活了？唉！實在是太複雜了。她低頭拉拉身上礙手礙腳的衣服，思索著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算了！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事有輕重緩急，還是先解決當下的問題比較實際。」現在肚子正高唱空城計，得先找個地方飽餐一頓才是。

可，走著走著，觸眼所及淨是些古時的房舍、街道以及古裝打扮的人。

方纔她走來彷彿聽見有人歌頌著咱們大明皇朝如何、如何，難不成她回到了歷史上那個明朝！？

……咦？是哪個古人這麼囂張？走沒三步路就在牆上張貼告示，惹得她好奇心大發，不得不暫時將填飽肚子的正事擺一邊，停下腳步瞧瞧上頭究竟寫些什麼──


美人帖

賈府為廣召天下美人，將於近日舉辦「選美大會」，錄取名額十二人。

若有幸入尋十二金釵」者，賈府將提供免費食宿作為獎勵。

意者請洽賈府總管


是她孤陋寡聞嗎？歷史念這麼久都沒聽過古代也有選美這檔事，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等等，「免費食宿」這一項根本是為她設的嘛！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先打探一下這大手筆張貼告示的賈家究竟是什麼來頭。

就他了！前面這位向她走來的老人家看來慈眉善目，應該不會誆她才是。

「這位大叔，小女子想向您打聽一個人，不知是否方便？」

「姑娘請說。」

「這四處張貼告示的賈家究竟是何方神聖？」

「姑娘是打外地來的吧？在金陵沒有人不知道賈家的。」

「是、是埃」而且還遠得很呢！

「這賈家是金陵首富，世代經商，不但有錢有勢而且交遊廣闊，政商關係決d好，人家說『龍交龍，鳳交鳳』，出入賈家的可都是文人雅士、達官貴族呢！

姑娘對賈家這麼感興趣一定也想參加選美，聽說賈家評審的標準十分嚴格，不過姑娘放心，憑你的條件一定可以入循…」

「謝謝大叔的讚美，小女子這就去賈府瞧瞧，後會有期！」

天！古代人都像大叔一樣熱情嗎？瞧他一副欲罷不能的模樣還真是怪可怖的。

不過言歸正傳，她歷史系可不是念假的，在大叔說得口沫橫飛之際她發揮速記的本事歸納出以下重點：

第一、她現在回到了五百多年前的明成祖時代。

第二、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正是明朝時的「金陵」。

第三、賈家富可敵國，就算多張嘴吃飯也沒差，這麼好的飯票不容錯過，是她「算計」對象的不二人眩

她在古代舉目無親，現在的模樣又是美得不可方物，不去參加選美太對不起「自己」了，再說連閱人無數的大叔都說她選得上了。事不宜遲，馬上就去賈府報名……

就這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她們憑著傾國傾城的絕色容貌如願選上賈府的十二金釵，住進賈府。不過，各位可別誤會，遠道而來的十二位才女才不希罕贏得「十二金釵」的頭銜──因為她們自己就是！

對她們而言，在古代找個「衣食父母」好讓自己衣食無憂才是當務之急……

★★★

金陵賈府

十二金釵個個貌似天仙、風姿綽約，無論才貌、氣質皆是萬中之選，生性愛熱鬧的賈老夫人對這十二金釵疼愛得緊，還收她們為養孫女。

不過，就算平淡的日子多了這些人陪伴，老夫人還是頗有怨言。這天──

「我說老爺啊，每回我想找丫頭們總要等人通報，麻煩得很，而且……」

賈府輩份最高的老太爺賈金正埋首書堆中，驀然被耳邊高分貝的噪音拉回思緒，萬般無奈的說：「好了。我替你找人來，有什麼怨言你自個兒同他們說。」話才說完，眼尖的老太爺便瞄見賈家總管從門前經過，連忙扯開喉嚨喊：「賈尚！」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人商量，你替我去找老爺、夫人和少爺到大廳，順道要賈妝去請我那幾個孫女一塊兒來。」賈老太爺看了面有難色的賈尚一眼，繼續說：「你就說是我要他們立刻趕來，一炷香的時間後還是見不著人就唯你是問！」

「是，奴才這就去辦。」

就在賈老太爺等得不耐煩之際，賈老爺總算偕同賈夫人步入大廳，而賈家少爺懶洋洋的聲音也在門外響起：

「究竟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非得要我立刻趕來？」

「寶玉，別這麼不耐煩，不會耽擱你太久。我長話短說好了，我想替那幾個寶貝孫女換個空氣好一點、地方寬敞一點的住所，免得委屈了丫頭們……」

「這算哪門子大事！？」賈寶玉率先發難，回頭給了兩個貼身侍從一記白眼。

好歹他也是賈家的獨子、賈府現任當家，怎麼不見有人心疼他操勞過度？他難得悠哉地在他的地盤品茗賞花，這兩個侍從居然沒搞清楚狀況就「架」著他來。

噢！順道提一提，正心虛低著頭的兩兄弟是賈府總管的兒子賈仁、賈義，打小和賈寶玉一塊兒長大，和賈寶玉情同手足，所以才會如此斗膽「以下犯上」。

「丫頭們在這兒住不慣嗎？」發問的是一臉困惑的賈夫人。

「那倒不是，只是我想……」

「您想怎麼樣都成，這事兒由您全權作主。」

「哎呀！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我……」

老夫人正想發表長篇大論，賈妝領著十二金釵進入大廳，讓眾人鬆了一口氣。

「瞧你滿頭大汗的，天氣有這麼熱嗎？」賈銀納悶地打量甫進大廳的賈妝。

「啟稟老爺，我奉命去找十二位孫小姐，可人找齊了，我的腿也快廢了！」

「賈尚，你這位夫人跟了你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知變通？」賈銀實在快被這對寶貝夫妻給打敗了。

「要她一個一個去找是我的意思，你們瞧瞧，賈妝她身強體壯，可要她在賈府裡找齊十二個丫頭都像去了半條命似的，何況是我這個老太婆？」

「原來如此啊！」賈寶玉笑得可得意了，他這個奶奶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你們別用那種眼光看我，難道我說錯了？」

「您說得都對，可住得好好的何必換環境，到時候還得重新適應呢！」

「好？我想和丫頭們說句體己話還得跋山涉水，哪裡好了？再說……」

「那就全住進『大觀園』好了！離主屋近，風景好，裡頭的閣樓、院落格局獨特，住在一起彼此有個照應，想獨處時也可以不受人叨擾，奶奶想看孫女還可一次看個夠！」賈寶玉見老夫人還想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眾人，乾脆主動獻計。

經過眾人一番討論之後，十二金釵住在哪一處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甄晴雯被安排居住於「怡紅院」

花襲人被安排居住於「探花坊」

柳元春被安排居住於「絳雲軒」

彭迎春被安排居住於「蝶夢苑」

武探春被安排居住於「舞春閣」

辛惜春被安排居住於「曉風館」

何妙玉被安排居住於「夢園」

秦可卿被安排居住於「天香樓」

王熙鳳被安排居住於「凹晶溪館」

史湘雲被安排居住於「彩雲閣」

林黛玉被安排居住於「露香別苑」

薛寶釵被安排居住於「蘅蕪苑」

「好極了，我心頭的大石總算可以放下，接下來就輪到你們的終身大事……」

「什麼！？」十二金釵聞言不禁尖叫連連。

這還得了？十二金釵是以「選美」之名行「騙吃騙喝」之實，住進賈府是想先找個落腳處，再等待回21世紀的契機，她們壓根兒沒想過要在這兒長住，更別談找個良人共度一生了。十二金釵此刻可說是「人在古代，身不由己」！

她們接下來的日子究竟是怎麼度過的？發揮一下想像力，謎底即將揭曉羅……

官不聊生

第一章

夢園，也許不是賈府大觀園內最美的地方，但是對何妙玉來說，卻是她生平夢昧以求的仙境。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住在像夢園這樣的地方，還是現代人的她不曾這樣奢想過，然而現在身為古代人的她居然可以做到身為現代人的她做不到的事。

當她第一眼看到夢園，就愛上了這個美麗又清幽的地方。為了能住進夢園，她不惜得罪十二金釵中的兩位好姐妹，說什麼也要把夢園佔為己有。

瞧，前面有潺潺的溪水流過，後面有一大片鮮綠的竹林，在天濛濛亮的時候，縹緲的輕霧會把夢園團團圍住，眼見之處都是朦朦朧朧的，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這個明代的大觀園讓她聯想到曹雪芹筆下的大觀園，再加上這個大觀園也有賈寶玉，所以她常會不由自主的把自己想成是那纖細病弱的林黛玉，把夢園當成了瀟湘館。

可惜這個擺在她眼前的賈寶玉她看不上眼，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進賈府三個月了，她還是做她的十二金釵，不做賈寶玉的林黛玉。

就是因為住在這有如仙境的夢園，讓她得以稍解滿腔的思鄉情緒，忘了許多身為古代人的不便，暫時做個快樂的古代人。

和往常一樣美麗清幽的夢園，此時此刻卻傳出不尋常的聲音。

那是混雜著碗盤敲擊清脆的聲音，還有女人尖聲喝的聲音。

「快點，快下，要押大還是押小？」

這有如黃鶯出谷般的聲音就是出自夢園的主人何妙玉的口中。

只見何妙玉站在一張桌子前面，玉蔥般的手按著一個大碗公，水漾的美目緊盯著鋪在桌上寫著大和小的白紙黑字看，絕美的臉上顯現出和她的美貌完全不相符的殺氣。

她的氣勢讓她的丫鬟──阿朱和阿紫苦著一張臉，把身上的碎銀子放在桌上的「大」字上面。

「兩個都猜大嗎？」何妙玉問阿朱阿紫兩姐妹。

「是的，小姐。」阿朱阿紫異口同聲說。

何妙玉秀眉一蹙，噘起薄唇說：「又叫我小姐，都說過幾百次了，只有咱們在的時候就叫我的名字，你們到底要我提醒你們多少次啊？」

雖然她現在是古代人，且外表也是百分之百的古代人，可是她就是沒法子習慣阿朱阿紫對她低聲下氣、必恭必敬的；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奴婢」，聽得她彆扭死了。

「對不起，小姐，奴婢們下次不敢了。」阿朱阿紫惶恐的應道。

又來了！何妙玉在心中直歎氣。看來牛牽到北京還是牛，阿朱阿紫這兩頭牛，哦，不是，是這兩個人主子就是主子、僕人就是僕人的觀念已根深蒂固，不是短短幾個月就能改變得了的。

「算了，下好離手，我來了！」何妙玉用力地朝大碗公內丟下三顆骰子，小巧的嘴頓時咧到了耳朵。

「一二三小，不好意思，又是我贏。」何妙玉一面高聲喝著，一面喜孜孜的把阿朱阿紫的銀子收到手中。

阿朱阿紫的表情都是木然的。

她們是輸了錢，卻不感到心疼，反正這些賭骰子的銀子都是何妙玉給她們的，不是自己的銀子當然不心疼。

何妙玉住進夢園都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來，她們每天都陪著這個奇怪的主人做各種事，骰子也不知道玩了幾百次。她們每天玩的東西都不一樣，這種新鮮有趣的生活是她們以前從來沒有過過的。

今天早上她們還玩了何妙玉發明的東西，那是一張張的紙條，上面寫有一到十三的數字，有四種不一樣的圖案，加起來共有五十二張。外表新奇不說，玩起來也很好玩，玩這個遊戲她們都覺得自己對數字的加減更加的熟練，小姐說這就叫作玩樂兼有教育意味。

玩的東西和別人不一樣已經夠奇怪了，不過阿朱阿紫最感到奇怪的還是她們小姐本人。

她們常常從小姐口中聽到一些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詞句，例如有一次小姐洗完頭髮，居然向她們要「吹風機」，她們兩個真的是一頭霧水，愣在當場，然後就聽到小姐咯咯嬌笑，叫著：

「這個時代怎麼會有吹風機嘛！何妙玉，你真的是頭殼壞去。」

她們聽了何妙玉的話，眼睛是瞪得更大了。

「頭殼」是什麼？「頭殼壞去」又是什麼意思？對她們來說，又多了一個難以理解的詞兒。

還有出現「衛生紙」、「沐浴乳」、「衛生綿」、「手錶」、「絲襪」、「胸罩」等等一大堆的名詞。

不過小姐剛來時比較嚴重，動不動就脫口而出這些她們聽不懂的話，現在比較好了；根據小姐的說法是她已經變成半個古代人，既然暫時找不到回去原來世界的方法，那她只能強迫自己適應古代的生活。

總之小姐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人，阿朱和阿紫可以說是和小姐第一次見面時就領教到她這一點。

當小姐見到她們姐妹倆，知道外貌有幾分相似的她們竟然是一對只差一歲的親姐妹，她先是詭譎的偷笑了好一會兒，然後用很興奮的語氣對她們說：

「哇，我好像來到金庸的武俠世界喔！你們是在演『天龍八部』嗎？好好玩喔！好，就這樣決定，姐姐以後就叫阿朱，妹妹就叫作阿紫，還有你這個阿紫要乖一點，不要欺負姐姐喔！阿朱，你可以放心了，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喬峰來跟你配對的。」

就這樣幾句話，她們的名字就變成了阿朱、阿紫，第一次見面就改了自己丫鬟的名字，在十二金釵裡就只有這一個了吧。

「咦，你們在發什麼呆呀？再下啊！」何妙玉見兩人不動手，於是催促她們。

「小姐，我們不要玩了啦，我們還有工作要做啊！」阿朱哀求的臉就像在說要何妙玉饒了她們。

「你們不要那麼掃興嘛，再玩一次就好。」何妙玉也不強人所難，她說出今天第八次的「再玩一次」。要等她覺得玩夠了，大概還要另外八次的「再玩一次」吧！

「是。」阿朱、阿紫不甘願的掏出碎銀子放在桌上。

「哦，這次是大小通吃喔！」何妙玉笑著從碗內撈起骰子，摩拳擦掌的準備丟下去……

「哎喲，妙玉小姐啊，你怎麼又把腳擱在椅子上。」這個殺風景的聲音來自賈府總管賈尚的夫人賈妝，她一面大叫著一面衝向何妙玉，把她的尊腿從椅子上放下來。

賈妝還沒有踏進房間，在外面就看到何妙玉用單腳站著，另一隻腳就這麼大剌剌的擱在椅子上，這樣就已經夠不端莊了，更不用說裙子已經撩到了大腿上。

天啊，一個出身自大戶人家的閨女怎麼可以站成這副德行？要是被人看到，尤其是疼愛十二金釵的老夫人看到，她老人家不昏厥過去才怪！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小姐也不照顧好，你們成天都在做什麼啊？」還沒從這份驚嚇恢復過來的賈妝對著阿朱阿紫就是一頓好罵。

「賈妝，你罵她們做什麼！她們又沒有錯，你要罵就罵我好了。」何妙玉連忙幫阿朱、阿紫解圍。

「妙玉小姐啊！」賈妝慘叫著，臉上一副快暈倒的表情。「你要怎麼折騰我才夠啊？我教你的禮儀學不會就算了，你怎麼還變本加厲起來。你想想看，一個黃花大閨女坐沒有坐相，站沒有站相，枉費你有仙女般的美貌，要是讓人知道，人家會說咱們賈家沒有家教的……」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阿朱阿紫不說，外人怎麼會知道。」何妙玉摟著賈妝的肩膀，嬌聲討好的說：「賈妝最美，最可愛了，你不要老是在我面前提什麼要怎麼坐、怎麼站嘛，人家那個年代才沒有這麼囉唆呢，我在這裡已經很委屈，你就讓我開心點過日子嘛，好不好，賈妝大人？」

「你怎麼又說這些奇怪的話。唉──」賈妝沒好氣的瞪著何妙玉，她一聽到何妙玉的甜言蜜語就沒轍了。

想她堂堂一個賈府的總管夫人，管理賈府百來個下人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什麼事能難倒她的，唯獨拿何妙玉沒辦法；每一次想板起臉來對她訓話，卻反倒被她的甜言蜜語說服，她也只能大歎遇到剋星。

「你不要歎氣嘛！」何妙玉搖著賈妝的肩膀，甜膩膩的說：「我保證下次絕對不再跨站，我會努力讓自己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好不好？」

賈妝瞟她一眼，「這是你第幾次的保證？我聽了耳朵都長繭。」

「是嗎？那我幫你掏一掏吧！」何妙玉拉著賈妝的耳朵要用手指幫她掏乾淨。

賈妝笑著抓住何妙玉的手，「你這個瘋丫頭，還真的給我掏耳朵啊？好了，算我怕了你，這總成了吧！」她真是拿這位與眾不同的小姐沒轍。

何妙玉笑開了嘴，「我就知道賈妝人最好了，來，讓我親一下。」她抱著賈妝的臉結結實實給她一個吻。

「你呀……」賈妝又愛又恨的瞅著何妙玉，還想再說她幾句，這個時候她突然看到她的小兒子賈義從外面走了進來。

「娘，你也在這兒啊？」賈義驚訝的說。

賈妝比賈義還要驚訝。「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不是說有要緊事要辦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還不到中午哪！

「我是有要緊事啊，是……」賈義看看何妙玉，欲言又止的。

「賈妝，是我托賈義幫我辦事去的。」何妙玉注視著賈義的眼神是期待的。「賈義，你找到人了嗎？」

「是找到了，不過……」賈義猶豫著該不該在賈妝面前說。

「不過什麼？」賈妝起了疑心，她一下看著自己的兒子，一下看著何妙玉。「你們有事瞞著我，到底是什麼事？」

「哪有什麼事，賈妝你多疑了。」何妙玉對賈妝解釋道：「這也沒什麼好瞞著你的。事情是這樣子的，我聽說有個自稱會通靈，能知道過去、預測未來的江湖術士到咱們城裡來，所以我要賈義去找看看是怎麼回事，如果他真的如人們傳言的那般神奇，我就……就會一會他，看看他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就是這麼單純。」

何妙玉說到最後變得吞吞吐吐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不能說出自己找那個江湖道士的真正目的是她想回去現代。

她真的好想回去。就是因為這份渴望回去的心，讓她明知道這些江湖術士十個中有九個是嘴巴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卻一點本事都沒有，卻還是忍不住要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碰到一個真的能讓她回到現代的高明術士，就算是只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要試試看啊！

如果這個江湖術士真的能幫她，那她們這十二個金釵就可以像來的時候一樣，再一起回到現代了。

聽了何妙玉的話，賈妝滿臉不解的說道：「妙玉小姐，我沒有聽錯吧！你居然會對那些江湖術士有興趣？」她實在看不出來何妙玉會是個迷信的人。

「是啊是啊！」何妙玉虛應賈妝一番之後就連忙再問賈義：「賈義，你話還沒說完呢，快說啊！」

「是。」賈義用抱歉的口吻說：「妙玉小姐，恐怕你要失望了。我是找到了那個人住的地方，不過卻沒找到人。我打聽之下才知道那個自稱『江湖第一神算』的道士騙了不少人的銀子，現在已經逃走了。」

「什麼？」何妙玉忽覺沒了力氣，她站不穩地跌進身後的椅子裡。

「小姐？」阿朱、阿紫見她臉色發白，擔心的靠了過來。「小姐，你要不要緊？」

「妙玉小姐，你怎麼了？」賈妝也過來擔心的扶著何妙玉的肩膀。

「我……沒事……」何妙玉失去生氣的水眸望向賈義，「你的意思是，那人是個騙子？」

「恐怕是的。」賈義看何妙玉如患重病的樣子也替她感到難過。「妙玉小姐，你不用難過。這天下真有本事的江湖術士一定還有很多，這個不成，改明兒個我再幫你打聽看看，一定還能找到別人的……」

何妙玉像是沒有聽進賈義說的話，她搖著她那慘白如紙，卻依舊美麗的臉，哀傷的說：「我沒有辦法回去了。難道說我永遠都要待在這裡，永遠都回不去？」

她用手蒙著臉，無力的聲音自指縫間傳出來──

「對不起，請你們都出去，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阿朱和阿紫憂愁的看著對方，一向活潑開朗的小姐從來沒有變成這副模樣過，兩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賈義也是一臉的愁容，他以為是自己言語不當才會害何妙玉變成如此的。

「走吧！」此時開口說話的是賈妝，她推推其他三個人，說：「現在多說無益，就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吧！」

阿朱、阿紫都搖頭，「可是小姐她……」

「你們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守在門外。」賈妝說。

阿朱、阿紫看看對方，然後點了點頭。

就這樣，他們四人走了出去，把房間留給何妙玉。

獨處的何妙玉不用再掩飾自己的難過，兩行熱淚自她的眼角滑落。

這是思念親人的淚水，也是不甘心的淚水。

何妙玉靜靜的看著鏡子裡陪伴了她三個多月的臉龐。

這是一張比她在電視上所見過的女明星還要美麗的臉蛋。

瞧這兩排不用夾睫毛塗睫毛膏就濃密微卷的眼睫毛，沒有外國人那麼誇張，直挺得恰到好處的鼻子，不用擦ＳＫ－Ⅱ就水水嫩嫩、晶瑩剔透的皮膚，還有這對自己看了也會著迷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真的是太美了！美到連自己看了也會心動。

可是……這張她夢寐以求的美麗容顏讓她每次看了都不禁要問自己：這個人是我嗎？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我，那麼以前那個何妙玉到哪裡去了？

以前那個何妙玉，她認識了二十年的何妙玉不是長這副模樣的。

以前的何妙玉長得不醜，但也不算美，平凡的五官加上平凡的身材讓人很容易忽略掉她，活了二十年，連一個要好的男朋友也沒有。

現在的何妙玉可不一樣了。絕美的臉蛋加上高苗條的身材和凹凸有致的三圍，男人飢渴的眼神和女人艷羨的目光總是伴隨著她，和以前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現在的何妙玉變美了，身材變得更好，照理說她應該心滿意足才是，畢竟誰不希望自己變得更美更有魅力呢？這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她滿意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但是，她還是喜歡以前那個貌不驚人的何妙玉，因為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懷念以前的自己，她想變回原來的自己，想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自從她身不由己的變成那陶像的容貌和樣子，在明朝做她的古代人，她沒有一天不想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年代。

不是這裡不好，賈府每個人都待她很好，她和其他的十一個金釵一樣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這些都比不上她原來那個平凡的家。

她想念原來那個平凡的自己，想念爸爸媽媽，想念朋友，想念家裡的狗，她想念那裡的一切。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我才可以回去呢？

想到這裡，看著鏡子裡美麗卻又陌生的自己，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小姐，你又想到什麼心裡不痛快了？」阿朱輕聲的問她。

「唉！」何妙玉歎氣的說：「阿朱，你的爹娘呢？他們也在金陵嗎？」

阿朱搖搖頭，「他們早就去世了。我和阿紫就是因為成了沒爹沒娘的孤兒，才會進賈府做奴婢的。」

「這樣啊！」何妙玉抱歉的看著阿朱，「對不起，惹你傷心了。」

「沒這回事，小姐。」阿朱微笑的說：「倒是我從來沒有聽小姐提起過小姐的雙親，小姐這幾天心情不好難不成就是為了思念雙親嗎？」

「是啊！」何妙玉不自覺的眼眶又濕了，她啞聲的說：「我真的好想他們，可是他們在離我很遠的地方，我只能想著他們，卻見不著他們啊！」

阿朱覺得奇怪，再問何妙玉：「怎麼會見不著呢？到底有多遠？他們是在塞外嗎？」

「還要更遠。我和他們身處在不同的時空，如果沒有奇跡發生的話，我們永遠都無法見面。」

阿朱張大雙眼。小姐又開始說一些她聽不懂也想不透的話了。

「算了，想再多也是沒有用的。」何妙玉為自己打氣。她站了起來，雙眼炯炯有神地看向阿朱，大聲的說：

「阿朱，陪我出去走一走，我需要給自己找一些快樂，要不然我一定會發瘋的。」

「出去走一走啊？」阿朱看看窗外。「都已經黃昏了，這麼晚出去不太好吧！而且天黑了也沒有什麼好逛的。」

「有什麼不好的？在我那個年代，只要滿十八歲就可以參加各種夜生活了，你不要大驚小怪好不好？」

阿朱瞪著何妙玉，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奇怪的話才好。

何妙玉自己想了想，說：「不過你說得也沒錯，這個時候是沒有什麼好逛的。」

阿朱拚命點頭，「是阿是啊！」她好高興小姐打消要出去的念頭。

何妙玉眼珠子轉了轉，手一拍，嘴巴跟著叫道：「對了，我怎麼忘了一個地方呢？」

「小姐，你說的是什麼地方啊？」

何妙玉笑嘻嘻的看著她，「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我們先換衣服吧！」

阿朱一呆，「換衣服？為什麼要換衣服？」

「不換衣服的話，人家不會讓我們進去的。」何妙玉很快樂的笑道：「對了，我們還要變裝呢，不要浪費時間了，趕快動手吧！」

★★★

一個時辰之後──

阿朱不安的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小姐，我們回去吧，這裡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

「嗯？」何妙玉斜睨阿朱一眼，原本嬌柔的聲音壓低著說道：「你叫我什麼？又忘啦？」

「是……公子……」阿朱一副想哭的樣子。「公子啊，我們回去吧，這裡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啊！」阿朱把話又說了一次。

何妙玉抿嘴一笑，「你在怕什麼啊？我們現在是男人耶，男人到妓院來有什麼不應該的？真是的，你再這麼嘰嘰歪歪的，下次我就帶阿紫來不帶你喔！」

「阿紫才不會想到這裡來呢。」阿朱小小聲的說。

「啊，你說什麼？」何妙玉笑瞪著阿朱。

「沒有、沒有。」阿朱垂頭喪氣的，好像死囚要赴法場一樣。

她是想死了算了，要是讓夫人老爺知道她和小姐扮成男人來妓院，她就死定了。

「那我們走吧！」何妙玉的一聲打開手中的摺扇，大步走進這個名滿金陵的妓院──醉仙樓。

她心跳得好快喔，真的是太興奮了。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能來到古代的妓院，等她回到現代說給別人聽，人家一定會羨慕死她的。

現在，她這個歷史系的才女就要親身體會古代妓院的風情了。

金陵，醉仙樓是無論名氣還是生意興隆的程度，都可以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妓院。

在醉仙樓的二樓有個佈置得相當華麗的房間，是特別為那些有錢的大爺們準備的。客人只要出一百兩，就可以將房間包下一晚，有好酒好菜不說，客人更可以指定要哪一位妓女來陪伴，一位、兩位、三位，甚至是十位都沒有問題。

今晚就有客人包下這間房，是一位名叫楊逍的生客。

此時房間裡熱鬧得很，三男五女圍坐在一張桌子前面，杯觥交錯，笑聲不斷，氣氛正融洽。

這當中只有一個人顯得格格不入，這個人就是今天做東的楊逍。

才二十二歲的楊逍是個專做古董買賣的商人，今天是他第一次到這醉仙樓來，如果不是為了生意，這個地方他是不會踏進一步的。

「楊兄，你怎麼不喝酒呢？來，我敬你一杯。」坐在楊逍對面的盧公子舉起酒杯敬楊逍。

楊逍帶著微笑喝完杯裡的酒，膩在他身邊的荷花拿著酒瓶往他空了的酒杯倒。

「不了，我喝不下。」楊逍阻止荷花。

「楊公子，你再陪荷花喝一杯嘛！」荷花著迷的看著楊逍的俊顏。她做這一行少說也有三年，可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這麼俊的人。

「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楊逍搖搖頭，女人身上的香氣讓他覺得刺鼻。

「荷花，我說你別費這麼大的勁。」另位一名趙公子用筷子指著楊逍笑著說：「誰不知道咱們楊逍楊公子眼光之高是有名的，像你這樣出身的人家看不上，等下輩子你成了大家閨秀再說吧！」

「趙公子，你說話怎麼這麼刻薄啊！」荷花不依的擠到趙公子身邊，用她豐滿的上圍去撞趙公子的上半身。「你說的話傷了我的心了，罰酒、罰酒。」

趙公子哈哈大笑，「好，我罰酒，不過我說的可都是真話喔！」

「趙公子說的沒錯。」盧公子酸溜溜的接著說：「咱們楊大公子長得是一表人材，外貌身材屬上品，家裡面生意又做得這麼大，要挑媳婦當然要挑個絕品，楊兄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楊逍又是微微一笑，用沉默來代替他的回答。

他不需要回答他們的問題。感情的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在他二十二年的生命中沒有看上任何一個女人是事實，他不輕易對女人動心也是事實。

可能是受到自己親生父親的影響吧！從他有記憶開始，父親就是個風流種子，雖然只有一個妻子，沒有再納妾，不過外面的風流帳卻是從來沒有斷過，一個接著一個，究竟父親在外面結交過多少女人，有多少個金屋藏嬌，恐怕就連父親自己都不清楚吧，因為實在是太多了。

父親讓母親流了無數次的眼淚，十幾年下來，他從替母親難過心痛到現在的麻木，對感情的態度也因此受到極大的影響。

他不是不想愛人，如果沒有讓對方得到幸福的把握，那他就不會付出感情，因為他不允許自己所愛的人步上母親的後塵，也就是說，一旦他愛上了人，他必將全力以赴地去愛她，用全部心意去愛她；只是到現在這個人並沒有出現，而他也將繼續尋尋覓覓下去。

看到盧公子和趙公子嘴裡喝著美酒、手中抱著美人，深深地陶醉其中。他覺得自己有沒有在場並不重要了，生意已經做成，客人也高高興興的接受他的款待，他應該可以告辭了。

他站起來，正預備把話說出口，這時外面突然變得嘈雜，鬧烘烘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除了楊逍以外的人都問道。

「你們大家繼續，我出去看看。」楊逍說完就走出房間。

房外真的是亂成一團，他一下樓就看到醉仙樓的老闆秋娘指揮這個、吩咐那個；十幾個妓院的人聽完她的話就分頭散去，有的到外面去，有的往裡面走，好像在找什麼似的。

「老闆，出了什麼事？」楊逍好奇的問秋娘。

「哦，原來是楊公子啊！」秋娘臉上立刻堆滿了笑。「不瞞楊公子，是有人到醉仙樓來鬧場，為了不影響客人，我得馬上揪她出來才行啊！」

如果換成是其他客人，秋娘是不會說這麼多的。

不過楊逍就不同了。這年頭長得俊美、年輕又有錢的客人是一百個也找不到一個。她得好好巴結這位恩客，讓這個長得賞心悅目又出手大方的生客變成熟客才行。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那麼，這個人是單槍匹馬來的？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嗎？」楊逍見秋娘如臨大敵的模樣，猜想此人應該不是簡單的人物。

秋娘聽了楊逍的話突然笑出聲來。「呵呵，楊公子你可猜錯了。這人哪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楊公子你一定不相信，此人竟然是個女人呢。」

「女人？」楊逍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不是嗎？就是女人。」秋娘壓低聲量說：「我一開始看到她就覺得不對勁，哪有男人長得這麼俊的？她的俊不像楊公子這種俊，她呀皮膚像雪那樣白，五官比我這醉仙樓裡的妓女都要美上幾分。一開始我是看呆了，可是我又不能才見面就得罪客人，所以呢我就要彩雲和紅玉伺候她，暗地裡幫我探探她的底。　果然我沒猜錯，這妞沒多久就讓紅玉摸到了她的胸口有兩團肉；這小妞見自己露出破綻就跑了，現在不知道跑哪裡去，守門口的人說沒見到她，我想她一定還躲在我這樓裡。哼，敢情她是別家妓院派來鬧我的場的，我一定要捉住她問個清楚才行！」

看秋娘說得激昂無比，忿忿不平，楊逍覺得好玩極了。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就可以把一個妓院搞得雞飛狗跳的，秋娘的小題大作令人莞爾，那個不知名的小姑娘更令他感到好奇，真是個有趣的小妮子。

「老闆，我看這樣吧！我也去幫你找這位不速之客如何？」

「啊？」秋娘愣了一下。「楊公子你要幫我找？這……這我怎麼擔當得起呢？」

「不用跟我客氣了，我是順便活動筋骨，老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楊逍給了秋娘一個迷死人的笑容，然後身形一晃，像陣風似的一眨眼就不見了。

秋娘看傻了眼，好半天才口吃的說：「原來楊公子是練家子啊，真是真人不露相。」

官不聊生

第二章

這醉仙樓裡裡外外就這麼點大，一個小姑娘能躲到哪裡去呢？

楊逍把醉仙樓的前院後院，周圍附近都找過一遍了，就是找不到秋娘所說的女扮男裝的姑娘。

他想，如果此人沒有逃出醉仙樓，那她現在一定還在醉仙樓裡。

醉仙樓不可能每個房間都有客人，說不定她就藏在那些沒有客人的房間。

思及此，楊逍重新回到醉仙樓，不過這次他不是從大門口進去的，他躍上屋簷，然後跳進一門窗戶是打開的漆黑房間。

房間裡面漆黑一片，他用心聆聽除了自己呼吸聲之外的聲音。

確定沒有其他的聲音之後，他離開這個房間，往下一個沒有人的房間前進。

他又從窗戶跳了進去，無聲無息的，就像貓那般靈巧。

這一次，他聽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呼吸聲，有人也在這個房間。

他慢慢地朝聲音前進，很快地就分辨出聲音是來自桌子底下。

原來是藏在桌子下面啊！

人是找到了，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正當他思考這個問題時，那個藏在桌子下面的「東西」居然說話了。

「唉，真不好玩，早知道這麼快就被人識破，打死我我也不來體驗嫖妓這種鬼東西。」

何妙玉不甘心地咬著手指。真是的，她什麼都沒玩到見識到，就讓人摸了一把，那個妓女得了便宜還賣乖，摸了她的胸還發出難聽的尖叫聲，直叫著：「啊，這個人是個女的，來人啊，快來人啊！」

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明朝有哪一條法律規定女人不能上妓院的？她好恨哪，她還以為自己扮得很像男人呢，真的是太失敗了。

其實她本來可以逃出去和臨陣脫逃沒有進醉仙樓、現在一定還守在門外大樹下的阿朱會合的。可是因為她實在是太不甘心了，她不甘心什麼都沒有見識到就這樣離開；所以她反其道而行，趁大家都在外面找她時，偷偷地摸回醉仙樓，躲到這個沒有人的房間，等待機會看看事情能不能有點轉機。

她這份不放棄的心果然讓她等到了轉機，聽了她說的話的楊逍忍不住在黑暗中笑道：「我沒有聽錯吧！女人要體驗嫖妓？女人嫖女人，哈哈，這實在是太好笑了。」

「哇！」聽到這在無預警下發出的聲音，何妙玉嚇得發出一聲尖叫。

在她什麼都沒有搞清楚的時候，楊逍只說了一句話就堵住她的第二聲尖叫：「姑娘，你想讓妓院的人發現你的藏身之處嗎？」

何妙玉心驚地閉上嘴巴。然後她聽到的一聲，下一刻她的週遭由黑暗走入光明。

「姑娘，請出來吧！」

怎麼辦？何妙玉把心一橫，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既然躲不掉，她就勇敢面對自己的命運吧！

站定的何妙玉不安地看著眼前這位穿著青衣的男子，就是他把桌上的蠟燭點燃的。

何妙玉的心怦怦狂跳，不是因為害怕，不是因為驚嚇，而是因為這個男人帶給她的震撼。

天啊，原來古代也有長得這麼帥的男人啊！

她最欣賞的男人類型從來就不是白白嫩嫩、惹人憐愛的小白臉型的美少年，她喜歡比較成熟有男人味的；當然不是一定要像阿諾那種健美先生有著發達的肌肉，她喜歡的男人味要形容的話是有點抽像，但肯定不是有脂粉氣的那一種，是那種讓人感覺身上有陽光灑下來的男人。

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雖然沒有陽光灑在身上──因為現在是晚上，而且又在屋內，且長得還差她的偶像劉德華一點點，不過已經夠了。這個看起來像是金庸大師筆下楊過的男人居然就在她眼前出現，在這一刻她終於有來明代這一趟是不虛此行的感覺。

何妙玉看到楊逍後就深陷在自己的幻想中，陶醉不已。那麼楊逍呢？

楊逍所受到的震撼自然不亞於何妙玉，在初見何妙玉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花了眼，好一個晶瑩剔透的美人兒啊，就算穿著男裝做男人的裝扮，她仍然是美得懾人。

這麼美麗的人兒秋娘居然沒有一開始就否定她喬裝男人的身份，算這位姑娘運氣不錯，碰上了眼拙的妓院老鴇，如果換成是他，她肯定走不進醉仙樓的大門。

「你是誰啊？」何妙玉一對明亮的美目死盯著楊逍陽剛俊美的臉。哦，真的是太好看了。

「在下楊逍。」好大膽的女孩子啊，她向來都是這樣毫無保留地注視男人嗎？

「楊逍？」何妙玉又驚又喜地再問，「是木字旁的楊和逍遙的逍嗎？」

「是的。」

「真的啊？」

何妙玉一直笑一直笑，楊逍看她沒有原因就笑得好快樂，心中對她這份自得其樂的能力感到佩服。

何妙玉一邊笑一邊說：「好好玩喔，你居然叫作楊逍，是那個在《倚天屠龍記》裡面把紀曉芙害得很慘的壞男人耶，我是不是來到金庸的武俠世界了？」

「金庸？」楊逍心想最近武林中出現過這號人物嗎？怎麼這個名字他從來沒有聽過。

「哦，他不住在這裡啦，不過他在我們那裡寫的武俠小說很好看喔！」何妙玉笑看著楊逍愈者愈好看的臉。「如果你叫楊過我會很高興的，不過楊逍也不錯，雖然不是主角，不過也是個蠻重要的角色，而且他也長得很好看。」

楊逍默默地看著她，她說的話他居然一句都無法回應。

何妙玉瞄他一眼，又開心地笑了。「我遇到年輕的楊逍耶，這次到明代來總算有點收穫，真好。」

她在說什麼？楊逍不得不用新奇的眼光來打量這位長得很美、卻說些奇怪的話的姑娘。「姑娘，你有朋友也叫楊逍嗎？」

「沒有啊！」何妙玉想著想著又笑了。「我又不是紀曉芙，怎麼會有個叫楊逍的朋友呢？你的名字很好耶，算是很出名的啦，不過假如你叫作楊過的活，我保證你去了我那個國家，會比現在還要受歡迎。」

楊逍心想：真是個愛笑的姑娘。在欣賞她燦爛如花的笑容的同時，他還是聽不懂她說的話，如果不是他太遲鈍，就是她太特別。

「姑娘，你知道這醉仙樓的人都在找你嗎？」

何妙玉眨著無邪的大眼睛。「知道啊！喂，你覺不覺得他們太大驚小怪，我只是到這裡來開開眼界，又沒有做什麼，值得他們這樣翻天覆地地非把我找出來不可嗎？」

這次我可聽懂了。楊逍為兩人首次能溝通露出微笑。

何妙玉看著這樣的笑容人神了。真……真的是太好看了！真的是一位讓人流口水，哦，不對，應該是垂涎三尺，也不對啦，是想入非非，咦，好像也不對，總之這個楊逍就是個萬人迷的男人就對了啦。

「你……你的笑容很好看呢。」她忍不住讚美他。

「是嗎？」要是換成別的女人，楊逍可能會認為說出這種話的女人未免太不知羞了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位姑娘讓他無法這麼想，他甚至覺得她直率得可愛。「如果你想從這裡逃走，我可以幫你。」他覺得自己必須幫她這個忙。

何妙玉輕歎道：「我是想逃走啊，可是如果我就這樣走了，那我下次想要再進來這裡的可能性根本就是零。要我走可以，至少讓我好好體驗個夠，這樣我才不會不甘心。」

「體驗？體驗什麼？」

「就是男人嫖妓的感覺啊！」何妙玉沒有察覺到楊逍驚奇的眼光，兀自說道：「在現代我是不可能做這種事的啦！可是既然老天爺安排我來到這個年代，我就應該要好好把握機會才是。可是悲哀的是我這張臉長得太美了，扮起男人來不具說服力，早知道會這樣，我應該在家裡粘好鬍子再來才對……」

「哈哈哈！」沒等何妙玉說完話楊逍就大笑不止，笑得眼淚都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嘛！」何妙玉大發嬌嗔地說。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楊逍笑看著這張美麗又無辜的臉，一邊搖頭笑著，「想不到在這煙花之地，能讓我遇上這麼一位有趣的姑娘。」

何妙玉轉怒為笑，追問他：「是嗎？是嗎？你覺得我很有趣嗎？」這是不是表示他對她很有感覺呢？

「是啊！」楊逍點點頭。「好，就讓我為你達成這個願望吧。」

「什麼願望？」

「讓你體驗男人嫖妓的感覺啊！」楊逍看著何妙玉，又笑了。

★★★

楊逍要何妙玉先躲到床上去，然後他叫人再把秋娘叫來。

秋娘一見到楊逍就叫：「楊公子，你不是去找人了嗎？怎麼這會兒你會在這裡呢？」

「哦，是這樣子的。我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看到這個房間沒有人，所以就進來休息，真是對不住啊！」

「不，楊公子太客氣了。」秋娘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心裡卻覺得奇怪。她明明守在一樓的出入口，怎麼就沒見到楊逍進來呢？難道真的是她老了，眼睛不中用漏看了？

楊逍說：「我現在口渴了，肚子也餓了。老闆，你能否為我準備一桌酒菜呢？」

「沒問題，馬上就來。」秋娘吩咐下面的人去準備酒菜。「楊公子，你想叫誰來陪你呢？要把荷花叫過來嗎？」。

「暫時不用，我想一個人安靜地吃東西，等我想要你的美人兒來陪我時自然會叫你的，現在你可以下去了。」

「是，那楊公子請慢用，我不陪你了。」秋娘臨走時看楊逍的眼光是納悶不解的。來妓院只吃東西不叫女人，這位楊公子真是與眾不同阿！

一會兒酒菜來了。楊逍等到酒菜完全上桌，屋內再也沒有別人後，他才對床鋪喊道：「沒人了，你可以出來了。」

「好香啊！」何妙玉迫不及待地衝了出來，坐到桌子前面拿著筷子飛快地將食物往嘴巴送。「嗯，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妓院的伙食不錯嘛，難怪男人總愛往這裡跑……」

看她狼吞虎嚥地吃著，楊逍又是一陣好笑。

「看你的樣子好像餓了一整天似的。」

何妙玉喝口茶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口齒不清地說：「是沒有一整天啦，大半天倒是有。這個很好吃喔！」她夾了一顆蝦球放進楊逍的碗裡面。

「你不用招呼我，我已經吃飽了。」楊逍一面欣賞她的吃相，一面問道：「姑娘，你想叫誰來伺候你？」

「嗚……」何妙玉聽了差點噎到，她拍著胸口，喘氣地說：「你是在開玩笑的吧！我好不容易才從她們的魔爪逃出來，現在你又要我自投羅網嗎？」

楊逍故作驚訝狀，「咦，這不是你自個兒說的？

你說你要體驗做男人嫖妓的感覺不是嗎？」

何妙玉給他一記大白眼。「難道你真要我學男人學到一百分像嗎？我的意思是讓我在妓院感受那種氣氛就好了，我現在在這裡吃吃喝喝，只差沒有女人在我身邊伺候，其他的一切和你們這些男人享受的沒什麼兩樣、這樣我就滿足了，還給我來真的咧，去！」

這些男人？楊逍覺得好笑，問她：「你說到『這些男人』的時候語氣是不屑的，怎麼，你也把我看成是那些嫖客嗎？」

「難道不是嗎？」何妙玉一邊扒著碗中的飯一面說：「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你是到妓院來吃飯的？不要假仙了啦，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如果我說，我是到這裡來談生意的呢？」楊逍緊看著她說。

何妙玉放下碗筷，嘻嘻笑著，「你也是來談生意的？怎麼你們古代的男人也這樣，自己愛玩不承認都會找藉口，男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過了幾百年還是死性不改，都是一樣的啦。」

楊逍靜靜地看著何妙玉半晌，然後搖頭笑道：「我還是頭一次聽不懂別人說的話，我真服了你，你說的話讓我無從反駁起，你太厲害了。」

何妙玉歪著頭，喃喃自語：「我說的話真的很難懂嗎？」阿朱阿紫這麼說，賈妝也這麼說，現在楊逍同樣這麼說。看來幾百年的代溝真的是太深了，這不是她可以輕易改變的。

楊逍不由得面露微笑，她歪頭想事的模樣真的是可愛極了。「你說的『古代』是什麼意思？」

「就是古時候啊！」

「哦！」楊逍點點頭，再問：「那什麼是『假仙』呢？」

「這個你也不懂啊？就是很會假裝的意思嘛。」

何妙玉在心中暗歎著氣，原來古代的人腦袋都不是很靈光。如果楊逍要和她在一起的話，她一定要多費心教導他，這樣以後他們之間才比較不會有什麼問題。

「原來是這樣。」楊逍露出受用的表情。「沒想到姑娘的學問真是不錯．在下欽佩之至。」

楊逍沒有一絲絲嘲諷的意思，他只是想看到她高興的表情。

何妙玉果然高興地笑了。「你知道就好。如果你以後再聽不懂我說的話，隨時可以請教我，知道嗎？」她覺得楊逍真有眼光，真會看人，她可是歷史系有名的才女呢。

「是是是。」楊逍笑看著她得意洋洋的樣子。

「姑娘，到了這個時候你可以讓我知道你尊姓大名了吧？」

「我姓何，人可何，名字是妙玉，奇妙的妙，王佩的玉，和《紅樓夢》裡那個妙玉是同音同字。」

「《紅樓夢》？那是什麼東西？」

「哦，那是一本書。」何妙玉一邊啃著雞腿一邊說，「那是清朝的一位很有名的文人所寫的書，可惜你永遠都看不到；不過如果你想知道內容的話，我倒可以說給你聽，內容很精彩的。」

她又說些奇怪的話了。楊逍摸摸鼻子，露出苦笑。

他替自己倒了杯酒，然後一口喝下。

「我也要喝一點。」何妙玉也倒了杯酒。剛才她連酒都沒喝就被識破是女人，現在她要把沒喝到的酒都補回來。

酒的味道沒有她想像的刺鼻，她還聞到有股份膩的香味。

「這酒挺香的。」她慢慢啜了一口。「嘿，這酒就像是葡萄酒嘛。」香甜的滋味讓她一口接著一口，很快地又倒了第二杯。

沒想到在這裡也可以喝到葡萄酒，她覺得很好喝，一連喝了三杯。

「別喝太猛，會醉的。」楊逍好心給她忠告。

「不會啦，這麼甜的酒不會這麼快就醉的。」何妙玉不覺得自己醉了，只感覺到視線有點模糊，楊逍的臉她有點看不清楚。

楊逍看她喝個不停，勸她她又不聽，只得說道：「好吧，待會兒我送你回去就是了。」他想她一定會醉得連路都不能走。

「你要送我回去啊？你人真好耶！」何妙玉疑疑地看著楊逍，「楊逍，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英俊呢？」

「大概有吧！」楊逍微笑地反問她，「就和你一樣，一定也有人誇過你美麗吧？」

「才沒有呢。」何妙玉邊喝邊說：「以前的我啊就像只醜小鴨，從小到大都不會特別引人注目；哪像現在，人們老愛盯著我看，看得我很不自在呢。」

「呃！」她打了個酒嗝，繼續說：「雖然說變成古代人的我是美麗的，可是我還挺懷念以前那個平凡的我呢，最起碼我可以活得自在些，不用在意那些臭男人的眼光。唉，看來古代現代都一樣，都是注重外表的，人長得漂亮就被佔便宜，你說是不是啊？」

「何姑娘，你醉了。」楊逍說完話就按住何妙玉的手，不讓她再倒酒。

被他的大手覆蓋住的小手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何妙玉抬眼看他，聲音微微顫抖：「楊逍，你告訴我，如果我沒有這張美麗的臉孔，你還會幫我脫困嗎？」

楊逍愣愣地看著她，她的雙眼讓酒氣醺得染上了一層霧光，朦朧又美麗，原本雪白的粉頰已添上幾許嫣紅，讓她看起來艷麗許多，薄薄的小嘴輕顫著，相當的惹人憐愛。

彷彿有一條無形的線正在牽動著楊逍的心，在這一刻，他為眼前的女孩動心了。

已有七分醉的何妙玉拉扯著他的手，嘟噥著：「你怎麼不說話呢？你說話啊！」

楊逍這才回神過來。「哦，幫你脫困是嗎？這是當然的，我又不是醉仙樓的人，沒有理由要幫他們的忙吧！」

「說的也是。」她咯咯嬌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可能是因為她太開心了吧？

「我告訴你喔，我本來啊每天都想回到現代去，可是我現在不那麼想了，因為如果我真的回去了，那我就永遠都看不到你，那樣的話我會很傷心的。」

她緊緊看著他，邊說邊笑。

「何姑娘，你真的喝醉了。」楊逍擔心地看著她。

「你叫我什麼？」何妙玉抓住楊逍的大手，熾熱的眼神定在他臉上。「我不叫何姑娘，我叫妙玉，你叫我妙玉啊！」不勝酒力的她耍起賴來了。

「好，妙玉。」楊逍十成十確定她完全醉了，「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去吧！」他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欲拉她起身，豈料她竟有如爛泥一樣陷在椅子裡。沒辦法，他只有對她說聲：「得罪了。」然後扶著她的雙臂抱起她。

何妙玉順勢靠在他厚實的胸膛，雙腳不聽使喚地她把他抱得緊緊的。

「你的胸膛好溫暖喔！」她閉著眼睛模糊地說著。

溫香軟玉抱滿懷，更何況又是這麼一個美貌的女子，是男人都無法承受這份飛來的艷福吧！

楊逍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吞了口口水，胸口的悸動讓他的聲音顯得特別低沉：「妙玉，你先別睡啊，我還不知道你家在哪兒。」等一下他要怎麼送她回家？

「我……」何妙玉倚在他的胸前，突然哭了起來。「嗚……我沒有家，我的家不在這裡，我想回家，我想回去礙…」她抓著他的衣服放聲大哭了起來。

不會吧？楊逍瞪大了雙眼，接下來他該拿嚎啕大哭的她怎麼辦才好呢？

官不聊生

第三章

前所未有的劇痛正侵襲著何妙玉那顆重得不像話的腦袋。

乖乖，我的頭怎麼那麼痛啊？

週遭明亮的景象隨著她吃力張開的眼逐漸清晰，沒有懷疑的，這是她在夢園的寢室。

「原來我在自己的房間礙…」她勉強才能發出聲音來，卻聽到自己沙啞得不像話的聲音。

奇怪，一覺醒來，為什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難得頭痛一次的她頭會這麼痛，還有這個沙啞的聲音怎麼可能出自擁有人人稱羨的甜美聲音的她呢？好奇怪！

還有，她覺得好累埃全身骨頭酸痛，她現在終於可以體會為什麼會有人說自己的骨頭要散掉了，一定就是她現在這種感覺吧！

「謝天謝地，小姐你總算是醒來了。」阿紫人一進來就高興地叫道，體貼的她很快地送上一杯茶水。

「謝謝。」這杯水來得正好，她乾澀的喉嚨舒服多了。

「小姐，你們快把我給嚇死了，以後不要再一聲不響地跑到那種危險的地方好不好？」阿紫抱怨地說。

「啊？」何妙玉還迷迷糊糊的腦袋聽不懂阿紫的話。

還啊？阿紫繼續抱怨這：「小姐真是的，阿朱也真是的，竟然讓小姐一個人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還好家裡沒人知道小姐去醉仙樓，否則我和阿朱一定會死得很慘的。」

★★★

「醉仙樓？」

何妙玉呆呆地想著，昨夜沉睡的記憶一塊一塊地拼成她看得懂的圖……

「啊──」她大叫一聲，把阿紫嚇了一跳。

「楊逍，對了，楊逍啊，那不是一場夢，她去過醉仙樓，楊逍幫她解圍，他們還一起喝酒。

她完全想起來了，她記得自己喝了酒之後說了許多話，又哭又笑的，她最後的記憶是自己哭倒在楊逍的懷中……

「不會吧？」完全清醒的何妙玉這下子頭更痛了。怎麼辦，尋尋覓覓二十年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心儀的男人，而她卻在他面前醜態百出，胡言亂語，亂七八糟……她一定把楊逍嚇壞了吧！

「小姐，你沒事吧？」阿紫看何妙玉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歡喜，一下子擔憂，到現在的如喪考妣，她很擔心地問道。

「我完蛋了啦，我好氣自己喔……」何妙玉用想哭的表情對阿紫說：「我想我把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給嚇跑了啦。」

「是那個送小姐回來的人嗎？」

「你知道楊逍？」何妙玉驚叫著。「是他送我回來的？」

「可不是嗎？」阿紫忍不住為何妙玉瞬息萬變的表情笑了。「阿朱說昨夜她在醉仙樓外面等了好幾個時辰，總算盼到小姐出來。那時小姐是讓一個男人給扶出來的。對了，他告訴阿朱他叫楊逍，是小姐新認識的朋友，還說要送小姐回家。那時候已經很晚了，阿朱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只能相信他把賈家的地址告訴他，他把小姐抱到床上後才離開的呢。」

「是嗎？是他送我回來的？他抱我到床上……」

何妙玉白皙的雙頰漸漸染上紅霞，眼底眉間全是笑意。

阿紫在心中偷笑。「小姐，那位楊公子長得一表人材，儀表不凡，和小姐真的是很相襯的一對呢。」她心想小姐一定是看上人家楊公子了。

她果然猜的沒錯，何妙玉一下子就笑開了，笑得既羞澀又嫵媚。何妙玉說：「是嗎？你也這麼認為？」

「是啊，還有阿朱也這麼說呢。」

「是嗎？」何妙玉自我陶醉一番之後，又問：「阿朱她人呢？該不會還在睡吧？」

「正是。」阿紫打了個阿欠，不滿地說：「她倒好，回來倒頭就睡，什麼事都不管。我命好苦，昨夜擔心了一整夜，根本就不敢睡，到現在都還沒合眼呢。

「好，我知道你勞苦功高，好偉大、好偉大。」

何妙玉拍了拍阿紫的肩，笑著說：「你可以下去休息了，這裡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啊，對了……」她想到一件極重要的事。「阿紫，那位楊公子還有說什麼嗎？」

「有啊，他要我和阿朱好好照顧小姐。」

「還有呢？」

「還有……」阿紫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了，就這些。」

「就這樣？」何妙玉好不失望。「他沒說他住在哪裡，那我怎麼去找他？」他是忘了留下他的住址，還是根本就不想留？

「小姐是沒辦法找他，不過他知道小姐住在這裡，他可以來找小姐的。」阿紫安慰地說道。

何妙玉用哀愁的眼神看著阿紫，「可是……」

她可沒有阿紫那樣樂觀。她昨晚的表現糟透了，不知道有沒有嚇到楊逍，她是一點信心也沒有。

「如果他真的不來找我怎麼辦？」她無助地問阿紫。

「才不會呢。」阿紫連忙說，「楊公子不是送小姐回來了嗎？可見他是很在意小姐的。再說小姐你長得這麼美麗，如果我是楊公子，一定會對小姐無法忘懷的，小姐你不要想太多，要對自己有信心啊！」

「唉……」何妙玉唉聲歎氣地說，「那是你沒有看到我昨晚的表現。唉，算了，是我自己搞砸的。」

她懊惱自己昨晚的表現，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喝酒，也一定要問出楊逍住在哪裡，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

「對了！」何妙玉重新有了希望，也許還不晚，假使她主動一點的話……「阿紫，你去幫我把賈義叫來，現在就去。」她想賈義應該可以幫她這個忙。

「好，我去。」不知道何妙玉要做什麼的阿紫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去找賈義。

「這樣就可以了。」何妙玉信心滿滿地露出笑容。雖然她不知道楊逍住在哪裡，可是她有他的名字不是嗎？光憑名字要在金陵把人找出來是很困難，但這也是惟一的辦法，她就姑且一試吧，說不定他們真的有緣，可以讓她找到人。

老天爺，求求，讓我在這明朝活得有點價值，讓我找到他吧！如果讓我找到他，那我就不每天煩、吵讓我回去現代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會安分守己地待在這裡的。

★★★

說真的，只憑一個名字，而且在不能讓賈家其他人知道的情況下，這找起人來是倍加困難。

十天過去了，賈義沒有帶來好消息，這段時間何妙玉簡直是度日如年。

她真的好想見楊逍一面，如果這個時候她可以回現代，她會很捨不得的，最起碼讓她再見他一面，這樣她才能沒有遺憾地回去。

如果真的可以和楊逍在一起，那她願意放棄在現代所有的一切，換得在這個時代和他長相斯守。

沒想到一個楊逍就可以讓她打消回現代的念頭，為什麼她會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重視到這種程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許這就是一見鍾情吧！

沒有楊逍的下落讓她整天都心煩氣躁的，賈府中除了阿朱、阿紫和賈義，沒人知道她為何會有如此的轉變，她不是不明白不該讓大家擔心她，可是她的心情真的是好不起來。

第十一天，她又愁眉苦臉地等著賈義的消息。

這時外頭有家丁進來說：「妙玉小姐，狄少爺來探望你了。」

家丁口中的狄少爺名叫狄文宗，從他父親那一代賈家和狄家就是世交，平常都有來往。

狄文宗是在一個月前經由賈寶玉的介紹認識她們十二金釵的，第一次見到何妙玉，狄文宗就對何妙玉難以忘懷，更透過賈寶玉表示對她的好感，這一個月來狄文宗造訪賈家的次數頻繁，這完全是為了何妙玉。

狄文宗的出現沒有讓何妙玉的心情好轉，她想都不想地就說：「去告訴他我身體不舒服已經睡了，讓他過幾天再來吧！」

「這……」家丁露出為難的表情，他看看阿朱，對她使使眼色。

阿朱會意，她立刻說：「小姐，這樣不好吧，你已經用相同的藉口拒絕狄少爺好幾次了。」

何妙玉撇撇嘴，「有什麼關係？又不差這一次。」

「可是……」阿紫也說話了。「這樣對寶少爺交代不過去啊，狄少爺可是寶少爺的好朋友，小姐，這次你就賣寶少爺一個面子吧！」

何妙玉奇怪地看著阿朱、阿紫，咕噥著：「奇怪，你們怎麼淨幫他說話？他給你們什麼好處了？」

「沒有、沒有。」呵朱、阿紫異口同聲說道，「我們是希望小姐能開心些，不要整日這樣愁眉苦臉的。」

「就算見到他，我也是一樣愁眉苦臉的。」何妙玉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好啦，說不過你們，就把他帶來吧，看看他有什麼本事能讓我開心些。」

「是。」

家丁退下後，何妙玉又嘟噥起來：「真不知道狄文宗哪一點好，你們老是站在他那邊。」她真的覺得阿朱阿紫老愛幫狄文宗說話。

「狄少爺是不錯啊！」阿朱笑著說，「狄少爺人品好、學問好，家世也好，人長得又英俊，在賈府一直很受歡迎呢，只有小姐看不上他。」

「我哪裡是看不上他，就是對他沒什麼感覺嘛。」何妙玉承認阿朱說的話都對，狄文宗就是那種一板一眼，挑不出什麼毛病的男人，人真的長得很英俊，脾氣也很溫和，可是不來電就是不來電，她也沒有辦法。

「是了，小姐只對楊少爺有感覺，對別的男人當然沒有感覺了。」阿紫笑嘻嘻地說。

「好哇，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教訓你！」何妙玉追著阿紫跑，施展她的十指功要打阿紫。

「饒命啊，小姐，人家下次不敢了。」阿紫一面笑一面跑給何妙玉追。

「你還跑，讓我提到你就死定了。」

她只顧著追阿紫，沒有看到狄文宗已一腳踏進屋內。

「哇！」她不小心踩到裙擺，整個人向前仆倒。

「小心！」狄文宗剛好就在她前面，他及時抓住她。

「謝謝。」何妙玉大半的身體就順勢落進狄文宗的懷裡，她覺得好尷尬呀！

狄文宗將她的身體放直後，雙手才依依不捨離開她。

這段插曲讓阿朱、阿紫相視一笑，她們都很高興看到兩人能更進一步。

「小姐、狄少爺，我們先退下了。」兩姐妹很有默契地離開房間。

可惡，讓我一個人面對他。何妙玉心中抱怨歸抱怨，不過她還是擠出笑容對狄文宗說：「狄大哥，你今天來找我有事嗎？」

「嗯，是有事……」狄文宗忍不住深深看著何妙玉黑亮的水眸。「是這樣的，我看今天天氣挺好的，想請你陪我到郊外去走走。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風景很美麗，你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她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吧，我就隨你去看看。」

狄文宗驚喜地看著她，問道：「你真的答應了？

我以為……」他以為這一次又不成，因為她拒絕他太多次了。

「你以為我不會答應你？」看狄文宗高興的樣子，她突然覺得自己對這位老實人是過分了些，只是陪他出去一次就讓他高興成這樣，這人真的是太單純。

因為愧疚吧，她給了狄文宗一個微笑。

狄文宗看呆了，何妙玉美麗的笑容讓他的魂飛上了天。

「喂，你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咱們到底要不要去？」何妙玉見他一直不說話，大發嬌嗔道。

「啊？去，當然要去。」狄文宗傻笑地說，「我先回去準備一下，你可以等我半個時辰嗎？」

「嗯。」她點點頭。

「那我先回去了。」狄文宗像只快樂的小鳥從何妙玉身邊飛走。

狄文宗走後，何妙玉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其實她並不想和狄文宗出去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他的邀約。

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已經等楊逍的消息等得太累了，她想藉著和狄文宗的出遊來放鬆自己的身心，讓自己過一天腦中沒有楊逍的日子。

★★★

一個時辰之後，何妙玉和狄文宗兩人來到金陵東郊十里外的地方。

「這裡真的很美耶！」何妙玉著迷地看著眼前的景物。

四周是一片片綠色的草原，草原上有各種顏色的花點綴其中，風一吹動，百花搖曳生姿，千草晃動如波浪一般一波接著一波，煞是好看。

遠處有座高山矗立，前方不遠處有條小河，映著金色陽光的河面閃閃發亮，河水裡清晰可見橫臥的石頭，緩慢流動的流水聲讓人聽得入神。

「你喜歡這裡嗎？」狄文宗柔聲地問何妙玉。

「喜歡，太喜歡了！」何妙玉高興地說。「我從小在都市裡長大，很少看到這樣美麗的自然景色。這裡真的是太美了，一點都沒有受到人工的污染，謝謝你帶我到這麼棒的地方來。」

「你能喜歡真的是太好了。」狄文宗不是很懂何妙玉說的話，但看到她這麼高興的樣子，聽不聽得懂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哇，這裡的花好漂亮啊，我要摘些回去。」何妙玉動手搞起花來了。

「我來幫你。」狄文宗賴在她身邊，兩人靠得很近地在摘花。

過了一會兒，狄文宗抬起頭來，會功夫的他聽到有腳步聲朝他們這個方向靠近。

何妙玉發現他突然不動，也抬起頭來問道：「怎麼了？」

「有人走過來了。」

「這裡還有別人啊？」何妙玉朝狄文宗看的方向看去。真的耶，有兩個人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是一個男的跟一個女的。

她剛開始是面帶微笑地看著，但是慢慢的，她的眼睛睜大了，嘴巴也跟著張大。

迎面朝她走來的一男一女，穿著一身白衣的男子高大英俊，女的是嬌小可愛，他們手牽著手，好像是一對戀人似的。

他們是不是一對戀人本來不干何妙玉的事，可是這個男的她認得，他就是楊逍，是她苦找多日的楊逍啊！

好不容易終於能再見面，可是他竟然挽著一個年輕女孩的手……

就在何妙玉因為看到這一幕渾身發抖時，一直低頭和身旁女孩說話的楊逍抬起頭來，與她四目相接。

楊逍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可是這光芒來得快，消逝得更快，何妙玉根本就來不及看到他見到自己時眼中流露出的驚喜。

她看到的是楊逍變得冷淡的眼神，嘴角掛著一絲淡笑說道：「何姑娘，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何妙玉一下子呆愣祝沒想到？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不想見到她嗎？

狄文宗看看何妙玉，再看看楊逍，後者的眼光冷淡且銳利，他直覺何妙玉和此人之間一定有些什麼。

「妙玉，你認識這個人嗎？」他急切地問何妙玉。

「我……」何妙玉的目光停在他們還握在一起的手，她感到一股熱氣直往腦中湧去。「我不認識他。」她恨恨地把目光調開，並拉著狄文宗的手轉身就走。「狄大哥，我們回去吧！」她走得又急又快。

「妙玉……」

狄文宗很想留在原地把事情弄清楚，可是何妙玉不讓他這麼做，硬是將他拉離現常

看著兩人的身影愈來愈小，楊逍的表情凝重且嚴肅。

「哥哥，你認識那位姑娘嗎？」楊逍的妹妹楊琳在楊逍耳邊輕聲地問。

「不認識。」楊逍淡然地說道。「我們回去吧！我餓了，你呢？」

「我也是。」楊琳甜甜地笑。「我們趕快回家吃飯吧！」

★★★

何妙玉回到賈府後，先把狄文宗趕回家，然後把自己關在房裡獨自落淚。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枕頭都濕了。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流這麼多淚，這都要拜楊逍所賜。

難怪楊逍不來找她，原來他早就有心上人了，哪還會把她放在眼裡啊！

人家根本不拿她當一回事，她還每天做白日夢，暗戀人家，她這幾天為他所受的相思之苦到底是算什麼啊？

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竟然落得這種下場，美夢破碎，她人又回不去，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

人真的是很悲哀，不管是快樂的還是悲傷的，日子總要過下去的不是嗎？

何妙玉認命了。看樣子她是真的回不去現代，楊逍有心上人也是事實，她除了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也別無他法。

她不再流淚，強顏歡笑地過日子。

但是她還是喜歡他，她心上的傷口短時間癒合不了，在傷口癒合之前，她還是思念著他，愛戀著他。

看何妙玉整日無精打采的樣子，阿朱、阿紫擔心不已，她們擔心失去歡笑的小姐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於是她們想到一個或許可以不讓小姐這麼悲傷的法子，她們打聽到鄰鎮龍祥鎮有一家相當出名。

專做古董買賣、叫作蘊玉樓的店家。小姐最喜歡看一些古董玉器，如果小姐到蘊玉樓去看看，看到美麗的古董、心情一定會好起來的。

兩人決定之後，就由阿紫騙何妙玉到龍祥鎮去，何妙玉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阿紫帶到了蘊玉樓的店門口。

「阿紫，你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啊？你帶我到這裡來做什麼？」這一路上阿紫什麼都不說，只說有好東西給她看，這個時候她終於沉不住氣地要阿紫說出個所以然來。

「小姐，你看這上面寫些什麼？」阿紫指著她們頭頂上掛的黑色匾額。

何妙玉看看匾額上刻的金色大字。「蘊玉樓，這裡是……」

「這裡是專門做古董買賣的。」阿紫笑著說，「小姐你不是最喜歡古董了嗎？我們進去看一看嘛，說不定看到小姐喜歡的，就可以順便買下來啊！」

何妙玉看著阿紫，久未有笑容的臉上終於綻開嬌美的笑容。「我的好阿紫，你來這招就是要討我歡心的是不是？」

「小姐英明。」阿紫見這一招真的管用，笑開了嘴。「咱們就進去瞧瞧吧，嗯？」

「好哇！」何妙玉笑著和阿紫一起走進蘊玉樓。

進到蘊玉樓，兩人都為其古色古香的建築裝飾感到炫目不已。

這屋內所有看得到的牆壁柱子都是用高級的檜木雕刻而成的，形狀美麗還帶著木材特有的香味，整體的感覺相當的高雅美麗。身為歷史系高材生的何妙玉在現代去過許多這類型的店，卻沒有一家給她這麼強烈的感覺。不愧是在古代，就是這麼的古色古香啊！

「這裡真的是好漂亮啊！」何妙玉發出驚歎。

「真的耶！」阿紫也讚歎此地的美麗。「這裡這麼美麗，一定藏有不少的好東西……」

「這位姑娘說得對極了。」就在兩人東張西望時，一位年輕人從裡面走出來對兩人說道：「我們蘊玉樓的寶貝可多著呢，兩位姑娘想看一看嗎？」

「當然想看！」何妙玉搶著說。

個頭還算高，長得還算不錯的年輕人微笑地說：「在下叫方中信，是這蘊玉樓的夥計……」

「你叫方中信？」何妙玉沒等方中信說完，就饒富興味地瞅著他看。「是正正方方的方，中間的中，信封的信？」

「是的，姑娘全說對了。」

「真的啊？」何妙玉笑個不停。「真的和那個港星同樣的名字耶，好好玩喔。你知道嗎？我高中的同班同學裡有個同學好迷方中信耶，猛看他的電影，有一次還為了看午夜場早上上課遲到呢，還被老師狠狠臭罵一頓，真的是有夠誇張的對不對？」

方中信呆了，他正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說得正起勁的何妙玉。

小姐怎麼又來了？阿紫暗地拉拉何妙玉背後的衣服，小聲地說：「小姐，你再說下去的話人家可能會趕我們出去喔！」

「知道了啦！」何妙玉回頭小聲地說，然後再轉頭過來微笑地對方中信說：「你們的東西放在哪裡？我可以參觀了嗎？」

「當然，兩位姑娘這邊請。」方中信領著她們到裡面的一個櫃子前面。

這是個長方形的桃木櫃，裡面擺著許多東西。

「這些礙…」何妙玉一個一個看，大多是和玉有關的東西，有玉□、玉鐲、玉如意，用白玉做成的鼻煙壺，還有些玉硅、玉瑗，都是一些體積比較小的玉器。

「小姐，這些玉器看起來都很有光澤呢。」對玉器是門外漢的阿紫覺得每一樣東西都好漂亮。

何妙玉點點頭。「這些都是不錯的玉器，不過……」她抬頭笑看著方中信，「應該還有更好的古董對吧？」這麼華麗的一家店，她想應該還有許多珍品沒有擺在外面才對。

方中信狹長的眼眸充滿了笑意，「看來姑娘是識貨的人。不瞞姑娘，我們店裡還有一些可以稱得上是稀世珍品的古董，如果姑娘肯賞光的話，請讓我進去通報老闆，為你們引見，請姑娘和我們老闆直接談可以嗎？」

「好哇，那你去請老闆出來吧！」何妙玉不假思索地說。

「請兩位姑娘在這裡等一下。」方中信說完就往裡頭走去。

「小姐啊──」阿紫不安地低嚷，「你真的要和這家店的老闆見面嗎？不好吧，剛才那個人說他們還有什麼稀世的珍品，我看啊這一定要天價才能買得到的。」

「你怕什麼？我又沒有說要買，只是看看而已嘛！」何妙玉瞪阿紫一眼。真是的，姐妹兩個膽子都一樣的校

「可是……」

這個時候她們看到方中信出來了，他後面跟著一個中年男子。

此人個頭不高，體形略胖，兩鬢微白，應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

「兩位姑娘，這位就是我們蘊玉樓的楊老闆。」

方中信說完話就退進屋內。

「呵呵、兩位姑娘肯光臨，是楊某的榮幸啊！」

楊老闆臉上堆著笑容，看起來和藹可親，一點老闆的架子都沒有。

「楊老闆你好。」見對方這樣的熱誠，何妙玉也報以微笑。「我是何妙玉，她是我的婢女阿紫，你這裡的東西很不錯。」

「何姑娘實在是太過獎了。」楊老闆笑得很快樂。「在下名叫楊威，兩位姑娘今天……咦，何姑娘你怎麼了？」

楊威會說話說到一半停住是有原因的，不知為何，只見何妙玉掩著嘴笑得花枝亂顫，語氣急促。她應該是在笑才對，卻又笑得很痛苦的樣子，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笑法。

「對不起，楊老闆。」阿紫知道何妙玉的毛病又犯了，急忙要她收斂點。「小姐，別笑了，人家楊老闆在等你回話呢。」她小聲地在何妙玉耳邊說。

「可是我……」何妙玉笑得眼中泛著淚光，呼吸困難地說：「楊老闆，對不起，因為你的名字，哇……對不起，呼呼。」

何妙玉控制不了自己。這個人居然叫「陽萎」？

哪有人像他這樣自曝其短的？就是他那方面沒問題，可是人家一聽到他的名字不往那方面聯想才奇怪。這個「楊威」比「建人」的名字還要好笑啊！

「我的名字有什麼不對嗎？」楊威錯愕地說，「我的楊是木字旁的楊，威是威風的威，何姑娘覺得在下的名字有任何不妥之處嗎？」

「不，並沒有不妥之處……」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楊老闆，你可以帶我們去看你的珍藏嗎？」

她必須趕緊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才可以，要不然他那可笑的名字會讓她一直笑下去的。

「何姑娘要看在下的珍藏當然可以，只是……」楊威微笑著，居然不說話。

這個老頭子居然吊我胃口？何妙玉沒有把不滿表現在臉上，她充分利用自。美麗的笑容看著楊威，「只是什麼？請楊老闆坦然告知。」

「這個嘛……」楊威此刻的眼中只容納得下妙玉，他緊盯著何妙玉看，張得大大的嘴巴幾乎要滴下口水似的。

何妙玉知道自己已經迷住這個老頭子了，瞧他的一雙色眼就知道了。

「有什麼問題嗎？楊老闆。」何妙玉嗲聲嗲氣地說。。

楊威互搓著兩手，笑嘻嘻地道：「不，不是我有問題，是何姑娘有問題才對。」

「我有問題？」

「就是。」楊威繼續說，「我就老實地跟何姑娘說了。如果是古董方面的珍藏，不是我楊威吹牛皮，只要何姑娘到外面去稍加打聽，就知道我楊威是有頭有臉的人，我對古董的瞭解在這世上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由我經手的古董買賣不知道有幾百幾千件，所以呢，能被我珍藏的古董一定是空前絕後的絕世珍品，既然是珍品，我怎麼可能會放在店裡呢？那些都是無價之寶啊，我一定要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才能放心。」

楊威說了一大串；何妙玉聽得很累，還好她總算是聽懂了。「楊老闆的意思是，你收藏的古董是放在貴府了？」

「何姑娘好聰明，能舉一反三啊！」楊威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如果何姑娘不嫌棄的話，就隨楊某回到寒舍如何？我保證一定讓何姑娘看得心滿意足。」

「好哇、好哇！」何妙玉想都不想就點頭笑道。

「小姐！」阿紫猛拉何妙玉的衣袖，在她身邊急促地說：「你真的要去？這個楊老闆我們才剛認識耶，這樣不好吧？」

「你放心啦！」何妙玉拍著胸脯說，「我們有兩個人怕什麼？再說如果真有什麼事的話，我會保護你的，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嗯？」

「啊？」阿紫愣住了。小姐會保護她？兩個同樣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小姐要拿什麼來保護她？

「那麼我們現在就到在下的寒舍去吧！」楊威笑著說，「離這裡只有兩條街，走路一下子就到了。」

「現在就去？可以阿！」何妙玉對楊威的收藏品真的很感興趣，根本忘了自己是個美人的事實，她壓根兒沒有想到楊威對她早就是勢在必得。

官不聊生

第四章

在見到何妙玉的那一剎那，楊威有宛如被閃電擊中般的感覺。

天哪，怎麼會有長得這麼相像的人？楊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初戀情人和何妙玉簡直是一模一樣。

雖然事隔三十多年。他的初戀情人也早已不知去向，但是她是他眾多情人中最教他難以忘懷的，至今她的容貌身影還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裡，不曾將她遺忘。

和他的初戀情人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何妙玉讓他第一眼就愛上她了，他立刻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把何妙玉變成他的人，不管要他付出多少代價他都要得到她。

本來以為要下一番工夫才能把美人兒引到自己的家，沒想到事情進行得出乎他意料的順利，他只是動動嘴皮子美人兒就自己上勾了。

何妙玉和阿紫本來就猜到楊威的宅第一定是又寬廣又豪華，可是當她們親眼看到，才知道這間宅第的豪華遠超過她們想像得到的。

到處都可以看到庭院迴廊穿插其中，周圍的樹木不時可以聽到清脆悅耳的鳥叫聲。屋外像世外桃源，屋子裡面像皇宮的裝飾更讓人眼睛為之一亮，不愧為古董商住的地方，幾百年前的花瓶都拿來做裝飾品，真的是奢華之至啊！

何妙玉由衷地讚美道：「楊老闆，府上真是漂亮，我看這方圓百里除了賈家之外，沒有一戶人家可以媲美楊老闆的豪宅了。」

「賈家？何小姐說的是金陵城的賈家嗎？」不知為何，楊威看起來很吃驚的樣子。

「是啊！」何妙玉奇怪地看著楊威吃驚的臉。

「楊老闆，你認識賈家的人嗎？你們有往來嗎？」

楊威吞吞吐吐地說：「是……也不算往來吧，是見過幾次面，還談不上有什麼交情。」

何妙玉笑了笑。「我就想一個是金陵城的首富，一個是尤祥鎮的首富，本來就應該認識的不是嗎？」

「何小姐，你和賈家是什麼關係？」楊威非得問個清楚不可。

「什麼關係啊？」何妙玉思索著要怎麼說才恰當。「嗯，應該說賈家是我在明代的家吧，賈家的人就是我在這裡的家人，應該就是這樣吧。」

「莫非你……」楊威想到了。「你就是賈家的十二金釵之一。」

「叮咚，你答對了！」何妙玉笑著叫道。

怎麼會這樣？楊威臉色驟變。他本來以為一切都會很順利的，沒想到她竟會是賈家的人，天要亡他了啦！

賈家財大勢大，他怎麼惹得起？看樣子他是不能對何妙玉用強的了，只能用懷柔政策讓她心甘情願跟著他，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得到的，可能要花上幾個月甚至更久的時間，這不是天要亡他是什麼呢？

唉，現在只好暫時忍耐了，就這好像已經拿到嘴邊的內又要放回碗裡去一樣，這種想吃又不能馬上吃到的日子可真是難熬啊！

「楊老闆，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何妙玉看楊威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哦，沒事沒事，謝謝何小姐的關心。」楊威聽到美人兒的甜美聲音很快地就振作起來。他在心中
為自己打氣──

楊威，沒關係的，愈是難得手的東西就愈顯得珍貴不是嗎？現在礙於賈家是不能動小美人兒一根頭髮沒錯，可是只要假以時日，用我的愛和溫柔來包圍小美人兒，小美人兒一定會被我感動而獻身的。楊威，加油吧！目標就在不遠處，一定可以達到的。

「小姐……」阿紫趁楊威自我陶醉時偷偷地跟何妙玉說，「你看他在偷笑耶，而且還笑得好yinhui喔，我們不要跟著他了，快回去吧！」

何妙玉點點頭，阿紫說得沒錯，這個楊威的笑容真是讓人不敢恭維，讓人看了雞皮疙瘩掉滿地。

可是……何妙玉對阿紫輕聲地說：「如果不讓我看他的收藏的話，我會覺得遺憾。沒關係啦，我們看看就走好不好？」

「好吧！」阿紫歎一口氣，眼中滿是不安。

楊威沒有注意到她們兩人背著自己竊竊私語，他繼續帶領著她們來到自己的書房。

「何小姐，這裡就是楊某的書房，也是楊某和客人談生意的地方，兩位請。」

何妙玉和阿紫手牽著手走進書房，從外面看不覺得，進到裡面才知道這個書房有多大。

和一般人的書房一樣，應該有的東西都有，比較不一樣的就是四面牆都讓櫃子給佔滿了，櫃子上面有的擺書，有的擺古董，各式各樣的都有。

「楊老闆，你說的珍藏就是這些嗎？」何妙玉看著眼前琳琅滿目的古董問道。

「不，這些都是普通的東西。」

楊威走到更裡面去，何妙玉和阿紫看到他站在一扇黑黝黝的門前面。

楊威用得意的口吻說道：「這扇門是我請人專門打造的，是用銅、鐵、鋼混合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打造而成的，可以防火防撞防敲打，我的收藏品就放在這裡面。」

「哦。」

何妙玉只應了一聲就沒下文了。這讓楊威有點失望，他當然不知道這種門對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何妙玉來說是一點也不稀奇，她不會有任何感覺的。

「只有這把鑰匙才打得開這扇門。」楊威從懷中掏出一把用黃金打造的鑰匙。「這鑰匙只有一把，由我收藏著，連我兒子都沒有。」

「嗯。」何妙玉已經受夠這些廢話，她催促道：「楊老闆，你什麼時候才要開門啊？我站得很酸了耶！」

「是、是，我馬上開。」怕美人兒生氣的楊威手忙腳亂用金鑰匙把門打開。

「這……」何妙玉說不出話了。楊威沒有誇大其詞，她看到的東西都是她夢寐以求的珍貴古董。

「老天，這是真的嗎？」她伸出顫抖的手去碰觸這些稀世珍寶。「這個翠玉觀音應該是唐代的吧？」

「呃，是的。」楊威深深地凝視何妙玉。「何小姐好眼力，看得出來這是唐朝的玉器。」

「不是我厲害啦，因為這個和我在書上看到的蠻像的。」何妙玉又看向一件遠看像條龍，近看卻像鳥的玉器。「這個年代一定很古老，應該是商要不然就是周，反正就是夏商周那個年代的玉器就對了。」

「何小姐又說對了。」楊威眼中有深深的折服。

「這正是商代的蒼玉。」

「小姐，你好棒，你又說對了！」阿紫興奮地大叫。

「這還用說。」

何妙玉覺得好得意，開始慶幸自己在現代還好有多看幾本書。

「還有這個……」她指著一艘用白玉雕刻而成的船，船上還有兩個人。「我在書上看到清朝有類似的玉器，只不過那是艘帆船，好像叫『一帆風順』來著，想不到在明朝也可以看到這麼相似的東西。好神奇喔！」

「這艘船也叫一帆風順。」楊威對何妙玉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何小姐，你小小年紀對玉器居然有這麼深切的瞭解，真是不容易啊！」

「好說好說。」何妙玉敷衍地對楊威說完話又趕緊去看其他的古玉，生怕漏了一個沒看。

「小姐，你看，這只熊上面有好多種顏色喔！」阿紫指著一個用青玉雕刻的熊。

「哦，那是沁色啦，咦，這個玉的沁色很像彩沁喔，嗯，這是很難得的沁色呢。」

「小姐，什麼是沁色？」

「沁色就是大自然的傑作嘛。有些古玉被挖出來的時候被泥土覆蓋住的地方會產生新的顏色，這就是沁色啦。如果說一塊古玉要沒有沁色是很難得的，多多少少都會有，像這只熊有兩種以上的沁色，這就是彩沁啦，如果有五種顏色，那就更不得了了，可能值萬金呢。」何妙玉滔滔不絕地說道。

「真的啊？」阿紫發出驚歎。

楊威在一旁看兩人聊得開心，自己臉上也滿是笑容。

何妙玉不只有美貌而已，還有智能，他是愈來愈中意她了。

「楊老闆，你的收藏真的是好多啊！」何妙玉貪婪地看著眼前的古玉。「我好想全部欣賞過一遍喔，可是時間好像不太夠耶……」依她這種龜速，這些古玉她一天是看不完的。

「我倒有一個方法。」楊威順水推舟地說道，「如果何小姐願意的話，可以在我這兒住上幾天，這樣你就可以慢慢仔細地欣賞這些古玉，如何？」

楊威這個建議讓何妙玉和阿紫聽完都呆了一下。

阿紫又在何妙玉耳邊說悄悄話：「小姐，你若是答應的話老夫人會生氣的，大家都會生氣的，你千萬不可以答應啊！」

何妙玉為難地看著阿紫，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她的心正強烈地掙扎著。她不是不知道這麼做是太過分了些，也會讓賈家的人為她擔心；可是這些古工實在太吸引她了，她真的好想全部看過一遍，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就在何妙玉煩惱之際，她聽到門外響起了她思念的聲音──

「爹，你在裡面嗎？孩兒要進去了。」

何妙玉不能呼吸，她張大雙眼看著走進來的楊逍。

「楊少爺？」阿紫小小聲叫了一聲。

她拉拉何妙玉的袖子，摸到她的手發現她的手竟然是冰冷的。

「小姐？」

「嗯？」何妙玉無暇理會阿紫，她現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楊逍身上。

楊逍居然會是楊威的兒子？世界上有如此湊巧的事嗎？

何妙玉好吃驚，也好高興。她竟然還能和楊逍見面，可見得他們真的是有緣。她決定了，不管是良緣還是孽緣，這一次她都不會再放他走了。

何妙玉深情款款地看著楊逍，楊逍卻是滿臉的驚訝不解。

他萬萬沒想到方中信說的何姑娘就是何妙玉本人。

當方中信告訴他楊威帶了位漂亮的姑娘回家時，他驚訝莫名。因為楊威在外面再怎麼風流也從來沒有帶過女人回家，這已經夠教人吃驚的了。然而楊威居然還要帶這個女人去看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收藏，這可是大姑娘上花轎，三十年來的頭一遭啊！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回家就是為了見識一下這位第一次見面就讓楊威迷得暈頭轉向的何姑娘，現在他見到了，震驚之餘心中複雜的滋味無法形容。

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他們面對的卻是比第二次偶遇時還要難堪十倍的場面。

「兒子，你認識何小姐？」楊威問楊逍。

楊逍點點頭，表情嚴肅地看向父親，「爹，你帶這位何姑娘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事？」

楊逍嚴肅的表情和語氣立刻激怒了何妙玉，她以為楊逍不願見到自己，殊不知楊逍是怕楊威把她給吃了，為了保護她才會這樣問楊威的。

「怎麼，我不可以到這裡來嗎？」何妙玉氣呼呼地說，「你父親愛邀我來，你這個做兒子的管得著嗎？」

「沒錯，我是管不著我爹。」楊逍冷酷地說，「何姑娘自己也一樣，管好自己的事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請趕快離開。」

何妙玉手叉腰，絕美的臉上滿是怒容，「你父親都沒有叫我離開了，你有這個資格嗎？」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楊威站在兩人中間，他先向何妙玉賠罪道：「何小姐，別生氣。」

接著他再瞪楊逍一眼，警告：「逍兒，你說話小心點，要再得罪我的貴客我就不饒你！」

充當和事佬的他心情大好，他剛剛才在擔心何妙玉是楊逍的朋友，沒想到兩人一見面就吵，像個仇人似的。知道自己英俊的兒子威脅不了自己，等一下他得買串鞭炮來放才是。

「爹，別太過火了，人家可是個小姑娘。」楊逍當著何妙玉的面毫不留情地潑自己父親冷水。

「你給老子閉嘴，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這次換楊威生氣了。「老子愛邀誰來就邀誰來，人家何姑娘很喜歡這裡，還考慮要住下來呢。」

什麼？楊逍怒氣沖沖地望向何妙玉，何妙玉被他這個樣子冷不防地嚇了一跳。

好可怕的眼神喔，何妙玉懷疑楊逍是不是想把自己給吃了。

「何姑娘，你真的要住下來嗎？」何妙玉居然有這種想法讓楊逍很失望，所以他問話的語氣顯得格
外的嚴厲。

真的好可怕！阿紫嚇得躲到何妙玉身後，何妙玉雖然也覺得可怕，但她還是勇敢地對上楊逍似要吃人的眼神。

「對對對，我就是要住下來，怎樣，不歡迎嗎？」哼，你愈不要我來住，我就偏要住，想擺脫我，沒那麼容易。

楊逍冷笑一聲，說：「當然不歡迎。只要是我爹看上的女人，我是不可能歡迎的。」

「啊？」何妙玉呆著木雞地看著楊逍，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楊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楊逍不再理何妙玉，他面無表情地對楊威說：「爹，恭喜你又找到新歡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新歡？他該不會誤會我和楊威……

恍然明白楊逍的話的何妙玉想要出聲喊住他，可是來不及了，楊逍已經像一陣疾風走得無影無蹤。

★★★

何妙玉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來說服賈老夫人、賈老爺和賈夫人，還有賈寶玉，以及和她最為親近的賈妝和賈義，說得口水都乾了，才讓這些人同意她住進楊家。

來接她去楊家的不是楊威，是受楊威托付的方中信，方中信告訴她楊威突然有一筆重要的生意要談，要外出一段時間，沒有一個半月是不會回來的。

何妙玉聽到楊威不在真的是鬆了口氣，這樣她就不用應付這個老色鬼，可以專心地對付那個該死的楊逍了。

楊威把何妙玉安排在一間最豪華、最舒適的客房，三餐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用的全都是他精心挑選的，還幫她準備幾個婢女伺候她，不過她嫌麻煩，一個也不要。

她可不是到楊家來享樂的，她是為了自己未來的幸福而來的。

本來以為住進楊家就可以天天看到楊逍，沒想到她住進來也有好幾天了，楊逍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看見。

白天他要忙蘊玉樓的生意，不在家是應該的，晚上他總應該在了吧！

在房裡用過晚膳後，她單槍匹馬地直攻楊逍住的地方。

楊逍還是不在。她懷疑他又跑到妓院去了，不過楊逍的丫鬟告訴她楊逍現在人在他妹妹那裡。

「啊？楊逍還有妹妹啊？她叫什麼名字，幾歲？」何妙玉一次問個清楚。

丫鬟說：「我家小姐叫楊琳，今年十八歲。」

「叫楊林啊？是雙木林嗎？」何妙玉聽了覺得好笑，怎麼這家人的名字都和她那個年代的名字差不多啊，爸爸是陽痿，兒子是金庸小說中的楊逍，女兒是歌星楊林，真是有夠寶的。

「不是的，我家小姐的琳還有加王字的。」

「哦，是琳琅滿目的琳。」何妙玉確定楊逍妹妹的名字之後，再逼丫鬟說出楊琳住在哪裡。

結果楊琳就住在後面不遠處，兩兄妹住得這麼近，看來感情不錯的樣子。

何妙玉走了一會兒就到了，她一踏進廳堂就看到她要找的人。

她看到楊逍和一個她熟悉的面孔坐在一起說話，她立刻就想起在哪裡見過這張臉。

這個人就是她和狄文宗在草原摘花時看到和楊逍在一起的人，她一直以為她是楊逍的情人，原來她是楊逍的妹妹。

原來是我誤會楊逍了。太好了，這位是他的妹妹，不是他的女朋友，我還是有希望的。

「楊逍……」現在誤會解開了，何妙玉笑得甜美極了。

「你來做什麼？」楊逍可沒她這麼開心，他那足以凍死人的冰冷態度讓何妙玉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可惡，竟然無視我美麗的笑容。

何妙玉氣得七竅生煙，美麗的臉扭曲。「我有話要跟你說。」

楊琳看看兩人，起身說道：「哥哥，我先回房去了。」

「嗯。」楊逍等楊琳離開後，沉聲地說：「你說吧，我在聽。」

這是什麼態度？何妙玉恨不得打他兩巴掌。她咬緊牙關，想說的話就是吐不出來。

她想告訴他她一直想著他，喜歡著他，告訴他她會這麼厚顏無恥地登堂入室全是為了他。

但是她說不出口。楊逍根本就不在乎她不是嗎？她真要說出她對他的愛慕，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怎麼不說呢？」

「我……」聽到楊逍沒什麼感情的聲音，何妙玉更開不了口。

「你不說是嗎？好，換我說。」楊逍走到她的面前，凝視她的雙眸裡找不出一絲的熱情。「我問你，你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為什麼還會和我爹扯上關係？」

「我哪裡來的心上人啊？」何妙玉叫道。

楊逍淡淡一笑，「那天和你在一起的不是你的心上人嗎？」

「才不是呢，我們只是朋友。」

楊逍目光銳利地看著她，「是嗎？我看你們一起摘花，有說有笑的，親熱得很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何妙玉忍耐地問。

「你到底想要什麼？」楊逍咄咄逼人。「你看上的是我爹的收藏還是他的財富？你需要這麼委屈你自己嗎？好歹你也是賈府的十二金釵，為了一個五十幾歲的老人付出全部的自己值得……」

啪地聲響打斷了楊逍的話，沉默的楊逍側著的臉上有著何妙玉用力摑下的紅色掌櫻

何妙玉打了楊逍一巴掌之後隨即放聲大哭。

「你這個大笨蛋，我恨你，你去死好了！」她哭著跑走了。

她不停地跑，臉上的淚水不斷地落下。

他太令她失望了，他狠狠地傷了她的心，她的心碎成一地。

她不該來明朝的，更不該到楊家來的。

官不聊生

第五章

打了楊逍一巴掌後，何妙玉恨不得馬上離開楊家。

她將自己的行李很快地收拾好，拿著行李走到門口。

不知道為什麼，她停了下來，想跨過眼前這道門檻的心在動遙

真的要離開嗎？這一離開的話，她和楊逍就真的沒有關係了。

她閉上眼睛，好不容易變乾的眼角又開始濕了。

可惡，她為什麼就是放不下他呢？對一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她要執著到什麼時候？

他可以用無情的話來傷害她，她為什麼就不能瀟灑一點一走了之呢？

「討厭……」她嗚咽著坐在地上，抱住膝蓋抵著她痛苦的臉。

她走不掉。他對她怎樣是一回事，她不想背叛自己的心又是另一回事。她愈恨他，對他的依戀就多一些，她……還是不想離開他。

現在她的心情是如此，今天的心情是如此。

至於明天、後天、大後天，她會不會離開他呢？這恐怕只有老天爺才會知道吧！

★★★

隔天一大清早，才把頭梳好的何妙玉就被人請到楊威的妻子，也就是楊逍的母親楊夫人的房裡。

何妙玉覺得奇怪，她到楊家已這麼多天，楊夫人如果真要見她早就見了，怎麼會等到現在才把她叫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看來楊夫人和她的兒子一樣都把她當成是楊威的新歡。既然有這個和楊夫人面對面的機會，她正好可以趁此機會為自己解釋清楚。

看到楊夫人，何妙玉真的是眼睛一亮。不愧是楊逍的母親，年過四十的她皮膚光潔沒有皺紋，看
起來還是很美麗。楊威有這麼美麗的妻子還色性不改，她很同情楊夫人的處境。

「你就是妙玉？」和何妙玉帶有同情的眼光不同，楊夫人的眼光是充滿嫉妒和敵意的。

好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楊威肯定是迷上這個小狐狸精。現在人已經登堂入室，下一步是不是就扶為正宮娘娘？

「是的，楊夫人，我就是妙玉。」看在她是楊逍的親娘的分上，何妙玉對她不友善的眼神不以為意。

楊夫人恨恨地瞪著她，劈頭就罵：「你這個小浪蹄子，你什麼人不好勾引，竟敢勾引丈夫？你不怕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會不得好死嗎？你不怕下地獄去見閻王爺嗎？你不怕全家死光光嗎？真是不要臉到極點！」

何妙玉驚訝極了，她沒想到長得這麼美的楊夫人說起話來居然是這麼惡毒。

「不說話？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裝無辜嗎？」楊夫人看何妙玉不說話，索性大罵起來：「我呸！就看你長得一副禍水的樣子，你和妓女有什麼不同？不要以為你年輕貌美就佔了上風，我告訴你，老頭子向來喜新厭舊，像你這種蛇蠍心腸，空有美貌，腦子裡一團漿糊的不要臉的女人，他用過幾次之後就會丟掉了。不管你床上的功夫有多好，有多會勾引男人，你的下場和他以前拋棄的女人不會有任何的不同的。趁你造孽不深的時候快走吧。要不然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來世變成豬變成牛　變成妓女……」

「楊夫人！」何妙玉忍無可忍地打斷楊夫人，「你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就亂罵一通好嗎？我對你的丈夫根本就沒有興趣，你要送給我，我還不要呢。」

「你……」楊夫人氣得全身發抖，顫抖的手指指著何妙玉說：「你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不要臉……哦，我知道了，你想要一箭雙鵰對不對，你搶走我丈夫，還想搶走我惟一的兒子……」

「停！」何妙玉受不了地大喊，「你的腦袋裡裝的是不是稻草啊？你自己抓不住丈夫的心，不檢討自己，居然還想把全部的錯推給別人，難怪楊威在外面尋花問柳不斷，你該負一半的責任。」

楊夫人倒退兩步，臉色蒼白，何妙玉的話直中她的要害。「你……你說什麼？你胡說些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嗎？」何妙玉不是存心要打擊她，她是要楊夫人認清事實。「你既然這麼愛楊威，就去抓牢他的心啊！如果他覺得你夠好，怎麼還會對別的女人動心呢？你不要全怪那些勾引楊威的人，有時候你也要好好反省才對。」

「你是說楊威會找女人都是我的錯？」楊夫人喘氣地問。

「我不是說都是你的錯，我是說你也有責任。

這麼多年來你都能忍受楊威對你的不忠實，現在你對我發標有什麼用？如果你真的愛楊威，就想辦法讓他不去愛外面的女人啊！如果你已經無法忍受，就離開他嘛！如果你是捨不得楊家的財富，那你就乖乖閉嘴，繼續做你的怨婦，不要怪別人。」

「不要說了，我不要聽你說的！」承受不住的楊夫人崩潰地喊完就衝向門口，正好和站在門口的楊逍撞在一起。

「娘！」楊逍急忙扶住楊夫人。「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他看到母親滿臉的淚，著急地問她。

「逍兒──」楊夫人的靠山到了。她抱著兒子，崩潰地大哭大叫：「你去把她趕走，我不要見到她，哇──」

她？楊逍憤怒的眼睛找到了在屋子裡的何妙玉，他粗聲地問：「你對我娘做了什麼？」

何妙玉感到奇怪地看著這對抱在一起的母子。

「沒什麼啊！我只是說了幾句不中聽的實話，她有必要哭得這麼慘嗎？」

「哇！」何妙玉不說還好，她一說話楊夫人哭得更淒厲了。「這個女人好毒啊！她說你爹在外面找女人都是我的錯，是我抓不住你爹的心，她還要為娘的檢討自己，還罵我是貪圖你爹財產的怨婦。天啊，這是什麼世界啊？反了，全反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哇──」

「喂，我明明不是這樣說的，你別血口噴人！」

何妙玉急叫著。楊夫人這樣扭曲事實，楊逍會不諒解她的。

何妙玉想的沒錯，因為她看到楊逍的黑眸裡彷彿有兩簇火焰朝她射過來。

「何妙玉，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母親？」

何妙玉無奈地解釋：「楊逍，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你母親說得太誇張了，我沒有……」

楊逍厲聲喝道：「不用說了，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你的！」

「楊逍？」

「出去！」楊逍突然出手抓住何妙玉的肩膀，何妙玉來不及喊痛就被他往外推了出去。

在盛怒之下，楊逍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他這憤怒的一推讓何妙玉踉蹌退了好幾步，最後終於跌坐在地。

狼狽地坐在地上的何妙玉一臉茫然，直到肩膀和屁股傳來的疼痛愈來愈清晰，她的神志才清醒過來。

他居然這麼用力地推我？這麼用力地、不怕我會受傷地推我……

何妙玉來不及把心中的疑惑用眼神傳達給楊逍，因為楊逍在把她推出去之後就把門合上，將她關在門外。

★★★

白天無端遭受到誤解，回到自己房間的何妙玉躺在床上哭了一陣，睡了一陣，就這樣哭哭睡睡的一直到晚上。

當哭累的她又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夜色已深。

現在不知道幾點了？何妙玉揉揉紅腫的雙眼，一天沒有進食的她不感到飢餓，只有渴。

猛灌自己三杯茶之後，她想到外面去透透氣。

大家都睡了吧！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

夜晚的涼風讓她昏沉的腦子清醒不少，她踩著沉重的腳步，不知道要往何處去。

如果可以這麼走著走著就回到現代那該有多好。

抬頭看著星空中的明月，在現代時圓圓的月亮總會讓她想到好吃的月餅；但是現在，她想到的不是月餅，而是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們一定以為她死掉了吧，他們不可能知道無故失蹤的她現在在明朝活得好好的。

大家一定都很傷心吧！想到這裡，她又想掉淚了。

不只是想而已，她是真的又哭了。

她意想愈傷心，疲累的身子哭倒在亭子的台階上。

她哭得很傷心，反正這裡又沒人，所以她沒有克制的哭聲在這寧靜的夜顯得格外的響亮。

完全沉浸在悲傷中的她並沒有發現此時有個人影正在靠近自己。

因為難以成眠，楊逍和何妙玉一樣選擇出來走走。

起先，楊逍聽到女子哭泣的聲音，這聲音讓他全身一震，這是他熟悉的聲音。

那天在醉仙樓，何妙玉就是這麼哭泣的，她靠在他胸前哭直到睡著。

何妙玉的哭泣聲讓他加快腳步，果然沒錯，臥在台階上哭得好不傷心的正是她。

她的哭聲，還有她不停抖動的肩，戰慄不止的纖弱身子，這些看在楊逍眼裡，讓他有股想要上前擁抱她的衝動。

他是太過分了！當時他無暇多想，等他冷靜下來一想，他想他是真的誤會何妙玉了。

自己的母親本來就是個會小題大做的人，再加上她對何妙玉恨之入骨，她控訴何妙玉對她說的那些話未必全部是真的。

就算何妙玉真的有說，也未必就像母親說的那樣。

冷靜之後的他對何妙玉是滿懷愧疚和歉意的，他本來打算明天親自去向她道歉，沒想到今晚在這裡讓他碰到了她。

他想要彌補自己犯下的錯，想要好好安慰她。

「妙玉……」他柔聲地喚她。

「啊？」何妙玉猛然抬頭，一張淚流滿面的臉對上他充滿歉意的臉。「哼！」她只看了楊逍一眼，就低下頭去用衣袖胡亂地在臉上抹了抹，她才不要讓他看到她流淚呢。

臉上不再有淚的何妙玉很快地站起來，看都不看楊逍一眼扭身就走。

「對不起！」

聞之，何妙玉腳步一停，僵直地背對著他。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粗暴地對你，你……你能原諒我嗎？」說這些話的時候，楊逍的心微微抽痛。

在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眼前的女人是在意的，即使他故意忽略她，想要忘了她，但是一見到她美麗的臉，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他在意她，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她啊！

聽了楊逍說的話的何妙玉身體又是一僵，她像個機器人般僵硬地轉過來面對他。

她吸吸鼻子，沙啞地說：「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她必須確定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

楊逍溫柔地笑道：「這裡除了你跟我，還有其他人嗎？」

何妙玉面無表情地看著楊逍許久沒對她露出的溫柔的笑，慢慢地說：「你說完了嗎？還有沒說的話嗎？」

「我說完了，可是……」

「對不起，我要回去睡覺了。」她轉身就走。

「等一下廠楊逍衝過去，按住她的肩膀將她轉向自己。「不許走，我不許你離開！」他神情激動地說。

「你幹什麼，……」她對楊逍突然間變得激動納悶不已。

「我說了，我不許你離開。」楊逍緊緊接住她的肩膀，生怕不抓住她她就會永遠離開自己。

他不放她走，這是他現在最真實的心情。

「你……」楊逍莫名其妙的舉動讓何妙玉生氣了。要是在今天以前他對她說這些話，她一定會高興得飛上了天；現在，來不及了，他已經傷她太深。

「放開我，你幹嗎抓著我不放啊！」何妙玉氣得對他大吼。「我現在已經不希罕你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快放手啊！」

「我不會放手的。」楊逍任她亂罵，就是不放開她。

「放手啊你！」她生氣地在他胸膛上一陣亂捶，一邊捶一邊罵：「算我有眼無珠，看上你這種臭男人。你居然以為我看上你那個色鬼老爹，你沒大腦不會想啊！如果不是為了你，我為什麼要住進你家？你有沒有想過？笨蛋、笨蛋──」

「妙玉……」楊逍震驚地看著何妙玉，臉上有著欣喜的表情。「你……你是說……」

「我什麼我，你這個大笨蛋！豬頭！」她眼眶一熱，眼淚又掉下來。「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我推給你爹呢？難道你就不曾想過我喜歡的人是你嗎？你這個可惡的混蛋，我是女孩子耶，你一定要我說出來嗎？」她用力地朝他胸口捶了兩下。

楊逍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一把將她整個人摟進懷中。「對不起，我都不知道。」他的臉埋進她的秀髮裡。

「你怎麼會知道？你忘了自己是個笨蛋嗎？」她哭著要從他的懷中掙脫。「放開我啦，你這樣抱著人家要幹什麼啦？」

楊逍面帶微笑地對她說：「我會讓你知道我要做什麼。」他捧起她在月光下看起來更美麗的臉，雙唇靠近她，與她的唇粘在一起。

「你……」何妙玉的抗議聲全教他的唇吸了進去。他的舌竄進她的櫻唇裡，追逐著她閃避的舌，在她芬芳的嘴裡一陣陣地翻攪。

他的吻愈深入，她的頭愈暈，身子也愈來愈軟。

當他成功征服她不聽話的舌頭，全面佔領她的唇時，她整個人也癱在他身上。

楊逍摟著她的纖腰，鬆開她的後之後意猶未盡地在她雪白的頸子灑下一連串的細吻。

「呼……呼……」何妙玉的呼吸久久未能平復，她瞪著微笑的楊逍，苦無力氣將他推開。

「還想再來一次嗎？」楊逍露出足以迷死一脫拉庫女人的笑容問她。

何妙玉睜著迷濛的雙眼，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沒救了，看來她也是那一脫拉庫女人裡面的一個。

楊逍再次低頭吻住茫然的她。

在他溫柔的親吻下．她所有的猶豫和不安都奇跡似的消失了。

她微笑地閉上雙眼，讓他將自己抱得更緊。

在美麗的月光下，他們一直沒有離開對方，一直抱著對方，許久許久……

★★★

何妙玉和楊逍共同度過那美麗的一夜之後，楊逍突然就像空氣一樣的消失了。

三天、五天，何妙玉在楊家找不到楊逍，在蘊玉樓也找不到。

「方中信，楊逍還沒有回來嗎？」何妙玉已經有八天沒有看到楊逍。

「何小姐，大少爺還沒有回來，你要在蘊玉樓等他嗎？」方中信是楊家少數對她客氣的人，每次何妙玉到蘊玉樓，他都像對待主人一樣的招呼她。

何妙玉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方中信倒了杯熱茶給她。

「何小姐，請喝茶。」

「謝謝。」何妙玉把茶杯送到嘴邊，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方中信，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方中信連忙搖頭。「我怎麼可能有事瞞著何小姐呢？」

「那為什麼楊逍這麼久還不回來？」何妙玉嘟著小嘴，生氣地看著方中信，「楊逍是不是有心避著我，他根本沒有出城，只是躲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怕我找到他吧！」

何妙玉會這麼想不是沒有原因的。楊逍前一晚才跟她接吻，隔天人就不在了，連聲招呼也不打。

方中信說是臨時有客人找他出城去談生意，這教她怎麼相信，時間上太湊巧了嘛。

八成是楊逍後悔吻了她才故意要躲她的，一定是這樣沒錯。

「何小姐，你真的是想太多。大少爺怎麼會躲著你呢？他是真的出城去談生意，你要相信我說的話啊！」方中信是個忠心耿耿的僕人，盡力地替主人安撫何妙玉。

「我是相信你的話，可是……」何妙玉長歎一聲，可是我不相信楊逍。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找不到楊逍，她只好離開蘊玉樓回到楊家。

她還沒回到自己的房間就有位婢女攔下她，對她說：「何小姐，有位名叫狄文宗的公子來找你，現在在你房裡等你。」

何妙玉好意外。「他來了？真的嗎？」

她用跑的回到房間，屋裡等著她的人正是狄文宗。

「狄大哥，你怎麼會來的？」有朋友來訪讓何妙玉好高興。

狄文宗見到何妙玉就笑得好開心。「是賈寶玉告訴我你在這裡的，我不放心你，所以來看看你好不好。」

「我很好，謝謝你。」狄文宗雪中送炭的關心讓她很感動。

狄文宗疑疑地看著她，問道：「妙玉，你何時回賈家呢？」他還是希望她回賈家。

「我……不知道。」何妙玉把頭一甩，笑著說：「不要說這些了。狄大哥，你難得來，走，我帶你四處去逛一逛。」她拉著狄文宗的手，決定要以主人的身份好好的招待他這位客人。

★★★

「狄大哥，你看天上的月亮變成兩個了耶！」何妙玉指著天上的月亮說，模糊的聲音在深夜裡聽起來格外的響亮。

狄文宗搖著頭，搖搖晃晃的手指怎麼指就是對不准月亮。「不對，月亮怎麼會是兩個呢？是三個才對。」

何妙玉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她東倒西歪地再看一次月亮，笑嘻嘻地說：「狄大哥你醉了喔，明明是兩個月亮你居然會看成三個。啊，我也看錯了，現在月亮變成五個了耶！」

「是嗎？哈哈……妙玉，你也醉了。」

「我才沒有醉，是你醉了啦！」

這兩個人就這樣一搭一唱，嘻嘻哈哈地往楊家走去。

這條路怎麼走起來歪七扭八的啊！何妙玉覺得自己怎麼走都是搖來搖去的，怎麼走都不是直線。

「狄大哥，你說──」

這時她的腳好像踢到什麼東西似的，她感覺到身體一下子沉了下去。

「哇！」她哀叫一聲，跌進一雙有力的臂膀中。

「狄大哥，謝謝你扶我……」

她以為是狄文宗扶她的，可是她抬起頭來看到的不是狄文宗，而是一個似曾相識的人。

「狄大哥？」她四處找了找，這才看到狄文宗已經躺下了，睡死在一旁。「你不是狄大哥……」她指著抱著自己的人的鼻子說。

「你說我是誰？」

聲音也似曾相識耶！何妙玉眨眨眼睛，打了個呵欠，「你是楊逍嗎？」

「你說呢？」

「我說你不是。」她搖搖頭。「楊逍這小子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你怎麼會是他呢？你不要以為我醉了就想騙我，告訴你我沒醉，我只是想睡覺，睡覺你懂嗎？ㄕㄨㄟ、ㄐㄧㄠ、，英文就是ｓ－ｌ－ｅ－ｅ－ｐ，ｓｌｅｅｐ啦……」

她把頭靠在他肩上，濃濃的睡意讓她閉上眼睛夢周公去了。

官不聊生

第六章

何妙玉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她的房間。她的床，她什麼時候回到這裡的？

還有她身上的衣服也換過了，身體也是乾淨的，因為她聞不到自己身上應該還有的酒味。

因為宿醉而頭疼不已的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她只記得自己和狄文宗去了一些好玩的地方，玩得不亦樂乎，最後他們在酒樓吃菜喝酒，好像兩個人都喝了不少……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來，她屏息地看著走進來的人。

從楊逍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他筆直地走到床邊，把手上拿的湯碗遞給她。

「不會喝酒的人就不要學人家喝那麼多酒，我以為你上次在醉仙樓已經得到教訓了。」楊逍用淡然的語氣說道。

何妙玉喝著碗裡的酸梅湯，好好喝喔，冰冰的、酸酸的，讓她整個人感覺好過不少。

「楊逍，我的衣服是誰換的？」她怯聲地問。

楊逍橫她一眼，「你放心，是我叫婢女幫你換的，你那滿是酒味的身體也是她們洗乾淨的。」

「這麼說……」何妙玉的腦中閃過一個畫面，她想起是誰抱住差點跌倒的她了。她失聲叫道：「昨晚是你，那麼……」那她和狄文宗爛醉如泥的模樣楊逍不是統統都看到了？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過得挺逍遙自在的嘛。」

楊逍尖銳地說，「你還真的是不甘寂寞啊，不忘把你的舊愛找來，你們吃吃喝喝的很愉快，是嗎？」

何妙玉從床上跳起來，她怒火中燒地對楊逍吼道：「你不用說話諷刺我，狄大哥是我的朋友，我在認識你之前就認識他了。人家特地來找我，我為什麼不能和他喝酒呢？」

楊逍冷眼看她，「我沒有說你不能和他喝酒。反正你是誰都可以跟你喝酒的，我是這樣，他是這樣，以前有誰，以後還有誰，這是你自個兒的事，我有什麼資格管你呢？」

「楊逍，你……」何妙玉深深被楊逍說的話傷害了。她藏進被窩，擁著被子嚎啕大哭。

她好傷心啊！原來在楊逍眼中，她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他根本就看她不起，對他而言她只是個下賤的女人。

何妙玉的哭聲深深刺痛了楊逍的心，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過。

「妙玉……」他輕輕走近她，一面叫著她的名字。

何妙玉的哭聲稍歇，他可以聽到她在被子裡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他心疼死了，連人帶被地抱住她。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瘋了才會說那些話的。」他語帶歉意地說。「昨天下午我回到家到處都找不到你的人，把我急死了。從下人口中知道你和狄文宗在一起，我又氣又妒，坐立難安。就這麼忍著熬著，一直等你等到半夜，當我看到你們在一起，還喝得醉醺醺的，我氣瘋了，失去理智，才會對你說這些狗屁不通的話。」

何妙玉從被窩裡鑽出來，小鼻子哭得紅通通的。「我都說我們是朋友了嘛，是你蠻不講理地硬要說他是我的舊愛。」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楊逍抹去她臉上的淚，愛憐橫溢地瞅著她。「剛才我說的話全部收回，你可以原諒我的出言不遜嗎？」

何妙玉用力地搖頭。「我才不要原諒你！」

「妙玉──」楊逍叫。

「是你自己不對還要怪在我頭上。」她氣呼呼地說。「這幾天你都上哪裡去了？你如果不想見到我就說一聲，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地躲起來……」

「我怎麼躲起來了？我是去談生意啊！」楊逍哇哇大叫。

「真的？」何妙玉強烈地質疑。「我們的關係好不容易才進一步，你人馬上就不見。真的是有生意要談嗎？」

「真的、真的！」楊逍舉起手做發誓狀，「你不信我？那我發誓給你看。你聽好了……」

「不聽、不聽！」何妙玉偏過臉，一臉的不屑，「哼，你們男人最愛向女人發誓了，淨說些甜言蜜語都是騙人的，我才沒有那麼笨呢。」

「那你要我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呢？」楊逍露出苦笑。看樣子他是愛上一個難纏的女人！

她還是用斜眼看他，「為了讓我相信，你什麼都願意做嗎？」

「當然。」楊逍為了贏得美人心，他豁出去了。

「你說得出我就做得到。」

「這是你說的喔！」她眼珠子轉呀轉，神秘兮兮地笑著。「那你現在用狗爬式學豬叫給我看。」

「啊？」楊逍完全呆住了。「什麼狗爬什麼死的？那是什麼啊？」

「哇哈哈──」何妙玉大笑。「是狗爬式啦，還什麼狗爬死呢，我看你不用學豬叫了，因為你笨得還不配當豬呢。」

楊逍一臉的無辜任由何妙玉嘲笑自己。

她這一笑心中的氣都沒了。

她主動靠近還在裝無辜的楊逍，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食指在他胸膛胡亂畫著。「好了，我們不要再鬥氣了，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是我的錯。」楊逍抱緊她，吻著她的臉說：「我想我是太喜歡你了，才會發了瘋似的嫉妒和你在一起的男人。」

何妙玉美麗的水眸幽幽地看著他，「你再說一遍好嗎？」她是不愛男人發誓，不過她愛聽他說的甜言蜜語。

「說什麼？」她嬌美的模樣讓楊逍心猿意馬起來。

「說你喜歡我啊！」

「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楊逍邊吻著她的臉邊說。「要我說多少次都行，我喜歡你，我不會把你讓給別人的……」

何妙玉好高興也好感動。她抱住他的脖子，興奮地叫道：「我也最喜歡你了，喜歡到我願意為你放棄我在現代所有的一切。」

「你說什麼現代？」楊逍不解地問。

她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聽不懂沒關係，只要你聽得懂我喜歡你就行了。對了，狄大哥他人現在在哪裡啊？」

可憐的狄文宗，她現在才想起有他這個人，這就可以證明狄文宗對她來說真的只是個朋友而已。

「我早就把他送回賈家去了。」楊逍的眼神變得好古怪。「你很關心他？」

「你不會又吃醋了吧？」

何妙玉覺得為自己吃醋的楊逍好可愛，她拉下他的脖子用力地親他。

「就算你喜歡我，也不用這麼會吃醋吧！」她取笑他。

「很抱歉，你喜歡的男人就是個醋罈子。」楊逍的一隻手放在她的背後，一隻手抱著她的後腦勺，深深地吻著她。

他們不停地吻著對方的唇，對方的臉，吻得兩人都喘不過氣來，吻到兩人在床上翻滾起來。

「等等……」

何妙玉感覺到楊逍壓住自己，兩個人的重要部位你碰我、我碰你的。

這樣下去的話會很危險。

「我不想停。」

楊逍的慾火已經全部燃起，何妙玉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刺激著他的鼻間，刺激著他全身的感官。

「你怎麼會這麼迷人呢？」楊逍吻著她小小的鼻，薄薄的小嘴。

「你也很迷人啊！」何妙玉被他吻得意亂情迷，頻頻喘氣的她全身都在發熱。

糟了，再這樣下去的話……

「我不曾這麼喜歡過人。」楊逍本能地把嘴湊到她的胸口，去碰觸她的柔軟。

「我要你，現在就想要你……」

「楊逍，嗯……」她咬著手指，微濕的眸子對上他渴望的眼眸。

她的理智想對他說不，可是她的身體卻渴望他的觸摸。

「妙玉，可以嗎？」楊逍咬著她小巧的耳垂，靈巧的舌頭伸進她的耳朵裡。

「礙…」她顫抖著。

「可以嗎？」楊逍再問一次。

她睜著迷亂的眼，嫣紅的小嘴吐出：「可以……」她的理智輸給了慾望，而且是輸得一敗塗地。

★★★

楊逍緩緩張開眼睛，他是在美夢中醒過來的。

他看向窗戶，有個美麗的倩影佇立在窗前。

何妙玉美麗的側臉一動也不動地看向窗外，不說話的她看起來聖潔美麗，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倒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他疑疑地看著，靜靜地看著，突然有種感覺，如果自己打破了這份寧靜，她就會從自己眼前消失，飛回天上變回她仙女的身份。

他已經深深地愛上她，他想他不能承受失去她的事實。

仙女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讓她回復成他的妙玉。

「小豬豬，你睡了很久喔。」

「是嗎？」楊逍嬉皮笑臉地說，「可能是我消耗太多體力了，下一次我會把自己的身體狀況調整到最好的。」

何妙玉的臉紅了，像蘋果一樣。「你還說，我還沒有跟你算賬呢。」

楊逍先把衣褲穿回身上，然後走到她後面環住她的腰。「怎麼，你現在還會痛嗎？」

「廢話！」何妙玉紅著臉白他一眼。「怎麼可能不會痛呢？可惡，這都要怪你啦！」

真的很痛耶！後來怎麼樣她也不太記得了，可能是她痛得暈過去了吧！

「對不起嘛。」楊逍又摟又親的。「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一定不會讓你痛到的。」

「不要說了啦。」她聽了好想挖個地洞藏進去。

「好，不說、不說。」楊逍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輕聲地說：「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喔，你呢？」

「我也覺得自己很幸福。」何妙玉轉過身，注視他的眼光是憂愁的。「楊逍，我們這麼幸福會不會不太好？」

「怎麼會不好呢？」楊逍不懂。

「我看的小說和漫畫都是這樣的。」何妙玉歎氣地說，「女主角回到過去，和男主角相愛，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是過不了多久，女主角一定會回到現代，有的會失憶，就像『尼羅河女兒』那樣，凱羅爾就會忘了曼菲士。如果說女主角沒有失憶的話，她在現代會過著思念男主角的痛苦生活，我好怕自己會變成那樣子喔。如果我真的回去的話，那我就見不到你了，那太痛苦了，我不要那樣，死也不要！」

何妙玉愈說愈傷心，楊逍是愈聽愈糊塗，她說十句話他有九句聽不懂，不知道是他還沒睡醒還是何妙玉沒有睡醒。

她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楊逍，我好不安幄！萬一我們真的分開，你會把我忘了嗎？」

「我們不會分開的。」楊逍用最肯定的語氣說給她聽。他摸著她憂愁的小臉，柔聲地說：「妙玉，雖然我聽不懂你說些什麼，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沒有人可以將我們分開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她眼中閃動著淚光，硬聲地說：「如果是老天爺要分開我們呢？」

楊逍笑笑說：「老天爺不會這麼多事的，他老人家很忙，管不到我們的。」

何妙玉也笑了，她依偎在他胸前，安心地閉上眼睛。

是啊，老天爺很忙的。

老天爺管過她一次了，她就把機會留給別人吧！

★★★

何妙玉和楊逍在一起的事，很快地就傳到楊夫人那裡去。

楊夫人簡直要氣炸了。

她果然沒有想錯，這個狐狸精真的想一箭雙鵰。老子不在，就拿兒子湊和，真是不要臉到極點。

楊夫人立刻找何妙玉興師問罪，這次何妙玉不是一個人到她的住所，而是和楊逍一起來的。

楊夫人認為兒子是被何妙玉勾引的，楊逍當場告訴她事實正好相反，不是妙玉勾引他，而是他勾引了妙玉。

楊夫人聽了差點吐血，當她再聽到楊逍說要娶何妙玉的時候，竟然氣得暈了過去。

由於楊夫人有習慣性暈倒的毛病，楊威的拈花意草給她太多練習的機會了，所以她這次的暈倒沒人當一回事；楊逍也只是把她抱到床上，替她叫來大夫就算了事，至於他想娶何妙玉為妻的決心還是一樣的堅定。

楊夫人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兒子，選擇裝聾作l啞，當沒這回事。

就這樣，何妙玉和楊逍的戀情正大光明地浮出檯面。

楊夫人的不贊成也不干涉對楊逍來說就等於是默認，換言之，何妙玉已經過了楊夫人這一關。

除了還在外地的楊威，會阻礙何妙玉和楊逍這付戀人的人就只剩下楊琳了。

楊逍當然不認為楊琳會阻礙身為哥哥的他和妙玉的感情，這是何妙玉單方面的感覺，她沒有告訴楊逍，因為那只是感覺而已。

她和楊琳前前後後見面的次數不會超過十次，巧的是每次她看到楊琳，她一定是和楊逍在一起。

不論古今中外，會粘著哥哥的妹妹大有人在，這並不奇怪，雖然這是明代，所謂的戀兄情結、戀母情結還是存在著的，這和什麼朝代沒什麼關係。

可是，何妙玉就是覺得怪怪的。她老覺得楊琳看楊逍的眼神怪怪的，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哥哥，倒像在看情人似的。

楊琳也十八歲了，在古代這個年紀還沒有嫁人，算是稀有動物，難道說楊琳是因為捨不得離開楊逍才不嫁人的嗎？

不過這些都是她自己的想法，她不敢確定，她想找機會和楊琳好好長談一番，說不定她的疑慮是錯的。

在沒有告知楊逍的情況下，她不請自來地來到楊琳的住所。

楊琳住的地方有個小花園，裡面種的全是楊琳喜歡的花。

何妙玉猜想這個時間楊琳應該會到那裡去才對，所以她直接前往花園。

她沒有猜錯，楊琳真的在花園裡。

不過她除了看到楊琳，她還看到蘊玉樓的夥計方中信。

「楊琳、方中信，你們在這裡說什麼悄悄話啊？」她先聲奪人叫道。

本來站得很近的兩個人聽到她的聲音急忙地分開，兩人的表情都是慌張不安的。

「怎麼啦？」何妙玉走到兩人面前。「我的聲音太大聲了嗎？瞧你們嚇成這樣。」

「沒有啊，何小姐。」方中信尷尬地笑著。

「明明就有還說沒有。」何妙玉故意鬧方中信。

「咦，這個時間你怎麼會在這裡？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蹺班偷跑到這裡來找楊琳聊天的對不對？你怠忽職守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中信對何妙玉說的話有聽沒有懂，他居然急出了一頭汗。

「何小姐，我不是偷跑到這裡來的，是因為今天蘊玉樓休息一天不做生意，所以我……我……」

「原來如此啊！」何妙玉見方中信著急的模樣，覺得好笑。「你到底是怎麼了？我不過問了幾句，你緊張個什麼勁？你這個樣子好像讓我抓奸在床喔！」

「何小姐……」方中信實在招架不了何妙玉，他匆忙說了一句：「失陪了。」人就溜了。

「跑得還真快，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的樣子。」何妙玉望著方中信奔跑的背影笑著說。

「何小姐。」一直沉默的楊琳這個時候說話了。

「請你說話留點口德，不要無端傷人好嗎？」

「你幹嗎認真啊，只是開開玩笑罷了。」何妙玉不以為然。

楊琳板著臉瞪著何妙玉，充滿敵意的眼神定在她臉上。

「你真的認真啦？」何妙玉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看樣子你挺護著方中信的，你是不是喜歡他呢？」

何妙玉只是隨口說說，想不到楊琳真的生氣了、她生氣地瞪何妙玉一眼，轉身就走。

「喂，你怎麼走啦？我有話要跟你說，你聽完再走嘛！」何妙玉在楊琳身後喊道。

楊琳根本不理她，她走得更快了。

「唉，她真的對我沒有好感耶！」何妙玉洩氣地蹲在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楊逍的聲音──

「你蹲在這裡做什麼？抓蚯蚓還是抓蟋蟀？」

她站起來，雀躍地跳到楊逍面前。「抓你的大頭鬼啦！咦，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她看到楊逍手上拿著一個小布包。

「哦，這個是要拿給琳兒的布料。上次她跟我說她喜歡這個顏色，今天我經過布莊，就幫她買下來了。」

何妙玉玩著自己的手指，「你對你這個妹妹真好。」

「我只有她一個妹妹，我不對她好要對誰好？」

楊逍看何妙玉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捏捏她的嫩臉，笑著說：「怎麼了？我沒有買給你你生氣了？因為我不知道你喜歡哪一種顏色，明天我們……」

「不是啦，我怎麼可能為了這種小事生氣呢？」

何妙玉若有所思地看著楊逍，支支吾吾地說：「我總覺得……我說了你不要生氣喔。這是我自己的感覺啦，我覺得楊琳她不只把你當哥哥看耶！」

「哦？」楊逍神色自若地反問她，「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我就是覺得怪怪的嘛。」她單刀直人地問，「我要你老實告訴我，楊琳她究竟是不是你的妹妹，我指的是親妹妹喔！」

楊逍靜靜地看著她，然後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琳兒她確實不是我的妹妹。」

我居然猜對了？何妙玉雖然想過這種可能，可是她還是被這個事實嚇了一跳。

「楊琳不是你的妹妹，那她是……」

「她是我爹在十五年前撿回家的。」楊逍回憶說：「那一年我才七歲，我永遠記得那時我爹把她抱到我面前，告訴我這個小女娃以後就是我的妹妹，要我好好照顧她，把她當成親妹妹照顧。」

何妙玉又問：「那她的父母……」

楊逍搖頭，「除了我爹，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世，就連楊琳這個名字也是我爹取的。」

「那楊琳她知道她和你不是親兄妹嗎？」

「當時她那麼小，連話都說不清楚，怎麼會知道這些呢？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是我們家的一分子了，就連我娘也拿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縱使一開始她那麼排斥她，過不了多久，她就和我爹還有我一樣，完完全全接受她了。」楊逍微笑地說。

「你確定嗎？」

「確定什麼？」

「楊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何妙玉慢吞吞地說，「我以為她也許是知道的，要不然她不會用看情人的眼神看你。」

楊逍搖頭笑道：「你又知道她用情人的眼神看我了？」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的嘛！」她擔心地看著楊逍，「要是她早就不把你當哥哥看了，你要怎麼辦？」

「這對我不會有任何影響吧！她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可人家不這麼認為。」

何妙玉愈來愈相信自己的感覺，楊琳一定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楊家人，所以她才會把楊逍當作是情人而不是哥哥。

「如果真如你說的，還是沒有影響。」楊逍抱著她的肩膀，深情地看著她，「不管她是誰，都不會影響到我們的，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嗯。」她點點頭，然後又搖頭，「我們當然不會有問題，我是怕楊琳她有問題啊！」

「琳兒會有問題？」

何妙玉垂下長長的睫毛，低聲地說：「我怕她會真的愛上你。」

楊逍靜靜地看著何妙玉，過了半晌才說：「希望不會。」

「可是……」

「沒有可是。」楊逍拉她人懷，用他強壯的手臂圈住她。「別胡思亂想，我說過了，這不會影響到我，我就是只愛你，你相信我好嗎？」

何妙玉抬眼看他，輕聲叫道：「我當然相信你，可是……」

她張開的小嘴猛然被堵了起來。

楊逍用他的舌堵住她的嘴，讓她不再有機會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緊貼的唇才分開。

楊逍抬起她尖巧的下頜，柔聲地對她說：「相信我，嗯？」

「嗯。」何妙玉微笑著，故意忽略心中莫名的不安。

她應該要相信他，更應該相信她和他未來的命運是緊緊相扣的。

官不聊生

第七章

這天，何妙玉和楊琳在池塘邊巧遇。

楊琳見到何妙玉，連聲招呼都沒打就繞道而行。

「楊琳，你等一下嘛！」

何妙玉不想讓她再溜掉，跑向她追著她。

「嘿，讓我抓到了吧！」她抓住楊琳的衣袖，一臉的得意。

她從小到大都是跑步高手，楊琳一定很訝異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快就被追上吧！

楊琳揮開何妙玉的手，一臉的嫌惡，「做什麼對人家動手動腳的？」

「嘻，我沒有啊，我只有動手而已。」何妙玉舉起兩隻手說。

楊琳的臉色還是很難看。「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厚臉皮的人，不請自來來到我家，明知道不受歡迎還一住就是這麼久……」

「喂，你是想激怒我嗎？」何妙玉明顯地感受到楊琳對自己的敵意，不想讓兩人之間的氣氛弄得太僵的她努力用自己的微笑和機智化解道：

「我哪有不受歡迎啊？楊逍不就很歡迎我嗎？怎麼，你該不會是嫉妒我搶走你親愛的大哥吧？」

楊琳的臉色更加難看，她怒瞪著何妙玉，敢怒不敢言。

楊琳會有這種反應，何妙玉一點也不意外。她心想：這小妮子真的有問題，她真的把我當情敵看耶！

「你為什麼要這麼敵視我呢？」何妙玉一臉誠懇地看著她，「就算我成為你的嫂嫂，楊逍和你的兄妹之情一點也不受影響啊！而且就算他成為我的丈夫，你還是他最鍾愛的妹妹不是嗎？」

「我沒有必要跟你說這些。」楊琳用力地瞪何妙玉一眼，然後悻悻然地轉身離開。

「真是的，一點都聽不進我說的話嘛！」何妙玉無奈地看著楊琳的背影說。

不知道楊琳是不是心不在焉，何妙玉看到她走起路來像蚯蚓一樣，東邊搖堯西邊擺擺，又前後搖擺。

「這是什麼走法啊？要是掉進池塘，不要找我救命喔！」何妙玉說了幾句風涼話也走了。

她走得很快，一下子就走得很遠。

隱隱約約的，她突然聽到撲通一聲，聲音很小，這大多數人都會忽略的聲音卻讓何妙玉的心一緊。

因為先前她就怕楊琳摔下池塘，該不會真的讓她的烏鴉嘴說中了吧？

她快跑回池塘，一路叫著：「楊琳、楊琳，你在哪裡？」

只看到楊琳露出半個頭和一隻手臂在池水中求救：「咕嚕，救命啊！咕嚕咕嚕……」

「楊琳別怕，我來救你了。」何妙玉立刻跳進水中，用她最拿手也是惟一會的仰式游向楊琳。

用仰式來救人也許有點奇怪，不過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因為看不到前方的狀況，當她游到楊琳身邊的時候，「砰」的一聲兩個人的頭用力地撞了一下。

「好痛啊！」救人的何妙玉大叫。

「痛……咕嚕咕嚕……」等待救援的楊琳也痛得大叫。

「我現在就救你，你不要亂動喔！」何妙玉從楊琳後面抱住她，然後使出吃奶力氣將她抱回來。

還好楊琳還有意識，聽了她的話手腳都很安分，讓何妙玉不是很困難地就將她拉上來。

當兩人的身體接觸到平地時，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呼……呼……累死人了。」何妙玉一邊喘一邊對楊琳說，「還好不需要用到ＣＰＲ，要是真和你嘴對嘴的話，我一定會彆扭死的。」

楊琳慘白的臉對著何妙玉，別彆扭扭地說：「謝謝你救我……」

「不客氣。」何妙玉對楊琳展露燦爛的笑容。「換作是別人我一樣會救他的，所以你不要以為自己有特別待遇喔！」

楊琳平靜地看著她，「雖然你救了我，但是這並不表示我喜歡你，我對你……」

「還是討厭對吧？」何妙玉聳聳肩，不在乎地說：「這個我知道啦！你不喜歡我並不重要，只要我喜歡你就可以了。」

楊琳臉色一變，用驚訝的口氣說：「你喜歡我？為什麼？」

「因為你是楊逍的妹妹啊！」何妙玉笑看著她，「還有你長得又漂亮又可愛，雖然脾氣不是很好，但我也沒有仇視你的理由，不是嗎？」

何妙玉站起來，拖著濕答答的身子走到楊琳面前。

「要不要我扶你回去？」她對她伸出手。

楊琳靜靜地看著她一會兒，然後搖搖頭。「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那……好吧！」何妙玉把手收回來。「你自己請便吧，我走了。」

這件意外事件就這樣落幕，對何妙玉來說這次的英勇救人只是她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但是對楊琳來說，這卻是足以影響到她後半生的一件重要的事件。

⊙⊙⊙

這是個有著滿天星光的美麗夜晚。

何妙玉膩在楊逍的懷中，這舒服的感覺讓她昏昏欲睡。

楊逍輕撫她臉上的嫩膚，笑問她：「想睡了？」

「嗯。」何妙玉在他胸前磨蹭。「誰教你抱著我讓我覺得舒服得想睡覺。」

楊逍吻吻她的額頭，說：「先別睡，我有話還沒說呢。」

「說吧！」何妙玉打了個大呵欠。

「你先答應我不會生氣，我才說。」

何妙玉立刻睡意全消。她從床上坐起來，亮晶晶的眸子定在楊逍臉上。

「你是不是又要出去談生意了？」

楊逍為她拍手。「好聰明喔，我什麼都沒說你就情到了。」

「我就知道。」她嘟著小嘴。「你們男人到手的東西就不會珍惜了。去吧，去賺你的錢吧，我很好，沒有你也不會餓死的。」

楊逍啼笑皆非地看著她鼓起來的小臉，「有這麼嚴重嗎？我只是出去談個生意，七天、十天就會回來了。」

「七天！」何妙玉用力地說。「我只能忍受七天，你七天之內一定要給我回來，聽到沒有？」

「七天啊？」楊逍在心裡盤算一下。「七天不太夠，八天吧！」

「不行，七天就是七天！」何妙玉揪著他的耳朵，在他耳邊大喊：「你要是敢超過七天，老娘就紅杏出牆給你看。」

「老娘都跑出來啦？」楊逍耳朵被拉得好痛，肚子則是笑得好痛。「好啦，七天就七天。」

「這還差不多。」何妙玉放掉他的耳朵。

「不過……」楊逍壞壞地笑著。「這可是有條件的，你不依我的條件，我就沒法子在七天之內趕回來喔。」

「哦，你敢威脅我？你不要命啦！」她又要拉他的耳朵。

楊逍反擊了。他緊抱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依我就對了。」他對她的紅唇又親又咬的。

「嘻嘻……，輕點，會痛耶！」何妙玉躲不開他濕潤的唇，求饒地說：「好啦，說出來聽聽，我聽完再決定嘛！」

「就是……」

楊逍在何妙玉耳邊嘰嘰咕咕的，何妙玉聽完臉都紅了。

「你這個色狼！」她推他。「成天就想著這種事，你不怕會內傷嗎？」

楊逍笑得好樂。「如果你再不讓我碰你，我就真的會內傷。」

何妙玉瞪著他，吞吞吐吐地說：「因為會痛嘛！我最怕會痛的事了，我們接吻就好，好不好？」

她最怕痛了。生病時她一定不讓醫生為她打針，有一次她差點和醫生吵起來，就是為了打針的事。打針已經很痛了，做那種事更痛啊！

只靠接吻是滿足不了我的慾望的。楊逍摸著何妙玉的頭，柔聲地哄她：「第一次本來就會痛的，第二次就會比較好了，你試試看就知道了。」

「我……」她猶豫地看著楊逍，難以下決定。

「難道你不想碰我嗎？」楊逍捧著她的臉，溫柔地吻著她。

「嗯……」

何妙玉含住楊逍的舌，他賣力的挑逗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癢癢的。

知道她有反應，楊逍的舌不斷地在她甜美的小嘴滑動著。「喜歡我這樣碰你嗎？」

「喜歡……」何妙玉熱情地回應他的吻。

「那這樣呢？」楊逍的熱掌覆上她胸前的柔軟。

「嗯……喜歡……」她閉上眼睛，讓體內奔流的熱浪隨著他的動作而起伏。

她將自己完全交給眼前這個男人，任他的雙手挑起她身上每一處的快感，任他對自己予取予求。

感受到她的顫抖，楊逍停下動作，溫柔地凝視著她，「會痛嗎？」

「不……」她笑了，深深地看進他的眼底。「楊逍，你知道我很愛你嗎？不管時間空間在我們之間造成多大的距離，我就是愛你，在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啊！」

楊逍鬆了一口氣。看她還能說這麼多話，可見得她受到的痛苦比上一次要減少很多。

「我的妙玉，你也是我的最愛啊！」楊逍壓上她的身體，用行動證明他對她深切的愛。

⊙⊙⊙

三天後，楊逍再次出城談他的古董生意去了。

何妙玉開始數著楊逍還有幾天才回來，剩下七天、六天，數到第五天時，發生了一件她意想不到的事。

楊逍離開後第三天的深夜，她已經睡下，門外卻傳來敲門的聲音。

她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下床，披上外衣，搖搖晃晃地走去開門。

「是誰啊？人家都睡了耶！」

「何小姐，我是老爺的婢女。」外面的聲音說。「老爺回來了，請你現在到老爺的書房一見。」

楊威竟然回來了？何妙玉這一下瞌睡蟲全跑掉了怎麼辦，楊威回來了，可是楊逍卻不在。難道要她一個人應付老色鬼嗎？

「傳話的，現在是深夜了耶，可不可以明天再去啊？」她想能拖就拖。

「何小姐，老爺也知道現在打擾何小姐是不對的，不過老爺是真的很希望見何小姐一面。」

何妙玉想，就算今晚讓她躲過，明天她還是要面對楊威的。反正躲不掉，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就是現在了吧！

「好吧，你回去告訴你家老爺，說我等一下就過去。」

⊙⊙⊙

楊威在書房心癢難耐地等著何妙玉的到來。

他回到家還不到半個時辰，什麼都不知道的他渴望先見何妙玉一面。

雖然他人不在家，但是他腦中裝滿了何妙玉的倩影，嗜錢如命的他為了能早日見到她，破天荒地放棄好幾筆穩談成的生意。

「楊威，我是何妙玉。」帶著不安的心來到書房前面的何妙玉在門外輕聲喊道。

「何小姐，好久不見。」楊威聽到是何妙玉的聲音，趕緊開門讓她進來。「快進來，外頭風大，別著涼了。」

何妙玉搖搖頭，擠出一絲笑容對楊威說：「不了，我在外面就好，我說完幾句話就走。」她想如果不進去的話，對自己比較好，至少比較安全，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她要逃也比較快。

楊威以為何妙玉是跟他客氣，他笑嘻嘻地抓著她的手要拉她進來，「何小姐，你跟我客氣什麼呢？快進來啊！」

「請不要這樣！」何妙玉用力掙脫楊威的手，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何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我想你誤會了。」何妙玉慌亂地說。「我是欣賞你收藏的古玉，還有因為喜歡楊逍，才會答應你住進你家的。我一直當你是長輩，沒有其他的意思。」

「什……什麼？」何妙玉說得太快，楊威來不及整理她說的話。「你喜歡楊逍，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在認識你之前，我對他是一見鍾情。我們現在很相愛，已經私訂終身了。」何妙玉鼓起勇氣全部都說出來。

「不會吧？」楊威一下子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朝何妙玉撲了過去，何妙玉來不及逃走，兩個人一起臥倒在地上。

「啊，你走開！」何妙玉被楊威壓在下面，她發瘋似的打他、拍他。「你壓著我做什麼？快走開！」

「妙玉，我的小妙玉。」美人在抱，楊威什麼都不管。他抱著何妙玉就往她臉上親去。「不要拒絕我好嗎？你知道我有多想得到你嗎？別跟我兒子了，跟著我吧，我會給你幸福的，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哎呀！好痛啊！」

楊威用手捂著下體不斷地哀叫，何妙玉的五爪功把他那裡抓得好痛啊！

「老色鬼，你去死吧！」何妙玉看他一時之間無法站起來，趕緊逃開這裡回到自己的房間。

⊙⊙⊙

何妙玉回到房間後就把門鎖上，害怕地躲在床上。

她怕楊威會追來，還把剪刀找出來拿在手上，以防萬一。

她不敢閉眼睛，全身戒備地盯著門口。

就在天快要亮的時候，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聲音像在很遠的地方，她猜一定是從楊威的書房傳出來的。

外面真的是吵吵鬧鬧的，過了半個時辰，那吵鬧的聲音有增無減，這時天色也已經亮了。

好幾次她人都走到門口了，卻又折回來。她是很想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可是她怕自己如果踏出這個房間，就會中了楊威的圈套，想來想去她還是不敢出去。

突然，那嘈雜的聲音朝她這個方向來了，最後居然就在她的寢室門口。

「夫人，門從裡面鎖上了。」

「把門給我踢開，快！」楊夫人沙啞的聲音說道。

楊夫人也來了？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何妙玉不安地離開床鋪，她看著自己房間的門被好幾個家丁撞開來。

「楊夫人？」

站在前頭的楊夫人披頭散髮，臉色蒼白。她走進來冷不防地甩何妙玉一巴掌。

何妙玉無端被打，當然會生氣。「你怎麼亂打人？」

楊夫人看她的眼神有如鬼魅。「你殺了我丈夫，我不能打你嗎？」

何妙玉整個人呆住了。「楊威他死了？怎麼會？我只是抓他一把，而且還是他先對我毛手毛腳的。」

「你還狡辯！」楊夫人從後面的人群中拉出一名婢女，高聲問她：「你說，昨晚是不是你帶口信讓她到老爺書房的？」

這名婢女惶恐地點頭。「回夫人的話，是老爺要奴婢到這裡來請何小姐過去書房的。」

「那麼你看到她去老爺的書房了嗎？」

婢女搖搖頭，說：「奴婢沒有看到，不過……」

「不過什麼？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

「是！」婢女看看何妙玉，再看看楊夫人。「奴婢那時還沒睡，在回房的途中聽到老爺和何小姐在說話，我認得何小姐的聲音，那時何小姐的確是在老爺身邊沒錯。」

「我是去見楊威沒錯，那時楊威還活得好好的。」何妙玉大聲地說。

楊夫人咬牙切齒地說：「對，我丈夫那時是還活著，就是你把他殺死的！」她回頭對那些家丁下命令：「把這個賤人送交官府，我要她一命償一命。」

「是，夫人。」眾家丁們一擁而上。

「喂，你們怎麼可以隨便捉人？」孤軍奮鬥的何妙玉完全抵抗不了，她就這樣讓他們架著走。「人不是我殺的，楊夫人，你不能因為恨我就冤枉我啊！」

「趕快把她給我帶走！」楊夫人怒聲叫道。

「不要，你們不能這樣啊！救命啊，楊逍，你快回來救我礙…」被強行拉走的何妙玉聲音愈來愈校

⊙⊙⊙

何妙玉眼前是一片漆黑，惟一的微弱光亮來自牆上掛的火把。

她坐在一堆和地上的濕亂骯髒相比算是很乾淨的乾草上，聞著令她作嘔的腐敗空氣，她的身子和她的心一樣的冷。

她不知道自己被關進來多久，看守牢房的獄卒送來兩次飯，她推測至少過了一天。

剛開始被關進來的時候，她還苦中作樂地想自己正在體驗明朝的牢房，有些人一輩子不見得會被關過一次，而她這個現代人來到明朝不久就進了牢房，這是不是表示她真的比其他人幸運呢？

一開始她真的覺得有這種難得的體驗也不錯，可是時間愈久，她的心情就愈糟，現在她的心情已經沉到谷底了。

為什麼她會被當成殺人兇手呢？她什麼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楊威是怎麼死的。

她又不是無敵女金鋼，楊威又不是棉花做的，怎麼可能讓她一抓他就翹辮子了呢？

關了一天，她又餓又渴，這裡的東西她是一口都不敢吃，誰知道這裡的食物安不安全，萬一對她恨之入骨的楊夫人買通獄卒在給她的飯菜和清水裡下毒怎麼辦？

她不知道明朝的府衙有沒有可能還她清白，萬一處理這個案件的是個昏官或是會收受楊夫人賄賂的貪官。那她是不是會死在這裡？

她不要這樣，她穿越時空來到明朝，不是為了來送死的，老天爺不會對她這麼殘忍吧？

對了，楊逍說過老天爺很忙的，如果老天爺不曉得她被陷入獄，那還有誰能救她呢？

「楊逍，你怎麼還不來救我？」在這個時候，她只想到心愛的人能出現救她出去。

⊙⊙⊙

何妙玉應該感謝老天爺的，老天爺並沒有忘了她，讓她只在黑牢待了兩天就放她出來。

被放出來的那一天，何妙玉已經餓到兩隻眼睛霧煞煞，什麼都看不清楚。當她聽到賈寶玉和賈尚總管的聲音時，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回到賈府她才知道，原來不是因為她已洗刷冤屈才被放出來，而是賈家用他們的勢力逼迫官府放人；而官府也因為沒有確定的證據證明兇手就是何妙玉，不得已才暫時放了她的。

說「暫時」是因為何妙玉現在還是此案惟一的嫌犯，一天不找到真正的兇手，她的罪嫌就一天無法洗清。

何妙玉被接回賈府後，上至賈老夫人，下至阿朱阿紫，大家都對她呵護備至，把她看成失而復得的寶貝，她好感動，也因為大家對她的這份心，讓她暫時離不開賈家。

她現在只能乖乖地待在夢園等楊逍來接她。

可是和楊逍約定的七天已經到了，楊逍卻還沒有出現。

第八天、第九天，她還是等不到楊逍。

何妙玉等得心浮氣躁，今天一整天什麼東西都吃不進去。

「小姐，你不吃的話身體不會復元的。喝幾口雞湯好不好？」阿朱捧著人參雞湯要她喝下。

「我真的吃不下嘛！」何妙玉受不了地喊，「你們不要把我當成病人好不好？我沒有病，不要再讓我吃這些補品了。」

她從牢獄出來後，大家就把她當成病人一般，一日三餐還外加兩餐補品，就算沒病的人也會補出病來。

「小姐，你不要生氣嘛。」阿紫柔聲地說，「我們都知道你吃煩了，可是老夫人就是擔心小姐的身體，如果你一口都不碰的話，她老人家會更擔心的。」

「好啦、好啦，我投降。」何妙玉真的舉手做投降狀，「我就喝一口，就一口而已喔！」

「是。」

阿朱趕快把湯端給何妙玉，何妙玉也真的只喝了一口。

「唉！」放下湯碗的何妙玉唉聲歎氣地說：「你們最清楚我的身體狀況，我早就沒事了，對不對？」

「對、對。」阿朱阿紫都點頭。

何妙玉笑瞇瞇地看著兩人，「那等一下你們去幫我跟老夫人說，讓我明天出去走走透透氣，好不好？」

「不好、不好。」阿朱、阿紫都搖頭，「老夫人一定不會答應的，老夫人就是怕小姐偷跑到楊家去，所以才不讓小姐踏出賈家一步。」

何妙玉重重地跺腳道：「哼，我就知道你們根本就不把我當主人看，你們忘了你們是我的婢女嗎？也不為我說說好話。」

「小姐，你不要為難我們了吧。」阿朱求饒地說。

「是啊，小姐。」阿紫接著說。「我們是小姐的婢女，也是賈家的婢女。小姐的話我們要聽，老夫人的話我們更要聽啊！」

「算了，不跟你們說了。」何妙玉生氣地躺到床上，看都不看她們一眼。「你們都出去，我要睡覺了。」

「小姐……」

「出去，誰要是吵醒我我就要他好看！」

官不聊生

第八章

何妙玉就這樣帶著一肚子的氣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有人在輕輕地搖她。

「妙玉，你醒醒，我是楊逍啊！」

楊逍？何妙玉張開惺忪的雙眼，瞪著眼前的大臉看。

「楊逍？」她猛然驚醒，真的是楊逍，她不是在做夢。

她緊緊抱住他，流下兩行清淚。

「你壞死了，怎麼現在才來嘛。還說什麼七天，你這個不守約定的爛人！」

楊逍在床沿坐了下來，抱著何妙玉讓她在他懷中盡情地哭泣。「小聲點，別讓賈家的人發現了。」

她抬起滿是淚水的小臉，又愛又恨地瞅著他。「你好狠心，都不來找我……」

「我前天就到賈家來找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楊逍苦笑地說。「我被賈寶玉罵了一頓，還有你那些長輩。他們都怪我沒有把你保護好，說什麼都不讓我跟你見面；我求了三天，情況還是一樣，沒辦法只有趁入夜偷偷跑進來。」

何妙玉聽了好感動，她眨眨盈滿淚水的眼睛，說：「你真的還願意來找我？我以為……」

楊逍愛憐地看著她。「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

何妙玉的眼眶一紅，她撲進他的懷中，激動地問道：「我就知道你相信我，我知道的，我知道自己沒有愛錯人……」

「不要說了！」楊逍不停地吻著她顫抖的小嘴。「對不起，我沒有保護你，讓你吃苦了。」

何妙玉微笑地搖著頭。「我不怕吃苦，真的，只要有你在我身邊，什麼苦我都吃。」

「那可不行，我會心疼的。」楊逍笑著說。

何妙玉把頭靠在他肩上，乞求地說：「就這樣陪我到天亮，好嗎？」

「嗯。」

楊逍抱緊她，兩人緊緊相擁。

⊙⊙⊙

翌日，何妙玉就帶著楊逍拜見賈家全部的長輩，告訴他們她要和楊逍在一起的決心。

賈家人至今對楊逍和楊家那些誣蔑何妙玉的人還是不能諒解，但是他們看到何妙玉和楊逍恩愛的模樣，還有楊逍對他們保證一定會用自己的生命來愛何妙玉並保護她，他們的態度才軟化，願意給楊逍機會證明他對何妙玉的愛。

就這樣，何妙玉得到賈家人的許可後，當天晚上他們就回到楊家。

楊夫人知道嫌疑犯回來了，氣得回她自己的娘家去。

楊逍這個時候顧不了母親的感受，他得先找出殺害楊威的兇手。

兇手一日不找到，他們楊家所有的人生命都會受到威脅。

「那個時候楊威就是在這裡和我起爭執的。」何妙玉指著書房外面的一處說。「楊威那時把我壓在地上，我為了脫困，就抓他的下體，然後我就逃走了。」

楊逍沉吟地說：「我父親是死在書房的，也就是說你離開之後，他回到書房兇手才下手將他殺害。」

「應該是這樣吧！」何妙玉問楊逍，「你知道楊威是怎麼死的嗎？」

「嗯，我看過他的屍體。」楊逍的表情變得痛苦。「他身中十多刀，死得很慘。」

「對不起，我不該惹你傷心的。」她抱歉地說。

「不要緊。」楊逍對她搖搖頭，「我想兇手一定很恨我父親，因為如果只是為了我爹收藏的古玉前來劫財的話，照理說就算他要殺我父親，也不用殺他十多刀。一個會用刀用劍的人，通常一刀就能讓人斃命。」

「我聽說楊威特別訂作的那扇門被打開，而且還被偷走一些價值連城的古玉是嗎？」

「沒錯。那個兇手找到我爹藏起來的金鑰匙，把一部分古玉偷走了。」

「那麼兇手到底是為了古玉殺人，還是為了仇恨而殺人？」何妙玉想不通。「如果只是因為和楊威有過節就把他殺了，那兇手就不會花費時間找金鑰匙偷走古玉；如果他只是想偷東西，下手卻又是讓人不能理解的狠毒，真搞不懂兇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也許……」楊逍深邃的眼眸望向遠方。「兩者都有吧！」

「也許吧！」她又問，「你有想到任何可疑的人嗎？」

「沒有。」楊逍歎著氣。「和我爹有來往的人太多了，根本無從查起；而且我爹年輕的時候為了得到更多稀奇的古玉，用盡各種手段，陷害得罪的人數都數不清，想要殺他的人一定不少。我爹這十幾年都熬過來了，想不到他終究逃不過自己種下的因果，唉！」

何妙玉輕輕地擁著他，「殺害楊威的兇手一定也逃不掉他種下的因果的。」

「希望如此。」楊逍低頭看著她，「妙玉，我想你還是暫時回賈家去，我怕這裡隨時都會有危險。」

「我不要！」何妙玉堅定地說，「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你休想趕我走。」

「你聽我說。」楊逍按住她的肩膀，急切地說：「我有預感，這個兇手還會再出現的。你聽我的話先回賈家，我明天再送琳兒走。」

「楊琳可以走，我不能走。」何妙玉用力地抱住他，叫著：「求求你別把我送走，我自己會很小心，不會成為你的負擔的。」

「這裡真的很危險……」

「不管如何的危險，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她抱他更緊。

楊逍沒轍，說不動何妙玉的他只好無奈地點頭。「好吧，就依你了，誰教我要愛上你呢。」

「相信我，愛上我是你這一生最幸運的事。」她獎勵他送上自己的唇。

⊙⊙⊙

這是個只有滿天烏雲，看不到月亮和星星的夜晚。

在這三更時分，楊家裡裡外外都是靜悄悄的，如果這個時候有根針掉在地上，一定會讓人聽到。

不知從哪裡出現的黑影靠近楊家某個房間，黑影的動作好快，快得讓人看不到他雙腿移動的樣子。

這個黑影的主人打扮成一身黑，讓人看不出他容貌，靈巧地開門進到屋裡。

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他順利地接近床鋪。

他高舉著手，手中的長劍在黑暗中現出一絲銀色的亮光。

長劍快速地插向床上，刺穿了棉被，而棉被裡竟然沒有東西。

失手的黑衣人受到極大的驚嚇，當他知道自己中計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屋內驟然變得明亮，應該躺在床上的楊逍就坐在黑衣人的面前。

「你一定很失望我不在床上吧！」楊逍冷靜地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我們是認識多年的朋友，你這樣不以真面目示人，未免大見外了吧，中信？哦，不，我應該叫你佟玉儒才對。」

方中信、也是佟玉儒扯下臉上的黑布，冷冽的目光射向楊逍。「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一開始根本沒有懷疑到你的頭上。」楊逍說：「這幾天我都在想我爹的事，我愈想就愈覺得這應該是內賊所為，不可能是外人，因為只有楊家的人才會知道金鑰匙的存在。妙玉跟我說她在三更快四更的時候還和我爹在一起，不到一個時辰我爹的屍體就被發現了，如果不是我爹身邊的人，怎麼可能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找出金鑰匙呢？因為這把金鑰匙藏的地方大隱秘了，是藏在書桌中一個特製的暗櫃裡面，不知情的人找一年也找不到，所以我可以很確定這是內賊所為。」

「所以你就想到我了？」佟玉儒冷聲地問。

「我只是懷疑你。你可能不知道，三年前你來到楊家時，有一晚我剛好睡不著覺，在後院無意間看到你在練功，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要對我和我爹隱瞞你會武功的事實，你讓我有理由懷疑你，還有……」

「還有什麼？」佟玉儒沒想到自己露出的破綻這麼多。

「還有一次我到你房裡找你，正好你不在，我看到你床上有塊玉珮，因為沒看你戴過所以多看了幾眼，我看到玉珮上刻有三個小字——佟玉儒。」

楊逍看著他，繼續說：「當我清查那些被偷的古玉，發現它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這十多樣古玉都是在同一年取得的。我爹有一本記事簿，上面記載著所有的玉在何時何地取得，而這些被偷的玉都是在十五年前，由揚州佟家取得。你，佟玉儒，揚州佟家，我大膽假設你就是佟玉儒，故設下陷阱等你自投羅網；果然，我沒有猜錯，你就是殺害我爹的兇手。」

佟玉儒突然笑出聲來，他的笑聲聽了讓人打從心底發寒。「我真是佩服你，幾個不起眼的小點竟然能讓你連成一條線。沒錯，我就是佟玉儒，你爹就是我殺的。」

楊逍咬牙問道：「為什麼你要殺他？」

「因為他該死！」佟玉儒咬牙切齒地說。「我親眼看到他因為無法說服我爹將那些古玉賣給他而痛下殺手，把我爹跟我娘，還有我家十幾個僕人都給殺了！如果不是受了重傷的娘拼著最後一口氣，把我藏在酒窖的空酒缸裡，才十歲的我早就死了，今天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來報仇。」

楊逍身上臉上全是冷汗。他不想相信佟玉儒說的每一個字，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佟玉儒說的話都是真的。他的親生父親除了好色，還是一個泯滅人性的殺人兇手。

「現在你會覺得我殺楊威十幾刀算多嗎？」佟玉儒悲涼地笑道，「那一年我才十歲，一個十歲的小孩能做什麼？我只有忍，只有拚命練功，等到我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了，我才敢接近你們，也才能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楊逍驚愕地看著他，前南地道：「你的妹妹？難道是……」

佟玉儒用勝利的眼光看向他，「就是楊琳！你那該死的爹帶走還未滿三歲的她，於是她就成了你妹妹，直到三年前，我們才相認的。」

「怎麼可能？」這個消息帶給楊逍的震撼太大了，他搖著頭，卻說不出話來。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自己問她。」佟玉儒頭一轉向外面喊道：「玉珊，你可以進來了。」

玉珊？楊逍瞪得大大的眼睛看到楊琳走進來，她還帶著上半身被繩索捆綁的何妙玉。

「妙玉？」

「楊逍！」何妙玉兩隻手被縛在背後，楊琳又拿著匕首抵著她。「我本來在睡覺，楊琳來找我說有事要跟我說，我到她房裡之後方中信就把我綁起來了啦！」她哭喪著臉說。

「你！」楊逍凶悍地瞪向佟玉儒。

佟玉儒大笑，「哈哈——你沒想到我還留著這麼一個後著吧？」

「妙玉跟你無冤無仇，你捉她做什麼？」

「她是跟我無冤無仇，但是她的愛人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這傢伙簡直不可理喻！楊逍放棄和佟玉儒溝通，他的目光轉向楊琳，「琳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楊琳無法面對楊逍，她看著地上說：「我叫佟玉珊，不叫楊琳。」

「你改名字啦？」何妙玉是在場惟一沒有進入狀況的人。

「琳兒，你聽我說。」楊逍繼續對佟玉珊發動攻勢。「你怎麼能確定他就是你哥哥呢？那時你還不到三歲……」

「她當然可以確定。」佟玉儒朗聲地說，「信不信隨你，當我第一次告訴她有關佟家的事，她沒有任何懷疑地就認我這個哥哥了。」

「什麼？」楊逍不敢相信，「琳兒，為什麼？」

「因為在我十三歲的時候，我就確信自己不是你的妹妹了。」佟玉珊淚眼對著楊逍，痛苦地說：

「我被楊威強暴了，在我十二歲的時候。」

什麼？楊逍的身體動了一下，妙玉則是不敢置信地大叫：

「楊威他把你……你們是父女不是嗎？」

「父女？」佟玉珊眼中含著淚水，「在這世上會有父親從女兒十二歲開始到她十五歲，在這三年間做了無數次那種事嗎？十三歲的我只知道害怕，以為那是羞恥的事，誰都不敢說。有一次他喝醉酒，我問他我是不是他的女兒，他笑著對我說他本來是真的想把我看成是他的女兒的，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害他忍不住，這都要怪我才對，我那時才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女兒。」

楊逍此時的眼眶已濕潤，他心痛地看著佟玉珊，聲音沙啞，「對不起，我都不知道……」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體貼的哥哥，沒想到他竟然完全不知情，他算哪門子的哥哥啊！

「怎麼會有這種事？」何妙玉剛才還氣佟玉珊架著自己，現在她對她是無限的同情。

佟玉珊不敢看楊逍，也不敢看何妙玉，她紅紅的雙眼仍舊看著地上。

「玉珊，不用跟他們說這麼多話。」佟玉儒厲聲對妹妹說，「現在就用你手上的匕首，把何妙玉解決掉吧！」

「哥——」佟玉珊叫道。

「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佟玉儒大聲地說，「快動手，我要楊逍看到他心愛的人死在他面前，動手！」

「佟玉儒！」楊逍對佟玉儒大吼，「你要敢傷害妙玉，我這輩子跟你沒完沒了！」

「你不會有機會的，因為下一個死的就是你。」佟玉儒笑著對楊逍說完，然後再對佟玉珊大聲叫道：「你在發什麼呆？算了，我自己來。」

「我來！」

佟玉珊舉起匕首，楊逍的心快跳出來了。

「琳兒！」

佟玉珊看楊逍一眼，然後動手用匕首割斷何妙玉身上的繩子，再把她推向楊逍。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等佟玉儒察覺不對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

楊逍接住何妙玉之後就把她藏在自己身後。

「你幹什麼？」佟王儒撲過來抓住佟玉珊的手。

「哥哥，夠了。」佟玉珊哀求地看著兄長，「楊威已經死了，我們家的古玉也找回來了。　夠了，停手吧！」

「你這個笨蛋，怎麼會夠？楊威只有一條命，可我們家死了二十條人命啊！」

「可是楊逍和何妙玉都是無辜的啊！」佟玉珊哭泣地說，「楊逍是好人，何妙玉也是好人，何妙玉還救過我，我不能恩將仇報。」

「琳兒……」楊逍感動莫名，他沒想到佟玉珊會護著他這個失職的哥哥。他們楊家欠她太多了。

「你……」佟玉儒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妹妹會陣前倒戈。

楊逍看到佟玉儒的視線沒有看向他這邊，忽然朝他出手；他被楊逍出其不備的襲擊，根本還來不及還手就讓楊逍空手撂倒了。

楊逍抓著他的脖子把他壓在桌上。「我現在就可以殺你！」他從齒縫間吸著氣說。

「楊逍，你好帥喔！」看到整個過程的何妙玉好想按重複鍵重頭看一次喔。

「可惡！」佟玉儒知道自己太輕敵，但為時已晚。「你要殺就殺，不用廢話。」

「不要啊！」佟玉琳對楊逍跪下了，「楊逍，我知道你恨我們，我們殺了你父親……」

「琳兒……」楊逍眼中流露出的淨是悲痛，「告訴我，你有動手嗎？」

佟玉珊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沒有，我是恨他，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但是……畢竟他對我有養育之恩；還有你和娘，你們都待我這麼好，我沒有辦法對他下手。」

楊逍呼出一口氣，如果他聽到的是另一個答案，他會很傷心的。

「琳兒，你真的要我放了他？」楊逍柔聲地問佟玉珊。

「是的。」她幽幽地看著他，「他……不管怎樣還是我的哥哥。」

「不用你求他！」佟玉儒對佟玉珊大叫。

楊逍用力地壓著佟玉儒的頭說：「你發誓永遠不踏進龍祥鎮，我就放了你，聽清楚了沒？」

「哼！」佟玉儒不理楊逍。

「哥哥！」佟玉珊叫道，「只要你答應楊逍，我就跟你走，我們一起回揚州好不好？」

佟玉儒不像在生氣，不過也看不出他有高興的樣子，他就用這副表情瞪著佟玉珊，久久沒有說話。

其實他也知道楊家的人除了楊威以外都是無辜的，可是他就是嚥不下這口氣，就是因為這口氣吞不下去迫使他想對楊家趕盡殺絕。

如今他冷靜不少，那股想殺人的衝動也隨之消失。

現在重要的事不是再殺幾個人，而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願意回到他身邊。

「放開我，我答應你就是。」他沉住氣對楊逍說。

楊逍放開壓著他的頭的手，向後退一步。

佟玉儒站穩後，看向楊逍，「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他再看向妹妹，「我們回家吧！」

佟玉珊笑中帶淚地把手交給佟玉儒，兩個人走到屋外。

何妙玉來到楊逍身邊，輕聲地說：「你真的讓她走？」

「她有一個哥哥就夠了。」楊逍擁住她，輕輕地說：「而我有你就夠了，嗯。」

「是啊！」何妙玉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讓楊逍擁她更緊。

除了楊逍和何妙玉，沒有人知道佟玉儒和佟玉珊的事。

楊逍不得不放走佟玉儒，佟玉儒是他殺父仇人的事實並不會因為他是佟玉珊的親哥哥而有任何的改變；楊逍會將他的事隱瞞是因為他們楊家欠佟家太多了，他必須這麼做。

至於佟玉珊，楊逍為她的失蹤編了一個謊言，他告訴楊夫人說她喜歡上一個人，跟著他雲遊四海去了。

楊夫人當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以為楊逍一定隱瞞了什麼；可是楊逍守口如瓶，什麼都不說，她也只好認命地接受這個事實。

佟玉珊離開很快滿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來，何妙玉都和楊逍在一起。

楊夫人對她的看法經過一個月還是沒變，一樣的討厭她，倒是賈家的人都能接受楊逍了，這算是個好消息吧！

午後，兩人並肩走在花園。

「不知道楊琳現在怎麼樣了？」何妙玉突然想起佟玉珊。

「希望她過得很好。」楊逍幽幽地說。

何妙玉抬眼看他，「如果我是楊琳，我一定做不到。」

「做不到什麼？」

「離開你啊！」何妙玉搖頭晃腦地說道，「我早看出來她對你不只有兄妹之情，如果我是她，一定捨不得離開你的。」

「但是她留下來一定會很痛苦的。」楊逍微笑地看著何妙玉說，「反正我也不可能愛上她，她離開我對她反而好，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有心上人了呢。」

「對呀，說不定喔！」何妙玉又說，「對了，那些古董你都處理完了嗎？」

何妙玉說的古董就是楊威生前最寶貝的收藏品。何妙玉和楊逍都認為這些古董留在楊家帶給楊家的是禍不是福，沒有人知道這些古董是不是都是正大光明取得的，佟家的例子是這麼的鮮血淋漓，留著這些古董難保不會再出現另一個佟玉儒。

「差不多了，能賣的都賣了，該物歸原主的原來的主人也都來跟我討回去。」楊逍這一個月來都是在忙這件事。「忙完了這檔事，接下來就是忙我們的婚事了。」他笑嘻嘻地說。

何妙玉橫他一眼，故作矜持，「去，誰說要跟你結婚了？」

楊逍摟住她的纖腰。「不結婚，那我們要做什麼？」

「還有很多事可以做啊！」何妙玉興高采烈地說。「喏，我告訴你喔，我想了很久，在這個時代如果我們想要名留青史的話，我們得做出一番壯舉才可以。」

「壯舉？什麼壯舉？」

「就是很偉大的事嘛。」何妙玉完全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想像中。「在這個年代想要乘宇宙飛船登陸月球在月球上踏出成功的第一步是辦不到的，雖然我很想那麼做。不過我們可以成為環遊世界的第一人和第二人啊！」

「啊？」楊逍完全聽不懂。

何妙玉興奮地繼續說：「這個年代麥哲倫應該還沒有出生才對，我們可以搶在他前面環遊世界一周，反正你家錢夠多，我們兩個也夠閒，真的可以試試看啦！」

完全摸不著頭緒的楊逍訥訥地說：「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試啊？」聽起來怪恐怖的。

「哎喲，你連試都不肯試，算什麼男人嘛！」她沒好氣地瞪著他。「人家好不容易才來到明朝的耶，如果我可以把我的名字留在歷史上，說不定幾百年後我的家人看到我的名字就能知道我人在明代了。」

「是、是。」楊逍想到一個方法可以讓她暫時把嘴巴閉上，她的嘴巴休息，他的腦袋也可以休息。

這個方法就是——楊逍抓過妙玉，用他的嘴封住她的嘴。

如果可以讓她不再說那些奇怪的話，他願意吻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