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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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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圓悅 -【隱姓不埋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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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9 16:26:00 |只看該作者
10.

唉,果然是當局者迷。她認為這兩人平素應該沒這?笨。秋芸芸的目光在兩張看似聰明的臉龐上流轉著。慕子瑄贊許地給了她一個微笑,她心裏一喜,順手就問出了心裏糾纏已久的疑問:

「請問王爺,你們更衣打扮是否有人打點?」

「沒錯。--

「我果然沒猜錯!那具屍體所穿的繡花肚兜後有著極繁複的綁線,想來是要有人服侍的--可那繩結打得真難看--這更證明了屍體上的衣服是被一個不會穿著這類衣服的人所穿上的。」她好奇地推論。

「如眉從來就不會打衣服的結。」龍禹嘯想起往日的生活片段,臉色霍地一變!

「殺人毀容的兇手為什?要讓那個女人穿上王妃的衣服?是想幫王妃逃走?」

秋芸芸的話和龍禹嘯同時說出口,慕子瑄的身子迅速僵直!

該死!有危險!,

「你留在屋內別亂跑!」慕子瑄將秋芸芸按在椅子上,轉身和龍禹嘯--一同狂奔而出。

「發生什?事了?」秋芸芸拎起裙擺,飛快地沖到慕子瑄身邊。

「在王妃動手想掐死小王爺時,她就再不是原來那個高雅的人了!」慕子瑄的話讓龍禹嘯拳頭上的青筋全都緊凸而起。

面對丈夫狂戀上自己的親妹妹時,沒有人會是冷靜的。

「那具屍體是王妃的傑作?!」她目瞪口呆地望向慕子瑄擔憂的擰眉,一個分神就不小心又被庭問一藤綠蔓絆了一跤。

「等等我!」

「你留在屋內!」慕子瑄扶住她的身子,命令地說道。

「真相是我發掘的,我為什?不能去!」秋芸芸昂起下顎,才大步向前一踏,卻硬接上龍禹嘯的後背--

「姊姊--」幾步外的「菊苑」傳來了柳秋水夾雜著啜位聲的輕呼:「姊姊--你沒事!太好了!」

「我不是你的姊姊,在他愛上你之後,我們之間就什?都不是了。」回答她的女聲漠然而冷靜。

慕子瑄與龍禹嘯對視了一眼--是柳如眉的聲音。

秋芸芸輕輕地呼吸著,小手捏住慕子瑄的衣服,跟著他們無聲地前進。

「菊苑」並未設門,僅以兩堵半人高的光潔玉石參差擺設於草地上權充大門柳如眉背對著他們,而情緒激動的柳秋水則完全未注意到他們的接近。

三人各自藏於玉石之後,秋芸芸聽到柳秋水哭泣的聲音,身子就不安地蠕動了起來,衣裳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慕子瑄皺了下眉,微側頭顱見柳如眉仍背對著他們時,趁著柳如眉開口說話時,將秋芸芸拉到了他懷裏困著,大掌輕捂住她的唇。

「嫁給王爺後,我以為我是這世上最令人豔羨的妻子--丈夫敬我、重我,我亦當他是上天賜與我的恩寵,沒想到我唯一的妹妹居然毀了我所有的美夢。你搶走了我最愛的人,滿意了嗎?」柳如眉如今只充滿怨懣的眼,怒視著眼前仍楚楚可憐的妹妹。

「都是我的錯!」柳秋水淚漣漣地望著被怒火削瘦了許多的姊姊。

「不,是我的錯--你身子弱,我從小就護著你--我錯了,我出閣時,你哭到險些昏厥,我心疼你見不到我,建了菊苑--我錯了,我愛王爺,也知道他寵愛我,硬要他接你來府裏住上幾日--我錯了。

柳如眉一聲聲的「我錯了」,讓柳秋水器泣到虛弱的身子坐倒在草地上,也讓躲藏於大石後的三人都因之而動容。

龍禹嘯拳頭上壟鬥筋全都暴凸而起,他是個自私而該死的男子--他怎?能要求姊妹共侍一夫而無任何心結、憤懣呢?!

娥皇、女英畢竟只是傳說哪……

而在另一端相擁的慕子瑄與秋芸芸,沒有龍禹嘯的激憤,他只是凝視,而她只是懂了--

在慕子瑄緊擁著她的雙臂間,她看到了他眼中那無法隱藏的真情。

於是,她懂得他在顧忌什?了--

他知道子璨對她有情;他更知道若不是因為他突然變身為男子,她會順理成章地和子璨成親,生一窩孩子。

感情的走樣只在一瞬間哪。

秋芸芸咬著唇,緊緊地將自己偎人慕子瑄懷裏。

「我願意離開。」柳秋水輕柔的聲音讓所有人一驚!

「他會讓你離開嗎?他狂戀著你--就連我在他面前挑起他對慕大夫性別的疑慮,他還是沒有真罵過你一句!就連他懷疑你肚裏的孩子是慕大夫的,他也只是送走男孩,留下與你面貌相似的女孩。他不會讓你離開的!」

柳如眉尖銳的笑聲讓秋芸芸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子璨可愛的憨傻笑容乍浮在她腦海中--柳如眉之前也是個可人的女子吧?

「慕大夫的事是姊姊所……」

「秋水妹妹,別用那種驚訝的眼神望著我。打從你奪走王爺的愛之後,我就已不是原來那個知書達禮的柳如眉,我只是一個妒婦。我陷害你不成,便下手毀了王爺的骨肉--那孩子與他太神似。」柳如眉望著自己的手指,只是漠然--都一樣要殺人的,殺一個嬰孩或女子,有什?不同呢?

龍禹嘯眼中再沒有任何威厲--他怎會不心疼如眉的苦?她曾是如此巧笑情兮的溫婉女子哪。

「那具屍體--」柳秋水顫抖著聲音間道。

「是我隨身的婢女,她為了我的復仇而跳崖自盡。好忠心的僕人哪!我的妹妹背叛了我,至少還有人願意為我而亡。」

「為什?要這樣做?,」柳秋水輕聲問道。

「聽聞我死亡的消息,你怎會不來菊苑憑弔一番呢?只有這種時候,也才會任你一個人,否定嗎?瞧,我是很瞭解你們的。」柳如眉面扭薑情地說著話,被復仇蒙蔽的心只富人命如草芥。

「為了我的一條命,還大費周章地害死別人,我不能瞭解這樣的姊姊。」柳秋水絕美的面容中寫滿了哀傷,淚水始終未曾停止過。

「你不用瞭解,因為你的時間不多了--我不會讓你有逃走的機會。」

「我不會逃,這是我欠你的。」柳秋水掛著一抹淒涼笑容,扶著一盆菊栽站起身--碗大的花芯被扯落,落了一地的清冷。

「就是這種逆來順受的性子,讓他迷戀上你嗎?」

柳如眉不以為然地舉起手中的利刃,朝柳秋水刺去。

「眉兒,別這樣!」

龍禹嘯喚著她的小名,有力的掌握住她執刃的腕。

「你--你為什?會在這裏?!」柳如眉猝地低垂了臉龐--一身素衣,只簪了木簪的她,仍是美麗奪目嗎?

從大石後探出頭的秋芸芸握緊了拳頭,只想激動地狂喊出聲--

在這種時候,王妃還牽腸掛肚著自己的美醜--深愛一個人,等於是將自己最脆弱的心懸在身前。有幸者,得一懂得珍惜之人,為之珍藏於內心;悲慘者,遭一不會愛護之人,自己既無法將心收回,他人也就任那顆心日曝雨淋直至枯竭。

自己在慕子瑄面前,不也最容易受傷嗎?,秋芸芸看著慕子瑄保護性地攬著自己的雙臂,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你來救她的,對嗎?你捨不得讓她有任何傷害,對嗎?!對嗎?!」柳如眉厲聲追問著,看人的神情一變而為狂亂。

「我不願你們任何一人受到傷害。把刀子給我,眉兒。」龍禹嘯的眉宇間只有無限的關心,然則那不是柳如眉要的。

「你如果真信得過我,就把我的手鬆開,你弄疼我了。」柳如眉軟聲要求道,神情竟恢復成一種往日新婚時嬌嗔之態。

龍禹嘯心一軟,鬆開了手,那柄握在柳如眉手上的刀,已用力插入王爺胸膛間。

龍禹嘯捂著自己胸前,「為什?要躲?你是我的妻。」他痛苦地呼吸著,卻仍筆直著身軀站在原地。

「我是你的妻!為什?你不給我你的心!」被血染紅了眼,刀子再度落下。

慕子瑄的身子飛撲而至想搶下刀刃,近在咫尺的柳秋水卻提早而至,用手為龍禹嘯擋住了刀勢,小指被狠狠削去一截。

「不!」秋芸芸忍不住大喊出聲,看著柳秋水整個人痛苦的身子一偏,而柳如眉的刀子早已快一步地擱在柳秋水的細頸之上。

龍禹嘯的血染紅了一旁的白菊,失血過多的他仍嘗試著要向前,身子卻在搖晃了數下之後不支倒地。

慕子瑄鎮定地看了龍禹嘯的傷勢一眼,半住香時間之內王爺必然有救。

「啊--慕大夫也來了,又穿著女裝來拐騙世人的眼了!看來王爺並未對你趕盡殺絕嘛!你退後些,除非你想見到秋水血濺四地。」柳如眉冷笑一聲,這時方才注意到另一名女子的存在--
「這位小姑娘是慕大夫的妻子?好年輕的女娃。你知道他迷戀二夫人嗎?所有男人都迷戀她,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實--她是名副其實的狐狸精。」

詭異的笑聲飄揚在菊苑之間。

秋芸芸胸口一窒,動搖的心導引著視線看向慕子瑄--

他正目不轉睛的望著柳秋水哪!

他喜歡二夫人哪!她能不如此推斷嗎?

偏她還自作多情,以為他是為了子璨才放棄了自己。她忘了麻雀終究是凡鳥,

如何能與鳳凰並枝而棲。她和二夫人是雲泥之別啊!

「我沒說錯吧?你別再露出那種懷疑的眼神--男人是最不可信賴的;不信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看!」柳如眉尖聲說道,對慕子瑄賣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瑄大夫,我現在給你幾個選擇--秋水和這個姑娘,我讓你帶走一人,你選誰?」

秋芸芸屏著氣息,胸口抨抨地直跳,水亮的大眼緊張地望著慕子瑄--他的答案可以決定她的心是上天或落地啊!

「慕大夫,您選誰呢?」柳如眉頻頻追問道,臉上掛著惡意的笑容。

「我選二夫人。」慕子瑄鎮定地回答,甚至未曾側頭看秋芸芸一眼。

心痛至此,她怎?可能沒有流血呢?她也被狠狠桶了一刀啊!

「我的妹子當真是紅顏禍水啊!」秋芸芸慘白的臉色,讓柳如眉仰頭大笑出聲。

陡地,一把白色粉未朝柳如眉飛灑而來,迷蒙了她的視線。
「這是什??!」她尖叫著想睜開眼,視線卻愈加地模糊。

「讓你暫時休息的定魂散。」慕子瑄快手從王妃手中搶過了柳秋水,秋芸芸則趁機跑到王爺身邊將傷重的他拖到一旁。

柳如眉重咬著唇,不讓自己的意志渙散,眼皮卻不聽使喚地直往下掉。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她哈哈大笑出聲,舉刀往自己胸口一捅!

「姊姊!」柳秋水放聲慟哭,卻被慕子瑄制住了身子,不許她向前。

「我只求和王爺做對同日而死的同命鴛鴦。」柳如眉的身子緩緩倒在菊花之間。

「王爺沒死啊!」秋芸芸大喊出聲,壓在他傷口的手仍感覺到那微弱的呼吸可惜,她的話喊得太遲,柳如眉的自裁又太絕烈。

菊苑之間,飄染的竟是血腥的氣息。

「我找人來幫忙!」

秋芸芸望著慕子瑄那扶持美人的大掌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芸芸,那些話只是權宜之計…」慕子瑄底喚了聲,伸出的手卻緩緩落下,不該求的、求不到、求不得的……就放手吧。

「我當然知道救人為上啊,你不用解釋了。我自己會離開,你去顧二夫人吧!」她故作輕快地回答,只有天空看見她臉上的淚水。

她是堅強的吧--否則不會那?鎮定地向徐婆交待所有事。

他是無情的吧--否則怎?連追上來向她解釋一句都不肯呢?

離開了嘯王府,秋芸芸並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的路,只曉得自己曾走回石壁間的秘密水塘滴下眼淚,只瞧見自己的鞋子印滿了泥濘,只感到自己的腿已經酸麻到毫無感覺…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還好吧?」子璨著急的臉龐赫然出現在面前。

秋芸芸楞楞地看著他,眼淚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發生什?事了?你的臉色怎?這?蒼白!」慕子璨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原來,她也是值得別人等候的--:

秋芸芸躲到子璨懷裏痛哭失聲,將自己受傷的淚全發洩在子璨的心口。

「你發燒了,額頭好燙啊!」慕子璨驚叫。

「我們成親吧,中秋那天就成親。」她昏沉沉地說完這句話,便人事不省地倒在他懷裏。

所有的苦痛都將過去--秋芸芸如此以為著。

只是,她忘了夢話是作不了假的……

那夜高燒的夢魘裏,她哭喊的只有一個人的名字……

秋老娘聽見了,慕老娘聽見了,慕子璨也聽見了。

「當年為我解神簽的人說過子瑄這一年會有情劫的。」慕老娘愁眉苦臉地望著兒子和好友--

「我前幾日請示過神明了,神明說子瑄的事可以提前在最近說明--這幾天亦是吉時。你們聽好了……」

有情終得成眷屬桃花村裏舞春風
打從數十年前,劉家母雞生了一隻雙頭公雞之後,桃花村裏就不曾出現如此大的異聞了。

中秋這日,月餅糕果當然還是要吃的,不過--

桃花村裏沒人注意今年的月色是否較之去年潔白渾圓、沒人去吮聞淡淡的秋桂芳香,沒人到江邊去點放什麼羊皮小水燈,大夥嘴裏叨念的全是同一件事--

慕子瑄是男兒身!

您瞧--在慕、秋二府貼上了大紅館字的門邊,人潮正洶湧哪。

所有的人不看月亮、不找新郎、不問新娘--談的不全是慕子瑄的事嗎!

「慕子瑄居然是個男人!聽說就連子璨都是這幾天才知道的,你瞧見他那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了嗎?」一身桃紅衣服的王大娘依照慣例與巴大娘躲在喜筵一隅嘀嘀咕咕。

「慕子瑄與秋芸芸陳倉暗渡已久,只有那個笨子璨才會傻得接手雙舊鞋。」忘了自己嫁過兩次的巴大娘刻薄地說道。

「王大嬸、巴大嬸,怎?不到大廳裏坐著?」快被眾人目光剝光衣履的慕子瑄正想避開人潮,不料卻在此角落聽到此種閒言閒語。

月光之下,他頭戴四方巾,身著玉色絹衣的頤長身量,顯得玉樹臨風、氣度不凡。

「瞧你現在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王大娘微下垂的眼角,忍不住順道拋了個媚眼。

「你當女人時像個怪物,當男人倒是好看得緊--」巴大娘的話又吞回肚子裏--他不會再變回女兒身吧?

「先前我的身分多有隱瞞,在此向二位致歉--這事除了我娘之外,誰也不知情的,我斷然也不能隨口嚷嚷的。」慕子瑄彎身行了個揖!不能讓芸芸因為他而受到委屈。

「你與芸芸極好,她也不知道?」王大娘可沒打算放棄嚼舌根。

「兩位沒瞧見芸芸現在連理我都不理了嗎?她一向把我當成姐姐,而今自然是極為不悅……」慕子瑄微擰著眉,輕輕歎息了一聲,擔憂的神情可作不了假--

芸芸確實是在惱他!一打照面,她總只是一句大哥,便轉身離去。

「你們都快成一家人了,芸芸不會計較那?多的。」王大娘與巴大娘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上前安慰他。

「那可得請兩位為我多勸上幾句好話了。」慕子瑄勉強自己在一堆嗆鼻的脂粉堆中正常呼吸。

「對了,你帶回來的那個孩子是誰的--」巴大娘非得把所有事全問個一清二定。

「那男娃兒是嘯王爺的長子,因著小王爺先天體格適於山野間調養,王爺方讓我帶著孩子至此。」他解釋道。

「你連王爺都如此熟悉,果真是男兒志在四方,可惜芸芸那丫頭沒福氣嫁給你。你可有妻室了?」王大娘眼睛頓時一亮--她們家王美可等到好貨色了。

「我方恢復男兒身,自然未有婚配。」這一生也不想再有婚配了。

「我們家美兒啊--」王大娘正想自吹自擂一番時,慕子瑄巳彎身做了個告退的動作。

「今兒個家裏因喜事而忙碌,我得去和其他人打聲招呼,請兩位多多見諒。」

慕子瑄拒絕了今天第十位想為他說媒的女子。

步出自己家門,緩緩走入秋大娘家的後門--

兩家著實離得太近,近到連迎娶的這一套繁瑣工夫都省了下來。

只待吉時一到,芸芸就會被領到慕家大門,成為子璨的新婦。

他猶疑的腳步停在芸芸房門口--至少該跟她說聲恭喜吧?

況且,王爺及二夫人身體已痊癒,娃兒待會就要被接回王府了,也該讓她知道的。

那--他的腳步為何遲遲不敢向前?

「你來了啊!」一旁走過的秋大娘見著他來,雙眼一亮,給他一個親切的笑容。

「我來看看她,我今晚就要離開了。」慕子瑄很想表現出落落大方的姿態,不過心裏著實難受得緊,就連笑容也不免有些僵硬。

「這?快啊?那得趁她尚未蓋紅中之前趕緊進去喔。」秋大娘推著他的身子進門,自己卻趕著通風報訊去也。

門板在慕子瑄身後被關上,他猛抬頭,看到的即是秋芸芸妝點美麗的臉龐。

輕點朱唇、微敷粉粒的她,嬌美如花--若她是他的新婦,他定會癡傻地望著她直至天明。

可惜她不是。

秋芸芸的目光膠著在他一身瀟灑的男裝打扮上,心中亦是紛亂。

她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藏在紅衣底下的十指卻已絞成死緊--快說些什?啊,大笨蛋!

「我知道我沒有二夫人的美貌,你不用擺出一副冷臉讓我瞧。」見他仍是不語,她開口便是酸意十足的嘲諷。

「你很美。」紅色嫁衣襯得她極有精神--雖則那雙水亮眼眸下方有著讓人無法忽略的失眠痕跡。

「我美不美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我不是那個讓你捨身相救的人。」一股子的怨氣全摔到他身上。

「那只是權宜之計,我需要分散王妃的注意力。」

慕子瑄朝她跨了一步,明明知道不解釋或許會好一些,但又無法忍容她眼中的心碎,終究還是說出了他的真心:

「真遇到危難之際,我怎?可能舍你而救她!她只是一個朋友,而你卻是--」話語猛然打住,腳步卻已定在她身前。

「我是你的什??」她凝視著他,盼著他能在最後一刻讓她知道他的心情。

「你是我--」最愛之人啊!慕子瑄激動的語調在半空中打住--

她一身的紅嫁衣,他還想說些什??

「說出喜歡我是這?困難的事嗎?」秋芸芸忿忿地拭去眼間的水氣,倏地起身將他向後一推--

「你是個懦夫!」

「為了不傷害別人,我情願當個懦夫--沒有人想重演王府菊苑間的那場戲碼。」他這樣的做法是對的--他無時無刻不這樣告訴自己。

「你以為我為什?義無反顧地將婚期訂在中秋?為的就是不想讓自己反海啊!」

她激動的雙手打落梳粧檯上的所有首飾,崩潰地趴在桌上痛哭失聲。

「別哭!」慕子瑄站在她身邊,手掌只敢伸在半空之中。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何必受這種痛苦--你走開!你為什?沒有勇氣告訴子璨!也許他喜歡我的程度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多!」她擦去淚水,忿然地回頭瞪人。

「你要我怎?做?,我隔日從王府回來時,就聽見了兩家即將辦喜事的消息。你為什?要賭氣?為什?不多給我一些時間!」

慕子瑄的手掌扣住她肩頭,嘶吼出心中的痛苦--她匆促決定婚事,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打擊?!

「多給你什?時間?讓你下定決心忘記二夫人嗎!」她不甘示弱地回吼。

「二夫人只是朋友。」

「她是一個讓人目不轉睛的女子!,」

「能讓我掛心的女子只有你一個!」

他不顧一切地狂喊出聲,將她整個人摟到懷裏緊緊擁著--緊到她無法正常呼吸。

但她沒有抱怨,雙手圈住他的頸間,低喃地說道:「能在最後一刻聽到你的真心,也算無憾了。」

「傻子。」他用盡了最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聲調卻還是哽咽。

「我們都傻不是嗎?」

窗外一聲幽幽歎息,窗內激切擁吻中的兩人並未聽聞。當然,就連那閃過的人影穿著了一身的紅蟒袍,這兩人也未發覺。

「恭喜!恭喜!」

「慕老娘有福了,前不久才多了個俊朗兒子,現在又要多個能幹媳婦入門。」

人聲嘻鬧地飄散在慕家的每一處角落。鞭炮聲響起,轟隆隆地竟比過年還要喜氣幾分。

芸芸快入門了吧?

慕子瑄低頭收拾著自己的包袱,彷若外在的事物全與他無關。

他望著娘在屋子內外貼滿的大大小小紅字,竟覺得那紅色刺眼得緊。

他以為自己可以平心靜氣地看著他們成親,可是他錯了--

他坐不下、站不了,只要一想到芸芸即將與其他男子攜手共度一生,他但覺自己即將瘋狂--

即便那個男子良善如子璨,嫉妒之魔仍然啃噬著他的理智。

不!慕子瑄鐵青著臉,倏然站起身,就要往門口沖去--

「大哥。」慕子璨正巧拎著一瓶酒推門而入,兄弟倆撞成了一團。

「我要話要告訴你!」慕子瑄用力捉住他的肩,表情極凝重。

「如果是那些祝福百年好合的話,那就別提了。」慕子璨揮揮手,回頭正巧看到床上的包袱,他驚異地低喊出聲:

「你幹?整理包袱?」

「我原本是要離開的。」慕子瑄捉住慕子璨的肩頭,嚴肅地說道:「我--」

「你現在又要留下來祝福我了嗎?這樣才對嘛!」慕子璨笑嘻嘻地轉過身,將酒壺拿到桌上。

「子璨,我有話要告訴你。」

「別擺出長輩的架子訓示我,我可是今天的新郎倌。」慕子璨搖搖手,塞了杯酒到他手中,堵住了他想說的話。

「喝酒!」慕子璨大聲說道。

慕子瑄牙根一咬,狠下心地說道:

「我愛芸芸!」

「誰不愛芸芸呢!娘早就希望把她娶入門當媳婦了,你也知道的。乾了這杯酒,就當是為我和芸芸慶賀吧。」慕子璨臉色有些不自在,卻仍力持鎮定。

「我無法為你們慶賀--因為我才是應該要娶芸芸入門的人!」慕子瑄握著酒杯,著急地直想把話說清楚。

「大哥今天還真愛開玩笑!全桃花村的人都知道今天穿上新郎紅袍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知道我現在說出口的話是在為難你,可我還是要請求你--」

「你先把酒喝了便不為難我。」慕子璨再度打斷了他的話。

「為什?一再地要我把這酒喝掉?」慕子瑄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子璨是在裝糊塗?

「時辰就快到了,你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任禦翔火速沖了走來,朝著慕子璨就是一陣嚷嚷。

「老天爺,原來你還沒喝酒啊!」任禦翔一拍額頭,瞪著慕子瑄手中的酒杯。

「你們究竟想做什??」慕子瑄將酒擺到桌上,發覺子璨一臉的緊張。

「我只是--只是想幫你--」慕子璨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想把我灌醉嗎?」

「是啦!就是想把你灌醉!你怎?這?囉嗦啊!」任禦翔沒耐心地又把酒杯塞回慕子瑄的手裏--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酒,你喝是不喝?」

「不喝。我要保持清醒,我還有話要對子璨說。」他的神智現在極清醒,他知道他不能毀了芸芸一生的幸福。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的話你敢不聽--如果我師父叫我喝酒,我就會喝!」任禦翔不客氣地朝他大吼道。

「你根本沒師父!」慕子瑄反駁,雙眉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這兩人在做什麼耍?

「你真不喝?」任禦翔大聲問道。

「不喝!」慕子瑄堅定地說道。

「很好,你將要見到前所未見的滿天星光。」任禦翔朝慕子璨使了個眼色--看來要使出最下策了。

「背過身去!」任禦翔命令道。

「為什??」他直覺反問道。

「轉過去就對了--」任禦翔動手將慕子瑄的臉翻轉了方向。

碰--

突如其來的外力卻讓慕子瑄來不及驚呼,就已昏倒在地。

「會不會打得太大力了?」慕子璨放下手上的木棍,焦急地扶起哥哥。

「放心!有我這種老手出馬醫治,不會出錯的。衣服在哪?」任禦翔拍胸脯保證。

「在這裏。」慕子璨從床下拿出事先藏好的紅衫,嘴裏卻忍不往喃喃叨念著:「他醒來後絕對會氣瘋的。」

「你理他!你都有大氣度成全他們了,他難道沒種挨我們一棍?這?難看的衣服,你打哪弄來的?」任禦翔嫌惡地看著手上的衣衫--要他穿這種衣服,還不如穿樹葉還好看一點。

「我娘縫的。」慕子璨慚愧地說道。

「當我沒說。」

原來他可憐的徒兒有這?悲慘的童年。難怪子瑄的縫工比誰都好!

「誰幫他抹胭脂?」任禦翔傷腦筋地看著那些塞在衣帶間的瓶瓶罐罐。

「我來!」慕子璨挑出一罐最鮮紅的胭脂--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誰讓「大哥」瞞了他這?久的真相!

她要成親了…

嫁給一個她視他為兄弟的人。

秋芸芸臉色發白地聽著娘訴說著洞房時會經歷的事。

「娘,我知道了。你先前教我接生時,就已經概略說過一回了。」她心浮氣躁地說道,什?話也聽不入耳--

那些親密的事,要她如何與子璨……

「我瞧你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怕你忘記啊!」秋大娘替她簪正了鬢邊的珠花,笑得極為神秘。

「你不是說不管他做什?,我只要負責紅著臉,必要時叫一兩聲就沒事了?」秋芸芸焦燥地說了一聲,不安地咬著指甲。

「我是這樣說沒錯啦!不過娘怕你叫得太大聲,我在隔壁聽到會不好意思!」秋大娘暖昧地朝女兒眨眨眼。

秋芸芸不解地回望著她,依然愁眉苦臉得不像個新嫁娘。

「乖女兒,娘保證你待會就會眉飛色舞了!」秋大娘呵呵笑了兩聲,拿起紅布中說道:

「來,娘為你蓋上紅帕,願你嫁到夫家光耀門楣、一生如意。」

秋芸芸捉緊裙擺,紅色布中擋住了她眼前的景物,加重了她的不安--不行!這讓她喘不過氣。

一聽見娘合上房門的聲音,她驟然站起身,用力扯下紅帕--子璨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你怎?在這裏?!」她驚駭地倒退了兩步,心虛地低垂著視線。「不是該由媒人帶著我…:」她局促不安地盯著慕子璨嶄新的紅袍下擺。

「兩家這?近,還需要這些繁文褥節嗎?」

他有趣地發現自己愈是冷靜,她就愈焦慮難安--她和大哥還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傻子。

「讓我準備一下!」秋芸芸捉起紅帕往頭上一蓋,再度坐回床榻之上。

「你在發抖。」他看著她顫動的肩耪如此說道。

「我第一次嫁人。」她知道自己絕不能讓子璨在眾賓客之前丟臉,所以她勇敢挺直背脊說道:

「你可以扶我出去了--我準備好了。」

「騙人!只要新郎倌是我,你就永遠不會準備好--你愛大哥,對嗎?」慕子璨柔聲說道。

秋芸芸一怔,馬上用力搖頭,不意卻搖落了紅蓋頭,露出一雙紅腫的淚眼。

「你不是當真想嫁給我。」慕子璨坐在她身邊,掏出一條布中為她擦著淚水。

「我想嫁給你,所以我坐在這裏!」她仰著頭急迫地解釋,眼淚卻極快地濕了布巾。

「你坐在這裏,心卻不在我身上--或者我見過的世面不多,但我不是傻子。」慕子璨輕拍著她的手。

「你別這?說--你是個好人!,」

慕子璨唇角一勾,對著她的眼睛說道:「大哥走了。」

秋芸芸臉色慘白地站起身,只想往門口跑--直到她意識到慕子璨仍坐在床沿看著人,才硬生生打住了腳步。

她用力握緊拳頭,強迫自己一步步走回到慕子璨身邊。

「瞧--你在意他遠勝過你在意我百十倍。」幸好他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否則嚎啕大哭的人便是他了。

「我將會是慕家的新婦--這一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她想彎身拾起紅布帽,手卻被慕子璨緊緊握住。

「你會是慕家新婦的這一點,我從來沒懷疑過。」慕子璨將紅布中丟回床上,認真地對她說道:「你若真的無愧於我,那?不必掛此紅頭巾,我領著你過門便是。我希望你光明正大地走入我們慕家。」

秋芸芸重重咬住自己的唇,沒有理由反對、也找不到理由反對,只能擠出一個笑容,跟在他身後出了房門。

是上天要懲罰她的不專情,所以要她在眾人面前強顏歡笑嗎?茫然的她揚著僵硬的笑容,隨著慕子璨走入正廳--

觀禮的親朋好友們見到未蓋頭巾的秋芸芸,驚訝的呼聲自不在話下。

不過,既然大夥都早就見過新嫁娘,也就沒太追究此舉於禮法究竟有多不合。

「各位鄉親父老,我今天只負責把她帶到正廳裏,其他事一概不予理會。」慕子璨朝所有人打了個揖,在眾目睽睽之下摘了頭上的新帽戴到秋芸芸頭上。

「你為何要如此?」秋芸芸扶住那即將滑落的新帽,呆楞地看著他。

「不要因為同情一個人而葬送了三個人的幸福。犧牲你們兩個來成就我,對我來說亦非公平之事--我值得更好的全心對待,不是嗎?」慕子璨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沉穩地對她笑著:

「我今天是以你兄長的身分站在你身邊--再怎?說,我都比你稍長了一個時辰,對嗎?」

秋芸芸站在原地,眼淚奪眶而出--她不知道子璨用了多少時間療傷,她只知道今天的他讓她心折。

她孤伶伶地站在慕家神位之前,還沒開口對大家宣佈婚禮的取消,執禮者卻早她一步喊出:

「一拜天地!」

「怎?了?不是不拜堂了嗎?」正廳中的賓客面面相覷著,你一言我一語地喧騰著原本該是寧靜的中秋夜。

「那個負責喊話的傢伙!我不是告訴過你--至少要等新郎倌和新嫁娘都到齊了才喊嗎?」任禦翔對著執禮者大聲嚷嚷著,扶著一名身材高大的新嫁娘走人了正廳。

這才是子璨的新婦嗎?怎?這?高大?既然是子璨要成親,為什?又把帽子戴到芸芸頭上?」眾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統統閉嘴!」任禦翔不耐煩地大喝了一聲,把高大的新嫁娘丟進椅子裏。

秋芸芸咬住自己的下唇,拚命不讓自己的眼淚決堤--

那是慕子瑄!她不會錯認的!

那?醜的女人,也只有他扮得出來了!

「神廟指示--我們子瑄最好扮成女裝迎娶新婦,日後方能衣食無虞、子孫滿堂、富貴年年!」慕大娘笑嘻嘻地拉過芸芸的手,親密地說道:「娘把這個死腦筋的傢伙交給你了。」

秋芸芸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地擁著慕大娘。

而後,昏厥間的慕子瑄在幾名大漢的扶持下,與秋芸芸拜了堂、成了親。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這場婚禮在村民的笑鬧聲中成功地完成,而桃花村自此也多了個可傳誦於子子孫孫的笑典…

據說,桃花村民貼在門口避邪的異獸即是由慕子瑄左頰青一團、右頰紫一塊、嘴唇紅黑一圈的面部彩妝而得到的靈感。

傳奇不歇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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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男女主角不滿之抗議版

余宛宛與他們的故事……


Part1:

紅燭依舊高揚,為人妻的心情卻已大大不同。

「痛…呃…」慕子瑄呻吟了一聲,好不容易才睜開眼--眼前嬌美含淚的小臉,讓他以為自己仍在夢中。

「你醒了?」秋芸芸含著嬌怯的笑容俯近了他。

「芸芸!」是夢嗎?

但--頭上的抽痛好真實啊!

「你為什?在這裏?我為什?穿上了這種怪衣服?發生什?事了?!」慕子瑄驚跳起身,慌亂地看著周遭。

沒讓你只穿著肚兜兒出現,就已經夠給你面子了。」秋芸芸輕哼了一聲,把先前發生的事全都說了一遍。

「原來他們都計畫好了--莫怪我剛才一想要說出讓子璨停止婚禮,他就顧左右而言它--這小子。」他了然說道,卻笑得合不攏嘴。

「我該嫁給子璨的,他比你有氣魄多了。」她不以為然地皺了皺鼻子。

「我們拜過堂了,你現在是我的娘子了。」慕子瑄的長臂一攬,擔心地直把她往懷裏藏,生怕她當真變心。

「才不當你的娘子呢--」秋芸芸羞紅了臉,輕聲在他胸口低語。

「你正是我的好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哪!」慕子瑄挑起她粉嫩的臉蛋,雙唇正欲俯近,門口忽傳來陣陣呼嘯聲。

「發生什?事了?」兩人連忙起身奔到門口。

「沒事--你們繼續,我正帶領著我的一班演員們向讀者們謝幕!」

余宛宛手拿鑼鼓,眉開眼笑地向著一幫讀者哈腰鞠躬。

「余宛宛!」慕子瑄怒吼一聲,搶過余宛宛手上的鑼鼓,不客氣地將她向後一推--

「你給我走開!這是我的故事!你給我滾回電腦前用心經營我的新婚之夜……」

興奮過度的余宛宛沒站穩,腦袋就直往旁邊的牆面撞去--好多星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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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9 16:26:43 |只看該作者
Part2:

「余宛宛!余宛宛!」

「什?事?要吃飯了嗎?」頭昏腦脹的余宛宛懶洋洋地掀開眼,卻在下一秒嚇得從床上掉了下來--

「鬼啊!有鬼啊!好醜的女鬼啊!」

「就算有鬼,也是你創造出來的!」慕子瑄雙手插腰,怒不可抑地扯動著身上的衣裙--

「我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穿上這醜不楞登的裙子!」寬厚的雙肩抖動。

餘悸未定的余宛宛坐起身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後,忍不住開口叨念:「男人穿裙子不是什?怪事嘛!人家梁朝偉穿起裙子來挺有民族特色的,張國榮穿緊身裙也很妖美啊。啊!對了,你不認識他們哦。」說來說去,就是不認錯。

「我不認識那兩個男人!我只認得你這個怪胎!」慕子瑄一反常態的暴怒語調,讓余宛宛搗起了耳朵。

「小聲一點啦!我不習慣一起床就被人叫怪胎--我怎?這?倒楣!」余宛宛哀怨地捧起水杯,在體內儲備些水量,必要時就要流上兩滴眼淚以博取同情。

有道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笨宛宛低頭竊笑著,忘了自己這輩子很難列名於美人之譜,而眼前的慕子瑄頭戴紅花一朵,顯然也不太適合被稱之為英雄。

「你必須賠償我心靈上所受到的傷害!」慕子瑄憤慨地說道。

賠償?敏感的余宛宛旋即抬頭,大聲嚷叫:

「賠償?!賠償什?U我沒錢!我很窮!我一貧如洗!我可是靠你們在江湖上混吃混喝的!你居然還想叫我拿錢出來賠償!新臺幣你又用不著!啊--不然這樣好了……」在腦子裏打了一千八百個轉後,余宛宛突然冒出一句:

「呸!你在咒我死嗎?」慕子瑄清俊的面容嚴重扭曲變形。孰可忍孰不可忍!

「沒--豈敢豈敢!我只是在尋找一個和平的賠償方式。不然我多燒些胭脂花粉讓你打扮、打扮如何?」余宛宛抱著頭躲到沙發後頭。

慕子瑄扔來了兩顆枕頭,那掄起的拳頭至少可以讓余宛宛三天下不了床--不過,看在余宛宛她愛賴床、愛找理由偷懶的份上,他決定不便宜了她。

余宛宛失望地看著他收回了拳頭,很氣餒失去了一個當受害者要求賠償的機會。

「你氣呼呼地做什??在我們現代人的眼裏--你本來就是作古的人物嘛!」她不知死活地再度開口。

慕子瑄這回只是賊兮兮地笑,笑到余宛宛頭皮發麻。

「你再詛咒我一句,我就把你寫的東西拿到外頭去清倉拍賣--買一本送二本!」

「不要啊!」余宛宛慘叫一聲,直撲到她書櫃前捍衛疆土,蓮花指直接指向慕子瑄的鼻子哀嚎道:

「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也不想想我在懷你的時候,腰酸背痛、頭昏腦脹--現在還對我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八成是被那個銀髮老頭子帶壞的--」

「什?老頭子!我乃翩翩俊俏公子。」

余宛宛的一頭雜草被扯下了一根,大驚之餘,這回連尖叫都省了,臉部肌肉嚴重扭曲變形--

夠了吧則來一個慕子瑄就已夠吵了,還要加上一個任禦翔!

她不悅地揚起睡眠不足的大眼泡瞪人。

「你以為突然出現在別人身後是件很有趣的事嗎?老頭子!」就偏要這?叫。

「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任禦翔一甩那頭銀髮,一臉得意。

「這位老伯此言差矣!這年頭就算不做虧心事,強盜、小偷仍會上門來找你要銀子。善良百姓騎著車子到路上,都可能被紉車族當成可以搶錢的笨呆子。你不瞭解臺灣民情就別亂下評語。食古不化的山頂洞人!」

余宛宛愈說愈覺得自己有理,音調也就更加地洪亮如鐘!

「我終於知道秋芸芸那張利嘴打哪來的。」慕子瑄??地說道。

「是我的手寫出來的,不關我嘴巴的事。」再回嘴。嘿,挺有樂趣的。

「無所謂,反正相由心生。你說話愈來愈尖酸,那張嘴型就會長得愈來愈尖削如鼠。」任禦翔不懷好意地瞄了她的嘴巴一眼。

「亂講!我這一年來胖了幾公斤,下巴圓圓的,不知道有多可愛!」余宛宛大聲抗議道。

「你的嘴吐出象牙也是你的事。」慕子瑄直接接了下句話,算是他反諷人的起步之作。

「慕子瑄,這句話說得不錯那。」余宛宛捧場地用力鼓掌,以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看著慕子瑄一臉的喜不自禁--真好騙!難怪成親之後讓秋芸芸吃得死死的。

「你懂不懂廉恥兩字怎?寫啊!」任禦翔嘖嘖兩聲,頗為驚歎。

「如果你懂,我自然也會。而且我如果吐出象牙,就可以創造財富,再創臺灣的經濟奇跡。慕子瑄是在祝福我那!你這個沒慧根的傢伙!」余宛宛得意洋洋地在屋子裏繞行一周,仰下巴、手插腰、呵呵大笑三聲,完全漫畫姿態。

「不要想轉移話題!」慕子瑄一拍桌子,那掄起的拳頭至少可以讓余宛宛三天下不了床。

「你想我怎?做?」余宛宛見事態嚴重,也就正襟危坐地擺出談判姿態。

「我想--我想--」

「做什??扭扭捏捏地像娘們一樣!」等他說完都等到肚子餓了!余宛宛彎到櫃子處拿出新進貨的楓糖餅乾。

「他是男是女,還不是取決在你的那雙手。」任禦翔在一旁敲邊鼓。

「是啊!想我含辛茹苦地把他寫出來,寫到手腕貼撒隆巴斯、肩膀貼酸痛藥膏,還要花錢找人推拿,他還不知道感恩,反倒反咬我一口--忘恩負義--」塞了滿嘴餅乾的宛宛只來得及哀嚎兩聲。

「那是你自找的。天生筋骨不好,坐的姿勢又不正確。」任禦翔好整以暇地從她手中搶來了一片餅。

「閉嘴!不然下回寫一本書把你寫到曠野裏去冒險。」瞪他!居然敢搶她的餅乾。

「隨時候教。反正你愛偷懶,寫稿速度又慢,白奇、謝綺、秋楓兒都在一旁冷眼看你。輪到我?還早哩!」

「你怎?知道?」余宛宛心虛地看了他一眼。

「我們私底下聯絡過了。你挺沒人緣的。」不留情地再補一刀。

「才怪!我人緣可好了。」余宛宛不服氣地開始為自己做心理建設--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那?聒噪,我們又何需一天到晚聽你唉聲歎氣說稿子寫不完!別人一個月寫一本遊刃有餘,你一天寫兩頁就以為自己做了什?豐功偉業!」慕子瑄氣急敗壞地控訴著她,指證歷歷。

「喂!你到了男性更年期哦?」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我聽不懂!」慕子瑄沒好氣地回答。

「你像個囉嗦的黃臉婆。」余宛宛簡要說明。

「你才像囉嗦的黃臉婆--」清脆的聲音讓我驚跳起身。

「秋芸芸,你來了!我們女人是同一國的,姐姐妹妹要一塊站起來嘛!別用你的那雙美麗眼睛瞪我啦。」余宛宛諂媚地說道。

「我不瞪你,難道還拿鏡子瞪我自己?」秋芸芸明亮的眼瞪起人來,果然氣勢驚人。

「我不反對啊,而且我覺得你這句話回嘴得真好!」余宛宛看著眼前這三號人物,母性情懷卻就此而生--

「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你們真的是我創造的嗎?」

余宛宛伸手就想抱人亂親一通。「別碰我,我只讓子瑄大哥碰!」凶巴巴的秋芸芸一腳踢向余宛宛的屁股。

「有了情人忘了娘。」余宛宛被踢到電視機旁邊。她皺著鼻子,不勝歉歡地說。

陡地,電視機螢幕出現了一男一女親吻的纏綿情節。

冰雪聰明的余宛宛看著慕子瑄眼中閃過的哀怨,恍然大悟驚叫出聲:

「我知道我該怎?補償你了!好不容易男扮女裝,結果連女主角洗澡的邊都沒沾到!你一直在想、埋怨我沒有安排親熱戲給你,對不對?!」

嘿嘿嘿…對了,因為--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這是一本愛情小說!」

「少來了。」余宛宛開始擠眉弄眼一番,興奮地在地板上跳來跳去--

「你想和秋芸芸提前過新婚之夜對不對?希望我每一章至少都安排一幕吻戲對不對?再不然你也會想要我安排你的手到芸芸身上遊歷一番!」

「余宛宛!」

「好齷齪的想法!」秋芸芸用力踩了下余宛宛的腳。
「你們這些沒有幽默感的傢伙,你們當我余宛宛是什?人!色情不是我的風格,也不是萬盛小說的賣點!」為了逃避眾人不齒的眼光,她努力擺出她最擅長的嚴肅表情--

「請各位兄弟姐妹明白說出--為什?我此時要可憐兮兮地被你們虐待?」

「因為你沒有寫出讓我們滿意的情節。」任禦翔拍拍手上的餅乾屑,好整以暇地說道。

「讓你們滿意?!我還包吃包住包生小孩哩!」余宛宛氣鼓鼓地回嘴,心疼地看著那盒被任禦翔啃光的餅乾。

「那本來就是你的任務。」秋芸芸回嘴了一句,靈動的大眼有著算計的神情。

「好!統統放馬過來!你們想要什??想做什??」

「我一頭銀髮,身邊至少該有一群為我瘋狂的女子。」任禦翔自命風流地說首。

「我面貌也算清秀,你至少該把我寫成宜男宜女的俊雅裝扮。」慕子瑄把他頭上的花丟到余宛宛身上。

「你不要老安排我做出一些不雅的舉動--又是尖叫、又是流口水的。你曉不曉得我那時多害怕你臨時安排我到慕子瑄面前挖鼻孔!反正,我應該是個有女人味的俏姑娘。」秋芸芸不客氣地撂話完畢。

「還有啊--慕子璨要求他身邊要出現美嬌娘。」慕子瑄補充一句。

「二夫人說她的身體要好一點。」秋芸芸追加一聲。

「女娃娃抗議她的戲份太少。」任禦翔再添一道。

「准--統統都准!」余宛宛慷慨激昂地鼓掌叫好,一臉為國為民的正氣模樣反正故事都寫完了。

可--

「你馬上寫!」

三人異口同聲的大嗓音,陡地再嚇了余宛宛一回--想不到她筆下的主角居然這?團結!,

「我不要寫。」余宛宛小聲地說。她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才把故事寫完,正打算和爹娘到琉球去晃晃哩。

「寫!」鉛筆被塞到她手裏。

「不要!」余宛宛慘叫一聲,被三雙眼、六顆拳頭圍堵在她的書桌前。

寫--

余宛宛從床上驚跳起身,左右張望後發現房間內只有那個和男朋友情話綿綿、電話傳情中的小夜。

「宛宛,你流口水的樣子很醜。」小夜丟了這?一句。

「不然,你流一次好看的給我瞧!」余宛宛眼泛凶光地回了一句,立刻沖到工作桌前捉起鉛筆和稿子--

敢打擾我清夢!

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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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9 16:26:56 |只看該作者
Part3

桃花林間有著清脆的鳥囀、有著一地的櫻紅、有著幾棵參天的巨木烘托著此地與世無爭的平和氣氛。

「這裏的空氣真好。」柳秋水淺淺一笑,柔軀嬌倚在龍禹嘯身上。

「你的身體好多了。」龍禹嘯為柳秋水拂去頭上的落葉,手指輕拂過她耳畔那朵粉嫩的香花--

「這花映得你氣色更好了,我再為你多簪一朵,嗯?」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龍禹嘯的手即將要碰上鮮花之際,秋芸芸已先一步沖到園圃邊,摘下那朵最大的鮮花。

「不許!那是我夫君要用的!」

「大膽!」龍禹嘯大喝一聲,怒目相向。

「為了我的瑄姐姐,我什?都敢!何況是一朵小花!」秋芸芸挑釁地瞪了眼,一手將手護到身後,一手兀自潑辣地插在腰間。

「可慕大夫是個男的啊!」柳秋水低呼出聲。

「可他扮成女裝也很好看!」

秋芸芸大刺剌地沖回樹下,為那個正在睡眠中的人兒簪花於鬢邊。

「他們以前有這?不正常嗎?」龍禹嘯問著懷裏的嬌妻。

柳秋水一逕不語,但笑彎了兩彎新月,看著樹蔭下的那一對有情人--慕子瑄正睜開了眼,拋給秋芸芸一個千嬌百媚的微笑,刺目的紅唇正與耳邊的大紅花相互輝映。

誰幫慕子瑄的唇染上了那種可怕的胭脂--

龍禹嘯冒出一身的雞皮疙瘩,扶著妻子倉皇地直往後退,卻不慎踩到一處凹洞。

欣長的身子一個顛箕,眼見就要抱著愛妻撞向地面上的一堆果核--

樹上猴子丟棄的嗎?,啃食得還真乾淨。

這是龍禹嘯跌到地上的最後一刻腦中閃過的想法。

「小心!」柳秋水結實的手臂及時阻止了一場慘劇。

龍禹嘯哭笑不得地看著柳秋水結實的手臂扶住自己的腰,成功地把兩人固定在原地上。

「夫人,你變得如此強壯,我還真是有些不習慣。」龍禹嘯的嘴角抽搐了兩下,看不出表情是釋然還是泫然欲位。

「是啊!多虧了慕大夫,我的身體狀況極好。」柳秋水曲起手臂,露出上頭明顯的二頭肌。

龍禹嘯揉著自己瞬間抽緊的脖頸,啞口無言地望向上天--有些地方很不對勁!他彷佛記得事情之前不是這樣的……

「救命啊!」一聲求救喊叫後,慕子璨從林間一端逃竄了出來,一身的狼狽、一臉的紅色唇印更顯得春色無邊。

「你怎?跑到這裏了?」柳秋水好奇地看著他飛撲入他們身後的草叢中。

「不要告訴她我在這!」慕子璨噗地一聲趴臥到地上,與一隻綠色蟋蟀面面相顱。

「是哪個女子讓子璨兄如此驚惶失措?是郭府千金還是王將軍的麼女?」龍禹嘯不無好奇地間道--慕子璨向來極得女人綠。

一陣清脆的鈐當聲響起,草叢裏的慕子璨打了個冷顫--當然這和他看到一條青蛇從他眼前溜過不無關係。

鈴鐺聲漸近,一個粉雕玉琢的六歲女娃塗了一嘴紅脂胭,跑到柳秋水面前。

「爹、娘,你們有沒有看到小慕叔叔?」小女娃讓人目瞪日呆的美貌上,有著一份不遜于成人的執著。

「你先告訴娘,你為什?要塗娘的胭脂,娘就告訴你小慕叔叔--」柳秋水微笑著擦去女兒唇上的鮮紅。

「我沒有塗你的胭脂,這是子瑄叔叔的!」小女娃笑著朝巨木底下的慕子瑄揮了揮手。

龍禹嘯張大了嘴,懷疑自己是否因為酷熱而產生了幻覺。

「哈啾!」對花香過敏的慕子璨突地打了個噴嚏。

「我找到你了!」小女娃開心地大叫一聲,三步並成兩步跳到慕子璨背上。

慕子瑄和秋芸芸忍不住大笑出聲--

馱著小女娃的慕子璨趴在地板上,像頭千年大龜。

「我是招誰惹誰了!」慕子璨悲慘地哀嗚一聲,不過在他抬頭看見大哥頭上的大紅花時,他的笑聲旋即驚天動地了起來。

老天爺!還好自己沒娶到秋芸芸。

「笑什??!」

「好美的女子。」一個銀髮人踞坐在樹端,垂涎的雙眼直盯著慕子瑄。

「你想做什?!」秋芸芸大喝一聲,防備地擋在慕子瑄身前。

「滾開!」任禦翔一手拉著樹藤,在幾棵大樹間晃來晃去,行動敏捷更勝猿猴。眾人還來不及看清楚他的臉,慕子瑄整個人就被攬在任禦翔手臂間。

「啊--」慕子瑄放聲尖叫,回頭望著秋芸芸。

「子瑄,你撐著點!我會救你的!」秋芸芸撿起地上的石頭,拚命往任禦翔的身上丟--

「銀毛猩猩!有種別跑!」

慕子瑄耳間的花掉落到地上。

「啊--」慕子瑄這回驚叫得更大聲,雙手蒙住了自己的臉--沒有花了!他變醜了!

「子璨叔叔,那個銀頭髮的人為什?只穿了片樹葉?」小女娃睜大眼問道。

「小孩子別亂看。」慕子璨好心地遮住她的眼,順道補充了一句:「其實他也夠悲哀的,一片小樹葉就把該擋的東西全遮住了。」

「我要把你帶回我的穴洞裏當押塞夫人!」任禦翔呵呵大笑了一聲,卻在下一刻間樂極生悲。

「相公!」一群吠叫的女野人咚咚咚地直撲而來。

任禦翔睜大了眼,借著樹藤使力的身子更快地飛馳--他今天絕對要擺脫這群女蠻子!

「不!」任禦翔暴吼了一聲,整個人突然直往下墜--一把飛刀射斷了任禦翔手中的樹藤,任禦翔被他的妻妾們團團圍住,動彈不得。

「余宛宛!你為什?要壞我的好事!」任禦翔激動地看著飛刀的主人。

余宛宛瀟灑地咬著一杆蘆葦,長髮迎風飄散。她唇邊勾起一抹微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屈屈小事,不足掛齒,各位不需記掛於心上……」

「余宛宛,你玩夠了沒有!」

啪!

啪啪!

啪啪啪!

余宛宛的頭上被捶了無數記響栗。

「誰叫你把故事寫成這樣的!」慕子瑄怒不可抑地看著縮在角落的余宛宛。

「故事早就結束了,是你們自己硬要求的,我是照著你的意思寫腳本……」余宛宛的笑容僵在臉上,看著眼前兇神惡煞的一幫人又再度舉起手來--

「你們別過來!否則我不客氣了!」

她鬼叫了一聲,開始左打女裝妖怪、右踢銀髮大猿,戰況激烈直逼NBA決賽!

「這一腳踢你破壞我形象!」

「這一拳打你胡說八道!」

余宛宛打不過一群人,逐步退讓到自己尚未存檔的電腦旁--

「這個鈕是做什?的?」柳秋水站在余宛宛的電腦邊,美麗的玉手指著一顆圓圓的白色按鈕。

「不要按!」

余宛宛的鬼哭神號才冒出來,柳秋水的手指已經壓下那顆按鈕。

power鍵的紅燈熄滅--

所有人物及故事都在一瞬間平空消失無蹤……

真是夠了!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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